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心里痒痒的 胸口在发烫……


    “哟, 星星长牙了。”安遥欣喜着调笑道:“以后你就是大人了。”


    宋星推开安遥的手,吐槽道:“那成为大人的门槛也太低了。”


    安遥不理他,自顾自说:“要不要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宋星听得眼前一亮, 结果司煜深插话道:“新牙刚长出来不太结实, 这几天先吃点清淡的吧。”


    宋星眼里的小火苗瞬间就灭了,随后跳下椅子,背起挂在椅背上的小书包,拖着气音哼哼道:“你们慢慢吃, 我去上学了。”


    “哎!”安遥连忙也跟着去拿挂在门边的外套,胡乱地往身上一罩,半天没穿进去才发现套错了袖子,他对宋星喊道:“等等我, 我去送你!”


    宋星已经走出了单元门口, 他隔着院子里的窗户, 冲在客厅里的两人喊道:“我已经是大人啦,才不要你们送!”


    说完哒哒哒, 小跑着出了两人视线。


    安遥才刚把外套拉链拉好,一抬眼发现宋星人影都看不见了, 轻声道:“怎么这样。”


    “没事,那孩子机灵着呢。”司煜深喝下最后一口小米粥, 用纸巾擦擦嘴角, 悠悠道:“我现在对他比对你都放心。”


    安遥脱下外套, 坐回椅子上继续吃早餐, 扁扁嘴角说:“我怎么啦, 我也机灵着呢!”


    司煜深笑了笑,没说话。


    吃过早饭,简单收拾下屋子过后, 就是安遥每天的练字时间。


    练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他练了这么多天也只是姑且做到了横平竖直,再就是写一些常用的简单字。


    安遥书桌前挂着最近在追的电视剧,手中钢笔无聊地跟着描红纸下的字,写写画画。


    描完每日任务就进入了自由练习时间。


    今天要学什么字呢?


    安遥托着下巴想了想,余光瞄到端坐在轮椅上看文件的司煜深。


    他站起身走过去把司煜深慢悠悠推到书桌前。


    已经习惯被随意推来推去的司煜深,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安遥把一只钢笔塞进司煜深手里,语调甜滋滋道:“煜深,教我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司煜深闻言思绪一断,突然就忘了刚才看的文件是关于什么,手中钢笔也变得烫手。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见证着一个稚童在自己的教导下,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感觉。


    心里痒痒的,胸口在发烫。


    司煜深抬起笔才发现笔帽还没拿下来。


    他忽然想到他有些天没写过字了,会不会手生了,要是写出来的字很丑,会不会影响他的形象?


    这个月他的确教了安遥不少东西,大多数知识都是他强行灌输的,毕竟对方总带着厌学小孩似的抗拒心态,但是现在练完笔画后竟然先想到练习他的名字。


    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司煜深轻咳了下,带着点初次为人师表的矜持,开口道:“要不先练你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有点难写。”


    “我的名字我会写呀。”安遥坦然道。


    司煜深:“哦。”


    “你也知道你的名字难写?”安遥数落道:“就是这样我才练完星星、青青、小白的,最后才练你的。”


    司煜深:“嗯。”


    合着他还排在一只猫后面。


    司煜深抬起笔,在练字纸上写下洋洋洒洒的三个字,美感与设计感并存。


    他放下笔,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丢下三个字,“练去吧。”


    安遥拿起纸,左看右看,看不出哪个是司字,甚至没分辨出这是三个字。


    “这什么呀?”他问。


    “签字体就这样。”


    安遥:?


    安遥起初还认真坐下研究了会儿,发现实在看不清哪一笔连着哪笔之后就放弃了。


    不过他倒是因此对签名体产生了兴趣,在网上买了几个签名设计就照着练了起来。


    晚上宋星放学回来,盯着安遥摆在桌上的签字练习看了半晌,最后问道:“哥哥你准备去做道士了吗,这是什么符呀?”


    安遥:……


    他悻悻然把练习纸都收了起来,就此打消了练签名的念头。


    晚饭桌上,宋星不太情愿地说了件学校安排。


    “30号下午要开家长会,要求所有学生家长都得到场,1号早上要家长和学生到镇中心广场一起观看升旗仪式,学校要合照留念。”


    说完他撑着下巴,小声吐槽道:“嘁,都是些没用的形式。”


    小学生本人怨气满满,安遥这个大人倒是兴致勃勃。


    很显然司煜深是不方便去开家长会的,所以只能安遥去,他激动道:“想不到我都没被开过家长会,就可以帮别人开家长会了。老师会说些什么,她会提问我们问题吗?”


    “放心吧不会的,基本就是说些场面话,总结总结过去,陈述陈述现在,展望展望未来。”宋星道:“我在网上搜了一些学校展示出来的家长会录像,基本就是这些内容。”


    “听上去挺无聊的。”安遥坦言。


    “就是很无聊啦。”宋星托着下巴道:“哥哥你坐那发呆发过去就好了,反正你最擅长发呆。”


    安遥抬手在宋星头上轻轻劈下一手刀,“不许这么说!”


    宋星顺势滑下椅子,捂住胸口,毫无感情地啊啊啊叫着,“受重伤了,哥哥你好绝情!”


    安遥咦了一声,说:“我打的你头,你应该捂头才对,捂胸口干什么?”


    宋星老成地摇摇头,煞有其事道:“你不懂,这是内力。”


    安遥呆呆地抬起双手看了看,“我有内力?好厉害。”


    司煜深沉默着操控轮椅回了房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聪明不一定会传染,但是傻会。


    假期前的日子总是气氛愉悦的,过得也飞快,很快就到了家长会当天。


    安遥为了显得成熟些,特意穿了件深色的牛仔外套,搭卡其色工装裤,但也只是从高中生穿搭,升级成了大学生。


    整个人往那一站,光是看那清澈的眼眸,就能瞧出他稚气未脱。


    “哥哥,要是有我同学的家长跟你搭话,你随便应付下就行,不用说太多,家长的圈子也是很复杂的……”


    路上宋星嘀嘀咕咕叮嘱了一堆,安遥恍惚间觉得宋星是家长,自己才是来上学的小孩。


    他迷迷糊糊应着“好好好”,总算是走进了教学楼,来到班级门口,宋星道:“行了你进去吧,我在附近等你。”


    安遥哦了声,恍恍惚惚进了班级。


    门外一个比宋星矮点,穿着同样校服的小孩走近道:“宋星,刚才那个是你哥哥吗,长得好好看。”


    宋星用鼻子哼出个气音以示回应,就很冷酷,和在家里一点也不一样。


    他站在门口看见安遥找准位置坐下后,就抬脚往外面走,开家长会时走廊不许留人。


    他一动,刚才那个小男孩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你去哪?你也要等你哥哥开完家长会对不对,等等我,我们一起。”


    屋子里安遥拘谨地坐在宋星的小桌子前,腿紧紧卡在桌子下面,动弹不得。


    小学生的桌椅对成人体型的父母来说,实在有点mini size了,一个个像是被封印住了似的。


    平日在外谈笑风生的大人们这会儿神色都有点尴尬,只有几位在群里聊得熟的小声交谈着。


    这倒省去了安遥和其它家长打交道的烦恼,过了约十分钟,家长会正式开始。


    安遥不自觉看了眼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


    桌子抽屉里摆了些书和学习用品,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不知是家长迟到了还是什么原因没来,他收回视线,继续听讲台上班主任说开场白。


    听了没一会儿两只眼皮就打起架来,心想星星说得一点没错,真是又客套又无聊。


    他实在没克制住,想要打个哈欠,嘴都张开了突然想起这是在学校,明目张胆地打哈欠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只好捂住嘴,小打一下。


    又怕被老师发现,于是眼睛紧紧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偷感很重。


    台上班主任对上安遥视线都愣了下。


    很少碰到这么像学生的家长,这是生怕自己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吗?


    咚!咚!咚!


    讲台旁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个神色匆忙但气场很强的女人站在门外,不好意思道:“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家长会已经开始了,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没事,你快坐下吧。”


    安遥趁老师没看这边,终于舒舒服服把这个哈欠打完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新进来的女人坐进自己身旁的位置。


    他想这人应该是刚执行完什么任务就立刻赶过来了,也可能是临时出任务才耽搁了家长会。


    因为女人外面只搭了件短款的驼色风衣,里面还是未来得及换下的警服。


    她是一名警察。


    好厉害,安遥想,宋星同桌的妈妈竟然是警察。


    他天生对警察、医生这类职业心怀敬畏,此时便不经意多看了女人几眼。


    怎料女人猛地一个回头,目光犀利地扫了过来,吓了安遥连忙坐直身子,两手在腿上乖乖放好,就差说一句:阿sir,我可是良民啊。


    意识到自己吓到安遥了,女人表情有点懊恼,她做了口型道:“抱歉。”


    安遥摇摇头,表示是他自己的问题。


    后面安遥没再敢直接看女人,只用余光悄悄打量,他们座位很近,哪怕他不刻意去看,也能察觉到女人在做什么。


    她把桌子抽屉里的书本翻了出来,一本本翻看着,看得很仔细,像是要在里面找出什么物证似的。


    直到家长会快结束时,她才把书本慢慢摞好,放回桌子抽屉。


    安遥看了眼,没瞧出和女人翻看之前有什么区别,估计孩子自己回来也不会发觉,这些书本已经被他妈妈仔仔细细翻看过了。


    “好,今天的家长会就到这里,点到名字同学的家长麻烦留一下……”


    安遥听到结束语便努力地把卡在桌子底下的腿往外挪,寻思等会儿走的时候方便些,怎料刚挪到一半,就听到自家小孩的名字。


    安遥:?


    宋星这小子天天在家里说自己是学校最聪明、最懂事的小孩,竟然也会被老师留下来单独教育。


    他又把腿悄悄挪了回去,等其余家长都离开后,才发现同桌的女警察也没走,看来老师刚才念的那几个名字里也有她家的小孩。


    孩子们的问题不一样,老师分批次把剩下的家长叫去讲台谈话,几位家长围着讲台旁的班主任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掩面抽泣地交谈着。


    安遥在下面看得直咋舌,他听不清前面几人的谈话内容,只看到几位家长情绪都挺激动的。


    什么意思呀,跟老师哭诉是必走流程吗?


    是为了表达改过自新的决心吗?


    安遥忧心忡忡地想,等会儿不会也需要他哭吧,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伴随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分批次谈话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批,现在教室只剩下班主任、安遥,和女警官。


    安遥起身时下意识同对方对视了一眼,此时对方眼中已没了方才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肉眼可见的,班主任见到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孩子的问题不算太严重。


    “童嘉树妈妈?”班主任看向女警察,后者点点头。


    班主任又看向安遥,问:“你是宋星的?”


    安遥连忙接上:“我是宋星的哥哥。”


    班主任点点头,打量了安遥一眼,问:“你也还在上学吧,高中生?你们的父母呢?”


    安遥有些露怯地蜷了蜷手指,支吾道:“没,我因为身体原因没在上学了,现在是一边在家学习一边照顾宋星,我们的父母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了。”


    “这样啊……”班主任轻叹一口气,直奔主题道:“两个孩子在学校日常表现都挺不错的,各科作业认真完成,其他老师给的反馈也很好。今天把你们留下来主要是想说一下孩子的交际问题。”


    “其实我们都知道在小学阶段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这两个孩子在学校,怎么说呢,有点孤僻。”


    班主任斟酌道:“说得直白点,就是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天天沉着一张小脸,像有心事一样。这事儿做家长的不能不注意一下,现在小孩子出现心理问题……”


    班主任认认真真给两人讲了下,维护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的重要性。


    一个个专业名词听得安遥又开始神游天外,他想那个在家里时不时就抽风搞怪的小孩,看着也不像有心理问题啊?


    尽管班主任旁敲侧击地提醒这事要委婉点跟孩子讲,但安遥自诩和宋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在晚饭饭桌上就把这事漏了出来。


    今晚做的是烧茄子闷尖椒,新鲜的嫩茄子和辣妹子下油锅一煎,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尤其是盘底的汤汁,往米饭里一拌,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宋星闷头库库干饭,忙里偷闲回应道:“我怎么可能有心理问题,你看我像有心理问题的样吗?”


    “那班主任怎么说你在学校总是不搭理其他的小朋友,连小组作业都总是一个人完成?”安遥问道。


    宋星哼哼了两声,没说话,继续干饭。


    安遥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宋星又哼哼了两声,还是没说话。


    安遥又伸手去戳,这次宋星迫不得已放下饭碗道:“诶呀,我就想端着一点不行吗?”


    安遥没听懂,问:“端着什么?”


    宋星抽出张纸巾擦擦嘴角,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又扭扭屁股坐直身子,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是可乖可高冷一小孩。


    他说:“我也是有外在人设的。”


    安遥这回听懂了,面上不禁露出笑意,“你个小孩儿总端着干什么,是不是学你叔叔?”


    一直闷头吃饭刚刚才放下筷子的司煜深:?


    他擦擦嘴角,理了理袖子,坐直身体,轻咳一声,现身说法道:“我可没端着,这是天生的气质。”


    看着前后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大一小,安遥忍不住扭过头去,咯咯乐出了声。


    “笑什么呀?”宋星嘟起小嘴别扭道:“这样难道不酷吗?”


    司煜深想了想,认真道:“可能是你的气质不够浑然天成。”


    “哈哈哈哈哈!”安遥笑得更大声了,笑到了凳子底下去。


    趴在阳台猫窝里乖乖睡觉的小白被笑声吵醒,循声而来,在桌子底下转了转,见没有吃的可以捡漏,甩甩尾巴,紧贴着安遥脚面坐下了。


    “小白,你说我酷不酷?”宋星不死心地对着安遥脚边的白猫问道。


    小白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站起身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宋星重新趴下了。


    宋星顿时咬牙切齿念叨起来,“ 坏猫,真是个坏猫,枉我喂你那么多罐罐!”


    说到猫罐头,安遥试图挪动左脚感受下小白的重量,挪了一下,没挪动。


    “……小白好像又重了。”他不愿承认道。


    司煜深垂眸扫了眼初具煤气罐雏形的小白,分析道:“她在山里的运动量是现在的几倍大,来这后运动得少吃得多,肯定会胖的。”


    “这可怎么办,猫胖了容易生病的。”安遥皱着小脸捏了把小白身上挤出来的肉。


    别说,手感还挺好。


    “小白可能还是想出去玩,她这几天经常隔着铁丝网往外面看。”宋星道。


    安遥:“可是直接把她放出去,吓到怕猫的人怎么办,而且万一碰到虐猫人士岂不是很糟糕?”


    司煜深提议道:“可以买个遛猫绳,她这个体型很难挣脱,我们每天找个时间带她出去转一圈,运动运动。”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谁去溜她呢?”


    安遥问完便发现其余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


    安遥:?


    于是带小白减肥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这个家里TOP2需要锻炼的安遥身上。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忙了,又要学习新知识,又要练字,又要运动,怎么人越聪明,快乐的时间就越少了呢?


    好在网购遛猫绳需要几天时间,让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间。


    自家小孩在学校被评价为孤僻的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宋星想要打造外在人设是他自己的选择,孩子开心就好,安遥没有别的过多要求,司煜深更是不想管。


    晚饭后安遥洗水果的时候想着这件事,突然想起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女警察,自家小孩这里是虚惊一场,不知道她家小孩是什么情况。


    安遥把洗好的葡萄分成两盘,一盘送去给正在房间办公的司煜深,另一盘则放到客厅,他和宋星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整点更新的综艺。


    等综艺开始这几分钟,安遥问道:“星星你同桌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呀,我今天看到他妈妈是警察,好有气势。”


    听到安遥提起自己的同桌,宋星想到那个家长会开始前追着自己出去的小孩。


    他在操场上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打开书包写起国庆作业,童嘉树也坐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盯着校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代表家长会开始的铃声过去约二十分钟,童嘉树突然开口道:“我妈妈来了。”


    宋星抬起头,正好看见远处一个女人步履匆匆地走向教学楼,他提醒道:“你妈妈迟到了。”


    “没关系,她只要能来就好,我只要能看见她就好。”童嘉树声音很小,不细心听都发现不了他在说话,像某种脆弱的小动物似的。


    宋星默不作声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了下,发现他说的是:


    “可是或许她下一次就来不了了,再也来不了了……”


    宋星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出,向安遥介绍道:“他叫童嘉树,从开学起就是我的同桌,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有次去办公室送东西,听里面的老师提起过,他爸妈都是警察,他爸爸在一个案子里面牺牲了,而且那个犯人还没有抓到,现在是他妈妈在负责那个案子,但是情况不太理想,他可能怕他妈妈也牺牲吧。”


    “好可怜的小孩呀。”安遥唏嘘道。


    家里是这种情况,孩子的确很难开心起来。


    他说:“明天早上我们看升旗仪式的时候,你帮我指一下哪个是他好不好?”


    “干嘛呀,你不会又要去交朋友吧,那小孩脾气很怪的!”宋星嚷道。


    安遥抬手敲了宋星一下,提醒道:“要知道,你现在也是别人眼里的怪小孩。”


    “不不不!”宋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坐直身子一甩头,神奇道:“请叫我酷小孩。”


    甩头这个动作颇有年代感,安遥也试着做了一下,两人很快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听到综艺开始才乖乖看起综艺。


    晚上熄灯后,夜深人静。


    安遥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久久无法入睡。


    他越想越觉得女警察一家不对劲。


    这个人生经历像极了原书中的一个女配,那位女配在主角最后扳倒反派时提供不少助力。


    但是人生经历虽一样,书中对那名女配的性格描写,和他今天亲眼看到的人却是截然不同。


    说起来,司煜深这段时间在做的事也和书中描写不同,但是即便改变了这么多,该出场的人物却是又顺利登场了。


    那么书里的剧情到底哪些可以改变,哪些是属于不可抗力,不能更改的?


    他如何也想不通,不禁轻叹出声。


    “怎么了,睡不着?”司煜深似乎被这一声轻叹吵醒了,沙哑着嗓音道。


    “没,在想事情。”安遥老实道。


    “在想明天的早饭?”司煜深问。


    安遥面上一热,恼道:“我也是有正经心事的。”


    司煜深:“说来听听?”


    “嗯……”安遥沉吟道:“假如说你是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故事的一切走向都早就定好了,但是这个走向有部分不是你想看到的,你会怎么办?”


    他紧张地等着司煜深的回复,怎料身边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蹦出来一句: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司煜深说完暗自叹了一口气,懊恼道:“看来我也受郁青茶毒了……”


    “反正我相信事在人为,我现在是一个世界中的小角色,都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境遇,是主角的话应该会有更多特权吧。”


    安遥想你才不是小角色,你就是主角。


    他又想:“事在人为,真不错呀。”


    既然主角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纠结了,明天先去见见那个可怜的小孩再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堂堂霸总,穿这个?……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安遥听着广场上放的爱国歌曲,揉了揉发干的眼睛, 忍不住哈欠连连。


    昨天想事情睡得有点晚了, 今天的升旗仪式在早六点十分举行,学校要求五点五十在广场东门集合。


    为了不迟到,安遥一家子五点钟就起床了,简单吃了口早餐就匆匆忙忙往这赶。


    到了才知道, 学校让提前来是为了发统一的红色帽子和国旗贴纸。


    带队老师特意叮嘱道,等升旗仪式的时候家长孩子一定都把帽子带好,国旗贴纸统一贴在左脸上,大人孩子都得贴。


    安遥把贴纸领回来, 找到一处僻静点的空地站着, 对宋星道:“来吧, 小酷哥,贴贴纸了。”


    宋星扁扁嘴角, 一脸嫌弃,但毕竟是学校统一活动, 他昂起小脸,提醒道:“哥哥帮我贴板正点, 可别贴歪了。”


    “知道啦——”安遥拉长尾音, 心想这小孩儿上个学还上出偶像包袱来了。


    他小心将贴纸撕下, 认真在宋星的小脸上比了比, 确定好位置才往上贴, 怎料还是比预想的歪了一点点。


    安遥捏着宋星的脸,左右瞧瞧,小声唔了下。


    宋星紧张道:“怎么了哥哥, 贴歪了吗?”


    只歪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应该问题不大,安遥嘴硬道:“没歪,挺好看的,还是个小酷哥。”又把手里的贴纸递给宋星,说:“帮我也贴上吧。”


    宋星技术比安遥好得多,红旗贴纸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贴在脸颊上。


    搬到镇里这段时间,安遥外出时长大大减少,夏天在山里被晒黑的皮肤也养了回来。


    但不再是以前那种营养不良的青白,而是明显被养得很好,从内而外透出的莹白。


    被红色国旗贴纸的光芒一照,更是白得晃人,精致得像宋星在网上看到的bjd娃娃。


    “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


    咦?


    宋星听到声音愣了下,谁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扭头一看,只见童嘉树不知何时顶着大小不合适的帽子,捏着贴纸走了过来。


    安遥弯下腰,礼貌回道:“谢谢,你也很可爱,你是星星的同学吗?”


    “星星?”童嘉树看了宋星一眼,反应了下道:“是的,我是他的同桌,我叫童嘉树。”


    童嘉树……


    安遥想,原来就是这个小孩。


    他定睛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发现他不仅校服裤子穿反了,校服上衣也有一团未干的水渍,应该是出门前刚清洗过。


    看上去是个没有家人照看,又把自己照顾得一团糟的小可怜。


    “嘉嘉,你裤子好像穿反了。”安遥小声提醒道。


    童嘉树连忙低头,发现的确穿反了后,直接当着两人面就把校服裤子往下一拽。


    “哎!”宋星连忙阻拦,惊声道:“旁边还有这多人呢!”


    “没关系,我里面还有一件。”童嘉树慢悠悠回道。


    等他脱下校服裤子,安遥两人才发现,这孩子把校服裤子直接套在睡裤上就出来了。


    安遥忍不住问:“你妈妈早上不在家吗?”


    童嘉树点点头,缓声道:“妈妈出任务去了。”


    安遥又问:“那你早上吃饭了吗?”


    童嘉树把校服裤子翻了面,慢悠悠套回去,又调整了下裤腰松紧带的位置,回道:“吃了,家里有面包,和牛奶。”


    小孩说完把手中的贴纸递给安遥,问:“哥哥可以帮我贴一下吗,我自己看不到。”


    “好呀。”安遥接过贴纸,俯下身把童嘉树头上帽檐扭到后面去,给自己打气道:“哥哥会努力给你贴得板板正正的。”


    小孩儿懂事道:“没关系的,哥哥随便贴下就好,和宋星那样歪一点也没关系。”


    安遥:“呃。”


    “你不是说贴正了吗?”宋星怨念着问。


    安遥心虚地移开视线。


    宋星哒哒小跑了几步,想到什么又矜持地放缓脚步,不知到哪找镜子去了。


    安遥收回视线,在童嘉树左脸上规规矩矩贴上国旗贴纸。


    还是歪了一点点,他想他就是缺少经验,再让他贴一次一定贴得角度完美。


    要是煜深也在就好了。


    安遥贴好贴纸,顺手帮小孩儿把帽子尺寸调整到刚刚好的大小。


    这下总算不会戴得歪歪扭扭了。


    他还想伸手帮忙把衣服下摆也整理下,童嘉树后退一步躲开了,小声道:“谢谢哥哥,我自己可以整理。”


    随后伸出小手,慢条斯理地把内衣多余的下摆掖进裤子里,将短袖校服上衣扯板正,最后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链,甩了甩袖子上洗了还没干的地方。


    安遥静静等他做完这些,不知跑哪去的宋星终于回来了,他拍拍胸脯道:“还好歪得不明显。”


    童嘉树看看宋星,突然道:“你和在学校里好像不太一样,你在学校都是没有表情的。”


    宋星哼了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一样没表情!”


    “嗯。”童嘉树点点头,语气毫无起伏道:“我在家也是这样的,但是你在哥哥面前,好像很开心。”


    宋星莫名就扬起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小得意,往安遥身边靠了靠,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


    童嘉树眨眨眼睛,忽然问:“我妈妈在出任务,赶不回来,一会儿升旗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们站在一起吗?”


    今天的升旗仪式是镇里举办的活动,要求镇里所有中小学学生都要参加,人员一多便不好管理。学校各自以班级为单位,班级又以家庭为单位。


    方才童嘉树去领帽子和贴纸时,小小的一个,险些被淹没在大人堆里。他这会儿看到同桌和哥哥关系这么好,便有些羡慕,起了抱团的心思。


    “当然可以啦!” 安遥温声道。


    他说着伸出两只手,一边牵一个小孩,往班主任在群里发的集合地点走。


    今天的集合时间比往日上学要早一个多小时,安遥刚到这时还困得直打哈欠,这会儿被广场上密集的人群感染,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只是大家全都戴着红色的帽子,找起人来不太方便,安遥视线在拥挤的人群中扫来扫去,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班主任站在哪。


    忽地,他眼睛里飘过一抹不同的色彩,和大家戴的正红色帽子不同,那是抹明度较低的暗红色,一群明亮的色块里突然暗下去一个点,分外显眼。


    是拿错帽子了吗?


    安遥下意识盯着那里看了会儿,很快暗下的那一点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像是憋足劲儿要跳过龙门的鲤鱼,跳得又高又猛。


    那是个染了暗红色头发的学生,看身高像是附近的高中生。


    “你赶紧把帽子戴上!一个班就你不带,非得搞特殊是不是?”一位穿着打扮很教导主任的男人,对那个男生训斥道。


    男生语气不满:“戴不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红的吗,再说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你老跟我后面管个什么劲儿啊。”


    他说着偷偷瞄了人群中一对相互依偎着的夫妻一眼,见两人没有反应,嚣张气馅更甚,对教导主任放话道:“反正我今天就是不戴,又没有那条法律规定国庆看升旗必须戴红帽子!”


    “不是为了拍照好看吗?”陪安遥看热闹的童嘉树小声道。


    其实安遥拿到帽子的时候也没多想,让戴就戴上了,被童嘉树这么一说,他才想明缘由,但是好奇怪。


    “为什么你们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想通的道理,那个男生却想不明白呢?”安遥不解道。


    “叛逆期呗。”宋星一语中的道:“就是越明白越不想这么做。”


    叛逆期?


    安遥对这个词有点陌生,或者说明白表面意思却不知具体含义,他想了想问:“那我以后也会有叛逆期吗?”


    宋星晃晃相牵的手,无情道:“哥哥你都已经过岁数啦,一般人在初高中的年纪才会处于叛逆期。”


    “这样啊。”安遥似懂非懂应着,牵着两人接着往集合地走,走出这片区域前,他不自觉回头看向那个和教导主任争辩失败,即将被强制扣上帽子的少年。


    在暗红即将被正红替代的那一刻,安遥脑中突然冒出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红色的头发,的确是挺酷的。


    人数多的活动,集合是个大难题,三人赶到集合地没几分钟,升旗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先是领导例行演讲,随后是升国旗奏国歌,全广场的人一起跟着唱国歌的场面还挺壮观的,声势浩大到仿佛整个绥安镇的人都被唤醒了。


    升旗结束后便是镇三好学生的颁奖典礼,还有三好学生代表讲话,以及从镇子走出去的企业家代表发言。


    陆陆续续有些初高中生的家长找借口离开了,只剩下孩子们站在这听得百无聊赖,干受折磨。


    一个小时后漫长的各种讲话终于结束了,班主任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白色单子递给每个家长。


    安遥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假期注意事项,让看住孩子远离水电煤气,不要到附近水库玩之类的。


    安遥看着单子上的内容,随口问了句:“嘉嘉假期去哪玩呀,除了妈妈还有别的大人照顾你吗?”


    童嘉树也拿了一张单子,捋着边缘对齐慢慢折着,回应道:“我可以自己在家的,妈妈经常出任务,我很习惯自己在家。”


    话虽如此,一个小孩儿自己在家即便人身安全有保障,吃饭总糊弄也不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想了想邀请道:“要不你国庆到我家来吧,你可以和星星一起写作业,你妈妈那边我去说。”


    宋星不太情愿地扁扁嘴,但也没说什么,倒是童嘉树小幅度摇摇头,说:“妈妈也有可能不出任务,我想在家里陪她。”


    安遥听了有点惋惜,不过还是尊重童嘉树想法道:“那好吧。”


    童嘉树低下头嗯了下,突然又抬头道:“哥哥,如果说假期的某一天,我突然后悔了,又想去你家了,我还可以去吗?”


    小孩儿抬头看着安遥,巴掌大的小脸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


    安遥不禁轻笑,心想这孩子看着呆呆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倒是连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他应允道:“当然可以啦,哥哥家里随时欢迎你来玩。”


    “谢谢哥哥。”童嘉树抓着手里的单子挥了挥手,道别道:“哥哥我先回家啦,再见。”


    “你家在哪,我和星星送送你吧?”安遥问。


    童嘉树又是摇摇头,强调道:“我自己可以的,哥哥再见。”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人群,小孩儿说话慢、办事慢,走路也是慢悠悠的,像是天生就是处事不惊的性子,天塌下来也能慢吞吞地坐在地上想办法。


    小小的身影汇入拥挤的人潮,安遥起初还能看到他像小企鹅似的一晃一晃地走着,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安遥也带着宋星往广场出口方向去,走了没几步,他远远地又看见了那个红头发的少年。


    后者正把红色帽子用食指撑住用力地甩着,险些甩飞出去时又狼狈地一把拽回来。


    他身前站着两个身高较矮的男生,两人长相几乎看不出差异,安遥猜测两人应该是双胞胎。


    三人都是一脸激动,嘴唇快速地张开又合上,像是在言辞激烈地声讨着什么。


    一瞬间暗红色头发男生在甩帽子时和安遥对上了视线,两人恍惚间都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一瞬,视线很快又交错开。


    安遥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慨:“镇里好热闹啊,感觉可以认识一些很有趣的人。”


    “北城更热闹,听我姥姥说那里比镇子大百倍不止,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我经常刷到那边的美食推荐,一个店里光是点心就有上百种呢……”


    宋星详细描述着在视频中看到的点心种类,说着说着险些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最后他说道:“我还没去过北城呢,我看以叔叔发展公司的速度,你们搬去北城是早晚的事……”


    “好呀,那等我们搬去北城,我就带你去把上百种点心都吃了。”


    “嗯嗯! ”


    国庆这几天,安遥家的安排一切如常。


    司煜深看文件、看资料,练哑铃保持上半身身材,腿部也在稳步复健中。现在已经可以撑着拐杖简单站立几分钟,努努力也能走几步,但是距离彻底恢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宋星则是在三十号下午就把国庆作业全做完了,堪称小学生中的标杆,家里其余两人一点没吃到辅导孩子写作业的苦。


    安遥自己的习题集,也从小学阶段顺利迈进了初中阶段。


    宋星打趣说:“哥哥你现在出去可以说你是初中智力水平了,你再也不是傻子了。”


    安遥嗯了声,沉默片刻,小声道:“可是我这个年纪,有初中智力水平也不是什么值得声张的事情。”


    “哎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现在已经很棒了。”宋星竖起个大拇指,不太情愿道:“现在你会的知识已经比我多了,我再也当不了你的小老师了。”


    安遥两手一拍,开心道:“没关系,以后可以我当你的老师!”


    宋星小脑袋一扭,傲娇道:“不要!”


    “你们两个,过来。”司煜深在房间里招呼道。


    两人进了房间发现桌上摆了两本厚厚的词典,司煜深视线扫了下词典,又看向两人道:“安遥你现在已经有初中水平了,学英语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宋星也跟着一起学,现在都提倡超前教育。”


    安遥看着比自己拳头都厚的词典,发出一声哀嚎,捂住脸道:“我昨天取快递的时候要知道是这个,我在路上就该把它烧了。”


    宋星则是站在桌旁翻了翻,迟疑道:“整本都背吗,超前也超得太过了,我考研都用不了这么多词汇。而且你这版本也太老了,abandon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aback!”


    司煜深:“……知识是不分先后的。”


    安遥:“星星,我觉得你懂的还是比我多。”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小白的遛猫绳到了,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就牵着小白出了次门。


    小白从没被这么束缚过,一开始不太情愿,来回翻滚着想把绳子甩下去,后来发现因为体型太胖怎么也够不到胳膊上的绳圈之后就放弃了。


    他啪的一声就躺地上了。


    怎么也不走。


    安遥拽拽引导绳,哄道:“再走一圈我们就回家吃罐罐好不好?”


    宋星:出来不就是为了减肥吗?


    小白抖抖耳朵,一脸冷漠,谁说话也不理。


    他们正站在家附近花园的人行道上,这么挡着路也不是回事,安遥只好先把小白抱到腿上,然后推着司煜深接着走。


    走了约十分钟,司煜深突然觉得不对。


    司煜深:?


    怎么感觉像是在溜我?


    好在到了五号小白就和遛猫绳熟了起来,他们姑且把溜小白的时间定在早上,早起出去溜达一圈,正好回来吃早饭。


    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整个白天都是精神的。有时还会碰到公园的大爷大妈,热情地打着招呼:“小伙子又来溜煤气罐啦!”


    事实摆在面前,安遥无法反驳,就只能尴尬地笑笑,心想必须要带着小白瘦下来,狠狠惊艳他们一把。


    不蒸馒头争口气!


    假期最后一天,安遥仍没等到童嘉树的消息,他想或许是孩子妈妈恰好整个假期没有任务,可以在家好好陪孩子。


    这天安遥在家里收拾自己和司煜深两个人的衣柜,天气凉了,衣柜也得进行换季,夏天的衣服暂且收起来,秋冬的衣服往外摆一摆。


    理着理着,安遥忽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他问坐在轮椅上看书的男人:“煜深,我们是不是没给星星准备秋冬衣服?”


    宋星这小孩本来就要强,宋姥姥离开后更是如此,他的房间是他自己收拾整理的,平日的清洁也是自己做。


    以至于两人都不知知道宋星究竟有多少物品,但看他那天拉的小行李箱,想也知道里面装不了几件衣服。


    司煜深显然也刚想到这一点,这时候再让郁青去买也来不及,气象台预警这几天就要全省大幅度降温。


    他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带他出去买,镇上应该有几家童装店。”


    两人一拍即合,快速换好衣服直接带着宋星出了门,后者走出家门一段距离才知道此行是给自己买衣服,顿时又莫名其妙扭捏起来,不好意思道:“随便买几件就好,不冷就行。”


    然而在看到司煜深把轮椅停在,某著名品牌的运动童装系列前时。


    宋星一切扭捏、不好意思、羞赧诸如此类的表情全都消失了,他毫不留情道:


    “丑。让我穿这个出门,都不如把校服焊死在身上。”


    司煜深指着一套红白渐变的运动服,真情实感道:“你不觉得这套很有活力吗?”


    宋星张张嘴,发出无声的哀嚎。


    安遥补刀道:“我早上溜小白的时候,看到公园里有位大爷是这么穿的。”


    宋星伸手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司煜深看好的运动服系列不幸落选。


    镇上商业街不多,正是国庆假期,街上人头攒动、接肩擦踵,没走几步便要停下,过几秒才随着人群往前走几步。


    安遥提议道:“我们可以先买几件应付降温的,剩下的让星星在网上自己选。”


    宋星狠狠赞同,他现在不仅怀疑两个大人的品味,连这个小镇服装店店主的品味都有点琢磨不透。


    磨磨蹭蹭走出去十几米,安遥突然对着身边的橱窗咦了一声。


    宋星闻声看去,发现橱窗里摆的是一套长颈鹿亲子装,安遥视线正紧盯着软萌可爱的小长颈鹿服看。


    “咦什么咦,我是不可能穿这种衣服的!”他说着便蹦着高去捂安遥的眼睛。


    司煜深看热闹不怕事大道:“可以进去看看,里面兴许有别的类型的童装。”


    宋星看习惯了司煜深被安遥强行推来推去的戏码,天道好轮回,这下轮到他自己了。


    他顾及着颜面没有在外面吱哇乱叫,皱着一张小脸被安遥硬拖了进去。


    “您好,喜欢的随便看随便试。”店员殷切地招呼道。


    安遥指了下橱窗那套亮黄色的小鹿亲子装,道:“我们想试试那个。”


    店员看了眼笑道:“先生我们这套衣服不是卖的,是送的,国庆折扣活动全场78折,消费满1888送一套您看见的亲子装。”


    宋星暗道一声好会做生意。


    安遥听了面露犹豫,他的确很喜欢那套衣服,但也没必要非在这家店买。


    宋星一看安遥的表情就知道他心动得不行,他再一看那小鹿装,虽然可爱得不像话,一点也不符合他酷帅的气质。


    但是嘛,为了他家哥哥,他也可以做个懂事的小孩,而且……


    宋星悄悄瞄了司煜深一眼,拍拍安遥的腿让他俯下身来,说了句悄悄话,后者听了顿时眸光一亮。


    紧接着在司煜深一头雾水的眼神中,宋星在店里挑了三件符合他审美的秋季衣服,凑够了1888后,安遥跟着店员进去了店后面的仓库,出来时提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司煜深并没有在意。


    直到回了家,刚关上家门,安遥就兴奋道:“我们来试试亲子装吧!”


    宋星也在一旁激动地直蹦跶。


    司煜深心想小孩子的情绪真是瞬息万变,方才在店门口那么不情愿,现在买回来又高兴上了。


    然后他就感觉腿上传来阵轻飘飘的重量,低头一看,是件大人尺码的小鹿装。


    尚未成型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


    司煜深:?


    “快穿呀!”安遥催促道。


    司煜深语气艰涩道:“我以为你买来是你和宋星穿,我就不必了。”


    “我也有!”安遥说着变魔术似的,又从袋子掏出来一套,他晃着头上的小卷毛,开心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司煜深:……


    我,堂堂(此处省略无数个男频溢美之词),穿这个?


    他操控着轮椅就要回房间。


    宋星见状语气豪迈道:“我帮叔叔换!”


    司煜深哪能同意,他不情不愿地把小鹿直接套在外面衣服上。


    三人亮黄色的衣服一穿,整间客厅都被照亮了。


    安遥对着玄关旁的穿衣镜照了又照,感叹道:“这套真的好可爱,你看裤子后面还有小尾巴。”


    宋星冷酷地哼了声,说:“还行吧。”


    手却不听话地在小尾巴上捏了捏。


    两人欣赏完自己同时把目光转向司煜深。


    只见司傲天阴沉着一张脸,穿着小鹿装靠坐在轮椅上,表情像极了他在书中被上流人士语言羞辱时的样子。


    而前几天还惦记着自己凄惨下场的炮灰男妻本人,还在不知所觉地笑道:“煜深,你这样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司某人气急败坏:“我本来就很年轻!”


    宋星晃着胳膊撺掇道:“拍照,拍照!”


    司煜深:?


    你小子,专挑我出糗的样子拍是吧!


    安遥笑着打开自拍模式,把三人都框进镜头,拍完还对司煜深道:“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我都想拿来当手机壁纸了。”


    “不行。”司煜深斩钉截铁道。


    安遥早想把难看的系统壁纸换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他看到今天的照片,起了拿合照当壁纸的心思。


    他翻翻手机相册,看到立秋那天在乡下小屋的照片,还有和宋姥姥的合照。


    设置了下,发现那天的照片色调有点暗,不太适合当壁纸。


    他很快又想到他们在山上花海拍的照片,但那是用司煜深手机拍的,他问道:“煜深,你可以把我们在花海拍的那几张照片发给我吗?”


    司煜深心情正郁闷着,想也不想直接道:“你拿我手机自己弄吧。”反正他手机里也没有什么机密,更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哦。”安遥说着便拿起司煜深手机坐到沙发上,寻思用微信把照片发过来。


    但他点进相册勾选相片时,突然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照片。


    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原因他并不知晓。


    但他认识照片里的人,是宋星和他自己。


    地点似乎是在乡下小屋的房间里,宋星正在教自己语文。


    安遥这下有些摸不到头脑,直言不讳问道:


    “煜深,你拍我和宋星的照片做什么?”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捉奸”前奏


    司煜深学生时代品学兼优、成绩斐然, 课堂上被老师提问问题从来都是对答如流,有时还能纠正一下老师的小口误。


    但在此刻,面对安遥的发问, 竟有一瞬他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就那样视线直愣愣盯着穿着可爱的小鹿装,翘着一头小卷毛的少年。


    “怎么不说话?”安遥不解地眨眨眼。


    司煜深无需专门回忆就能想起那天的场景,那间小屋,那张桌子, 阳光从窗外倾泻下来打在两人身上。


    他仿佛能透过记忆中的画面闻到那股独属于阳光的,暖意融融的味道。


    但要问他为什么拍那张照片,他自己也答不出来。


    要怎么说?


    说自己中邪了,身体不受控制, 手自己按下了快门?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算是糊弄傻子也太过分了。


    他只能轻咳一声, 故作镇定,把在生意场上用的手段搬了出来, 反客为主道:“之前在花海拍的照片里,也有你偷拍我的, 那是怎么回事?”


    “有吗?”安遥说着把相册往前翻了翻,果然翻到几张角度奇怪的照片, 他回想着道:“应该是不小心按到快门了。”


    他的手指向来不灵光, 和宋星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按下了快门, 也很正常。


    司煜深闻言悄悄咽了下口水, 错开视线, 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不小心按到的,现在的智能机就是很容易误触。”


    “这样呀。”安遥毫不在意地应下,随口道:“那我帮你删了吧, 还有那天我在花海误拍的一起。”


    “嗯。”司煜深轻轻应了声,说不出心底那股别扭的心思是什么,他的解释连自己都快信了,或许事实真的就是这样。


    他只是在用手机的时候走神了,手指不小心就按到了拍照键,又不小心地拍到了安遥。


    现在被正主删掉不是正好,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照片。


    一个意外之下的产物罢了。


    安遥把司煜深手机里的花海分批次发给自己,全部存好后他把最后那张三人一猫的合照设置成壁纸。


    阳光明媚,花海绚丽。


    照片里的人也都笑得很开心,用来当壁纸正好,幸福感满满!


    安遥把手机还给司煜深。


    后者状似随意地接过手机,操控着轮椅缓缓回到房间。


    房门一关,他快速把手机打开翻找相册垃圾桶,好在安遥还没有删完东西之后要清理垃圾桶的意识。


    他很快翻到了那张光线构图都算不上完美,甚至有一点点虚焦的照片。


    手指在恢复键上悬了悬,最终还是点下了确认恢复。


    ——从此刻开始,就不能再说是意外了。


    下午,司煜深坐在卧室的角落,背靠墙壁和郁青打视频通话。


    屏幕中的人,几次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深哥,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和我开视频会议吗?”


    司煜深眉毛一挑,道:“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亲子装,你有吗,你没有。”


    郁青:“谁问你了!”


    -


    愉快的国庆假期一晃而过,伴随着打工人和学生悼念假期的哀嚎,绥安镇的气温也彻底冷了下来。


    清晨的时候恍惚间看到说句话都能呼出口热气腾腾的哈气,定睛一看又像是错觉。


    趁着地面还没被积雪淹没,各个摊贩也都抓住机会挣一波回家过年的钱,在各个中小学门前摆起了小食摊。


    炸串、烤肠、烤冷面这些都是常青树,有些小摊摆起了这几年流行起来的鲜榨橙汁、火鸡面、蜡瓶糖等等,每当学生放学出来跟皇帝选妃似的,都看花了眼。


    元不谦是在门口等小弟放学的时候,看到那对有趣的兄弟的。


    绥安镇中心校小学部和初中部是一体的,都在一个大门里,只是教学楼离得远一些,中间隔着一个足球场和塑胶跑道。


    它们的隔壁就是镇中心高中。


    元不谦站在高中门口,就能看到以隔壁学校大门为起点,延伸出来的一整条小吃街,他在几米外的地方,都能闻到从炸锅里飘出来的鸡柳香气。


    而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一个站得板正,面容冷峻,看上去挺酷的小孩。


    对方正在鬼鬼祟祟地接近烤鱿鱼摊。


    气质和行为就很不搭。


    这是要偷东西?


    元不谦正义感大爆发,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焦点锁定小男孩,准备拍下他伸出邪恶之手的罪证。


    只见镜头之下,小男孩已经悄悄移动到了摊位侧前方,神色拘谨,视线不停地左右打量着,偷感很重。


    烤鱿鱼摊就在炸鸡柳的旁边,离元不谦很近,他害怕被小男孩察觉,于是悄悄躲到了附近一颗粗壮的老树下,整个身形都隐没在阴影中。


    他很满意这个位置,城市中真正的正义之士都是这样默默付出的。


    谁说站在光里才算英雄!


    镜头中小男孩的手已经伸到了鱿鱼盘子里,元不谦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盯着对方即将踏入犯罪深渊的一幕。


    紧张之余他不又禁分神去想:“干嘛拿生的,这玩意又不能生吃,必须得刷辣椒酱,多放孜然啊。”


    走神间,小男孩已经拿起了盘子里最大片的鱿鱼,元不谦藏匿的位置,正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小男孩清脆的嗓音透露出着焦急:“老板,麻烦烤快点,我哥哥一会儿查岗! ”


    老板:“好嘞!”


    元不谦:……


    嘁,原来是偷吃小食摊怕被家长抓现行啊,没意思。


    他正要退出录像,就看见镜头里出现一个有点眼熟的少年,一头绵羊似的小卷毛很是惹眼,好像在哪见过。


    少年径直走向小男孩,严厉的说辞被温软的音调一中和变得轻飘飘的。


    元不谦不禁想,这个哥哥一点气势都没有,难怪小男孩敢跑出来偷吃东西,教育就应该……


    “你在这干什么呢!”


    元不谦被突如其来的中气十足的嗓音吓得浑身一震,手机险些脱手,他回头一看,是负责他们年级的学年主任。


    “注意你半天了,不上晚自习跑出来干什么呢,偷拍小男孩,你是不是变态啊你!”


    元不谦听完犹如受了当头一棒,晴天霹雳,他辩驳道:“什么偷拍小男孩,我铁直铁直的好吗,我本来是想拍罪证的……”


    “这的确是罪证,这是你偷拍人家小男孩的铁证!”教导主任语句铿锵有力道:“一天天的不学好,成天顶个红毛,现在学人家当变态,跟我回办公室,把你妈妈找来!”


    “我不是,我没有……”元不谦欲哭无泪跟着教导主任往学校门口走,他回头看了眼烤鱿鱼摊,已经没有那对兄弟的身影了。


    翌日,傍晚,镇中心校门口。


    元不谦顶着红毛,叼着不知从哪薅来的一长根草,抱着手臂,右腿一抖一抖的,红配绿,就很拽。


    昨天逃课被抓还被请了家长,让他生出一肚子闷气,今天必须和小弟找个地方好好玩一玩。


    只是小弟们下课好慢,昨天就是因为等这两人才让他注意到那个小男孩……


    元不谦视线不自觉看向鱿鱼摊,发现又有个身影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接近着,不过这次不是小男孩,而是男孩的哥哥。


    这兄弟俩怎么一个德行?


    元不谦在心里吐槽着,想起昨天因为这俩人挨的训,步子一挪走了过去。


    “老板,少放一点辣椒,多撒点孜然。”安遥对摊位老板道,说完便牢牢盯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鱿鱼,目光虔诚。


    “闻着挺香呀?”


    身边突然响起道清越的男音,安遥脑子里只有即将烤好的鱿鱼,和等下快点吃别被星星发现这两件事。


    他敷衍着回应道:“嗯嗯是挺香的。”


    “这么香怎么不让你弟弟尝尝?”男生又问。


    “唔。”安遥有种偷吃被抓包的尴尬,他舔舔嘴唇,认真道:“烧烤料里有很多添加剂,小孩子吃了对身体不好,我是大人我不怕。”


    元不谦听得笑出声。


    摊位老板拿起塑料瓶往鱿鱼上喷了一层油,翻了个面,嘴上强调道:“我这料里可没添加剂,都是自家手工磨的,放心吃去吧!”


    安遥点点头,装作没看到摊位旁空了一半的调料包装袋上,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配料表。


    两分钟后,安遥心满意足地把烤好的鱿鱼拿在手里,才有心思转过头去看同自己搭话的人。


    看到那头招摇的红发他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道:“是你?”


    元不谦也愣了下,问:“你认识我?”


    “我在国庆那天镇中心广场的升旗仪式上见过你。”安遥解释道。


    哦?


    元不谦这下来了兴致,他拉着安遥站到不影响旁人走路的空地,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道:


    “你是看见我反抗封建残余、形式主义的英姿,还是看到我站在国旗下根正苗红、身姿挺拔的背影。”


    “嗯……”安遥想了想,他只对看到的最后一眼有印象,于是直白道:“我看到你把帽子甩飞出去了。”


    元不谦瞬间泄气地啧了一声,嘟囔道:“怎么就都看不到我帅气的一面呢?”


    他甩了下刘海,看向安遥道:“你先吃吧,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烤鱿鱼趁热吃最好,降温后室外温度只有十几度,聊这两句话的功夫热气已经散了不少,安遥赶忙在鱿鱼须上咬了两口,享受到让人上瘾的辛辣刺激的味道后,才含糊不清问:“为什么跟你走,你要带我去哪?”


    元不谦挑了下眉,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遥面露犹豫,煜深反复叮嘱他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


    “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昨天可是因为你和你弟弟被秃导训了一通!”元不谦委屈道。


    他们学年的教导主任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学生私底下都偷偷简称成秃导。


    安遥没明白眼前的男生挨训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他有点迟疑,男生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刚咬下最后一口鱿鱼,手中的竹签就被男生一把拽走,直接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紧接着他的手腕也被男生握住,一股不小的拉力促使他不得不跟着男生跑起来。


    他们跑出了小吃街,耳边的秋风呼啸而过,把地上的落叶卷得沙沙作响。


    安遥感觉自己快要岔气了,他赶忙道:“慢一点,我们走着去不行吗?”


    元不谦不顾街上路人的注视,喊道:“青春就是用来奔跑的,我们不跑干什么,待在那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吗?”


    “再说了,有想去的地方当然是要跑着去,大好青春怎么能浪费在路上!”


    元不谦跑得比宋星快多了,安遥越跟越吃力,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顺着问道:“那你想浪费在哪里?”


    男生脚下一顿险些摔了,他终于慢下步伐,认真道:“怎么能说是浪费呢,我们是要去享受。”


    说着他指向拐角处的一个楼梯口,道:“我们从这上去。”


    这条小巷很荒凉,尽头处堆着积了灰的生活杂物,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之上又叠了一层安遥不认识的英文涂鸦。


    一路跑回来还能零星看见几个过路人,到这却是一个路人也见不到。


    越看越可疑。


    风把一片刚落下的枯叶吹到安遥的脸上,有点凉。


    他缓慢往后挪了半步,对元不谦道:“我能先跟家里发个消息吗?”


    元不谦轻笑道:“当然可以,乖乖仔。”


    安遥给司煜深发去消息,说跟着隔壁学校的高中生去了个没去过的地方,随时联系。


    对方回了个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安遥却像是吃了定心丸,彻底放下心来,他对元不谦笑道:“我们进去吧。”


    两人迈步上楼。


    楼梯是有些年代感的室外楼梯,未来得及清理的角落积了些枯黄的落叶和踩扁的烟头,到处都是一股惨败的气息。


    沿着楼梯绕着圈往楼上走,元不谦问道:“你也是高中生吧,哪个学校的?一中?二中?还是说我们其实是校友?”


    安遥轻轻摇下头,坦率道:“我不是高中生,也没有在上学。”


    “年纪这么小就不上学了?”元不谦略讶异,随即伸手拍了拍安遥的后背,赞许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当不良的好苗子?”


    “不良?那是什么,不好的意思吗?”


    安遥语气温软,听上去乖得不得了。


    元不谦突然有种带坏好孩子的罪恶感,但想到这人这么年轻就不上学了,肯定也是个不爱学习的。


    他挥挥手道:“你跟我混几天就知道什么意思啦,来,带你去见识下新世界!”


    安遥紧张地跟着元不谦走近建筑,一阵节奏激烈的音乐正在以最大音量播放着,他感觉脚下的石灰地也在跟着颤动,像是踩在了音符上似的。


    元不谦上前一步,推开了这间隐藏在废旧建筑物中的娱乐场所的门。


    失去了门的阻隔,音乐声更大了,安遥捂了捂耳朵,耳膜像是和音乐起了共鸣,随着节奏一股一股的。


    安遥想问元不谦这是什么地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淹没在了背景音里,不得已深吸一口气把问题喊了出来。


    元不谦同样喊着回应道:“游戏厅呀,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安遥点点头,这里的确很像是全新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各种各样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仪器,随着音乐起伏闪着不同的彩光,看着就很炫酷。


    “这里可是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地方!”十七岁的元不谦,语气中带着股触碰规则的禁忌感兴奋喊道。


    十九岁的安遥听完淡定地哦了声。


    元不谦愣了下,想不到看起来是个乖乖仔的安遥,在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地方竟面不改色。


    难不成这人只是表面上看着乖,私底下其实玩得很野?


    元不谦又甩了下刘海,挽尊道:“走,我带你玩去。”


    他拉着安遥走到篮球机前,问:“打过篮球吗?”


    后者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没玩过?”元不谦吐槽道,他走到机器旁扫码付款,然后把一个小篮球放到安遥手里,指着不远处的篮筐说:“把球丢到那个框里就行了。”


    安遥目测着自己和小框的距离,看上去很近,没什么难度。


    他信心满满地把手里的球丢了出去。


    没进。


    “没关系,快快快下一个,这个有时间限制的。”元不谦催促道。


    一段紧张刺激的音乐结束后,倒计时归零。


    计分板上也显示着一个大大的零。


    嗯……


    元不谦抓抓头发,找补道:“球类运动的确不是很好上手,我们换一个。”


    他拉着安遥走了几步,坐到附近的摩托车模型上,激动着:“有哪个男生不喜欢机车呢,来,我们跑一圈!”


    第一次玩这个的安遥也很激动,兴冲冲跟着喊:“好!”


    几分钟后,元不谦舔了舔嘴唇,委婉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个游戏不是按撞飞多少人来计分的吧?”


    安遥还处在骑着摩托一路飞驰的兴奋中,开心道:“我知道呀,我只是没躲开!”


    撞飞那么多人还这么高兴……


    元不谦忍不住提醒道:“你以后就别考驾照了,对别人不好。”


    安遥:?


    元不谦:“走,我们去试试跳舞机。”


    跳舞机里下载的都是韩国女团的音乐,元不谦对这个提不起兴趣,站在后面看着安遥。


    只见跳舞机上的少年四肢随着音乐胡乱地摆动着,主打一个开心、随性,一分不拿。


    元不谦回想起他的两个小弟,每次玩跳舞机都会因为比分胶着跳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跳完直接下来打一架。


    他第一次见到安遥这种对分数一点都不在意的,投篮是这样,骑摩托、玩跳舞机也是。


    这样不守常规的玩法,好像……也挺快乐的?


    待安遥擦着汗从跳舞机下来,元不谦忍不住问他:“你是因为什么不上学了?”


    他视线打量着安遥,疑惑道:“你看上去不像是被成绩困扰的人,你穿的衣服看着也不便宜,不像是因为交不起学费。”


    安遥狠狠玩了一通,心情愉悦,语气欢快道:“因为我是傻子呀。”


    说完他发现眼前的男生就像被谁使了个定身符一样,突然就一动不动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安遥正想凑近问候下,就男生突然动了一下,说教道:“别说丧气话,哪有正常人说自己是傻子的。”


    安遥眨眨眼睛,真诚道:“没说丧气话,我从出生就是傻子,正常人的学校不要我。”


    “呵。”元不谦突然奇怪地笑起来,他沉起嗓音,自嘲道:“不,你不是傻子,我才是,我竟然连傻子和正常人都分不清,就这样把你带出来,玩了……”


    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看了眼手表,继续道:“五十分钟!”


    这是怎么了?


    安遥呆立在原地,抓抓头发。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让我来救赎你吧!”元不谦做了一堆奇怪的动作之后,大声总结道。


    “啊?救赎我什么?”安遥真诚发问。


    元不谦:“你爸妈在你小的时候一定因为你是个傻子,嫌弃过你吧?”


    安遥:“我没有爸爸妈妈。”


    元不谦:“你、你一定受过很多亲戚的冷眼相待吧?”


    安遥:“没有哇。”


    元不谦:“那……你一定自我怀疑过,恨自己不能再聪明点吧!”


    安遥:“也没有呀,为什么要那么想?”


    他微微侧过头,绝杀道:“为什么问这个,难道这些是你经历过的?”


    元不谦闻言突然捂住了胸口,语气虚弱道:“……没有,这些都是我瞎编的,我是被选中的孩子,我才不会考虑那些弱者才会纠结的问题。”


    安遥似懂非懂点点头,说了声:“……哦。”


    这是被什么选中了呀,看着怪吓人的。


    “走,今天不能白来,我带你去抓个娃娃。”


    在安遥的视角里,元不谦莫名其妙地发了通疯,又莫名其妙地振作起来。


    游戏厅的最里侧放着一整排的娃娃机,元不谦走过去就要扫码,安遥拦下问:“游戏币是要花钱买的对不对?”


    “是,十块钱十五个币。”


    安遥不好意思道:“不能总让你花钱,这次我来吧。”


    元不谦连忙阻拦道:“我哪能让个傻子给我花钱。”他一脸正色:“我是有良心的。”


    安遥想了下坦白道:“这也不是我的钱,是我丈夫的钱,他给我开了张副卡,说是里面的钱可以随便花。”


    说着他点开了副卡额度界面,说:“买几个游戏币应该是够的。”


    元不谦听到丈夫两个词,下意识想问这婚是合法途径结的吗?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副卡额度界面后的几个零狠狠震了一下,于是话锋一转,变成了感叹:“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安遥:?


    两人先兑换了三十个币,三币一次,他们可以抓十回。


    “抓这个!”元不谦隔着玻璃指向一个娃娃道:“我问过老板,这个是单价最高的。”


    “好哦。”安遥晃动着摇杆,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几分钟后。


    元不谦委婉道:“要不我帮你抓一个吧?”


    安遥固执地摇摇头,说:“这个不是自己抓的就没意义了,我感觉我已经找到窍门了。”


    “好吧。”元不谦应声道。


    他偷偷拿出手机联系游戏厅老板,问娃娃机设没设置必中爪。


    老板不知道在哪摸鱼呢,回复得很快:“没有呀,咱那的娃娃机除了你也没谁爱玩,你也用不着必中,怎么,带小女朋友来玩,翻车啦?”


    元不谦心中默默擦了把汗,心想还好不是带女生来,不然这一堆挂零的战绩,怕是回去之后就再也约不出来了。


    正想着他感到肩膀被重重拍了下,可见身旁人有多激动。


    “抓到了,抓到了!”安遥激动地跳起来。


    元不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娃娃机下方的洞口,“拿出来吧,这应该是你抓的第一个娃娃吧?”


    安遥应了声,开开心心弯下身把新鲜出炉的毛绒玩偶拿了出来。


    元不谦这才发现安遥抓住的不是他推荐的那个性价比之王,而是一只不起眼的甚至有点小丑的黑猫玩偶。


    “怎么抓这个?”他不禁问。


    安遥笑了笑,把毛绒玩偶端在手里看了看,满意道:“它长得很像我的丈夫。”


    元不谦轻声啊了下,心想嫁入豪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得丑成什么样,才能和这个玩偶长得像。


    “安遥——”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安遥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自已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很快,这件事自己跳到了他的眼前。


    安遥惊讶地看着司煜深的司机出现在这件隐蔽的游戏厅,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司机面带敌意扫了元不谦一眼,随后看向安遥,恭敬道:“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


    先生……


    安遥终于想起被他忘记的那件事是什么,他颤抖着手点开手机微信。


    一条条信息轰炸般跳了出来。


    完了,忘记看消息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不会把我当成奸夫了吧……


    元不谦被司机凌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他没骨气地悄悄往安遥身侧挪了挪,低声道:“你家的保镖大哥不会是把我当奸夫了吧,我哪配呀?”


    安遥唔了声, 突然想起最近新学的一个字, 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妄自菲薄。”


    元不谦:……


    我看你是火上浇油!


    安遥手指翻飞,快速在微信上跟司煜深解释了下,同时和元不谦告别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家里人很着急。”


    “行, 那我就不送你了。”元不谦假客气道。


    安遥抱着小玩偶往外走,临离开游戏厅时,元不谦离着点距离喊道:“我叫元不谦,元气满满的元, 永不谦虚的不谦!”


    安遥也转过身, 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元不谦听完又摆出个他看不懂的姿势, 大喊道:“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安遥:“……哦。”


    游戏厅厚重的门一关,令人振奋的音乐像被蒙上了一层玻璃罩子, 听不真切,眼光缭乱的灯光也全都隔绝在内。


    他像是瞬间从虚拟的世界回到了现实。


    外面天已经黑了, 今天是个阴天,夜幕有些阴沉, 来时就一路相随的风并没有变小的趋势, 反而愈演愈烈, 吹得安遥头上的卷毛都跟着直晃。


    他捂了捂沾染上凉意的耳朵, 彻底清醒过来。


    他不敢想司煜深现在会有多生气。


    今天这件事他做的很过分。


    非常过分。


    过分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的程度。


    是他自己害怕遇到坏人, 才求助于司煜深,结果玩嗨了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的也是他。


    简直罪无可恕。


    安遥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一炷香。


    这条偏僻的小巷宽度太窄,车子开不进来, 他跟着司机走出巷子又走了段距离才看到司煜深的车。


    司煜深之前的车在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中报废了,这辆是中秋节前不久新买的,他的新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的确需要一辆车,司机也是最近雇的,听说是位退伍兵,目前是司机兼保镖。


    安遥直到看见车子里亮着灯,才反应过来司煜深也跟着一起来了,他还以为对方只派了司机来找他。


    这下心中歉意更甚。


    安遥小心翼翼拉开车门,见同样坐在后排的男人没有看自己,他又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轻轻关上车门,像是怕惊扰到对方似的。


    尽管双方都知道早就惊扰到了。


    司机坐稳后看了后视镜一眼,后排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般规矩坐着,他注意到安遥下楼时手中拿的小玩偶不见了。


    他没有多问,静静调升起了前排与后排间的隔板,启动车子。


    傍晚是整个镇子最有人间烟火气的时候,下班的、放学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断,坐在车上便能听到附近商贩店门口广播的叫卖声,甚至还有从街边小食摊钻进车里的香气。


    车外的喧嚣让安遥胆子大了些,他悄悄地,一点点地挪到司煜深身边,默不作声地伸手抱住对方的胳膊,就像他每晚睡前做的那样。


    只是身旁的人这次没有纵容他,一把将胳膊抽了出去,视线也转向窗外。


    安遥唔了一声,又往司煜深身边贴了贴,两人的胳膊和大腿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


    司煜深有躲避的心,但他行动不便,只好冷着脸任由和安遥动作。


    “煜深,我错了。”安遥把头靠到司煜深肩上软声道。


    对方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


    安遥软乎乎的小脸在司煜深肩头蹭了蹭,继续道:“不要不理我呀,是你说的以后都不可以冷战。”


    说完他感到对方肩膀的肌肉紧绷了下,气息在身体里流转,最后发出一声轻哼,以作回应。


    哎呀,看来是气狠了。


    这可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是我不好,我和他玩得太投入了,而且里面很吵,我没听到消息提示音,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气坏身体怎么办?”


    说着伸手去拍对方胸膛,想让对方消消气,拍了两下又觉得手下触感太好,一不留神没忍住捏了把。


    司煜深啧了一声,嫌弃地把胸前的手推开,视线继续看向窗外,对安遥的一系列小动作不予理睬。


    后者悻悻然收回手,乖乖靠在前者肩上,消停了一小会儿。


    车子已经开出了闹市区,镇子上的商业区比较集中,过了那几条路,其它地区便显得荒凉了些,没了车外的喧嚣声做缓冲,车内氛围更是沉静。


    两人都能听到除自己之外的那一份呼吸声,近在咫尺,仿佛在这个时候屏住呼吸,就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去感受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安遥忍不住又伸出了跃跃欲试的小手。


    两根手指像一个小人在走路似的,从他紧靠着的司煜深的肩膀出发,一下一下顺着胳膊往下走着。


    他的力道很轻,像是什么柔弱的小动物暂时在这里落个脚。


    这轻柔的触感让司煜深泛起一层痒意,他想跟安遥说:要道歉就好好道歉,做这些莫名奇妙的小动作干什么?


    但话没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理亏,毕竟安遥已经道过歉了,只是自己气还没消,不想原谅对方。


    在安遥不回消息的那半个小时里,他已经设想了无数个糟糕的可能,就差直接报警了。


    结果呢,竟然是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玩得忘乎所以?


    所以在安遥心里,自己的地位还不如一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吗?


    呵 。


    司煜深冷酷地盯着身旁的车窗。


    天已经彻底黑了,镇里的照明不如城里,车内的灯光远亮过车外,此时的车窗就像是面镜子,映照着某个小傻子在他身上的一举一动。


    见司煜深不理他,安遥的手指小人戏足地加上了拟声词,绕过肘弯,“嘿呀,嘿呀”地走着。


    这样轻飘飘的重量,只要司煜深轻微一动就可以把手指小人甩下去,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忍耐着指尖轻触衣服布料给他皮肤带来的痒意。


    他要看看安遥到底想干什么。


    手指小人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嘿呀嘿呀地走到了司煜深的手腕上,终于停住了步伐。


    “煜深,你看看我呀。”安遥软着嗓音道。


    声音听着像是在撒娇。


    沉默了一路,司煜深终于纡尊降贵似的回了句,“看着呢。”


    安遥:“乱讲,你的眼睛都没有看向这边。”


    司煜深看了眼车窗映照出的带着点哀怨的小表情,他神色如常,绷着张脸缓缓转过视线,冷淡道:“好,我现在看你了。”


    “不要看我,看这里。”手指小人在顽固突出的手腕上跳了跳,示意对方看过来。


    司煜深视线跟着移动,“嗯,然后呢。”


    话音未落,只见手指小人咻的一下跳下手腕,落到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背上,指节一弯,咚地一声跪下了。


    “你看,我给你下跪道歉了。”


    司煜深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也被降智了,不然怎么会陪着对方玩这种幼稚园把戏。


    他甩了甩手想把手指小人甩下去,怎料对方像黏在他手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他稍微用上点力气,对方便把另一手也伸过来助阵。


    安遥个子不高,手也小小的。


    几番较量过后,司煜深一只手就把安遥的两只手牢牢桎梏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两只纤细的手腕。


    安遥动了动,挣脱不了一点。


    他唔了声,觉得眼前这幕和他最近看的刑侦剧很像,他脱出而出道:“警官,你要逮捕我吗?”


    司煜深眉心一跳,呼吸乱了一瞬,只觉手下滑腻的皮肤突然热得烫手,他快速松开手,视线再次转向窗外,气息微沉道:“别乱说。”


    安遥对自己说了酷似某种play的话浑然不觉,也没发现司煜深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顶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又凑了过去,温声道:“不要生气了,我送你个小礼物。”


    说着他又去抓司煜深刚收回去的手,后者不愿再配合,把手放在腹部一动不动。


    安遥拽了两下没拽动,哎呀了一声,拍拍手背轻声道:“乖一点。”


    司煜深:……


    你个理亏的,你还强势上了。


    他悄悄卸了手劲,安遥顺利地把这只手捞了过去。


    他本以为安遥又要玩一些手指间的小把戏,怎料对方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腿上。


    手下温热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震。


    自结婚以来,都是安遥肆无忌惮地对他摸摸、捏捏、抱抱,他非特殊情况下从没主动碰触过安遥,更不要说这样直接把手放在肢体上。


    愣神间他松懈了对手臂的掌控,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他的手绕过了重点部位,直奔着衣服里面去。


    他甚至能看到腰侧处露出来的那一点,奶豆腐似的白嫩肌肤。


    司煜深顾不上自己在生气,惊慌失措道:“你要干什么?”


    他生怕安遥最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剧,然后说出‘我要把自己送给你’,这种令人窒息的话。


    安遥:“等你摸到就知道啦!”


    摸什么?摸哪?


    司煜深不敢再说话,怕自己的颤音露了怯,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动作间擦到了安遥腰侧的皮肤,那股温热令他晃了下神,片刻间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安遥用力往上拽了拽,手掌触碰到一个毛绒触感的物体。


    嗯?


    “是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煜深想到短信信箱里那几条消费提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安遥语气欢快道:“你拿出来就知道啦!”


    司煜深将衣服里的玩偶掏了出来,贴着身体藏了一路,玩偶身上还带着安遥的温度,令他不由得回想起方才不经意间感受到的触感……


    司煜深轻咳一声,示意自己回神。


    他静下心来看安遥花了350抓出来的娃娃,黑色的外皮上潦草地刷了两笔咖色,看着像猫又像豹子,眉头处是一双对钩,也不知是在发火还在威慑敌人。


    一个丑字还没从司煜深嘴里溜出来,他就听安遥兴奋道:“和你很像对不对!”


    司煜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看,就是这个表情。”安遥看看玩偶,又看看司煜深气鼓鼓的脸,道:“你们简直一模一样。”


    司煜深缓缓呼出一口气,做起深呼气,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我不和傻子置气……


    “就是这个表情,我觉得特别可爱。”


    司煜深错愕地扭过头,正好对上安遥笑意盈盈的眼。


    他舔了下唇,忍不住问:“你是因为它长得像我,才抓这么多次吗?”


    安遥惊讶:“咦,你怎么知道我抓了很多次?”


    司煜深轻咳一声,傲娇道:“我就是知道。”


    安遥不再追问,乖乖答道:“我一开始是在抓一只蓝色的小兔子,抓了好多次都没抓起来,后来它倒在了一边,露出下面这只小猫,我看它和你好像,就试着抓了一下,结果一次就抓到了,我们很有缘对不对!”


    噢,原来不是专门抓的。


    甚至还是个压箱底的。


    司煜深轻哼一声,凉薄道:“不好看,丑。”


    安遥:“煜深,不要这么说自己。”


    司煜深:?


    交谈间车子已经缓缓停到了单元门口,司机不知后座的两人路上聊得如何,只在下车的时候看到轮椅上的男人面色明显缓和不少。


    安遥两人刚下车,小院子里的小白就隔着铁丝网夹着嗓子热情地打起招呼。


    司机本要开车直接走,见状忍不住伸根手指进去逗弄起来。


    小白先是甜甜地喵了两声,然后跳上猫爬架一口咬住了手指,用洁白的小牙轻轻地磨着。


    司机:?


    安遥笑道:“她这是跟你撒娇要罐罐呢。”


    司机闻言一把收回手指,火速转身上了车,油门一踩呜的一声就走了,十分冷酷。


    毕竟以小白的体型怎么看都不是缺罐罐的!


    安遥目送着司机离开,转身一看发现司煜深已经先一步回家了。


    他也跟着进门,外套还没脱下,就见宋星一个劲儿绕着他转圈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安遥忍不住问:“星星你怎么了,是不是干坏事了?”


    宋星拿着牙签盒,往桌子上啪的一拍,清官断案似的大声道:“好哇,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安遥放好外套,换鞋的空档问:“我怎么了?”


    宋星一脸痛心疾首,语气做作道:“叔叔说,你在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安遥站直身子唔了一声,没有反驳。


    元不谦的确是个男的,非要说的话是元不谦勾搭的他,不过好像都差不多?


    “天呐竟然是真的!”宋星哒哒哒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点了几滴‘眼泪’,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我见犹怜,然后哒哒哒跑出来,抱着安遥的腿痛哭道:


    “我这是什么命呀,自幼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找找个生活和睦的家庭,竟然就要分崩离析了,你们要是离婚了我该跟谁呀!”


    安遥听着听着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说:“你跟煜深吧,他比较有钱,能好好地养你。”


    “咋的呢,真要离呀?”宋星听安遥这口风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禁劝道:“哥哥你可要想清楚,像叔叔这样人长得还看得过去,就比我稍逊色一点点,有钱还有上进心,名牌大学毕业,有车还有房还不花心的,实在是不多了。


    是,叔叔是个坐轮椅的,以后可能给不了你那方面的生活,但是人哪有完美的呢?”


    虚掩着门偷听两人说话的司煜深:……


    安遥还在呆呆地问:“给不了我哪方面的生活啊?”


    宋星小手一挥道:“这不重要!”


    司煜深:?


    怎么就不重要了?


    不想给和不能给还是有区别的!


    安遥发挥了一向不刨根问底的风格,说了句好吧,便进了浴室调试洗澡水,外面风太大,他头发里吹进了很多小沙子,得好好洗洗才行。


    宋星像个小跟宠似的也溜达了进来,叔叔一进门说的话明显是气话,哥哥不可能在外面乱勾搭男人,但是几句话聊下来,似乎哥哥在外面认识了新男人这件事是真的。


    他忍不住好奇道:“哥哥,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呀?比叔叔帅、比叔叔有钱、比叔叔年轻吗?”


    “嗯,是比煜深年轻,他是个学生,好像还没成年。”


    坐在卧室门口的男人,拿出手机激情发言:哼,男人就是喜新厌旧,二十二岁就嫌老了,还要找个更年轻的。


    郁青:?


    郁青:哥你被盗号了?


    浴室里宋星继续打探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想到和元不谦首次交谈的地点,安遥尴尬了瞬,偷吃路边摊被抓包这种事根本说不出口。


    他遮掩道:“就是在你们学校门口认识的,他好像是市中心高中的学生,对了你还记得十一升旗那天,我们在中心广场看见的红头发吗?”


    宋星略微想了下,回想起那头张扬的红发,道:“原来是他,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好学生。”


    “他今天好像提到我很适合跟着他做不良,不良是什么?”


    宋星顿时如临大敌,劝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和他来往了,不良就是街上那些拉帮结派打人的小混混,你跟他们会学坏的,搞不好还会被抓进警察局!”


    安遥轻声哇了下,感叹道:“会那么严重吗?”


    他想元不谦虽然行为举止处处透着莫名其妙的气息,但是人看起来并不坏,而且他莫名觉得这人有点自卑,和张扬的外表毫不相符。


    看安遥仍执迷不悟,宋星拿出杀手锏,抱着安遥细瘦的腰身,软着嗓音撒娇道:“哥哥,你不爱我和叔叔了吗?你想出去玩我们可以陪你玩的呀。”


    安遥最受不住宋星这副小酷哥撒娇的小模样,他蹲下身子把宋星抱进怀里,温声道:“我当然爱你啦。”


    宋星问:“那叔叔呢?”


    “也爱煜深。”安遥清润的嗓音温柔道:“你和煜深都是我最爱的人。”


    坐在卧室门口的男人,手指翻飞把编辑了半天的内容统统删掉。


    郁青眼睁睁看着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输入提醒终于消失了,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出。


    郁青:?


    他退出对话页,发现司煜深刚刚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点进去一看是一只有点丑的黑猫玩偶,配字只有四个字:非说像我。


    他没忍住皮了一下,在下面评论道:嫂子送的?


    发完便安静地等着对方来反驳他,或是训斥他一顿,怎料等了一分多钟,等到了系统提示:对方点赞了你的这条评论。


    郁青:???


    晚上安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全是司煜深爱吃的菜,睡前又被迫把安全知识小常识循环播放到困出泪花,这场风波才总算平息。


    安遥自己也长了记性,此后去哪都记得及时报备,免得家里两人担心。


    之后好几天安遥都没去宋星的学校,一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小食摊的诱惑,没有监督宋星的底气。


    二是司煜深突然给他增添了好几门学习科目,有种要把他的空闲时间全都占满的趋势,累得他叫苦不迭,看见课本就打怵。


    这天司煜深给安遥批改完练习题,突然问:“你想不想去上学?”


    安遥愣住:“上学?就像星星那样?”


    司煜深轻点下头,说:“对,不过以你的水平现在应该是上初三,可以跟着一起参加中考,或者你再自学一段时间,明年跟着新高一入学。”


    “可是,会有学校愿意收我吗?而且我的年龄也不符。”安遥面露犹豫。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想像宋星那样早早地出门,晚晚地回来,在学校一坐坐一天,真的就是坐牢!


    他跟着司煜深学,好歹还能撒个娇多休息一会儿,到了学校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安遥故作难色,道:“不了吧,我怕跟不上学校的教学进度,给班级平均分拖后腿。”


    司煜深沉思片刻,说:“是我欠考虑了,这事以后再说吧。”在不确定安遥的智力是否能正常发展的情况下,贸然去上学的确很容易打击自信心。


    他是想让安遥也体验下正常学生的生活,省得随便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中生就能把他拐走。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某个安遥早起去溜小白的普通清晨,他在公园的角落里猝不及防地又看见了那一抹红。


    元不谦看见他也很惊讶,刚想抬手打招呼,视线就被遛猫绳顶端的生物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不禁惊讶道:“原来大家都在说的煤气罐是你家的!”


    安遥:……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还没到春天,你就蠢蠢欲动……


    元不谦话音刚落, 就听小白嗷呜一声蹿到他鞋子上,正要顺着裤子往上爬。


    安遥拼尽力气抓住遛猫绳,勉强控制住小白, 解释道:“不好意思哦, 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元不谦好脾气道:“我的错我的错,哪有小美女愿意被叫煤气罐的,是不是?”


    他蹲下身顺了顺小白身上的毛,以示安抚。


    其实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晨练, 小白已经瘦了不少,基本恢复了在山里的身形,只是和猫猫的标准体型相比还是胖了点,公园里天天晨练的老熟人也都习惯了这个叫法。


    每天跟安遥打招呼, 也从“哟小伙子, 又来溜煤气罐小猫啦!”变成了“哟, 罐儿!”


    总之就是猫比人出名。


    “我经常听我爷爷说,公园里有只胖嘟嘟的小猫每天早上出来溜达, 挺好玩的。”元不谦感叹着点点头,“想不到竟然是你家小猫, 这就是缘分啊,是命运让我们再度相遇!”


    安遥:?


    怎么就命运了, 非要说的话, 不应该是你爷爷让我们相遇吗?


    “我们必须庆祝一下命运的再会!”元不谦激动着一把抱起小白, 朝安遥一甩刘海, “走, 我带你见识个好玩的。”


    安遥面露犹豫,温声道:“我家里人不让我和你一起玩,他们说和你混在一起以后会进警察局的。”


    “呵。”元不谦轻蔑地笑了一声, 自豪道:“警察局那都是小儿科了,告诉你,小爷我可以在咱们镇的分局里横着走,你问问他们敢抓我吗?”


    安遥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么厉害……”


    “你小子上学不好好上,让你跟我晨练来,你还抢人家猫?”


    两人身后传来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安遥转过身,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快步往这赶。这也是位老熟人,每天早上碰到的时候都会打招呼。


    他正要举手问好,手抬到一半被元不谦一把抓住。


    “快跑!”


    接着安遥感到一阵熟悉的拉力,他不得不再次跟着元不谦跑起来。


    清晨的风虽带着丝丝凉意却无比清新,安遥调整好呼吸跟上元不谦的速度,问:“你爷爷来找你,你跑什么?”


    “能不跑吗,第一天晨练我就逃了,要被他抓住,非得请我吃顿竹笋炒肉不可!”元不谦焦急道。


    安遥听完啊了声,感叹道:“你爷爷对你真好,一大早就请你吃肉。”


    “不是,竹笋炒肉不是……哈哈哈哈!”元不谦话没说完,笑得岔了气,他抱怀里的小白放到地上,捂着肚子笑道:“你怎么那么有意思!”


    安遥:?


    “太好了,我爷爷没追过来。”元不谦长长呼出一口气,“等会儿,我缓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变成风!”


    “变成风?”安遥迷茫地眨眨眼,问:“怎么变?”


    风不是自然气象吗,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风?


    元不谦卖了个关子,摆摆手指道:“天机不可泄露,到那你就知道了。”


    安遥趁着休息的功夫给司煜深发了几条报备信息。


    安遥:煜深,我在公园碰到上次带我去游戏厅的那个男生了,他又带我出来玩了,我稍晚一点回去


    安遥:他爷爷是我常在公园聊天的那个大爷,爷爷人很好,孙子应该也不坏,你不要担心


    安遥说完刚想退出界面,对面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司煜深:好,不要太晚


    司煜深:你们准备去哪?


    安遥:我们要去变成风


    司煜深:?


    司煜深:变成什么?


    “好了我们快走吧。”元不谦催促道:“错过时机就变不成了。”


    安遥问:“这么讲究吗?”


    元不谦:“当然啦,这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我已经看了好几天天气预报了,今天的时机最好,我本来打算带我两个小弟去的,可惜他们有点事物要处理,没这个福分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


    路上安遥趁着元不谦滔滔不绝的功夫,给司煜深回了条消息:不跟你说了,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就要去变了,变完再跟你联系。


    司煜深:……


    变完还能联系上了吗?


    后面的路两人没再跑,但是步伐速度也不慢,他们很快又来到一个荒废的小巷子,区别于游戏厅那边,这里稍微干净些,像是经常有人清扫。


    “在这就能变成风了吗?”安遥问。


    元不谦说:“不急,再往里走一走,还没到点儿呢。”


    安遥听话地跟着对方一直走到了巷子尽头,他发现这里有一面墙竟然是残缺的,空洞差不多有两扇门大小。


    两人前面和右边都是一整面的墙,只有左边的空洞和另一条巷子联通着。


    元不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应该快了,我们等一会儿。”


    小白起初还颇有兴致地四处溜达着,打探这张新地图,走了几圈很快便看腻了空荡荡的小巷。


    她站起身子把爪子搭在安遥腿上伸了个懒腰,顺势软着嗓音喵呜起来。


    安遥弯下腰摸摸小白脑袋,哄道:“乖哦,回家再给你罐罐。”


    小白不满地甩甩尾巴,绕着安遥转了两圈,最后啪嗒一声趴下了。


    “小家伙挺有个性的。”元不谦见状道。


    安遥笑了笑,“蛮可爱的。”


    两人站这等了十来分钟,等得小白换了个姿势,等得安遥打起哈欠,等到太阳冲破晨雾将日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


    安遥忍不住问:“还没到时候吗,我该回家做饭了。”


    元不谦回了句再等等,随即喃喃道:“不应该呀,以前都是这个时间点过来的,难道他旷工了?”


    等了几分钟,安遥又看了眼时间,的确有点晚了,再不回去煜深说不定又要生气了。


    他辞别道:“谦谦,我们下次再变吧,我得回家了。”


    正说着,他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同脚下地面的震感一起,由远及近,似乎有一辆载满货物的车正向这里驶来。


    “来啦来啦,不用等下次,我们现在就变!”元不谦激动道。


    他不等安遥反应,一把将对方推到墙面空洞前的位置。


    安遥一个等字还没说出口,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穿过,将他自身与周围的空间割裂开。


    一瞬间他仿佛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


    是风。


    无处不在的风。


    这股风风压巨大,吹得安遥的头发在空中乱颤,吹得他没系扣子的衣摆飞到了半空中。


    有那么一秒钟,甚至时间更短,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从地上抓起来,他会成为这阵风的一部分,不知道吹到镇子的哪个角落里去。


    这股风消失得极快,全程大概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也就是货车开过来又开走的用时。


    刚开始几秒安遥的确有点害怕,但适应了之后就觉得好刺激!


    原来这就是变成风!


    安遥兴奋道:“太快了,可以再来一次吗?”


    元不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型,又甩了一下刘海,道:“哪那么容易再来一次,这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等我再研究几天天气预报,对了我们加个好友吧。”


    安遥乖乖拿出手机扫了码。


    加上后他看了眼联系人界面,现在有司煜深、安芙、宋星、郁青,再加上一个元不谦。


    好耶,亲人和朋友都越来越多啦。


    “喵嗷呜!”


    两人加完好友还没来得及改备注,就听见一声不太愉快的喵喵叫。


    低头一看,才发现小白被刚才那阵风吹得毛都炸了起来。


    “哎呦,把你给忘了。”元不谦蹲下身子帮小白捋了捋毛,而后起身道:“我们回去吧,我也该上早,不是,我也该去忙我的事业了。”


    “好。”


    安遥带着变成风的兴奋走在元不谦身侧,他的心到此刻还在砰砰直跳,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刺激中。


    元不谦在一旁叨咕道:“就是要趁年轻追求刺激,现在不追求,难道要等老到走不动了再去追求吗?”


    安遥半认同半不认同地点点头。


    “对了,我以后还能找你出来玩吗?”元不谦问。


    安遥想了想,说:“如果我丈夫同意的话,我就跟你出来。”


    元不谦听了面色古怪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他小声嘀咕着:“男人和男人,能行吗……”


    临走到校门口,元不谦实在压不下心中的好奇,贴到安遥耳侧,语气带着点青春期莫名的羞涩,问:“你们那个过吗?”


    安遥微微侧过头,一脸不解,“哪个呀?”


    元不谦颇有些手足无措,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他才小声提醒道:“就是你们晚上睡觉前,会做.爱做的事吗?”


    安遥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接着反问:“爱做什么呀?睡前故事吗?”


    奇怪了,到底什么事呀,怎么一个个都当谜语人。


    元不谦对上安遥纯洁无瑕的眼神,突然自惭形秽,是他污了,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少年是个傻子,和傻子那啥搞不好是犯法的!


    叮——铛——叮——咚——


    校门内传来预备铃响起的声音,元不谦赶忙跟安遥道别,趁着门卫关门关到一半,快速溜了进去。


    门卫只觉眼前一个黑影晃过去了,他定睛一看,喝道:“元谦你怎么又迟到,我给你记上了,自己跟教导主任解释去!”


    元不谦已经跑出去了几米,他扭过头喊道:“叔我不说我改名了吗,请叫我元不谦,不谦!”


    “你什么时候把身份证改了再说!”


    “嘁。”


    校门外安遥对着元不谦的微信名片看了看,头像是个涂鸦小人在呲个大牙笑,看上去很阳光。


    他回想着今天的际遇,回味着被风拥抱的充实感,把备注改成了:追风的少年。


    后来元不谦不经意见到了这个备注,沉默了很久、很久。


    安遥这次和元不谦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两人快速熟络了起来。


    元不谦显然是个话痨,天南海北有的没的每天都有一堆话题可聊,安遥也跟着学到了很多司煜深口中的没必要的知识。


    只是关于那天在校门口提到的话题,安遥每次提起,对方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多说。


    安遥在网上搜了搜,也只搜到了一些含糊不清的答案,甚至跳出了很多很多404小弹窗。


    他隐隐有种触碰到世间禁忌的刺激感。


    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暗指他和司煜深没有办法互相满足?


    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还有别的需求需要满足吗?


    安遥没法从自己身上得到答案,他思考了几天,终于在某一节他和司煜深的一对一书法小课堂上,问出了这个问题。


    “煜深,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咳!咳咳……”司煜深一口茶水呛到了气管里,杯子里的水也洒了大半,打湿了腿间的裤子。


    还好茶水已经凉了,不然这一杯下去,不堪设想。


    安遥连忙起身拿来毛巾和纸巾帮他擦拭。


    司煜深略带狼狈地平复着剧烈咳嗽后不稳的呼吸,他问:“谁跟你说的这个?”


    “谦谦呀。”安遥想都没想就把元不谦卖了个干净,“他问我们睡前有没有那个,我问哪个,他就说是做.爱做的事。我后来想了想,重点好像在做.爱两个字上,但是我在网上搜也没搜到详细的解释,所以到底什么是做.爱?我们也需要做.爱吗?”


    左一个做.爱,又一个做.爱,听得司煜深耳根子都烫起来了。


    尤其安遥白嫩的小手还拿着纸巾在他腿间擦着被茶水打湿的衣服,他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晃啊晃,莫名感到一股热意直冲腹部。


    他迅速推开安遥的手,操控着轮椅转了面,心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对方只是秉着好奇心问了个问题,他没有必要现身说法。


    司煜深呼出一口气,沉着嗓音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下衣服。”


    他的腿恢复得很好,虽然还不能长时间站立,但是自己坐着慢慢换衣服、洗澡完全不是问题,正好也免去了被安遥看见他不争气的、半点经不起挑拨的下半身的尴尬。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安遥担忧地从轮椅侧边探出个小脑袋,一脸纯真道:“这几天屋子里温度很低,得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着凉的。”


    司煜深反手一把将他的头推了出去,宽厚的手掌盖住了安遥的整张小脸,把视线堵得严严实实。


    他哑声道:“用不着你,快出去吧。”


    谢谢,我现在一点都不凉,还很火热。


    结果还是没弄清做.爱是什么。


    安遥顶着一头小问号,面带遗憾地出了房间。


    他走后司煜深快速操控着轮椅滑到门前,做坏事怕被人发现似的小心翼翼把门反锁上了。


    他想他是个正值壮年生理正常的男性,血气方刚的年纪,经不起撩拨很正常。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发泄过了,这会儿背着安遥自己弄一弄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夫,没必要对对方的生理需求负责。


    他这样想着,缓缓脱下被茶杯打湿的裤子。


    三十分钟后。


    司煜深拿起手机,面色凝重地点开搜索栏。


    [长时间没有发泄是否影响性功能正常]


    [腿部残疾对性生活的影响]


    [车祸后ptsd与性生活的关系]


    ……


    百度上的答案越搜越让人心惊,几乎盖棺定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下半生遇到喜欢的人只能柏拉图了。


    司煜深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给郁青发了消息。


    司煜深:帮我联系个那方面的医生,保密性好一点的


    郁青:哪方面?


    司煜深:。


    司煜深:……男科方面


    郁青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


    郁青:你先说说什么症状


    司煜深:就是,出不来


    司煜深:都是男人,你懂我在说什么


    司煜深:半个多小时了


    郁青:你在炫耀?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找嫂子去呀


    郁青:为你点赞.gif


    司煜深:别说些没用的,我现在很难受


    司煜深:不止这次,我感觉最近这段时间身体比以前敏感很多,经常产生没必要的反应


    郁青:还没到春天你就蠢蠢欲动了?


    司煜深::)


    司煜深:能聊天你就聊,不能聊你赶紧给我找医生去


    郁青: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青:深哥不是我不给你找,主要你这也不能算是病啊,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才会这样,你想想你这几次都是因为什么才起的反应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回得飞快。


    司煜深:我是直男,铁直


    司煜深:我不会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上一个心智发育不完全,连做.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郁青:……也没问你这个啊


    郁青:嫂子问你关于性的话题了?其实仔细想想嫂子也正处于欲望旺盛的年纪,智力发展不完全不意味着生理发育也不完全,说不定嫂子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呢?


    郁青:而且说实话现在嫂子挺聪明的,我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司煜深:那我也满足不了他!


    司煜深:我可以给他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答应他一切要求,唯独这个不行


    郁青:也没让你满足,这不是在探讨吗……


    郁青:我也只是提出个设想,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就是想如果嫂子真有这方面的需求,他现在白纸一张,总得有个人教他吧?


    司煜深陷入了沉默,久久的沉默。


    安遥不知道司煜深在房间里这一个多小时都干了什么,只觉得自那之后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自己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总之就很莫名其妙。


    司煜深不愿意说,安遥也不能逼他,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安遥继续沉浸在每天和新朋友聊天的快乐中。


    这天元不谦又约安遥出去玩,安遥起初眼睛一亮,随后想到司煜深对元不谦的态度,遗憾道:“我丈夫不让我和你出去玩,我们以后就做网友吧。”


    元不谦:做网友有什么意思,跟你老公讲清楚,小爷我是直的,宁折不弯!让他不要吃没用的醋!


    安遥:什么是直的,哪里直?


    元不谦: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老公都不教你吗,还是他就喜欢清纯这一挂的?


    安遥:求求你告诉我吧,这些天你们都在当谜语人,急死我了


    元不谦:不是我不说,主要你是已婚少夫,我跟你说这些不合适,这要传出去,那不把男小三的名号坐实了吗?


    安遥:可以不传出去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元不谦:哎呀,好吧,我给你几个网站,自己看去,记得别用系统默认的浏览器,用这个浏览器打开


    说完两人的对话框出现了一堆有安全提示的链接和软件信息。


    安遥谨慎地把手机上所有软件的自动扣款功能关了之后,才抱着学习的姿态,下载安装浏览器,打开链接。


    几分钟之后,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随即他发觉门后的世界没他想得那么有趣,这种像原始动物一样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大家躲躲闪闪,闭口不谈的?


    安遥把几个分区都点开看了一眼,越看越无聊,索性连浏览器一起卸载了。


    他兴趣阑珊地回复元不谦道:看完了,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元不谦快速回复道:本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去玩有意思,走啊今天干票大的!


    安遥:不行,我丈夫不让我和你玩。


    元不谦:不让你老公知道不就完了,你随便找个借口我们偷偷出去


    元不谦:艹,怎么越说越像偷情!?


    安遥:好吧,就这一次


    宋星忙学习,司煜深忙事业,安遥每天除了晨练就是待在家里,实在闷得慌。


    他小心翼翼瞄了眼司煜深,看对方在做什么,然后故作镇定地去客厅打开冰箱看了看,开口道:“哎呀,家里没有番茄了,我得去买一点。”


    司煜深:……


    没有见过比这更假的借口了。


    绥安镇这几天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很可能会下雪,安遥回房间换好衣服,穿上薄羽绒外套,带上帽子,走前还不忘叮嘱道:“煜深,我得在超市好好挑一挑再回来,不用着急。”


    司煜深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关门声一响他就发消息给司机,通知对方过来。


    他倒要看一看这个男高有什么过人之处,天天勾着安遥往外跑!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么迫不及待去见别的男人……


    考虑到时间有限, 回来的时候还得买几个番茄装装样子,安遥几乎是一路快走衔接着小跑往集合地点赶。


    后面不远处司煜深的车慢悠悠地跟着。


    坐在后座的男人看着车前方步伐欢快的背影,心中火气更盛。


    不仅为了见别的男人跟自己撒谎, 而且还要跑着去见是吧。


    就这么迫不及待?


    安遥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他微喘着粗气到了集合地,只见元不谦正鬼鬼祟祟蹲在一个巷子拐角的院墙后面。


    见到安遥,元不谦竖起食指在唇间比了个嘘,随后示意安遥也蹲下身隐匿到墙后。


    神神秘秘的。


    安遥听话地按指示蹲好, 他正想问这是做什么,就见元不谦眼下有一片不容忽视的青紫,他不禁问:“你昨晚熬夜了?”


    元不谦神色有一瞬不自然,随后刘海一甩, 洒脱道:“通宵打游戏来着, 没事儿问题不大, 不用管我。”


    他伸手指了指巷子前方的一小块空地,是镇上一个小公园的后门附近, 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他道:“等会儿有两个小帮派在这里约架。”


    “啊那怎么办?”安遥悄咪咪往墙后又挪了挪, 他对帮派的认知停留在电影里看到的古惑仔,又拿刀又拿棍子, 怪吓人的。


    元不谦拍拍他的肩膀, 一脸自豪道:“没事等会儿看我的, 放心, 他们伤不着你!”


    车上的司机眼睁睁看着巷子里的“奸夫”对夫人动手动脚,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讲着悄悄话,好不亲密。


    他突然明白先生找司机的时候为什么强调要找沉默寡言的,守不住秘密的人真干不了这个活!


    没过几分钟, 两伙穿着打扮吊儿郎当,浑身透着精神小伙气息的青年出现在巷子前的小空地。


    司机懂事地把车挪了挪角度,让车里的人能将空地和巷子里的局势一览无余。


    两伙人显然都是赴约而来,聊了没几句就动起手来。


    安遥看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从小在宁静祥和的疗养院长大,穿过来之后又一直乖乖和司煜深、宋星待在一起,哪曾见过这种场面。


    安遥惊吓之余,骨子里那份属于男人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元不谦:“我们要帮哪一方?”说着微微站起身子,一副准备随时冲出去的架势。


    元不谦伸手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帮什么帮,打架可是犯法的!”他一脸你疯啦的表情,低声喝道。


    “啊?”心中刚窜起来的小火苗咻的一下就灭了,安遥迷茫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元不谦又卖起关子。


    车上司机问司煜深:“先生,我们要去帮忙吗?”


    “看情况,不要让人伤到他。”男人沉声道。


    安遥不知道元不谦又有什么计划,只能像等风一样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好在这次过了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艹又有人报警!”空地上有人咒骂道。


    另一人回应:“肯定又是姓元那小子,天天盯着我们举报,跟有病似的!”


    安遥听到身边人嘁了一声,低声道:“谁让你们不干好事的,我可是为了正义出战!”


    警车就停在司煜深的车前面,车里的两人眼睁睁看着空地上打架的人全被警察带走了,巷子里的两个人也跟着上了车。


    司机:……


    这发展就挺莫名其妙的。


    安遥还是第一次坐警车,一进去就好奇地四处打量,令他失望的是警车内部看上去和别的车子区别不大,甚至还要更破旧一点。


    “小元,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警官问道。


    元不谦笑嘻嘻一把伸手揽住安遥的肩膀,豪气道:“这是我新认的小弟,以后就跟我混了!”


    男警官轻笑一声,拆穿道:“你就吹吧,之前那对双胞胎也没承认是你小弟,我都问了,人家说你是给人买游戏皮肤求来的。”


    “哎!”元不谦高声打断道:“说人不揭短,我还想在新朋友面前保持下酷帅的形象呢。”


    男警官说:“你这红头发就够酷了,你还想多酷?”


    “嘿嘿我准备过几天染个绿的,等颜色掉一掉再染个蓝的。”元不谦兴冲冲计划道。


    安遥听得也起了兴趣,他问:“头发可以染那么多颜色吗?”


    “当然啦!”元不谦捏了缕安遥Q弹的小卷毛,规划道:“其实你可以染一个深棕色,或者浅咖色也行,你肤色很白,染什么颜色都好看,不像我……”


    安遥听着元不谦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染发史,思绪逐渐飘远,他想他才不要染棕色那么普通的颜色。


    他也要染红色、绿色、蓝色。


    看上去就很酷!


    绥安镇面积不大,车子很快停到了当地警局门口。


    和安遥想象中的严肃沉闷不同,这里的氛围是有些轻快、放松的。


    大厅的一侧坐着两个老大爷正在天南海北地侃家常,经做记录的民警提醒,才回归主题说他们是因为邻里矛盾来报案的。


    托这两位老大爷的福,大厅里的氛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元不谦来了后更是激起一阵热闹,一位身材稍胖的男警官从值班室走出来,拍拍元不谦有些瘦弱的脊背,打趣道:“这可是个当警犬的好苗子,寻着味儿就去了,这两个月举报了多少打架滋事的!”


    “那叫搜查,搜查!” 元不谦纠正道。


    “离搜查还远着呢。”年轻男警官笑道:“想当搜查官可得好好学习,怎么,还跟家里闹别扭呢?”


    “怎么能叫闹别扭呢,我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元不谦错开视线嘟囔道。


    安遥恍恍惚惚地想到前阵子元不谦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的确是可以在警局里横着走,毕竟横着走又不犯法,倒立着走,翻跟头走都行,他不犯法警局的人自然不会抓他。


    到他嘴里就变成了,‘你问警局里的人他们敢抓我吗?’


    安遥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没用的小知识+1。


    “我先送你回去吧,有新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家。”


    有些耳熟的童音令安遥忍不住转身看过去。


    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位女警官,跟着她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薄外套,围巾随意地在脖子间扭成一团的小男孩。


    是童嘉树,宋星的同桌。


    那个父亲因公殉职,母亲也时常在外面出任务的可怜小孩。


    童嘉树看到安遥也是一愣,他问:“哥哥怎么在这?哥哥犯罪了吗?”


    安遥被问得哭笑不得,他摇摇头说:“我是陪朋友来的。”


    “哦,是哥哥的朋友犯罪了。”童嘉树了然道,他面无表情的小脸透出一丝严肃,语气慢悠悠地对元不谦道:“要好好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嘿你个小鬼!”元不谦撸起衣服袖子,走过去弯下腰对着穿着薄外套的小孩不服气道:“你看我哪里像坏人了?”


    小孩认真地点点头:“哪里都像。”


    元不谦视线紧盯着童嘉树,对方也默默回看过来,他一个高中生和一年级小孩打起了幼稚的眉眼官司。


    安遥顺势问道:“嘉嘉怎么在这里?”


    问题一出,大厅的氛围瞬间沉闷下去。


    安遥发觉周围几位警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想起在家长会见到的穿着风衣气质清冷的女性,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想,难道是童嘉树的妈妈……


    “这事儿能说吗?”送童嘉树出来的女警官问。


    稍胖的男警官回道:“可以,这个案子不是机密。”


    不等几位警官开口,童嘉树自己幽幽开口道:“妈妈五天没有回家了,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妈妈失踪了。”


    稚嫩且平静的童音回荡在警局大厅。


    氛围一时陷入沉寂,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争执不休的两位老大爷也默契地喝起了茶水。


    “没关系,我相信妈妈会回来的,妈妈和我拉钩钩了,她会回来。”童嘉树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对围在他身边的大人道。


    父亲去世没几个月,母亲又失踪了,足以击溃一个家庭的变故就这样降临在一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身上。


    男孩平静的嗓音令在场的所有人痛心。


    几人眼神中都多少透露着怜爱,童嘉树自己倒是一脸平静地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家写作业了。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再见。”


    “等下,你家现在还有别的大人吗,没有的话到我家住几天怎么样?”安遥问道,他跟在场的警官解释:“嘉嘉的同桌是我弟弟,两个小孩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能有个照应自然是好,我们也不放心嘉嘉自己在家。”女警官打量了安遥一眼,问元不谦:“你这个朋友靠谱吗,什么家庭成分?”


    安遥理解女警官的谨慎,他邀请道:“时间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回家看看。”


    稍胖的男警官朝女警官使了个眼色道:“行,你跟去看看。”


    童嘉树神色挣扎,执着道:“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安遥弯下腰摸摸童嘉树的头,语气温柔道:“其实是哥哥想请你帮个忙,星星在家总是不认真写作业,你到我家帮忙监督下好不好?”


    童嘉树平静的眸底透出一丝惊讶,重复道:“不认真写作业?宋星吗?”


    “是的。”安遥昧着良心点点头。


    童嘉树终于松口道:“那好吧,打扰了。”


    说服完这边,安遥赶忙侧过身给宋星的小天才发消息:星星,江湖救急!


    宋星:?


    到安遥家查访生活状况算不上公务,女警官回更衣室换下了警服。


    这几分钟空档年轻的男警官提醒元不谦道:“虽然你帮了我们很多忙,但也得注意自身安全,量力而行知道吗?”


    元不谦不耐烦地点点头,“哎呀我知道,我又不傻!”说完想到什么,他又快速转头对安遥道:“抱歉,没有说你的意思。”


    安遥:?


    年轻的男警官又劝道:“元教授和元老师跟我们关系也不错,他们好几次从我这打探你的消息,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生分?”


    “我知道!”元不谦加重语气喊了声,随后又泄气地扭过头错开视线,低声道:“不怪他们,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话间女警官已经换好了衣服,元不谦如释重负般转身揽住安遥肩膀,朝年轻的男警官道:“我们先走啦!”


    安遥有心问一句元不谦的家庭状况,但现在童嘉树的事比较重要,便没有多嘴。


    今天是个大晴天,走出警局门口大片阳光洒在几人身上,为寒冷的初冬带来一丝暖意。


    安遥沐浴着温柔的阳光,忽地想起他又忘记了一件事。


    番茄!


    现在跟女警官说他想绕路去买几个番茄,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或者跟司煜深说买番茄的路上遇到了点事情,去了趟警局?


    怎么听都不合理!


    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人还是不能撒谎……


    不等安遥想出个合乎情理的解决办法,司煜深的车先映入眼帘。


    身材高大的司机站在车旁,凌厉的眼神无情地往元不谦身上扫。


    后者被注视得身子一颤,轻声吐槽道:“你老公是不是在你身上装了定位?这都能找过来!”


    嘶,看来煜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安遥也是心口一紧,他忙对元不谦说:“你先回去吧。”


    不等元不谦开口,车内先传来声低沉的男音,“何必急着走,不如几位一起到我家做个客。”


    几人没看见司煜深的长相,但从他气定神闲的态度也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尤其是元不谦想起了安遥手中副卡上的那一长串零。


    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把将安遥揽到身后,对着车后排的男人道:“你要发火就冲我来,是我唆使安遥偷偷跑出来的,你不要欺负他!”


    安遥:?


    司煜深:……


    司机提起一口气,看向元不谦已是看死人的眼神,他头一次见当“奸夫”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先上车。”司煜深沉声道。


    元不谦秉着输人不能输阵势的原则,刘海一甩,腰一弯坐进了后排。


    司机眼睁睁看着红毛奸夫坐到了夫人的位置上,而安遥这个正牌夫人被挤到了前排。


    女警官另开了一辆车,载着童嘉树跟在后面。


    元不谦一上车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他看到安遥副卡上那么多零,又想到安遥说他丈夫很像黑猫丑娃娃,他还以为会是个有点年纪的中年人。


    想不到竟这么年轻,似乎没比自己大几岁。


    长得……咳,不得不承认是挺帅的。


    和自己满脸未长开的少年气不同,身边人已是处于向有魅力的成熟男性转变的过渡阶段,像是他在电视财经频道看到的那些社会精英的模样。


    自他上车就能感受到男人不怒自威的气场,元不谦悄悄咽了下口水,默默坐直身子,试图给自己增添一点底气。


    怎料车子毫无征兆地启动,一个颠簸把他摔回了座椅上。


    咚的一声。


    “没事吧?”安遥从前排探个小脑袋过来担心道。


    “没事没事。”元不谦摆摆手,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驶出停车位平稳前行着。


    车内的氛围一时陷入沉寂。


    几分钟后司煜深率先开口道:“听遥遥说你是镇中心高中的学生?”


    元不谦下意识抓了下腰侧的安全带,语气透着丝警觉,问:“是,怎么了?”


    果然下一秒司煜深一开口就是老生常谈:“成绩怎么样?”


    元不谦:……


    不等元不谦想出个说辞,司煜深继续道:“遥遥的功课一直是我在辅导,他最近也差不多要学到高中课程了,只是我在高中时代一直是学年第一的成绩,做的都是竞赛拔高题,对基础课程的学习流程不太了解,本来想和你请教下,现在看来你似乎有些力不能及?”


    “我、我!”元不谦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词,他的成绩的确欠佳,要问初中的他还有信心,高中的就……


    司煜深看也没看元不谦一眼,视线扫了眼窗外,悠悠道:“你可能已经知道了,遥遥情况有点特殊,他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学习知识,学得很快,但也分不清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遥遥在我身边我教给他的都是经过筛选的,对遥遥成长有益的,所以我不希望他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学一些没有用的知识。”


    元不谦本理亏地默默听着,直到听见‘不三不四’这种意有所指的词,顿时起了火气。


    自己是不良怎么了,自己学习差怎么了,自己也没带安遥干违法乱纪的事,还带着安遥体验了一把行驶正义被警察嘉奖的荣耀,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怎么着,他教的知识就是有用的,自己教的就是没用的?光教好的不教坏的,那人能算是成长起来了吗?


    再说了,教知识那不得全方位的教,哪能光教课本知识不教生理知识,他忍不住轻声吐槽:“那你最该教的也没教呀!”


    “什么?”司煜深眸光一凛,看向元不谦的目光透着寒气,他追问道:“你说我什么没教?”


    嘶——


    元不谦倒吸一口冷气,没出息地往车门方向躲了躲,视线躲闪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要命,他感觉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他给安遥发了一堆看小电影的网站,会被丢下车当场撞死!


    安遥就是和气场这么强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吗,可真是个勇士。


    正想着,勇士本人开口了。


    安遥从前排回过头,温声对正在散发寒气的男人道:“煜深,不要欺负谦谦。”


    元不谦:这种时候请叫我全名!


    有点眼力见好吗!


    司煜深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安遥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努力伸长胳膊到后排,用手指尖敲了敲司煜深手背,软声道:“不要生气啦,乖哦,等客人走了我再哄你。”


    元不谦:???


    面对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你这种哄幼稚园小孩一样的语气是可以的吗?


    只听身边男人又是一声轻哼,绷直的身子微微卸了力,气势锐减,瞬间从冰天雪地变成和风细雨。


    元不谦:……


    后面一路风平浪静,两辆车很快开到安遥家单元门口。


    几人一下车就受到院子里小白的热情迎接,小夹子音尾声婉转,听着可甜。


    童嘉树不禁被吸引过去,隔着铁丝网对上那双金黄色的眸子瞧了瞧,问:“哥哥,这是你家的小猫吗?”


    “对,是我家的!”宋星听到停车声哒哒哒从客厅跑进院子,他视线一扫不禁讶异,“怎么这么多人?”


    他还以为只有童嘉树一个。


    可恶,早知道换身衣服了。


    他现在还穿着安遥买的小熊猫家居服系列,就很没有形象!


    “我来看看环境,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走。”女警官解释道。


    几人被小白和宋星吸引去注意的功夫,安遥已经扶着司煜深上了轮椅,后者操控着轮椅走向单元门道:“各位别在门口站着了,到我家喝杯茶吧。”


    元不谦这才明白过来,他还想男人看上去相貌资产都很优秀,为什么要娶一个傻子男妻,原来是个坐轮椅的。


    不过坐在轮椅上气场都那么强了,要是站起来……


    嘶,元不谦不敢再想,这样想下去要把自己比到尘埃里了。


    他迈步跟在几人身后走进单元门。


    司机暂时把车停在附近等候。


    几人跟在司煜深的轮椅后走进屋子,发现宋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咖色毛衣、白色中长款裤子,头戴杏色贝雷帽,还搭了副黑色无框眼镜。


    一看就是个特别儒雅、乖巧、懂礼貌的小孩。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好。”宋星抱着本充场面的英语习题册甜声道。


    童嘉树看到宋星这副打扮愣了愣,眼睛睁得圆圆的,缓声道:“好陌生。”


    宋星悄悄瞪了他一眼。


    就你话多!


    女警察跟着安遥看了眼几人的房间,又记下了安遥一家三口的基本信息和联系方式,最后道:“那嘉嘉就暂时麻烦你们了,这孩子自他爸去世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好,秋姐,哦就是嘉嘉妈妈,也跟我们说了一些嘉嘉的事,她本来打算在嘉嘉生日那天带他去游乐园的,没想到……”


    女警官说到这神色黯然。


    安遥不禁问:“她这次失踪很危险吗?”


    “不好说。”女警官没有正面回答,更多的情况不方便透露,确认完安遥不是坏人,宋星也的确和童嘉树就读同个小学同个班级之后,女警官说了句会经常和安遥联系,就走了。


    她一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茶水的童嘉树,不知道为什么回房换上了亲子装的司煜深。


    以及站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的元不谦和宋星。


    “遥遥。”司煜深开口道:“屋子有点冷,你先回房间换个衣服。”


    安遥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薄羽绒服,直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他姑且听司煜深的话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放着一套和司煜深身上同系列的亲子装。


    安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屁股底下好像咯着什么


    安遥迷惑着穿上了暗橙色的小狐狸毛绒睡衣, 帽子上还有两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裤子后面也挂着狐狸尾巴,随着走路一摆一摆。


    他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正好站在司煜深轮椅旁。


    轮椅上的是目光深沉、老谋深算的成年狐狸, 旁边的则是目光清澈,一脸纯真,不知人间险恶的小狐狸。


    童嘉树想到方才隔着铁丝网看到的小浣熊,两只小手端着茶杯, 认真道:“哥哥家,是动物园。”


    安遥闻言不禁失笑,他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子问:“嘉嘉喜欢这样的衣服吗?哥哥给你也买一件好不好?”


    童嘉树呆呆地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平静的琥珀色眼眸中透着点欣喜, 分明是喜欢的。


    这时一直用不友善目光盯着元不谦的宋星突然跑了过来, 一把抓住童嘉树的手, 道:“跟我过来。”


    后者愣了下,稳稳放下手里的茶杯, 才迈着小步子跟宋星进了房间。


    安遥心想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过了两三分钟,只见穿着小浣熊睡衣的宋星拉着穿着小恐龙睡衣的童嘉树走了出来。


    小白虎走得慢悠悠的, 动动爪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温声道:“谢谢, 很暖和。”


    一旁的宋星晃了晃尾巴, 得意地发出一声轻哼。


    元不谦站在客厅视线左右看了看, 心想:坏了, 现在就我一个外人。


    难道特意把他带回来就是想让他感受一下这和睦的家庭氛围, 让他知难而退吗?


    可是、可是。


    他也不是男小三啊!


    这种正宫智斗小三的戏码是怎么回事?


    元不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我不是来破坏你们家庭的!”


    司煜深眉头一挑。


    怎么着,你还想加入?


    元不谦解释道:“我是个直男, 铁直。”


    司煜深哼了一声。


    谁不是似的。


    元不谦:“我就是想带安遥出去玩一玩,我对他没有歪心思的,你不用把我当情敌看。”


    “没把你当情敌看。”司煜深端正神色,不知道是在跟谁解释,强调给谁听,他认真道:“我对安遥也没有歪心思。”


    元不谦:?


    咱俩说的是一个事儿吗?


    “好啦,不要吵架。”安遥做和事佬道:“煜深这边我来说。”


    接着他拉着元不谦进了厨房道:“你第一次来我家,总不好让你空着手回去,我给你装点小零食吧。”


    安遥从置物架的侧面拿出一个积攒着的外卖纸壳袋子,又打开橱柜,一把把地往外抓柠檬糖、小薯片、小虾条、棉花糖……


    他解释道:“煜深说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家里囤的都是小包装的,一次吃一包正好。”


    其实元不谦从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子里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他想象中的冰冷的豪门完全不同,这会儿站在厨房更是感受到独属于幸福家庭的温馨。


    他不禁感慨:“看来就算是两个男的那啥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什么那啥?”安遥问。


    元不谦视线扫了眼客厅,做贼心虚般地低声道:“就是我给你发的小电影里的那个事儿。”


    安遥啊了声,茫然道:“夫夫之间都要做这个吗,煜深没有跟我提过诶。”


    而且说起来他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夫夫。


    元不谦问:“那你们每天睡在一起吗?”


    安遥点头:“是睡在一起。”


    元不谦又问:“睡在一起却从不提那事?”


    安遥回忆着点点头,“是这样。”


    嘶,元不谦面容逐渐凝重,忍不住猜测道:“你老公不会是不能那个吧,他看着不像是先天残疾,是不是发生事故的时候,腿和下面一起……不能用了?”


    安遥这次回想得久了些,几乎是把他和司煜深相遇以来,他每次帮司煜深洗澡的场景都回想了遍,又想了想他在小电影里看到的内容。


    不禁惊讶道:“我的确没有看到他in起来过。”


    元不谦当下了然,想难怪要娶个傻子男妻,这种情况的确娶男娶女都没有区别,不如找个漂亮老实的。


    他这边浮想联翩,没注意到安遥一脸忧心忡忡。


    因为安某人心塞地发现他自己也没有in起来过,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


    上辈子或许是因为得了重病身体太虚弱了,那这辈子又是因为什么?


    他想了想问元不谦:“人一定得那个吗?不那个就不正常?”


    “不好说,这得看个人身体有没有这个需求吧?”元不谦撩了把刘海,不好意思道:“我一周也会发泄个两三次,不然就会心情压抑,情绪暴躁。”


    “原来如此。”难怪煜深心情总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一定是因为他以前能发泄现在发泄不了,压抑太久影响到情绪了。


    而自己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不会影响心情。


    安遥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自己悟到了真理。


    “咳!”


    司煜深坐在客厅,看见厨房里的两个影子紧紧贴在一体,久久没有分开,不由得出声提醒。


    元不谦条件反射搬的一个后撤步,同安遥拉开距离。


    安遥:?


    元不谦空着肚子来,吃了一大堆狗粮,默默拎着一纸袋小零食回去了。


    送走元不谦,安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像个面点师傅一样,摸摸头,拍拍肩膀,揉揉手指,温声哄道:“你先自己待会儿,我安置好嘉嘉再来找你。”说完潇洒地出了房间。


    司煜深:……


    安遥来到宋星房间,发现童嘉树正慢条斯理地,一本本把小书包里的作业本往书桌上摆。


    宋星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把一根手指戳进三角板中间的圆洞上,晃啊晃。


    一边晃一边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童嘉树瞄了他一眼,淡声道:“你现在和在学校里不太一样。”


    宋星仰着头哼了声,睨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


    瞧见他这副又拽又吊儿郎当的模样,安遥忍不住过去在他头上劈了一手刀,道:“嘉嘉是我请来看着你学习的。”


    “看着我学……”宋星话重复到一半,想起自己在小天才上答应了安遥什么,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快速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棒读道:“是啊我最不爱学习了,作业什么的更是一点都不想写,每天不熬个大夜根本就写不完。”


    童嘉树:……


    就算是糊弄小孩也太假了。


    他默默翻开自己的数学作业本,问宋星:“我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


    宋星看向安遥,说:“你可以问哥……”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安遥火速闪身出了房间,道了句:“臣退了。”便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星:……


    这辅导小孩的苦,终究还是吃上了!


    安遥在门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差一点他就又要承受小学数学的磋磨了。


    到头来,这个家最不爱学习的人竟是自己!


    安遥感慨着打开另一间房门,只见司煜深手里拿着平板,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唔,险些忘了这个才是最难搞的。


    司煜深这会儿已经将平板放到了一旁桌子上,好以整暇地注视着安遥,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跟我解释。


    安遥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在房间里转了转,想要找出一套合理的说辞,但无论怎么想都是欲盖弥彰,而他走到哪,对方的视线便跟到哪。


    他索性搬个椅子坐到了司煜深身边,又开始搞揉揉捏捏那一套小动作。


    “你不要觉得每次犯完错,跑过来撒撒娇就可以解决问题。”司煜深冷酷道:“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了吗?”安遥软声道。


    司煜深冷哼一声,道:“虚心道歉坚决不改是吧?”


    他正想借机教育安遥一通,却听对方倒反天罡道:“煜深你这样不好,星星都跟你学坏了。”


    司煜深说:“我怎么了,我做得可都是正面榜样。”


    安遥闻言忽然坐直身子,仰着下巴哼了一声。


    温软的青年音听着有一点可爱。


    司煜深:?


    见对方没反应,安遥道:“就是这个呀,星星现在也跟你学得哼来哼去的,老端着副架子,都不像个小朋友了。”


    “你说我端着?”司煜深语气中透着不可思议,他强调道:“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


    “我知道。”安遥错开视线看向自己的小狐狸毛绒棉拖,他伸直小腿浅浅做了个拉伸闷声道:“撒谎的确是我不对,但我觉得我们的问题出在你不让我和谦谦出去玩,虽然我大多时候都听你的,但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


    “我又没不让你交朋友,你之前和宋星出去玩我也没拦着,只是这个什么谦不适合你,他会把你带坏……”


    “他不会把我带坏的。”安遥接话道:“我也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我虽然人傻但直觉很准,我分得出好坏,谦谦不是坏人。”


    “我就不想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司煜深直接不讲理道。


    “怎么这样啊……”安遥轻声吐槽。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俯下身凑到司煜深面前看了看,见对方仍沉着一张脸,便伸出两根食指在嘴角戳了戳,强制他做出一个笑脸。


    安遥:“开心点嘛。”


    司煜深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避开了安遥的手指。


    安遥学人精似的也跟着哼了一声。


    司煜深把头转正,静静盯着安遥没有说话,眸中隐约透出危险的意味。


    安遥似是对危险毫无所知,他仿佛哼上瘾了,见司煜深没反应便又哼了一声。


    倒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狐狸,无知无畏地试探着老狐狸的底线。


    四目相对,视线碰撞到一起。


    安遥看着司煜深毫无笑意的眼,终于后知后觉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发觉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他默默屏住呼吸,悄悄勾了勾脚尖,准备退到安全距离,但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司煜深忽然伸手在他的腋窝处抓了抓。


    “呀!”安遥惊叫着躲开,“别这样,好痒!”


    司煜深被安遥这段时间的“叛逆”气得直窝火,哪能轻易放过他。


    两人的体型和力气不是一个量级的,安遥左闪右躲,腰扭来扭去也逃不出眼前男人的掌控。


    他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别弄了,我要站不稳了。”


    “站不稳就坐我腿上。”司煜深无所谓道,反正他的大腿又不怕压。


    “那怎么行……”


    安遥话没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轻,他被司煜深像抱小孩子似的,举着腋下抱起来稳稳放到了腿上。


    睡衣的布料有点滑,他下意识挪挪腿往前坐了坐,两腿顺着轮椅扶手下的空隙垂到两侧,两臂自然地搭在对方肩上。


    即便两人每晚都睡在一起,也从没如此亲密无间过,彼此呼吸纠缠在一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身。


    安遥这样坐着比司煜深高些,他微微低下头看向司煜深,对方也在看着他。


    屋内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安遥:……


    司煜深:……


    司煜深看着安遥近在咫尺的漆黑如墨的黑眸,直觉胸膛里的心脏咚咚跳得厉害。


    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我是神经病吗,我把他抱上来干嘛?


    两个大男人这么坐着像话吗,gay不gay啊!


    我现在做事情都不过脑子了吗?


    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难道我内心深处是想让他坐上来?


    “咦,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咯着我?”安遥忽然道,说着便低下头去看。


    司煜深倒吸一口冷气,屏住了呼吸,这一刻连心跳都要静止了。


    他语气慌张道:“不是的,错觉,是你的错觉……”


    “呀,是我睡衣上的尾巴。”安遥放好尾巴,回头一看发现短短几秒间男人的表情已是视死如归,不禁讶异,“煜深,你怎么了?”


    “……没什么。”


    不过是仗着强大的心肺功能,差点死一次罢了。


    “嘿嘿,习惯了这样坐着还挺舒服的。”安遥不见外地又往前坐了坐,小脑袋一歪直接搭到了司煜深肩上。


    司煜深:……


    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还赖着不走了。


    这时一阵电话铃解救了司煜深纠结的内心,他想也没想直接接了起来。


    “深哥,司家那边有动静了。”郁青开门见山道。


    司勐当时用手段污蔑司煜深出卖公司机密,这种叔侄相斗的戏码董事会的几个老前辈心里门儿清,无非是当时司勐给了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才冷眼看着司勐将司煜深赶出公司。


    但司煜深离开后,司勐接连几个决策失误,让公司效益大幅度下滑,眼看有不可挽回的趋势,老董事们坐不住了,他们又起了把司煜深请回去的念头。


    恰好再过几天就是司老爷子的祭日,几个老董事打算借此机会把司煜深叫回去试试他的态度。


    司煜深轻笑一声,这帮利益至上的家伙,当天他出了司氏大门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当然,有一种例外,那就是他把自己的公司发展起来回去收购司氏。


    “还有司勐那边也有一件怪事。”郁青继续道:“司家不是一直给归元寺供奉香火钱,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上周司勐去见了归元寺方丈,回来就说今年开始断了给归元寺的香火。有小道消息说是司勐找方丈求了一签,不知方丈说了什么,惹怒了司勐。”


    “小道消息靠谱吗?”司煜深问。


    郁青解释:“其实是我之前在司氏给你当助理的时候加的打工人摸鱼群,里面除了公事什么都聊,当时公司里有几个暗恋的你我都知道。”


    司煜深问:“我们现在的公司也有这种群吗?”


    “有吧……”郁青支吾道。


    “等下拉我小号进去。”


    “好。”


    两人接通电话便一件件公事聊得不停,安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贴在司煜深颈侧打了个哈欠。


    温热的气息激起颈间一阵痒意。


    司煜深怔愣片刻,没注意电话对面郁青说了什么。


    待他回过神,发现郁青说的是:“我怎么好像听到嫂子的声音了?”


    司煜深心想一个哈欠你都能听出来,他直言道:“是的,他在我怀里。”


    安遥听出来他们在谈论自己,热情地打招呼道:“你好呀,青青。”


    郁青:……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现在这电话挂还是不挂,不挂显得他不懂事,挂又怕让老板少了些情趣。


    真是左右为难!


    好在要紧事都已经说完了,司煜深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侧过头,发现身上的人已经困得晕晕欲睡。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安遥就这么乖乖窝在他怀里,坐得他腿都要麻了。


    不过,还挺暖和的。


    想到刚才的电话,司煜深道:“过几天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安遥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睛应着,眼底满是困意氤氲出的水汽。


    司煜深看着看着,着了魔似的伸手帮安遥抹了把眼尾上尚未成型的泪珠,脱口而出道:“真想看看你哭起来是什么样。”


    安遥吓得瞬间清醒了,蹭的一下坐直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受声线限制语气还是温软的。


    撒娇般的指责:“你怎么那么坏啊。”


    又是那种有电流直击心脏的刺激感,这股刺激仿佛带着火花,划过胸膛一直向下……


    就在司煜深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哇,又快速退了出去。


    随即门外响起两道稚嫩的童音。


    童嘉树:“我们怎么出来了?”


    宋星:“你没看到里面吗,少儿不宜!”


    司煜深:……


    安遥:?


    司煜深趁机一把将安遥抱了起来,趁对方不注意快速拽了拽裤子,让布料显得蓬松,随后故作镇定对门外喊道:“什么事,进来吧。”


    宋星装模作样矜持地伸出只小脚丫,视线顺着门缝在屋里来回扫荡,见真的没有异常才踏进去吐槽道:“嘁,没意思。”


    司煜深把宋星拽过来弹了个脑瓜崩,教育道:“你一天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宋星不服气地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


    他身后的童嘉树则拘谨很多,慢悠悠迈着小步伐走向安遥道:“哥哥,下雪了。”


    安遥闻言连忙转过头,他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太困了,才满眼白茫茫的一片。


    现在趴在窗前仔细一瞧,才发现满天飘舞着鹅绒似的雪花。


    “好大的雪!”他不禁轻声感叹。


    说着便一副要直接穿过客厅跑出去看的架势。


    司煜深一把拉住他,提醒道:“把外套穿上再出去。”


    “好哦。”安遥兴奋着应下,顺便把司煜深的薄羽绒服也翻了出来,一把丢给他。


    “我又没说要出去。”司煜深把罩到头上的衣服扯下来,吐槽道。


    说完他又想算了,反正在安遥面前他总是身不由己……


    “快快快!”安遥催着两个小家伙也穿上羽绒服,童嘉树没带衣服来,暂时穿的宋星的,还好两个小孩身形差不多。


    安遥先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很快觉得隔着铁丝网看得不过瘾,便推着司煜深准备出门。


    轮椅刚要离开小院,司煜深就感觉大腿一沉,一个沉甸甸的物种跳了上来。


    安遥笑着抓了抓小白颈部的毛,“差点把你给忘了,走,一起玩雪去!”说着他把挂在院墙上的遛猫绳摘了下来丢给司煜深,示意他给小白穿上。


    司煜深认命地做起劳工,他摆弄着小白毛茸茸的小胳膊小腿,恍惚地想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怕猫的人。


    “出门啦!”安遥兴冲冲地推着司煜深快步走了出去。


    童嘉树整理着自己的小围巾,小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落在最后的宋星默默叹了口气,把几个屋子的窗户和灯都关好,拿上挂在玄关的钥匙,小跑着出门追上前面三人。


    这场雪来势汹汹,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如此暗沉的云彩倾洒出来的却是纯洁的白色,大片大片的,短短十几分钟就积了白白的一层,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宋星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初雪就下这么大的,今年可有得下了。”


    童嘉树跟着点点头,“我也没见过。”


    安遥此时正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接到一片便快速凑到眼前去看。


    呈对称结构的晶莹雪花映入眼底,他兴奋道:“哇,竟然真的是六边形的!”


    他以前生活的疗养院地处东南,活了十九年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雪,这会儿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几人迎着暴雪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等他们回到单元门前,积雪已经没过鞋底了,远远看去整个小区仿佛要被大雪淹没了。


    小白在地上溜达了没几分钟,就咚的一下跳到了司煜深腿上,老老实实窝成一团。


    冻jio!


    一圈走下来,司煜深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小白变成了一只“雪猫”。


    正当他想该回去了的时候,只见宋星突然兴奋道:“哥哥,我们来堆雪人吧!”


    司煜深:……


    就你小子点子多!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你是不是真的in不起来了……


    “好呀!”安遥拍手赞同道。


    他对堆雪人这项带有童话风的活动垂涎已久。


    “我们怎么堆?”安遥问。


    童嘉树缓声提议道:“大人堆大雪人, 小孩堆小雪人。”


    “不行,我要和哥哥一起堆!”宋星抗议道。


    童嘉树问:“那叔叔怎么办?”


    宋星清脆响亮的童音震彻小院,“让他自己堆!”


    司煜深:……


    他现在想把宋星堆雪人里!


    安遥想了想折中道:“那就一起来堆个大的吧, 我和煜深做身体, 星星和嘉嘉做其它部位,怎么样?”


    两个小孩乖乖点头。


    安遥视线看向司煜深,后者不冷不热哼了一声。


    安遥见状也学着哼了一声。


    宋星紧跟着仰起小脸,学得有模有样。


    童嘉树呆呆地看了看三人, 心想这难道是他们的家族传统?


    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合群的跟着哼了一声。


    司煜深舌尖舔了舔唇边,平静的面容中又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他想安遥竟然还说自己坏,这人才是坏得没边儿了, 仗着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为所欲为。


    这简直是精神霸凌!


    “好啦——”安遥伸手揉了揉司煜深的脸, 冰凉的掌心贴在温热的面颊上, 激得司煜深身子一僵,无情打断施法。


    他轻声哄道:“有话好好说嘛, 不要总是哼来哼去的。”


    说着他们发现旁边两个小孩已经玩上了,这个学那个你一哼我一哼的, 像极了人类驯服语言失败,出现了返祖行为。


    安遥趁机道:“你看对孩子影响多不好。”


    司煜深:……


    学人精, 一家子学人精。


    分好工, 四人一猫欢欢喜喜正式堆起了雪人。


    他们准备把雪人堆在小院里, 小院子三面透风, 温度同室外同步, 堆好的雪人可以保存一整个冬天。


    不过小院只能从屋子客厅进去,在外面是没法打开铁丝网的。


    宋星说:“我们只能找个桶从外面装雪带进去了,虽然有点麻烦,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完安遥便从厨房拿出一个停水时用来储水的桶,几十厘米高,刚下的雪比较蓬松,一桶装满也压不出多少雪,而且屋里屋外折腾也要耗费几分钟的时间。


    童嘉树沉思道:“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安遥想了想,从厨房又翻了个桶出来,递给司煜深。


    司煜深:?


    于是,安遥在院外装满一桶雪交给司煜深,司·无情的运雪工·煜深拎着雪操控着轮椅加速滑进屋子,把雪桶交给守在院里的两个小家伙。


    然后他再把空桶带出屋子,和安遥装满雪的桶交换,一条只折腾司煜深一个人的流水线就此形成。


    司煜深把空桶递给安遥的时侯,心想我在公司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竟然沦落到在这里给你们搬雪。


    安遥目测了下他们堆雪人要用的雪量,温声道:“煜深,可不可以再快一点呀。”


    司煜深:“……可以。”


    几趟下来,司煜深的轮椅轮子都快磨出火星了,终于把要用的雪都运进了小院。


    小院里宋星和童嘉树已经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雪球,比篮球大一圈,是个标准的雪人头部。


    安遥见两人小脸冻得通红,连忙道:“你们先回屋暖和下,喝点热可可,我和煜深堆完身体再叫你们。”


    和雪花亲密接触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小家伙手都冻僵了,听话地乖乖进了客厅,小白也甩甩尾巴拖着遛猫绳趴到厨房暖气片下面窝着去了。


    小院里就剩下安遥两人,安遥拍了拍司煜深头上的落雪,称赞道:“辛苦啦,你先休息会儿吧,看着我堆就好。”


    司煜深嫌弃地躲开安遥的冰手,提醒道:“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好哦。”


    安遥应得痛快,司煜深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安遥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搜起了从零开始堆雪人的教程,他看手机的功夫,司煜深问:“你带回来的小孩怎么回事?”


    安遥这才惊觉他还没跟司煜深商量过童嘉树的事,就擅自把小孩带回来了,顿觉自己罪加一等,当即老老实实全盘托出。


    “这小孩的确怪可怜的,又和宋星是同桌,在家住一阵子也没什么。”司煜深听完道。


    反正一个小孩是养,两个小孩也是养,要是安遥以后发展到在家开幼儿园他都不觉得奇怪。


    安遥放下手机,开始捏雪球最中心的小雪团,他状似无意提到:“对了,嘉嘉的妈妈叫秋珂,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姓氏的确很少见。”司煜深随口附和道。


    安遥小心观察着司煜深的表情,见他反应平平,自己心里也莫名其妙小小松了口气。


    虽然在人家失踪的情况下想起这件事很不恰当,但原书的内容就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在安遥的脑子里跳来跳去。


    书里并没有提过秋珂这次危险的任务,也没有交代她最终是否将害死丈夫的歹徒绳之以法。


    或许因为书是以司煜深的视角展开的,所以只着重写了秋珂是司傲天的一场艳遇。


    是的,就像绥安村的成莉一样,书中的秋珂看到司傲天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他,得知司傲天被叔叔设计车祸后,就致力于为他寻找证据,终于在书快要完结时给了反派致命一击。


    虽然书中的司傲天冷酷无情,从没给过秋珂任何回应,但她还是情深义重,全程默默地奉献着。


    安遥被书里的描写雷得头皮发麻,他回想起在家长会看到的面容清峻气质冷凝的女人,觉得和书中的无脑女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


    这本书是不是有毛病啊?


    而且……


    安遥想起司傲天在书中有过无数艳遇,但不曾为一人动心的描写,忍不住问:“煜深,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司煜深面露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遥拍拍手里的雪球,把表层的雪压实,“随便聊聊,你就说说呗。”


    司煜深看向院外飘飘洒洒的大雪,有雪花穿过铁丝网飞到进院子撞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也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感受雪花融化在掌心的那一点温凉,他强调道:“首先肯定是个女的。”


    安遥不知道司煜深为什么总强调这个,他耐心道:“嗯,然后呢?”


    “然后……”司煜深不觉跟着安遥的思路畅享起来,他说:“反正是随便聊,那就怎么理想怎么来,我有点感情洁癖,希望我和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一直谈到结婚。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不好说具体的类型。


    非要讲的话,我应该是喜欢温柔的人,小家碧玉那种感觉的,不会随便跟我发脾气,最好性子软一点,就算发脾气也像撒娇,这样日子过起来比较和谐。


    学历不用太高,反正我已经很聪明了,她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职业也无所谓,做她喜欢的事就好,反正我有钱。


    身高体重相貌这些看得顺眼就好,我不是特别注重外表,反正女孩子的体型都差不多,不过不要太矮,最好一米六五、一米七左右,这样站着的时候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要是会做饭就更好了,虽然家里一定会请保姆,但是偶尔吃一次爱人做的饭,也是一种情趣……”


    安遥听得精神恍恍惚惚,手中小雪球团成了中雪球对方还没说完,他想难道这还不算具体吗?


    司煜深说到后面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怎么觉得自己说的这人这么像安遥!


    除了性别几乎一模一样!


    他甩了甩飘到头发上的雪花,想一定是和安遥在一起待得太久影响了他的判断,他可不能让安遥误会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司煜深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呀。”安遥蹲着推了推已有小腿高的雪球,有点苦恼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性别没必要卡得那么死,男的女的都行。


    年龄也无所谓,合情合法就行。身高体重相貌这些我也不太在意,只要合得来就好。聪不聪明,会不会做饭也无所谓,快乐最重要呀。


    嗯……这么想我好像没什么限制。”


    “……要不你还是限制点吧。”司煜深吐槽道:“你别出门买菜的时候随便碰见个人就爱上了。”


    “不会啦!”安遥嗔怪着用手抓了把松散的雪朝司煜深丢去,强调道:“我只是不太了解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种喜欢和我喜欢星星、小白,喜欢吃吃睡睡有什么不同?”


    安遥视线扫过窗台上那一盆换了雪景皮肤的绿萝,他问:“等我更聪明一些,就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了吗?”


    “不好说。”


    司煜深无法给出答案,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摸不清喜欢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


    “看你说得那么热闹,原来你也不知道呀。”安遥吐槽道:“你列了那么多框框,难怪找不到喜欢的人,这谁能满足呀?”


    难怪在书里有那么多段艳遇,却还是顽强地快单身到了快大结局。


    司煜深恼羞成怒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回敬安遥,他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喜欢的人。”


    “不要立这种flag。”安遥默默团起小雪球,准备随时反击。


    时间接近傍晚,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雪势反而愈来愈猛,狂风夹杂着微小的雪粒在两人脸上胡乱地拍。


    但是玩嗨的人并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热乎乎的热情高涨。


    司煜深和安遥顿时打作一团,大多时候是前者在挨打,毕竟是个坐轮椅的,在打雪仗这种需要抢占先机的活动中不占优势。


    “好哇,我就说怎么这么久,原来你们偷偷玩起来了!”宋星站在客厅门口哇哇大叫。


    很快两个小家伙也加入战局。


    司煜深从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三,他抗议道:“你们一个大人两个小孩欺负一个坐轮椅的,你们觉得合理吗?”


    “只要我没有良心,我就是无敌的!”宋星震声道。


    司煜深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遥糊了一脸雪。


    司煜深:……


    司傲天忍辱负重史又添了一笔。


    等他能站起来的,他一定要给安遥点颜色瞧瞧!


    几人疯玩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堆雪人这个初始任务,安遥把大雪球推到合适位置,将宋星和童嘉树团的小雪球稳稳放了上去。


    宋星在小区的枯树上折了两根即将掉落的树枝当做雪人胳膊,安遥从厨房切了块胡萝卜尖尖当做雪人鼻子,童嘉树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到雪人脖子上。


    三人在雪人身上留下了各自的痕迹,随后一大两小视线默默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司煜深:……


    身上衣服、口袋、配饰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可以放到雪人上的东西。


    他端详雪人片刻,伸出食指在胡萝卜鼻子下面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为雪人添上了嘴巴。


    一个教科书般标标准准的雪人大功告成。


    “拍照拍照!”宋星激动道:“第一次堆这么大的雪人,必须纪念下。”


    雪人的确足够大,高度比两个小家伙都要高出一截。


    童嘉树语气幽幽道:“感觉可以在里面藏一个小孩。”


    宋星:“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


    安遥回屋把手机和宋星前阵子买的拍照支架拿了过来,外面风太大,固定支架废了点功夫。


    宋星安排着几人站好位置,随后把手机设置好倒计时拍照模式。


    就在倒计时最后三秒钟,一只通体纯白险些和风雪融为一体的小猫,浑身带着融融暖意几步跳入镜头,稳稳落在司煜深腿上。


    咔嚓。


    画面定格。


    照片中的几人神色各异。


    司煜深不知所措地下意识半抱住小猫,眼带讶异,怀中的小白则一脸蔑视凡人的高傲,金黄色的眸子甚至看向了镜头。


    宋星一脸看好戏的坏笑,他身旁的童嘉树目光平静得像个立式人偶。


    安遥一副没反应过来状况的面容,目光清澈,呆呆傻傻。


    几人身旁一米五高的大雪人勾着嘴角,笑得从容。


    拍完照安遥抱起可怜兮兮窝在角落里躲避狂风暴雪的绿萝,推着司煜深回了房间。


    他拂去挂在绿色叶子上的薄薄一层积雪,用干净抹布将花盆外面一圈擦拭干净,小心将花盆放到屋子窗台上。


    指尖点点挺立的绿叶,小声道:“你可要快点开花呀。”


    司煜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安遥的动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方忽然一个转身看向他,他下意识坐直身子,问:“怎么了?”


    “我上次送你的黑猫玩偶你放哪了?”


    “问这个干什么?”司煜深警惕道:“送别人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


    “不是,你先告诉我你放哪了。”


    司煜深撇了下嘴角,操控着轮椅滑向衣柜,打开衣柜下面的小柜子。


    这里放的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安遥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来不会动。


    此时那个被司煜深嫌弃丑的黑猫玩偶,正静静地和他的高价袖扣、名贵手表躺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司煜深拿出玩偶递向安遥,“给。”


    后者一把接过,几步走到窗台旁,将黑色的毛绒玩偶调整好角度放在花盆旁。


    “煜深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安遥指了指黑猫玩偶,又指指小花盆,语气欢快道:“他们两个这样靠在一起,就谁也不会孤单了。”


    司煜深轻笑声,说:“幼稚。”


    说完却趁安遥不注意,拿出手机悄悄对着绿萝玩偶拍了一张,外面飘扬的大雪还在下着,为照片披上一层纯天然的唯美滤镜。


    司煜深将照片简单裁剪了下,发到朋友圈。


    不到一分钟,微信弹出来条消息。


    郁青:[朋友圈截图]


    郁青:?


    司煜深:?


    郁青看着聊天框里的问号,沉思片刻去给这条朋友圈点了赞。


    几乎是空心变红心的下一秒,聊天框弹出来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郁青:……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懂老板了。


    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另一边安遥也在发照片,不过是给安芙发下午堆雪人的照片。


    自从交换联系方式后,安芙每周都要打四五次视频通话,文字聊天也是每日不断。


    即便安遥只是分享了生活中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安芙也会发来好几句不同角度的感悟,情绪价值满满。


    果然,这次安芙也直白地表达出了对和家人一起堆雪人的向往。


    安遥笑着热情邀请道:等下次下雪的时候你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对面沉默了好几分钟。


    安芙:哈哈有机会的吧


    安芙:我快要上钢琴课了,哥晚点再聊


    安遥脸上笑意淡了些,他看着结束对话的聊天框,又点开安芙的头像看了看。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安遥做了宋星吵着要吃的炸鸡,说是初雪就要吃炸鸡和啤酒,家里没有能喝酒的,只好用可乐代替。


    鸡肉用特制的调料腌过,炸出来的鸡肉外酥里嫩,比外面炸鸡店卖的都好吃。


    相比较宋星在家吃得毫不顾忌形象,童嘉树显得拘谨很多,夹菜只夹离自己最近的,可乐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安遥夹了一个鸡翅给童嘉树,后者当即仰着小脸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安遥宽慰道:“家里就星星一个小孩,挺孤单的,你就当陪陪他。”


    “是呀,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宋星适时在一旁棒读道,说着咬下一大口鸡腿肉。


    童嘉树:……


    安遥:……


    郁青当初租这间房是以为司煜深和安遥两人会分开住,所以两间卧室放的都是成人床,后来宋星住进去也没有换床,现在多睡一个童嘉树也不会挤。


    晚上安遥和两个小孩道了声晚安,回到和司煜深的房间。


    司煜深正靠坐在床上拿着平板看资料。


    安遥掀起被子一角慢吞吞爬上床,冬天的床有点冷,他熟稔地往司煜深身上贴了贴汲取热意。


    看资料的男人眸光一动,莫名感觉身边人兴致不高,他问:“有心事?”


    安遥侧躺着摇摇头,解释道:“也不算心事,就是有点担心星星会不会欺负嘉嘉,他以前总吐槽嘉嘉笨来着。”


    “放心吧,宋星是个有分寸的小孩。”司煜深说完不知想到什么,闷声道:“他只会欺负我。”


    安遥被逗笑了,替宋星说好话道:“他哪欺负你了。”


    “不光他,你也欺负我。”司煜深指控道,“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人敢接近我,在公司也是说一不二,也就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天天被你们欺负。”


    “哪有……”


    安遥一副抵抗到底,坚决不认的无赖样。


    下午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这会儿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一些和元不谦在厨房交谈的记忆逐渐复苏。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用食指戳了戳司煜深腰窝。


    司煜深视线仍盯在平板上,问:“什么事?”


    安遥直言不讳地问道:“你那里可以in起来吗?”


    司煜深:?


    这叫什么话?


    司煜深几乎没反应过来安遥在问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短短的一句话,熟悉的中国字在脑海中反复地重新组合,似乎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安遥在问他一个冒犯到不可思议的问题。


    见司煜深沉默不言,安遥暗戳戳伸出小手,在被子下面探了过去。


    惊得司煜深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气息不稳道:“你干什么?”


    “不干嘛,我就摸摸。”安遥一脸天然道。


    这东西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司煜深的小心脏又砰砰跳了起来,按着安遥的那只手丝毫不敢松懈,另一只手将平板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沉声道:“乖乖睡觉,不要乱碰。”


    安遥不解道:“我帮你洗了那么多次澡,又不是没见过,碰一下怎么了,我就是帮你检查检查。”


    “这不一样。”司煜深抓着安遥的手腕把手放回身侧,摆弄洋娃娃似的帮他摆了一个正面仰躺的睡姿,盖上被子,在胸前拍了拍,道:“睡觉好吗,不要再想这事了。”


    他越抗拒越激起了安遥的好奇心,刚被按下去的人又固执地爬起了身,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是不是真的in不起来了?”


    “非要问这个干什么?”


    这小傻子真有够不知羞,成天做.爱,in的就挂在嘴边,他听得都快要理智出走了。


    还好自己是直的。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谦谦说很多夫夫晚上睡前都会干那事,他还猜测你腿受伤之后,那里也不能用了。”安遥坦然道。


    “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我们关系再好,我也不能让你帮我这方面的忙,同样我也不会帮你,这是原则问题知道吗?”


    司煜深正色道:“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真的不行,绝对不行。”


    安遥懵懂着点点头。


    心想连说了三个不行,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司煜深为终于跟安遥讲清这件事而松了一口气,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胸膛里蹦得乱七八糟的心跳。


    最后他伸出手臂按下房间灯的开关,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静谧祥和。


    司煜深躺好,盖被子,闭上眼睛例行对安遥道了声:“晚安。”


    只是他今天等来的却不是另一句晚安,而是一句脆生生的:


    “不要讳疾忌医呀。”


    司煜深猛地睁开眼睛。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有些特殊的知识要教给你……


    “你是说嫂子最近总问你些私密问题, 并且认为你那方面不行?”郁青听完司煜深在电话中的叙述总结道。


    “……嗯,基本就是这样。”司煜深不太愿意地承认道。


    郁青冥思苦想,把自己近期看过的所有情感类小说都想了遍, 推测道:“嫂子未必是想让你帮忙或者想帮你的忙, 可能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以前没接触过这种事,有好奇心也很正常。”


    “好奇也不能来问我,我一个直男, 哪能教他这个。”司煜深沉声道。


    “此言差矣。”郁青纠正道:“你现在毕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信任你才会来问你。你可以这么想,嫂子人傻乎乎的偏偏长得那么漂亮,你不教他自会有人来教。”


    “谁敢!”司煜深怒道。


    “哥你还挺霸道的。”郁青小声吐槽, 他又加了一把火, “其实你没必要太纠结这件事, 反正早晚都要离婚的,等以后让他的新丈夫来教……”


    话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郁青心想就这还敢说自己是直的, 别到时候都推进火葬场了嘴还是硬的。


    司煜深挂断电话继续看起文件,几页纸翻了几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中反复回荡着郁青那句:你不教自会有人替你教。


    让别人来那哪能算是教, 安遥那么单纯,肯定会被借此机会占便宜, 让谁来他也不放心。


    这事还得是他亲自来。


    除了宋星教过一段时间幼儿园语文外, 安遥现在掌握的知识, 上到天文下到地理, 中文英文, 博古通今,这些不都是他教的?


    现在加一个中学生物常识似乎也没什么。


    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他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教学改变性向。


    对, 就是这样。


    司煜深彻底说服了自己。


    但在选择教学的节点上又犯了难,白天教莫名让他想到白日宣淫成何体统,晚上教倒是合适,可是教完他们还要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那还能睡着了吗!


    就这样拖了一天又一天,拖到了他们回老家祭祖的日子。


    祭祖的地点在北城的另一个方向,离绥安镇距离较远,他们需要在外面住一晚。


    于是带孩子的重任又落到郁青身上,他一进屋子看到童嘉树愣了下。


    小孩怎么变多了?


    童嘉树站在宋星身旁乖乖向郁青问好,后者礼貌回应后恍恍惚惚地想:等以后搬了家嫂子不会又要捡一个小孩回来吧,难怪老板要这么努力地赚钱……


    另一边安遥和司煜深坐的车已经驶出了绥安镇范围,即将开上高速。


    安遥从衣兜中掏出一颗柠檬糖递给司煜深,他自己也拆了一颗放入口中。


    酸酸甜甜气息在口中蔓延。


    刚出门时他还带着小学生去远行般的欢欣雀跃,车子在高速上开了一阵子,便因车外相似度极高的景色感到枯燥乏味起来。


    安遥伸出两只手趴到车窗上,想将远处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些。


    司煜深伸胳膊将他从车窗上扯了下来,提醒道:“窗户凉。”


    安遥顺势向后一仰,直接靠坐到男人肩上,懒洋洋道:“好无聊啊。”


    男人抬了下眼皮,无情道:“那你把《岳阳楼记》背一遍。”


    安遥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实在想不通他一个现代人背这些古文做什么。


    他身体向后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道:“好困啊,我先睡会儿。”说着打起做作的小呼噜。


    司煜深侧眸看向靠在肩头上的小脑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毛茸茸的卷发支棱出一个个小小的弧度,和发丝的主人一样具有生命力。


    还有那对卷翘的睫毛,他还是第一看到有男生睫毛这么长,得有一厘米多了吧。


    司煜深正用目光丈量着睫毛的长度,就见那睫毛害羞似的灵性地颤了颤。


    司煜深:……


    他伸出手指戳戳安遥软乎乎的小脸。


    安遥:……


    司煜深又戳了戳。


    安遥哎呀一声睁开眼睛,抓住司煜深作乱的手指,老实道:“好吧我一点也不困,我就是很无聊。”


    “行,正好跟你说件事。”司煜深说着打开了车子前后排间的隔挡。


    “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司煜深问。


    安遥点点头,“给你的爷爷,和爷爷的长辈们烧香。”


    “对,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目的。”司煜深点明道:“我们还要试试叔叔的态度。”


    他简单叮嘱道他需要装出腿伤不可恢复的伤心样,同时需要安遥装成初见时的傻子状态,让安遥别露馅。


    安遥听得啊了声,心下了然。


    作为书中从始至终的反派,关于司勐的描写不比司傲天的那些艳遇少。


    司勐是一个幼稚且矛盾的人,没有能力却还想既要又要,对司傲天暗中下黑手之后还要反过头来假惺惺地关怀,伪善至极。


    安遥捋了捋时间线,现在司煜深应该知道一切事都是司勐动的手脚,但是没有明面的证据,所以只能暂且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等候时机看能不能让对方自乱阵脚。


    “嗯,我明白,你的叔叔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坏人对不对?”


    司煜深讶异了下安遥的敏锐,他没有隐瞒,坦言道:“我被诬陷出司氏,还有导致我腿受伤那场车祸都是他的手笔。”


    安遥接收到书的剧情时没有什么实感,这会儿听到司煜深的话,想起他这几个月生活上的不便,才真情实感地鼓起小脸气愤道:“真是太坏了!”


    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司煜深见到安遥这副模样不禁流露出笑意,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对方软乎乎的脸颊肉晃了晃,脱口而出道:“不过他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安遥被抓着脸颊含糊不清道。


    司煜深却是轻笑了声,放下手指不说了。


    要怎么说?


    说他觉得司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把安遥送到他的身边?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gay里gay气的像什么样子!


    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进了北城市区,安遥看着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北城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电视剧看了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煜深,我们以后还会来北城吗?”安遥兴奋着问道。


    司煜深气定神闲回了句:“当然。”


    以后他的公司总部就会建在北城,而且要建在寸土寸金的地段。


    车子在北城行进了两个个多小时,中间司机停靠在停车位给两人买了份肯德基回来。


    本来司煜深想带安遥去一家附近的私人小厨,他以前去过几次,觉得味道不错。


    怎料安遥隔着十几米,一眼看中了肯德基门口贴的儿童套餐宣传海报。


    上面是个可以变形的小车,手动上几下发条还能在路上走。


    “你不是让我装傻子吗,这不正好带个小道具。”安遥语气中透着得意。


    司煜深说不过他,只好跟着一起吃了个劲脆鸡腿堡。


    司机眼睁睁看着老板穿着一身高定,坐在豪车里陪夫人啃鸡腿堡。


    可真恩爱啊,他想。


    下午两点多,车子终于开进了司家宅邸,他们需要先在这住一晚,祭祖在第二天清晨举行。


    临下车前司煜深给安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从现在开始就要伪装了。


    安遥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捏紧小拳头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司煜深这个月严格按照医生的计划表进行复健,腿已经恢复到可以拄着拐在家里简单走动,他嫌弃拄着拐杖没气质,基本只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


    这会儿要让司勐放下戒心只能装作下半身整个没知觉,做戏做全套,这次下车是让司机背到轮椅上的。


    司煜深只在伤最重那段时间这么被人背来背去过,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控制着面上的表情,防止露出破绽,让司机跟着司家前来迎接的下人去休息,转过头正想让安遥推自己进去。


    就见某个小傻子正在目光呆滞地吃手手。


    司煜深:……?


    演傻子是这么演的吗?


    司煜深低垂着头,憋笑憋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点。


    不许笑,这没什么好笑的,严肃点!


    司勐接到管家电话出门,刚走到门前就见他为侄子挑的傻子男妻站在那目光呆滞阿巴阿巴。


    他的侄子则是悲痛地掐着没有知觉的大腿,像是在痛斥命运的不公。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一番情绪,才迈步继续向两人走去。


    “煜深。”司勐走近两人呼唤道。


    拜安遥所赐,司煜深此行之前心里那些对司勐的怨恨、别扭,种种复杂的情感全都消失了。


    他努力将笑意憋了回去,抬头对司勐冷淡道:“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有三个多月了。”司勐面上挂着客套的笑,他状似讶异道:“没想到你这次把妻子也带来了。”


    司煜深浅笑道:“那当然,毕竟是叔叔为我精挑细选的好妻子。”


    说着两人视线一同看向安遥。


    从没受过表演训练的安遥顿觉亚历山大,迎着视线尴尬地露出一个傻笑。


    他觉得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又不知以傻子的人设能说什么,最后发出一声呆傻的啊。


    司煜深又猛地低下头去掐大腿。


    司勐连忙宽慰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残疾人也可以有很高的生活质量,你不要在这件事上想不开。”


    说完他目光瞄了眼安遥,又疑心道:“我前阵子听安家说小遥变聪明许多,现在一看似乎不是这样。”


    安遥闻言心口一紧。


    只见司煜深面不改色道:“安家自己人说的话怎么能作数,我小时候我爸不也到处说我是神童,遥遥一年就回去几次,夸几句聪明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这样啊。”


    司勐轻声应了句,不是信了没有。


    司煜深本也没打算彻底瞒过司勐,毕竟事情就是半真半假才让人迟疑,一旦迟疑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


    简单的寒暄后,安遥总算推着司煜深进了司家大门。


    和把富贵奢华摆在明面上的安家老宅不同,司家的装修风格十分简约,家里的挂画和摆件都是非遗手工品,主打一个在精不在多。


    “当初为了让你安心养病才让你和小遥在绥安村办的婚礼,位置清净空气新鲜,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得还习不习惯。”


    司勐假惺惺关心道。


    司煜深轻笑道:“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呢,夏天热得头疼,冬天冷得腿疼,买个新鲜菜还要派个傻子去村民那乞讨,我日子过得可是自在极了。”


    司勐停下脚步,沉声道:“煜深,你这是在怨我?”


    “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叔叔,我怎敢怨?”


    司勐视线牢牢盯着司煜深看了几秒,开口道:“坐了那么久车应该很累了,回房休息吧,吃晚饭管家会去叫你。”


    司煜深没再回话,兀自操控着轮椅进了走廊,安遥见状连忙跟上。


    司煜深的房间在三楼,出了电梯这一整层都是他的私人空间,直到和安遥结婚的前夜他都还住在这里。


    安遥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生怕附近有隐藏摄像头,他凑到司煜深耳边,小声问:“现在安全了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让司煜深伸手揪住他的小耳朵,吐槽道:“你演傻的程度也太过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没那么傻。”


    “是吗?”安遥微微侧过头,回忆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司煜深神色古怪了瞬,轻声道:“小鱼儿,游啊游?”


    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安遥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他的嘴,语气羞恼:“以后不许再提这个!”


    想起在绥安村被安遥精神折磨的那段日子,再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司煜深终于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


    安遥推了把司煜深肩头让他正经点,小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安不安全呢?”


    “放心吧,他还不至于蠢到自己把罪证放到我的面前。”司煜深操控着轮椅向前滑行,“走,我的卧室在前面。”


    这一层面积有几百平,书房、健身房、影音室等各项功能一应俱全,仅是这一层就有好几个安遥家那么大。


    他一路看得眼花缭乱,哇声不断,内心感慨着有钱人的富贵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相比之下司煜深的卧室反而显得有些普通了,就是简简单单的黑白灰,看上去十分清冷。


    “怎么,很失望?”司煜深看出安遥的情绪变化。


    后者没直接回答,只是温声道:“这里看上去没什么生活气息。”


    司煜深瞟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我才不像你,喜欢把小物件塞得家里到处都是。”


    “唉!”


    安遥目光扫到架子上的某处,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将上面的相框拿了下来。


    司煜深有心拦截,奈何坐在轮椅上手够不着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安遥对相片中的小男孩夸张道:


    “哇这是你小时候吗,好可爱?”


    男孩穿着一身英伦风套装,绷着张冷淡的小脸,手上装腔作势地拿着个小烟斗,整体装扮像是安遥在推理剧里见过的福尔摩斯。


    只是小男孩五官还没张开,眼睛大大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偏还要冷着张脸,营造出了一种反差感。


    “不许看!”司煜深羞恼着要把相框夺回来。


    安遥仗着身高优势将相框高高举起,说:“我都已经看到了,再多看两眼会怎样,这么可爱的照片为什么不让看,别这么小气嘛!”


    说什么可爱。


    简直有损形象!


    司总悲愤地捏起小拳拳,但又不能把安遥怎么样。


    无能狂怒!


    架子上的相框不止这一个,安遥顺势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几张表情不一样的小司总。


    有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期,坐在薄毯上抱着充气足球的。


    有看上去刚学会走路,就在在草地上拖着代步车散步的。


    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幼儿园的毕业合照,安遥不费什么功夫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司总的位置。


    他不禁笑了声,人群里最端着副架子的那个就是,不要太好认。


    架子尽头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张合照,那是一对夫妻,母亲气质温婉笑容可人,父亲穿着随意得像个艺术家,笑容也是最灿烂的一个。


    父母两人身前站着一个单手插兜,下巴微微抬起,看向镜头的眼神带着点蔑视的小酷哥。


    “这是……你的父母?”安遥问。


    司煜深微微颔首,平淡道:“这是我和他们的最后一张照片,架子上的相框也都是他们摆的,那之后我就没有拍过照了。”


    所以接下来的小学、初中、高中……他的整个成长期都没有新的照片摆上去。


    安遥小心把手中的相框放回原位,仔细摆正角度,他走回司煜深身边,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捞起来搓了搓,以示安慰。


    他温声道:“没关系呀,现在星星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司煜深无情地一把将手抽了回去,吐槽道:“……根本没有人想拍那种照片!”


    “就是真实点才有价值呀。”安遥小声嘟囔着。


    卧室剩下的东西乏善可陈,外面的娱乐室倒是有很多娱乐设施,但是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霸总,那些娱乐设施全都是寓教于乐式的,他看了几条说明便没了兴趣。


    最后窝在影音室一直看综艺看到晚饭时间。


    司家的晚饭清淡到安遥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是把食材洗洗切切,随便用水煮煮撒点盐就端上来了,


    而且只有菜,没有主食!


    安遥吃了几口觉得自己是那山上的牛 ,正在咯吱咯吱地吃草,还是特意经过营养搭配色彩斑斓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草。


    他想难怪司煜深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相比之下自己做的简直是国宴……


    “小遥,菜不合胃口吗?”司勐见安遥频繁地东张西望,放下叉子开口道。


    安遥想了下自己的人设,直言道:“难吃。”


    司勐神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一旁服侍的佣人小声吸了口气。


    但司勐并没有发火,他又挂上那副伪善至极的笑容,解释道:“家里三餐注重营养均衡,晚上不宜吃过多,对消化系统不好。”


    安遥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反派真小气,说这么多还以为能给自己重做一份呢。


    早知道他中午就多打包一份肯德基回来了,也不至于饿肚子。


    除却这段小插曲,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司煜深全程没说话,司勐也没再假客气地问东问西。


    回到房间差不多是下午六点,安遥想反正明天要早起,今天早点睡就不会觉得饿了。


    这样想着他早早催司煜深洗了澡,他自己也享受了下司家的豪华大浴缸,泡得全身软乎乎、香喷喷,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慢悠悠上了床。


    司煜深的床很大,是他们在绥安村睡的那张床的两倍大。


    安遥忍不住在被子里滚了几圈,滚到接近边缘处又调转方向,咚地一下滚到司煜深身旁。


    后者忍不住伸手固定住这个人体小滚轮,道:“老实点。”


    “老实不了一点。”安遥仰面躺在大床上,把司煜深的手抓过来在自己小腹上贴了贴,委屈巴巴道:“你摸摸,肚子都瘪了。”


    司煜深猝不及防被安遥睡衣扣子间裸露出的滑腻肌肤烫了下,他逃似地把手抽了回来,借机教育道:“你不能这样随便让别人摸你的身体。”


    安遥语气坦然:“可你又不是别人。”


    心脏像是被对方软乎乎的小手捏了一下,司煜深不知道最近为何总有这种心慌、心悸的感觉,他只觉胸膛那颗红色的物体又因安遥简单的一句话,不争气地跳个不停。


    他想到早上和郁青打得那通电话,感到嘴唇有些发干,他下意识伸出舌尖润了下,顺势道:“正好,我有些特殊的知识要教给你。”


    第40章 第四十章 没了世俗的欲望


    “嗯?什么特殊的……”


    叮咚——叮咚——


    “等下我先接个视频电话。”安遥连忙爬起身打开房间灯, 套了件外衫。


    司煜深眼尖地瞄到了来电显示。


    又是郁青。


    他说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怨气因何而起,只能愤恨地想:


    早晚要把这小子辞退了!


    安遥穿好外套坐直身子,一接通电话就见两个小脑袋挤在画面里, 哥哥、哥哥地叫着, 特像嗷嗷待哺的小家雀。


    他被两个小家伙萌得缓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在这呢,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没有,是我们想哥哥了, 哥哥一天不在我们就日思夜想,干什么事都没有劲头,整颗心都吊在哥哥身上。”


    宋星小嘴抹了蜜似的,一番话说得安遥暖心极了, 险些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他词穷的空档, 童嘉树慢悠悠拆穿道:“他刚才说最怀念的是哥哥做的菜, 想让哥哥赶紧飞回来做菜给我们吃。”


    “谁让你说这个了!”宋星把童嘉树推出了画面,借机吐槽道:“郁叔叔做菜真的好难吃, 给嘉嘉吃得都干哕了,还好他后来良心发现给我们点了外卖。”


    说到这画面晃了晃, 帮忙举着手机的郁青不满道:“有的吃就错了,你们还挑上了。”


    “叔叔你这样以后不好找老婆的。”宋星无情道。


    “你这小孩儿!”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小时, 聊到郁青手机弹出低电量提醒, 聊到司某人彻底没了世俗的欲望, 两个小家伙才依依不舍地跟安遥挂断了电话。


    “好啦, 煜深你刚才想说什么?”安遥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 穿着睡衣缓缓爬上床。


    “没什么,早点睡吧。”司煜深冷淡道。


    古井无波的眸光宛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和半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好哦。”


    安遥打着哈欠躺进暖乎乎的被窝,一阵困意袭来,他顺势闭上眼睛。


    许是床垫太过松软,他有些睡不习惯,只觉得躺了很久脑中一直有思绪运转着,漫无目的地想东想西。


    他以为自己没睡着,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正是夜深人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


    安遥默默从床上爬起,借着手机屏幕亮光瞧了眼身边的司煜深。


    对方睡得正熟,宽厚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


    平时都是司煜深听到闹铃叫他起床,鲜少有像现在这样,他醒了对方还睡着的情况。


    安遥忍不住凑近了些。


    他发现司煜深的睫毛其实很长,只是睁眼的时候被锐利的眸光盖过了光彩。


    仔细一看,睫毛的尾部似乎还有些卷翘,他好奇地伸出指尖去感受这微小的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作乱,睡梦中的司煜深忽然侧过了头。


    安遥悻悻然缩回手指。


    要是一觉睡到天亮还好,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醒来,又饿着肚子,根本睡不了一点。


    他甚至想念起晚餐盘子里那一堆草料,别说撒椒盐了,现在没有椒盐让他捧着胡萝卜生啃都行。


    说起这个,安遥想司家厨房里应该会囤一些食材,他去拿一点来吃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现在他的人设是个傻子,傻子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安某人被饿意冲昏了头脑,悄咪咪披上外套,穿着睡裤汲着拖鞋就上了电梯。


    记忆中厨房是在一楼,他上了电梯就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很快发出机器运转的呜呜声。


    缓缓下行。


    出乎意料地,电梯门打开时出现的不是他记忆中的一楼。


    奇怪,白天和晚上看起来差这么多吗?


    他踏出电梯试探着走了几步,发觉身边的装修风格越看越不对劲儿。


    司家分明是简约的现代化装修,但这里的壁纸花纹和地板却透着古朴气息。


    空气中也混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气味。


    这种气味很独特,独特到纵使没闻过几次也牢牢记在脑海里。


    安遥一边回想着究竟在哪闻到的这股气味,一边朝走廊尽头发着暖暖微光的房间走去。


    离房间越近这股气味便越浓郁。


    就在距离房间门一米远的地方,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檀香的味道。


    他撞破院长伯伯在大年夜烧香拜佛的现场时,闻到的就是这种气味。


    可今天又不是特殊的日子,是谁大半夜的在这里烧香?


    安遥放缓步伐侧着身子一点点向屋内挪动着,视线穿过门缝一眼就和屋内黑白色的眼睛完成个对视。


    他呼吸乱了一瞬,险些惊叫出声,努力稳住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和他对视的是挂在墙上的照片。


    墙上挂着三张遗照,其中两张安遥今天下午刚刚见过。


    是司煜深的父母。


    浓郁的檀香气不断从门缝中溢出,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燃烧某种物品发出的烟味。


    安遥隔着门缝看到有一股火光在遗照下方跃动着。


    他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声音很小,他需要耗费全部心力才能听见分毫。


    “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没有真的做不好的事情……不,我做了,可以算作是我做了,但是他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虽然他的腿断了,但这是他该承受的磨难不是吗,他前半生过得那么顺利,经历点磨难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你们没有必要再给我增添磨难了,我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不是吗?哥哥、嫂子,你们的死难道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吗,司家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是有能力的,可你们为什么偏偏留下个司煜深呢?”


    “公司最近的遭遇也是你们的手笔对不对,是我烧的钱还不够多吗,还是你们就看不惯我过好日子,我是你们的亲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低沉的男音说到最后变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安遥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现在才发现,在屋子里烧香的人竟然是大反派司勐!


    听话的意思,这是一边对自己犯下的罪行避重就轻,一边问责死去的亲人不保佑他。


    还真是脸皮厚又胆大。


    看来自己是误入地下室之类的地方了,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向电梯方向退着。


    他退后没几步,屋里男人忽然警觉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起身迈步一把将门推开。


    警惕的目光向门外探去。


    空荡的走廊幽黑一片,借着房间透出来的光能看到走廊上并没有人。


    司勐在原地伫立了几十秒,最后关上了门。


    躲在门口的安遥,愣是憋到眼前飘起小白点才敢悄悄吸进一口气。


    听到门内又响起低沉的念叨声,他两手拿着拖鞋,光着脚快步穿过走廊上了电梯。


    好险,好险。


    安遥心有余悸着拍拍胸脯,毫不夸张地讲,他觉得反派有点神神叨叨的,别是能力不够管不好公司,被气疯了。


    这次他按下二楼键,终于来到了他熟悉的一层。


    厨房的位置很好找,经司勐这么一吓他食欲大减,也歇了偷偷摸摸自己开火的心思。


    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司家用的菜都是供货商每天早上安排专车送过来的,这会儿冰箱里剩的东西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不能生吃。


    安遥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根胡萝卜出来。


    他关上冰箱门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又返回去帮司煜深也拿了一根。


    司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屋子里暖气打得很足,安遥楼上楼下折腾了一趟,一点没感到冷不说,衣领里还透出股热气。


    他回到房间见司煜深还没醒,轻手轻脚起去洗手间把胡萝卜洗了,靠坐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


    别说,这有钱人家特供的胡萝卜,和在超市买的的确不一样。


    咔嚓咔嚓。


    嘿,还挺甜的。


    司煜深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又住回了绥安村的那间乡下小屋,和酷暑的炎热不同,冬天的小屋冷得人牙关都在打颤。


    他和安遥住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


    雪上加霜的是家里还进了老鼠,一到晚上就溜到厨房,咔嚓咔嚓地偷吃他们的粮食。


    司煜深惊怒之余察觉到梦中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他家可是养了只小白猫,有小白在家里怎么可能闹老鼠?


    他留了个心眼,夜幕降临他寻着咔嚓声悄悄摸进了厨房,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小白和老鼠坑瀣一气,正一起偷吃粮食呢。


    岂有此理。


    再仔细一看,这老鼠身形一变,变成个长着毛茸茸耳朵的人类,眨着圆圆的眼睛可爱得不行。


    是安遥!


    司煜深被吓得身躯一震,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奇怪的是,耳边的咔嚓声竟挥之不去。


    噩梦照进现实了?


    他带着惊疑未定的目光往身旁一看,正巧和捧着胡萝卜啃的安遥对上视线。


    见司煜深醒了,安遥表情中透露着欣喜,他热情地递过去一根胡萝卜,问:“吃吗?”


    司煜深:……


    岑寂的月光照在屋内那张king size床上,屋内一时静寂无声。


    过了约几十秒,才响起一道略带郁闷的男音。


    “吃。”


    -


    祭祖的三宝山离司家有一小段距离,安遥早上五点半就被叫起来吃早餐。


    好在司家的早餐比晚餐正常许多,是西式的三明治配拿铁。


    分量虽然不多,但好歹不至于饿肚子,反正祭完祖之后还有席可以吃。


    吃完早餐几人便出发了。


    司勐的车开在前面,司煜深的车紧跟其后。


    在车里安遥把昨天晚上在地下室看到的事情跟司煜深说了,他担忧道:“我看他精神状况不太好,不会和我们鱼死网破吧?”


    司煜深则是摇摇头,道:“且不说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叔叔其实胆子很小,我那场车祸估计是他干得最冲动的事,偏偏我没有死,他知道我已经有了戒心便不会再下手,只能从其他事上做手脚。


    “起初我也提防了他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司氏效益下滑显著,他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没心思管我。现在我们只需要找机会抓住他的把柄,将他绳之以法就可以了。”


    安遥听着默默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男主角,复仇之路真是处处开绿灯。


    等童嘉树的妈妈平安回来,证据的事应该也会有进展。


    等把大反派解决掉,他们离婚的事估计也要提上日程了……


    尽管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书还没有更新到最终章,不过他记得临近结局的地方是出现了一个疑似真命天女的角色。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前面剧情中那么多女性都不屑一顾的司傲天,到了书的结尾,终于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安遥想,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性子温软爱撒娇、不太聪明、身高一米六七左右,会做饭。


    也或许真正遇到对的人便不会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了,毕竟他时常看到电视剧里说爱情是可以让人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


    他不禁好奇起司煜深谈恋爱的样子,在女生面前总不会这样端着架子,天天哼来哼去了吧。


    对女生总归是要温柔一些的。


    安遥想,那要是遇到女生闹别扭不理他的情况怎么办,他会像电视剧里的男生一样和对方撒娇、说好话吗?


    让司煜深这样身材健硕的人撒娇,画面似乎有些无法想象。


    想到这他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


    身旁的司煜深一头雾水,问:“笑什么?”


    安遥晃了晃脑袋,语气欢快道:“不告诉你。”


    “哟,现在都有小秘密了。”司煜深调侃道。


    “没!错!”


    司煜深轻笑了声,压下心底涌出的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爽,侧过头去没再说话。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顶祭祖的位置正是七点。


    这里整个山头都被司家买来安置司家的先祖,进山要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查,所以此时站在这里的都是司家自己人。


    一前一后两辆车甫一停下就备受瞩目,对后面那辆车的关注程度尤甚。


    司勐作为司家家主出场,气势反而弱了些,众人只是半敬畏半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大家的关注点全在即将下车的司煜深身上。


    毕竟司勐这几个月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公司一直在他手里从未被别人接管过,大家倒是可以把效益下滑归结于大形势差,但是有司煜深珠玉在前,大家更深刻地察觉到司勐这个人真是空有其表。


    在众人的注视中司机先下了车,他从车后方拿出轮椅在车后排架好,随后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男人背了出来。


    人群中一阵唏嘘,似是惋惜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下半生只能与轮椅作伴。


    待司煜深端坐到轮椅上,他们看到司煜深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又是一震。


    经此磨难,男人彻底褪去了初出大学校门的青涩,现今眉目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和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气魄,正是他们期望中的司家家主的模样。


    下一秒他们就见这位浑身散发着狠劲儿的男人,朝车内伸出手,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男人掌心。


    嗯?车里还有人?


    待安遥略带狼狈地抓着儿童套餐里的小汽车从车后座爬出来,众人才恍然。


    他们怎么忘了,他们期待中的家主已经娶了一个痴傻男妻。


    “太可惜了,就算腿不好也应该好好挑选结婚对象的。”


    “给优秀的侄子找个傻子男妻,连继承人都生不出来,你品,你们细品。”


    “以后肯定会离的,这两人根本不般配,日子过不长久。”


    ……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安遥听着一阵阵嗡嗡声在耳膜鼓动,心想这就是书中的羞辱剧情吗。


    司傲天因娶了一个傻子男妻,而被上流圈子的人百般嘲讽。


    而当他伸直身子,乖乖站到轮椅后方,纯真清澈的目光好奇地打量一圈后,窃窃私语的风向顿时变了。


    “这、这傻子长得还挺好看的,长成这样傻一点也不是不行。”


    “谁说司叔叔给侄子安排这样老婆是居心叵测的,这不是正好,长得漂亮又好掌控,不怕有二心。”


    “刚才谁说他们会离婚的,消息保不保真啊,等他们离了我想娶,长这样就算天天在家里傻笑我也愿意看……”


    风向越变越诡异。


    安遥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轮椅背后的把手。


    司煜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旁,换了只手将安遥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独占欲十足的亲密动作。


    他凌厉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喧嚷的议论声随着目光所及渐渐平息。


    司勐不轻不重咳了一声,让众人的视线回到他身上。


    几米远外就是司家祠堂入口,司勐作为现任家主带着一身装腔作势的假气场,率先迈步进入祠堂。


    跟在后面的是司家分支的几位长辈,还有司氏几个老董事。


    司煜深牵着安遥的手紧随其后。


    路过人群时,安遥顶着小卷毛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抓着小汽车玩具的模样萌到了不少人。


    “煜深,他们看我的眼神好怪。”安遥忍不住俯下身小声道。


    司煜深握着安遥的手又紧了紧,沉声道:“不理他们。”


    见到此幕,人群中又传来道小声的:“夫夫感情真好。”


    安遥:?


    司家祠堂供奉着历代主家逝者的牌位,刚一进去就闻到股和昨天相似的浓郁的檀香气,安遥被熏得皱了皱眉。


    整套祭祀流程比安遥想象的要快,几人各怀心思等着新烧的檀香燃尽便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安遥期待了一晚上的聚餐。


    众人各自坐车来到山脚下的一家斋食馆,这是司家自己的产业,基本只为司家人服务,一年到底开张次数屈指可数。


    馆内面积不少,纯中式园林风,安遥跟在司煜深身旁走过一段藤蔓长廊,又欣赏了巨石喷泉才走到吃饭的房间。


    满满一桌菜样式精致,乍一看有荤有素琳琅满目,但实际上都是由豆腐制成的,这便是这家斋食馆的特色。


    安遥还是第一次见素菜伪装荤菜伪装得这么像的,他不禁一口接着一口,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腮帮子一直塞得圆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桌上一位面善的老董事,笑呵呵道:“这小娃看着瘦溜吃饭还挺香的,能吃好呀,能吃是福。”


    老董事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看上去有六七十岁。


    被长辈这么调侃,安遥听得耳根发热,面上爬出一丝羞意,他仔细看了下,发现主桌上的人包括司煜深在内都吃得很斯文,浅尝辄止。


    只有自己是奔着大吃特吃的劲头去的。


    嘶,有点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想忙点什么,他余光瞄到放在自己腿上的小汽车,想起自己的傻子人设。


    于是直接放下筷子,拿起小汽车专注玩了起来。


    指尖摸摸汽车涂漆,指腹滑滑轮子。


    毕竟是小孩子玩具,安遥摸了几下顿觉无趣,他想起说明书上写着小汽车上了发条就可以在平面上行进。


    把小汽车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找到手动上发条的地方,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拧了起来。


    拧完之后安遥把小汽车放到腿上试了试,小汽车一动不动,像是熄了火,毫无前进迹象。


    奇怪,是哪里坏了吗?


    安遥拿起小汽车又拧了几圈,再放到腿上还是不动。


    正想着或许是腿部不平,不如放到地上试试,另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将小汽车夹了过去。


    安遥见司煜深指尖在小汽车尾部的一小块塑料上点了点,他凑过去定睛一看,那里夹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片,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


    原来小汽车是有开关的。


    他眼神示意司煜深把塑料片拿出来。


    后者想也没想便直接用指甲勾住塑料片尾部,揪着一点边扯了出来。


    就在塑料片脱离本体的那一刻,司煜深感觉手中小汽车猛的一震,他心想不妙,但为时已晚。


    视线中只留下一道残影,车身如同离线的箭,咻地一下直冲两个座位外的司勐而去,车身砰的一声砸在对方脸上,砸得头都向后歪去。


    原本端在手里的白菜豆腐汤更是洒了一身,本就没被他穿出气势的高定,现在看上去更不值钱了。


    司勐咬紧牙关,狠狠握住拳头,带着满腔怒火狠狠瞪向罪魁祸首司煜深。


    哼。


    没瞪过。


    他扭转视线狠狠瞪向第二责任人安遥。


    安遥一脸茫然无措,情急之下张着嘴开始阿巴阿巴。


    犹如一击火箭炮跟丢了目标后打在了棉花糖上。


    司勐:……


    司勐阴沉着脸站起身,默默到休息室换衣服去了。


    安遥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不禁想这不会就是书中的打脸反派环节吧。


    物理打脸怎么不算打脸呢?


    馆内的包间都是封闭式的,司勐离开后,离门最近的董事顺手反锁房门,整间房便只剩下自己人。


    方才调侃安遥的老董事,又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对司煜深道:“我们有笔生意想和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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