可爱的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斑竹粉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这么个玩意, 我发毒誓哎哟哎哟别薅头发啊疼疼疼——”
秦乐窈抄着摔断了的椅腿左右围堵他,秦忠霖到底是伤了胸口,跑不利索, 挨了好几棍子,最后被?自家亲妹妹拽着领口一边往前拖一边骂:“我留你还不如留阿黄,就会给我惹事,我们家差点就是抄家砍头, 我今天打死你个狗东西!”
下面叮呤哐啷的动静极大,季风愣了好半晌才回神。
他心想秦姑娘这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不曾想竟是还有这般泼辣反差的一面,提着裙摆踹人, 能把一个八尺男儿追打成如此德性。
年轻的护卫咽了咽嗓子,忽然听得?旁边传来自家将军饶有兴致的声音:“她这套路,一看就是野路子,没正经跟师傅学过。”
“啊?”季风偏头, 看见赫连煜正展着双臂搭在栏杆上, 往下瞧着的那副表情, 怎么看都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竟然是在笑。
但季风觉得?这场景一点也不好笑,为什么将军反倒是瞧着心情这般好。
“嘶, 这一脚踢的,没站稳,不然应该还成?。”赫连煜换了个抱臂的姿势观赏, 手肘搁在栏杆上,身子往前倾着, 还跟他道:“你看。”
“啊……”季风看了,但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就是秦姑娘一脚蹬空了还在追吗。
男人思忖着,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主子的意思,或许将军笑的是那抱头鼠窜的男人,这才说得?过去,于是点头附和?道:“是,确实是个绣花枕头,瞧着身量还成?,拳脚功夫太差了些。”
下面的秦乐窈换了方向追堵,一根椅腿砸在秦忠霖后腰上,还要追着上去踹人,这股怨气今天她是非要撒出?去不可,“我让你跑,让你害人。”
秦忠霖就这么哎哟一声被?她蹬了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哈哈。”赫连煜实在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以他的功夫气力,秦乐窈打架不仅小打小闹,还很不得?章法,但滑稽之余,倒觉得?还挺可爱的。
季风是彻底被?骁骑大将军这声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给困惑住了。
不是嘲笑,更不是冷笑。
怎么听着有点愉悦,有点兴致盎然。
还有点……
有点大老爷们说不出?口的东西。
季风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声短促的笑听出?了宠字的意味来的。
正当他困顿着,旁边赫连煜嫌他挡了视线,男人眼?神一直追随着下面的秦乐窈,瞧得?正高兴,随手将他拨开:“你起?开,别挡着我。”
原本同处一个屋檐下,这种说话的动?静,秦乐窈该是能听见的。
但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秦忠霖身上,拳打脚踢了好一阵,打得?自己气喘吁吁,这动?静也终于是引来了外面巡逻守卫的关注,其中一人推开门?朝里看了眼?,询问道:“秦姑娘,怎么这么大动?静,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秦乐窈正好歇着气,浅笑着摇头道:“多谢这位大哥,我没事。”
“诶,好。”护卫又瞧了眼?抱头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人犯暴起?,刚想建议要不还是留一个人在里面帮衬着些,吊楼外便传来了凌乱马蹄声。
护卫纷纷转头瞧了眼?,而后朝秦乐窈道:“是拿人的兄弟们回来了,姑娘抓紧些时间,一会估摸着公子要下来问话了。”
“知道了,多谢。”秦乐窈朝外揖手,见人走?了,方才回头又再重新看向了秦忠霖。
秦忠霖缩在那声都不敢吭,活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秦乐窈打他那是下狠手的,踹得?人浑身疼,告饶道:“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蠢,上那毒妇的当,但是你要相?信哥哥要是知道真是那种菜口杀头的玩意,你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碰那玩意啊,我真不是有心的……”
秦忠霖认错的言辞恳切,但他这副鬼样?子秦乐窈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也毫不心软,看着只更来气。
秦乐窈扔掉手里的木腿,指着他警告道:“你老实待在这,人家问你什么客气些交代?,别跟这耍你那不着调的混脾气,这地方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秦忠霖虽然平时吆五喝六,但秦乐窈的话还是听的,乖巧地连连点头,又忍不住打听道:“窈窈,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官府的?你给我的准信我心里也踏实些。”
“当然是,来头比你想的要大得?多,那些不该说的不该问的混账话,你给我全咽肚里去。”秦乐窈又再恶狠狠地敲打了他一句。
“诶诶,我懂,你放心。”
他舍不得?处理的那三千两的酒坯,这一年多时间往上京往萧敬舟那消耗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都一股脑卖给了赌坊的金胖子,虽然波折,但好歹是全部都处理完了。
金胖子家的这场大火可以说是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命。
秦乐窈睨着他这晦气样?,心气仍然不顺,不耐道:“我先?走?了,过几天得?了空,再回去家里去看望父亲。”
“诶,窈窈你慢走?,过几日哥哥在家里给你设宴接风洗尘啊。”
上面看戏的赫连煜稍有些意犹未尽,男人唇边上翘着弧度,一直到后面的侍卫进来通报时候都还没落下去。
“主子,人到齐了,府衙的人已经把场子整好,可以听审了。”
“嗯。”赫连煜应了一声,看上去心情颇好,背手回身道:“走?吧。”
秦乐窈从小吊楼离开后,思来想去,又绕道去了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买了些当地特有的下酒果子和?几几坛好酒,一道带回了船上。
虽然此番没有碰见赫连煜本人,但身边毕竟还跟着他的人,况且跟季风打过照面,回来之后必然还是要跟他有个交代?的。
约莫酉时,晚霞颜色正浓厚着,赫连煜一袭玄色锦袍,步履轻快,从层叠的楠竺花外由远及近,踏上了船。
季风牵马跟在后头,两个上来接手的护卫偷看了几眼?主子的背影,忍不住猜测道:“头儿,事情是有新发展了吗?都烧成?那样?了,莫不是有什么峰回路转?”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若是有好消息你可得?通知大家伙一声,这咱们这些天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公子的霉头。”
季风猜也知道两个狗蛋打的什么主意,叮嘱道:“没有特别的进展,都通知下去,大家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次被?人偷潜上船,现?在又给人捷足先?登放火,要是再出?错,一个个都等着挨罚吧。”
“噢……”年轻的护卫肉眼?可见的失望,回头又指着船道:“可是、可是刚才、”
季风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微妙,松了缰绳,也暂时放下了统领的威严,满腹疑窦小声跟他们八卦道:“我也不知公子具体在开心什么,他乐呵了一下午了,听审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此时刚刚入夏不久,微风宜人,落花飘在水面上,水面还倒映着绮丽的晚霞,水道间静谧无人,最是能够悠然自得?赏景的时候。
秦乐窈坐在船头的小亭里等他,眼?瞧着赫连煜刚上了船,就直接唇角带笑往自己这边而来。
“公子回来了。”秦乐窈起?身跟他问了好。
“嗯。”赫连煜应声后扫了眼?桌上小碟中盛放的几样?果子和?旁边未开红封的酒坛,扬了扬眉,明知故问道:“今天有出?去过?”
秦乐窈瞧他眼?中那戏谑调笑的意味了,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二吧椅但和?她意想中的反应稍有些不一样?,她没明白这眼?神中的含义。
“是,原本是想去瞧瞧街上的情况,不曾想在酒庄门?口竟是瞧见了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季护卫应该都跟您说了吧?后来我跟去了小吊楼,进去跟我那哥哥叮嘱了几句话。”
赫连煜自己随意便坐了下来,捻了一块果子进嘴里尝了口,又再伸手去揭酒坛的红封,听到‘叮嘱了几句话’的时候男人唇角明显就笑了起?来。
秦乐窈有些不解,收了声,瞧着他。
“没事,你接着说。”赫连煜倒了两杯酒,回头对小厮吩咐道:“传膳。”
等男人的头再转回来的时候,仍然是在秦乐窈这注视打量的目光中没憋住,大掌捏着自己的脸轻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秦乐窈更困惑了。
赫连煜是心情好,状态松弛了些,那些被?人捷足先?登的烦闷也都暂且抛在了脑后,男人朝她伸手示意人过来,“到我这来。”
见她磨蹭着迟疑,赫连煜手指又再招了下,温声催促道:“来,过来。”
秦乐窈起?了身,刚迈出?一步,就被?等不及的男人倾身过来拉住手腕搂了腰,捞回自己腿上安置好。
赫连煜将她环抱着,睨着这张清绝秀美?的小脸,若非亲眼?所见,他也实难想象秦乐窈能有如此逗趣的一面。
他习惯性揉捏着她的手心,笑着说道:“等回去之后,我教你些功夫吧。”
“嗯?”秦乐窈以眼?神询问原由。
“你底子不算很差,也知道怎么用实劲蹬人更疼,就是没什么章法。”赫连煜跟她说话的时候嗓音听着总要比平时倦懒柔和?些,或许是因?为距离近声音弱,也或许是因?着和?她在一处时候心情总会好些的缘故。
秦乐窈一听这话,霎时间红了半边脸,“你……公子是听别人上报的,还是……自己看到了啊?”
“有什么区别?”赫连煜扬眉问她。
秦乐窈哑然,区别倒是没有很大的区别,就是她那泼妇似的模样?叫外人看见了,还是这种金主的身份,多少有些臊得?慌。
赫连煜大抵能猜到她此刻心中所想,瞧着实在觉得?可爱,唇颊边上那笑是压也压不住,上下打量着调侃道:“平时瞧着端庄稳重的人动?起?手来,倒是还挺……”
挺可爱的。
可爱的。
这三个字不管在心里冒出?来多少次,真正到了征战杀伐的骁骑大将军嘴边上,仍然显得?有些烫嘴,他说不出?来,最终道:“挺有趣的。”
秦乐窈有些汗然,抱歉道:“……让公子见笑了,我……平时也不这样?,实在气急了。”
赫连煜今日笑得?够多了,此刻搂着她时唇角还翘着,“不妨事,有点性子才对,不过身法确实有待提高。”
他的大手将人搂着,又接着问道: “你家的庄子是在宝丰大街上是吧。”
赫连煜显然是来之前已经仔细调查过端州一些叫得?上号的商户家底情况,沉香酒庄也在其中,秦乐窈并不意外,点头道:“是。”
“这两日事忙,过几日吧,你哥哥这边估摸着也是两三日才能放回去,你的主场地盘你比较熟悉,届时找个酒楼,我做东,把你家父兄叫出?来,压压惊。”
秦乐窈一听,便堆笑摇头道:“公子您这身份贵重的,我们一家子都是市井小民,这殊荣实在承受不起?,我自己找时间回去瞧一眼?就成?,不耽误公子的时间。”
赫连煜不以为意,扬眉道:“不过吃个饭的功夫,耽误什么时间。”
秦乐窈失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尤其我那哥哥,酒囊饭袋一个,身上毛病多习气也重,恐要败了您的兴致。”
赫连煜确实马上便回想起?了那男人像只聒噪的鸟,但毕竟是秦乐窈的兄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她的,“我的身份,自然犯不上同他一个小民计较什么。”
秦乐窈不想让他执着于这件事上,恰好此时小厮端了菜肴送上来,她顺势起?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浅笑道:“我记下了,这个到时候看您的时间再说,先?用膳吧。”
又过了两日,天气彻底放晴,端州的气候宜人,花也开得?茂盛,楠竺的花期相?当长,一年中至少有四五个月的时间,那护城河里街角树下都全是落英。
赫连煜也是真的公务繁忙,端州商号的数量大,账也杂,即便无须他亲自上手,但手下人在府衙调阅卷宗档案,夜里还有一批人暗访各家未曾上报官府的灰色地带,报上来的消息极其冗杂,他光是检阅分析,便要耗去相?当长的时辰。
秦乐窈这两三日观察他的行踪,对赫连煜什么时辰外出?什么时辰归来摸了个大概的规律,想要避过他很简单,届时他再提及宴请,她便能说自己怕他事忙,已经去见过父兄了。
宝丰大街上的沉香酒庄并非是什么历史悠久的老字号,这铺面挤进端州城最繁华的一段地带来挂起?旗子开门?做生意,不过也就是四五年的事情。
但其发展速度却是相?当之快,起?初因?为秦乐窈总是活跃在各大赌坊里战无不胜,这‘女赌神’的名?号叫的比酒庄老板娘要响亮得?多。
赌徒多酒鬼,加上秦老板这一手酿酒的本事也确实出?挑,于是再后来,当商号们渐渐反应过来多出?了这么一家酒庄的时候,满城赌场里的酒水生意基本就被?她一家给包揽了。
这么多年过去,秦乐窈站在自家酒庄亮堂宽敞的大门?口,许多回忆的画面涌现?眼?前。
那时候的秦家,是真的顺风顺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后来更是得?萧敬舟这般高人指点,不过短短一个年头,她的家业就翻了数倍不止。
门?口沽酒的伙计头上缠着红绳结,瞧着喜庆,又很像酒坛上的红封,一扫眼?在街角瞧见了熟人,激动?得?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少东家,嗨呀是少东家回来了!!”
她离开两年多,铺面里多了不少新面孔,但一众管事的仍然还是之前的那些老人,一个个涌出?来前呼后拥着将她迎了进去,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
秦乐窈有很久没有沉浸在这种舒适的氛围里了,她笑着问:“父亲和?大哥呢?在庄子里吗?”
她昨日就私下向赫连煜带出?去的几个护卫打听过,府衙问话的那批人昨天下午就已经遣散放回去了,她这才选在了今日回家探望。
“是呢少东家,东家和?大少爷要是知道您回来了,可真是要高兴死!”
秦家的酒庄落在城外,策马的话来回约莫一个多时辰,秦乐窈早就算好了时间,只要她赶在酉时之前回船上去,就不会触了赫连煜的霉头。
酒庄外十里地的树上就系了引路的红绳结,除了一直跟随秦乐窈的两个护卫之外,她还带了几个庄里共事多年的老人,一行人骑着快马,浩浩汤汤往沉香酒庄而去。
庄子里,秦忠霖刚回来没多,正躺在榻上嗷嗷上药。
他身上被?秦乐窈打出?来的倒还都是些皮外伤,真正难受的是被?赫连煜踹的那一脚,淤青一片,喘气动?静大一点都牵扯着疼,庄子里的老伙计拿药油给他揉了两道,男人吃了亏,就忍不住跟父亲抱怨道:“爹啊,儿子这趟可真是倒大霉,挨了一脚不说,又被?窈窈给抽了一顿……”
秦伯有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闻言教训道:“你妹妹打你自有她的道理,她哪次不是为了你好,偏生你生在了她前头,做兄长的,事事都得?劳妹妹操心……”
“哎哟得?得?得?,您老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落一顿数落。”秦忠霖一听唐僧念经就脑袋疼,摆手往另一边靠去。
秦伯有叹了一口气,三不五时就往外面张望,嘴里念叨道:“你不是说你妹妹说了,过两日就回家来,怎的人都进端州了,见上一面还这么难呢。”
“……哎,也是咱们爷俩不争气,叫她一个姑娘家的抛头露面一个人去上京城闯荡,到现?在都还没落个婆家,我这心里是真对不住她过世的母亲……”
“妹妹可不着急找什么婆家呢。”秦忠霖一听这话就来了劲,翻过来反驳道:
“她那脾气,嗬!可真没几个男人能降得?住,况且她不光人机灵,还厌蠢,要娶她啊,那命里可得?有点东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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