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似有所感, 指了指小孩的银锁，又指了指自己，示意小孩可否将银锁拿给他看看？
小孩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 明明魂魄所剩无几, 却记得要护住这个银锁。
李华目光柔软，他虽好奇这银锁是不是与方秀语的银锁有关，但显然银锁对小孩至关重要, 他断不会因为自己的任务强人所难。
李华低声：［我不要它，我只是想看看, 有一位老人很需要与银锁有关的线索。］
他知道小孩可能听不懂，但他还是向小孩说了他的意图。
小孩眼神懵懂, 凝视李华，表情里藏着少许的亲近。
小孩捂着银锁，似乎还在担忧银锁离他而去。
李华隔空抚摸小孩的脸庞, 为了安抚对方，他脑海里浮现了初到老宅时, 那夜伶人们所唱的曲子。
李华轻声唱了几句, 小孩张了张嘴, 但由于行为笨拙，只能勉强唱出几个音。
李华却是惊喜, 他不厌其烦小声唱着，小孩从一开始的几个音, 到后面能完整唱完一句话。
李华夸赞小孩, 又给小孩了一把糖果。
小孩弯眼, 他不急于吃糖, 而是骄傲地仰起头。
李华浅笑，指了指宴席, 示意自己先去吃饭。
小孩乖巧点头，李华教小孩将自己的衣服收拢，千万不要露出银锁。
院子里的老爷爷虽然可怜，但却是厉鬼。
他能与老爷爷达成交易，其他玩家亦是可以。
那些玩家可不是心善的角色，他们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一旦被他们发现小孩脖子上的银锁，小孩魂魄不保是小，玩家用邪术抽取小孩记忆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晚上，葬礼更是热闹。
暖黄色的灯光将老宅内外照亮，香烛味仿佛浸入墙面，街坊邻居来了不少人，有人划拳有人观礼。
戏班子也来了，二胡声、唢呐声响彻了整条老街。
众玩家站在灵堂，李华扫视一遍，发现玩家包括他就剩下9人了。
约翰站在李华旁呲牙咧嘴，低声怒骂：［早死的老东西，就该被挂在路灯上，给自己父亲请戏班子都舍不得掏钱。］
其他玩家面色均是不好，李华被表哥剥削买墓碑，约翰请戏班子，剩余玩家要么出火化的费用、要么给酒席买烟买酒。
李华侧头，看到舅舅的魂魄飘在骨灰盒旁。
舅舅经过火化，魂魄弱了一重。
约翰转身，同样看向舅舅魂魄，低声喊道："Uncle."（舅舅）
舅舅抬头，朝发声处看过来。
李华眼睛眨了眨，手掌微微蜷缩。
约翰并没有挪动视线，但却是对李华说话：［我知道你能看得见舅舅的魂魄，事实上能进入A级副本的玩家，都有手段看到任务目标。］
李华没有吭声。
约翰也已习惯似哑非哑的李华，他自顾自道。
［这个副本的核心是守护，因此死亡率较低，但这一类核心却很恶心。它最终只能通关三名玩家，所以需要所有玩家不顾一切去竞争。其他副本需要活下来，而这个副本则需要主动去危险的地方探索。
［如果运气好，副本会颁布积分任务，可这也意味着所有的玩家都有任务。大多数时候，需要玩家主动探索任务。］
约翰转头，直面李华：［在两天时间里，我们发现老宅还剩下两处BOSS，一处是戏班，另一处则是院子里不男不女的老东西。］
约翰一脸厌恶：［目前已死去七名玩家，一名被外面的野鬼所杀，剩下的六名则死于这两处BOSS之手。］
约翰说这话时，其他玩家纷纷聚了过来。
大多数玩家面色淡然，少数一点惊讶，显然他们还没有获取这么多信息。
约翰转身：［我之所以会当众说出来……］
他冷哼：［因为咱们的舅舅今日差点被两处厉鬼所伤，那死去的六名玩家中，其中就有一名玩家为救他而死。］
骨灰盒旁的舅舅抬头，他听不到“玩家”等敏感词，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
森空世界为了让玩家在副本中的死亡变得合化，每当一名玩家死去，除了关键NPC，其他NPC的记忆会主动清除死去玩家的存在。
玩家尸体也会很快在副本中消失。
舅舅隐约记得有几名孝子在救他的时候受了伤，舅舅眼中浮现愧疚。
约翰：［大家能进入A级副本，最少也参与了两百个副本，这一点大家应该没有异议？］
玩家们点头。
李华刚艰难通过关键词猜到内容，听到这句话后面色不自然，心虚点头。
约翰瞥到李华的表情，特意问李华参加了多少个副本？
李华用手指比了个“2”。
约翰眼皮一跳，他只是举了个例子，还真有玩家只参与两百个副本就能进入A级副本？
约翰心脏“怦怦”跳，对待李华更为慎重，其余玩家同样提高了警惕。
约翰接着道：［大家应该知道守护一类的副本中，任务目标自保能力很薄弱，我们守护任务目标所耗费的心力，远不如我们代替任务目标来得轻松。］
众人一边猜测约翰打什么算盘，一边小心谨慎点头。
约翰突然拿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放着10个稻草人。
约翰：［这是SS级道具替身稻草，我在进入副本前花了大笔积分租来的。］
租赁道具？这儿便到李华的盲区了。
李华观察其他玩家，发现玩家们目光平常。
李华推测，进入A级及以上副本，租赁高阶道具是很常见的事。
李华突发奇想，询问015。
【租赁道具有什么条件吗？】
系统015：【经检测，该问题不影响副本进程，系统可选择向玩家收取一定费用后回复玩家。】
李华摸摸脑袋：【需要多少费用？】
系统015：【系统建议玩家李华在离开副本后进入论坛搜索，可以节省费用。但如果玩家执意询问，系统将向玩家李华收取一枚草莓蛋糕。】
李华：【？】
李华：【你把我们之前做的其他口味蛋糕吃腻了吗？】
不然015怎么会突然向他索要草莓蛋糕？
系统015：【此为系统私事，玩家李华不必询问。另外，希望玩家李华顺利完成任务，早日回家。】
李华：【∩_∩】
玩家这边，约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每人主动拿取一个稻草人，等会儿我们将抽签，在今后的四十余天里，当舅舅遇到危险情况，我们将主动代替舅舅。］
玩家们有人想反对，但仔细思考过后，这反而是防止内卷与阴谋诡计的最优解。
众人答应了，李华也领到了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可以装入背包，背包鉴定稻草人果然是SS级道具。
他们商议完毕，戏班子问主家有什么想点的戏曲。
表哥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样，竟将主动权交给了玩家们。
约翰眼睛一转，悄声对玩家提议。
玩家们略有抗拒。
约翰便许诺，谁要是去唱伶人BOSS的戏曲，谁便可以免除抽签，自己选择替身的序号。
玩家们蠢蠢欲动，有三四名玩家走到戏班前模仿那夜伶人唱戏。
没想到戏班子众人一脸迷茫，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
约翰揉着眉心，华国戏曲难唱是一回事，这些玩家唱起来也是五音不全。
最后李华主动上前，接下了这个任务。
果然，戏曲一开口，这次模仿了九成。
戏班子众人一脸惊艳，班主甚至拉着李华的胳膊，想请李华加入戏班。
李华不熟练地拒绝。
班主这才发现李华虽然唱戏好听，但却不怎么会说话。
班主：……
戏班众人果然会这一首曲，灵堂前响起了“吱呀”声。
街坊邻居们围在一起闲聊，李华看到灵堂前又冒起数不清的气泡。
［老李头这外甥还挺时髦？］
［这戏好听，不过里面好像藏着故事。］
［这戏曲可有来历了，此曲诞生于百年前，那可是皇都有名的戏班亲自谱的，只是曲子后来失传了。］
［为什么失传？］
［好像这词里面有秘密，被上面知道了，于是将那戏班子挖眼挖舌，断手断脚。］
［嘶，那戏班子里的人是死了吗？］
［听说当时就死了，也不知道埋在哪里。］
［这李家老宅下面是乱葬岗，该不会就扔到这里了吧？］
［你别瞎说啊，大晚上的挺瘆人的。］
［可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这曲子里有什么故事啊？］
［你们当然听不懂，因为这是残曲，还是四五十年前，海城那边有一个年轻人发现的残曲，将它公之于众，本来这曲子要永远淹没到历史中了。］
［那这年轻人后来过得不错吧？不弄个什么主席当当？最次也得拿到奖励。］
［呵，失踪了。听说年轻人不慕名利，就躲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玩家们眼珠子在转，尽力将这些信息刻在脑海。
李华也深知这些对话气泡比较重要，于是将它们复制粘贴储存起来。
忙完后，李华抬头，拥有阴阳眼的他竟看到当初的伶人们站在戏班子不远处。
伶人们身体透明，身体上还接着李华当初纸扎的器官。
夜里，李华回到房间。
他临睡前，将答应给黑白无常的蓝牙耳机折叠好，又顺道折了一堆手机。
李华刚准备上床，想起自己还没洗漱，于是端着盆推开房门。
没想到黑白无常正好站在门口。
李华摸头，打了声招呼，赶忙回到房间将蓝牙耳机取出来。
黑白无常熟练付款，黑白无常却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纸扎手机，询问李华。
"Do they sell or not？"
（它们卖不卖？）
李华“啊”了声，点头回答"yes"。
手机交到黑白无常手中，李华获得了一大笔冥币。
李华好奇询问："Is the quality of the phone poor？"
（是手机的质量不好吗？）
quality，质量。
poor一般是贫穷，但poor quality是质量差。
黑无常黑着一张脸，事实上可能就本来比较黑。
"Purchase on behalf."
（代购）
李华：……
黑白无常离开。
李华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后的夜晚。
凌晨三点，一名女生躲在被子里刷快抖。
女生是一个打工人，明天休假，她也就放肆地熬起了夜。
手机屏照亮女生的脸庞，女生眯眼笑眯眯的。
她正在看一个霸总甜蜜短剧，里面男主一掷千金，给女主买了一座两千平米的庄园，光是衣帽间就有六十平。
除此以外，还有私人游泳馆、私人影院、私人小卖部……
女生越看越甜，由于长期维持左躺姿势，她的手臂有些麻，于是翻身。
只听“砰”一声，充电线因为不够长，将充电器掉了。
女生：……
梦醒了，这该死的牛马人生。
女生滑动屏幕，下一个视频是打工人日常。
视频拍得很真实，女生既有同感，又被视频逗笑。
下一个视频仍旧是打工人日常，只是屏幕有些黑。
视频文案写着：天黑了，该和搭子上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女生感叹夜班的辛劳，同时好奇博主的工作是什么。
只见在镜头中，白色的纸棒一晃一晃，视频里响起了锁链声。
女生莫名想到了哭丧棒与勾魂锁，她吞咽口水，告诉自己多想了。
没想到下一秒，前方出现一片云雾，身旁之“人”甩出黑色衣袖，长长的锁链延展数十米，一眨眼间，透明的影子闪至屏幕前。
女生看到了，锁链的尽头绑着一个缺胳膊少腿面色青紫眼珠突出的骇人男人。
男人衣服破旧，与她在博物馆看到的上个朝代服饰特点很像。
屏幕里，只见前方的云雾未散，不少身影仓皇逃窜。
可那分明不是人的影子啊！
女生甚至听到了怪异狰狞的嘶吼声！
她连忙点开评论区想着压惊，没想到评论区也变得怪异起来。
牛气冲天：【老白辛苦了，老黑挺麻利呀。】
回帖：【那可不？人家多少年的搭档了？】
孟氏地府连锁高汤新品舌头玉米汤19.9团购：【小谢辛苦了［黄豆微笑］，回来后婆婆请你们喝汤［玫瑰］［玫瑰］［玫瑰］。】
博主回帖：【谢谢，不用了［玫瑰］。】
马到成功：【最近上网，发现阳间将打工人叫做牛马，你们是假牛马，而我和搭子是真牛马［哭泣］】
正大光明：【［拇指］［拇指］［拇指］】
博主回帖：【［玫瑰］［玫瑰］［玫瑰］】
女生：？
她茫然向下翻，终于翻到了熟悉的评论。
【这是什么情况？视频和评论区都在cos？】
【自媒体赛道越来越卷了，视频质量好高啊，特效逼真。】
【谁能体会我半夜刷到的感受？［哭泣］】
回帖：【我也是，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穿越了！】
【谢大人，我们60岁就能退休，你们想退休怕是难了。】
【等啥时候混进去一个真的就老实了［狗头］。】
女生终于放松下来，还想继续刷评论，然而下一秒，屏幕上出现弹框。
【您所浏览的视频不存在】
女生：？
第102章 七七归魂
副本中, 李华关灯躺到床上，将先前许诺的草莓蛋糕送给015，而015也回答了问题。
系统015：【租赁道具即玩家将自身绑定道具挂于黑市, 售卖一次进入副本的机会。】
李华想到了漏洞：【如果玩家在副本中死亡, 无法归还道具怎么办？】
系统015：【因此玩家在挂售道具时，可自主勾选帮助回收这一选项。即玩家身死，系统会帮助还回。】
李华：【自主勾选？为什么系统不强制还回呢？】
系统015：【因为这属于玩家私人矛盾, 如需系统介入，则需付出一定比例的积分。】
李华：【多少？】
系统015：【50%】
李华：……
系统015：【除此以外, 道具租赁也有冷却时长，等级越低的道具冷却时间越短, 等级越高与之相反，如SS级道具每三个月仅能被租赁一次。】
李华：【看来我的万能金币也是三个月冷却。】
系统015：【森瑟尔的学费为特殊道具，无冷却时长, 此效果仅对获得者李华有效。】
诶？
李华：罒ω罒
李华：【不过我是不会将它出租的。】
他不想将森瑟尔的心意当成自己敛财的工具。
系统015：【这也正是您拥有无冷却时长的原因。】
午夜，李华沉睡中。
十来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李华的房间。
一眨眼, 他们围住了李华的床, 僵硬低头, 巡视李华床边，找到了鞋尖对着床的拖鞋。
这双拖鞋对于他们像是一座桥梁, 一道身影踩着拖鞋上了床。
李华做了一个令人脊背发寒的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戏台上，愤怒与哀怨堆积在胸腔, 随着一声声戏音, 压抑的情绪倾泻而出。
他时而哭时而笑, 真挚的情感让台下的观众为之抹泪, 纷纷举起拳头说着什么。
场景一转，他被官兵包围了。
他被摁着跪在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金丝锦绣玉面鞋。
鞋的主人愠怒，让人割掉他的舌头，他的面颊变得粘稠。
地面昏黑，他却生出一股勇气，张大嘴巴无声唱曲。
那人又让人挖掉他的眼睛，他没了眼睛却还有手有脚啊。
后来手脚也没了。
随着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离，他的意识也飘到空中。
他看到自己原来不是“一”个人，刑场上倒下了十余人，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残缺，除此之外，他们的骨头被打碎，伤痕累累。
李华亲眼看着他们被扔到乱葬岗，曾经听过这首曲子的人被审问，家破人亡。
曲谱被毁，有人在竭力抹除这些记忆。
李华恍惚间站在当年的乱葬岗，这里埋葬着数不尽的冤魂。
斗转星移，乱葬岗好像总是没有阳光。
浓郁的怨气粘在树叶上，似乎要化成液体滴下来。
炮火纷飞，长期积压在乱葬岗上的神秘力量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乱葬岗响起了哭嚎声，粘稠的怨气向外扩散，逐渐有冤魂挣脱了乱葬岗的束缚，去往外面发泄。
仅是一夜，乱葬岗的怨气便削减大半，数不尽的冤魂执念已消，转世轮回。
七日后，一个个厉鬼也从乱葬岗消失，只剩下少数厉鬼与残破的孤魂野鬼。
李华仿佛又进入伶人的身体，“他”指尖淌血，日以继夜寻找一件物品。
——那是“他”当年偷偷保存的曲谱。
奈何厉鬼屠人一事影响太大，一群高人围绕着乱葬岗做法。
“他”的尸骨仍旧埋葬于乱葬岗中，巨力抽扯着“他”的灵魂。
还差一点，“他”就找到“他”的曲谱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曲谱的信息，“他”的曲谱被藏起来了！
“他”目呲尽裂，却抵不过法器的镇压，被重新封回到了尸骨中。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他”又有了意识。
当年的封印出现了裂缝，“他”的魂体从尸骨中飘出来，“他”又有了寻找曲谱的机会。
只要再等十年，“他”便能挣脱自由。
可在第九年时，乱葬岗被挖开，砖头强行嵌入土壤筑成地基。
“他”被埋得太深了，一座宅院压在了“他”的身上，将原本破开的封印剥回一些。
“他”又得继续等了，等封印重新破损。
“他”听到身上有人在说话。
在宅院前，几名中年人与宅院的主人聊天。
［老李头，既然有了钱为什么不去城里买房？］
宅院主人笑了笑：［我那点钱只能买一个小屋子，家里人又多又住不下。］
［怎么住不下了？你赚的那些钱怎么说都能在城里买一座二百平的房子。］
宅院主人：［在城里不一定住得好，这些钱放在镇上能盖一座大房子，家具什么样样都有。］
朋友压低声音：［老李头，你真是这么想的？］
宅院主人沉默半晌，道：［阳端在外面挣了大钱，要是哪一天回来了，肯定不愿意挤城里的小房子。我把镇上的房子修大些，他与媳妇孩子回来也能多住两天。］
朋友：［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现在舍得对孩子放手了？］
宅院主人声音微不可闻：［他要是过得好，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过了五年，“李华”又听到宅院有人聊天，虽然对话仍是英文，但他听得懂。
宅院主人：［大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风水有问题？］
大师：［你这胆子倒是大，乱葬岗也敢买？你知道下面埋了多少冤魂吗？］
宅院主人不安：［我当初是想着这块地能便宜一些。］
大师：［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宅院主人：［我那儿子一直不愿意回来，我想可能是风水问题，犯了忌讳。］
大师叹息了声，嘟囔几句。
［也罢，反正封印也快松动了。］
过了几日。
大师：［我在这乱葬岗里找到了几块骨头。］
宅院主人吓了一跳：［是人骨？］
大师：［确实是人骨，但上面却有一些功德之力，不多但镇宅足矣。］
宅院主人犹豫：［用尸骨镇宅……］
大师：［你且放心，我算出这尸骨主人几乎魂飞魄散，若用它镇宅能攒功德，有助于凝聚魂魄，虽然凝聚起来效果甚微。］
宅院主人：［那就这样吧。］
大师将一些碎骨分别埋在宅院各处，最核心且聚集尸骨主人魂魄的那几块骨头则为大师封入门槛，阻挡魂体出入。
随着门槛嵌入门中，李华听到了尖叫声。
伶人们哀怨愤怒，恨不得将宅院主人剥皮挖髓。
封印被修复，伶人们也无法再出去寻找自己的曲谱。
第103章 七七归魂
李华梦醒, 胸腔聚集一团郁气。
空气微冷，不正常的寒气渗透骨髓。
李华似有所察，往床畔一看, 伶人们齐齐站立。
李华心脏“咚咚”跳, 他被吓到了，缓过来后又回忆起了那个真实的梦，恐惧减轻, 看待伶人们的眼神多了别样的情绪。
尽管李华只需要阻止伶人们伤害舅舅，可脑海的声音在告诉他这一百多年的怨恨与不甘。
李华道："After this incident, I will go to Haicheng to help you find clues."
（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去海城帮你们找线索。）
clues, 线索提示。
睡前他翻译出了气泡的内容，得知残曲是在海城被一个年轻人发现。
李华突然想到了舅舅的长子李阳端，对方也是去了海城。
伶人们闻言动了, 他们变出李华先前打赏给他们的金元宝放在床沿，又陆续掏出不同时代的冥币还有几个碎铜板与金元宝放在一起。
相较之下, 伶人们积攒已久的财宝还没有李华送他们的金元宝值钱。
李华怔愣抬头, 伶人们甩袖, 为李华演了一场戏。
戏中讲了一名贫困潦倒的男子遇到冤魂求助，男子正义答应为冤魂讨回公道。
可男子早已瘦骨如柴, 莫说是讨公道，怕是走起路来都费事。
于是冤魂们聚在一起, 将多年积蓄拿出来给男子凑够了盘缠, 最终男子到了京城, 冤魂们的冤屈也被洗刷。
李华恍然大悟, 这是伶人们担心他去海城破费，特意给他凑的盘缠。
李华向伶人们道谢, 许是财宝上面携带着伶人们法术，李华一碰到财宝，财宝便如黑白无常给他纸币一般瞬间凝实。
李华眼神郑重，向伶人们保证会去海城认真追查曲谱的下落。
伶人们身影淡下，彻底在房中消失。
李华也趁机将这一堆阴间财物兑换成了万能金币。
李华共获得三枚金币，合计两万多纸币。
他摸了摸脑袋，思索同样的货币，如果是黑白无常给他，怕是可以兑换十万以上。
李华想起了那些金元宝，问：【如果我自己叠一些金元宝烧给我自己呢？】
系统015：【请玩家李华不要私自印钞，否则会被警告。】
李华：【……】
窗外朦胧，第一缕日光穿透薄雾倾洒大地。
李华依稀能看见窗外树枝时，丧乐声响起。
今天是葬礼的最后一天。
李华洗漱过后，老宅的人也渐渐多了。
他匆忙吃完早餐，便与其他玩家站在一起，一边进行仪式，一边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昨日舅舅在老宅里游荡，魂魄险些被厉鬼们撕碎。
今日他们按照流程，送舅舅的骨灰入墓穴，途中定然会经过老爷爷所在的院子。
为了防止舅舅受伤，由抽签顺序第一名的安德提前站在老宅门外，舅舅经过危险处时，令安德使用替身稻草与安德交换位置。
至于安德遇到的危险，其他玩家尽量搭把手，主要还是得靠安德自己挺过。
时间到了，鼓乐声起，大公鸡开路。
舅舅的子孙们抱着骨灰盒牌坊等物朝着大门走去。
表哥李阳萧一脸哀伤，女儿儿媳们抹着泪。
有传言，生者的眼泪不要滴到逝者的身体上，否则会给逝者留下凡思。
尽管时代变化，如今各地火葬，舅舅也只剩下了一盒骨灰，却还是有人担心仪式出了茬子。
一些亲戚来安抚孝子贤孙，却发现他们只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
亲戚们：……
孝子们身穿麻衣，经过长廊，舅舅的魂魄飘在骨灰盒旁，注视子女们的一举一动。
孝子们也是想不到，此时此刻，这场葬礼的主角会扒着他们的胳膊，趴在他们的脸侧观察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
李华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预感，这怕不是在给未来埋伏笔？
玩家约翰面色不好，瞥向其余玩家，用口型示意。
［七七里面，貌似一些流程与逝者的意愿有关？］
逝者要是对家人失望，怕是不愿意配合完成一些流程。
其余玩家思索，李华也看不懂约翰的口型，这人实在不出声，连个气泡都弹不出来。
不过他们商讨的内容也是李华早就思考过的问题。
这时，李华看到了院子里的老爷爷。
对方已等候多时，他站在围栏处，这是对他限制的最大范围。
送葬队伍人数众多，众人并作两排甚至是三排已是常事，最外面的人则是靠着围栏，双臂摆动，右臂常常超出围栏，在老爷爷的捕捉范围内。
李华神经绷紧，舅舅也看到了老爷爷，魂魄畏惧飘在靠墙的那一侧。
此时老爷爷无法捕捉魂魄，但如果人在摆臂时，骨灰盒有一个角进入花园范围，老爷爷同样可以掐住舅舅的脖子，将其拎过来。
但这并非难事，约翰直接走在最外侧，护住骨灰盒，同时不让自己的身体右侧进入花园。
即便他的动作不合礼仪，但也只有这一小段路。
其他玩家甚至拿出了控制人类走向的道具，如若不成，那便强行不让骨灰盒越界。
约翰挡住了孝子的偏移，十秒后，他面露喜色，想必系统提高了他的分数。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平安穿过院子时，老爷爷忽然动了，他竟直接翻越栏杆站在走廊中间！
玩家们一震，方知大事不妙。
他们关老爷爷的魂体状况，发现无任何损伤，说明老爷爷从一开始就给他们营造一种假象，那便是老爷爷的受限范围不是花园，而是花园携带长廊，它可以出现在长廊的任何一个角落！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在长廊劫杀玩家和舅舅的魂体呢？
他在铺垫，等玩家们亮出底牌，再出其不意，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老爷爷迈开腿，忽然健步如飞，因为死时遭遇了肢体移位，跑步姿势怪异。
他张开双臂，一只手对着舅舅的魂体，另一只手则对着其他玩家。
老爷爷发现，自己被镇压多年，虽暂时无法伤害常人，却不知为何能够弄伤李正魁这群外甥？
约翰自知不妙，速速摁动手机通话键。
下一刻，玩家安德与舅舅交换位置，舅舅顺利出现在了老宅门外。
【叮——警报，舅舅疑似背葬礼离流程……警报解除，该任务最终完整度下降至99.8%】
在舅舅消失的一瞬间，警报声响起，但由于安德使用了替身稻草，此刻他可以代替舅舅继续完成葬礼。
由于刚才出现的毫秒偏差，降低了任务完整度。
即哪怕玩家最终完美通关，副本的最高完成副上限为99.8%。
玩家们面色难看，系统发布的警告证明着，一旦舅舅七七流程出现偏差，使得完整度低于某个数值，副本将注定失败。
不过玩家们目前最该担心的是如何在暴怒的老爷爷手底下逃生？
第104章 七七归魂
老爷爷布了这么久的局, 却因玩家的特殊手段功亏一篑，他怎能不气！！
厉鬼失去智，暴怒到了顶峰。
粘稠深红的血液从体表渗出, 浸染衣衫, 老爷爷瞬间成了一个血人，外观竟与初惨死时一样。
约翰瞳孔紧缩，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最佳出路。
老爷爷身上的血迹淌了一地, 第一名玩家右脚鞋子粘血后，竟发现右脚失去了知觉。
眼看老爷爷离他越来越近, 他转身想逃却绊倒在地，他仰头, 粘稠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松散的肉沫钻入了他的七窍。
玩家瞳孔紧缩，肉沫戳瞎了他的双眼, 鼻孔被堵住，肚子愈发鼓胀。
“砰——”玩家肚子破开, 彻底没了生命迹象。
孝子贤孙们却面色如常, 准确来说时间静止, 抬起的脚面迟迟未落，发丝也悬在空中。
李华目睹这一切同样想着脱身之法。
他不知时间静止是副本规则还是老爷爷施的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玩家遭遇的灵异关卡不会影响到普通NPC。
玩家们慌作一团, 有人跑向老宅深处, 有人则向大门外跑去。
李华的目标也是大门外, 只有这样才能跟上任务进度提高分数。
老爷爷又就近杀死了一名玩家, 下一个任务目标是——
约翰。
约翰慌张喘息，拉住一旁的玩家妄图当盾牌。
哪知旁边的玩家也不好惹, 反手将李华推向老爷爷。
千钧一发，约翰取出了装替身稻草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片木牌。
此刻，原本都快跑出老宅大门的玩家背部一弓，迅速变成了约翰的模样。
而在约翰原本的位置，那名玩家出现了，先是迷茫后瞳孔紧缩，白光浮现，玩家的头颅在地上滚动。
约翰在踏出出门槛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回头一看，顿感劫后余生。
其余玩家脊背发凉，感觉空间里的替身稻草变得森寒起来。
李华在逃跑途中被其他玩家用力一撞，砸向了老爷爷。
老爷爷侧身，本欲伸出利爪，在即将触碰到李华的前一秒收回攻击。
他面部碎肉蠕动，似乎在说什么，其他玩家听不清也不敢在此时分出精力观察。
李华看到了老爷爷旁边的气泡。
【Go to the police station and ask the officer for help.】
——去警局向officer寻求帮助。
office为办公室，officer应该就是坐办公室的人。
李华询问步Tom，发现officer还有军官、官员的含义。
老爷爷绕过李华，又攻击其他玩家。
李华连忙站起，继续逃离。
然而，一名玩家突然掏出了什么，该物件一亮，李华与那名玩家换了位置，又出现在了老爷爷面前。
李华：……
老爷爷从李华身旁闪过，手臂无意间碰到李华，却离奇穿了过去。
李华与老爷爷皆一怔，没想到李华对老爷爷是免疫的。
李华来不及思考，又匆忙跑了出去，在真正踏过门槛的一瞬间，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老宅院子里一片血红，后面几名玩家也逃了出来。
李华向后转身，几秒后玩家的尸体与地上的血液一同消失。
自己的脑海翻出了疑问，为何老爷爷的触碰对他不起作用？
他发现老爷爷只能杀害玩家，但他却是玩家中的例外，他与其他玩家的区别是什么？
院子里，老爷爷已停止了暴动。
他一脸阴鸷退回院子，原本静止的孝子贤孙们继续动了起来，假装抹泪抱着骨灰盒穿过长廊。
老爷爷脸上的肉动了动，注意力移动到门外的李华身上。
那是李正魁唯一一个没有沾杀孽的外甥。
老宅门外。
舅舅静静站在原地等待送葬队伍的到来。
李华环视周围，发现那名戴银锁的小孩不知为何躲了起来。
李阳萧等孝子贤孙也出来了，他们看着站在门外的玩家们诧异，寻思对方是何时出来。
李阳萧扫视李华在内的六名玩家蹙眉，他记得老爷子不只有六个外甥啊，但记忆里只有这六个人的信息。
玩家们重新归入送葬队伍，纸钱沿路飘落。
到了墓地，墓穴已经挖好。
唢呐号角，亲人跪地干嚎。
一只公鸡被放入墓穴，公鸡在墓穴里走了走，抖下几片羽毛。
在以前，会有人家用公鸡活祭，如将公鸡与棺材封入墓穴，又或者在墓前给公鸡抹脖。
但今日不会，一方面有些残忍。
二者，李阳萧也舍不得这只鸡，他还打算将鸡拎回去，养一段时间杀了给家里吃肉。
墓碑立好，祭品摆到墓前，一众人跪拜，葬礼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头七到七七。
玩家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根据副本习惯，重头戏已经过了，后面的危险概率会大幅度降低。
玩家们可以继续留在老宅，但表哥李阳萧的意思是，自己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最近也有将那些客房出租给外地人的打算。
言外之意，想留下可以，得交钱。
玩家们气得牙痒痒，李阳萧给的价格是市场价，玩家们可以租老宅的房子，也可以租其他小镇住民的房子。
区别在于，李家老宅更容易触发任务寻找线索获取分数，但缺点是，他们刚从老爷爷手底下死里逃生，老宅里还有一群厉鬼伶人随时等着爆雷。
玩家们思索片刻，最终竟只有李华一人选择继续住在李家老宅。
其余玩家表情揶揄，看向李华奇妙中含着一缕期待。
如今就剩下六名玩家了，只需要再淘汰三名，剩下的玩家只要能活到最后，便可通关。
众人散开，去寻找新的居住点。
约翰打开手机，交易平台还有312.64元待提现。
这几日葬礼宴席，他与厨师暗地里交易，偷了一些剩饭剩菜重新包装挂在交易平台售卖，得到的利润与厨师三七分账。
约翰面露喜色，刚准备提现，只见平台跳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弹窗。
——［经检测，您的商品质量存忧，现账号已封闭。］
约翰：？
他帮忙点击手机，发现上面的钱已经原路返回到买家手中，平台还让他缴纳几千元的罚款。
约翰：……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到了小镇角落的草棚。
傍晚，一只大黄狗大摇大摆回来，结果在狗窝前闻到了陌生的气息。
大黄狗应激，对着草棚狂吠。
突然的危机感让大黄狗迅速逃离。
片刻后，约翰从草窝里出来，狠戾盯着大黄狗离开的方向，最后将地上的骨头捡回了草棚。
第105章 七七归魂
草棚里有一条毯子, 约翰将毯子盖在身上，闻了闻骨头，想着将骨头烤了吃骨髓。
莫看如今的环境有些磕碜, 这可比约翰在森空主世界的居住环境好多了。
另一边, 李华在给李家人交了六百元房租后，中午去了一趟警局。
警察倒是热心，他们根据线索折腾了两个小时, 却仍是没有找到有关方秀语的信息。
李华道谢，回到李家老宅。
老爷爷站在花园里, 李华脚步一顿，但还是走到老爷爷面前, 迎着老爷爷期许的目光，如实说了今日经历。
老爷爷颤了颤，情绪翻涌又无措。
李华表情不忍, 想起了门外小孩脖子上的银锁，但他没有告诉老爷爷, 而是说自己会努力一直寻找。
墨水画上的“眼珠”盯着李华, 情绪深不可测, 点头同意。
老爷爷变出了一堆财物，其中包括了李华之前给他的纸币。
［如果过程需要钱, 可以使用它。若是找到关键线索但是钱不够用，我会想办法给你凑。］
李华接下财物, 将它们兑换成万能金币。
他能收下, 代表着他已将此事放在心上, 方秀语的线索他会尽力寻找的。
李华在李家老宅住了一夜, 第二天便被叮叮哐哐的声音吵醒。
他醒来一看，发现李家人正在清舅舅的屋子。
屋子里人们进进出出, 舅舅的床、柜子都被挪了出来。
［爷爷要搬进去吗？］
小男孩询问母亲，母亲摇了摇头，小声道：［搬什么搬，你太爷爷头七还没过，现在搬进去也不吉利。］
小男孩似懂非懂：［那为什么现在要清太爷爷的屋子？］
母亲眼神闪烁，刚凑近小男孩耳边，突然一群人气势汹汹小跑过来。
［你们干什么，老爷子尸骨未寒，你们凭什么折腾老爷子的房间？］
银发老奶奶愤怒敲击着拐杖斥责。
李华认识老奶奶，这是舅舅李正魁的女儿，李华的阿姨。
另一名中年男子也怒道：［李阳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李家的家产也该有我们的一份！］
李阳萧一家也怒了：［你是什么东西敢喊你二伯的名字？我们一直给老爷子养老，这家产就该是我们的！］
中年男子：［你们养什么老？老爷子怎么死的你们心里没数吗？爷爷每天在门口的石墩坐着，如今天冷，你们非但不拦，爷爷身体不好了，你们还要天天扶着爷爷出去，你们怕不是盼着爷爷在门口冻死！现在你们也得偿所愿了，爷爷硬是让你们给熬死了。］
李阳萧一家：［你诽谤我们暂且不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好歹还真的给老爷子养老了，你们做了什么？老爷子生前不见你们，死后倒是蹦哒得欢，光哭不流泪，花圈都买最便宜的。］
李华在这段话中捕捉到了inheritance这个单词，通过询问得知为遗产，瞬间明白了今早吵闹的缘由。
舅舅前一日下葬，第二日子孙们就撕破了脸。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大步迈进了舅舅的房间，用斧头砸烂落了锁的柜子，结果从里面翻出了一堆衣服试卷等物。
［生前这么宝贝不让人看，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是一堆破烂。］
［够了，把这些东西好好放到外面吧。］
舅舅之女突然出声，眼神怀念却又憎恶。
大箱子虽被放到外面，但动作并不轻。
“咚”一声，箱子落地溅起尘土。
人们继续在屋里翻找财物。
李华站到箱子旁，低头看到了角落里破旧的木鸭子、拨浪鼓，一件件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一根根用得只剩下两厘米的铅笔……
表哥李阳萧在子孙的陪伴下也来到了此处，他看了箱子一眼，手掌颤了颤，避过箱子走到正屋里与其他兄弟姊妹们论。
李华注意到了舅舅子女们的情绪变化，他们对舅舅不算孝顺，但对兄长李阳端却有着特殊的情感。
屋子里的争吵声愈发激烈，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一张图纸飘在空中，李华顺手接住。
这是一张老宅的缩略图，图上有几个黑点布于老宅各处，而在符纸的边角上印着符咒。
李华突然想到了那个梦，大师将人骨拆散镇宅，而那人骨便分布在宅院的角落。
所以说这图上的黑点……
李华将图纸装入口袋，出门在镇上的早餐铺吃了早饭，又前往殡葬大全兼职。
他叠了几大箱的金银元宝，而殡葬大全的老奶奶也付给了他相应的报酬。
李华拿着钱在农具店里买了不同型号的铁锹铲子木桶等，回到李家老宅时，又看到了门前的小孩。
小孩坐到对门的门槛上，眼神透着渴望，想要亲近李华，却似乎畏惧着什么东西。
李华对小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马上回来。
他将工具放回自己的房间，又用剩下的纸扎材料折了汉堡和炸鸡，最后拎着这两物来到老宅门口。
火焰跳跃，而小孩的手上也出现了炸鸡汉堡。
小孩眼神茫然，悄悄仰头看李华。
李华隔空摸小孩的脑袋，半蹲下来，语气平和："Child、love、eat."
（孩子、喜欢、吃。）
李华这磕磕绊绊的英语恰好适合与小孩对话。
小孩咬了炸鸡一口，眼睛都亮了。
他将炸鸡和汉堡全都塞给李华，然而手臂却穿过了李华。
李华摇头，告诉小孩，这本来就是送给他的。
小孩眨了眨眼，嘴唇抖动，艰难挤出的第一个单词："Why？"
这个单词费尽了小孩的力气，小孩闭上眼，面露痛苦。
李华隔空拥抱小孩：［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让你快乐些。］
小孩："…Love？"
小孩张了张嘴，挤出了几句话，生涩含糊，几乎听不清字音。
小孩仰头，目含泪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华愣了愣，回忆起小孩刚才的发音，隐约确定对方是在背诗。
为什么要背诗？要对他背诗？
一瞬间，李华脑海里涌现了一个念头。
小孩在用背诗换取爱。
李华叹息，对上小孩的双眼，搜刮最大的词汇量，在步Tom的帮助下，李华郑重道："My love doesnt need to be exchanged for anything， its just because youre just you."
（我的爱不需要通过旁物换取，仅是因为你是你。）
小孩卡顿，抱着炸鸡汉堡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
李华叹息，见路上又有人来了，于是将小孩推到了对面的屋檐下，告诉他要藏好，不要被行人冲撞。
小孩垂眸点头。
李华回到李家老宅，对照着地图上的黑点，用铲子挖了下去。
不消片刻，他挖到了一个木盒。
木盒有一股腐臭味，上面的图案古老又让人感到深邃。
李华打开木盒，发现里面装着一块桡骨。
李华叹息，又去挖下一个地方，同样的盒子，里面装着两块肋骨。
李华又接着挖了三个盒子，陆续发现了耻骨、一整块脚骨。
最后一个盒子打开，李华头皮一凉，瞳孔紧缩。
里面是一块成年男人的手骨，而手骨紧紧攥着一把银锁。
李华尝试取下银锁，奈何手骨已经僵住，除非他大力卸下，但代价是这块手骨也会跟着碎成一块一块。
李华只能将手骨举起，对着太阳光，看到了银锁上赫然刻着祥云纹，祥云纹的最中间是两只喜鹊。
李华今日在老宅里的折腾院子里的老爷爷一直知道，他也知道这些骨头正是镇住自己不得行动的罪魁祸首。
直到银锁出现在光下，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
第106章 七七归魂
顷刻, 老爷爷出现在院子的边缘。
无形的屏障将他阻拦，他伸手想要触碰距离他不远的银锁。
手臂冲出屏障，血肉粉碎, 断裂的骨头陆续掉在地上。
李华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慌忙叫道："Stop！Stop！ I will coming."
（停住停住，我会过来。）
老爷爷不管不顾，半个身体被冲碎。
李华只能加快步伐, 刚迈入屏障，一股巨力将他手中的手骨夺了过去。
“不要, 不，NO！”
李华见老爷爷想掰开手骨："Key、key, 方秀语！"
老爷爷猛地停止，手背上的肉也凸了出来。
李华发现老爷爷已浑身血红，比之前想杀舅舅时戾气更重。
李华一边喘气, 一边用别扭的英语道："Give me time，I need think."
（给我时间, 我需要思考。）
李华在国外多年, 知道即便时态语法不对, 外国人还是听得懂的，甚至他们自己也不一定会用对语法。
李华开始分析线索。
首先是尸骨的身份, 无论是手骨亦是其他骨头，毋庸置疑尸骨的主人是一名男性。
而男性是谁, 答案也几乎摆出来了。
那夜伶人入了他的梦, 梦中伶人惨死, 藏于乱葬岗中。
乱葬岗被高人镇压, 后来被舅舅买走。
舅舅因长子李阳端多年未归，担心风水问题, 请教大师后，乱葬岗得到了二次镇压。
而二次镇压的细节李华也听到的。
二次镇压是用尸骨镇压，而尸骨者有两个特点。
第一，身上有浅浅的功德，即尸骨者生前经常做好人好事。
第二，尸骨者即将魂飞魄散。
最后大师也说了，其中最重要的那块骨头被封在门槛里，阻挡魂魄游荡，也间接导致了黑白无常无法第一时间来拘走舅舅的魂魄。
李华回忆起门口的小孩，小孩脖子上挂银锁，性别为男，即将魂飞魄散，且总是在对门的门槛处出现。
李华想起最初约翰在门槛处的捣鼓，而门槛似乎也变了一副模样。
是约翰调换了门槛，让黑白无常进来，也将小孩换到了对门。
也就是说，小孩是尸骨的主人，不知是何原因，让他只有孩童的外观和心智。
李华又看向老爷爷手中的手骨，手骨的主人确实是一名年轻的成年男性。
李华将线索分享给步Tom。
步Tom：【线索不够】（4）
步Tom：【小孩帮助银锁主人】（8）
步Tom：【梦境海城，你需换地图】（10）
当局者迷，Tom往往从旁观者角度看待副本。
李华在进入副本后，NPC的言论中多次出现海城，他也答应伶人们前往海城寻找曲谱。
步Tom又道：【把李阳端找回来】（7）
李华顿了顿，李阳端也在海城。
副本走到这一步，李阳端虽从始至终未出现过，但足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NPC。
舅舅的家庭关系包括最后的死亡，虽然李阳端非常无辜，但他童年与舅舅的相处却贯穿了整个副本。
不过，李华说不上为什么，有些抗拒去寻找李阳端。
步Tom：【老登伤心，不会配合七七】（11）
是的，副本只有一个主要任务，那就是让舅舅走完七七。
早上舅舅子女的争吵同样是给副本埋暗线。
舅舅的长子多年未归；孩子们盼不得他去死；他死了以后孩子们也不会掉眼泪；甚至在他死去的第2天，孩子们就闹着抢遗产。
而七七的流程是：
头七逝者回魂，三七女儿女婿超度亡魂，五七孝子祭奠，七七逝者死者亲子主持仪式，死者彻底离开人世。
李华想，若是舅舅对家人失望，提早进地府入轮回怎么办？
步Tom：【如果李阳端回来，老登会全程配合】（15）
李华：……
这个老登称呼有点(？_？)。
步Tom：【话费不够】（4）
步Tom要离开了，临走前留给了李华一段话，是关于遇到突发状况的叮嘱。
李华看到后，沉默了片刻，撇头若无其事。
没了Tom，李华只能单词手语混合与老爷爷交流。
" I know、this people、key."
（我知道、这个人、线索）
李华指了指手骨，老爷爷急切问李华：\"Where is he？"
李华抿了抿唇："I can ask ghost，white and black."
（我可以问鬼，白色和黑色）
老爷爷想起了那两位官爷，若真能找到线索，哪怕是让他魂飞魄散都行。
可他害怕……
他想起了他死前被打的血肉模糊，穿着衙役服的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老爷爷只能拜托李华帮他询问。
李华看老爷爷表情，猜出了老爷爷的意思。
他垂眸点头。
傍晚，李华做了纸扎弓箭靶子拿到了老宅外面。
小孩眼里多了神采，期待等候他。
李华烧掉纸扎品，教小孩将靶子挂到墙上，再比出射箭的动作。
“咻——”弓箭射偏了。
小孩沮丧低头，李华却开朗道："You can……"
（你能……）
李华比划拉弓的动作，又对小孩竖起拇指，示意小孩能拉弓就已经很厉害了。
小孩大受鼓舞，继续射箭，一次比一次准，到最后已经可以射上靶子了。
他神采奕奕望着李华，期待李华的表扬。
李华确实表扬了小孩，小孩扬起脑袋，欢喜骄傲。
小孩还想射箭，李华却阻拦，道：" You need、relax."
（你需要、放松。）
小孩眨了眨眼有些困惑，李华半蹲，耐心用手语解释。
——你的身体是第一位。
小孩又迷茫了。
李华将小孩拉到台阶上，二者坐下来，李华尝试教小孩说话。
"Hungry."（饥饿）
李华捂了捂肚子，和小孩示意。
小孩："憨……憨包鸽”
——Hamburger（汉堡）
李华：……
"Tomorrow、give you."
（明天、给你。）
第107章 七七归魂
直到晚上9点, 李华才艰难教了五六个单词。
小孩一直偷偷观察李华的表情，尽管李华从头到尾都很有耐心，小孩眼里还是浮现了自责的情绪。
李华隔空揉小孩脑袋：" Dont worry."
（别担心）
李华用手势示意。
——我帮你问问其他哥哥姐姐, 看他们怎么说。
而此刻, 第十四届森空全国英语考试开始了。
刁透珐拿到试卷时眉心一跳。
【……小朋友半天不会说英语，他为此感到沮丧，请你帮李华写一封信, 安慰可爱的小朋友。】
刁透珐：……
华子，你过分了！
你以为我会说英语吗？
你让我一个英语考26分的人去安慰另一个不会说英语的人,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刁透珐硬着头皮写下道：
【 Hi boy，Im listen to your story, I think you are a very good boy，you good good…… You study good…… You speak good……】
（嘿男孩，我听你的故事, 我想你是一个非常好的男孩，你好好, 你学习好……你说话好……）
刁透珐想着这样写怕是得不了高分, 于是抓耳挠腮,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几个单词。
—— nice，perfect（美好的, 完美的）
这是他玩音游时，不同操作跳出来的单词。
刁透珐露出笑容, 越来越多的单词在大脑里出现。
You have slain an enemy（你杀死了敌人）
Double kill（二杀）
Triple kill（三杀）
Quadra Kill（四杀）
Penta kill（五杀）
Ace（团灭）
Victory（胜利）
因为刁透珐经常看游戏解说, 解说下面会附带字幕, 时间久了, 刁透珐也认识了这些单词。
考试时间到，刁透珐提交试卷。
他对自己的考试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能得8分以上他就偷着乐了。
然而其他考生的试卷已经出来了，他却半晌得不到结果，刁透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副本中。
这次李华略过了复杂词汇，挑选了一张水平较为平均的试卷。
试卷化作硬纸出现在李华手中，李华将试卷交给了小孩。
【中间者身份生效】
即便小孩有可能不识字，但陌生的力量却控制着他将这封信读完。
小孩阅读起来双眼睁大，尤其是看到后面大量的good时，眼睛眨了眨，抬头试探道："…Good？"
李华："Yes，good，you good。"
（是的，好，你很好。）
信件的语言不一定要华丽，真正的情感即便用几个简单词汇便可以表达。
给小孩写信的考生即便英语不好，却没有放弃写信，仍在坚强地将这份试卷填满，尝试表达自己的含义。
这封信虽然内容简单，但却给了小孩更大的鼓舞。
学习成绩不好，并不代表这个人差。
另一边，考场走廊。
刁透珐的试卷被放到大屏幕上供所有考生浏览，让刁透珐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考试他竟然得了21分。
系统说，他的实力只有7分，李华给他加了10分，因此是17。
但由于他的试卷内容太差，让小孩得到了安慰，找到了知音者，因此对于剧情推动，他得了满分。
总结下来，他总共得了21分。
刁透珐：……
骂得真脏。
李华安慰了小孩，回到了老宅休息。
在后面几天里，他早上去纸扎店兼职，下午同小孩玩耍。
转眼间，便到了舅舅的头七。
玩家们再次聚集起来，约翰将剩下的六名玩家拉了个小群，以便后来执行任务时可以互通消息。
这次头七又面临着一个艰巨任务，那便是舅舅如何穿过有老爷爷镇守的花园，前往灵堂？
玩家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投放到李华身上。
言外之意，李华在老宅住了这么久，定然有保命手段。
李华："Rule."（规则）
李华对这个单词印象深刻，因为给rule后面加r则是尺子的意思。
一众玩家眼珠一转，有些不甘心。
因为按照他们一开始制定的规则，帮助舅舅渡过难关是玩家轮换着来，而李华当初去唱戏，选择成为最后一位渡过难关之人。
如今虽不少玩家已死，但目前的难题还真的轮不到李华。
其余玩家面色不忿，盖因上一次约翰出阴招，竟在关键时刻通过替身稻草将自己与其他玩家位置调换。
现如今，玩家们已经不想遵守规则了。
艾德斯严肃道：［约翰，你必须使用替身稻草和舅舅替换位置，这是对你的惩罚。］
约翰眼神一暗，偷偷瞥向李华：［让我替换位置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上一次安德已死，其他玩家也都重伤，我担心这一次即便我失去生命，也不一定能让舅舅完整无损出来。］
其余玩家眼睛一转，事实上他们在来的时候已经互通口风，这次最好让李华当出头鸟。
因为李华的分数是所有玩家中最高的，如果李华死了，那绝对可以腾出一个通关的名额。
玩家们又叽叽咕咕与李华交涉，李华面色不显，背地里头都快秃了。
李华根本就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他全都是靠微表情判断他们的态度。
这群人半胁迫的模样，李华猜测他们想让自己出头。
李华默不作声。
玩家们脸色渐渐沉下，两名玩家眼神示意探探李华虚实。
这时，其中一名玩家手一挥，使用道具。
只见他的影子从地上爬起，幻化成玩家本人的模样，气势汹汹朝李华走来。
眼看两个“影子”离李华越来越近，李华面色不自然，扶着桌子站起。
玩家们打量着李华的动作。
第一个“影子”靠近，眼看要拽住李华的臂膀。
李华抬手，一逼兜将第一个影子掀翻在地。
玩家们眼皮一跳。
第二个“影子”也气势汹汹奔来，李华反手一巴掌，第二个影子也被扇飞了出去。
李华是没有用巴掌的习惯的，但步Tom告诉他，巴掌是一个有精神力的攻击。
第108章 七七归魂
干净利落的两巴掌让众玩家顿住, 目光落到两个影子身上。
只见其中一个影子头被打偏了，另一个影子撞到墙上，体型扭曲。
玩家们吞了吞口水, 内心惊愕。
所谓内行看门道, 控制影子的道具多数玩家都租赁过。
他们深知爬出来的影子无论是力道或是身体强度都比扑通人类要厉害许多。
倘若李华这两巴掌扇的不是影子，而是他们的脸……
玩家们惊得心脏“怦怦”跳，这名富有学生气的玩家能力是否有些超标？
即便是举重运动员也未必有如此大的力道。
玩家们更为忌惮李华, 声音小了许多。
在这之后，玩家们重心转移, 他们逼迫约翰使用替身稻草去置换舅舅。
期间，仍有人不死心让李华出主意。
结果李华刚一抬手, 那人吓得闭嘴，立刻抬手挡在脸前，生怕李华给他一逼兜。
事实上李华也听不懂, 他只是恰巧口渴，抬手拿杯子喝水。
那人：……
他讪讪将手放下, 表情换作严肃。
最终商定结果为, 约翰使用替身稻草以命换命。
若是运气好, 约翰使用自身道具能活下来。若是死了，便约翰运气差。
到了晚上, 灵堂。
李华、约翰与玩家艾德斯站在此处。
约翰手捧盒子，如今这替身稻草已成烫手山芋, 除了约翰无人敢碰。
舅舅的子孙们在灵堂走来走去, 他们时不时瞅李华三人, 有人叫三人来吃饭。
艾德斯礼貌拒绝, 说他们思念舅舅没有胃口。
子孙们松了口气，少几个人蹭饭也会节省一些食材。
头七的这顿饭, 亲人们小聚。
火盆摆在黑白照片前面，附近放了一堆纸扎金山银山。
虽说舅舅子孙们小气，但在买纸扎金山银山这方面却毫不含糊，份量甚至是寻常家庭的两三倍。
原因无他。
——头七烧对山，保佑后辈做高官。
子孙们不仅在头七大方，也给三七做好了准备。
三七需要烧斗。
——三七烧对斗，保右后辈辈辈有。
至于五七就算了，形式一下。
五七一般由女儿主持，烧五七花、五七伞。
——五七三十五，亡人正受苦，女儿来讲情，少打三十五。
不过五七虽然是舅舅的女儿主持，但资费却是全家一起凑。
毕竟之前的葬礼中，舅舅的女儿也出了不少钱，她可不愿意让她的哥哥们占便宜。
舅舅的子孙们皆是认为五七仪式属于封建迷信，就是图个心安慰，所以丧葬用品就挑最便宜的买，花和伞一样买一个就够了。
至于七七，舅舅子孙想着有头有尾，还是得好好办一番。
传言道：
——七七四十九，先人坐船走，顺风顺水，顺顺利利走过阴阳河，保佑后辈顺利平安［1］。
时间到了，子孙们将金山银山扔入火盆中。
而此时，舅舅也在黑白无常的护送下来到了老宅门外。
整个老宅已陷入暮色中，舅舅站在门外朝里看去。
里面黑洞洞的，浓烈的怨气让鬼魂感到压抑。
舅舅虽是畏惧，但似乎想到什么，硬着头皮迈出步子。
在门口守着的两名玩家看到后，按动手机发送键。
李华这边得到了消息，艾德斯也抬起了头目视约翰。
老宅玄关处，舅舅的魂魄从此地经过，那里守着的玩家再次发了消息。
灵堂。
约翰催动替身稻草，身影瞬间消失，而舅舅的魂魄出现在灵堂中。
由于副本会填补bug，舅舅的子孙们虽发现少了一个人，但没有多想。
舅舅站在灵堂有一瞬间茫然，他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他已是耄耋之年，行走时下意识佝偻着腰，一点一点凑近子孙后代。
粗糙褶皱的脸颊，双眼浑浊从自己后代身上一一望去，直到看到最后一个重孙女时，顿了顿，眼皮抬起看向一旁的空地。
他站在原地。
金山银山被一点点烧尽，化作金粉飘入地下。
后代们又拿起新的金山银山，可不知为何，众人却吵了起来。
［你照顾什么了？同样是儿子，这钱总得给我们分一些吧？］
［宅子给你，我们一家要50万！］
［滚，一个建在乱葬岗的老宅值什么钱？我们照顾爷爷这么多年，给爷爷养老送终，所有的财产应是我们的。］
舅舅默默听着这些话，魂魄越来越淡，转身，飘出了灵堂。
艾德斯看着舅舅离开的方向大惊失色。
离开的时间未到不说，舅舅的目的地也不是大门，而是宅院深处。
艾德斯掏出道具，想要拦住魂魄，却被李华挡住。
艾德斯仰视李华，李华用眼神示意，他会保护舅舅。
艾德斯挑眉，如此刚好拖延了时间走完七七流程，顺便他也不用陷入危险。
毕竟舅舅此行的方向，还有那群伶人在等着。
第109章 七七归魂
李华跟上舅舅, 舅舅的目的是自己生前的卧房。
魂魄穿过走廊，浑然不知后面也出现了一群伶人。
李华跟在舅舅后面，望着他为伶人折的纸扎手臂, 手臂已被血浸红。
其他伶人的纸扎眼睛、舌头等也开始淌血。
武生举起刀, 跟在舅舅魂魄背后，意图要将舅舅劈成两半。
李华突然唱起了戏曲，伶人们顿住, 齐刷刷回头看向李华。
李华对着伶人们鞠躬，思虑片刻, 用手指向舅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又指了指自己, 再次抹脖。
意思是，如果舅舅死了，他也会跟着死。
李华如实向伶人们坦白当前的情况。
伶人们相互对视, 举起手中道具，寂静的夜里仿佛响起了“锵锵”的锣鼓声。
伶人们表演一番, 用自己的方式对李华说：他们可以给舅舅机会, 毕竟后面还有三七、五七、七七。
李华又用手势询问：假如自己找到了曲谱, 伶人们可不可以放过舅舅？
伶人们的戏服被染红，在月色下, 他们点头，随后在院子里消失。
李华松了口气, 心里想着, 如果他能在三七前找到线索, 伶人们应该还会放过舅舅一次。
伶人们的底线应当是七七, 倘若他在七七前没有找到曲谱，伶人们会不顾一切杀死舅舅。
李华跟着舅舅来到卧房。
舅舅看着未关的房门顿了顿, 目光扫过院子的家具，魂魄飘入房内。
李华站在门外，却能看到里面早已空荡，甚至地板都被撬开，地面被挖了数个洞。
这几日，舅舅的后代们为了遗产，真的做到了掘地三尺。
舅舅出来时魂魄黯淡，虚弱了不少。
他看到自己最为重视的箱子，魂魄飘到箱子前，怀念地扫着里面的试卷、玩具等。
只可惜箱子被翻乱，原本叠放整齐的试卷如今也变得皱巴巴的。
舅舅闭上双眼，魂魄更为凉寒。
舅舅离开了李家老宅。
约翰应该又用了道具，他成功活下来，跑到了老宅门外。
他在群里发消息，如果他再次将舅舅送出去，下一轮护送任务从他这儿跳过。
玩家们都同意了，于是当舅舅穿过走廊时，约翰与舅舅换了位置。
舅舅顺利离开老宅，而约翰则在半分钟后带着小伤同样出现在老宅外。
这次玩家们学精了，因为老爷爷才停止暴怒，他们不会去触及霉头，而是从后院翻墙出去。
他们也有带舅舅翻墙过三七、五七、七七的想法。
然而，玩家刚带着舅舅走向后院，系统便告知所有人，任务完整度减0.5%。
玩家们停止动作，神情凝重。
也就是说，只要舅舅偏离行动路线，任务完整度十有八九会受到影响。
约翰揉了揉脑袋，一脸烦躁不耐。
他想给舅舅这老东西一拳头，但还是收手，他担心自己这一拳头直接让自己排名到倒数第一。
一黑一白影子飘来，黑白无常要带走舅舅。
李华发现其他玩家仍然面露烦躁，甚至约翰的身体与黑白无常的魂魄重合。
李华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其他玩家看不到黑白无常？
片刻后，李华明悟。
他能看到舅舅和黑白无常，是因为自己开了阴阳眼。
阴阳眼是他携带的道具，这不意味着其他5名玩家都携带阴阳眼道具。
李华不清楚阴阳眼在黑市的流行程度，毕竟自己的阴阳眼只是C级道具。
其他玩家能看到舅舅很正常，毕竟舅舅是任务目标，玩家们绝对有锁定任务目标的手段。
黑白无常仿佛知道玩家们的能力。
白无常对李华招手，他拿出手机对李华比划，又比了一个数字5。
反正他无论出不出声，李华也都听不懂。
他的意思是，再要五部手机。
黑无常侧头，摸出了一个耳机盒。
白无常比了个“OK”，又给李华比了个30。
白无常变出一把纸币，他知道李华不方便，手一挥，纸币化作流光钻入了李华的口袋。
黑白无常带着舅舅离开，玩家们也相继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李华想起了什么，靠在了对门的门槛上。
半个小时后，乌黑的发顶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小孩似乎有些害羞，人一多就藏了起来。
不对——
李华一顿，他第一次见到小孩时，是街道正摆宴席。
来来往往的人穿过小孩的身体，小孩从不闪避。
小孩是怕玩家？
也不对，那是街道上也有好几名玩家。
黑白无常？
……亦不是。
小孩的信息还是黑白无常看到小孩后告诉他的。
那便是……舅舅。
李华搜刮记忆，竟发现小孩从不与舅舅同时出现，小孩似乎在躲着舅舅。
为什么？
李华又在老宅住了几天，他先是在殡葬店兼职，用老奶奶送他的材料折了手机等一堆电子产品，成功向黑白无常交货后，拿到了尾款。
他每日不忘记陪伴小孩，离去前，他为了与李家人交涉，召唤了刚考完试的年Tom。
李华问表哥李阳萧，舅舅长子李阳端如今的地址。
李阳萧闻言，睁开浑浊的双眼，低哑问：［你要做什么？］
李华：［我想让阳端表哥回来给舅舅上香。］
李阳萧低头，哼笑了声，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已泛黄，上面有一行由钢笔写下的地址。
李阳萧：［他应该不会跟你回来。不过如果你见到他，你对他说，这里永远为他留着房间。］
李华抬眸，迟疑问：［要房租吗？］
李阳萧：……
［他是我亲哥，我为什么要房租？］
已经支付了十几天房租的“表弟”李华：……
李华拿到了地址，准备出发了。
他已经提前在群里告诉了其他玩家情况，玩家们皆表示支持。
一来李华目前分数第一，短暂离开任务地，会减缓得分速度。
二来，已经有不少玩家猜到海城是新地图，但他们没有钱，而且手中线索也有限。
三来，他们也打不过李华，他们的意见有用吗？
李华留在这里已经占了一个通关名额，反正也是保送，不如让其出去找一找线索。
李华临走前与小孩告别，小孩眼睛睁大，表情不舍，急切想要牵住李华的手。
奈何人鬼殊途，小手穿过李华的手掌。
李华半蹲，温声安慰小孩。
——没关系，他会尽早回来。
小孩张了张嘴，只能笨拙吐出"miss"这个单词。
miss，思念。
李华叹息，勉强笑着道：［我教你唱曲。］
李华本想给小孩唱一些流行曲，只是曲谱一事让他心忧，自己也不自觉唱了伶人们的残曲。
小孩平静下来，甚至跟唱。
李华唱一句，小孩也笨拙学一句。
李华唱完最后一句，小孩唱完后发现李华不说话了，于是凭着感觉又唱了一句。
李华呆住，因为小孩自己加的那一句正好与残曲的最后一句完美衔接。
第110章 七七归魂
"Continue."（继续）
李华眼眸晃动。
小孩茫然, 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试探着又唱了一句。
凄婉的歌词正好与小孩唱的前一句对应。
李华手背紧绷，尽量语气温和, 让小孩接着唱。
一句又一句, 小孩连续唱了十几句，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小孩卡顿, 着急茫然。
后面的内容小孩记不清了，李华判断这首曲子还剩下十几句。
他问小孩是否记得另一半曲谱的位置？
小孩眼神空洞, 嘟囔着几个词。
李华一听，发现那正是在海城。
——海城海北区金稻村柳树下。
李华为这行英文标上重点后, 犹豫片刻后，小声问小孩："Whats your name？"
小孩张了张嘴，眉头皱起, 捂住脑袋，眼神痛苦。
李华赶忙安抚小孩没关系, 记不住就记不住了。
小孩摇头, 跑回门槛,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李华烧给他的纸扎书包。
书包里有纸有笔。
小孩眸光明亮举起铅笔给李华示意。
等李华回来，他应该就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到时他会写给李华看。
李华微笑：［好，你要是写出来, 我奖励给你一大包零食。］
小孩弯了弯眼睛, 比初见时活泼太多。
李华得到地址, 又赶忙跑回老宅, 寻找伶人们。
他模仿小孩唱起剩下的部分曲子，伶人们情绪激动。
李华告诉伶人们, 他会尽力完成伶人们的心愿。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详细的残曲地址，所以希望在七七之前，伶人们不要伤害舅舅。
李华拿出了关键线索，伶人们自然答应。
李华松了口气，这时系统音响起。
【恭喜玩家李华发现重要信息，并与重要npc达成必要交易。本局分数+300，您总分数为683，暂居本局第一。】
李华：！
之前李华完成任务时，系统也陆续为他加了些分数，比如头七请求伶人放过舅舅，系统为他加30。
而他找到银锁时，系统更是为他加了70分。
可再怎么也没有这次系统为他加得多。
对，银锁。
李华临走时问老爷爷要来了银锁。
直至今日，老爷爷仍无法在不掰断手骨的情况下取下银锁。
李华双手捧着手骨，想了想，轻声道：“我要带它去寻找它的前主人了。”
“啪嗒”一声，银锁掉了下来。
下一刻，手骨也散了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零散的指骨堆在一起。
李华愣了愣，不知怎么着，鼻子竟有些酸涩。
李华踏上了去海城的列车。
列车行驶两天一夜，到站后需转车。
奈何李华运气不好，下一班车因道路坍塌晚点，到站时间不定。
李华皱眉，他看到一则公告。
公告的内容是：如果乘客时间紧迫，可选择更换水路，乘坐轮船。
李华掐算时间，竟发现如果选择轮船的话，他只需4个小时就到海城了！
李华连忙订票，一个小时后成功登船。
船舱较挤，里面都是因火车晚点而不得已换乘的人。
空间嘈杂，李华寻了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蹲下来，目光穿过对面的窗户望着滚滚海浪。
［昌盛企业将于今年10月份……新能源……它将抛弃以往重工业，企业面临转型。现如今，昌盛企业对于互联网也展开了新项目……出售钢材厂股份，撤销煤矿……］
电视机传来了新闻的播报声。
李华仰头望着墙上悬挂的屏幕，大量的专业词汇让他感到陌生。
好在新闻配有画面，李华隐约能看出这是在讲一个企业的发展。
李华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李华下船，码头空气咸腥，人来人往。
李华终于到了海城。
因为时间已晚，李华只能在附近找一个旅店住下。
旅店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地板由一块块石子铺就，石子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
李华仰头，竖立的牌匾发着微弱的光，上面写着"Hotel"。
他走了进去，旅店老板是一名中年男人，对方热情地接待了李华。
李华的房间在二楼，老板将钥匙交到李华手中，顺手打开窗户，指着楼下的一排店铺。
［如果你饿了，可以去下面看看。］
李华点头，打开热水器，跟着老板下楼。
宾馆对面除了小吃摊，还有一家水果店。
水果店的装修风格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李华不经意向里扫去，只见木质的货架上摆放着苹果、香蕉、橘子、草莓……还有西瓜？
李华愣了愣，他看此店装潢也不像是卖反季节水果的。
不过天色已晚，李华只能先回去休息。
李华回到旅店，老板正在拖地。
木质地板虽然古朴，但上面打的蜡。
李华刚准备上楼，却被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
他回头，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间是两名男子的合照。
李华一愣，凑近照片。
老板停下，见到李华的动作笑了笑：［上面是家父与他的朋友。］
李华站在照片前眸光闪烁，右边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对方竟与舅舅有八成相似！
"He……"
李华张口，指着右边男子。
老板观李华神情，不由放下拖把：［这位是家父朋友，怎么您……］
李华：［他是不是姓李？］
老板怔住，双目瞪大。
［是……］
李华：［他叫什么名字？］
老板：［李阳端。］
李华身体晃动，老板邀请他坐下。
在老板的叙述中，李华知道了一段往事。
大约50年前，老板的父亲在码头扛大包。
父亲身形瘦小，扛起包裹晃来晃去，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上，引得周围一阵嘲笑。
［喂，王猴子，赶紧回去吧，就你这一天天，都没有一个孩子赚得多！］
王猴子是父亲的绰号，他的真名叫王横。
王横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用力拉扯麻袋，然而没有人帮扶，他半天抡不起来。
周围的人有说有笑，却无人出手。
就在这时，麻袋被用力抡起，放在了王横的肩膀上。
王横抬头，看到了一个沉默的青年。
他认识对方，对方名叫李阳端，是半个月前来的，细皮嫩肉，一身书卷气，也是这群汉子中为数不多识字的。
就这样，王横与李阳端认识了。
王横发现，李阳端虽然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但性子较为单纯。
他问过李阳端经历，听到李阳端是高中学历，甚至快考大学时，不由震惊，问对方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
李阳端沉默不言，他从李阳端眼里看到死寂。
王横闭上了嘴，意识到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过去。
时间久了，李阳端也问王横，明明不适合这一行，为何还要做下去？
是的，王横瘦小，扛大包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
王横叹息：［我弟弟妹妹要上学，我总得赚点钱。我不是没想过自己做点营生，可手里没有本金。］
哪知一个礼拜后，李阳端拿来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两百元。
王横诧异，强行拉李阳端入了股。
回忆结束。
老板抬头望着黑白照片：［他的那份钱我父亲一直攒着，等他来的时候给他。］
李华：［他没来吗？］
老板目光黯淡：［到后面就彻底没消息了，而这份钱我们攒了五十年。］
李华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握住口袋中的纸条，心里惶恐，他真的能见到李阳端吗？
老板拉着李华来到门前，指向对面的水果店。
［你应该看到了，他们店里有反季水果。］
李华点头，他刚才确实感到奇怪。
老板笑了笑：［这其实是他们的主店，因为情怀一直没关，事实上人家承包了近千亩地，分店二三十家，除了水果店，还有菜市场等。］
老板回忆道：［说起这个，对方和阳端叔也是旧相识，那会儿我们一起的码头扛包，对方家里人病重急缺钱，阳端叔便出了个主意。
［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那会儿是秋天，阳端叔便提议对方建大棚，种反季节蔬菜。不到半年时间，对方赚得盆满钵满，家人的身体也彻底痊愈。］
夜深了，李华回到房间。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勾勒出李阳端的模样。
那是一个聪明冷静的青年，沉默寡言却热心，吃苦耐劳但总装着心事。
第二天，天未亮。
李华早早起来，乘坐公交到了本地的戏曲协会。
他之前在李家老宅听街坊邻居们聊天，说残曲曲谱是被一个热心青年发现，上交到了戏曲协会。
李华来到了协会大厅，对接待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接待人员明悟，将他领到了一个展厅。
最中间的玻璃柜中放着半张泛黄的纸页。
李华来到玻璃柜前，下面放着一行介绍。
——Contributor: Li Yangduan
（贡献者：李阳端）
李华顿住，瞳孔晃动。
李华说自己有剩下曲谱的消息，协会副会长赶忙出来迎接。
李华问副会长是否知道李阳端的下落。
副会长沉默片刻，叹息：［他当年只交了一半曲谱，说担心出现意外，便将另一半先保存下来，等确认无事后再拿出。］
李华：［那他……］
副会长：［我们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即便我们四处寻找，依旧石沉大海。］
不知怎么着，李华竟一手湿汗。
李华告诉了副会长从小孩那儿得来的地址。
副会长却眉头紧皱：［实不相瞒，五十年前，金稻村到处都是柳树。后来金稻村遇到了开发，柳树被砍，金稻村也建起了高楼，如今要是想找到曲谱，怕是有些难。］
副会长凝视李华：［不过若曲谱是真的，耗费一些精力也无妨，就是需要时间。］
李华猜到了副会长的顾虑，于是唱出了小孩所唱的那几句。
副会长大惊，他是行内人，一听便知李华所唱曲子与出世的曲子完美衔接。
副会长面色凝重：［我需要完成一些流程，剩下的曲谱不仅是文化的传承，同时也承载着重要的历史意义。］
副会长与李华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亲自将李华送到了协会门外。
李华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取出李阳萧给的纸条，叫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复古的别墅门外。
李华摁响了门铃，一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看到李华疑惑问：［您是……］
李华：［我找李阳端，他是我的表哥。］
女人大惊失色，眼里浮现厌恶：［你过来做什么？是看爷爷出人头地了，想过来投靠？］
李华摇头：［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去世了，我希望他回家参加舅舅的头七。］
女人冷哼：［做梦！我早就知道他死了，他当初能将爷爷赶出来，就别想着让爷爷再回去。］
李华没有生气，他冷静盯着女人的双眼，通过心学，他看出女人并没有生气，女人是在伪装，甚至有些心虚。
心虚？
李华想了想，取下背包，在里面翻出了一个锦盒。
女人的目光追随锦盒，直到李华将锦盒打开，粘着泥土的银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女人僵硬。
李华：［请问这把银锁是出自这里吗？您认识方秀语吗？］
李华本想碰碰运气，可看到女人的表情后意识到，他问对了。
女人眼神复杂，握了握手掌，似乎在压抑激动。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您稍等，我给我的奶奶打个电话。］
李华在女人的邀请下暂时住进了别墅。
住进去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栋别墅只是一个幌子，平日里是无人的。
女人的家人偶尔会住进来，要是遇到李家来人就打发走。
李华问女人为什么要特意打发？
女人沉默不言。
李华在别墅住了整整两天，女人告诉李华，她的奶奶在国外，这两天正在签订一个重要合同。
［不过……］女人抿了抿唇，而后开口：［如果是这把银锁，她会尽量推掉一切事宜，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两日后，李华终于见到了女人的奶奶。
她系着围巾，一头银发，眼镜的金线垂了下来，穿着厚实的大衣，在孙女的搀扶下来到李华面前。
［我姓赵。］
赵奶奶道。
李华低头问好，打开锦盒。
赵奶奶看着熟悉的银锁，眼中浮现泪花。
她接过银锁，轻轻擦去上面的土粒，问了李华一个问题。
［你找到他的尸体了？］
李华脑子“嗡”了一声，闭上双眼，缓冲了许久，才抬起眼皮。
赵奶奶侧过头，略微出神：［我知道他走了，但找了很多年，没找到。］
李华：［我找到了他的尸骨……手骨紧紧握着这把银锁，除非将骨头敲碎，否则无法取下。］
李华说他最终取下银锁的情形，指骨散落一地。
赵奶奶怔住，扯了扯唇角，似乎是在笑。她抬起右手捂住面颊，泪水从指缝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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