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的事,他都接得住。
接到魏川电话时, 卫听澜刚洗完澡。
他套了个羽绒服跑下楼,出楼门前看到衣冠镜上的自己, 下颌上的伤还能看到。
将衣服拉链拉到了顶。
下颌再一收。
挺好,这下遮的很严实。
灯色昏黄,但卫听澜还是一眼就认出魏川的车。
熟门熟路上了后座。
一只手搭上魏川的轮椅扶手,就高兴的笑起来:“哥,你有事路过啊?”
车内沉甸甸的气氛就散了,驾驶座,万云松了口气,
清爽的水汽扑了魏川一脸,他闭了下眼。
车里开着灯, 比外头亮。
就着灯光看过去, 小孩儿湿漉漉的头发支棱巴翘, 脸极白, 眼睛弯着。
往下,
羽绒服下摆到小腿肚。
单薄的睡裤微晃, 再往下是似乎还带着水光的,秀气白净的脚。
卫听澜顺着魏川的视线看, 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趾。
好像是不太好。
看魏川,衣冠整齐眉目沉静,他这一身,真叫个七零八落。
下一秒,脚腕被握住。
魏川微微低头, 笔直挺拔的鼻梁映出一段冷白的光。
他想, 这么凉。
卫听澜下意识的惊叹, 好热!
他叫他:“哥!”
魏川收回手,不赞同的道:“下次不要急, 我等得起。”
再多的怒气和担忧,这一刻都停滞了。
他拿起盖在腿上的毯子,让卫听澜抬脚,毯子将赤.裸的还带着湿意的脚和小腿都包裹住。
又吩咐万云:“调高温度,开车。”
毯子是温的,很柔软,卫听澜拔凉的脚舒服的伸展开。
本能是这样。
但这太不合适了。
没来得及就此表示什么意见,车子都开起来了。
他赶紧问:“去哪儿?”
魏川说:“陪我去个地方。”
车子驶入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叫亭园。
卫听澜知道这儿。
启言不缺钱,又在市中心,附近的小区也都极好,亭园是个中翘楚,他听同学说过,这里的房子大都是九位数。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
卫听澜估摸着要上楼,现在暖气都开通了,楼上肯定热,羽绒服八成得脱。
他有些心虚。
神思不属,下车时不稳当,拖鞋甩飞一只,还差点摔倒。
卫听澜尴尬的脑袋冒烟。
要单脚跳过去拿鞋,万云已经抢先一步将鞋捡了回来,还提醒道:“这鞋沾了水就特别滑,您小心点。”
卫听澜点点头,没敢看魏川。
魏川倏然绷着的肩颈,慢慢的放松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腿。
刚才是想站起来的,但他早就失去了对小腿的掌控权。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房子是一梯一户的格局,大平层。
卫听澜推着魏川从电梯出来,看到入户门上贴着的喜滋滋的福字,有些新奇。
这不是魏川的风格。
进了房子,这种感觉更明显。
但卫听澜反而不意外了。
居所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魏川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房子风格大气明媚也很正常。
魏川问卫听澜:“这房子,可以吗?”
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从小孩儿探究的,又十分欣赏的目光。
果然。
卫听澜点点头:“喜欢!”
房子里温度适宜,但卫听澜坚持说还冷,没脱掉羽绒服。
魏川也不催他。
直到十来分钟后,夏大夫和另外一个西医一起过来。
魏川说:“让医生看看你的伤。”
卫听澜:“”
羽绒服脱掉,底下是白色的睡衣睡裤,睡衣是圆领儿,下颌的伤再也藏不住。
卫听澜瞄魏川。
看到魏川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又谨慎的收回视线。
夏大夫给卫听澜号了脉,说卫听澜的身体状态比之前要好,看来有按时喝药。
中药难喝,众所周知。
不要说一天三顿,就是一天一顿,多的是人偷摸倒掉。
像卫听澜这样的患者,最讨大夫喜欢。
西医说让卫听澜脱衣服,他得看到伤。
卫听澜不想脱,这么多人呢。
魏川说:“我看?”
这个卫听澜能接受,推着魏川进了一间卧室。
卫听澜拉上窗帘。
睡衣宽松,两秒就拽走,他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的展示,皮肤白净,健康极了。
之前的打架,持续时间很短。
卫听澜身上是有些磕碰,但身体的肉比脸上的要厚,又挨的不重,早褪了。
猝不及防,快要成年的少年柳条一样柔韧漂亮的身体就亮在眼前。
魏川看了几秒,移开视线:“衣服穿好!”
他声音冷硬。
这孩子,太
到底年纪小,傻乎乎的。
魏川原本的意思是让他把衣服撩一撩,总之不是这种。
他自问光明正大,但性向在那儿。
魏川不确定卫听澜在外面是不是也这样,暗道得找个机会谈一谈。
纵然是男孩子,太好看了也不安全。
尤其现在同性恋婚姻法已经普及,总之很不妥。
魏川强调:“裤子不用脱,撩起来我看看。”
宽松的睡裤,能提溜到膝盖往上一截。
卫听澜:“哦”了声,乖乖照做。
确认卫听澜身体健康,医生就都走了。
客厅里有准备好的衣服鞋袜,还有睡衣,都是新的,全是卫听澜的尺码。
卫听澜习惯了万云的神通广大。
他换了新睡衣和新拖鞋。
拖鞋是带毛毛的,暖融融,比他之前的塑料板板舒服不知多少。
卫听澜原本要穿外出的衣服。
魏川说:“换睡衣,太晚了,今晚住这里。”
卫听澜想想也是。
正好明天是周末,学校去不去的无所谓。
万云不知去哪了,宽阔但不空旷的客厅只有卫听澜和魏川两个人。
魏川给卫听澜上药,刚才夏大夫留下了一小盒药膏。
卫听澜上半身趴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仰着的脑袋递到魏川面前。
他看到魏川微微压低的眉。
这是不高兴的意思。
但是下颌上的手指温和而缓慢的重复移动,一点点把药膏带出明显能感觉到的热度。
卫听澜有些愧疚,为魏川这么晚还要折腾他的事。
他道歉:“哥,我不该瞒着你。”
说话会牵动下颌,魏川没有沾药膏的拇指按了下他不老实的嘴巴。
他说:“别动。”
卫听澜就不说了,上药结束,他勤快的扯了纸巾递给魏川:“擦擦手。”
魏川接过纸巾:“不该瞒着我,然后呢?”
卫听澜:“下次不了。”
魏川看他蔫蔫的垂着眼,只道:“记住你说的话。”
后来魏川再没就这件事说什么,但卫听澜却总想问点什么。
他可是打架了啊!
打架!
没忍住,到底说了:“我和同学打架了。”
这个魏川知道。
他还知道打完就和好了,这也是魏川没有追究卫听澜的伤的缘故。
小孩子的事,有些不需要插手。
魏川说:“维护朋友,很勇敢,不过任何事都要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保障不了的,来找我。”
卫听澜这下真惊讶了。
还有些放松。
他艰难的形容:“你不觉得我很粗鲁吗,像是有暴力倾向”
魏川当然知道卫听澜打过多少架。
刚才就看了几秒。
但他曾经是玩枪的好手,目力过人,记忆力也是,那许多旧伤,不明显,但就在那里。
所以,卫建国受的惩罚还不够。
魏川抚平卫听澜卷起的睡衣袖口:“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受到过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任何维护自身的行为都值得赞许。欺负又贬低你的人,只是生活中不值一提的小丑,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
他手指碰了碰卫听澜漾出水气的眼角:“小花猫。”
这种形容刚才就一直在心头绕着。
支棱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急匆匆汲拉着拖鞋蹿上他车的小孩儿,真的很像一只小野猫。
这天晚上,卫听澜在极舒服的大床上打滚。
原来他一直没做错。
即使上辈子已经活到二十四岁,即使又重生了,不在乎很多东西,很多言论,但执念原来还在那。
可魏川的话,像风吹散那些迷障。
因为魏川这样强大理智聪明的人的肯定,实在是太能让人心里踏实了。
他不在乎别人,但在乎魏川。
真好,他在乎的人说他很好,很勇敢。
只是魏川说他年少时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是什么,很严重吗,和他的腿有关?
卫听澜想不出,抱着被子叹气。
卫听澜不知道自己睡的这间是主卧。
他起床,发现魏川不在。
桌子上留着便签。
魏川留的:“早起有事,中午一起午餐,早餐在餐厅,记得吃。”
其实魏川昨晚就走了。
即使他对外再强大,再体面,但他确实是个残疾人。
他更喜欢独居。
常住的房子有各种辅助设施,但这里没有。
午餐后,魏川告诉卫听澜,陶家要举办宴会,名义是给两个孩子举办成人礼。
他收到了请柬。
当然,陶家给魏川发请柬完全是表示恭敬的行为。
知道这位压根不会来。
对陶家来说,如果万云能去,已经是蓬荜生辉。
魏川:“你和陶家那个,一天的生日?”
他保险柜有一份卫听澜的调查记录。
魏川过目不忘,知道卫听澜的生日是十二月五日,不是十二月一日。
卫听澜摇头:“不是。”
魏川:“日子可以改,你想在哪天都可以,我让人去办。”
卫听澜知道魏川做的到。
陶怀谦看到魏川大气都不敢出,就算是陶家的宴会,日子改了就改了。
但是没必要。
他不想魏川浪费精力在陶家的事上。
而且,卫听澜也有别的计划。
上辈子也有成人礼的宴会,在陶辰生日那天。
陶辰拉了小提琴,说了诚恳又大气的感谢词,出尽风头,而他则被冷落和贬低式的比较。
卫听澜甚至没有勇气跟来宾说,这天不是他的生日。
他尽量体面,尽量全着陶家的体面。
但是宴会结束后,陶父却责怪他丢他的脸。
明明是陶辰非要他表演个节目,他什么都不会,宴会因此出现短暂的尴尬期。
可是能在卫家活下来,能念书,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只是陶家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卫听澜对魏川说:“这么说,我也是主角,如果我不出席,陶家会不会很丢脸?”
如果他是假少爷,不出席的话,陶家有的是说辞。
但偏偏他才是陶家正儿八经的血脉。
到时候真的不来假的显摆?
陶家除非脑震荡,否则绝对干不出这种被宾客嘀咕好几年的,丢脸的事。
魏川看着少年骄傲又狡黠的神情,了然道:“想要出场费?”
不薅白不薅。
卫听澜伸出五个手指头:‘这个数怎么样?’
魏川:“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候着的万云看着这一对江洋大盗,也禁不住笑起来。
后来万云问:“老板,小少爷不想改日期,那之前的计划”
原本魏川会直接告诉陶怀谦,宴会改日子。
但主角的意见最重要。
魏川说:“他高兴就好。”
一道题有无数种解法,不管小孩儿选择什么,他都接得住。
只是
他可能要对他食言了。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学生在操场上打架的照片魏川看过,贺青临和景家小子还算有分寸。
但围殴就是围殴。
如果知道他在身后。
不要说没错。
便是千般错,那些人敢动卫听澜一指头?
第42章 五百万,概不赊欠。
就像卫听澜预料的那样, 陶家果然通知了他要办宴会的事。
陶母自矜的只发信息告知。
短信中着重强调,这是家里特地给他和陶辰办的十八岁成人礼, 邀请全市名流富豪,非常盛大。
她等着卫听澜惊喜的联系她,或者直接回电话。
卫听澜只相信“非常盛大”四个字。
陶家很有钱。
前世的宴会在陶家位于半山腰的度假别墅,那种繁荣,宛如一个小型王国。
但是他对陶家的爱和钱都毫无欲望。
无欲则刚。
卫听澜没回信息。
陶母等了一整天,没等到卫听澜的回信,信心满满变成游移不定。
时间不等人。
请柬都发出去了。
她直接来了学校, 给卫听澜打电话:“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咖啡馆,听澜, 我们聊聊。”
陶母本来想说卫听澜越来越不像话, 但又怕这话刺激了他, 让他不出来。
她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等衣着得体眉目如画的少年真站在面前, 陶母完全看呆了,不确定的问:“听澜?”
两个月不见, 陶母还是老样子。
但卫听澜变化极大。
他本就再世为人,心性大改, 又喝了两个月中药调理身体,还有魏川在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影响,早已经脱胎换骨。
卫听澜颔首,没叫人,直接落座:“我只有二十分钟。”
陶母很不喜欢卫听澜的态度, 但卫听澜变化太大, 还很冷淡, 让她下意识不敢发作。
她问:“是不是学习太忙了,没看到妈妈的信息?”
妈妈两个字是陶母特意强调的。
她已经忘记之前有一次陶辰哭的很可怜时, 对卫听澜说过一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卫听澜却记得陶母说过的话,但是那不重要,因为是不重要的人说的。
他向服务生要了杯温水。
一会儿要去和景晟打球,程风柏也在,正好提前补充水分。
卫听澜说:“宴会,我不去。”
陶母直起腰,这是个战斗的姿势:“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筹备”
她诉苦很多句。
但卫听澜面色淡淡,让人气闷。
陶母气道:“你这孩子,没有心!”
卫听澜波澜不惊的放下杯子:“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五日,十二月一日是陶辰的生日。”
陶母宛如被不知名的力量掐住脖子。
是了,生日不是一天。
但是
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想起来,去年就是这样过的。
两个孩子互换,又是同龄人,模糊了界限,让人下意识以为他们也是同一天的生日。
这种下意识,收到请柬的宾客大有人在。
卫听澜能理解。
但陶家夫妻知道,并且还让年纪更大的陶辰当小儿子,来被所有人宠爱。
就真的是,很不要脸。
所以,是谁没有心?
陶母短暂的懊悔后,很快恢复理智,极力说服卫听澜出席宴会。
请柬都发出去了,家里丢不起这个人。
她许诺会补偿卫听澜:“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买给你,明年家里给你一个人过生日,单独的生日”
明年啊,卫听澜不由向往。
明年是个好年份。
他成年了,还会考上大学,可以单独买房买车甚至周游世界,万事再不受限。
他能离陶家远远的。
卫听澜心情很好,和气的说:“出席活动五百万,概不赊欠。”
陶母离开的时候,脸都绿了。
她不敢不给钱。
因为卫听澜站起来要走不是做戏,他烦她,烦陶家,恨不能离他们远远的。
他说不去,是真的不去。
钱其实不是大数目,重点是卫听澜的态度。
先是愤怒,后来是失落和伤感,再后来生出惶恐,陶母回去后躲在花房哭了一场。
不止这次。
她忽然感觉卫听澜之前住校,竟不是欲擒故纵。
因为卫听澜变的越来越好,在离开家,离开亲人后。
花房的花被照料的很好,但不如卫听澜在时。
陶母茫然的看着花房的一切。
这个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话少,但看她的眼神很温暖,很亲近,也很讨好。
怎么就这样了呢?
卫听澜如果知道陶母的疑惑,大概会跟她说,那个卫听澜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
他是二十四岁的灵魂,十七岁的那个,发烧死掉,不知去了哪里。
这不是伤感的事。
他明白自己,如果十七岁到二十四岁注定要经历那么多痛苦,要选择,当然是早死早安宁。
昨晚下了雪,但天气很好。
卫听澜把银行卡水灵灵进账五百万的短信截图给魏川:[哥,请叫我有钱人~]
这钱他拿的不亏心。
宴会他真不想去。
然后,上辈子出席活动差不多这个价。
工作么,哪有舒服的。
几秒后,魏川回复:[嗯,有钱人]。
卫听澜给魏川转账六六六六六:[见面分一半,我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
数字代表祝福。
而且,他收过魏川太多红包了。
礼尚往来么。
身体健康这一项让人扼腕,希望他哥其他的一切都顺顺利利。
其实卫听澜很想发更多,但给长辈的红包,最好不要比对方的大。
开个头再说。
他也怕一次太多,他哥直接给拒了。
以后,细水长流。
魏川看着聊天框内的转账图标,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有人给他发红包。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是钱的事。
他的财富过于庞大驳杂,他自己都理不清,但来自他人真心实意的祝福和惦念,却十分贫瘠。
而且小孩儿兴冲冲,说话都带波浪线。
魏川点击收款:[谢谢]。
卫听澜松了口气:[不谢],又叮嘱:[劳逸结合,注意身体,不要工作太晚]。
魏川:[嗯]。
卫听澜买了两大包零食拎去体育馆。
景晟和程风柏远远看到,都跑过来接,他也不客气,东西撂地上等俩人过来。
打架的事过去,景晟邀请程风柏过来玩。
如今两人勾肩搭背,相处的十分好。
卫听澜准许程风柏每周能打篮球一次,作为成绩进步的嘉奖。
这次期中考,程风柏的进步震惊全校。
程风柏的学校,高三有一千两百人,按照以往的数据,前六百名能稳稳上本科。
他原来排名一千左右,期中考,五百二十八名。
要不是确定考题没泄露,考场还有监控,程风柏都要说不清。
程爸爸和程妈妈都高兴疯了。
在卫听澜过去后,疯狂投喂到他后来都坐不住,挺着肚子躺床上歇了好久。
当然,这件事卫听澜没告诉魏川。
在自己,期中考后,卫听澜放慢了学习脚步。
之前刻苦是因为重生后忘记了知识点,样样不赶趟,但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高三学生的知识储备。
再往后,按部就班查漏补缺就行了。
卫听澜没有当学霸的心,也没有要和陶辰比较,在成绩上踩人一脚的竞争心。
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能活的自在。
重生后,他再不把陶辰当做对手。
有些人总往上凑,卫听澜索性废物利用,当他们是纠正自己心态,往更好生活走的试验品,仅此而已。
陶辰却不这么想,期中考试成绩的事让他如鲠在喉。
但下一次考试还有的等。
他曲线救国,亲自将家里宴会的请柬送去给贺青临的母亲。
贺母很喜欢陶辰,经常邀请他来家里,温和贴心的陶辰是她理想中的儿子。
她很容易就发现陶辰的低沉。
陶辰被再三追问,含混说了陶母去学校看卫听澜,回来躲起来哭的事:“三哥性格比较冷,我也不敢劝,他不太喜欢我”
贺母对卫听澜的印象就很不好了。
她出身京市魏家,是上一代家主的第一个孩子,父母恩爱时的所生,并不看重门第和血脉。
反正谁都没有她出身好。
也因此,贺母并不在意陶辰的血脉问题。
她暗暗记住,回头将准备给卫听澜的礼物,比陶辰的降了两个档。
陶辰不着痕迹的让贺母讨厌卫听澜,是以防万一。
他可以失去很多人,但贺青临不行,只要贺母支持他,贺青临就会对他不同,陶家也会因此高看他。
现在父亲母亲和哥哥,注意力越来越放在卫听澜身上。
这种局面,陶辰很不安。
陶辰离开时碰到回家的贺青临。
他乖巧道:“阿姨累了,已经睡着了,她今天心情不错,晚饭吃的也不少。”
贺青临点点头:“谢谢,让司机送你回去。”
陶辰站着不动,仰头笑着问:“青临哥,我的生日可要到了,十八岁的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贺青临:“你想要什么?”
陶辰:“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让贺青临送他回家。
贺青临已经成年,有驾照,答应了。
看在母亲能安然入睡的份上,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陶辰。
至于生日礼物,
贺青临知道陶辰喜欢什么,只要是音乐方面的就可以,反正他不缺钱,让人置办就行。
车上,
陶辰问:“我准备在宴会上表演小提琴,你觉得怎么样?”
贺青临:“可以。”
陶辰有些兴奋,暗道卫听澜就什么都不会,不会在宴会上丢人吧。
话没敢说,人却一个激灵。
如果什么都不会的卫听澜,在众目睽睽下被要求表演节目,会怎么样?
成人礼,成年了。
不论暴躁还是推脱
就这一次,卫听澜不学无术的名头传出去,印象在圈子里就彻底固定了。
贺青临没有看到陶辰脸上闪过的恶意。
他在想别的事。
陶家还有一个人要过生日,那个人,会喜欢什么礼物?
贺青临和卫听澜没什么接触。
他知道的卫听澜,九成九是陶辰提过的,如今对陶辰生出警惕和审视,就发现陶辰的话真没几句好的。
再别的画面。
卫听澜会和别人打球、玩笑、讨论题目,他总是懒懒的,眼波很静,脾气很好,很吸引人,人缘好到总被簇拥。
可他从来都会避着他,总对他很冷淡。
两人唯一可以称为特殊交集的,只有仁济医院手术室外的那次。
贺青临想,偷偷做公益的卫听澜,有些自不量力的笨拙,但是很善良,也很特别。
是不是只有他知道卫听澜做公益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很快就到陶家宴会的日子,正好是周六。
卫听澜很不满宴会占据了周六,耽误他和魏川吃饭,他换上陶家准备的西装,在镜子前自拍。
照片发给魏川,问他:[怎么样?]
魏川面前,整个服装团队带着数套出席重要场合的西装,安静待命,
这种隆重,几年不见一次。
到他这种地位,即便穿着便装,也只有被称赞的份。
魏川回复卫听澜:[很好看。]
他把照片给服装师看:“找一件能和这件搭配的。”
服装师大着胆子问:“这位小少爷是”
情侣、兄弟、亲戚,搭配起来的侧重点可都不一样。
服装师就见一线不苟言笑,靠近了就让人不自觉立定站好屏气敛息的男人,眉眼竟柔和许多:“他是我弟弟。”
今天之后,这将不是秘密。
第43章 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叫我爹。
卫听澜穿的西服是成衣。
他之前压根不和陶家联系, 陶家等着他上门,两下里没来往, 陶家以为卫听澜在赌气,没少施下马威。
之前电话通知宴会的事是一桩。
衣服本该定制,没等来卫听澜低头,时间来不及,要了成衣,是另一桩。
卫听澜不在乎衣服的事,穿的出去就可以。
而且前世做艺人做到顶级那一撮, 他穿过数不尽的品牌,那些大牌衣服可不是为他量身定做, 但他就能穿的好看。
这辈子, 哪怕他披麻袋, 也能披的很特色, 很时尚。
他发照片给魏川,是在秀衣服, 更是在秀状态。
卫听澜是在告诉魏川,他心态很好, 不用担心。
楼下大厅,
穿着定制款白色小西装的陶辰,得到家里人的一致夸赞,说他像个小王子。
陶旭和请假回家的陶月,也都打扮的很好看。
他们习惯性的簇拥着年纪最小的陶辰, 但注意力又都忍不住看向楼上。
陶旭心绪尤其复杂
昨晚是他特地开车去学校接的卫听澜, 这样今天一家人就能从家出发, 整整齐齐,多好看。
他是自告奋勇去接的人。
原本想和卫听澜聊聊。
但是卫听澜上车后坐的后座, 上车就闭目养神。
什么意思,拿他当司机,当佣人?
陶旭心里气闷之余,竟有些恐惧。
他恐惧卫听澜。
不仅仅因为卫听澜越来越出众却对他不假辞色,说白了就是不再因为他是哥哥而尊重甚至是惯着他。
更因为卫听澜身上,竟隐隐有种沉静冷冽的威势。
这种威势,年轻一辈中,陶旭只在景晟和贺青临身上见过。
他们有,不奇怪。
居移气,养移体。
景、贺两家都是繁盛的大家族,家族中长辈人才辈出,养出景晟和贺青临的气场不奇怪。
但卫听澜只是个学生
像陶旭乃至陶怀谦,都有个毛病,很喜欢虚张声势。
这可能也和陶家正在走下坡路有关。
社会发展太快了。
一个家族十来二十年兴盛起来,换了领头人,若是不成器,三五年就会露出颓势。
其他家族的聪明人看得见,态度上就带出来。
陶怀谦受刺激,便愈发讲排场。
他越发在意别人的看法。
外面还按的住的脾气,在家就一点就炸,陶旭资质还在陶怀谦之下,不点都炸。
昨晚陶旭一时被镇住,没炸了,憋了一晚上。
他现在调整好了心态。
去别墅那儿开车,陶旭打定主意邀请卫听澜上车,好好同他说道说道宴会的规矩。
既是教育,居高临下斥上几句,很正常。
陶旭神思恍惚,忽然听到陶月一声吸气声。
他顺着陶月的目光看过去。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卫听澜,眉目隽秀身姿挺拔,他有着少年特有的清瘦,但气质却已经相当沉静。
像一块玉,又似乎是一片平和的湖水。
陶旭也不由惊艳,这真是他们家能养出的孩子吗?
刚才他说过,陶辰像王子。
但陶辰样貌身高其实遗传的卫家人。
他只是清秀,陶家有钱,养出一些娇骄气,嘴又甜,打扮再跟上,还学了很多乐器,气质也还行,勉强和小王子沾点边。
但卫听澜,却完全当的起“像王子”之类的称赞。
陶父矜持又满意的说:“看着还像个样子。”
陶母绕过陶辰走上前,温柔亲昵的说:“真好看,不愧是我的儿子。”
陶旭板着脸,违心的贬低说不出,称赞吧,又拉不下脸,他暗道但凡卫听澜看过来,再夸不迟,但卫听澜没看他。
陶月说:“不比景晟和贺青临差。”
陶辰暗自咬牙,笑的很可爱:“三哥,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果然人靠衣装,回头咱们还是回家住吧。”
陶家人以前没这么多话,变异了?
卫听澜:“开饭吧。”
他语气淡淡,像在吩咐一群啰里吧嗦的仆人。
其他人:“”
陶父下意识要发作,又忍住了。
领教过卫听澜的脾气,陶父深刻认识到,如果此刻卫听澜不高兴,绝对干的出扬长而去的事。
他重复道:“开饭吧。”
大家长的憋屈,人人都感觉的到。
陶母接受良好。
陶旭和陶月都惊呆了。
陶辰脸色有一刹那的僵硬。
陶母最知道卫听澜的委屈,明明不是他的生日。
她甚至有种预感,今天这样卫听澜出现在家的时候,是为数不多的能弥补母子关系的时间。
陶母完全忘记了陶辰,专心的讨卫听澜的关注。
她慈爱的说:“今天做了许多你爱吃的”
卫听澜不委屈,五百万的生意,纵然心情一般也很能接受,上班么,哪有不烦的。
而且谁会嫌钱多,他甚至可以每天接一单。
就是陶家这群人吧,事忒多。
他问陶母:“所以,我爱吃什么?”
陶母愣住,这位一向以温柔体贴闻名的贵夫人,尴尬的再没有开口。
之后的早餐,是卫听澜喜欢的安静祥和。
至于之后的流程。
这次宴会中午正式开始。
最开始的主题是围绕着卫听澜和陶辰,毕竟是成人礼,之后会变成觥筹交错的商业聚会,能促进很多合作。
总之来的宾客时间和精力,肯定不会浪费。
出发时,陶旭说和卫听澜一辆车。
卫听澜无所谓,照例坐了后座,他看到陶旭脸都绿了,但那怎么了。
陶辰也说要一起坐。
陶旭拒绝了,理由不好说,就硬邦邦道:“你去下一辆。”
陶辰眼圈红了一下,走开了。
卫听澜降低窗户看热闹。
他肯定陶辰在心里会把他大卸八块,但是无所谓。
讨厌的人,要么远离,要么不在乎。
看开了之后,都不重要。
陶辰不甘心。
上了陶父陶母的车后,他和陶母诉苦:“大哥不让我上车,他和三哥好,不要我了”
这样可怜,照例会得到安抚。
但是今天日子特殊,陶母对卫听澜母爱勃发,不喜欢陶辰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说:“你想多了,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这么敏感。”
陶辰低下头,乖巧的说:“知道了妈妈。”
从陶家开车到城外半山腰的别墅,要差不多两小时。
时间很充裕。
陶旭看了眼后视镜,看到卫听澜饶有兴致的欣赏外面的风景,很堵心。
他严肃道:“听澜,我们聊聊。”
卫听澜注意到陶旭叫他“听澜”,陶家人想和他语重心长时,总会叫他听澜。
这两个字背后,是无数的挑剔和要求。
他说:“说。”
陶旭:“我们是一家人,你总是这种态度,很不好,会让外人看笑话。”
卫听澜:“你们家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陶旭:“”
他咬牙:“我们是一家人。”
卫听澜:“我姓卫,一年前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不是吗?”
陶旭憋的脸通红,但这件事,真没法辩解。
当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可是陶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陶辰,而且十几年下来,也有感情了。
而且卫听澜也不讨喜。
后来渐渐的,没改姓,最好的卧室是陶辰的,其他的也是
直到今天。
陶旭气弱道:“你不要这么小气,陶辰叫你三哥”
卫听澜:“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叫我爹,我没意见。”
陶旭:“”
他想说,如果卫听澜这么不喜欢他们,有本事别来宴会啊。
卫听澜不想和陶旭打嘴仗,告诉他陶母用五百万请他来的事:“这样吧,你给我两百万,我允许陶辰叫我爹。”
陶旭脑袋嗡嗡的。
五百万,父亲知道吗,这太荒唐了。
下一瞬,他又听卫听澜说:“对了,我的生日在四天后,成人礼却在今天,所以,对我能给你们体面,感恩戴德点。”
后半程路上,陶旭彻底闭嘴了。
卫听澜欣赏风景,打单机游戏,忍住了给魏川发消息嘚瑟将陶旭说了个灰头土脸的事。
回头见面说吧。
要不然,就他哥那操心的样子,又得不放心。
虽然魏川为人十分冷肃清淡,但卫听澜却知道他的好。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非亲非故,却盯着他喝药,关心他衣食住行,还怕他被人欺负。
几天没见,他有些想他了。
尤其是和陶家人对比后,特别想!
陶旭经历了山呼海啸般的情感风暴,下车后连直视卫听澜的勇气都没有。
他从陶母那确认了卫听澜的确比陶辰小的事,满脑袋官司:“妈,你怎么能这么做?听澜原来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当初家里孩子排序,他在学校,只知道有这么回事。
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陶辰本来就小。
后来陶辰和卫听澜的生日又是一起过的,谁会多想。
陶母也很后悔:“辰辰那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他本来是受尽宠爱的老小”
陶旭暴躁道:“他不是!”
忙碌的佣人们看过来。
陶旭压低声音继续暴躁:“这件事,太荒唐了!”
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把亲生的,年龄小的孩子放在假少爷前面,让他退让和照顾假少爷,说不准会以为他们脑子进水了。
卫听澜远远看着那母子俩的争执,純当看戏。
他们在后悔吗?
在争执当初对他不好的事?
卫听澜可不觉得他们是良心发现,爱意重生。
不过是当初不计较的人计较起来,而这计较一旦发作,他们面子里子都受牵扯,所以互相开始推卸责任罢了。
卫听澜点名要了别墅最好的房间休息,等着宴会开始。
当然,这个最好不包括陶父、陶母的房间,大人的房间和孩子们的不在一层。
佣人说:“小少爷一直住这间。”
他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
比起离开前不受宠,离开后不回来的卫听澜,佣人们都习惯了给陶辰最好的。
卫听澜:“长幼有序,他住这么好不怕折福?还有,我觉得吧,真少爷得比假少爷尊贵点,他不服,让他来找我,或者,直接让他滚。”
上辈子这里他也来过。
这一层特别好的房间正好四个,卫听澜有的住就行。
但陶辰腻腻歪歪的说什么他的行李放不下,又占据了一个房间,卫听澜住的房间就和佣人住的一个水平了。
记忆让人很不痛快,卫听澜这次就努力让自己痛快点。
结局非常正常。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找他的不痛快。
不知谁插手了。
反正陶辰没来,几个勤快的佣人飞快的打包走陶辰的东西,将房间整理的跟新的一样。
宴会开始后,看在五百万的份上,卫听澜跟着陶怀谦迎接客人。
陶怀谦的另一边站着陶辰。
宾客们都夸赞陶怀谦会养孩子,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飘到两个少年中个儿高的那个身上。
这颜值,这气质,是陶怀谦能生出来的?
不是说爱打架,粗鲁,还被那户人家养的上不了台面吗?
流言害死人!
陶怀谦原本担心卫听澜是个绣花枕头,颜值上来了,待人接物差的很。
没想到,卫听澜举止比陶辰还落落大方。
甚至比过了陶旭和陶月。
四个孩子里,如今和他关系最冷淡的卫听澜,居然是最出众的那个,锥在囊中,怎么都藏不住的出众。
更让陶怀谦惊愕的是卫听澜的人缘。
周末,学校不上课。
许多宾客都带着家里的孩子过来,尤其是和陶辰同龄的孩子,很多还都是一个班的。
这些孩子都围着两个寿星转。
但质量么
围在陶辰身边的,肖有林算是最有分量的了。
但在卫听澜身边的,景晟、贺青临,都是实打实下一代继承人,还有柳家的小姐,还有几个少爷小姐,都出类拔萃。
而且,态度上也不同。
陶辰要哄着肖有林和几个朋友,本来一贯和煦的样子,今天又和卫听澜别苗头,难免低就。
看着跟上赶着一样。
但卫听澜站那儿和好友们说话,姿态平淡温和,毫无讨好的意思。
其实卫听澜不明白,贺青临怎么凑他这儿了,只是也不好赶人。
反正来者是客,应付着呗。
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陶家找回来的真少爷,人缘正经不错,能和景晟和贺青临都交好,了不得。
其实贺青临靠近卫听澜是自己的意愿所在,也是故意让陶辰清醒清醒。
出发前他点礼物,发现母亲给卫听澜和陶辰准备的礼物,差别很大,再加上陶辰之前来过家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陶辰很会用语言诱导人,说好听是伶牙俐齿。
说不好听,贺青临头一次刻薄的评价:内里藏奸,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青临也因此意识到,他对陶辰的偏向明明是为着母亲,但却给了陶辰欺负人的资本。
陶辰在借着和贺家,和他的关系,给卫听澜难堪。
这是第一次?
这不可能是第一次!
贺青临并不因为疏远陶辰而抱歉,他已经给了陶辰很多便利,乃至给陶家一些方便。
出类拔萃的继承人,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的情感偏向,一定程度会影响两家的商业往来,陶家在这其中得利不少。
所以,既然早已经还清甚至超支,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到底十来年的交情,贺青临也心下黯然,想着回头和陶辰说一说。
身世问题确实太能冲击人。
希望陶辰放平心态,不要误入歧途。
毕竟陶家已经对他够宽容的,若一味贪婪攥取,怕是会后悔莫及。
陶辰一直瞥向贺青临那里,委屈和不解让他在受了一上午憋屈后,硬扛着没过去。
这难免忽视了肖有林。
肖有林心里有气,又想到父亲嘱咐他要和卫听澜交好,索性跟陶辰说:“你在等人吧,你先等,我去和卫听澜打声招呼。”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有林这一带头,其他围着陶辰的人,呼啦走了一多半。
本来么,他们也想接近卫听澜。
毕竟学习好、脾气好,打球好,人好,不过分的要求都会帮一把,还长的越来越好看的人,谁不想靠近。
刚才也是忌惮肖有林,怕他不高兴。
陶辰心里很慌。
陶月看到了,叹口气,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算是充架子。
她也想和卫听澜处好关系。
但是卫听澜从来没回过她信息,没接过她电话。
以前被卫听澜追着捧着的记忆太深刻。
陶月很有些放不下面子,也生出怨怼,加上和陶辰相处的好,所以还偏着陶辰。
肖有林客气祝贺。
卫听澜也礼貌道谢,笑意淡淡,礼貌且官方。
也就这样了。
本来气场就不和。
这次宴会,大人们之间礼尚往来,卫听澜管不着。
反正他收到很多礼物。
卫听澜努力记住谁给了他什么礼品,想着回头还回去,好的心意要还好的心意,这样关系才能长久。
让卫听澜意外的是,景晟和贺青临送的礼物居然一样。
是一款手表。
只是一个颜色是纯白,一个是淡绿,一眼可以看出是同系列。
景晟送的纯白色的表,他手里有一块黑的,店里老板说兄弟俩一白一黑很搭配,就买了。
其他东西可以丢,手表能天天看。
没想到贺青临
景晟心里很不痛快,支棱着眉头看卫听澜。
卫听澜知道景晟老毛病又犯了,他也看着他,眉头同样支棱。
景晟心里咯噔一下,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贺青临则只道:“生日快乐。”
卫听澜没说今天不是他生日的话,大家心意在这儿,强调这个只会破坏气氛,没必要。
倒是有些诧异。
以他和景晟的交情,景晟送的礼物肯定很好。
贺青临送的居然一样,也就是说,贺青临送他的礼物也很用心。
卫听澜不知道贺青临是不是爱屋及乌,当然,屋是陶辰,毕竟外人看,他和陶辰是一家的。
但真金白银的,也没大仇,心意他领了。
他仔细欣赏两块表,出身在那儿,没有鉴赏能力,也对牌子不感兴趣,但东西是真有格调,真看着不错。
卫听澜笑眯眯:“谢谢你们的礼物,不愧是兄弟,审美都一样。”
那厢贺夫人和陶辰聊着天。
看着被簇拥着的宝石蓝西装的少年,再看陶辰车马稀疏的境遇,问道:“那个就是你三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牵着陶辰的手要过去。
陶辰想阻止。
在他看,贺夫人实在是十分愚蠢,还偏偏不自知,今天要是说出什么牵连他,怕不是让贺青临察觉什么。
贺夫人因此更可怜陶辰,多好的孩子,以前活泼可爱,现在惊弓之鸟。
她母爱爆发,非要过去。
陶辰迫不得已,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一时又有种隐秘的舒畅。
没准卫听澜会难堪,但不会牵连他。
贺青临心头一跳,上前迎接,郑重的和贺夫人介绍:“母亲,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卫听澜,我的好朋友。”
十八岁的少年,普通人家心智大概还未齐全。
但贺青临已经是能和贺父玩心机的城府,他说的话,家里的大人们从不会小瞧。
贺母也从没有见过贺青临这么郑重介绍一个人。
她打量卫听澜,十分惊艳。
但是陶辰受了委屈,卫听澜肯定不是个好的。
到底顾忌贺青临,在卫听澜礼貌的问候贺母后,贺母敷衍的点点头。
她还牵着陶辰,对卫听澜说:“兄弟之间最要紧的是和睦,是互相帮助,明白吗?”
陶辰点点头。
卫听澜心头无语,看在贺青临刚才的维护上,简洁道:“好。”
贺母自以为说的话婉约而体面,满意的离开了。
她不爱出门,不爱和同辈交往,心智早就退化不知多少,哪里明白卫听澜身边这一圈富家子弟有多聪慧。
这一下,大家都看向陶辰,眼神要么狐疑,要么嫌恶。
用头发丝都想的到,贺母警告的话是因为陶辰,毕竟她看着是第一次见卫听澜。
再一想,陶辰和贺母关系密切。
所以,陶辰私下肯定又干了什么巧言令色的事吧!
陶辰很后悔之前对贺母吹风,猪队友害他!
他不得不对卫听澜表现的很亲热和恭敬,以此表明自己和贺母的发癫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听澜看着贺青临愈发冷淡的脸色,暗道陶辰原来这么蠢的么。
吹风就吹风了,跟喜爱自己的长辈说不喜欢的人的坏话,人之常情,要是陶辰一条路走到黑,他还敬他是条汉子。
但看局势不对,马上就将黑锅扣给长辈,人家儿子还在呢!
贺青临对卫听澜说:“对不住。”
他实在不好说母亲的坏话,尤其这件事模棱连可只能意会,一时间向来冷清矜贵的少年,到底露出几分窘迫。
卫听澜对他笑笑:“没事,我理解。”
要他说,贺青临也是倒霉。
摊上贺母这么个整天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母亲,确实要命。
前世,贺母很不喜欢贺青临冷清刻板的性子,总是称赞陶辰知道她的心意,是个好孩子。
她也不想想,要是陶辰,能在风流无情的贺父手下走几个回合。
贺父之所以还算尊重贺母,除了魏川的缘故,大概率是因为贺青临实在出色。
父子不和不是小事。
但和大家族有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眼看还能再兴盛百年比,即使再不喜欢,贺父也捏着鼻子认了。
要陶辰是贺母的儿子。
在面对贺父那些如狼似虎的私生子和小三四五之类,他要靠红眼圈扮可怜压制人家吗?
贺青临已经很努力的给贺母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
可惜啊,人就是不能闲,不能太安逸。
要不是贺青临的真的争气,就算有魏川镇着,将来贺氏也不可能更上一层楼。
贺青临看着卫听澜柔和平静的眼神,心头一怔。
他看明白了。
不是敷衍,卫听澜真的懂他。
这一瞬间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软弱、难过、心神交集的喜悦,复杂到无以言表。
景晟忍了好一会儿,等贺青临心绪平静,这才揽过卫听澜的脖子:“你家这地儿看着不错,陪我逛逛去。”
卫听澜拍他手:“别弄乱我造型!”
景晟松开胳膊,低声称赞道:“放心,好看的很,比那个谁谁谁好看多了。”
他厌恶陶辰,没有准备礼物,连名字都懒得说。
卫听澜陪着景晟溜达,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由怔住。
景晟看过去,介绍道:“那是魏先生的总特助,姓万,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差不多,嗯魏先生是青临的舅舅,魏家家主,很厉害,人根基在京市。”
他又道:“奇怪,他居然会来这里,陶家面子这么大的吗?”
卫听澜想,这可能跟他有关,是魏川不放心他,所以让万云过来?
他心里暖融融的。
正好万云看过来,卫听澜遥遥对他点了点头。
万云被很多人围着,不好接近卫听澜,就只不着痕迹的把身体正面对着卫听澜的方向。
他的领带夹有微型摄像头。
这样看过去,他家老板就能看到小少爷的状态了。
万云本来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换了那么好看的行头,现在却要在车里等。
他问过。
老板那一句:“他先玩”,实在模棱连可。
如今看卫听澜在宴会上众星拱月的样儿,五百万的生意,确实值得好好玩一玩,老板要出现,可就玩不了了。
陶家估计心里极憋屈,想想都替小少爷开心。
很快宴会达到高.潮,陶辰在台上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然后表演了小提琴。
卫听澜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还是那个话,五百万都收了,如非必要,他不会给陶家难堪。
只是上辈子,陶辰可很不安分。
陶辰看着台下众人欣赏的目光,自信心爆棚,得体又礼貌的说:“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哥哥卫听澜的。”
卫听澜心里叹口气,等着陶辰作死的下文。
他旁边,陶父、陶母和陶旭、陶月都很满意陶辰的表现,不止是表演和感谢词,还有陶辰提起卫听澜,真是个友爱的孩子。
下一秒,陶辰看向卫听澜:“那么现在,请我三哥也给大家表演个节目,算是对大家今天拨冗前来的感谢。”
他笑的可爱又依恋,仿佛卫听澜是无所不能的天仙。
第44章 他来撑腰。
陶辰的话说出口, 陶家四口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他们很清楚,卫听澜什么都不会。
当初将人接回来就问清楚了, 除了学习还可以,卫听澜没有半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人又木讷,让人很是不喜。
不像陶旭、陶月和陶辰,娱乐的陶冶情操的,会的东西五花八门。
陶父很想将陶辰拽下来训斥一顿。
但心里又升起微妙的希望,卫听澜变化很大,没准偷摸学什么了。
陶旭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陶辰。
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他不认为陶辰是无意的。
陶月和陶母也不认为陶辰是无意的,紧张又震惊。
陶辰压根不敢往陶家人那里看, 头皮发麻, 却仍笑盈盈看着卫听澜。
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
回头就说自己太紧张了, 而且他也是好意。
现在卫听澜看着人模人样,拉到台上秀一秀, 他是想给家里争光的。
谁能想到,卫听澜竟然这么不争气。
景晟看向卫听澜, 拳头攥起。
但凡卫听澜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他就会挺身而出,又想,陶辰真是该死!
这些日子,他和程风柏称兄道弟, 没少打听卫听澜的事。
被卫家虐待, 书都差点读不起的卫听澜, 能学什么才艺。
他不信这些陶辰不知道!
和景晟有同样打算的是万云。
过去十七年卫听澜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他比景晟更清楚, 知道了,心疼愤怒又敬佩。
万云随大流看向卫听澜。
他是一道保险,是魏川给卫听澜这次宴会上的保险。
卫听澜玩的好则罢。
任何事,但凡危及卫听澜,万云必然会挺身而出。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间。
众人目光下的卫听澜,很平静,甚至神态还十分和煦。
景晟稍稍放松。
万云也是。
其他宾客不明就里,则十分期待,毕竟这样神清骨秀的少年,实在是赏心悦目。
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惊喜。
卫听澜不紧不慢走到台上,对因为不可置信而瞳孔微缩的陶辰弯了下唇。
两个人年纪相当,相对而立。
差距很明显。
陶辰以乖巧懂事以及和贺青临关系密切,在这圈子里为人所知,
卫听澜则是倒霉、粗鲁之类的代名词。
但那是以前。
眼下,不论是个头、体态、长相还是气质,卫听澜直接把陶辰比成了少爷身边的跟班。
卫听澜问一动不动的陶辰:“你还有事?”
陶辰想象过很多次卫听澜羞耻推拒上台,被他再三邀请之后恼羞成怒之类的丑态。
此刻事情的发展没按剧本来,他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只能讷讷摇头,走去了旁边。
卫听澜站在话筒前,他环顾台下所有人,礼貌一颔首。
顶尖的艺人,举手投足都是魅力。
重生后卫听澜一直致力于恢复精气神,没抛洒过魅力,这一刻骤然孔雀开屏,感觉十分良好。
自然而然的,他成为了焦点。
台下的人下意识鼓掌,比刚才陶辰表演完节目后的还热烈。
卫听澜看着台下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
除陶辰外,陶家四口精神抖擞,仿佛与有荣焉。
景晟安静而关切。
万云一如既往的温和,像在魏川身边时。
卫听澜有一刹那好像回到了上辈子那个局促的,恐慌又羞耻的时候。
按照正常时间进程,他的确什么都不会。
但成为过影帝的卫听澜,流量和实力派两脚跨的卫听澜,不说十八般武艺都会,但压住一个陶辰,稳稳的。
表演节目,小意思中的小意思。
但卫听澜不打算这么做。
卫听澜不想被迫表演,哪怕是借此打陶辰的脸。
他自问给过陶家脸了。
陶家没接住,没有提前警告陶辰不要出幺蛾子的陶家,过去无数次纵容陶辰的陶家,活该倒霉。
透过时光,卫听澜正视自己的过去。
他就是胡同里长大的小混混,他打架斗殴,走街串巷的做小买卖,他艰难的养活了自己。
这其实很值得骄傲。
卫听澜真正意识到,他上辈子的痛苦,来源于总是想做别人眼里的自己。
他不爱自己,别人自然也慢待他。
这辈子,不会了。
不想表演就不表演,看不惯陶家,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反正那些为着别人高兴舒服的面具,他一个都不会再戴,不装了,怎地?
卫听澜笑起来:“谢谢大家的鼓励,我站出来,主要是想当面给来宾们道谢,谢谢你们今天的礼物和祝福,只是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什么都不会。”
众人都不由吃惊的。
但见他眉目安然坦荡,一点都不羞赧,竟很耐的住性子,也不觉冒犯,甚至生出几分兴致谙然来。
卫听澜道:“我的身世,大家应该都清楚,过去的十七年,我活着已经很难,我要供自己读书,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做别的。”
他说的很平静,半点都不煽情。
但是景晟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贺青临注视着台上平静的摊开过去的少年,他似乎光芒万丈,让他心跳剧烈。
万云在擦眼泪。
陶家人身体都是麻的,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
陶辰有些不安,卫听澜他这是在干什么?
卫听澜看向陶辰:“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也许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忘记了我表演不出节目这回事。”
陶辰:“我”
卫听澜抬手打断他,只道:“有件事,到这时候,也得说一句,我的生日是四天后,很高兴大家能提前为我庆祝。”
这一句后,各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陶家一行人身上。
也有看陶辰的。
待看到这几个人不自然的神色,便知道卫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陶怀谦竟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亲生孩子要配合抱错的少爷的生日,还被假少爷故意催促上台表演节目。
台上都这样,台面下怕不是更过分。
鸠占鹊巢还占出优越感了?
这一家子有病吧,还病的不轻!
卫听澜表述完重点,平静的走下台。
景晟冲过去,嗫嚅道:“对不起。”
景晟很自责,他下意识以为陶辰和卫听澜是一天的生日,都没有查证过。
这样盛大的宴会,卫听澜深处其中,得多难堪,多难受。
可是如果不是陶辰再三逼迫,卫听澜怕不是都压根不会提一句。
这个傻子!
卫听澜笑道:“没事,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而且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心意到了就好。”
他原本不准备多事。
但是事情找上来,他也不怕。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心里爽的很。
只是可能今天之后,他的名声在这圈子怕是不大好。
譬如得理不饶人,粗暴简单之类。
有钱人的圈子,做事总是很婉约,会留有余地。
不像他
不过现在的卫听澜,压根不在乎,如果心里总是很憋屈,那还活个什么劲。
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辈子,他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陶辰哭着给卫听澜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忘记了。
卫听澜说:“你的记性总是这么不好。”
陶辰就哑巴了。
陶旭实在不能再看陶辰丢人现眼,将人带走了。
景晟的父亲对景晟说:“你这个朋友,很不错。”
景晟意外。
卫听澜当然不错,但父亲向来很少这么直白的夸人。
景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他真的觉得卫听澜不错。
历尽坎坷还能有这样的心胸和自信,还是个少年,这样的人,不论什么境遇什么出身,都不是池中物。
而陶怀谦,真是配不上这样好的儿子。
景父看着眼前挺拔英俊的儿子,这是他的骄傲,但他心里也有深刻的担忧。
太顺了,景晟的一切都太顺了。
他还这样年轻,又聪慧又有城府,简直得天独厚。
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再强大再优秀,上限再高,下限却让人担忧。
只希望能一辈子这么顺利吧。
而卫听澜那孩子的经历,能让景晟学到一二坚韧不拔的品质,就再好不过。
其他人像景父这样看法的不少。
肖有林的父亲甚至明令禁止肖有林和陶辰再接触:“以前是我小看了卫听澜,以后你和人家打好关系。”
肖有林不可置信,他爸不是一直记恨卫听澜打他的事?
之前催促他和卫听澜交好,也是借着卫听澜和景、贺两家交际而已。
知子莫若父,肖父道:“你不如卫听澜,见贤思齐,不要再争风吃醋,就算要争,眼睛也擦亮了!”
以前他觉得陶辰还行,乖巧上进,纵然血脉有差,但陶家人的偏爱在那里。
现在看,绣花枕头一个。
今天陶辰给卫听澜难堪,确实不地道。
但更让肖父不能容忍的是,陶辰这件事做的这么粗糙。
坏就算了,谁人没有坏心眼的时候,但还蠢,实在让他看的伤眼睛。
和肖父一样嘱咐家里孩子远离陶辰的不少。
四面八方的目光
再隐晦,重重叠叠的,那意思带出来的就明晃晃。
陶辰感觉自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
陶旭也觉得很丢脸。
他第一次严厉的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卫听澜是陶家的一份子,是我的亲弟弟,你明白吗?”
陶辰这下真慌了:“大哥,你不是说再怎么样,也都向着我吗。”
陶旭想起的,却是无数次警告卫听澜不准欺负陶辰的过去。
他看着陶辰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句话而已,陶辰就这样伤心慌乱,那时候被他训斥的卫听澜,才来亲人身边不久的卫听澜,又该多难受,多惶恐。
陶旭冷下脸:“是我以前太惯着你了。”
不止。
他在心里说,是他以前眼瞎,竟然欺负自己的亲弟弟。
要自己赚钱生活,要自己赚钱读书,卫听澜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宾客们的鄙夷和惊诧并不摆在明面上,但事情都发生了,宴会的气氛就怪怪的。
陶父尤为敏感。
他先训斥了陶辰,威胁道陶辰再不安分,就滚回卫家。
这次没人为陶辰说话。
之后,陶父让卫听澜跟他去偏僻地方单独说话。
陶父十分慈爱的将卫听澜带走,他到窗户边,周围的人距离都不近,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背对着宾客们,脸顿时拉下来。
比起陶辰的小手段,卫听澜的无法无天不受控制,更让人无法忍受。
陶父觉得今天的丢脸,陶辰占三分,卫听澜得有七分。
不会表演就不表演,诉苦就诉苦,做什么非要提自己的生日在四天后?
陶父说:“如果没有我,你能到这样的宴会吗”
他又说:“陶家几百亿的资产,你一辈子躺平了吃都花不完,我认你是儿子,你才是陶家的少爷,我不认,你什么都不是。”
图穷匕见,卫听澜听的有趣,示意他:“继续。”
陶父梗住,更清晰明白的说:“不要太天真,如果不是看在陶家的份上,贺青临、景晟这些人,会多看你一眼?”
卫听澜挑眉:“有道理,我去问问他们,如果我不是陶家人了”
要真问了,真是没有最丢人,还有更丢人。
陶父冷汗直冒,粗暴的拉住他:“你敢!你再这样无法无天,我就把你赶出陶家!”
他不是凭空说说。
最近几个月,卫听澜财迷上身,干什么都要钱。
陶家有的是钱,陶父不认为他肯放弃。
那头不远处,万云一边应付合作伙伴,一边看着卫听澜的方向。
对方看他感兴趣,吐槽道:“陶总生意上的事不提了,怎么家里头那个假少爷,听说是家里的小儿子,真是”
之前卫听澜说他生日比陶辰还晚四天,陶家可没人反驳。
这事做的真是出格。
万云说:“错吧珍珠当鱼目,陶怀谦现在,是在训斥那位小少爷吗,真是可怜”
他这话是说给胸前的监控听。
时间差不多了,戏也唱过了,儿子对上老子,难免吃亏。
所以,开始下一幕吧。
几分钟后,宴会大厅门口传来骚动。
万云接了电话,对围着他的几个老总说:“魏先生来了,我去迎接。”
其他人都是一惊,连忙跟了过去。
宴会厅的人犹如一湖水找到出口,全都往门口涌去。
万云自然在前头。
隐隐绰绰听到魏川来了的消息,卫听澜也随着众人过去,但他没有走到前面去。
他不知道魏川来干什么。
但是他和他哥说好的,彼此在外面不相认。
卫听澜混在人群中,有些吃惊宾客们对魏川的敬畏程度。
明明魏川是坐着的,视线比周围人都低。
但他似乎另有一种庞大的,让人不敢直视的东西盘旋在上空,所有人都有种被他俯视的感觉。
万云站在魏川轮椅旁边。
推着轮椅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目普通,气质内敛,卫听澜见过一次,知道他叫阿六。
贺母和贺青临站在最前面。
贺青临想和魏川说话,被贺母矜持的拉住了,她等着魏川主动来打招呼。
很快贺母的脸色难看起来。
因为魏川压根没看她,只对从人群里挤出来,兴奋的满面红光的陶怀谦道:“我来接人。”
原本以为魏川来参加宴会的陶怀谦:“”
魏川看向站在那里的宝石蓝西装的少年,这样正式的衣着,人比照片里的还精神。
他伸出手掌:“澜澜,该吃晚饭了。”
卫听澜脑袋嗡的一下。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他本能的走过去:“哥,你找我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住了。
什么就哥?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贺家小少爷能叫魏川一声小舅舅,其他的,魏川只论公事,从不和人扯别的。
他就像一座巍峨但草木不生的山,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魏川微微仰头,对卫听澜说:“嗯,我来接你。”
他来撑腰。
在家里的小孩儿玩够之后。
周围便是一静。
陶怀谦脸刷就白了,他刚刚才威胁过卫听澜一些有的没的。
结果
他很想扇自己两巴掌。
要知道卫听澜竟然和魏川搭上,他肯定把他供起来。
陶怀谦很快想到两个月前卫听澜生病,万云带了中医大拿来家诊治的事。
一定是那时候就搭上了。
可恨卫听澜居然什么都不提!
他挤出热情慈爱的笑:“原来魏先生和犬子认识,这孩子从没有说过,要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让他亲自请您过来热闹热闹。”
魏川对陶怀谦说:“是我不让他说。”
陶怀谦忙颔首道:“原来是这样。”
魏川看向万云。
他来接人,这并不意味着要给陶家脸。
万云躬身总结道:“您也知道,今天不是小少爷的生日,但他家里威逼利诱的,还有那个假少爷,作威作福。刚才小少爷没表演节目,陶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正避开人训斥小少爷。除了这些,一切还算顺利。”
第45章 魏先生哄孩子的技术,真的很烂。
万云的话语调平平宛如机器人, 但内里信息量巨大。
现场的无数个脑子飞速运转。
所以,魏先生早就知道今天不是卫听澜的生日?
威逼利诱?
假少爷, 作威作福。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训斥?
哪一条都不可思议,但哪一条细想想,竟都是真的。
陶怀谦感觉被放在强力审讯灯下,又似赤.裸游街,简直无所遁形。
想解释。
可一时也无从解释.
唯一能拿出来说的五百万
毕竟花了钱的,却合了“威逼利诱”这一条, 也不好提。
他这样的心虚和沉默,在宾客们看, 倒更佐证万云的说辞。
陶母的尴尬和羞惭不在陶怀谦之下, 视线落在地上, 只当自己不存在。
陶旭愣愣望着自然而然站在魏川面前的卫听澜。
卫听澜刚刚叫魏川什么
是叫哥吗?
他明明是他的弟弟, 亲弟弟!
可是那一声濡慕的,亲昵又自然的“哥”, 现在是别人的了。
以前卫听澜这样叫过他吗?
陶旭没印象了。
他恨自己当初的漠视。
但是那时候的卫听澜好像十分依赖他,很想得到他的关注。
不知什么时候他, 再没有这种待遇了。
又想,原来之前卫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陶旭原本以为景晟是那个“哥”,朋友之间胡乱叫,没什么,他压根不很在意。
现在, 心里空荡荡。
魏川才是卫听澜说的, 不缺哥哥的那个哥。
不单不缺, 还优秀的万里挑一,他这个亲哥连人家的裤脚都不配摸。
其他人十分惊愕, 更十分羡慕卫听澜。
没有人可以这样对魏川说话,原来魏川还有这样温和接地气的一面。
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都有。
最为好奇的是,卫听澜怎么和魏川认识的?
也有人注意到魏川的穿着。
这一位的样貌气度万里挑一自不必说,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他今天一身深海蓝的西装,胸前口袋的帕子却是宝石蓝。
这装扮,在卫听澜站旁边时,真叫个相得益彰。
看着就似乎,他们俩才是一家的。
魏川环视众人,视线最后又落在陶怀谦身上:“我腿脚不便,那次若不是碰到听澜,怕是要闹出许多尴尬,他是个好孩子。”
陶怀谦恍然:“原来是这样。”
其他人也恍然,纷纷说:“卫小少爷看着就不错”,“原来是这样”。
卫听澜最知道魏川瞎掰。
两人认识和熟悉是自然而然的,好像天然和睦,没什么特别突兀的事,要说帮助,还是魏川扶了差点昏倒的他。
但魏川把这件事掉了个个儿,将他定位成了施恩的一方。
有头有尾,事实清晰。
他亲手把卫听澜捧起来给大家看,捧的稳稳当当正大光明。
魏川又道:“今天这场合,我本来不想让他来,孩子心软,不懂事,但大人却不能仗着这个一而再的欺负他。陶总,你说是吗?”
他很平淡的陈述事实。
但久居上位血腥掌权的人,这样就已经极可怖。
陶怀谦面色灰败,完全说不出辩解的话。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他总挑剔的孩子,在魏川这儿是块宝。
魏川在明晃晃的告诉他,告诉所有人,他不许任何人慢待卫听澜。
不少人幸灾乐祸。
好好的亲生孩子,长的好,心善,还结交了贵人,结果陶怀谦楞是抓不住,扶不起来就是扶不起来。
魏川看向卫听澜,小孩儿眨巴眼看他,看着没有生他不守承诺的气。
他稍稍放下心。
和他打商量:“现在跟哥回,还是再玩会儿?”
宾客们脸都是木的,魏先生从来说一不二,这种商量的话,合适吗?
卫听澜没觉得怎么,周六一起吃饭桌上摆什么菜,他们经常商量。
他说:“现在回,累了,还有点饿。”
干惯了的事,他自然而然接过阿六的位置,推着魏川的轮椅离开。
后面许多人想送。
万云和阿六拦住了,说了魏川不想被打扰的话。
卫听澜走出很远,还能察觉到后面许多道目光。
魏川忽然说:“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卫听澜停下脚步,低头寻摸,魏川的头发浓密,发质还很硬,他又不得不伸手拨弄了两下。
他仔细找过后说:“没有。”
魏川说:“没有就算了,走吧。”
候在宴会厅外的宾客们,遥遥看到那少年拨弄魏川的头发,都倒吸一口气。
这什么?
老虎嘴里拔牙,狮子头上编辫子?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年纪,但能好动到扒拉魏川的头发还好生生的,真是了不得。
魏川最厌恶别人靠近,更不要说触碰。
所以,卫听澜的特殊是实打实的。
这天之后,目睹拨头发事件的人,对卫听澜的定位不再是陶家不受宠的,半路找回来的真少爷,而是魏川的弟弟。
很受看重的,哄着捧着的弟弟。
人群前列,完全被最崇拜的长辈无视的贺青临,挺习惯,但也失落。
原来小舅舅还有这样一面。
他能理解。
要他是小舅舅,有他妈这样难缠又糊涂的姐姐,他也会懒得搭理。
而卫听澜,真挺讨人喜欢的。
景晟松了口气,为卫听澜有一个强大的长辈庇护。
要不然,就今天陶家丢的人,陶怀谦小肚鸡肠无能狂怒,卫听澜怕是要吃亏。
但是他心里又隐约有些不舒服。
那两人太亲近了。
衣服也很搭,好像一家人,是兄弟,或者
他没有再想下去,本能抗拒某种荒唐的想法。
宴会的主角走了一个,另一个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是个黑心肠的假货。
宾客们便陆续告辞了。
先走的是景晟一家,陶家得罪不起,还得笑脸先送。
之后是贺母和贺青临。
贺母思绪还在魏川的态度上,脸色很不好,贺青临的冷淡纯粹是为陶辰的坏心眼。
陶辰追出来,眼眶红红的,就要往贺青临怀里扑:“青临哥”
贺青临只是性子冷,不是傻。
他追求者无数,什么招数没见过,顿时反应过来陶辰这是想混淆视听,借着他给自己上保险。
贺青临后退一步:“陶辰,人要有自知之明。”
陶辰愣住。
贺青临看他茫然,只道:“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没什么,但是心坏了,真的很明显,也很招人讨厌。”
景晟就怕陶辰又勾搭贺青临,一直等着。
这下挺高兴。
他这个兄弟看着冷冰冰,其实心地柔软,很多时候都会给人留余地,反而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景晟笑眯眯对陶辰说:“还不滚,要我送你?”
陶辰转身跑了。
原本繁华的宴会厅,半小时内空荡又冷清。
陶家本族的,原本准备宴会后留宿,好好叙一叙亲情的人,也都走了。
好些陶家长辈们,临走时对陶怀谦直叹气。
陶怀谦羞的话都说不出来。
陶母只能车轱辘话的安慰丈夫,说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陶月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不认识魏川,听了别人一鳞半爪的议论,模模糊糊知道卫听澜傍上了一棵大树。
本能让她没多说话。
这种时候,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她肯定会挨骂。
只是难免失落。
整个宴会,卫听澜耀眼夺目,但对她一直淡淡的,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陶辰低着头回来,他无处可去。
回卫家,那还不如死了。
他说可以给卫听澜道歉,就是下跪都可以,流着泪说的:“爸爸,妈妈,我真的是好意,我以为他”
回答陶辰的是一记耳光。
陶怀谦一巴掌将陶辰打倒在地。
他眼睛通红:“你以为!你以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陶怀谦和同龄人比确实不聪明。
但陶辰的心思,他如今还是看的明白的,再说都被卫听澜正大光明的点出来了。
再看不出,那是傻子。
他心头扼腕至极,明明今天能和和美美的过去。
之前卫听澜配合的多好。
如果没有陶辰自作聪明,卫听澜怎么会被逼急了什么话都说。
若非如此,魏川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捧着卫听澜。
爱屋及乌,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被魏川那般对待。
卫听澜万万想不到,陶辰居然会有被陶怀谦打的时候。
这事是陶旭发短信跟他说的。
就在他和魏川离开宴会,车子还没进市区的时候。
前世陶辰是陶家手心里的宝,陶怀谦尤其宠着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简直是模范父子。
还有陶旭,告诉他这个干什么?
讨好他吗?
卫听澜有些嫌恶这种变脸速度,没回复信息。
魏川看卫听澜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卫听澜说了陶辰被打的事:“他以前很喜欢陶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一点都不突然。
两个月的时间,陶辰嘀咕过卫听澜无数次,每次陶怀谦都兴冲冲找卫听澜麻烦,结果就碰壁。
这次直接来了个大的,陶怀谦就彻底爆发了。
魏川捏了捏卫听澜的脖颈:“那不是喜欢,是有利用价值。”
他深谙人心,陶怀谦这样的,很容易看透。
陶辰用乖巧良善的伪装获得好名声,给陶家人提供情绪价值,还和贺青临交好,陶怀谦里子面子都有,当然和蔼。
可是今天,陶辰算是间接把陶家的面子撕下来了。
也许还发生了些别的,譬如贺青临的态度。
那孩子为人正派,见识过陶辰的两面三刀,不可能再因为贺兰(贺青临的母亲)而迁就对方。
利用价值没有,还一堆麻烦。
这么着,陶怀谦态度的变化,很说得通。
卫听澜是极聪明的人,这一点拨,立即就明白了。
但这不是重点。
很突然的灵光一闪,或者回过神来。
他扒拉魏川西装上的袖扣:“哥,你早来了是不是?”
卫听澜没看魏川,心里有些难过。
今天的宴会,陶家办的很不错,佣人们各司其职,有专门在停车场迎接宾客的,若是魏川到了,不可能不报告。
但是魏川后来直接就到门口了,在他正被陶怀谦训斥时。
怎么就那么巧?
卫听澜想,只有一种可能,魏川和万云一辆车来的,但他没下车。
迎宾的人看到车上下来人,便再没过问。
宴会厅有多宽敞舒适,车里面就有多逼仄。
他哥腿脚还不方便
从宴会开始到魏川出现,中间两个多小时,他都在车上?
越想越难过,难过之外还升腾起怒气,他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没有早察觉到。
还是来了,小孩儿这是兴师问罪?
这事魏川理亏。
他知道的卫听澜,懒洋洋的,不喜欢暴露在很多人的视线下,有点自己躲起来过日子的劲儿。
但是陶家已经定型,躲不掉的。
魏川不可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陶家人为难和利用。
魏川看他,放低声音:“这事是我不对,没有下次。”
再别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他生来不知道柔软是个什么东西,天然冷质的声音,习惯性冷着的脸,都有种发号施令的劲儿。
驾驶座的万云听的直叹气。
哄人不是这么哄的,这时候应该说自己怎么怎么好心,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干巴巴的说这次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就说吧,还说的硬邦邦冷飕飕的,简直像是挑衅。
平时的城府和手段呢?
当初抢夺集团主宰权,三十六计玩的那叫一个溜,用起来啊!
副驾驶座,阿六木着脸,心里将卫听澜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他在国外认识的魏川。
当时比人还大几岁,结果在地下拳场被完虐,就此认了大哥。
但是大哥这哄孩子的技术吧,比他打架、玩儿枪,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卫听澜在心里忿忿的想,肯定没有下次,大冬天的,多冷!
腿脚受伤的人,压根不能受寒。
怕自己丢人,他捂起脸努力将眼底的湿意憋回去,闷闷问:“你的毯子呢?”
之前不是都盖毯子。
现在西裤好看是好看,腿长是腿长,但他肯定不保暖!
魏川没听清,但卫听澜连看都不看他,生大气了这是。
他握他手腕,想看清他的神情:“什么?”
卫听澜挣扎的更厉害,努力往窗户那边靠:“没什么!”
现在车里温度可以,所以没什么。
打从第一面开始,魏川接收到的都是卫听澜笑眯眯的样子。
柔和的,亲近的,毫无保留的。
当然,打架瞒着他不算,那是怕他担心。
翻来覆去看,怎么着都是个特别乖一小孩儿,简直好到没边儿。
但这会儿,好小孩真恨不得离他八米远。
今天,他来错了吗?
魏川只能凭借本能问:“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你看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澜澜”
别这样,只给他个后脑勺。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第46章 他后悔了。
卫听澜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两辈子都没有过像今天这样, 得到来自年长者的,强势又周密的维护, 心情一时激荡。
听到魏川道歉,这才回过神。
魏川还握着他的手,攥的很紧。
卫听澜没有挣扎,眼睑垂着:“不用原谅,哥,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魏川说:“现在, 为什么不高兴?”
卫听澜问他:“你在车里等了多久?”
原来是因为这个,魏川松开卫听澜的手腕, 转而攥了攥他的后脖颈。
这是个欣慰又亲近的动作。
他说:“没多久。”
这时候, 魏川没再让卫听澜抬头让他看看。
魏川听出卫听澜声音有些不对。
真是个孩子。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像身边这个, 不怕他,看到他, 会关心他冷不冷,难受不难受。
甚至难过到快要哭了。
卫听澜没有就魏川含混的“没多久”再问什么的。
人要往前看。
他缓好了, 仰了仰头,用脖颈将魏听澜的掌心压了一下,示意他,自己有重要的话要说。
魏川摊开手掌不动:“嗯?”
卫听澜严肃的说:“任何时候,只要你找我, 电话、短信, 随叫随到, 不要等。”
魏川说:“好。”
车里的气氛平和下来。
万云和阿六竖着的耳朵谨慎收回,彼此隐晦的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松了口气的,又似乎意犹未尽的神情。
车子进了亭园,卫听澜推着魏川电梯,在魏川示意下开了门。
上次来,电子锁他加了指纹。
魏川让加的,说以后要常来,让他学会自己开门。
饭桌上,魏川问卫听澜,四天后的生日想怎么过。
卫听澜还真想过。
他说:‘“想吃火锅,就在这儿行不行?就咱俩。”
今天光明正大的认哥了,这是意外之喜。
但在这之前,卫听澜早就悄悄把魏川划入自己家人的范畴。
过生日,当然要和家里人一起。
吃热腾腾的火锅和蛋糕,再许个愿,简直完美。
至于为什么说悄悄划入。
这个社会终究三六九等,财富地位将人放在不同的位置。
卫听澜不知道他和魏川能好多久。
但肉眼可见,如果魏川不再欢迎他进入自己的世界,他怎么都够不着他的。
想这些这让人难过。
不过卫听澜经历过太多漠视和误解,早就百炼成钢。
他可以接受命运的任何展示。
在一起时,他确信,他会是个很好的弟弟。
这就足够了。
从宴会结束到现在,卫听澜手机里多了无数条信息,还有无数条加好友的提醒。
信息基本都和魏川有关。
关心、打探、示好,不一而足。
他一夕之间变成了香饽饽。
对此,卫听澜适应良好,前世他因为一部仙侠剧大爆特爆,接受过类似的轰.炸。
卫听澜没加好友,挑着回了几条熟人的信息。
景晟告诉卫听澜有关魏川的一些禁忌,卫听澜道谢,回复说让他放心。
就是,原来他哥洁癖吗?
还不喜欢人碰,不喜人多话,不喜
很多的不喜欢。
但是卫听澜回忆过去两个月,他哥除了自己话少,别的好像都不怎么符合。
不过人家是好心提醒,倒没必要辩论。
贺青临只发了一句:[谢谢你帮小舅舅的忙。]
卫听澜斟酌着回了两个字:[不客气]。
他把贺青临道谢的事跟魏川说了。
毕竟是他哥亲外甥,再有,压根不存在他帮过魏川的事,这种郑重的道谢挺让人心虚。
说这话时,卫听澜歪在沙发上rua抱枕,魏川在落地窗前处理文件。
魏川随口道:“不用理他。”
卫听澜:“”
这话没法接,也不好问,他挠头。
魏川飞快的在文件上签了字,抬眼,不由有些好笑。
他对卫听澜说:“我回魏家时,魏兰已经出嫁,我和她不熟,和贺家也不熟。”
之前不熟,后来也没兴趣熟。
魏兰在魏家时养成的,所有人都该捧着她哄着她的傲气,在魏川看来十分可笑。
魏川当初来安市疗养,是经过处理公事和当地气候等多方面考量,再无其他。
贺家主动靠上来,他本不想理会。
但那时贺随山拜访,带来魏兰不说,还带了和他面容有两分相似的贺青临。
那是两年前。
但是比两年前更早,魏川见过贺青临一次,在魏家。
魏兰不惜和家人决裂也要跟着贺随山,魏家因此放弃她,但在贺青临长到十岁,魏兰的母亲心血来潮,特地派人接贺青临去京市见了见。
当时的贺青临,长相可爱举止规整,人极聪慧。
他恭敬的向所有长辈问好,态度无差。
包括当时被几个兄长极力打压,宛如隐形人的魏川。
魏川看在这一点缘分上,准许了贺青临的靠近,对魏兰借他名义压制贺随山,也视而不见。
再多,舅甥之间再没别的。
他无法对这世上的人生出多余的感情。
所有人都聒噪又愚蠢,
也许就像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说的,他天生冷血无情,不过是运气好才脱胎成人。
预言挺准。
整个魏家都被他这个冷血动物给吞了。
卫听澜看魏川面无表情的说“不熟”,配合的“哦”了声。
他才不信。
前世贺青临最大的靠山就是魏川。
魏川看着小孩儿那不走心的神情,冷着眉眼命令道:“过来!”
卫听澜起身走过去。
魏川:“弯腰。”
卫听澜蹲在他脚边:“咋啦?”
魏川伸手,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面颊:“行了,忙去吧。”
魏川收回手,继续看文件。
他暗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愚昧又聒噪,他捡到的这个,很活泼,很可爱。
卫听澜捂着脸。
他悟了,他哥这是恼羞成怒。
晚上卫听澜留宿在这里,还是上次那间房。
依旧是万云准备好一切。
卫听澜并不知道这栋房子生活用品齐全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他卧室的柜子里,早已塞的满满当当。
第二天卫听澜就回了学校,他周末作业都在宿舍。
感受大不同。
之前虽然人缘好了,也没人敢当面挑他刺,但陶辰擅长经营人脉,不少人因此总不善的打量他。
这一次,刺刺的视线全没了。
看来昨天宴会上发生的事,传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快。
在楼道,有个男生停下来跟卫听澜问好,叫他“卫少。”
卫听澜纠正道:“叫我名字就行。”
对方答应的好好的,但之后不少人还是叫他“卫少”,就像称呼景晟和贺青临,大多也不会直呼名字。
一夜之间冒出的新称呼,好像世界新加的程序。
启言是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中产。
能在这被称为少爷的都是富贵人家顶尖儿那一撮,陶家只能算第二到第三梯队,家里的孩子还够不到被这样叫。
卫听澜和魏川八卦这件事。
魏川回复:[习惯就好]。
卫听澜不知道要怎么习惯,他还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但周围人倒习惯的很快。
到最后他也懒得纠正了。
至于陶辰,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要陶辰不总是无风三尺浪的搅合,卫听澜眼里压根没他。
景晟约卫听澜在生日那天一起吃饭,说给他庆祝。
卫听澜拒绝了。
他计划周末自己请客,宴会那天送他礼物的几个亲近的朋友,一次性都请了。
只是要不要叫贺青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当初可对贺青临许诺绝不会再纠缠他,那是打定主意绕道走的不纠缠。
只是世上的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卫听澜纠结了一天,还是决定请贺青临。
这毕竟是他哥的外甥,四舍五入他也是长辈,要大度,而且贺青临那天送他手表,还特地祝他生日快乐来着。
人家做到位了,不礼尚往来就过分了。
正琢磨,桌子旁忽然站了个人,是贺青临。
卫听澜仰头看他:“怎么了?”
贺青临:“听说周末你要请客,会通知我去吗?”
卫听澜都让他问懵了,好在脑海里才下过决定,下意识道:“当然。”
贺青临僵硬的后背松弛了几分。
他点点头,平静的说:“我会去。”
景晟听到这段神奇的对话,发信息给贺青临:[毛遂自荐?不要你的陶少爷了?]
贺青临:[他是小舅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另外,陶辰不是我的]。
景晟:[他是你舅的弟弟,是你的长辈]。
贺青临:[我们是兄弟,这么论的话,他也是你的长辈]。
景晟简直气乐了,手机丢桌子上,转头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贺青临神色淡淡,其实心里乱的很。
刚才,他好像很无理取闹。
但卫听澜还是给了他台阶下,是看在小舅舅的面子上吧。
贺青临后悔了,当初他不应该听信陶辰一面之词,就那样驳人面子。
含混的表示好感而已。
他非要戳破了警告人家,未免自视甚高。
还好,卫听澜并不计较。
想到刚才他问时,卫听澜眼睛倏然睁圆的样子,贺青临不禁笑了下。
虽然心乱,但贺青临知道之后该做什么。
卫听澜很不错。
这是他的判断,也是相信小舅舅的眼光。
贺青临想和卫听澜做朋友。
不是陶辰被母亲喜欢,他不得不因此照看几分的交换,是真觉得卫听澜很不错,值得来往。
陶辰很快知道了贺青临毛遂自荐的事。
肖有林告诉他的。
宴会那天肖有林虽然生气陶辰注意力全在贺青临身上,给了陶辰小小的难堪,但他几乎立即就后悔了。
他还是喜欢陶辰。
当天晚上陶辰联系了他,他们就和好了。
这次肖有林的本意是告诉陶辰,贺青临已经倒戈,让陶辰死心。
但陶辰心里反而燃起希望。
他转头将卫听澜周末请客的事告诉家里。
陶辰没有承认宴会上对卫听澜的恶意,他又不傻,这种事,不承认压根就确认不了。
但他在陶家人面前深刻反省了自己过去对卫听澜的忽视。
他还表示,想带礼物参加卫听澜提起的聚会,会郑重的道歉。
陶辰说的有多诚恳,心里就有多恨卫听澜,他现在也恨陶家人。
可惜形势不如人。
他只能暂时低头,先道歉获得原谅,将卫听澜哄回来再说。
这样子也顺带能讨好陶家人。
日子还长。
陶辰很确定,就算陶家人一时对卫听澜心软和歉疚,但就卫听澜的脾气,他们根本相处不好。
闹翻是迟早的事。
而他自己,只要能留在陶家就行。
留下来,最不济也可以嫁给肖有林,要是被赶走,就会和肖家门不当户不对
陶辰一直被陶父灌输和贺青临结婚的好处,他在婚姻上的成熟很早就开始。
现在,他快要成年。
即使不是陶家亲生,即使才被责怪过,但是他的学业、样貌、举止都很拿的出手,是已经被培养成了的富家小少爷。
陶辰审视自己的硬性条件,逐渐安心。
而肖有林之上,选择就更多了。
他想到贺青临,还想到宴会中途出现,一个眼神就让那么多人噤若寒蝉的男人。
男人那么俊美,那么高贵,即使是个残废也没人敢小觑。
残废不好成家吧,是不是他会有机会?
陶辰心跳剧烈起来。
只要和卫听澜和好,肯定有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总不会亏的。
陶辰的建议给了陶父启发,最后发展成陶家每一个人都说要精心准备礼物。
陶旭跃跃欲试:“他请客的钱我出。”
他迫切想为卫听澜做点什么。
陶月说:“我可以带朋友去,正好活跃气氛。”
她好多朋友都问卫听澜的联系方式,但卫听澜全都不通过好友,这让她很没面子。
陶母说:“要不然一家人都去?”
陶辰听的简直想吐。
他说:“不好吧,同学聚会,横生枝节他会不高兴,反而造成尴尬的局面。而且,他还没有邀请我,我想请贺青临带我去。”
陶辰不想被陶家人干扰。
要是都去,他肯定被挤在一边,道歉就一点都不正式,也难以聚焦大家的目光。
他要的是大家都看到他的诚心。
这样才能重新被接纳。
至于卫听澜接不接受,那不是他考虑的事。
而且陶家人是真的很愚蠢,居然还没有接受卫听澜十分厌恶排斥他们的事。
万一到时候再吵起来
陶辰态度这样诚恳,说的又很有道理,陶家人也确实怕了卫听澜说一不二的样子。
他们退了一步,说不跟着去,但礼物得带去。
而且陶父也有自己的盘算。
先让陶辰去试试水,免得里子面子再丢一次。
如果这次陶辰搞砸,他正好借着陶辰向卫听澜表明,两个孩子他最爱的还是卫听澜。
卫听澜不就一直闹这个别扭么,他成全他。
陶辰拿着列好的礼物单子去找贺青临。
虽然宴会那天贺青临很无情,但陶辰了解他,贺青临很认可家庭和睦这件事。
如果卫听澜有被陶家热情接纳的机会,相信贺青临会帮忙。
至于卫听澜会不会听贺青临的,答案是肯定的。
陶辰不小心偷听到过卫听澜缠着贺青临说话,卫听澜说什么他才是真正的陶家小少爷,是贺青临的订亲对象。
那时候他就知道,卫听澜喜欢贺青临。
他因此很防备卫听澜。
虽然最近卫听澜和景晟走的近,却不搭理贺青临,但是不搭理才真的有鬼。
谁会拒绝喜欢的人的请求,更不要说,讨厌的人是来低头。
陶辰在周四下课后拦住的贺青临。
他说了想在聚会道歉的事。
又道:“不止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在家等着,希望我能把卫听澜带回去,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姐姐学校那边还一直请着假,也耽误不起。”
第47章 魏先生说,你是我弟弟,以后一直是。
贺青临一直都知道陶辰很会说话, 他妈经常让陶辰哄的很高兴。
但他还是低估了陶辰的心机。
按着陶辰的意思,先在聚会时道歉给卫听澜个台阶下, 这样一家人团圆,如果卫听澜不配合,陶月请假等着,其他人盼着
听着好像又都成了卫听澜的错,明明卫听澜什么都没做。
这是道德绑架。
而且之前卫听澜做错了什么,要让人递台阶下?
贺青临看着眼前清秀,面颊圆圆甚至带着点婴儿肥, 似乎毫无杀伤力的少年。
他想,人不可貌相, 这话果然不错。
陶辰被盯的头皮发麻:“青临哥, 你怎么这么看我?”
贺青临说:“我不会答应你, 卫听澜想请谁就请谁, 不被请的人,就是他不想请。”
一家子团圆, 和睦,当然好, 但也要看对象是谁,看本人愿不愿意。
再者,陶家人对卫听澜的种种完全不是对家人,而且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很久,不可能忽然改变, 除非有利可图。
如今卫听澜背后站着小舅舅, 陶家倒真是急功近利。
种种考量, 哪一种贺青临都不可能帮忙,而且小舅舅是在那样的场合亲自接走卫听澜。
转头卫听澜又和陶家人亲亲热热?
不止卫听澜会被人诟病, 小舅舅也脸上无光。
陶辰还要再恳求。
贺青临冷冷道:“小辰,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陶辰眼眶就红了。
贺青临说:“你不是真的伤心,你的眼泪是武器,一直都是。”
毫不留情的揭穿让陶辰心底发寒。
他慌忙说了句“你误会我了”,佯装伤心的离开了。
贺青临没有去追,反而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从卫听澜被接回来,陶辰总哭。
贺青临还记得陶辰哭着说在家待的很难受,说卫听澜欺负他。
什么上下楼梯故意撞他一下,抢走佣人给他准备的夜宵之类,都是些小事,但小事其实最磨人。
那时他信了。
现在看,卫听澜做事大开大合,很磊落。
如果真看不惯陶辰,卫听澜要么不理会,要是逼急了,多半会揍陶辰一顿,压根不会扣扣搜索给人难堪。
可陶辰说的那些细节
倒推的话,陶辰才是那个擅长在小事上磨人的人。
贺青临几乎不寒而栗,从去年到现在,卫听澜怎么过来的?
他好像无意中,也成为了加害者。
贺青临迫切的想做点什么弥补。
他吩咐亲信周六看好陶辰,他绝不会让陶辰有靠近和破坏卫听澜聚会的机会。
陶辰计划的第一步就折戟沉沙,远离贺青临后还心惊胆战。
他一直知道贺青临很聪明。
长相家世再加上这样的智商,实在让人喜欢。
但是这种聪明如果被施加在自己身上,就太可怕了。
陶辰几乎有种被看穿的狼狈,他确信,贺青临不信任他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因为他在宴会上邀请卫听澜表演个节目,还是说
他想到卫听澜那张长的越来越过分的脸,别的他不比卫听澜差,只有这一项!
再不甘,陶辰也不得不知会已经准备好礼物的家里人,他被贺青临拒绝了。
至于理由。
陶辰说:“青临哥说他小舅舅不喜欢我们,所以他不敢帮忙,但是他承诺说,来日方长。”
以前陶辰这么说,陶父看在贺青临的份上,多半还要安慰陶辰两句。
但是今非昔比。
陶辰的份量差贺青临太远,差卫听澜就更远。
至少目前是这样。
陶辰因此没有逃过被训斥的命运。
陶父生气的说陶辰没用。
陶母叹气,对他狼狈的样子视而不见。
陶旭冷哼一声。
陶月也很失望,但还是拉着孤独的站在客厅的陶辰上了楼。
陶辰恍惚自己变成了卫听澜,过去的卫听澜,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陶家人。
是了,陶家人一直都是这样。
所有人总会撕咬那个看上去最弱的。
陶辰十分难堪,也十分后悔,也许当初不该把卫听澜逼的太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还有,陶月真的很自以为是。
拉他上楼干什么?
他只要多站一会儿,妈妈说不定就会心软
陶辰可怜巴巴的拒绝了陶月的陪伴,说想单独呆一会儿。
他反锁上门,无声的咒骂:“一群蠢货!”
陶月迟疑的站在门口,刚才偶尔间一眼,陶辰的眼神好像很冷,很嫌弃她似的。
错觉吧。
毕竟陶辰对她这个姐姐一直很亲热,很照顾。
都怪卫听澜,自从他住校,家里就没消停过。
同样的时间,每个人面对的环境,因为每一个过去的选择而不同。
卫听澜选择在这天和魏川吃火锅。
鸳鸯锅,但两人筷子都往辣锅夹。
卫听澜看到魏川额上被辣出的薄汗,给他倒了杯豆浆。
在吃辣这方面,他哥差他太远了。
万云曾告诉卫听澜,魏川在饮食上很淡,如果不是维持生命,压根连饭都懒得吃,吃的话也偏清淡。
卫听澜从万云的表情读出,清淡不是指口味。
是对整个世界的一种漠视。
没有爱好,没有寄托,机械的重复每一天,这就是魏川的生活。
卫听澜看魏川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好看的眉眼似乎展拓很多,不由满足的想,现在真好。
食物很好,落地窗外的夜景很好,空气里都是火锅的香气,浓浓的沾在衣服上,天上的神仙都要被拉到人间。
当然,他也暗暗掌握了火锅的辣度,毕竟他哥腿不好。
夏大夫告诉卫听澜,要适当开拓魏川的口味。
人的胃口要好了,健康就大差不差。
等肠胃适应了各种食物,会生出渴求,自然而然就和世界也链接起来。
至于吃辣。
适量的辣度促进血液循环,提高代谢,对人体有益。
夏大夫在卫听澜仔细询问时,想的其实不止饮食。
电话中少年的声音关切至极,听着都让人羡慕,人是社会性动物,也是贪婪的动物,饮食上是,情感上也是。
习惯了被关心,习惯了有陪伴,又怎么会甘心退回黑暗。
他听很多人说卫听澜被魏先生看重是烧了高香,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多小时,卫听澜都有点撑着了。
魏川还好,适量而已。
他有些年没吃过火锅了。
不喜欢很多个筷子在一个锅里搅,也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食材起起伏伏毫不规整。
答应卫听澜吃火锅,也只是尊重寿星的意愿而已。
没想到,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吃过饭后,卫听澜把魏川推到窗户边,他自己则从客厅这头走到那头,消消食。
魏川:“很难受?”
卫听澜:“还行,一会儿还要吃蛋糕。”
魏川将人拉过来,抬手按了按,隔着薄裳都能感觉到肚皮确实绷的有点紧。
他好气又好笑:“下次不准吃这么多。”
卫听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今天高兴,没刹住。”
卫听澜有暴饮暴食的习惯。
很高兴时吃东西刹不住,特别难受时,吃东西也刹不住。
他改不了。
小时候挨过太多饿。
对他来说,吃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高兴了算助兴,不高兴了用来积蓄活下去的勇气。
魏川认为卫听澜最好吃点药。
他告诉卫听澜药箱的位置,又说:“我房间抽屉里有份文件,还有笔,一并拿来。”
他说的房间是客卧。
这里魏川从未留宿过,但每一个地方放着什么,他心里都十分清楚。
卫听澜先去取了文件和签字笔,没乱看,这才找了健胃消食的药吃。
然后接着溜达。
直到魏川让他过去看文件。
魏川把文件递给卫听澜,这是一份房产转赠协议。
他说:“今天你就满十八岁,成年了,该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澜澜,生日快乐。”
被转让的房产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个。
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原本想等卫听澜生日后,找个机会给他。
没想到能在生日的正日子赠送,挺好。
亭园的房子很贵,这一套尤其好,价格轻松上九位数,打头还不是一的那种。
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资产立马翻好几番。
但是卫听澜不可能签。
他坐在地上,仰头说:“谢谢哥,心意我领了,不过东西就算了,太贵重了。”
而且,他何德何能。
如果不是魏川的确神志清明,不是轻易被人坑蒙拐骗的那种,卫听澜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嗯,另一个人格是个顶级诈骗犯那种。
魏川说:“只是份礼物而已,这对我不算什么,十八岁,不一样。”
卫听澜还是摇头。
魏川:“去看看你的卧室,鞋柜、衣柜、衣帽间,先去看看。”
卫听澜只得去了,几分钟后麻着脸出来。
所有的空间都是满的。
衣服,鞋子,衣帽间单独开辟的饰品空间,袖扣、胸针、手表,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缺的。
准备这些东西,不是朝夕之间的事。
他很感动,也很震撼,但是真不能收。
卫听澜脑袋抵魏川膝盖上,因为这些厚重的赠与而气虚:“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魏川:“不知道,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虽然很年轻,可面对过的风霜与生死比很多即将入土的人都多。
机会来了就抓住。
人也是。
虽然才两个月,但也足够他确认卫听澜值不值得。
卫听澜喜欢听这种话,赖唧唧的问:“还有呢?”
魏川摸摸他头发。
他的声音很和缓:“我从陶家的宴会接走你,我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弟弟,这不是一时,是以后一直是。”
卫听澜还没长大,但魏川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心智城府远超同龄人的人。
他是为着给卫听澜撑腰,但不是撑那一刹那。
去的时候就明白这个。
否则当着那么多人落人家亲生父母的脸面,直接把人带走,转头却撩开手,让人小孩儿将来如何自处?
严重的话,这种行为会逼死人。
魏川是冲着全面接手卫听澜的人生去的。
他攥住眼前人细白的脖颈:“以后不要再这么傻,除了我,别谁都信。”
闷头闷脑就跟他走。
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后路。
魏川哪里知道,卫听澜的心理年龄是成年人。
虽然上辈子也没他哥现在大,但是成年过,独自闯荡过,面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慌到哪里去。
而且,手里有不少钱呢。
这么着,压根没把和陶家决裂看做很重要的事。
可是他没重视的,有人替他重视,替他担忧,想将他庇护在羽翼下。
魏川说不是一时,是以后都是,这句话的分量可太重了。
卫听澜只觉心里沉甸甸满当当,
他忽然就有些口拙,低声纠正:“我不傻,你又不是别人。”
魏川笑了声:“嗯,不傻。签字,让自己有个家,宿舍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陶怀谦总说回家好,这话倒没错。”
他补充:“签了,我当你真认我是你哥,以后就不变了。”
卫听澜不吭声。
魏川说:“景晟和贺青临成年时长辈也会送上厚礼,公司、股份或者房产,不比你的少。”
贺青临成年时也举办了宴会,比陶家更隆重。
魏川没兴趣凑热闹。
但是为着贺青临八年前那一声“小舅舅”,万云去了,带了厚礼。
卫听澜最后慎重的签了字,感觉无形中上了个户主是魏川的户口本。
他说:“谢谢哥。”
再别的,说什么都配不上这一份关爱。
但他心里有很多念头。
卫听澜想,他会把魏川当亲哥,照顾、养老送终等等,但凡他有,要什么给什么。
魏川让卫听澜把文件收好,跟他说:“回头多来这里,多转转,熟悉熟悉。”
不要再像之前,一步都不多走。
他让卫听澜站在自己身边:“澜澜,十八岁生日快乐。”
这时候是九点整。
窗外升起无数个光点,很快光点汇聚成各种漂亮喜庆的图案,是无人机表演。
卫听澜这里的落地窗是最佳观景点。
这不是巧合。
卫听澜安静的看着外面的璀璨灯火,许久后,他俯身抱住魏川。
实打实的拥抱。
下颌搁他哥肩膀上,他说:“谢谢哥,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我会记一辈子。”
卫听澜情绪激动,便没有注意到在被拥抱时,魏川的僵硬。
但这僵硬只是刹那。
魏川生疏而小心的伸出手,他环着少年单薄的脊背,轻轻拍了拍:“以后会更好。”
第二天是周五,卫听澜去学校上课。
很多人议论昨晚盛大的无人机表演,柳佳佳问卫听澜看到没有,一脸他没看到就亏了五百万的样子。
卫听澜笑着说:“看了,很漂亮。”
景晟从兜里拿出温热的中药袋递过去:“傻样!药都忘记了!”
昨晚无人机的方位是亭园。
魏先生的车出入那里不是秘密,昨天是卫听澜生日,他没回宿舍,更不可能回陶家,答案显而易见。
这很好,短时间内卫听澜的生活会很安稳。
至于将来。
景晟知道,他上大学后时间宽裕,会逐渐接手家里的生意,他的能力和精力到哪儿,接手的范围就到哪儿,不会被年龄束缚。
而掌握的财富和权势的多少,决定了他做事的自由度和力度。
景晟想让自己成长的再快一些。
很奇怪的紧迫感。
也许是快高中毕业了。
他陡然想,快速强大的话,是不是下次卫听澜再遇到什么事,他也能像魏先生一样,波澜不惊便能镇压一切不遂。
景晟一直知道卫听澜在陶家境遇不好,但是没想到会那么不好,连生日都成了别人的附属,更不要说再前些年的艰难。
这么个人,竟还长成的柔软又宽容。
可恨卫建国欠赌债失踪,要不然他非给那垃圾一点颜色看看。
卫听澜恢复的很好,他喝的药又调整过一次,而且只需要一天一袋。
夏大夫说照这种进度,卫听澜年前就能停药。
景晟给他这一袋算昨天的。
卫听澜说了声“谢了”,咬开袋子一气儿闷,又接过一袋水果汁喝了,新的一天就很完美的开启。
卫听澜告诉景晟,周末他回家住。
以前没报备的习惯。
但景晟总在宿舍住,他但凡不在就会问,卫听澜就提前跟他说一声。
景晟竖眉毛:“回家?”
卫听澜按了下他手臂。
景晟不由低了声:“你继续说。”
卫听澜说了在亭园有房子的事:“我的生日礼物,川哥送的,我以后有自己的家了。”
有家回,宿舍当然是次要选择。
亭园是景家开发的楼盘。
景晟问了房子位置便估算出大致价值,心头震动,面上却不显,笑道:“那还挺好,不请我去做个客?”
卫听澜说:“好啊,不过这周不行。”
景晟:“那就改天,我送你过去?”
卫听澜说有车来接。
他现在有专车,家里还有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比在陶家时更像个少爷,还是特别金贵的那种。
景晟说:“那行吧,一块儿过去,我车也在那儿。”
景晟看着卫听澜上了那辆看着低调,但是价格一点都不低调的车,这才去另一个停车场开车。
他回家,和父亲说起卫听澜现在的情况。
卫听澜既然光明正大的和他说了,说明这些事不用瞒。
景父说:“魏先生果然不俗,他这是将卫听澜当做真正的魏家少爷看待,那孩子很好,现在运道也好,你们好好交往。”
好话谁都会说,但实打实的利益才看的见真实态度。
都说魏川手段血腥狠辣,但那是对敌人,他对帮忙过自己的人,待遇给的也是真优厚。
哪怕对方是个孩子。
这样的人,生意场上当真很值得来往。
与此同时,
卫听澜到家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是魏川。
卫听澜给他开门,又接过万云推轮椅的活计:“哥,你怎么不直接进来?”
亲兄弟也没有直戳戳闯入对方家里的道理。
魏川问:“我可以直接进来?”
卫听澜:“当然。”
魏川说:“好,下次直接进。”
他有意识培养卫听澜对这套房子的归属感,那就不能践踏户主的权利,得到允许是应该的。
卫听澜明白魏川的意思。
但他不这么认为,强调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魏川不置可否,问他周六的聚会有什么章程。
卫听澜说了景晟帮忙敲定会所包厢的事:“那地方有门槛,他是会员,费用算我的,他最开始还不干,我说了很久。”
提起这个,卫听澜无奈又好笑。
明明他心理年龄更大,但景晟大包大揽那样,把他当小孩照顾。
魏川总结:“事情都托别人办。这就是你说的,我们是一家?”
这事他从贺青临那知道,一直等卫听澜提,小孩子出去聚会,不给家长报备,不求助?
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天的晚餐,卫听澜低眉顺眼的给魏川夹菜又盛汤。
他知道错了。
以前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从几岁开始就这样,两辈子都是如此。
现在当然知道有家长,但这不是还不会用呢么。
卫听澜想了想道:“哥,聚会可能会喝点酒。”
魏川:“嗯?”
卫听澜:“你那儿有好酒没,最好是葡萄酒,好看又好喝,度数也不高,我从家里带的,多有面子。”
从家里带的五个字,他咬的重重的。
魏川慢条斯理的喝汤,一边说:“家里啊?有很多。回头让万云找给你,我忙的话,有事你也直接找他。”
晚上九点钟,魏川要走。
卫听澜不让:“这么晚了,住这儿吧,你住我那间,那间大。”
他才知道,之前自己一直住的主卧。
魏川说:“有事要忙,还要见几个人,不方便,也会打扰你学习和休息。”
卫听澜只得作罢。
万云推着魏川下楼,将人送去常住的别墅。
他常来这。
但是才从卫听澜那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过来,这里竟似乎有冷气扑人一脸。
明明地暖温度适宜,就是感觉很冷清。
魏川亲自去酒窖挑酒,支使阿六立即送去小少爷那。
佣人们在副楼,只有做饭和打扫卫生会过来,打扫卫生也是趁着主人不在时,都知道他不喜人打扰。
这会儿整个别墅就只有暗处有几个安保,再没别人。
万云和阿六一起离开。
出门前看着独自坐在窗边的魏川,万云忍不住走回来:“老板,要不然就去小少爷那儿吧,加紧改装的话,就几天功夫”
而且老板只是小腿没有知觉,不会太麻烦小少爷的。
魏川说:“滚出去!”
万云很久没听他这样暴躁阴沉的命令,脚底发寒,赶紧离开了。
门外,阿六已经发动车子。
他降下车窗:“先送酒,后送你,来不来?”
万云抹了把脸,上了车。
很久之后,阿六说:“你逾距了。”
万云说:“谢谢。”
阿六看他一眼:“不谢,我只是不想换搭档而已,缘分这种事,你得认,小少爷只有一个,老板依旧是老板。”
万云心头一凛,郑重道:“没有下次,我保证。”
他天天看着老板和小少爷毫无距离的相处,说家常话,从一个盘子抢菜吃,便忘记了老板其实从来不好说话。
车子来时的方向,别墅已经恢复寂静,手机响那一声就格外明显。
卫听澜:[哥,你到家了吗?]
魏川:[到了]。
卫听澜:[明天一起吃早饭?]
魏川环顾四周。
虽然各种辅助设施设计的很好,几乎和这栋房子相得益彰,但是也好像越来越碍眼。
他打字:[明天很忙]。
魏川删掉回复,重新打字:[好],又回:[我去找你]。
第二天魏川九点到,自己开门进来。
卫听澜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
他穿着睡衣,头发乱七八糟,睫毛都疲倦的朝上翘着,含混道:“哥!早啊。”
魏川问:“昨晚几点睡的?”
卫听澜略心虚的比出两根手指,看上去是十一点。
实际么,是两点。
他找了电影看,家里这个水果那个零食,还有阿姨做的小零嘴,反正一个不留神就晚了。
因为约了魏川吃饭定了闹钟,要不然这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魏川:“还在喝药,最多十二点就要睡。”
卫听澜点点头。
他给魏川倒了杯温水,这才去浴室冲澡换衣服。
十五分钟搞定,阿姨已经把早餐端上桌了。
饭后卫听澜看了天气预报,决定今天穿大衣,问魏川什么时候出门。
魏川:“去哪儿?”
卫听澜:“今天是周六,你要去医院针灸,忘啦?”
魏川按在书上的手微顿:“你今天要去聚会。”
卫听澜在窗户边晒太阳,眯着眼道:“我定的晚上五点见面,早着呢,你的事最重要。”
魏川看着那个猫咪一样懒洋洋的少年,轻声应他:“那就一起去。”
卫听澜在医院睡了一觉,被叫醒是四点钟。
魏川让阿六送他去聚会的地方:“我这里六点钟才会结束,你等不起,晚上阿六去接你,差不多了就联系他。”
卫听澜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他觉得魏川脸色有些发白,偷摸拉着夏大夫问了,才知道每次针灸后都这样。
这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
直到车子停在会所门口,卫听澜脸色都还不太好。
他问阿六:“我哥要针灸多久?”
阿六:“一月一次,一周一次,不一定。老板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很多,您放心。”
卫听澜还是催促:“那你快回去,我自己可以。”
下车后卫听澜才看到景晟的信息,说他已经到包厢了。
他进大厅后被人拦住。
是肖有林。
肖有林拎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努力表现的客气又亲近:“听说你今天在这庆祝生日,我来的不晚吧?”
陶家宴会那天,肖有林和父亲一起出席,肖家送了礼,肖有林单独准备了给陶辰的礼物,没听肖父的话,对卫听澜一视同仁。
没想到当天卫听澜就飞升了。
当晚,他被家里人彻底科普过那位魏先生做过什么,再想到自己曾经做的事,做梦都是整个肖家被人削的七零八落。
肖有林得到卫听澜要和朋友小聚的消息,私心让他告诉了陶旭。
本能让他没敢瞒着肖父。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偷摸过来。
来都来了,卫听澜现在不单学习好,脾气也蛮好的,应当不好意思拒绝他。
哪怕塑料友谊,那也是友谊。
不走这个过场,肖有林压根睡不着。
卫听澜发现肖有林好像瘦了一圈,但这不是重点。
他没收礼物,也拒绝肖有林参与自己组织的聚会,理由简单粗暴:“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别装了。”
肖有林脸刷的就白了:“你要报复我,报复我家?”
卫听澜没想到肖有林会被吓成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人总是会以己度人,他哥太厉害,肖有林这是代入自己,脑补了些有的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平心静气道:“我们之间的事,早就扯平了。我不喜欢你,并不代表就要欺负你,世界很大,我们完全可以各走各的。”
卫听澜离开后,肖有林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打电话给肖父汇报。
肖父仔细听完肖有林转述的,卫听澜说的每一个字,叹气道:“回来吧,魏先生果然眼力不俗,你差他太远了。”
这样风光霁月又心智坚定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呢。
这一次,莫名的,肖有林没有反驳。
在这件事发生前半小时,陶辰在靠近这家会所时被拉走。
之后,他接到贺青临的电话。
贺青临说:“要么马上离开,要么我亲自送你回家。”
陶辰不敢想贺青临要是在陶家露出对他冷淡的一面,甚至是警告,他会面临什么。
他只得央求道:“我只是想道歉,我现在就离开。”
聚会前发生的这两件小事,仿佛风过无痕。
卫听澜在程风柏过来时下楼去接了,再别的,一群少年人关系都不错,这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不用特殊关照,气氛自己就起来了。
让卫听澜意外的是,贺青临居然带了蛋糕。
他想,这大概是托他哥的福。
贺青临说:“我想,大家一起吃个蛋糕,也算为你庆祝了。”
那天宴会,压根没到切蛋糕的环节。
灯光明亮璀璨。
他清俊的眉眼这一刻竟似乎多了几分柔和,许多人不由看呆了。
贺青临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程风柏带来的鸭货被大家搜刮一空,他悄悄和卫听澜说:“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么爱吃这个呢。”
卫听澜揽着他脖颈:“干妈的手艺,皇帝来了也得栽。”
东西好吃是真的。
至于别人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没必要深究,卫听澜只想程风柏高高兴兴的,傻乐也是高兴。
卫听澜又说:“这里的点心很好,回头你带回去一些,给干妈和干爸尝尝,李奶奶那也送一份。”
程风柏说:“你跟我一起回呗。”
卫听澜说:“我明天过去。”
晚上他哥不知道会不会等他,卫听澜记挂着这个,不能走。
而且就算程风柏不说,卫听澜也准备明天去程家。
他要正式的和干妈干爸说一说他有哥的事。
正儿八经认的呢。
左右就这几个亲人,彼此之间要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是尊重。
景晟看着卫听澜和程风柏嘀嘀咕咕,孩子气挺重,很可爱,就忍着没过去。
他对贺青临说:“蛋糕不错。”
贺青临说了陶辰找他的事:“以前我轻视他,排斥他,是我错了,以后都是朋友,你说是吧?”
这话太诚恳了。
景晟一时赞同,一时又不太舒服,只道:“当然。”
后来大家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开的酒是卫听澜带来的红酒。
柳佳佳抱着酒瓶说酒可以喝,但酒瓶她要带走当纪念,大家忍俊不禁,其中懂行的人只恨自己手慢。
卫听澜没打听酒是什么年份,什么价位。
他不识货,但是闭着眼都知道,他哥给他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真心话大冒险第三把,卫听澜栽了。
介于前一个倒霉蛋选择大冒险,结果被要求展示内裤边边的颜色,卫听澜谨慎的选择了真心话。
室友周维推了推眼睛,一本正经的问:“小卫哥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什么样的?”
他是被柳佳佳逼着问这个的。
柳佳佳是被好朋友求着打听。
上次也是在会所,景晟倒是说了一嘴,但那又不是正主儿,柳佳佳认为准确率存疑。
周维问出来的一瞬,所有人都拍桌子叫好,喧闹极了。
少年人,这种问题永远上头。
十来个人中,景晟绷着下颌看向贺青临,贺青临没注意这个,他看向卫听澜,呼吸骤然停了一瞬,心跳却剧烈的不受控制。
卫听澜看着一圈儿八卦的视线,心里更多的是好笑。
爱情对他来说只是个苍白的符号。
上辈子他演过偶像剧、权谋剧、仙侠剧,不论什么,感情永远是大众喜欢的桥段,尤其爱情。
接触的多了,并不觉得这东西多神秘。
他说:“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打算谈恋爱,马上就高考了,你们也是,别让老高操心!”
贺青临垂下眼,他的心跳还是很剧烈,但好像和之前又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理智的想,卫听澜看着不是在说谎,应该轻松才对,以后大家就可以单纯的做朋友了
景晟懒洋洋靠回沙发。
其他人一片嘘声,柳佳佳拍桌子让大家安静,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卫听澜笑:“这是另一个问题。”
他知道柳佳佳为什么这么积极,本来想说性别男爱好男,让柳佳佳的那个好朋友别在他这浪费时间。
感情这种事,找对人了才美好。
只是想到之前和贺青临的那一茬,暗道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后来卫听澜和景晟一块儿打台球。
周围人不少,但程风柏不在,这一群人中只有程风柏不是启言的,卫听澜便借口说去洗手间,想着去看一眼。
原来程风柏在电竞房和人打游戏,戴着耳机玩的正嗨。
卫听澜没打扰了他,出来忽然看到一个熟人,上辈子他叫他林叔。
这辈子两人还不认识。
但对方上辈子对他不错,几次回护,他心里很是感念。
林叔看着似乎在找人,看到卫听澜后立即走了过来。
卫听澜就站着没动。
林叔问他:“卫小少爷,卫听澜?”
是了,他们现在还不认识呢,卫听澜失笑“是我。”
林叔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卫听澜自然答应,跟着对方去了个空房间。
几分钟后,会所有服务生进来收拾卫生,很快又推着清洁车离开。
偌大的包厢依旧热闹。
程风柏打完一把游戏,到处溜达找卫听澜,没找着。
众人这才意识到,卫听澜似乎失踪了。
第48章 牵手。
卫听澜人不见, 手机也关机,完全是失联状态。
熟悉卫听澜的人都知道, 他绝不是不打招呼就消失的性格,而且今天这次聚会还是他组织的。
沙发上,卫听澜的外套还扔在那儿。
景晟脸色很难看:“我去查监控。”
包厢内没有监控,但走廊有。
这家会所有他家股份,地方也是他定的,他出面能得到最好的配合。
贺青临说:“我召集所有人到大厅,先确认卫听澜最后出现的时间, 再回忆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人或者事, 宁可说错, 绝不错过。”
他想到陶辰, 会和陶家有关吗?
贺青临告诉景晟, 陶辰曾试图通过他道歉,还有今天强行过来的事。
景晟说:“我会去查, 随时通消息,这件事不能拖。”
贺青临:“三十分钟。”
景晟颔首, 转身快步离开。
三十分钟内,他们现在做的,长辈们也就做到这样。
时间再长,触角便要往外延伸。
他们虽然能调配一定的资源,但和长辈们的还差得远, 还有魏先生, 卫听澜现在是有靠山的人, 魏先生不会让他出事。
希望这件事只是个乌龙。
但不论是贺青临还是景晟,都不是抱着空荡荡希望坐以待毙的人。
兄弟俩迅速做出安排。
一群少年也因此飞快冷静下来, 开始回忆之前不曾注意的蛛丝马迹。
最后见过卫听澜的是周维。
他去洗手间,看到卫听澜从电竞房出来。
程风柏低着头,眼眶红着。
他知道,卫听澜平常最多玩玩手机单机小游戏,去电竞房只能是去找他。
大概是看他玩的嗨,就没打扰。
李佳佳对贺青临说:“林叔来过,在吧台放了一份糕点,说是贺阿姨做的,出锅不久,让贺哥你尝尝。”
这件事她原本觉得没必要提,谁都知道贺阿姨很爱贺青临。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管什么时候,冷不丁就会派人送给贺青临,特别有分享欲。
但想到贺青临说的事无巨细,她还是提了
有人说:“这个我知道,林叔走时还和我打招呼了。”
贺青临最后锁定包厢一个用来休息的房间,床铺有几分乱,但谁都说没进来躺过。
他划定卫听澜有可能失踪的时间段,传信给景晟。
这时候,景晟已经倒推着将一小时内的监控迅速过了一遍。
在贺青临划定更精准的时间后,景晟又仔细的过了几遍时间段内的监控。
景晟说:“走廊没有他离开的影像,包厢没找到人,有人带走了他,那么个大活人,被带走肯定要借助工具遮掩,清洁车?”
他们人多,需要的服务也多。
包厢进出的侍应生不少,还有两辆清洁车。
电话那头,
几乎同时,贺青临也道:“是清洁车!”
这时候,距离卫听澜被发现失踪二十分钟,距离他被带走四十分钟。
卫听澜的确是被清洁车运走,但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被林叔偷袭打晕。
卫听澜毫无防备的失去意识,连打斗的动静都没有,一切悄无声息。
林叔查过卫听澜,这少年据说曾经是个街霸,很能打那种,稳妥起见他只能亲自出手。
之后他通知清洁工进来。
他自己则大大方方的离开,还和遇到的,自家少爷的同学打了招呼。
会所附近的一家酒店,卫听澜被林叔从贵宾通道带入总统套房。
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个贵妇人,是贺青临的母亲魏兰。
魏兰问:“顺利吗?”
林叔迟疑了一瞬,点点头。
他对卫听澜有十二分的防备,没想到对方是个软脚虾,他一击得手,现在还有些恍惚。
魏兰说:“弄醒他。”
想到魏兰那位可怕的弟弟,即使魏兰十分不耐,林叔还是将人好好放在沙发上。
之后,卫听澜被一块冷毛巾冰醒。
他后脖颈很疼,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林叔忽然给了他一手刀。
卫听澜愤怒又后怕。
电视剧经常有武林高手一手刀劈晕人,看着很简单。
其实这种行为很危险。
脖颈那么多神经和血管,一个掌握不好力道,被劈那个说不准会瘫痪。
卫听澜看看林叔又看看魏兰,原来这时候林叔是贺太太的人。
上辈子他见到林叔时,林叔跟着贺青临,说话办事妥帖精明,林叔之于贺青临,大概相当于万云之于魏川。
不过比起贺青临对他的冷淡,林叔很喜欢他。
林叔说他有个儿子和卫听澜一般大,看到卫听澜就像看到了儿子林跃。
卫听澜见过林跃,和他年纪差不多,斯文温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不过他还是暗自和林跃拉开了距离。
那时卫听澜被很多人针对,他身边的人会被连累,林叔再精明强干也不过是受人雇佣。
没想到这辈子相见是这么个开端。
知道幕后黑手是魏兰,卫听澜心就定了。
虽然魏兰性格刁钻古怪甚至是刻薄,但绝没有杀人的勇气,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林叔很诧异,卫听澜被绑架竟然不惊也不怒,不知是胆肥还是迟钝。
魏兰很愤怒,因为卫听澜对他的无视。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她迫不及待的问:“你对魏川做了什么,他竟然对你那么好,昏头了吧!”
魏兰没出嫁时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之一。
她见过更年轻的魏川,那个沉默寡言,十几岁时突然出现,被所有兄弟姐妹排斥鄙夷戏弄,像个流浪狗一样的魏川。
魏兰因此一直看不起魏川,哪怕魏川如今如日中天。
她很怀念在魏家的日子。
但如今不得不承认,魏川是她最大的靠山,也是她儿子最大的靠山。
哪怕魏川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就已经是。
可恨魏川不知怎么中了邪,自己的亲外甥不亲近、不辅助,反倒对一个野小子呵护备至。
还认了弟弟。
真是可笑!
魏川的弟弟不够多吗?
那些人不论多如狼似虎精明强干,如今都死的死伤的伤傻的傻
想到这些,魏兰又畏惧起来。
她呵斥道:“说了马上就放你离开!”
卫听澜还以为魏兰是为陶辰出头,没想到原因是这个。
真是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人是有智慧有情感的生物,哪能轻易被操纵,更不要说他哥那个聪明劲儿,怎么可能被利用。
不过来都来了。
他提要求:“我脖子疼,医疗费、精神损失费,总计一千万,要立即到账。”
魏兰简直要气晕,但还是很快答应了。
时间紧迫。
她虽然掳来卫听澜,但是并不是要和魏川结仇,问清楚后将人再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那些年轻人精力旺盛,个把小时不会发现谁不在。
魏兰并不知道,卫听澜在他的朋友们那里有多高的关注度。
一千万而已。
她想到魏川体贴的给他们母子保驾护航的画面,催促林叔赶紧转账。
在这之外,还有魏家的产业。
魏川是个残废,又那样冷心冷肺不近人情,八成要个孤独终老,他需要一个有魏家血脉的继承人。
这个继承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魏兰想到如今儿子的优秀,又幻想将来贺青临一手掌握魏、贺两家产业的风光。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恋爱脑,一心挂在丈夫身上。
儿子更可靠,更尊重敬爱她,更能让她恢复以前的荣光。
到时候,便是如今外面养了那么多狐狸精的丈夫,还不是要像十几年前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哄她高兴。
卫听澜觉得魏兰看着有点疯,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因为陶家冷不丁就送业务上门,他老早就背熟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林叔觉得卫听澜的要求离谱,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但魏兰脾气不好,时间也紧张,他赶紧转账。
之后,他将转账成功的界面给卫听澜看。
卫听澜点点头,对魏兰说:“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不能有第三个人听,让他出去。”
魏兰让林叔去门外:“现在能说了吧?”
后面紧跟着魏兰的尖叫。
是卫听澜假装和魏兰耳语,靠近后抽走她脖颈上的丝巾,利索将人绑了起来。
他说:“这么想知道,你不如亲自问他。”
魏兰厉声道:“你不守信用!”
卫听澜好笑道:“有点脑子好吗,你是绑匪!而且,不守信用对不讲武德,两清。”
林叔冲进来,看到卫听澜拿捏魏兰像豹子撕咬猎物,眼前发晕。
他低估了卫听澜的脑子和战斗力。
林叔想冲过去救人,但卫听澜手里握着水果刀,不论伤到他自己还是伤到魏兰,这都是极糟糕的局面。
正好魏兰勒令林叔不要动,她怕被刀伤到。
林叔顺势就不动了。
卫听澜拿走魏兰的手机,从通讯录找到魏川的电话号。
他打过去,两次,都打不通。
卫听澜:“”
他发信息:[哥,是我,接电话]。
几秒后,电话打过来。
手机开扩音丢桌子上,卫听澜牢牢控制住魏兰:“哥,我被魏兰绑架了,我发定位给你。”
电弧那头静了一秒,好像呼吸停止。
林叔瞬间头皮发麻。
魏兰也不敢出声。
卫听澜感觉他哥在担心,换了轻松的语气:“我没事,还赚了点小钱,让阿六来接就行,你放心。”
魏川分析卫听澜暂时占据有利地位,他说:“只要保障你自己的安全,杀人放火都可以。”
这一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卫听澜看了眼魏兰惨白的脸,回答道:“知道了。”
他点开魏兰的微信,给魏川发了定位。
想到今晚聚会的朋友们,卫听澜又顺手给贺青临打了个微信电话,算是报平安。
贺青临接的很快:“妈,不要伤害卫听澜,否则舅舅不会放过你!”
想到魏兰冷不丁的极端性格,他又恳求道:“卫听澜是我朋友,求你,别动他”
贺青澜脚边是已经被审讯过,鼻青脸肿的清洁工。
刚刚清洁工已经招供。
他被林叔收买,用清洁车从他们包厢运走了一个人,体貌特征对上了,是卫听澜。
贺青临这么担心他,卫听澜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斟酌道:“那什么,我没事,你妈她可能受了点惊吓。”
景晟见贺青临雷劈了一样,接过电话:“卫听澜在哪?”
卫听澜看向林叔:“我在哪儿?”
景晟呼吸一促,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能顺着手机过来:“听澜?你还好吗?”
卫听澜说:“我好着呢,放心。”
交代完地址后,卫听澜彻底放松下来,不再说话。
他和魏兰没什么好说的。
上辈子被这女人欺负完了,这辈子她竟又找上门,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至于林叔,卫听澜不想看他。
魏兰知道大势已去,心里七上八下。
但注意到卫听澜竟很不把她当回事,她又生出恨意:“你以为魏川是什么好东西,杀父杀母杀兄弟子侄,他根本不是人,是个恶鬼!”
魏川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了。
这个从穷人家找回来的小崽子,竟也敢无视她。
卫听澜怔住。
也就是说,他哥现在无父无母?他哥有很多兄弟,但是都和他有过冲突?
难怪他哥看着那么孤独。
魏兰恶意的道:“怎么,怕了?”
卫听澜点点头:“确实挺可怕,我哥人那么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人,难怪他让我离你远点,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确实麻烦。”
魏兰短暂的噎住后,说的话就更疯了。
卫听澜原本确实想知道一些他哥的事。
但魏兰骂人挺难听,他听不了这个,只好泼她一脸水,让她闭嘴。
二十来分钟后,十来个少年围堵了这间套房。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卫听澜按着脖颈上的冰袋转了两圈,示意自己没事,又抽了纸巾给眼眶湿漉漉的程风柏。
他衣服有些皱,但人很精神,努力表现的更精神,免得朋友们担忧。
至于罪魁祸首,刚才贺青临一进来,卫听澜就放开了魏兰。
魏兰冲上去打卫听澜,还命令贺青临帮忙,贺青临没理她,将她强行带去了隔壁房间。
现在还能听到母子俩的争吵声。
众人除了卫听澜和景晟,其他人都一脸的幻灭。
谁能想到在外优雅和气的贺夫人,居然变成绑架犯,还这么泼辣。
同一时间,景晟看卫听澜没事,目光锁定林叔:“你干的?”
林叔没说话。
但有些事,看神态就能判断。
下一瞬,林叔人就飞了出去。
景晟那一脚,直踹的林叔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景晟想到卫听澜泛红的脖颈,还想动手,脖颈多脆弱的地方,他怎么敢!
卫听澜把人拉住了。
就景晟这副吃人的样子,他怕林叔被景晟打死。
至于对林叔的,更复杂的情感,卫听澜暂时没精力细想,他只是本能不想看总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太狼狈。
毕竟按照时间来算,上次见和蔼版的林叔,就在几个月前。
那会儿卫听澜已经被全网黑,他不出门,林叔却找了过来。
林叔带了很多吃的用的。
他鼓励卫听澜熬过去,还说一切都会变好,黑暗之后就是黎明。
卫听澜不信黎明之类的鸡汤,但还是附和的点头。
他喜欢被关心。
只是林叔居然为着让他开心胡说八道,说什么贺青临关心他,很担心他,这未免有些扫兴。
那天林叔还下厨给他做了饭。
卫听澜吃到撑。
反正也不用拍戏,控制体重不存在的,也出不了门,他饱着肚子自娱自乐,竟然一整个晚上很快乐。
这是死掉前很珍贵的回忆。
景晟看卫听澜视线有些恍惚,以为吓到了他,哄他道:“不打就不打了,你没事就好。”
他不太擅长哄人,看着有些笨拙。
卫听澜对他笑笑:“谢谢,我好着呢,真的。”
之后魏川就到了,原本嘈杂的大套间瞬间鸦雀无声。
阿六和万云都在。
魏川的视线第一秒就落在卫听澜身上。
卫听澜走过去:“哥,我没事。”
魏川:“哪里受伤了?”
卫听澜知道他不喜欢人瞒着。
免得再被中西医围堵验伤,他蹲下来,低头,泛红的脖颈露给他看:“就一手刀,再没别的。”
再抬头,他看到魏川目光沉沉,便想到魏兰的叫嚣。
卫听澜轻快的对他说:“没吃亏,我刚才还要了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回头请你吃饭。”
他面庞仰着,眼睛弯着笑意,十分可爱。
魏川说:“好。”
卫听澜看他终于不拉拉个脸了,松了口气,他不想魏川不高兴。
在窗户边站着的,魏川出现后就不自觉鹌鹑化的少年们,心里疯狂过弹幕。
这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想,卫听澜没事吧?
或者说,他可真勇。
轮椅上的男人俊美到近乎凌厉和冷硬,即使他没看他们,但他在那里,就已经让他们头皮发炸。
而且,他说每一句话都没表情。
就这,卫听澜竟然还能热火朝天的聊下去。
景晟也感受到魏川极强大的压迫感,但比这更吸引他注意的是,是卫听澜此刻的样子。
他没见过这样的卫听澜。
这时候的卫听澜竟,竟让人有种他毛茸茸的,很好rua的感觉。
还是那种每一根毛毛都带金色阳光的毛茸茸。
陶家宴会那次可能也是,但那时的时间太短,事情又太冲击人,让人来不及细看。
魏川的目光始终在卫听澜身上:“十分钟,和你的朋友们道别,压惊的礼物改日送上。”
这意思,是十分钟后带卫听澜离开。
他什么都没问。
只要家里小孩儿平安,其他的,不着急。
卫听澜和朋友们说要回家,道歉说今天不尽兴,改天再说。
他是苦主,少年们哪会生气。
众人纷纷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景晟叮嘱:“脖子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卫听澜点点头,拜托景晟把程风柏送回去。
他又和程风柏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干爸干妈,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惊。”
程风柏说:“知道了。”
这时候贺青临从隔壁房间出来。
空气便是一静。
贺青临在无数双视线下走到卫听澜近前,又尴尬的顿住。
这太糟糕了,他想。
明明他们的关系刚刚才好转。
不久前还一起打台球。
他台球打的很好,还试探着纠正了卫听澜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
卫听澜对他说谢谢,他笑起来很好看。
贺青临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卫听澜知道他的苦楚。
而且就是不说贺青临,魏兰毕竟是他哥的亲姐,爱和恨之间的灰色地带,亲人之间,说不清。
索性也没出大事。
他无意追究,只道:“没事,我从你妈那薅了一千万,不算亏。”
不到十分钟,卫听澜推着魏川离开。
景晟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魏川看了景晟一眼,景晟也看向他。
很短暂的对视,似乎没什么意义,魏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寂静,仿佛在看草木。
景晟不自觉攥拳。
卫听澜对景晟说:“知道了。”
卫听澜和魏川刚出门,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是魏兰。
她在听到魏川来就不敢再发出动静,但魏川真的只来接人,问都不问她一句,又让人很无法忍受。
而且卫听澜都说了,一千万,事情了了。
魏兰冲出来:“魏川!”
魏川没回头。
卫听澜回身看她:“你又要干什么?”
魏兰盯着魏川搭在扶手上的手。
这一眼看去就养尊处优的手,曾经在陷阱里挖了两天两夜才爬出来,那时的魏川,狼狈的像条野狗。
魏兰记的很清楚。
因为那陷阱是魏兰的弟弟挖的,她最喜欢的弟弟,她被邀请去看热闹。
这个弟弟如今断手断脚,不知被丢去了哪里。
魏兰恶意的说:“魏川,姐姐今天和你可爱的弟弟聊了很多,你猜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后面魏兰就闭嘴了,贺青临捂着她的嘴,对魏川说:“小舅舅,对不起,我会管好她。”
魏川没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几乎瞬间浑身都长出无形的触角,想要探测身后的少年是不是在嫌恶或者恐惧。
可惜,他没感觉到什么。
卫听澜推着轮椅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去。
桌上有两杯水。
之前林叔倒的。
卫听澜已经用了一杯。
这一次他索性用了另一杯,没看贺青临,他狠狠将水泼在魏兰脸上。
这样,气儿终于顺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车里几乎一片死寂。
阿六和万云都不敢往后看,恨不能自己变成灰尘或者别的什么,怎么不引人注目怎么来。
眼睛容易掌控,大脑却不容易。
他们思绪很乱。
所以,魏兰到底说了什么?
是不是今天之后,小少爷就会避他们老板如蛇蝎?
即使事出有因,但那些血腥暴戾的过去,的的确确就在那里。
卫听澜很累。
他小时候过的艰难,大概是地基没打好,精力一直都不是很旺盛的那种。
这一晚又是玩又是喝酒又是被绑架。
昨晚还熬了夜
但是有比累更重要的东西。
某种直觉让他看了魏川一眼又一眼。
魏川一直目视前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静冷肃,端正矜贵如同玉雕。
但卫听澜知道,这很不寻常。
以前他看过去,他哥即使不看他,也会立即问他怎么了。
现在,两人之间好像有了隔阂。
魏川竖起屏障,不是他面对陶家乃至肖家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是冷漠,是排斥。
是告诉身边的人,不要靠近。
卫听澜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哥,之前魏兰说了几句话,我听的很震惊。”
要不是魏兰当众叫嚣,他不会提这个。
每个人都有自己界定的隐私,他哥不说,卫听澜不是非要探究。
毕竟眼前的人,当下的事,才最重要。
车子猛的一颤,是阿六不小心踩了刹车。
后座的两个人,谁都没关注他。
魏川没说话,仿佛聋掉又瞎掉,但其实他下颌绷的很紧,手指也僵硬,整个人像被灌入水泥。
虽然知道阿六和万云都是魏川的亲信,但魏兰说的那些这个死那个死的话
到底人命关天。
卫听澜不敢冒险当太多人说出口。
他不知道,魏兰说的那些并不是很秘密的事,要不然外界怎么会对魏川那么畏惧。
卫听澜按下按钮,隔开车前后的挡板出现,后座成为一个密闭空间。
他继续道:“哥,魏兰说魏家很多人的死和你有关。”
魏川眼皮都没动:“所以?”
卫听澜:“我想,魏兰这么可恶还活的好好的,她说的那些,要么是杜撰,要么,就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魏川微微偏头,他听到微微的气音,是小孩儿打了个哈欠。
卫听澜太困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咱俩天天在一起,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反正她说什么你别放心上,我也不会放心上,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两辈子都有人说他是土包子,暴戾无趣心机。
可有多少是真的?
活在别人嘴里这种事,还是拉倒吧。
几秒钟的静默后,魏川说:“好。”
卫听澜确定他听到魏川说话了,而且感觉空气中那种紧绷的,死气沉沉的气氛明显散了。
卫听澜说:“我想睡一会儿”
魏川:“睡吧。”
卫听澜还有些不放心他。
他眼睛闭着,摸索着魏川的胳膊一路摸到他的手,手指稳稳攥住他手掌:“你别多想,想太多很痛苦,这个要听我的。”
魏川回握他的手,很用力,也很暖和。
卫听澜彻底放松下来。
他很快睡着,睡很沉,脑袋渐渐靠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
魏川攥紧他的手,又忍不住伸过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面颊。
温热又柔软,触感很真实。
他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应当是个梦才对。
不然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魏川想,身边的小孩儿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专门给他,是礼物,又好像是送给他一个新的世界。
后来车子在这座城市穿行很久。
直到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睡,毕竟脖子还伤着,才叫醒了卫听澜。
中途卫听澜兜里的手机响。
他迷迷糊糊摸出来,塞给魏川,模糊的听到魏川说“他睡着了”。
潜意识知道打电话的大概率是景晟。
但眼皮实在掀不开。
卫听澜抱住魏川的胳膊,含混的想,没错,我睡着了。
回家后,魏川仔细检查了卫听澜的脖子。
他还问了他,想要怎么处理伤害他的人,魏兰、林叔,那个清洁工,有一个算一个。
气氛又开始沉重。
卫听澜一本正经的说:“收买清洁工的钱得没收,要两倍,打我卡里。”
魏川无奈:“还有呢”
卫听澜摇头,钱也讹了,人也打了。
魏兰那儿得了一千万,林叔被景晟踹挺狠,也算以牙还牙了。
说这话时卫听澜已经躺在被窝里,侧躺,免得压到一侧挨了手刀的脖颈,面颊因此在枕头上被挤出一点婴儿肥。
手指戳了戳那点婴儿肥,魏川评价:“心慈手软。”
卫听澜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一副任嘲模样。
哥俩的感情好像还那样,又好像更亲近紧密。
卫听澜在困意中挤出一点神智,催促说:”你也早点睡。”
他还记得下午针灸完,魏川发白的脸色。
魏川说好。
他人没动,直到卫听澜睡着后才离开卧室。
等在客厅的阿六和万云已经不再紧张。
他们不知道车后座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小少爷是个神奇的存在。
而魏川,对有些人来说,则是个可怕的存在。
这一点很多人记忆犹新。
但旧的记忆总要被新的覆盖。
魏川没有就卫听澜的心软做出批评和纠正,小人畏威不畏德,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他来纠正。
凌晨两点,魏川的车子离开亭园,往贺家老宅的方向。
第49章 魏先生的报复。(大修过)
几小时前的酒店, 魏川带着卫听澜离开后,其他人就各自散了。
人人都有父母亲朋。
今天的事惊险又刺激, 少年们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分享。
贺青临料到这种情形,没说让谁保守秘密的话。
知道瞒不住的。
他带魏兰回家,在车上就给在外出差,实际上是去陪小情人的父亲打了电话。
贺青临和贺父关系不好。
贺父和魏兰一样,都喜欢柔软贴心的人,贺青临端正冷峻,像一面镜子, 照出贺父所有的不堪。
但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
在危及贺家时, 贺青临和贺父会站在保卫家族、家庭的同一阵线。
而且不论品性的话, 贺父作为家族领导者, 就脑子来说, 还是合格的。
那天陶家宴会,贺父看不上陶怀谦, 就没去。
后来知道魏川去了,很是扼腕。
回头他就提点贺青临, 要和卫听澜保持良好的关系。
不过贺父暂时没提那什么娃娃亲。
谁知道魏川对卫听澜能上心多久。
就他看,陶辰在陶家的分量还在,还乖巧温顺,虽然小心思多了点,但已经有了一个硬邦邦的儿子, 总不能再多一个硬邦邦的儿媳。
而且要真做了亲家, 对方弱势, 关系好打理。
没想到卫听澜短暂的失踪,魏川竟亲自去接人。
一个低调的人不再低调不说, 腿脚不便却能出现的那么迅速,信号就太明显了。
贺父再次确认:“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贺青临说:“是,小舅舅只查看了卫听澜的伤势,他们关系极好。”
贺父语气沉沉:“我马上回来,看好她!”
他极其厌恶魏兰,连一句正经的称呼都懒得说。
贺青临答应一声,没有再就魏川和父亲讨论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占尽优势的人在被冒犯后却没有当场发作,要么认为这件事不值一提,要么,之后会是洪水滔天。
小舅舅是哪一种?
贺青临只能寄希望于前者。
也许小舅舅还顾念和母亲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而卫听澜,恰好有惊无险。
魏兰看贺青临挂掉电话,不满的说:“小事而已,卫听澜一根汗毛都没伤着,用得着告诉你爸?老鼠胆子!”
贺青临看向窗外。
他的确性情冷淡,但很少有魏兰说话却不回应的时候。
这一次,是真的累了。
魏兰心里渐渐没底,扯高声音问:“你爸问我了没有?”
贺青临疲惫的道:“妈,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父母厌弃,兄弟不闻不问,丈夫排斥,就连我也觉得心累,你真的不能稍微自省几分吗?”
回答贺青临的是一个耳光以及无数咒骂。
驾驶位,林叔当自己是机器人。
他原本也感觉没大事,卫听澜失踪不到两小时,人也好好的,但他更知道贺青临聪慧,很少判断错误。
如今贺青临这样凝重,林叔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大不了被辞退,再不行被打一顿?
他只是个小人物,魏先生总不能吃了他。
魏兰的打骂,贺青临没躲也没说话,和一个疯子计较,自己也会变成疯子,他不想那样。
魏兰骂够贺青临又数落丈夫。
之后开始说卫听澜。
就之前陶辰跟她提的那些。
说了两句觉出不对。
卫听澜但凡不动手,站在那就有一种干净透亮的漂亮,怎么也和土包子扯不上边。
魏兰说卫听澜生日的事:“你们都没脑子”
她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
那天宴会,卫听澜竟说他的生日在四天后。
这不是有毛病么,陶辰可叫他三哥的。
竟然没有人发现不对。
贺青临忍不住道:“卫听澜没错,陶家觉得小儿子能被所有人宠爱,硬生生让卫听澜当了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那天宴会上大家也困惑,有人就问了卫听澜。
陶家人因此被嘲笑鄙夷的更厉害,毕竟事情做的真的太离谱。
魏兰为人高傲且摆明偏向陶辰,人缘不好眼睛还瞎,没人跟她分享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魏兰沉默几秒,拔高声音:“一个生日而已,争强好胜不顾体面,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贺青临怒道:“这话你可以当着小舅舅的面说。”
魏兰再度发疯,开启新一轮咒骂的咒骂,这次咒骂的对象变成了贺青临。
贺青临再度沉默,不是骂卫听澜就好。
窗外灯火璀璨,很热闹。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热闹的聚会,卫听澜现在干什么呢?
这时候的卫听澜,抱着魏川的胳膊睡的地震都闹不醒。
同一时间,贺父正骂骂咧咧的赶往机场。
他离开安市坐的私人飞机,十分安逸,但私人飞机申请航线比较麻烦,如今根本等不起。
红眼航班,贺父到家时整个人又累又暴躁。
累归累,这并不影响他在魏兰嘲讽的刷存在感时,抡圆胳膊给了她十分有力的一耳光。
之后,
贺父和魏兰打了一架,整个大厅一片狼藉。
贺青临没插手,这种戏码他看了很多年。
男女体力不同。
但父亲当年顾忌魏家,如今顾忌小舅舅,难免束手束脚,母亲则极端暴躁,两人因此势均力敌。
而且任何攻击都有目的性。
贺青临看透了父母。
母亲色厉内荏胡搅蛮缠,父亲动手是火气大压力大,何尝不是借机对小舅舅道歉,以及摘清自己。
贺父无意中对上儿子了然又寂静的眼睛,恼羞成怒。
他对魏兰说:“贺家要是完了,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我当初怎么会娶你这么个灾星!”
魏兰冷嗤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怎么样!”
人人都怕魏川,她才不怕,没什么好怕的,当初魏川在魏家
魏川就是这时到的贺家,万云被他留在卫听澜那。
虽然卫听澜看着只是格外困倦,精神状态其实很好,但魏川不放心。
毕竟是个孩子,被打晕,被绑架
他选择性忽略自己在卫听澜这个年纪,甚至是更小,在国外的生活天天你死我活,精彩的能当社会反面教材。
贺青临迎接的魏川进门,贺父跟在后面。
魏兰没有出去。
但在轮椅被不紧不慢推进大厅后,她下意识后退,才发现后背已经靠着墙。
对贺父的问候,魏川只看了他一眼。
他对贺青临说:“昨晚,做的很好。”
这是对贺青临和景晟之前在会所,为找卫听澜所做努力的肯定。
处置迅速且得当,很不错。
贺青临脑子懵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小舅舅……”
魏川没再理他。
贺青临连靠近他都不能。
就像之前魏川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样,这个男人始终拒绝任何人靠近。
魏川的人还带来了一个人,对方双手被绑在身后。
贺青临认出来,这是用清洁车运走卫听澜的那个清洁工。
很快林叔被叫了来。
清洁工当场指认是林叔收买他,费用是二十万。
阿六对林叔说:“人赃俱获,说说吧,哪只手打晕的我家小少爷?”
林叔硬气的不吭声。
阿六也不恼。
他说:“我也喜欢劈人手刀,就是好久没练生疏了,听说你有个儿子,他脖子耐用吗?”
林叔浑身发抖,抬起了一只手。
阿六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他。
有些东西不需要你来我往的讨价,因为根本没有还价的余地,阿六清楚,林叔也清楚。
林叔亲手砸断了自己的手臂。
阿六没再理他,看向魏兰,兴致勃勃的说:“好了,下一个。”
魏兰简直要晕过去,从站在那里到蜷缩到角落。
她后悔了。
很后悔。
要早知道魏川这么看重姓卫的小崽子,她肯定不招惹他。
都怪陶辰,要不是他胡说八道,她也不会讨厌卫听澜到做出这样的事。
魏兰只祈祷魏川教训完林叔后能顺气。
对,都是林叔的错。
他下狠手干什么。
之前怎么也不劝劝她,真是活该!
贺父勉强站着,面色发白。
他比魏兰更怕。
魏兰和魏家早就疏远,压根不知道魏川做的那些事的细节。
可贺父知道。
在他被魏兰鼓动着,趁着魏家大乱想去分一杯羹时。
贺父去京市后原本踌躇满志,想着伺机而动,但就近打听清楚一些事后,他马上就打道回府了
魏兰的那些兄弟们已经如狼似虎。
可魏川
贺父只祈祷魏川不要被魏兰激出当年的凶性。
贺青临别开眼。
他忽然明白最开始魏川为什么和他说话,小舅舅是在告诉他,今天的报复,没他的份。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魏川看向角落里的魏兰,他的眼神很淡,像在看什么已经丧失生命的东西。
魏兰晕了过去。
贺青临恳求道:“小舅舅,我妈知道错了”
为人子女,他怎能袖手旁观。
贺父也说:“魏先生”
魏川:“可以,你们谁替她?”
贺父没吭声。
贺青临往前走了一步。
十分钟后,魏川离开,他带走了晕倒的魏兰。
被打晕的贺青临躺在沙发上。
阿六还贴心的扯了毯子给他盖,遗憾的想,最近投胎投的不好的小孩真多。
贺父松了口气,腿一软摔倒在地。
都过去了,他喃喃道。
要是其他男人要带走自己的妻子,他就是拼着头破血流也得阻止。
否则传出去,一辈子别想抬起头。
但是弟弟带走姐姐,大概是叙旧而已。
没错,就是叙旧.
卫听澜一觉睡醒,天大亮,他只觉神清气爽。
没洗漱,先出卧室。
果然在客厅看到魏川。
他溜达过去:“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吃早饭了吗?”
阿六从餐厅那冒个脑袋:“少爷,该吃午饭了。”
卫听澜“哦”了一声,重新问魏川:“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吃午饭了吗?”
魏川眼底含笑:“等你一起。”
他视线落在卫听澜脖颈上。
卫听澜伸脑袋过去给他看。
脖颈还红红的。
他报备:“还有点疼,得疼几天,没什么别的不舒服。”
午饭的时候,魏川转给卫听澜四十万:“清洁工的赔偿,双倍。”
卫听澜:“这么多?怎么要的?”
在他印象中,清洁工只是个糊口的职业,一般都没什么钱。
之前那什么双倍赔偿,说着玩的。
四十万算大钱?
魏川沉默。
在厨房吃饭的阿六探头,胡扯道:“那小子收了林叔二十万,还偷会所东西,怕被送进去,赔偿给的很痛快。”
其实本来不是很痛快。
去过贺家后就很痛快了。
卫听澜恍然,喜滋滋的转给魏川二十万:“见面分一半。”
魏川:“自己留着。”
卫听澜:“是不是哥俩了?哎呀,脖子忽然好疼,肯定是被气的”
魏川:“一会儿收。”
吃过饭魏川就走了,说还有事要忙。
他留给卫听澜一个人,阿六的兄弟,叫阿七,说以后阿七既是保镖也是司机,全看卫听澜怎么用。
卫听澜没拒绝,昨天的事,他哥这是吓着了吧。
他后来才知道,阿六姓陆,阿七是名字里有个奇,都是当初在外国时,魏川亲自培养的人。
是用一个算一个的那种亲信。
卫听澜在沙发上滚了一回儿,想起一千万的事。
但是很快,这次转账被魏川转了回来,总金额还多了百分之十。
卫听澜就不敢再转了。
卫听澜下午去了程家,昨天程风柏大概吓坏了,早上给他发好多信息。
果然,见面程风柏就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如果能力允许,卫听澜想,程风柏大概都要数他掉了几根汗毛。
他来没一会儿,程爸爸程妈妈都来了。
程妈妈霸气挥手:“没事,店里新雇的小妹很能干,看你瘦的,干妈给你做好吃的!”
卫听澜在饭桌上说了多了个哥哥的事:“我们以前就见过,他帮过我一个大忙,现在又见面,感情就渐渐很好。”
程风柏一脸麻木。
他左看右看,那位魏先生都不是个会帮人忙的好人。
可是卫听澜说话一直很靠谱。
正琢磨,又听卫听澜说:“他以后就是我亲哥,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以外,对我最好最亲的人。”
卫听澜说话做事极有分寸,他说是亲哥,那就是真到了这个份上。
反正只多不少。
程家人就很清楚魏川在卫听澜这的分量了。
但是那不是还有血脉至亲?
程妈妈着急:“陶家人”
她其实早有预感。
这么多次,卫听澜从没主动提过陶家人,而且那个本该是卫家的孩子一直都没出现过,好像不存在似的。
程爸爸也着急:“他们欺负你了?”
程风柏跨着脸,好多事他从景晟那儿打听到了。
他又不傻,景晟忽悠着他说卫听澜的过去,他就也问卫听澜的生活,一听一个生气,有时候晚上都气的睡不着。
只是卫听澜好像脑后有眼睛,早让他不准告诉家里。
这段日子心里压着事,可给他憋屈坏了。
卫听澜看着一家人关切的眼神,笑了下:“欺负不着我,就是不那么亲。”
如今他和陶家人也算分割的差不多。
主要自己是成年了,自主权到份上,好多话说得到,也做得到。
所以没必要再瞒着。
卫听澜挑着不那么刺激人的说了。
比如陶家对陶辰的偏爱,还有之前生日的事之类,那些对他的辱骂、贬低、挑剔,都没提。
就这,程妈妈直抹眼泪,程爸爸气的脸红脖子粗。
卫听澜就不说了,转而提了魏川对他的好,还有将来的规划。
不缺钱,再考个好大学
只是直到最后他离开,程家三口一路送到巷子口,三双眼睛还全都红通通的。
卫听澜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
中午魏川走时就说了,今天忙,晚饭不能一起吃。
卫听澜发短信问魏川吃饭没有。
没回音。
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
卫听澜问他:“哥,你干嘛呢?”
魏川说:“在开会。”
卫听澜连忙道:“那你先开。”
魏川说:“好,一会回你。”
他挂断电话,阿六又把他推回了地下室。
第二天是周一,卫听澜被阿七送到学校,进了教学楼,还没进教室就被贺青临拦住了。
贺青临状态很不好,眼眶青着,眼睛满是血丝,好像很久没睡。
卫听澜问他:“你怎么了?”
贺青临:“去操场上说?”
卫听澜对操场和贺青临结合的句式,有两次不好的回忆,但他从未见过贺青临这样焦躁紧绷,就还是点点头。
操场上的风冷而硬。
卫听澜拉起羽绒服的帽子,免得冻坏还没好的脖子。
贺青临穿着大衣,衣襟敞着,好像不知道冷。
他恳求道:“听澜,我妈已经失踪一天一夜,求你帮我找回她,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就是要我的命,也随时可以拿去。”
第50章 凶残,你怕我
贺青临不是夸张, 要是可以,他真的想以命换命。
他见不到小舅舅, 也找不到他妈,他爸冷眼看着,一日一夜,他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
忍到现在才找卫听澜,已经是极限。
贺青临说了那晚发生的事:“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这我认,我只求她活着”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着卫听澜的肩膀, 攥的很紧。
肩膀疼,但贺青临状态很不好, 卫听澜没躲, 也没推开他。
大早上, 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那天, 他哥后半夜给他报仇去了?林叔胳膊断了,魏兰失踪
卫听澜让贺青临先回去:“你给我请个假, 就说我病了。”
他得去见他哥。
不论怎么样,不能出人命, 没到那份上。
贺青临要跟着。
卫听澜没让:“你去是拱火,我会尽力,陶辰的事,谢谢。”
前天为找卫听澜,贺青临和景晟竭尽全力。
贺青临没让陶辰搅局的事, 大家都知道了, 昨天柳佳佳问卫听澜的状况, 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过程。
卫听澜虽然自救成功,但这件事, 他承贺青临和景晟的情。
而且他有种感觉,有关前世的很多事因为他的选择,已经发生了变化。
譬如贺青临对他的态度。
人家给好脸,他也愿意还个好脸。
贺青临渐渐冷静下来,低声道:“谢谢。”
其实他理解小舅舅。
如果是他在意的人被绑架,他也会发疯,更不要说卫听澜是被打晕,哪怕是迷晕,危险系数也低许多。
只是人心是偏的,对错之外还有感情。
他只能再次道:“我欠你一次,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绝无二话。”
虽然贺青临年纪也不大,但卫听澜见过日后一言九鼎的贺总,知道他这话的份量。
但这不是重点。
卫听澜还是忍不住道:“林叔找个好点的医院给他治,别提我。”
说不提他,是不给他哥塌台。
忍不住想关照林叔,是为着前世的一点念想。
卫听澜不知道这一世是回溯到过去,还是在平行世界。
但每个人的性格以及品行,和上辈子差不多,所以林叔其实还是那个爱护老婆孩子,甚至会爱屋及乌的人。
看贺青临疑惑,卫听澜道:“他只是听命行事,没想伤害我。”
这理由勉强能用。
他只是脖颈疼,醒来人在沙发上,面前还有水,这不可能是魏兰吩咐的。
贺青临回到教学楼,先去办公室给卫听澜请了假。
进教室前,他脚步迟疑。
今天他很早就来了学校。
同学的眼神让人难受,哪怕这些人仅仅隐晦探究,并不敢光明正大看热闹。
他想到以前的卫听澜。
那时卫听澜没人庇护,每天都生活在异样的视线中,是不是比他难受百倍?
景晟第一时间到贺青临身边,手掌按着他肩膀,既是支撑和安慰,也是询问。
贺青临点了下头。
景晟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放心吧,人不会有事。”
事情发生后,贺青临请景晟帮忙找人,他其实昨天就动了找卫听澜的念头。
是景晟劝住了他。
景晟的意思,魏先生大动肝火本就是为了卫听澜,这么快他们又打扰卫听澜,只会激怒对方。
等到周一,时间就差不多了。
景晟也想魏兰受教训,但得适可而止。
他到底不是亲属,更能理智的下判断,魏兰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贺青临问为什么。
景晟说:“小卫哥什么人,要换个人绑他,给人脸打歪,他只泼你妈一脸水,他顾忌血缘,他心软,他比我们都更有道德底线。魏先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贺青临想到卫听澜让他给林叔提供好的治疗。
他低头说:“他是心很软。”
每个人都喜欢接近柔软善良的人。
这是天性。
也许还会因此自我约束,这是自然而然的趋向。
小舅舅也会这样吗?
卫听澜在劝走贺青临后,找了个僻静地方晒了几分钟太阳。
这是他需要慎重思考时的方式。
他过去的成长环境太阴暗太尖锐,导致自己做事十分极端和冲动,冷不丁就会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到后期,卫听澜就养成了晒太阳琢磨事的方式。
阳光敞亮温暖,也让人的想法不自觉光明堂皇,做事反而事半功倍。
卫听澜冷静过后,给他哥打电话:“哥,我想见你。”
魏川:“阿七在附近,让他接你。”
问都不问他为什么想见他,卫听澜心里就有点预感了,挠了下鼻梁:“哦,那一会儿见。”
压根就没离开学校的阿七,安静等着接人。
魏川接着进行视频会议。
高管们已经习惯他最近做正事时偶尔会暂停,只是这次老板的气场,冷的让人发怵。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阿六说:“老板,果然让你料中了。”
他很庆幸。
按照他的意思,那个什么魏兰,什么林的,干脆弄死得了。
没想到小少爷真会过问。
老板连小少爷今早会找过来都料到了,甚至让阿七原地待命。
想到那双琥珀色的明亮的眼睛,阿六心情就好。
每次上车后,小少爷都会跟他打招呼,笑眯眯的,哪怕不说话也会看过来一眼,跟点卯一样。
阿六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不想让小少爷知道这一点。
他有些担心:“老板,小少爷会觉得咱们”
魏川说:“那又怎么样?”
他眉骨很高,鼻梁挺拔,眼神就比寻常人还要深邃几分,现在冷冷的看,像有刀子刮过来。
阿六瞬间屏气敛声。
万云无声叹气,再投缘,如果不是一路人
好日子没过几天呢。
他忽然觉得,魏兰真是格外的讨厌。
卫听澜被阿七带上魏氏的办公大楼,市中心的一整栋大楼,满满都是冰冷高效的味道。
上辈子他去过陶氏和贺氏的大楼。
好像就在这附近,都是总部。
那些办公楼比之魏氏的这一栋,大差不差的感觉。
但这只是魏氏旗下一个分部而已。
阿七一直关注卫听澜的状态,结论是,好像和以前没两样。
他很想问点什么。
但他不敢。
任何关乎小少爷的事,他们要是敢越过老板做什么或者说什么,绝对会倒霉。
这是种野兽一样的直觉。
卫听澜被领进魏川的办公室。
看到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魏川,卫听澜眼睛就是一亮,男人办公的时候最帅,穿西装更帅,buff一层层的叠加。
就是脸看着很冷,眼睛也是。
那种被排斥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在说离我远点,否则
反正就是一种警告。
阿七没跟进来,被万云和阿六团团围住。
万云:“小少爷没吓到吧?”
阿六:“他说什么了没有,评价、打听,或者想跳车逃走?”
阿奇:“他在车上睡了一觉。”
卫听澜是在车上睡了一觉。
前天太困没觉得什么,昨天开始脖子的疼就让人睡不安稳。
他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现在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还都很安静,空荡荡的。
魏川只抬头看了卫听澜一眼,就又低头看文件。
他这种状态,如果是万云他们,要么离开,要么会贴墙根摸去角落。
卫听澜走过去,手指按在桌角:“哥,忙呐?”
魏川:“不好好上课,找我干什么?”
卫听澜说:“那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说的很平静。
如果真的有很坏的结果,他来承担,就说是他害死的魏兰,他哥本来也是为着他才做这些。
魏川眼皮都没抬,一如既往的肃厉:“不关你的事。”
他做事有他的考量,不需要谁插手。
小孩儿只需要老实的,安安全全生活就行。
如果他非要和他杠,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认清楚,他不是好相处的人,一直都不是。
在这之外,魏川也想别的,魏兰的事其实并不占他多少精力。
现在才几点?
贺青临一求就过来了?
课也不上。
学校论坛有传言说他喜欢贺青临,所以总和陶辰对上,是真的?
据他所知,过去贺青临屡次维护陶辰。
真是没出息!
卫听澜没见过魏川这么严厉的对他说话,挺新奇。
这么凶,火气还没下去呢?
他仔细回忆过,当时自己睡时至少过凌晨一点,他哥那会儿还在床边,结果转头就杀去贺家。
贺家距离亭园可不近。
他哥当天还针灸过,身体不舒服。
贺家之后,第二天中午还若无其事的陪他吃午饭。
也就是说为着他的事,他哥里外里其实一天一夜没消停。
卫听澜心里像塞了团棉花,软乎乎暖烘烘的,一路上都是这种感觉,见到人了,感觉就更强烈。
他伸手按住魏川面前的文件。
都为他忙一宿了,这点空没有,不能够。
魏川撩起眼:“闹什么?”
卫听澜笑着看他:“哥,谢谢你,他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招我。”
魏川一瞬间就别开眼,知道刚才那种眼神看着凶。
卫听澜绕过桌子,跑人背后去了。
给他哥捏捏肩膀又捶捶背:“前天晚上你几点睡的?我就不行,我困死了都。下次带我去?”
魏川:“还有下次?”
卫听澜:“那肯定没有了,这次都吓一跳。”
魏川捉住肩膀上的作乱的手:“眼睛怎么了?”
人进来他就看到了。
眼眶青着,做噩梦了,之前的事没缓过来?
卫听澜:“脖子疼,没睡好。”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才知道你给我出头去了,真帅,哥,你一定是我亲哥,就是咱俩投胎走散了。”
卫听澜不是会说花里胡哨话的人。
但是很奇怪,他在魏川面前忽然就低龄了,大概就十岁吧,不能再多了。
魏川笑了声:“胡说八道,”又说:“一会儿给你揉揉?”
卫听澜:“还用上次那个药,管用。”
上次他和景晟打架,下颌不是青了一块么,夏大夫给的那个药膏特别管用。
魏川说:“好。”
卫听澜说了贺青临找他的事,没必要瞒,亲疏有别,他最亲近的肯定就是魏川。
他问:“魏兰,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就问的正儿八经坦坦荡荡。
太多话想说。
卫听澜紧跟着又道:“你做了什么,别瞒着我,做好事不留名很吃亏。”
上辈子他就是吃了什么都不说的亏。
很多事因此被误会,被曲解,等到想解释已经没人听。
魏听澜眉梢微抬:“这是好事?”
卫听澜挺腰:“你护着我,当然是好事,不过确实凶残了一点点,哥,说真的,以后这种事,咱俩商量一下行不,就有关我的事,商量商量,我都成年了。”
魏川:“凶残,你怕我?”
问出来自己都意外,但他城府颇深,脸上并无异样。
卫听澜仔细端详魏川好看的脸,片刻后摇头,忍着笑:“不怕,太好看了,怕不起来。”
魏川:“”
卫听澜从来不觉得魏川是坏人,或者什么很可怕的人。
这不是盲目判断。
会对一个出车祸的,陌不相识的人露出怜悯的人,底色就是好的,毕竟那时候他还溅了他一身血。
可魏川第一反应是让人叫救护车。
阿六还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他喊:“小帅哥,挺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这辈子第一面,被人家给扶了一把,在人人都说他生人勿近的时候。
如果这还不算,那朝夕相处呢
卫听澜发现他哥有些佛系。
就那种日常都是沉默的做自己的事,不搭理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佛系。
像一头威风凛凛,却只喜欢在树下顺毛的狮子。
不被惹毛的话,压根连个眼神都欠奉。
那些说他凶残狠辣血腥的人,都是招惹他时忘记他有利爪的人。
都活该。
就魏兰说的那些话,看那熟练的猖狂的程度,以前肯定没少说。
这都好好的,可见他哥心胸宽广。
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的事,他哥不会是这样,卫听澜感慨道:“哥,你真好。”
魏川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也不会被几句甜言蜜语就打动。
但阳光下穿着他新置办的白色长款羽绒服,眉眼漂亮的像在发光,嘴巴还特别甜的少年,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想起少年时得到的一块面包。
当时饿急了,喉咙里还有血也顾不得,吃的很快,那种香甜柔软的感觉一直在脑海里。
就像现在眼前人给他的感觉。
魏川把他拉到身前:“午饭想吃什么?”
卫听澜:“想吃鱼,红烧的,你呢?”
魏川攥着他的腰。
绵软宽大的羽绒服因此陷下去,手心里软乎乎,真的像握着面包,他说:“都行,食堂什么都有。”
卫听澜说:“那行,魏兰”
魏川下意识就要板着脸,但小孩儿才说过两个人要好好说话。
中午还要一起吃饭。
他尝试交代自己的行为:“关起来了。”
卫听澜:“一天一夜了,要不放了?得道歉再放她走,不道歉,饿两顿!”
他本来想说打她一顿给魏川出气。
但是打女人,他下不了手。
魏川:“不用,她应当已经知道错了。”
卫听澜:“就因为被关起来?”
魏川:“她怎么关你,我就怎么关她。”
卫听澜:他什么时候被关了?
魏川:“清洁车。”
卫听澜:“”
清洁车不大,待着肯定很憋屈,他觉得这口气真是彻底出了。
同时,卫听澜心里又生出愧疚,他其实想过魏川会用别的手段。
反正肯定比关起来残忍。
这太不好了。
是不是因为魏兰的那些话,他已经下意识被影响,将他哥贴上了某些标签?
卫听澜脑袋支棱到魏川肩膀上:“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魏川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和他用的是同一系列,只是卫听澜用的那款味道更柔和。
他摸摸他后脑勺:“很好养,不费心。”
门外,阿六、阿七和万云手心手背来了三把,每人输一把,输掉的人谁都没执行谁输谁进去的话。
和魏川商量好后,其实是卫听澜安排,魏川点头。
卫听澜就做主,放了魏兰。
他联系贺青临,让他去指定地点接人,又发信息说了一句:[你妈没事,放心]。
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贺青临那个样子,他不由叹气。
人生在世,家人这一项,真的要看运气。
坏到极致毫无感情好说,就怕魏兰这种不好不坏冷不丁作妖的,太熬人了。
魏川叫了门外三个人进来,见他们头都不敢抬,不由无语。
他吩咐阿六去放魏兰,将人交接到贺青临手上,阿七到十一点带卫听澜去食堂转转,万云继续手头的工作。
这熟悉的家长里短。
三个人抬眼。
他们老板一切如常,小少爷
小少爷窝在沙发里,羽绒服丢在一旁,正在玩手机。
卫听澜感觉到很多视线,脑袋抬了下:“万助,有耳机吗?”
魏川:“坐起来看,眼睛看坏了。”
所有的家长都很啰嗦,高冷的总裁也不例外,卫听澜乖乖的说:“知道了哥,一会儿就起,马上”
魏川知道,这个马上可能要到十一点。
万云看了眼魏川,松了口气,去找耳机了。
贺青临在一栋别墅中接到魏兰。
魏兰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但行动无碍,确实没遭罪的样子,看到贺青临就飞快催促:“快带我走,快走!”
贺青临感觉她在发抖,带着人上了车。
阿六脸色平静的看,在魏兰上车前回头时,还友好的冲她拜拜。
魏兰跟被蝎子蛰了一样,再不敢看。
魏兰告诉贺青临她被关在清洁车里的事。
贺青临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但没说什么气愤或者报复的话,这样的惩罚对他妈来说,已经很轻,很让人庆幸了。
他低声道:“妈,以后不要再招惹小舅舅他们了,好吗?”
出乎意料,魏兰沉默了几秒后说:“我知道了,你也是,离他离你小舅舅远远的。”
魏兰从来都直呼魏川的名字,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这一次,她低眉顺眼的简直像变了个人。
贺青临十分担心她还遭了什么罪,带人去医院检查,发现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也许是真的知错了吧。
魏兰从这天开始,性格不再跋扈暴躁。
她不和贺父吵架,关心贺青临的衣食住行,除了大病一场,再无异样。
没人知道,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持续半年才好转。
魏兰梦到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天。
她确实被关在清洁车中。
不过只这样被关了一夜,之后被迫详细了解了自己的父亲和亲兄弟、堂兄弟们的现状。
那些只言片语就吓退贺父的东西,完整摊开在魏兰面前。
魏兰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魏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不是怕她,不是顾忌血缘。
只是因为猛兽在狩猎时只会撕咬真正的对手,路边的杂草和猫猫狗狗,就是咆哮一声都是浪费感情。
她怕魏川又看不起魏川时,魏川早已将她视作蝼蚁。
更让魏兰惊骇的是,魏川给她的东西,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那些下场凄惨的兄弟们,全都是自掘坟墓,魏川是被迫还击,事实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证据就是这样。
这个男人可怕到走一步算百步,一点漏洞都不留。
魏兰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会让自己合理合法的消失。
这是她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
魏川说:“你应该庆幸我养了个好小孩,没有下一次,如果有,你或者贺家,都不会再存在。”
他说完这句,还接了个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没有忘,刚要给你打。”
魏兰断定,打电话的是卫听澜。
阿六回去复命,因为卫听澜中午还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午睡,他下午才有机会汇报。
他说:“人很老实,吓懵了。贺小少爷只是担心,没有怨恨。”
魏川:“不用再管她。”
阿六:“贺随山想见您,好像准备了礼物,要给小少爷赔罪。”
魏川:“不见。”
阿六就知道,事情还是按原定轨迹进行。
魏川没有骗卫听澜,但他隐瞒了一些事。
小孩儿要哄。
但大人的世界本来就更残酷。
他将卫听澜带入自己的世界,那些因此产生的暗流,他会处理干净。
之后的半个月,贺氏集团损失了好几个大项目,股价都掉了不少。
没人意外,不少人暗自庆幸。
虽然魏兰请卫听澜去“做客”的手段粗暴了点,但是抱着差不多念头的人不少。
都想和这位小少爷有点交集,哪怕刻意制造机会。
就是陶家,也有过强行将人带过去强行道歉,强行大团圆的念头。
这一下杀鸡儆猴,再没人敢动。
知道魏兰被带走一天一夜的人不多。
但卫听澜只是失踪两个小时,如今贺氏大笔损失明晃晃,大家本来就是为着利益去的,这一下前车之鉴,便都老实了。
贺青临的父亲贺游头都要愁秃,直到魏川松口接受他给卫听澜的赔罪礼物,这才睡了个好觉。
赔偿?
卫听澜挺意外,有钱人这么客气的吗。
魏川:“给你就收着。”
卫听澜的银行卡因此又多出一串数字。
魏兰惹出来的事告一段落,贺游就又搬到小情人那里住了,虽然魏兰脾气好了不少,但夫妻情分没了就是没了。
更何况魏兰还病着,病歪歪,贺游看着就烦。
对贺游来说烦的事,对陶辰来说又是个机会。
他并不知道魏兰失踪过,却知道魏兰绑架卫听澜不成,还被人泼了一脸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魏兰听到陶辰来了,怒火中烧:“让他滚!”
佣人对陶辰说的委婉,说魏兰正在静养,不见外客。
陶辰再三恳求不成,只能离开。
没想到又有佣人跑来,说魏兰要见他。
陶辰看了眼之前拒绝他的佣人,高高兴兴的进去了,魏兰这种反复无常让他心安,病态的人总需要特定的人来安慰。
他就是那个特定的人。
陶辰才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魏兰急匆匆迎了出来。
也许不是迎,是冲过来。
魏兰身后跟着个端着一盆水的佣人。
五秒钟后,陶辰被魏兰兜头泼了一脸盆水,紧跟着是一堆厌恶的咒骂。
魏兰说陶辰才是野种,鸠占鹊巢不说,还居心不良总想和真少爷抢东西,还说以后陶辰来一次她骂一次。
这还不是最让陶辰震惊的。
魏兰说:“以后离我儿子远点,想和他好,你配吗?”
她又说:“假的真不了,卫听澜比你强百倍,娃娃亲定的本来也是他,你不要痴心妄想!”
陶辰狼狈的逃走。
佣人们目睹这一切,八卦传八卦,消息很快到处都是,都知道陶辰被魏兰厌恶了。
泼水赶人,这得多讨厌。
陶辰被魏兰厌恶,和贺青临闹僵的事,陶家人就都知道了。
陶辰被陶怀谦逼问。
他哭着摇头。
陶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困惑又恐惧。
他不明白。
魏兰以前那么讨厌卫听澜,怎么忽然变了,她被下降头了吗?
魏兰没有被下降头。
她只是十来年大梦一场,终于意识到魏家的荣光,属于魏家大小姐的时代,原来早就过去。
她开始听进去儿子的话。
贺青临告诉魏兰,是他求卫听澜去救她。
而卫听澜,就真的去了。
魏兰想到那间地下室,想到魏川说的他养了个好小孩,真正对卫听澜生出感激之心。
卫听澜听说陶辰被魏兰一盆水泼出去,不由恍惚。
他以前也被泼过。
前世有次贺家宴会,他作为陶家的少爷跟着陶家人一起去,魏兰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就泼了一杯水过来。
那杯水泼到了他肩膀上一些。
大半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贺青临挡住。
后来卫听澜从林叔那儿知道,魏兰泼他水之前和陶辰在一起。
风水轮流转很正常,但转的前世今生搅合在一起
卫听澜也不知道怎么评价。
反正泼的不是他就行。
泼也没关系,卫听澜想,相似的场景,他不会再忍,他会泼回去。
陶家的事卫听澜只是看个热闹,任何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已经置身事外。
他的生活平静而安逸。
他现在是魏家的少爷。
少爷有少爷的圈子和活动,譬如各种宴会。
他哥实在是太强大,谁家有事都会给他们哥俩发请柬,他哥九成九不去,卫听澜是看着去。
有交情的去。
譬如这次柳佳佳爷爷过寿,他肯定要去。
万云开车送卫听澜去宴会,他没参加的意思,表示只是当司机。
宴会上的人因此更不敢小瞧卫听澜。
其实出了陶家的事和贺家股价乱蹦,已经没人敢小看卫听澜,但万云以前可只当魏先生的司机,其他时候,宴会上他都是客人。
这里头的含义就很明显了。
大人们的考量不在卫听澜的考虑范围,他很快找到自己的朋友们。
景晟、贺青临、周维、柳佳佳等几个人,每一个到了都先找卫听澜,然后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从找回魏兰后,贺青临就自发自动的靠近了卫听澜。
很快柳佳佳就不得不离开,她是主人,要招待很多同龄人。
很快她又龙卷风一样的刮过来。
柳佳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卫听澜道:“陶家人来了,陶旭、陶月还有陶辰,每一个都问我你来没来。”
卫听澜说:“不用管。”
陶家人后来都看到了卫听澜。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本来就十分养眼。
而卫听澜站在其中,半点都不逊色。
他有自己独特的气场。
不像景晟那样桀骜压人,不是贺青临的高山白雪,好像和谁都相得益彰,而谁也无法盖过他。
甚至隐约的,陶旭感觉卫听澜竟似乎是那群人中的中心。
每个人都自然的注意着他。
陶旭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弟弟,
他清楚这一点。
但很奇怪的,他忽然想起更早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心里就又闷闷的疼。
陶父陶母不敢靠近卫听澜,但是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这是他们的孩子,原来可以这么优秀?
陶父责怪陶母对卫听澜不好,偏心陶辰惹出祸事,陶母说陶父对卫听澜横眉怒目,这才把人气走了。
顾忌着场合,夫妻俩争吵两句,各自冷着脸互不搭理。
陶月也看到了卫听澜,在小姐妹的怂恿下,她走了过去:“听澜,我有几个朋友想认识你。”
卫听澜这个圈子的人,家世在同龄人中都是顶尖。
卫听澜自己也是。
他现在是魏家人,人人都知道。
不少人都想接近卫听澜或者景晟和贺青临,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反而没人敢上前。
身后很多打量的目光,陶月心里忐忑。
她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面对的是亲弟弟,紧张的话也太奇怪了。
卫听澜会答应吧。
私下闹的是僵
可他一向大度,只要不过分,压根不会当面给谁难堪。
卫听澜原本和景晟聊高考之后的规划。
景晟说目标是京市最好的大学,顺带还会接手那边的分公司练练手。
卫听澜说:“你一定会做的很好。”
上辈子确实是这样。
在京市那所全国顶级的大学,景晟仍旧是风云人物,之后变成景总,虽然爱恶作剧,但本人确实出众。
至于他自己。
卫听澜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
他已经约了人。
只等今天开始验证的路。
陶月突如其来这一下,两人的讨论就停住了。
卫听澜说:“抱歉,不方便。”
他得体的回应,不倨傲也不谦卑,是被一个陌生人要求时最绅士的回应。
陶月霎时委屈的嘴唇都在发抖。
卫听澜不为所动,
他早就不再将陶月当成亲人乃至姐姐,她哭天抹泪也和他没关系。
柳佳佳不满:“你可别哭,我爷爷今天寿辰,这不吉利。”
陶月连忙收泪,踌躇后只能离开。
她的朋友们扫兴的散开。
没人安慰她。
他们和陶家家世相当,还肯给陶月面子,也是想看能不能和卫听澜搭上关系。
现在
看来陶家真的很不做人。
陶辰找到在偏厅偷偷哭泣的陶月,温柔的安慰她,还提醒她补妆,免得让主人家不高兴。
陶月想到卫听澜的冷漠,对陶辰说:“小辰,还是你好,你永远是我弟弟。”
陶辰心里冷笑,我这么好,怎么爸爸骂我时不见你护着。
只是他现在已经暴露了和贺青临闹僵的事,爸爸对他很失望,妈妈也冷淡很多,大哥压根不理他,他只能先抓住陶月。
至于卫听澜,陶辰现在暂时没想到好办法对付。
不过他等得起。
他不信卫听澜能一直这样得意下去。
陶月还是很难过,尤其看到所有人都对卫听澜那么和善。
陶辰则是嫉妒。
不过这种场合,两个人表现的都很得体。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
陶月说想去喝酒。
陶辰也想放松放松,温文尔雅的小少爷的皮囊已经换不来夸赞,他需要空间。
陶辰随便找了个酒吧,陶月到门口就嫌吵,被陶辰不满的盯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他们衣着光鲜,被引去很好的位置。
又因为两个人都长的不错,还面生,不约而同或者别的什么,周围来搭讪的人很多。
陶辰来者不拒,表示今晚他买单。
陶月被众人簇拥,也渐渐抛开对陌生混乱环境的抵触,变得开心起来。
酒吧后门,卫听澜正跟他哥通电话:“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魏川:“在做什么?”
他听到隐隐绰绰的音乐声。
卫听澜习惯了他哥的追踪。
虽然这对别人来说可能管的过于严,但他很喜欢事事有人过问和关心,他哥这样,正正好。
他不撒谎:“见个人,回去细说?”
魏川:“好。”
卫听澜打完电话,抬眼,对面墙角两个男生在接吻。
看他看过去,看着比较强势的那个丢开同伴,眼神痴迷的道:“帅哥,不常来啊?加个联系方式?”
说着话就走过来,手伸向卫听澜的脸。
卫听澜用手机拍开他的手,冷嗤道:“滚蛋!”
他打电话时一脸纯良。
这一眼却是桀骜不驯野性十足。
男生常出来混,感觉这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灰溜溜的道歉。
等卫听澜走开,男生和同伴嘀咕:“装什么纯!”
同伴说:“打电话时那么乖,没准是讨好金主呢,你看他穿那一身,戴的那表可不便宜,有钱还来这,打野食来了吧”
他刚才也注意到卫听澜,没想到被对方抢先搭讪。
往里走了两步,停下来短信网友来了没,正好听了金主这一段的卫听澜:“”
没解释,没必要。
就是有些好笑。
不过表确实不便宜,今儿宴会要撑场面,他哥亲自挑了这块让他戴。
现在西装搭在臂弯,他就穿个衬衫和西裤。
皮肤白,长的好,白衬衫。
腰细腿长。
卫听澜对着反光的墙看了眼,以他上辈子做影帝的审美,好像是有点純?
就那种天真好骗,送菜一样的純,
难怪今天搭讪的人极多。
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对方定这儿,卫听澜不能来。
不过来也没事,这地儿他熟。
以前在酒吧打过工,他这张脸,即使黑黢黢也帅的出众,没少被骚然,凶相随时随地的刷新已经是习惯。
反正够狠够凶,再加不乱喝东西,安全系数直线上升。
有安全的就有不安全的,譬如此刻的陶辰和陶月。
俩人太招摇,也太懵懂。
陶月被人摸了好几把,想离开,陶辰也是同样的遭遇,就都站了起来。
没走了。
两个人分别被人揽住,还被笑嘻嘻认领说是自个的对象。
陶辰挣脱开,被人一把推沙发上。
推人的是个总店在附近的,连锁酒楼老板的孩子,小富二代,这里的熟客,夜夜笙歌的色胚。
小富二代说:“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要么你留下,她留下。”
说着话他手就往陶月胸口摸了一把。
其他几个人惹不起小富二代,索性调笑吹口哨的捧场,这样回头没准能得点甜头。
陶月尖叫,求助的看陶辰:“我们回家!”
她不知道,这时候其实可以亮出陶家乃至自己的身份,陶家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这个意识。
以前她出去玩都是去会所,朋友家开的或者熟人引荐的,安保严格,明面上根本不会有人乱来。
乱来的人藏的很好,也不会乱来到他们这些豪门子弟身上。
小富二代威胁的拍了拍陶辰的脸。
陶辰沉默。
小富二代说:“坐下再喝两杯,大家都是朋友,玩尽兴了再散,多好?”
陶辰坐下来,对还站着的陶月说:“姐,别扫兴吧。”
陶月震惊又失望。
陶辰不看她。
只是喝酒而已,没必要起冲突,要是更严重,他就
反正能忍则忍。
总不能挨顿打吧,那就太丢人了。
陶月尖叫也没能阻挡被小富二代拖到身边坐下。
周围都是哄笑声。
她眼睁睁看着小富二代那张厚嘴亲过来,反射性一巴掌拍过去。
小富二代捂住脸,下一瞬抬起手。
陶月下意识闭上眼睛,眼泪渗入沙发,这里好可怕,她想回家。
脸上没等来耳光的疼痛。
嘈杂的音乐声中,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说:“哥们,差不多得了。强迫良家妇女,好说不好听。”
第51章 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陶月睁开眼, 看清楚是卫听澜抓着流氓的手腕,那一耳光才没落下来。
她又惊又喜,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陶辰也松了口气。
小富二代恼怒的瞪过去,看清卫听澜的脸,神色就软和了:“呦,来了个更俏的,你谁啊?”
陶月说:“他是我弟弟!”
陶辰说:“他是我哥!”
这种关系,小富二代没在意,什么哥哥弟弟的, 他分分钟认十几个。
他笑嘻嘻邀请:“来都来了,一起玩呗?”
这个多带劲, 脸是脸腰是腰腿是腿的, 之前俩捆起来都比不上。
卫听澜松开手说:“成啊!”
他示意小富二代让位置, 直接坐在了小富二代和陶月中间。
陶月可怜巴巴的喊他:“听澜”
卫听澜没搭理。
他不是为着陶月才过来。
任何一个女孩子被强迫, 看着了,他不可能不管。
卫听澜扫视一圈, 立即就知道,这一片除了陶辰、陶月姐弟俩, 其他人大概率都是一伙的。
进狼窝了这是。
以防万一,他摘手表塞西装兜里,西装让陶月抱着。
其他人就看明白了,宣誓主权,这小子真冲这漂亮妞来的。
打这儿开始, 陶月没再被揩油。
卫听澜不想打架, 他哥不乐意看他受伤。
反正现在不缺钱。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酒, 和小富二代说:“今天我买单,出来玩, 都是朋友。”
小富二代说:“用不着,聚鑫酒楼知道吗,我家开的,一会去那儿吃宵夜?我家挺漂亮,大别墅,带你去逛逛?”
刚才没说这个,那俩好摆布。
这一个他看眼神就知道,有些刚,提钱估摸才能好使。
他总这么干,十次有九次能成。
这就是没谈拢了。
卫听澜笑了下,在小富二代恍惚的眼神中说:“吃不下,你这副猪像,看着就倒胃口。”
音乐躁动,只有小富二代听清卫听澜的话。
他确实长的不怎么样,下巴和脖子连一块
尊严战胜色.欲。
小富二代抄起桌上的酒瓶,照着卫听澜的脑袋砸过去。
酒吧角落,一直关注白衬衫小哥的中年男人,给助理发信息:[报警,酒吧有人寻衅滋事]。
他站沙发上观战。
音乐已经停了。
尖叫声,酒瓶碎裂的声音,咒骂声,比在片场热闹多了。
可惜进行的时间不长。
也就几分钟。
1V5,白衬衫小哥完胜,打完了脸不红气不喘,挺松弛的穿西装,戴手表,又拿手机捣鼓了两下。
酒吧的客人们呆呆的看。
这是什么特殊表演么,衣服看着像去参加宴会,人也好看,模特?
其实也就这一恍惚。
不可能是表演。
看看那砸坏的桌子,那鼻青脸肿的人……
卫听澜没忘记正事,给网友发信息:[抱歉,今天有事耽误了,改天再约?]
之后打电话报警:“有人打架斗殴,围殴”
周围不知谁笑了一声,一个人围殴一群吗?
紧跟着有警笛声。
卫听澜挺意外,这么快?
陶月安静的站在一旁。
眼前的男孩子很陌生,他好像又长高了,身形挺拔眉眼从容,刚才的凶悍利落好像是错觉,现在隽秀干净。
周围还是很乱,可只要他在,陶月心里就踏实。
陶辰藏住眼里的失落,几个人打一个,卫听澜竟然毫发无损
角落里的中年人回卫听澜的信息:[不着急。]
这时候警察也到了,打架斗殴,所有参与的人都要被带走。
报警的助理冲进来,对中年人说:“郑导,你没事吧?”
刚才那打的,乒乓的,他压根过不来。
郑文昂,知名导演,最近正在四处寻摸新剧中演男主少年时的演员。
他爱用新面孔,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卫听澜七拐八弯找到郑文昂的联系方式,发了自己的照片给他,成功把人钓了出来。
郑文昂对卫听澜的脸很满意。
但是可惜了。
他剧里的男主少年时病弱至极,刚才打架的少年,明显更适合少年将军一类的角色。
得了。
看在人见义勇为的份上,好歹见一面。
这么标志的上镜脸,没准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卫听澜和陶辰、陶月以及小富二代一行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
酒吧有监控,过程明晰。
先动手的不是卫听澜。
他是见义勇为和正当防卫,是否防卫过当有待商榷,毕竟人家是被五个人围殴。
小富二代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鉴于小富二代一伙儿伤的不轻,也算受到惩罚,民警的意思是双方握手言和。
陶辰和陶月没意见。
小富二代有意见,要求给家里打电话。
民警就分别给他们家长打电话,统一都说的是酒吧打架闹事被拘留。
卫听澜举手:“警察叔叔,我也要给家里打电话。”
民警对这护着女孩子的少年很有好感,看了眼陶辰和陶月:“你们三个不是一家的?”
陶月抿唇。
卫听澜摇头:“不是,我家就我和我哥两个。”
民警说:“那你用自己手机打吧。”
用自己的手机,能跟家里多说几句话,交代清楚一些,免得家里人着急。
卫听澜笑了下:“谢谢。”
他拨通魏川电话,略心虚的问:“哥,忙不?”
魏川:“说事。”
进局子到底不是好事,卫听澜含含混混的说:“要不然,你来捞我一下呢?”
三拨人,最先来的是小富二代朱宇杰家的人,上来就鬼哭狼嚎的,还想撕扯卫听澜。
卫听澜站在正义的民警叔叔身后,没搭理他们。
陶月站在他身边。
从酒吧到这里她一直都这样,非要挨着卫听澜。
陶辰也站过来。
陶月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陶月今天才真正明白嘴甜心狠是什么意思,陶辰就是这样的人。
也难怪,他本来也不是她的亲弟弟。
可是再怎么样,她对他极好吧,可他在酒吧,那么轻易就把她推出去,真是差卫听澜太远了。
陶辰脸色一白,没说话。
往派出所赶来的路上,陶父、陶母、陶旭心里都七上八下。
陶母道:“好好的怎么就去酒吧了?”
陶父冷哼一声:“没听卫听澜也在,还打架,肯定是他起的头!一天都不消停。”
陶旭知道,父亲是为白天的事生气。
同一个宴会,卫听澜离他们一家远远的,招呼都不打,不知多少人看陶家笑话。
他也有气,但更多是后悔。
想起之前种种,陶旭中肯的说:“不一定是听澜的错,他从来不主动挑事。”
魏川也在来的路上,他的车里就安静许多。
阿六开车。
副驾驶,阿七脑袋都快低到胸口。
他是小少爷的专属保镖,结果人都打架进局子了,他还不知道。
魏川问:“为什么不跟着他?”
阿七:“小少爷不让我跟着,他也大了”
本来阿七肯定不能这么听话。
被绑架的事才多久。
可是这次不一样。
小少爷当时那神情吧,看着像有情况,他总不能当电灯泡吧。
其实卫听澜就是单纯的心绪复杂。
他上辈子拍戏不是因为喜欢,只因为这个职业是他能够到最耀眼的,他想被看到,想让人知道自己不比陶辰差。
弯道超车的选择,毕竟他的脸确实好看。
只是职业发展远比他预料的还快,再后来,万丈深渊
马上就要高考,大学学什么,将来干什么,都是要考虑的事。
但卫听澜没想好。
迷茫中,拍戏这件事总浮现在脑海。
他就想再试一试。
如果不再那么功利,不再为别人的目光劳碌,自己对拍戏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阿七瞅着卫听澜纠结那样,再看地方是酒吧,就悟了。
他出来混的早,酒吧这地方常去。
想着卫听澜也成年了,还长的这么出挑,不说单纯恋爱了,就是那啥,也很正常。
这还跟着干什么。
魏川问:“什么意思?”
阿七感受到来自家长的压迫,原本的理所当然本能的收起来,低声道:“小少爷都十八了,酒吧那地方”
魏川:“酒吧怎么了?”
阿六知道魏川这是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时没想到。
他补充道:“老板,阿七的意思,小少爷是不是谈恋爱了,约会?这么大的孩子,争风吃醋起来,打个架很正常。”
派出所办公室,
卫听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离那扇开缝儿透气的窗户远了点。
他想他哥置办的羽绒服和厚大衣了。
本来打算见完网友让阿七来接,穿羽绒服进酒吧也不是那么回事。
没想到
冷归冷,也离陶家人远远的。
陶父正和民警交谈。
第一句就是:“我是卫听澜的父亲,他从小就总打架斗殴,但心不坏,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
他自以为这已经是夸奖了。
说了么,卫听澜心不坏。
民警一脸的一言难尽:“您是陶辰和陶月的父亲吧,卫听澜的家长马上到,还有,卫听澜是见义勇为。”
陶父:“”
陶母挨个儿查看陶辰和月怎么样,到卫听澜,在卫听澜冷淡的目光中没敢过来。
陶旭问陶月到底怎么回事。
陶父也竖着耳朵听。
最后一家三口齐齐呆住。
所以是陶辰、陶月私自去酒吧,还惹上事,要不是碰到卫听澜,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后面的事解决起来很顺利,陶父亮出身份,朱家人就服软了,还压着朱宇杰道歉。
陶辰冷着脸没说话。
陶月看都没看朱宇杰,她嫌恶心。
她对陶父说:“如果没有听澜,我就被他带走了,还有陶辰,陶辰让我陪朱宇杰喝酒,说我不喝就是扫兴。”
卫听澜没想到陶辰还有这一出,难怪刚才陶月和陶辰看着不对。
陶父、陶母和陶旭当场就怒了。
虽然他们都觉得陶月比较鲁钝,但是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堂堂陶家千金,居然被个养子逼着陪酒?
是了,到底是养子,没有心肝。
陶父当场甩了陶辰一个耳光,民警都被他的暴躁惊到了。
陶母连忙解释,说卫听澜和陶月才是亲姐弟,陶辰是养子,她忿忿道:“平常好吃好喝供着,结果养出个白眼狼。”
陶辰捂着脸:“我怕激怒他们,姐姐会更受伤”
陶旭常在外面玩,拆穿道:“你是个男人,成年男人,你不乐意,他们能放肆到这个地步?”
如果陶月一个人去,很容易被盯上。
但是酒吧那地方,男女凑对儿的,很少人会主动搭讪。
大概率是陶辰爱交朋友爱表现的的毛病又犯了,结果招来坏人。
招来了自己摆不平,就拿陶月献媚
陶旭越想越气。
再看陶辰清秀温驯的样子,对比十八岁的卫听澜板板正正顶天立地,这个分明是个软脚虾。
是了,其实谁都没变。
陶辰一直都嘴巴甜会来事。
而卫听澜,也一直踏实可靠。
只是之前他们贪图甜言蜜语,养大了陶辰的心,也伤害了真正亲近过爱护过他们的亲人。
陶旭眼巴巴的看向卫听澜:“听澜,这么晚了,要不然先跟我们回去,我们才是一家人”
卫听澜没看他,快步朝门口走去。
陶旭看过去,是魏先生来了。
他还是很怕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但比怕更多的,是羡慕。
卫听澜先对魏川说:“我没受伤,就是有点冷。”
魏川眉头就松了松。
阿六笑着说:“没事就好。”
阿七展开臂弯里的羽绒服,拉链拉开双手一展,跟个人工衣架一样。
卫听澜伸手就把衣服套上了。
一直缩在角落的朱宇杰惊出一身冷汗,他今天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刚才那个陶家就够厉害了。
这一个,那个陶总都快步过去候着了,还不敢过去
朱父看儿子呆呆的,立马踹了他一脚:“一会儿机灵点,要不然老子几十年家业都要被你糟蹋了。”
魏川看过酒吧打架那段的监控,签了字,领着卫听澜走了,没有理会另外两家人。
阿六说家里阿姨炖了汤,就等卫听澜回去。
阿七偷摸给卫听澜竖了个大拇指。
他来的晚,听说过卫听澜会打架,没见过,只知道人乖的很,学习好,不闹事,没任何不良嗜好。
没想到他家小少爷这么能打,监控里那一脚飞踹,真帅。
陶父再次被忽视,忍不住骂了陶辰一顿。
陶母也教育了陶辰几句。
陶旭懒得说陶辰。
他已经完全失望,只对陶月说:“我们错了,是不是?”
陶月失落道:“哥,我以前其实对他,一点都不上心,我觉得他黑,他脾气怪,我其实一直很敷衍他,他这么聪明,早就知道吧,可是从来不说”
陶旭说:“他一直不说,他等了我们很久,是我们错过了他。”
陶母听到这话,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陶父心里也满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好吃好喝照顾着,哪里不好?”
这下,谁都没搭理他。
陶辰落在最后面,好像被遗忘了。
他赶紧跟上。
要是以前,陶辰会停在原地撒娇或者抱怨,大家都会返回来找他。
现在,他一点都不敢拖沓。
卫听澜自然听不到陶月和陶旭的对话,不过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触。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他跟魏川说了整件事,语气不由就轻快。
魏川并不因为卫听澜进去的事生气,情有可原,人没受伤,没必要上纲上线。
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没察觉到这点细微的情绪,只是问:“这么高兴,是因为打架,还是因为见了什么人?”
阿七和阿六都竖耳朵。
都很想知道卫听澜的恋爱进展。
卫听澜想起来,还没跟他哥交代今天去干嘛了。
他说:“耽误了,没见着,不过可以改天约。哥,原来被家里人接是这种感觉,以前都没人捞我”
这才是卫听澜有点熏熏然的原因。
打架这种事,也不是次次会被抓,但偶尔那么两三次,人家都有家人领,就他没有。
那几次,卫听澜不是被居委会领,就是被对方父母一起领,还有一次是卫建国。
家人的关心自然没有。
要么是被教育一顿,要么是被嘲讽,要不就是被连打带踹。
这种感觉比被打一顿还难受。
后来卫听澜就记住了,打架要狠,耳朵要灵,跑的必须要快
车里一时沉默下来,魏川攥了攥卫听澜的手腕。
自从上次卫听澜主动握他的手后,这似乎成了兄弟两个不用言说的安慰行为。
想谈恋爱就谈吧。
总要长大,成家立业。
他说:“想谈恋爱,可以,哥给你把关。”
还记得他这个哥,以后有空的话来看看他,这样就很好了。
卫听澜立即摆手:“不要!我不恋爱,我还小呢。”
上辈子为着这个事,他耽误多少时间,浪费多少精力,亏吃大了,这辈子不说避如蛇蝎,反正短时间内绝不考虑。
魏川眼底柔和:“孩子话。”
心里说,是还小呢,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好几年。
卫听澜说:“那你先谈,你谈了我再谈。”
说起这个他心里就不太高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亲近的人呢。
只是人不能太自私,他哥已经够照顾他的了。
将来他哥要成家了,不管男嫂子还是女嫂子,他都肯定像尊重他哥一样尊重爱护。
只是到底伴侣最亲。
他这个做弟弟的,到时候肯定得有眼色的退一步。
卫听澜这一想就没刹住车,忍不住问:“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都二十六了,得考虑起来。
不对,问猛了。
他补充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请收藏魔镜小说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