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哥的手指还挺热的。
贺青临虽然只有十八岁, 但已经是贺家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在外自己料理的生意在普通人已经是天文数字。
他一旦真正的严肃下来, 天然的领导力和气场,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不过景晟同样如此,并不怕他,自然不肯退让。
他亲眼见卫听澜一天三顿的喝药,天气变化腿就会不舒服,别人穿短袖卫听澜早早就会加一件外套。
更重要的是,景晟知道卫听澜对贺青临的重视。
这个傻子, 怕不是就算骨头断了腿瘸了,但凡贺青临要求, 还会跟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
至于其他人, 在两人对峙时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免得成为炮灰。
卫听澜一时间有种错觉, 这俩人好像在争风吃醋。
但是脑袋不清醒最要不得。
不过就打球这块儿来说,刚才下了场, 他和景晟配合的挺好,也从贺青临手里抢过球, 和他们,算旗鼓相当吧。
贺青临应当是惜才,景晟知道他身体状况,所以才不答应。
卫听澜攥了下景晟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景晟的气势一下就平缓了, 下颌却不自觉抬了抬。
卫听澜对贺青临笑笑:“贺队长, 我膝盖受过伤, 身体也不好,偶尔玩两下行, 专业的,肯定拖后腿。”
他有意说的轻松些,免得贺青临和景晟闹不愉快。
不理会那些感情纠纷,这俩人正经都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加入球队。
身体状况其实允许,他也算爱玩,但还是那句话,陶辰的交际圈他不想掺和,不是怕,而是没必要。
贺青临冷淡道:“随你。”
他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卫听澜喝中药,可他观察过,卫听澜晚上隔三差五就会跑步,上下楼梯也很利索。
就打篮球的技术,野路子,明显是球场上练出来的。
而且身体不好,更该运动。
景晟揽了把卫听澜的脖颈:“再来一场?”
正在这时,陶辰快步过来,隔了好几步就问:“青临哥,你们在说什么?”
几分钟前的观众席,
陶辰不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说什么,倒是肖有林的吐槽提醒了他。
肖有林:“姓卫的大概又磨着贺青临想要加入校队,他倒挺会钻营,巴结景晟一个还不够”
开学那周,他撞见过卫听澜向贺青临申请加入校队。
校队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养闲人,再加上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卫听澜扭头就走了。
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不死心。
肖有林的语气很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卫听澜居然出众成这样,球场上干脆利落猛的要命,不动了安静站着,也十分引人注目。
刚才看台上一堆人为他欢呼,人气不比贺青临和景晟低。
更要命的是,卫听澜在贺、景两个人面前居然十分自若。
陶辰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走过来。
卫听澜最近好像有什么魔力,景晟围着他转不说,陶月也变了,陶旭居然还搜罗鞋子给他。
现在卫听澜又瞄上了贺青临?
绝对不行!
贺青临性格冷清,高三学业又繁重,陶辰也很难接近他。
在学校,他和贺青临近距离相处也就是在校队了。
如果卫听澜挤进来
陶辰不爱打篮球,他的身高也差太多。
但他看得出卫听澜球打的很好,而贺青临很重视队员的实力。
眼下,陶辰说着话走到贺青临身边,站的很近。
贺青临说:“没什么。”
陶辰见贺青临脸色不好,看向卫听澜,无奈道:“三哥,校队不是青临哥一个人说了算,现在不缺人,你就别为难他了。”
他自问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没想到气氛好像更怪了。
就见景晟嗤笑一声。
贺青临脸色也不太对,其他人的眼神也怪怪的。
卫听澜抬了下眉,将还没用的毛巾搭贺青临肩膀上:“累了,你们玩的开心。”
他转身走了。
景晟跟过去,将自己的毛巾丢过去:“擦擦,一会儿再着凉了。”
贺青临看着两人挤挤挨挨的背影,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
和陶辰关系不错的队员说:“刚才贺哥邀请卫听澜加入校队,他拒绝了。”
他尽量平铺直叙。
但陶辰的脸还是轰的一下就涨红了。
周围人识趣的散开。
这乌龙闹的,再玩下去就真没意思了。
不少人心里嘀咕,陶辰对卫听澜的偏见还真是无处不在,难怪卫听澜烦他。
陶辰都快哭了:“青临哥,对不起,我也是想帮你解围”
贺青临拽下肩上的毛巾:“校队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不该插手。还有,小辰,卫听澜不欠你的,借着兄弟关系指手画脚,不合适。”
他以前只以为陶辰是不适应身份的变化,猝不及防下有些莽撞。
这一次却不免怀疑,陶辰似乎对卫听澜有恶意。
只是,这恶意是有意还是无意?
再怎么样,已经占据了别人十七年的富贵平安,不该感到抱歉吗,怎么还能
陶辰又羞又慌,这下眼泪真的落了下来。
贺青临径直走开,终究忍不住,通过班级群申请加卫听澜的好友。
卫听澜想了想,通过了。
他有私心,魏川对他关怀备至,真跟养孩子一样,可他对魏川,能做的事却着实有限。
就魏川的腿,万云只说车祸,别的只字不提。
卫听澜察言观色,直觉车祸不简单,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巧,贺青临是魏川的外甥。
也许通过贺青临,卫听澜还是不知道能做什么,但这算个消息渠道,没准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好友申请通过的下一秒,消息就过来了。
贺青临:[你的腿,怎么回事?]
卫听澜暗道,这队长当的真敬业,不过前世贺青临学校是学霸,出社会是霸总,工作狂,也难怪。
他回复:[摔过,医生说好像是半月板骨裂,运动要适量]。
什么叫好像,知道做公益,不知道去看病?
贺青临皱眉:[我认识很好的骨科医生]。
卫听澜:[真不用,谢谢。]
贺青临盯着卫听澜规整到标点符号都在上面的回复,那种心里塞了面鼓的,闷闷的感觉又来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
才能什么,他一时竟卡了壳。
贺青临:[有需要就说,关节问题不是小事]。
卫听澜:[好的,谢谢。]
他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一边加紧复习迎接期中考,一边远程监控医院的公益活动,以及程风柏的学习情况。
赵院长很能干,效率奇高,在卫听澜签约的同一周,摊子就支起来了。
公益医疗进行了一周。
前三天是在平安巷那棵标志性的大树下看诊,坐诊的都是老专家。
后四天是医院看诊,被诊断需要手术或长期治疗的患者,拿着看诊时的凭证去医院,就会得到特殊接待。
周六是大树下看诊的最后一天。
卫听澜周六上去跑了一趟。
他得知李奶奶被诊断为青光眼,医院会安排免费的手术,至于腰的问题,初步诊断腰椎间盘突出,考虑到年纪,会保守治疗。
李奶奶有些怕做手术。
卫听澜了解了相关知识,专门去劝了一趟,还许诺做手术时去医院看她,这才把人安抚住了。
程风柏全程陪同,迫不及待和卫听澜八卦卫家的事。
他幸灾乐祸的不行,说卫建国不知跑哪儿赌博,房子都输了,还被打了一顿,现在都起不来。
听说公益医疗,卫建国还想来,但他人缘奇差,没人帮忙,连床都下不来。
卫听澜:“还好他没来,要不”
他可不想给卫建国花钱。
程风柏:“要不什么?”
卫听澜:“要不那些医生不是助人为乐,而是助纣为孽了,多恶心。”
程风柏:“就是!还有呢,卫有财掉井里了,摔断了腿,被送去医院后就没人搭理了,居然嗷嗷叫唤,说你也是卫家人,要你去照顾。”
卫听澜:“他推我那个井?”
程风柏:“可不,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惜那井早枯了,要不淹死他丫的!”
今天是个大晴天,
卫听澜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感叹道:“老天爷对我也不赖嘛。”
他当然不会去医院看卫有财。
这个名义上的堂弟简直是个毒瘤,大伯母林红梅就是被他不学无术气死的。
现在可好,一个两个都下不了床。
活该!
卫听澜感觉到命运对他好了那么一点点,心情不赖,去医院见到魏川,脸一抬先送了一个笑。
魏川:“这么高兴,医院那边很顺利?”
卫听澜点点头,蹭到魏川身边坐了:“不止,还有别的。”
他已经摸清楚和魏川相处的一点经验,有些事要么不说,说的话绝不会说一半留一半。
卫听澜说了卫家父子倒霉的事。
那些乱七八糟的受虐经历,他只提了不那么惨的一些,又不由感慨:“哥,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吗?”
卫建国就不说了。
卫有财偏偏掉井里,还摔晕冻了一夜,这也太巧了。
魏川想说没有,任何地方都是强者唯尊。
但是
他看着歪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少年,眉眼柔和许多:“也许有,你这个就是例子。”
候在一边的万云:阿六这次下手挺轻啊。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
老板从来不是心软的人,有没有可能,卫小少爷十来年的苦楚,卫家父子也要十来年一一尝过?
这一点在之后的几年得到验证。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天卫听澜走的时候,正好遇到负责魏川衣物的专业团队来量尺寸。
他因此被逮住量了一通,连脚模都留下了。
魏川:“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
卫听澜感觉不太对:“哥,你不会是怕我没衣服穿,特地叫他们来”
他凑近,仔细观察魏川深黑的眼睛。
也看到魏川黑漆漆的瞳仁上,自己的倒影。
魏川捏了捏小孩儿明显丰盈了很多的,奶白的面颊:“今天是霜降,冬天即将开始,你哥也怕冷。”
卫听澜:“哦。”
怕冷的人体温应该偏凉,可他感觉了一下,他哥的手指还挺热的。
他欣赏魏川的衣着。
两个人见面,哪怕都是在周六,魏川多半都穿的西装,一直在处理公事,非常忙。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魏川是卫听澜见过的,穿西装最有范儿的男人。
西装的点缀,莫过于袖口和胸针。
卫听澜瞄瞄魏川的胸口和袖口,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没说,只叮嘱魏川衣服不要做太多,他现在都穿不过来了。
魏川:“好。”
他依旧在落地窗前看小孩儿离开,看他脚步轻快,自己的心也好像轻快很多。
魏川:“活着也挺好的,是吗?”
万云:“当然。”
他也是很久后才反应过来,三年前的车祸分明在老板预料之内,他以自己为诱饵,让魏氏陪葬。
没死成,只能收拾收拾继续行尸走肉的生活。
但是生活总有美妙的意外。
魏川:“小少爷的衣服,上点心,他喜欢,你们的年终奖翻倍。”
羽绒服、毛衣裤子都宽松,尺码大差不差。
可安市的冬天并不特别冷,衣着上以大衣、风衣为多。
那样好看的眉眼高挑的个头,穿大衣一定好看,尺码的精准就很必要。
·
周日晚上,卫听澜在宿舍楼道看到陶辰。
谁也没搭理谁。
他走过去,并不知道陶辰回头看他,眼神既忌惮又鄙夷。
陶辰已经确定,卫听澜完全是自导自演。
什么脚上的鞋是大哥送的。
周末他回家,有意无意的提起篮球赛和卫听澜炫耀的鞋。
本来是控诉,结果大哥当即嗤笑。
不过这次他不敢当面嘲笑卫听澜。
免得卫听澜又颠倒是非,让他被同学暗地里嘀咕。
陶辰决定按兵不动,他已经许诺在期中考试中考个好成绩,好让爸妈脸上有光。
期中考试后,很快就到他的生日。
妈妈都说了,到时候家里会请很多人,十八岁的生日宴,一定要隆重。
陶辰按住气,陶旭却忍不住。
陶旭去最好的鞋店转了一圈,选了双鞋拎着来了学校。
他心里有些好笑。
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看着油盐不进,实际虚荣又渴望,居然撒谎说什么他给买了鞋,真是
也不免自得。
看吧,还惦记他这个当哥的给买东西,排在爸妈前头呢。
也是,以前他就爱黏着他。
陶旭记得有一次他在外面喝醉,回来吐了一地,怕惊动爸妈,是卫听澜收拾的,还给他倒了温盐水。
亲兄弟呢,打断骨头连着筋,
而且这小子成长的很快,现在至少模样上来说,挺拿的出手,不会给家里丢人。
陶旭吸取了陶月的教训,在周一下午等在教室外面。
好不容易下课。
陶旭让同学叫卫听澜出来。
近距离看到人就不由有些恍惚,才多久,这个弟弟好像长高了,也又长开了,好看到让人眩晕。
他忘记了,上次卫听澜离开时还病着,气色不好。
陶旭将手提袋往前一送,矜持道:“想要哥给你买鞋,直接说,别再捣鼓有的没的。”
第33章 任他在身上扑腾。
卫听澜觉得陶旭莫名其妙, 话没说出口,但他的眼神挺明白的表达了这一点。
这和陶旭想的不一样。
羞恼让他立即将卫听澜对外说自己给他买鞋的事说了, 硬邦邦道:“一双鞋而已,也要费尽心机,小家子气”
卫听澜明白了,他无意中说过一句鞋是他哥买的,传陶旭耳朵里了。
他今天穿一双休闲鞋。
和那天体育课的运动鞋一样,都是魏川送的。
两辈子,卫听澜对这品牌那奢侈品兴趣都不大, 懂的不多。
但班级里多的是富家子弟。
几天下来,他被爱好鞋子的同学科普过, 知道魏川送他的两双鞋有多不俗。
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不俗。
卫听澜示意陶旭看他脚上的鞋:“这双也是我哥买的。陶旭,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陶旭:“你哥不就是”
卫听澜笑了声:“别那么小家子气, 什么功劳都想占。你只有一个弟弟, 不是我,我有很多哥哥, 哪一个都不可能是你。”
他现在不止有魏哥、柏哥,还有干爸干妈, 还有李奶奶。
所以,陶家人算哪根葱。
话说清楚了,卫听澜没再搭理他,直接走开了。
陶旭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幻。
卫听澜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但合起来的意思让人眩晕乃至心惊。
他疯了吧?
但理智让陶旭没有逼问, 甚至没有勇气追上去问清楚。
他知道, 卫听澜也许没有撒谎。
因为卫听澜的鞋。
陶旭是个爱鞋的人, 还加了专门的鞋友群。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卫听澜脚上那双鞋群里有过照片, 当时一堆人流口水,其中也包括他。
这鞋要拿到手,得炫耀三天再供起来。
鞋不过是消耗品,再珍贵能怎么着,更重要的是得到这种档次的鞋,背后所代表的资源和实力。
可这样珍贵的东西,他这个弟弟,这么随意的就穿上了?
陶旭不怀疑卫听澜是自导自演.
他都弄不到的鞋,卫听澜更不可能弄到,他真的有别的哥哥了
为表作为兄长的尊严,陶旭是在走廊尽头等的卫听澜。
这让陶辰不好偷听。
他只从教室门口看到卫听澜不知和陶旭说了什么,而陶旭手里拎着的东西,并没有给卫听澜。
然后卫听澜就走开了。
陶旭站在那里,脸色不好,看着还孤零零的。
如果是以前,陶辰会问卫听澜怎么回事,明里暗里说两句他是不是又惹陶旭生气的话。
但现在他不敢,卫听澜太扎手了。
陶辰换了策略,不管卫听澜怎么作妖,只要他捍卫住和陶家人的感情就好了。
上次机场送陶月是维护感情。
这次他看卫听澜从后门进了教室,就从前门过去安慰陶旭,也是想借此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陶旭准备送卫听澜什么?自己的呢?
陶辰担忧的看向陶旭:“大哥”
以前这样的陶辰让人暖心,但卫听澜一句“只有一个弟弟”,让陶旭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流逝的紧绷感。
而且今天的事,太丢人了。
要不是陶辰没弄清楚就胡说八道
强烈的羞愤让陶旭觉得陶辰压根不是关心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窥探,总之什么讨厌就是什么。
他冷冷的说“我还有事”,直接离开了。
目睹全程的柳佳佳回来和卫听澜八卦:“陶旭和陶辰好像吵架了,你没看到陶辰的脸,都快哭出来了。”
陶辰长的不错,哭相会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很惹人怜爱。
但柳佳佳觉得一个男孩子总泫然欲泣的,太恶寒了,再加上最近又看明白陶辰心眼多
反正同情是没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卫听澜也不是很意外。
陶旭和陶父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人,陶旭刚才被他下了面子,陶辰这时候凑上去,一不留神就是炮灰。
看他不说话,柳佳佳不满:“他们吵架了哎,你一点都不关心的吗?”
豪门的孩子哪有单纯的,就她看,这是卫听澜趁机和家里人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卫听澜:“不关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再过一节课就是晚饭时候,他认真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
柳佳佳凑过去看。
纸上面写着:红烧鱼块、鸡肉炖土豆、蒜蓉油麦菜,汤自便。
柳佳佳:有荤有素有汤,搭配的还挺合理。
卫听澜拍了草稿纸上的菜,发给万云。
为了更好的让魏川多吃点,他吃什么会提前跟万云说,这样两个人多半会同步饮食。
回头卫听澜会拍自己的餐盘给魏川看。
当然,魏川不会只用这几个菜。
万云说魏川吃的是药膳,尤其是汤,每次都是章大夫亲自操刀。
卫听澜做这些时心情很好,心里也很踏实。
柳佳佳望着他几乎称得上静谧的神态,不自觉也放松平静了下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认识的卫听澜,脾气好到爆,宽容又得体,所以陶家人到底做了多恶心人的事,竟逼的这样的人漠不关心。
柳佳佳想不明白,回家后跟父母吐槽了两句。
柳父说:“那孩子还姓卫,养子姓陶,还养在家里,亲疏不分内外不明,家事都这么糊涂,难怪陶家一直走下坡路。”
柳佳佳想想还真是。
如今陶辰一直以陶家人自居,待遇比之前没什么变化,卫听澜反倒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要她是卫听澜,想想都憋屈。
其实关于改姓的事,还有一段缘故。
当初卫听澜被找回来,要上陶家的户口,自然要改姓。
卫听澜很高兴有了真正的亲人。
当时陶母又提了让卫听澜排行为三,陶辰还是陶家小少爷,不会回卫家的事。
这也没什么。
卫听澜能理解陶家人和陶辰的感情,而且卫建国不做人,陶辰看着细皮嫩肉的也应付不来。
但他不能接受陶辰连姓都不改。
卫听澜就说那他也不改姓了。
这件事有赌气的成分。
但真正的原因是卫听澜觉得要改了姓,陶辰却不改回去,再没有人记得养父母。
那一对温和良善的夫妻,会就此被时间淹没。
陶家人觉得卫听澜无理取闹,温情破裂,严厉的训斥了卫听澜。
卫听澜没有妥协。
后来卫听澜和陶辰建议,不改姓就算了,得去养父母的墓碑前祭奠吧,至少说一声,毕竟陶辰是亲生儿子。
陶辰拒绝,并且告诉陶家人,说卫听澜要赶走他。
卫听澜因此又被训斥了一顿。
再之后,没有人再提改姓的事,逢年过节卫听澜独自一人去祭奠养父母,也不再和陶辰说相关的事。
卫听澜不提,住院的李奶奶见他来,却很关心的问。
对华国人来说,姓什么,跟谁姓,后面跟着一串实打实的利益问题,毕竟人们更多觉得,一个姓才是一家人。
卫听澜就笑:“是我不想改,算是纪念爸爸妈妈。”
总要有人记得他们。
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年,但是七岁的他已经记事,父母的那些温言细语嘘寒问暖都在脑海。
他也曾是个万千宠爱在身的快乐小孩。
李奶奶又问卫听澜在陶家的生活。
卫听澜捡着好的说了,什么佣人、厨师、园丁,什么卧室就几十平米大,一顿饭十好几个菜。
哄的老人家安稳睡着后,卫听澜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去结账。
这次公益医疗已经进入尾声,住院治疗的有七八个老人家,后续治疗方案一定,具体花费就都清楚了。
赵院长笑眯眯,递给卫听澜一个红包:“这是院方给您的奖励。”
红包看着就厚。
上面还写了“平安健康”四个字,字体刚劲大气,十分好看。
卫听澜:“奖励?”
赵院长:“您还未成年就有做公益的善良和心胸,实在让人敬佩,好的行为要鼓励和嘉奖么。”
卫听澜推拒不了,就收下了。
赵院长又说:“这次的公益医疗,对医院的名誉和名气有很大的提升,经过院方决定,所有费用医院承担,您的定金会原路退回,记得查收。”
卫听澜觉得这事有点怪。
但人家不是多要钱,而是一分钱都不要,还倒给他八千现金。
诈骗没有倒给钱的。
卫听澜揣着红包出来。
八千八,最近有关八的数字也太多了,他哥就发了两次红包给他,全都是八,很吉利。
卫听澜去嘉恒看魏川,把红包塞他兜里:“奖励来的钱,装着会有好运。”
红包上“平安健康”四个字,多应景,借着这个,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给魏川塞钱,心里挺得意。
魏川原本挺括的西装,被红包撑的一侧鼓鼓囊囊,莫名有些喜感。
万云抿着嘴唇看天花板。
这可真是
那红包里的现金还是他准备的,看着他老板亲手塞进去,老板还写了字表示祝福。
转了一圈,回来了。
卫听澜看万云笑,再看魏川被撑起来的口袋,也忍俊不禁。
他又把红包从人兜里拿出来了:“要不放枕头下面,床头柜也行”,说着伸手捋了捋魏川的西装,给人恢复原状。
魏川任他在自己身上扑腾,瞧见人眉眼还喜滋滋的,只好道:“那就放床头柜。”
第二天,卫听澜又去了仁济医院。
李奶奶眼睛的手术安排在今天,她家里如今只有才上小学的孙女小蕊,压根还不是顶事的年纪。
他去,李奶奶果然安心很多。
手术要成年人签字。
卫听澜只能拜托赵院长,还好对方答应了。
他等在手术室外,冷不丁身前站了个人,抬眼一看,竟是贺青临。
这是两人第二次在同一家医院碰到。
前世今生的无数次反射,卫听澜立即解释道:“好巧,我家里人在这做手术。真的,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偶遇。”
第34章 你不喜欢他,就别招他。
重生后, 卫听澜没少反思前世。
对借着血缘对他颐指气使的陶家人,是嫌恶的远离, 对追逐过的贺青临,则是警惕的远离。
人不喜欢他,非往跟前凑,确实烦人。
当然,如果贺青临非要为陶辰出头,俩人对上,卫听澜自然不会让他。
眼下走不了, 卫听澜只能立即解释,他可已经改邪归正了。
两人一坐一站。
卫听澜仰头看着贺青临乌沉不悦的双眼, 见他竟然不走开, 坦然又无奈。
贺青临沉默几秒, 坐在了卫听澜身边。
就这么讨厌他?
他今天是来结账, 结卫听澜公益医疗的花费。
没想到医院另有决定。
贺青临原本要走,又从赵院长那得知卫听澜今天就在医院, 还是在手术室外。
卫听澜坐在一排椅子的打头一个,没处挪, 除非起来。
起来走开,那可太怂了。
他没说话,也没往贺青临那边看,尽管这人个头和景晟差不多,气场也不弱, 存在感极强。
贺青临:“我妈在这疗养。”
卫听澜偏头看他一眼。
贺青临:“医院虽然有我家的股份, 但我还没那么霸道, 你呢,手术室, 谁在里面?”
卫听澜:“贺青临中邪了吗,居然和他唠家常!
医院椅子就那么大,两个少年都长手长脚,鞋子靠着,肩膀也挨着。
距离太近了。
贺青临看到卫听澜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又直白,盛着疑惑和警惕。
像一只猫科动物。
但这只猫科动物,在景晟那是懒洋洋的。
看到他,耳朵都似乎竖起来,随时准备逃跑或者亮着爪子。
他有些难受。
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卫听澜,又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心。
贺青临说:“卫听澜,我们是同学,这家医院我还算说得上话,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
他的眼神透着十二分的认真和耐心。
卫听澜想,真是个好人,可惜就是眼睛太瞎,看上陶辰。
这绝不是吃醋,只是感叹。
他笑了下:“谢谢,不过暂时不用。”
贺青临没见过卫听澜对他这样笑,不带防备,眼睛弯着,睫毛很长,皮肤白而嫩,像奶油蛋糕
他努力想再说些什么。
公益的事但凡卫听澜提,可聊的就太多了,但是赵院长说卫听澜要求这件事对外保密。
贺青临就不好先提。
卫听澜不是喜欢他吗,做公益这种事像勋章一样,很拿得出手,为什么不说?
或者,快到晚饭的点了。
贺青临问:“吃晚饭了吗?我让医院餐厅”
正在这时,穿着护工服的中年女人快步走过来:“少爷,还真是您,夫人问您”
夫人
贺青临的妈妈?
卫听澜反射性的皱眉。
上辈子这位贺夫人有多喜欢陶辰,就有多讨厌他,遇到了,挑剔警告过他好几次。
那时贺青临居然为他说话。
卫听澜顿时觉得,贺青临对他也不是没感情么。
当然,这种可怕的幻觉很快被陶辰打破,他被全网黑时,听说贺青临和陶辰都准备订婚了。
贺青临神色冷淡下来:“我马上过去。”
他知道母亲大概是想听父亲的消息,哪怕是一句父亲打发他过来看她。
卫听澜的手机响起来,是程风柏。
程风柏很快循着卫听澜说的地址找过来,一手拎着一大兜子吃的,一手拎着保温桶:“澜澜,我妈做了排骨,还有鸭货!”
在卫听澜的建议和投资下,程妈妈开了个鸭货店。
鸭货店在起步期,程妈妈非常忙,程爸爸要看菜市场的摊,俩人都走不开,要不早过来了。
卫听澜去接东西,一边问程风柏下午的卷子做的怎么样。
马上期中考。
今天那位博士家教给程风柏模拟考,虽然是在家里,但弄的挺正规。
程风柏:“成绩晚上九点下来,放心吧,你呢,别到时候考的比我差”
他进步很快,最近自信心十分膨胀。
卫听澜:“还行。”
现在每周都考试,但都是各科考各科的,他加过自己的成绩,综合下来进入班级前十没问题。
高二期末考,他班级排名二十五。
这进步可以说是飞速。
不过卫听澜觉得挺正常,上辈子上过一次高三,卷土重来要太差劲,那可太没脸了。
两人嘀咕了好些话。
等卫听澜回过神,发现贺青临已经不在了。
卫听澜没多想,这辈子,本来也不熟。
后续等李奶奶从手术室出来,看医院“安排”的护工照看的可以,卫听澜和程风柏才分别回去。
路上,卫听澜收到博士家教的信息。
家教说程风柏的成绩很不错,目前这个水准,上本科在两可之间。
现在距离高考可还有半年。
卫听澜挺高兴,给家教发了红包,又给程风柏发了一个。
进宿舍,就见景晟抬眼盯他:“这么高兴,怎么,中彩票了?”
卫听澜:“差不多吧。”
景晟走过来,笑道:“小样儿,干嘛去了,大晚上书也不看了,怎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卫听澜:“你老高附体了?”
老高是他们班主任,人不错,就是天天碎碎念,可唠叨了。
景晟:“小卫哥脾气见长啊,反了天了都!”
说着话勒了下卫听澜的脖颈,是个将人摔地上的意思,闹着玩儿,人真落地前一捞就起来了。
凑近了,闻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儿。
他揽着人肩膀凑近了闻,眉头一拧:“去医务室了?”
卫听澜还没来得及回,有人敲门。
敲三下,不轻不重的敲,规律而稳重。
这种敲门的方式
景晟没松手,随口喊:“门没关!”
他一看,果然是贺青临。
贺青临进来,就见两个人凑的极近。
他站在门口,木着脸对卫听澜说:“明天中午和下午我都会去医院,顺路,稍你一段?”
贺青临从院长那知道,卫听澜对住院的那个老太太十分上心。
衣食住行样样安排妥当,单说护工,五个里头挑了一个,给最高的价,还说是医院安排的。
这样精心,明天即使是周一,他断定卫听澜肯定也会抽空去医院。
卫听澜还没来得及拒绝,贺青临已经说了句“那就这样”,径直离开了。
景晟松开手,关上宿舍门,沉着脸问:“说说吧,什么医院?还顺路,你不是不和他来往了吗?”
卫听澜不喜欢他这种防贼一样的语气,也冷下脸:“这是我的事。”
他自觉和景晟相处的还行。
可但凡他疑似“靠近”贺青临,景晟就会立刻翻脸,这感觉太让人膈应了。
景晟冷笑着一颔首:“行啊,你的事,我是管不着!”
他摔门走了。
卫听澜叹气。
他走过去,捡起刚才景晟起来时掉地上的衣服,还给人搭椅背上,又去冰箱拿中药喝。
药喝完,情绪就调整好了。
多活的一世的好处就是,明确的知道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任何人的伤害,都不足以在他身上再打下烙印。
景晟摔门离开后才发现脚上汲拉着拖鞋,长裤短袖,外套没穿,手机没拿,跟被赶出来似的。
靠在楼梯间冷冰冰的墙上,他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贺青临说的是“顺路”,最近贺阿姨在仁济疗养,八成是顺到那儿。
既然是顺路,卫听澜就不是去看贺阿姨。
是他自己?
中药那么灌,还不行?
猜来猜去没什么用,景晟转身去了贺青临的宿舍。
宿舍只有贺青临一个。
景晟靠在对面的桌上:“聊聊?”
贺青临想到之前的一幕,按下心底的躁郁。
这不关他的事。
他主动问卫听澜去不去医院,不过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最多是佩服卫听澜的善心。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卫听澜的信息:[谢谢,我时间不一定,就不坐你车了]。
贺青临:[好]。
回复完了才看向景晟:“聊什么?”
景晟:“那是个傻子,你靠近一点他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阿临,你不喜欢他,别招他。”
贺青临:“你呢,你招他,什么意思?”
景晟心头没来由一窒,好像被捏住什么把柄一样。
越不自在,面上倒越无所谓。
他说:“一个宿舍,我是舍长,他还喝着药,要有个好歹,说不清。”
贺青临:“我没招他,同学,碰到了帮一把,再没别的。”
他不喜欢景晟的提醒。
或者说,这好像是警告。
兄弟这么多年,没有这样好像互相都长着刺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短暂的寂静后,
景晟问:“医院,怎么回事?”
贺青临想到卫听澜遮遮掩掩的样子,又或者没来由的抵制,他说:“谁的事,你去问谁。”
景晟笑了声:“也是,近水楼台的。”
出了门,脸就冷了。
正好有同学从身边路过,手里拎着卤煮,看到他热情的喊了声:“景哥!”
景晟瞄到卤煮里有鹌鹑蛋,将人薅了回来:“兄弟,帮个忙。”
半分钟后,景晟拎着卤煮站在自个宿舍门前。
他默默运气,和个病号计较什么,不单是病号,还是个被家里人忽视的小可怜,不能欺负人家。
就是这样!
一门之隔,卫听澜被拍门声吓了一跳。
这种乱七八糟下手还不轻的拍门动静,多半是景晟。
他深呼吸,开了门。
卤煮的香味儿蹿了进来。
卫听澜看了眼这人单薄的衣裳,还光脚穿拖鞋,楼下晚上的风可厉害,行吧,体质好了不起。
没说话,省的又被吼两嗓子。
景晟看他乖乖开门又默默走开,心里软塌塌的。
他撑在人桌角,声音比之前低八个度:“鹌鹑蛋,还热乎着呢,小卫哥,来点儿不?”
第35章 他越冷淡,景晟越想招他。
卫听澜头都没抬, 语气平稳清淡:“谢谢,不用。”
来一巴掌再给个枣?
他又不是鱼, 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很奇怪的,卫听澜越安静越冷淡,景晟越想招他。
灯光下的人头发乌黑脖颈白皙,一眼就是个乖模样,不真惹毛了,脾气其实很好。
就是太死脑筋。
越想越觉得刚才自己有些过分。
他摸摸鼻子,低着声道:“我刚刚, 太凶了是吧?”
卫听澜:“我要看书。”
没什么可解释的。
不会再纠缠贺青临的话,他对着这人说了好多遍, 人不信, 那没招儿。
而且,
他的事, 其实没必要和景晟交代。
之前是想着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相安无事最好。
他垂着眼, 人像在透明罩子里,怎么都碰不着。
景晟有些麻爪, 一手按在卫听澜书上:“别的不提了,我就问一句,去医院干什么,生病了?”
卫听澜盯着视线里的那只手。
景晟气虚,搬出尚方宝剑:“老高让我多照顾你, 你有个好歹, 我这怎么交代?”
班主任老高是个好人。
他曾经私下给卫听澜做思想工作, 告诉他人生是自己的,不要为任何人荒废。
上辈子他也这么说过, 但卫听澜没听进去。
如今,卫听澜很认同老高说的话。
不过景晟
这位大少爷脾气硬性格急躁,天王老子来都管不住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听老高的话。
警告是真警告,关心,大概也有点。
卫听澜缓和语气:“我没事,家里长辈住院,我去探病。”
景晟松了口气。
他飞快拽椅子过来,凑近了坐,刻意低着身板,上供一样把卤煮递过去:“吃点儿呗,还热着呢。”
卫听澜看过去。
景晟修长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神纯良又小心,像在哄小孩儿。
他的长相其实一点都不纯良。
过分英俊的脸眼角眉梢都带着锋芒,少年活力满满的神采下,又有比之成熟许多倍的稳定和坚固。
卫听澜知道,他今天要是不接这口吃的,这事儿没完。
他拿过装卤煮的杯子,递给景晟一串海带。
谁也没再提贺青临的事。
景晟是不想再把人惹毛。
卫听澜纯粹是懒得说,但在心里,他默默的将景晟从朋友的选项上划掉了。
他现在只想平静的生活。
不论是在友情还是亲情乃至别的,都绝不想再成为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第二天卫听澜中午去了医院,身后缀着景晟这个大尾巴。
景晟已经满十八岁,有驾照,看卫听澜中午要出去,自告奋勇的当司机,说包接送。
卫听澜明白,他是不信他,要亲自监视。
甩也甩不脱。
送上门的车,不坐白不坐,他索性随便他了。
就是这车太招摇了。
红色超跑,看着就贵,线条充满科技感,整个停车场好车无数也数它最扎眼。
景晟看见卫听澜对车的欣赏目光,肩膀微松。
他有些得意的给卫听澜开车门,暗道昨晚让人连夜把这车开过来,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景晟问道:“有驾照没有,回头借你开两圈?”
卫听澜摇头:“年纪没到。”
景晟很小就会开车,在家里开着玩儿,十八岁一到就去考了驾照,一把过。
他咂摸着说:“未成年啊?”
卫听澜没搭理他。
他没什么爱好,前世有钱后虽然也买了房和车,但都是功能性的东西。
倒是程风柏比较爱车。
想到前世程风柏为了看顶级的车,拜他像拜菩萨一样,求他接有关车的代言时那样儿,卫听澜就有些想笑。
景晟不是第一次看到卫听澜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
在想谁?
昨晚才吵过架,现在卫听澜对他还客客气气,景晟可不敢再招他,憋着气发动了车子。
车确实招摇。
路上不管开的慢还是快,所有车都小心翼翼避着。
不止路上,都招摇到都学校论坛了。
午餐时,陶辰把论坛内容分享给贺青临:“景晟不是很宝贝他这辆车么,八位数呢,从不带人。”
他不明白,景晟怎么会对卫听澜这个土包子这么好。
虽然卫听澜现在好像白了,变好看了,脾气也见长,但什么有品位的东西都不懂,完全是睁眼瞎。
而景晟,不论家世品貌还是在学校的被欢迎程度,都完全不输贺青临。
某种意义上来说,卫听澜和他竟然打平了。
贺青临拿过陶辰的手机。
不知道拍照的是谁,车和人相得益彰,两个人一个戴着墨镜俊挺有型,一个唇红齿白好看的像在发光。
陶辰惊愕的张了张嘴,贺青临对这些不是不感兴趣吗?
贺青临没有注意到陶辰的惊诧。
他当然知道景晟很宝贝这辆红色超跑,这是景晟用自己投资赚的钱买的,是他给自己的十八岁礼物。
当时买什么车,俩人还讨论过。
这车景晟一个关系不错的堂弟想借去开几圈,都被拒绝了。
陶辰见贺青临似乎不高兴,低声道:“这车你都没坐过”
兄弟之间也有占有欲。
照他看,贺青临不喜欢卫听澜,景晟却对卫听澜很不同,贺青临会没有意见?
贺青临下意识道:“我没有车?”
这话语气太冲了,完全不是贺青临的风格。
一时间俩人都愣住了。
陶辰:“青临哥”
贺青临把手机还给陶辰,端起没吃几口的餐盘离开了。
陶辰愣愣的看着贺青临的背影。
他的意思是景晟对卫听澜好的过了头,不是说贺青临的车没景晟的好。
什么时候,贺青临在乎这些了?
与此同时,医院,
卫听澜看着从后座拎出礼品的景晟:“你”
他家有人生病住院了?
还是,竟然还要跟着他去病房?
景晟理直气壮:“我什么?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来都来了,你这一天病歪歪的,本少爷火气旺,给你压一压。”
他快走几步,又回过头催促:“赶紧的!”
卫听澜:“”
他只来得及嘱咐,李奶奶眼睛还蒙着纱布,让他说话和气点,别吓着老人家。
让卫听澜意外的是,进了病房,景晟就是一个大变脸。
平常大爷一样的人,现在柔声细语的。
他介绍自己是他的好朋友,还夸他人好,那叫一个温良恭俭,还削了个苹果递给李奶奶吃。
卫听澜感觉自己反倒是个凑数的。
李奶奶很高兴。
她对着景晟的方向说:“听澜从小就不容易,脾气是倔了点,但心肠特别好,你们好好处,拜托你多照顾他。”
景晟点点头:“他很好,我记住了奶奶。”
离开病房后,卫听澜对景晟说:“谢谢。”
人上了年纪话就多。
李奶奶从没见过他现在的朋友,热情的过了头,话就更多了,而景晟,没义务听这些唠叨。
景晟揽了下他肩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挺好的。”
回去的路上,卫听澜收到柳佳佳的信息:[你俩可以啊!帅成这样合适吗?]
信息后面是几张照片。
卫听澜点开一看。
有他和景晟站跑车旁边的,有一块儿上车的,还有一张是景晟给他开车门的。
卫听澜不在乎自己被拍,但景晟好像很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
问清楚照片是论坛里的,红灯时,卫听澜把照片给景晟看:“要不然,你联系管理员删贴?”
学校里他只关心成绩,论坛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景晟翻着看了眼:“为什么删?拍的不错,回头发我!”
看他不介意,卫听澜也就不说了。
学校里每天都有新鲜事,论坛的热点更新很快,但跑车事件还是霸占了头条一周多。
都传到外校去了。
程风柏还专门问卫听澜这件事:[澜啊,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卫听澜也没法说中间掺和的事。
他只道:[他吃过咱鸭货,偶尔跑个腿,小事]。
程风柏:[车挺好看的哈,你说我能不能]
卫听澜知道他琢磨什么呢,委婉道:[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大学是分水岭。
将来各自走各自的路,没准程风柏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又或者再等几年。
等干妈的鸭货连锁店开起来,程风柏买个跑车还是没问题的。
前世卫听澜投资程家开鸭货店是几年后。
那时程家开摊儿的菜市场被拆了,修了个大商超,程爸爸和程妈妈都闲着,尽捣鼓俩人吃了。
卫听澜就鼓励他们自己创业,他拿钱。
原本是想给老两口找点事做,总在家颓着容易生病,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跑车的事,在卫听澜这就算过去了。
在别人那,刚刚发酵。
像陶家。
陶父在饭局上遇到肖父,原本只是个面子情,没想到对方忽然又热情起来。
肖如调侃道:“虎父无犬子,还是你老陶厉害,孩子住校有住校的好处,我怎么没想到呢。”
陶父这才知道,卫听澜和景晟关系居然好的不得了。
弄清楚事情始末,他假装不在意的说:“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老三倒是勤奋,可惜学习比小的差的多,还好人缘不错。”
陶辰和贺青临关系好。
如今卫听澜和景晟熟的很。
整个安市,贺家和景家就算是最顶尖的了,同性婚姻法可已经实行好些年了。
陶父想着将来,激动的面泛红光。
回到家就把这件事说了。
他教育最近萎靡不振的陶旭:“你两个弟弟都这么争气,你看看你,一天天像什么样子!”
陶旭低着头没说话。
他虽然要面子脾气也暴躁,但陶父脾气更暴躁,陶旭不敢顶撞。
陶父又道:“说起来景晟和贺青临比你可小好几岁,人家外面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学业也没落下”
哪里像陶旭,有他坐镇,处理公司的事还总被糊弄。
陶旭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景晟?
他那天去送鞋,被卫听澜的话打击的不轻,陷入自我怀疑和懊悔中不可自拔。
景晟是景家这一代的长子嫡孙,景家又绵延百年,财雄势大,想要给卫听澜弄双鞋还不是简简单单。
可景晟那种人,一般人哪能差使的动。
就是他,偶尔交际场上遇到,景晟虽然称呼他一声陶哥,但人那份气场城府,陶旭可不敢真以当哥的自居。
他们这样的人家,交际圈也是资源。
陶旭真正的意识到,卫听澜这个弟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陶旭走神的时候,陶父已经又有了新的安排,他打电话给卫听澜,想让他戒骄戒躁好好学习。
陶旭将来要接手家业,卫听澜和陶辰都是助力。
还有什么比联姻更能让陶家更上一层楼的,就卫听澜那张脸,也最适合这么安排。
陶辰乖巧听话学习也不差,不用操心。
卫听澜的成绩在班级却是个吊车尾的,景晟那么优秀,他差太多,景家也会嫌弃。
陶父打电话过来时,卫听澜正在洗头。
景晟拿着他手机晃悠过来:“陶怀谦,谁啊?接不接,我给你开扩音?”
卫听澜:“不接。”
景晟反应过来陶怀谦是卫听澜那渣爹,笑道:“别啊,不接人再打,多麻烦,我接呗,听两句再挂。”
他曾隔着门“见识过”陶怀谦那副嘴脸。
这次八成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回头他听两句出个声臊一臊这个伪君子,保管他三五个月都不再打扰卫听澜。
卫听澜:“随便。”
他并不介意人知道陶父对他的讨厌和贬低,传开了才好,回头陶家用血缘关系绑架他,他也能少被谴责几句。
景晟就按了接通键,靠在洗手间外边看卫听澜洗头边听。
陶父先说了几句关心加指责的话,譬如吃的好不好,睡的怎么样,为什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之类。
电话那边没反应但也没挂断。
他暗道到底是父子,卫听澜这是服软了。
陶父硬邦邦的语气就变软许多:“听说你和景晟关系不错,好好把握,景晟家世好人也优秀,你要能攀上他”
第36章 心无旁骛,赤诚相待。
虽然陶辰在学校表现的是和贺青临是朋友, 是好兄弟,但在家人面前,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贺青临的喜欢。
甚至有意无意的,他还会让家里人以为,贺青临对他也很不同。
果然,这让他在家里更有超然的地位。
陶父没有掐灭这些暗恋的火苗,甚至鼓励陶辰早点将贺青临拴在手里。
也因此,在卫听澜这,差不多的叮嘱从陶父嘴里讲出来, 有种理所当然的丝滑。
陶父自觉十分的掏心掏肺。
想起卫听澜的臭脾气,他道:“景晟天之骄子, 你别拿在家里胡作非为那一套和人耍脾气, 不是谁都像家里一样惯”
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陶父看了眼手机, 被挂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毕竟那边一声都没吭。
但媚眼抛给瞎子看, 又被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儿子耍了是事实。
他愤怒的摔了手机。
宿舍,
卫听澜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 就见景晟靠在门外,神色恍惚,脸还有些红。
他并不多关注景晟的事。
但要是病了就不同。
卫听澜问他:“发烧了吗,脸这么红?”
景晟回神:“有点,昨晚吹了风。”
他回的很自然。
豪门大族之中成长起来的人, 心有惊雷面不改色是基本功。
没人知道, 其实在卫听澜打量他的一瞬间, 他霎时心跳加速,头皮都麻了一下。
陶怀谦的话景晟没有完全听完, 做贼一样挂掉了。
他心里乱的很。
好像有一扇他从没有注意过的门,被人猝不及防的打开。
打开的人很讨厌,但门里的风景
景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他虽然才十八岁,但从初中开始,家中男性长辈便会带他参与社交,很多成年男人面对的世界也并不避讳他。
这也是一种锻炼和培养。
跟吃东西一样,什么都见识过,自然坐得住。
景晟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喜欢运动、车、机械,金融,对各种情感纠纷都嗤之以鼻,毕竟任何情谊到最后,本质上其实是利益关系。
至于那些前赴后继的表白。
喜欢他什么呢,家世、脸,身材,或者单纯的想刺激平淡的生活?
不论是什么,景晟不需要。
他自有乐趣。
像卫听澜。
一个阴暗紧绷的黑煤球忽然变成和田玉,沉静又平淡,就让人很有探索欲。
卫听澜找出感冒药,按着说明书找好分量放在餐巾纸上,托在掌心递去景晟的桌子上:“试试看。”
他目前的落脚地只有宿舍的这四分之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卫听澜不单置办了饮食起居的必需品,还准备了各种常用药物。
他会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前世除了情感需求七零八落外,他也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景晟愣愣的抬眼。
眼前人头发半湿,唇红齿白眉眼俊秀,让他想到有次在山里徒步看到的小蘑菇。
很小一个,白白的,可爱又脆弱。
陶怀谦说,让卫听澜攀上他。
攀
景晟不受控制的想象类似的画面。
卫听澜看他眼睛发直,建议道:“要不然去医务室?”
这是烧糊涂了吗?
景晟垂下眼,三下五除二将药吃了:“睡一觉,不行再去。”
他爬上床,扯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卫听澜站在床下说:“不舒服就叫我,我听不到的话,你打电话。”
这不是多余的嘱咐。
他曾经发烧到嗓子说不出话,完全没办法喊出声。
景晟这才注意到手里还攥着东西。
是卫听澜的手机。
他感觉攥着的是自己犯罪的把柄,不想给出去。
陶怀谦说的那些话,听着像是第一次这么叮嘱,但万一呢
以前陶怀谦暗示过卫听澜吗?
那老东西还举例说陶辰和贺青临。
搞笑。
陶辰不过是得了贺阿姨的喜欢,贺青临为着有抑郁倾向的母亲高兴,所以对陶辰便有几分特殊。
但再别的,陶家做白日梦真是有一手。
卫听澜也发现手机不见了,问景晟。
景晟把手机递过去:“不问问陶怀谦说了什么?”
卫听澜:“不重要。你睡吧,我就在宿舍,不出去。”
还能说什么?
不是威逼利诱让他回陶家住,就是抬高陶辰贬低他,陈年老调,多听一句都是浪费感情。
景晟从没有听过卫听澜这样温柔的嘱咐,低声回答:“好。”
一觉睡醒景晟就生龙活虎起来。
卫听澜暗道身体素质好就是不一样,就再没管他,包括陶怀谦的那通电话。
他有自己更隐秘的生活。
譬如了解程风柏的学习进度。
再譬如,自己有了强大的私人家教。
虽然自觉不用请家教,但做学生的难免遇到难题,尤其是理科方面。
卫听澜有次对着难题挠头,休息时和魏川吐槽做高三的学生真难。
魏川让他把题拍照,说他看看。
再传回来的,是让人茅塞顿开的解题思路。
魏川的字十分漂亮,在白纸上赏心悦目:[还有不会的吗?]
卫听澜的学业和眼睛都被美化到了:[膜拜大神!]
于是这周的周六,卫听澜带上攒了几天的难题。
学校的老师当然也能答疑解惑,但比较下来,魏川给出的提点最为简洁有效,好像戳中人的任督二脉。
魏川的轮椅在沙发旁。
卫听澜抱着半边沙发扶手看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渐渐茅塞顿开。
不知不觉,他脑袋都凑人胳膊边上了。
万云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麻木,端了水果放在桌上,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很能理解魏川。
心理医生会建议一些病人养宠物,或者拓展交际。
可爱的动物能激发人的爱心,让人活得愉悦,甚至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
可爱的人也是。
对老板来说,卫小少爷的确可爱又有活力。
因为见面就讲题,午餐推迟十五分钟。
吃饭时魏川问卫听澜:“下周就要期中考试?”
卫听澜:“周二开始。”
魏川:“紧张吗?”
卫听澜摇头。
他一直在进步,也知道自己的进步,人如果只是和自己比较,不会生起诸如嫉妒、紧张之类的情绪。
魏川将剥好的虾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子:“很好。”
卫听澜夹给魏川一块排骨,然后把虾夹起来一口吃掉。
魏川:“还要吗?”
卫听澜笑眯眯的点点头。
他没有阻止魏川剥虾给他,不只因为魏川乐意,更因为他可以借机给魏川夹菜。
魏川胃口不好。
卫听澜有次说不用他帮忙,譬如挑个鱼刺什么的,魏川就放下了筷子。
那顿饭,魏川吃的不多。
但是如果卫听澜夹菜给他,魏川会都吃掉。
饭后卫听澜换上了新的衣服,半个月前量了尺寸,还留下脚模,现在有了结果。
两件大衣,一长一短。
一双鞋子,暖和又轻便,比上次的还合脚。
他穿给魏川看,还双手插兜走了两步,上辈子做模特的架势端起来,十分有样儿。
魏川目露欣赏:“又长高了?”
当初苍白瘦弱的少年面颊丰盈眼睛明亮,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卫听澜比出三个指头:“三厘米。”
魏川看他大约长高了一厘米,他的眼力不会差,旋即反应过来,小孩儿说的是从他们第一次见到现在。
他说:“还会长。”
卫听澜蹲在他面前,仰头望他:“哥,你多高?”
魏川:“三年前,比你现在高一点。”
卫听澜有些难过,三年前的魏川什么样,他想象不出来。
但是位高权重面容俊美的年轻男人,一定意气风发气势惊人到万众瞩目,不论穿什么都会好看。
他低下头,脸贴在魏川膝上搭的毯子上。
魏川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如卫听澜那次将红包塞给他。
距离太近了。
但他感受到的不是威胁,只是不大习惯。
习惯了,很不错。
他摸摸小孩儿脑袋:“怎么了?”
卫听澜含混道:“中午吃太多,困了。”
魏川:“去床上睡。”
卫听澜耍赖:“就眯一会儿”
他脑袋没动,手在兜里摸了摸,攥着一样东西摸索着塞进魏川的口袋:“我走了你再看。”
十来分钟后,卫听澜拎着衣服离开了。
魏川手指触碰到毯子上的一小块,有点潮湿。
真是个傻孩子。
这一点潮湿好像顺着手指印在了他心里,让人久久不能忘记。
兜里的是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的锦盒。
他打开,里面是一对精巧的袖扣。
万云伸脖子看,禁不住赞叹:“真好看。”
不是漂亮。
像魏川这样的人,单纯漂亮的东西不配他,但这对袖口选的真的很不错,一眼就让人觉的正合适。
万云说:“小少爷真有心。”
他能在魏川身边工作,自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聪明人眼睛都利。
万云看的出来,卫听澜对魏川好,不是因为魏川是魏先生,不是因为魏家怎么样,只因为魏川对他好。
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心无旁骛,赤诚相待。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
魏川道:“他很好。”
很快气氛又沉寂下来,冷清而安静,一如魏川过去的生活。
万云有些不适应,但对此无能为力。
魏川垂眼看卫听澜趴过的毯子。
身体的毁损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对这世界并无渴求,更不要说在意外界的目光。
但是小孩儿悄悄的难过,竟让他觉得抱歉。
在魏川这儿无可挑剔的人,对陶家人来说,是无法无天不可救药。
陶父心中还有气,对陶辰越发慈爱:“期中考试好好发挥,考的好了,你生日想要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陶辰点点头。
他忽然记起卫听澜的生日和自己的相近,好像就差几天。
不过这没什么。
去年他们两个一天过的生日,在他的生日那天。
陶旭忍不住问:“卫听澜学的怎么样?”
当初卫听澜转学是他去办的,原来学校的校长狠狠夸了卫听澜,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当时卫听澜好像是班级第一
不过那种普通学校,教学质量也就那样,转学后卫听澜进了优秀的班级,成绩好像很难看。
他能记住难看,是因为之前期末成绩下来,卫听澜被父亲训斥了。
陶父冷哼一声,对陶辰说:“你不会连他都考不过吧?”
因为被挂掉电话,他对卫听澜的慈爱反弹成更多的怒气,便想找机会让卫听澜低头。
卫听澜不是嚷嚷着他偏心陶辰吗?
等成绩出来,陶辰必然比卫听澜的好的多,到时候看那混账东西还有什么话说。
陶辰在陶父的逼视下挺直腰背;“我肯定能考好!”
周二很快到了。
启言的大型考试一向是周二开考,老师加紧批阅,周五放学前就会出成绩。
这是为了让学生们不为成绩提心吊胆,能充分享受周末。
每场考试,陶辰自觉都发挥的不错。
他时刻关注卫听澜。
可惜卫听澜现在居然很沉得住气,看不出发挥的好还是不好。
看得见的,是卫听澜居然穿的很好。
挺括合体的大衣让他真跟个贵公子一样,十分引人瞩目。
学校论坛居然还有讨论卫听澜的穿搭的。
真是不知所谓。
陶辰近距离看过,卫听澜的衣服都没有品牌,说不准是哪里来的杂牌。
卫听澜的花枝招展,陶辰既觉扎眼,又十分不屑。
考试看的是成绩,又不是看脸,穿的好看长的好看就能得高分?
真是可笑。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老高拿着成绩单进来。
学校并不禁止学生使用手机,但光明正大在课堂上用肯定不行,不过班会课可以例外。
陶辰骄傲的朝窗户那边瞥了眼,坐的笔直。
他是优等生。
一次考试成绩的好坏,考完后心里就差不多有数了。
即使不知道具体成绩。
但是陶辰估摸着,大概率比上次期末考要考的好。
第37章 这么高兴,谈恋爱了?
老高把班级成绩发到群里:“你们先看十分钟, 十分钟后开班会。”
他说着话,和蔼的看了眼靠窗的外置。
卫听澜的视线和老高对了一瞬。
他原本心态就还不错, 这一下就彻底稳了。
群里的成绩单上,所有人的各科成绩、总分、班级排名、升降名次,明明白白。
教室先是寂静,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感叹和交流。
陶辰将图片放大,看的眼睛都花了,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颗心拔凉。
他比期末考试进步了一名,班级第九年纪五十一, 这是很不错的成绩,高考绝对上得了重点。
这本来是好事。
但他前面, 第八名, 居然是卫听澜。
怎么可能!
卫听澜怎么可能从二十五名蹿到前十?
这可是精英班, 每前进一个名次都要付出无数的努力。
陶辰的惊愕, 老高和各任课老师都有过,不过没有人怀疑卫听澜的成绩有猫腻。
任课老师们早就习惯, 卫听澜在他们所属的课,每次小考都会进步。
每一科的进步加起来, 不容小觑很正常。
这次考试,全班卫听澜的进步最大,还一举冲进了前十名,
班会上老高重点表扬了卫听澜。
他欣慰的说:“现在还算有点样子,不过距离你以前的水平还差点, 再接再厉。”
和陶辰一样, 对卫听澜的成绩表示诧异和怀疑的, 顿时便收敛许多。
卫听澜眼眶就是一热。
他知道两辈子老高都挺关注他,但没想到老高会关注到这个地步。
卫听澜点点头。
柳佳佳凑过来问:“以前的水平, 以前什么样啊小卫哥?”
景晟总叫卫听澜小卫哥,渐渐的,很多人都跟着这么叫。
卫听澜摇头:“没什么。”
那是更遥远的事了。
上辈子,在以前的高中,他虽然总打架,总逃课去赚钱,但本质上其实是捍卫自己读书的空间。
那时卫听澜唯一的目标是考个好大学,离卫家远远的。
也许是课不难,也许他还有点小聪明。
反正他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年纪保持在前十,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名牌大学也能争一争。
后来到陶家,吃喝不愁但心态却崩了
卫听澜攥了攥拳,都过去了,重来一世,一切都在好起来。
不管成绩进步还是退步,大考之后都是狂欢。
下课后,景晟问卫听澜要不要出去玩:“不错么,给你庆祝庆祝?吃喝玩乐一条龙,我全权负责。”
他还记得卫听澜误会他生病时,那种温柔细致的照顾。
可惜“病”好了,这小子又不搭理他了。
世上从来多锦上添花,偏偏就他雪中送炭,送完了还要悄摸溜走。
景晟偏偏要抓住他,又扬声说:“还有谁想去,我全包了!”
柳佳佳等附近的好几个人积极响应。
有人问:“贺少,你也一起?”
贺青临看了眼卫听澜:“嗯。”
他一直担心卫听澜被以前的混混朋友带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争气,不去就太折人锐气了。
大家呼朋唤友。
肖有林喊了一句:“我也去!”
然后问陶辰去不去。
肖有林早就得了家里的耳提面命,要和景晟、贺青临保持密切的关系,至少要挤进那个圈子。
现在家里新说了话,让他和卫听澜也要握手言和。
他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心胸,只能假装没注意景晟说的聚一聚,前提是给卫听澜庆祝。
肖有觉得卫听澜简直是他的克星。
打架的事不说。
就这次考试,要不是卫听澜窜到前面,他不会被挤出前十。
偏偏是十一名
父亲都说了,只要他这次成绩还在前十名,就给他买那辆跑车,虽然不如景晟的,但是开出去也很有面子。
明明以前,班级前十都很稳定。
陶辰心情也很不好。
但景晟在的地方贺青临八成要去,而且他不可能放任卫听澜占据自己的交际圈。
陶辰笑着说:“你去的话,我也去。”
肖有林顿时高兴起来。
景晟一句话就让班级沸腾,卫听澜并不意外。
天之骄子的号召力,就是这么厉害。
他还知道,这些富家子弟的家里互相大都有生意往来,玩玩闹闹一呼百应的凑堆,单纯也不单纯。
去的都是自家产业,受到的招待都是一流。
卫听澜上辈子跟着去过,大开眼界,也手足无措,没少吃陶辰的暗亏。
现在想想,很没必要。
他身世坎坷,没接触过上流社会很正常,笑他的人却是极没教养,才是真正丢脸的那个。
卫听澜不愿意让景晟没脸,但更不愿意更改自己的计划。
他已经和程风柏约好,晚上去程家吃火锅,程风柏今天下午结束期中考试,成绩要到下周一才出来。
卫听澜攥了下景晟的胳膊,脸往窗户边挨了挨。
这是个说悄悄话的意思。
景晟看明白了,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卫听澜:“你和他们去玩罢,我就不去了,我早就约好了,要回家吃饭。”
他回绝景晟并不是很愧疚。
虽然景晟说是给他庆祝,但卫听澜知道,景晟每次考试后都会呼朋唤友,提一句他不过是顺便。
景晟沉默两秒:“行吧,有事打电话,我随时去接你。”
再怎么样,陶家也是卫听澜的亲人,景晟虽然看不上那一家子,但卫听澜想回去,他不会阻止。
卫听澜又道:“恭喜。”
每次考试第一名都是景晟和贺青临轮流,这次考试景晟是第一名,贺青临差景晟一分。
景晟原本失落,闻言不由一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卫听澜离开时,景晟帮他拎了把书包。
期中考试后,没人带书包,但景晟掂量出卫听澜的书包有点重量,捏了把,是中药袋没错了。
果然是早准备要离校,不是诓他。
最近卫听澜在和他拉开距离,景晟看在眼里,心里憋屈,又没法说。
现在,暂时松了口气。
晚上一堆人去了景家名下的会所。
即将成年或者已经成年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有公然喝酒、牵手的,大家都习以为常。
陶辰好不容易甩脱肖有林,问贺青临周末有什么打算。
贺青临:“有事要忙。”
陶辰知道贺青临不单在贺家的集团有职位,还有自己创办的公司,周末一向都很忙。
他乖乖点点头。
冷不丁听贺青临问:“卫听澜呢?”
陶辰:“他应当是有事走了吧,这种场合,他大概不太适应。”
他之前找过卫听澜,没看到人。
这让人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种地方,如果卫听澜不是被找回来,压根不可能进来,看一眼都是奢侈。
贺青临看穿陶辰平静下掩藏的不屑,起身走了。
他不再信陶辰。
只是转了一圈,卫听澜竟然真的不在。
贺青临删删减减好几遍,发了信息过去:[考的不错,恭喜,要尝一尝景晟珍藏的红酒吗?]
他曾因为陶辰,刻意疏远过卫听澜。
如今想来十分愧疚。
如果能有机会拉卫听澜一把,譬如让他适应这种场合,再好不过。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
柳佳佳问独自喝酒的景晟:“卫听澜呢?”
景晟看了眼不远处,眼巴巴看着柳佳佳的女生:“他家有事,你别瞎搞,他不喜欢女生。”
柳佳佳:“怎么会回家,陶辰可来了。”
原本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景晟坐起来:“你说什么?”
他说了请人,自然不能作废,来了觉得没意思,就找个清静地方窝着,压根没注意来的都是谁。
柳佳佳看着忽然面色沉沉的景晟,心底发毛。
景晟却没搭理她,起身走了。
与此同时,
正从火锅里捞了片肥牛的卫听澜,右眼皮猛的跳了下。
他觉得眼睛跳错了。
这种一切顺利的时候,分明该左眼皮跳才对。
程风柏夹了一筷子肥牛放卫听澜碗里:“想什么呢,再不吃我可就捞光了!”
卫听澜笑起来:“那你多吃点。”
他上辈子二十好几,面对十八岁的程风柏,总有种看晚辈的感觉。
大概就跟魏川看他差不多。
程风柏直起腰板,自觉威武的道:“我是当哥的还是你是当哥的?”
卫听澜捧他场:“谢谢哥,这就吃。”
程父、程母看两个孩子凑一堆亲近,都十分高兴。
吃过饭卫听澜想帮忙收拾厨房,程妈妈挥手赶苍蝇一样:“好不容易歇两天,玩去吧。”
卫听澜这才作罢,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
消息不少。
贺青临竟然喊他喝酒,卫听澜回复:[谢谢,不用。]
景晟:[在哪儿?]
卫听澜:[在家]。
这俩人再之后就没有发过信息了。
魏川:[成绩下来了吗?]
也许是魏川太稳重太可靠,卫听澜总能被激发童心。
他发了个表情包,小猫咪眯着眼笑,旁边是卡通的“嘿嘿嘿”三个字,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魏川放心了:[明天见]。
卫听澜:[嗯嗯,明天见。]
程风柏捧着手机打游戏,抽空看一眼卫听澜,不由道:“这么高兴,谈恋爱了?”
卫听澜靠在了床头另一边,随口道:“胡扯!”
俩人还睡一屋。
程风柏这次考试自我感觉十分好,和卫听澜打商量:“明天陪我打球去呗?”
卫听澜含混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醒过来,院子里落了雪。
程风柏很失落。
他们高中体育场是露天的,周末又不扫雪,打球的事落了空。
周末一直补课,他很久没敞开了玩了。
卫听澜揽着他脖颈:“去我那儿呗,周日下午,怎么样?”
程风柏回揽他:“够意思!”
卫听澜中午去了医院,发现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平常菜都够多的了。
万云笑眯眯:“老板特意吩咐的,说小少爷考试辛苦了,好好补补。”
因为考试被特别照顾,这种感觉对卫听澜来说很新鲜。
他把成绩单给魏川看:“就也还行,是吧”
魏川:“很好。”
卫听澜知道自己这成绩,比起他暗戳戳问过万云的,魏川的学历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但是被夸奖,感觉真挺好。
他还眼尖的看到魏川的西装袖扣,点缀的那一对袖扣,分明是他上次留下的。
果然很般配。
卫听澜瞄了又瞄,十分满意自己的审美。
魏川垂眼看了眼袖口,眼底柔和。
其实他给卫听澜准备了礼物,启言高中附近的一套房产,大平层,通透明亮,拎包入住。
考试成绩好与不好,这礼物都会兑现。
鼓励或者嘉奖,理由就在那儿。
但是卫听澜送他袖扣,让魏川改变了主意。
小孩儿太过于知恩图报,大份的礼物若不是理由极充分,只会变成压力。
比起考试,也许生日的时候送更合理。
魏川发给卫听澜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考试的奖励。”
卫听澜看了眼,十八万八,比上次发的还多一位数:“太多了”
万云说:“不多,再少,老板这样的身价,拿出去也寒碜。”
卫听澜只能收下。
好在他买的袖口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奢侈品柜台一眼看中,是重生后他买的最贵的东西。
两相对比,这才稍稍坦然了些。
卫听澜离开医院后,下午又去看了李奶奶,将家里用的米面菜蔬都准备齐全。
李奶奶眼睛恢复的很好,腰椎定期理疗,不适也缓解了很多。
只是她还想坚持开店。
卫听澜劝不住,想想程妈妈说的,老人家闲下来反而容易生病,也就作罢了。
他暗道人钱财上有了底气,不论做什么,约莫都能松弛许多。
卫听澜就给李奶奶算了一笔账。
等将来这里拆迁,李奶奶得到的钱和房产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她将小蕊供到成家立业结束。
卫听澜年纪虽轻,但是现在说话做事都十分可靠。
李奶奶很信任他,果然松了口气。
卫听澜后来听程风柏说,李奶奶再开店,开门关门的时间定的很宽裕,也不再守店里死熬,气色好了很多。
这天晚上,卫听澜仍旧住在程家。
第二天下午,他和程风柏一块儿去的启言,启言高中的体育馆修的很大,已经有人在打篮球。
校队的人看到卫听澜,在群里喊了一嗓子:[小卫哥在,来打球吗?]
高三课业繁重,校队高三的学生渐渐转移重心。
但卫听澜长的好看,很能吸引观众,打球路子还野,利落又强势,是迥然不同的厉害。
很多人都喜欢和他切磋。
不止是打球。
卫听澜虽然为人清淡,脾气却好,很多人都觉得和他相处很舒服,若非他不爱交际,早就呼朋引伴。
也因此,虽然他很少上场,但是但凡要打球,很快就能凑齐队伍。
高一高二的队员无师自通,学会用卫听澜钓高三的学长出来打球,钓到哪个算哪个。
看到消息的人不少。
因为家里气氛不好,在教室看书的贺青临,站了起来。
宿舍,憋着气睡了两宿的景晟,拎着外套往外走,一边在群里回复:“等着!”
第38章 打架。
带程风柏来启言打篮球, 对卫听澜来说很简单。
他一直住校,知道学校体育馆周末也能攒出打球的人, 这个年纪的少年,喊一嗓子就都过来了。
没想到景晟和贺青临居然都在。
也许是校队有训练?
卫听澜不关心这个,只是问景晟:“不耽误你事吧,要不然”
景晟秒懂卫听澜的潜台词,要不然各玩各的?
他低头笑了声,眉棱骨微微支棱着:“要不然就一块儿?姓程的,有胆子来一场吗?”
程风柏是所在学校的校队主力, 没少和景晟对上过。
他下颌扬起:“来就来!”
这时候的程风柏,还没有前世酒桌上混出来的敏锐。
但他的直觉已经感受到冒犯。
下意识揽着卫听澜的脖颈, 程风柏理所当然的宣布:“咱俩一对, 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地主之谊, 卫听澜原本就要和程风柏一队。
他说:“好”。
贺青临安静的站在一旁。
在窥到景晟低头一瞬间眼底闪过的冷光时, 他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毕竟他好像也
也不是那么舒服。
这是启言, 是他们的学校,卫听澜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可他们面对的卫听澜, 安静隽秀,像罩在玻璃罩子里的冷玉,谁都无法触碰。
然而眼下,玉活了。
眼波柔和而纵容,好像身边的黑大个说什么都很好。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景晟移开视线, 攥着篮球盯准了一抛, 篮球重重的砸在篮筐里。
之后的比赛很激烈。
上半场, 卫听澜他们这一队落后几分。
卫听澜接受良好。
他和程风柏的技术是不错,但景晟和贺青临接受的是职业运动员的指导, 和自己的队友也配合极默契。
有些东西,基本盘早就决定了胜负。
程风柏没想那么多,打爽了就成,他拧开瓶水,先递给卫听澜。
卫听澜接过来,没喝成,被景晟拿走了。
下一秒,景晟往他手里塞了另外一瓶水:“这天儿喝凉的,疯了?”
没有人知道,他从宿舍往外冲时,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卫听澜桌子的保温杯上。
不可能给他带这个,谁还没个脾气。
刚才让小弟跑了一趟。
体育场附近的超市有温着的矿泉水,凑合凑合得了!
卫听澜攥着温热的瓶身,无奈感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人总是这样。
冷不丁就对他特别好一下。
他很清楚,这不耽误他和贺青临有交流的话,立即会被咬一口。
卫听澜礼貌的笑笑:“谢谢。”
景晟瞟了眼程风柏,攥着程风柏的水走开了,边走边灌了一大口。
程风柏:“”
嘿!
他刚刚,是被鄙视了?
矿泉水分三六九等他知道,但景晟拿过来的不和他的一样吗?
卫听澜说:“这瓶是温的,我不喝中药呢么。”
程风柏稀奇的摸了摸瓶身,果然是温的,赞美道:“他人不错么,你也是,人缘挺好,不错!”
他瞬间进入当哥的状态,成熟且欣慰的点头。
程风柏替卫听澜高兴。
和卫听澜哥俩好后,再想他之前孤狼一样的小卫哥时期,心疼着呢。
卫听澜看的好笑,也没有解释这里头的曲折。
景晟靠在栏杆上,距离不远不近,耳朵能准确接收到程风柏咋咋呼呼的声音。
卫听澜是不是有毛病。
不是喜欢贺青临这种少言寡语的,就是对话痨另眼相看。
就他,就他不受待见!
下半场球赛,你来我往更激烈。
景晟盯死了程风柏,和将人爆锤一顿也差不多。
卫听澜正常发挥。
贺青临在球场上像变了个人,稳准狠,和景晟的凌厉果决不相上下,队员都被带的超常发挥。
最后,卫听澜这一队输了。
景晟看向卫听澜,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卫听澜没有看他。
程风柏满头大汗。
他球衣早湿透了,脑袋顺势蹭卫听澜肩膀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前世和程风柏拉拉扯扯早习惯了。
卫听澜虽然嫌弃他脑袋湿漉漉,但也没推开,脖颈往一边偏,给程风柏擦汗让出地方。
虽然输了,但也看输给谁。
高手过招,酣畅淋漓。
程风柏并不失落,讨好道:“小卫哥,干什么都要劳逸结合,你看每周周末是不是都可以”
他每次有事求卫听澜,才会腻歪歪叫哥。
整个人靠的很近,跟只撒娇的大狗一样,十分粘人。
卫听澜有些好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砰的一声。
程风柏整个人朝后到去。
人被卫听澜扶了把没倒,鼻血却是立即下来了,砸到他脑袋的篮球在脚边滚了滚,不动了。
卫听澜看向景晟:“你干什么?”
他重生后从没有动过大怒,此刻眼睛明亮锐利,像燃烧着火。
景晟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感觉胸腔有灼热的风暴肆虐。
这风暴的酝酿有段日子了。
在贺青临跟卫听澜说去医院顺路可以稍他时,景晟和卫听澜有过短暂的对峙。
这件事很小,但景晟记的很清楚。
因为从这时候开始,卫听澜就自以为很隐蔽的在和他拉开距离。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嫌弃过。
卫听澜在嫌他碍事?
因为贺青临?
嫌弃就算了,还开始欺骗。
什么回家。
他打听过了,卫听澜前天晚上压根就没有回陶家。
现在又被程风柏缠着,温驯的任由别人往自己身上蹭
他受不了这个!
理智恢复的时候,球已经砸出去了。
卫听澜接过身边人的纸巾给程风柏擦鼻血。
肉眼可见,程风柏颧骨都红了一片,生理性的眼泪都被砸出来,看着狼狈极了。
这样狼狈的程风柏,和上辈子的程风柏逐渐融合。
卫听澜心情糟糕透了。
太多次了,程风柏的狼狈多半是为了他,保护他,给他争取资源,为他挡下那圈子乱七八糟的招惹。
卫听澜不可能让程风柏再因为他被伤害。
他勒令道:“景晟,道歉!”
景晟笑了声,一步步走过来。
他本来就不是温和的长相,现在眉眼桀骜气势很冲,像一头饿急眼正四下寻找猎物的猛兽。
但到近处,周身却是一僵。
他看到卫听澜红着的眼眶,水盈盈的,不软弱,但扎的人心口疼。
景晟顿时气弱。
只是到底不甘,他偏开脸:“都说了,手滑”
下一瞬,颧骨剧烈的疼痛。
所有人都傻了。
幻觉吧?
卫听澜居然狠狠的给了景晟一拳,他怎么敢的?
景晟下盘稳,没摔倒,但唇角出了血。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那里,乌黑的鬓角还有些潮意的少年:“卫”
卫听澜戾气十足:“卫你大爷!”
后来就打起来了。
景晟冲着程风柏去的,卫听澜自然不肯,其他球队的人一致对外冲上来,想帮景晟。
是混战,可能也是围殴。
卫听澜无法判别。
他在风暴中心,并不知道暗恋陶辰的队员浑水摸鱼对他下狠手,被贺青临一脚踹出好几米。
贺青临厉声道:“你动他一下试试!”
他很少发怒。
谁都不知道,这位冷清矜傲的大少爷,暴戾时居然这么骇人。
贺青临有扫视众人:“退后!”
其他人就不敢动了。
卫听澜被程风柏拖开:“澜澜,我没事”
程风柏也有逞凶斗狠的时候,但卫听澜这种搏命的架势还是让他害怕。
他后悔极了,就不该来。
这是有钱人家孩子的地盘,是他讨嫌了
贺青临架开景晟:“你消停点!他还病着!”
后来卫听澜叫了车送程风柏回家。
他下颌青了一块,皮肤白,还挺明显的,就没下车:“有事打电话,成绩下来发我。”
都是打架的老手,判断过没事,连诊所都没去。
程风柏不肯走:“澜澜”
卫听澜:“我没事,陶家也是大户,有钱人家很要面子的,打打闹闹,互相之间不会计较。”
他姿态轻松,程风柏就略略放下心。
卫听澜见他还有些犹疑,安抚道:“今天的事不是冲你,我和景晟不大对付,迟早有这一茬。你给赶上,怪倒霉的。”
程风柏庆幸道:“得亏我赶上了。”
虽然卫听澜打架猛,但他不动手的时候,就这会儿,这么安安稳稳坐着,玉雕一样的好看,有种很容易被摧残的感觉。
程风柏可舍不得让他挨打。
回到家,程风柏脸上的伤说是技术不行脸接球了,程家人也没在意。
出租车回去的路上,卫听澜闭目养神。
刚才的话,骗程风柏的。
陶家人连肖家都让他去道歉,景家,怕不是要他负荆请罪。
想的美。
卫听澜琢磨着最糟糕的结果大概是被启言退学,启言好像有景家的股份。
退就退吧。
反正知识就在脑子里,换个学校一样考大学。
要是不退,大概率是被孤立。
比起陶辰那点小打小闹,景晟和贺青临几乎是学校的风向标。
孤立也没什么,上辈子习惯了的事。
还有,得换个寝室。
这点小事老高应当会同意,如非必要,卫听澜也不想和景晟天天乌鸡眼一样。
其实心里还有些困惑。
明明打球打的好好的,景晟还赢了,怎么还拿篮球砸人?
记恨上次程风柏堵他和贺青临?
还是单纯的看程风柏不顺眼,富家子弟多有看不起人的毛病,他当初也没少被为难。
不过都不重要。
打都打了。
卫听澜不后悔动手,他不可能看着程风柏受欺负。
又想,还有陶家。
学校的事一向传的快,陶辰又巴不得他出事,陶家很快会知道。
也许这次,他会被陶家扫地出门?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事情都捋了一遍,思绪就清爽了。
卫听澜心里有轻微的遗憾,毕竟大多数时候,景晟对他都挺好的。
哎
他把这点惆怅抛到脑后。
回到宿舍,
卫听澜洗澡换衣服,塞了几口面包当晚餐垫了点,热了药一口闷,直接上了床。
有点累,他得睡会儿。
这时候才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卫听澜给魏川发信息:[哥,晚上和同学聚餐,忘记拍照了,你吃饭了没有?]
下颌贴枕头有点疼。
今天也不知道哪个孙子偷袭他,下手真黑!
他转了个身换方向,不太习惯,索性躺的平板板。
这时候已经过饭点了。
魏川:[在吃]。
卫听澜:[那就好,我玩去了?]
到底是孩子,比起按时按点的过问他的三餐,魏川更喜欢他自由自在跳脱可爱。
他让佣人摆饭,回复道:[去吧]。
卫听澜回了个猫猫跳舞的表情包,手机塞枕头下,疲惫的闭上了眼。
第39章 他委屈,他对他那么好。
卫听澜是身体累, 心里却没怎么搁事。
最后一眼,看到手机还有百分之三的电, 还好和川哥聊过了。
左右没什么要紧事。
他懒得下床充电,很快睡了过去。
就像卫听澜自己预料的那样,他和景晟打架的事很快传开。
每个学校都有风云人物。
在卫听澜看,景晟当然是是启言的风云人物。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是。
流落在外十七年的真少爷,不输给景晟的样貌,窜火箭般提升的成绩, 哪一样都满是话题。
卫听澜因此是学校论坛热搜的常客。
操场上打架的事很突然,但看台上观众不少。
有人拍了照。
学校论坛, 有张照片是卫听澜拽着景晟的领口, 一拳挥过去。
肖有林因为成绩的事痛失跑车, 无聊刷论坛时看到, 兴冲冲的告诉陶辰这件事。
原本蔫蔫躲在卧室的陶辰,立即坐了起来。
陶辰很不愿意回想周五晚上的事。
在会所, 被贺青临冷落之后,他感觉很没意思, 想要回家。
又被景晟拦住问卫听澜回没回家。
景晟不像贺青临那么斯文,陶辰总感觉他身上有种匪气,只得联系家里的佣人。
电话开的扩音。
佣人说卫听澜没有回去,还说卫听澜都不回去两个月了。
景晟的脸色很不好看。
陶辰想到同学的八卦,说这场活动景晟最开始是要为卫听澜庆祝。
知道这件事时他觉得很扫兴。
此刻却是个机会。
陶辰小心翼翼的说:“三哥也许去哪儿玩了,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没有明说的事, 也许还不喜欢这场合的人。
而景晟, 是这次的组织者。
肖有林总说是卫听澜巴结着景晟。
但陶辰又不瞎。
他看到的是景晟总想贴着卫听澜,而卫听澜总是淡淡的。
欲擒故纵吗?
现在到了翻车的时候。
陶辰知道景晟有多骄傲。
这种骄傲并不仅仅来源于家世, 更来源于他本人的优秀,优秀的人最恨欺骗,也最恨人践踏自己的尊严
而且景晟又不蠢,相反他相当聪敏。
陶辰几乎看到卫听澜被景晟厌恶的将来。
但奇异的,他听到景晟笑了一声。
讥诮的笑。
景晟垂眼看他。
包厢喧闹,他的声音却毫无感情:“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乐意捧着他,你不服,可以滚远点。”
陶辰狼狈的离开。
进家门前他已经收拾好心情,和陶母说景晟攒的局,他和他们玩的很好。
陶父也在,问道:“景晟邀请你的?”
陶辰点点头,眉眼舒畅:“青临哥也在,他们喝了点酒,我不想喝,就没让我喝了。”
他还说:“他们还在玩,我知道你们等我,就早点回来了。”
陶母嗔怪的笑:“你这么大了,晚一点回家也没什么。”
陶父问陶辰的成绩。
陶辰说了,父母都很满意。
陶旭从楼上下来:“那谁他考的怎么样?”
陶辰很意外,陶旭居然又在家,好像总在等待什么一样。
他没多想。
伪装快乐已经让人很疲惫。
尤其现在家里人都注视着他,等着卫听澜的消息。
陶辰实话实说,毕竟成绩单做不了假。
他惊叹道:“我也很意外,三哥真厉害,悄没生息的考的这么好,同学都说我们家的孩子都厉害。”
陶父、陶母和陶旭盯着成绩单看,很意外,也很满意。
陶辰被忽视,心底嘲讽的笑。
他慢吞吞的说:“你们早知道了吧,三哥考这么好,一定会给家里报喜的,我想着他要报,就没跟你们提。”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陶辰的心却安了,看来卫听澜还在闹别扭,这样很好。
他说累了,上楼睡觉。
上楼的速度很慢,但这次没有人叫他,没有人夸他哄他,陶家人的心都被卫听澜的成绩勾走了。
那种意外、骄傲又失落的勾。
陶辰清楚的认识到,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
明明他已经这么优秀!
这两天他白天做戏,黏着父母和兄长,回到卧室只觉得筋疲力尽。
陶辰偷听到父母吵架,他们在商量接卫听澜回来,给他庆祝。
父亲说再等一等,没有父母迁就子女的。
母亲说孩子不懂事,大人要懂事,就算不去学校接,打个电话总是要的。
真打了电话,没人接。
父亲因此暴怒,母亲也埋怨了卫听澜两句,就没有然后了。
陶辰没有因此很安心。
不管吵闹还是怎么样,关注本身就让人心惊胆战。
为什么卫听澜不能老老实实的?
土包子、暴力狂、黑不溜秋上不了台面的卫听澜,怎么就忽然变了?
陶辰的怨恨和害怕,在知道卫听澜居然敢和景晟动手后,都消散了。
他知道,卫听澜完了!
做富家子弟也有规则,不能得罪比自家更厉害的。
更不要说家里本来对卫听澜就十分不满。
陶辰在卫听澜手上吃了太多亏,不敢再冲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仔细看过照片,逛过学校论坛和班级私聊群后,一颗心终于稳了。
陶辰拿着手机“惊惶”的冲出门去。
他往楼上的书房:“爸爸,三哥好像闯祸了”
十几分钟后,一辆车冲出陶家。
陶父联系不上卫听澜,短暂的考虑后,决定直接去景家道歉。
他深知景晟在景家的地位。
景家枝繁叶茂人才济济,但景晟长子嫡孙出众至极,仍旧是凤凰蛋一样的存在。
现在,景家的凤凰蛋被打了。
卫听澜真是个灾星!
上次得罪肖家也就算了,这次居然
陶父掐死卫听澜的心都有了,甚至想,要是景家不解气,直接把人逐出家门好了。
反正也没太多感情。
这个儿子无法无天
他有还算听话的长子,有懂事温顺的女儿,还有聪慧可人,早早和贺家继承人两情相悦的小儿子。
总之,陶家不缺孩子!
电话打不通,陶父就玩命的给卫听澜发信息。
去景家的路上发了很多条。
说他的恨铁不成钢,训斥卫听澜的不懂事和让他丢脸,也说如果这件事闹太大,就别怪他无情。
司机提醒陶父说到了,陶父才停止了这种发泄。
景家虽然强盛,但并不仗势欺人。
景父礼貌的接待了陶父,只陶父一个劲的道歉,事情也说不明白。
孩子之间的事,真不至于。
而且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景晟可不是个干吃亏的。
他让陶父稍安勿躁,给景晟打了电话。
靠在校医室的病床床头发呆的景晟,接通了电话。
听景父说陶怀谦来道歉,还说回头把卫听澜绑过来,景晟都气笑了。
他说自己没事。
又说:“我们是朋友,闹着玩的,是有些过火,回头就没事了,我的错,他脾气好,是我给惹毛了。”
景父知道卫听澜,听景晟在吃饭时说过两句。
他这个儿子看着热烈,其实骨子里有种看透世事的冷漠,平常情绪十分平稳。
那时却不屑的说:“凤凰掉进鸡窝里”
景父听过陶家的孩子抱错的事。
那孩子也是可怜。
看眼下,陶怀谦还是拎不清,可怜陶老爷子一世枭雄打下偌大基业,儿子却这么庸碌糊涂。
人家父子之间的事,景父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道都是孩子间的玩笑,又说景晟和卫听澜关系不错,打打闹闹很正常,让陶父不要放在心上。
陶父一直点头说是。
最后,景父轻描淡写的道:“陶总这么着急,可以理解,要是我家阿晟有什么事,我也肯定冲在最前面。”
陶父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他这次虽然是冲在前面,但却是冲在前面想将错处全堆在卫听澜身上,好撇清陶家。
陶父神智飘忽的离开。
等在车上不敢进来的陶辰关切的问:“爸爸,景家原谅三哥了吗?这次确实是他太过分”
陶父瞪他一眼:“就你事多!”
陶辰愣住,羞耻又委屈,不敢再说话。
陶父没空理陶辰,想着景父说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丢了很大的脸。
他想到发给卫听澜的信息。
可惜早已经过了撤回时间,二十几条文字信息,全是赤裸裸的推卸责任。
之前,他好像着了魔
短暂的后悔后,陶父对司机说:“去学校。”
一切都是因为卫听澜。
刚才听景父那意思,景晟在学校,卫听澜应当也在,人家听着大度,但他不能不懂事。
至少得压着卫听澜给景晟道个歉。
路上也想些别的,譬如卫听澜为什么对景晟动手。
因为他之前的电话?
卫听澜耳朵硬,一向和他对着干,他让卫听澜攀附景晟,卫听澜偏偏要和景晟闹翻?
可这混账也太没脑子。
景晟是一般人吗,景家是一般人吗,就这样招惹上了!
陶辰看着陶父变幻的神色,不敢出声,但他期待去学校。
这一次,卫听澜铁定挨训。
在学校被家长训斥,这可真是太丢脸,太具有观赏性了。
卫听澜肯定不服气。
到时候,好好让同学们看看,卫听澜到底是怎么一个不将长辈放在眼里的猖狂样子。
医院,校医室,
景晟挂断电话后狠狠锤床板,陶怀谦这个神经病!
他一侧颧骨肿着,嘴角伤口轻微渗血,看着并不狼狈,反而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煞气。
颧骨是被程风柏打的,景晟还了一脚。
腹部还有一道脚印子,卫听澜踹的,他也还了一拳,打程风柏肚子上。
靠墙站着的贺青临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景晟:“什么怎么想的?”
贺青临:“程风柏怎么招你了?”
景晟:“看他不顺眼。”
只是不顺眼吗,哪里不顺眼?
莫名的,贺青临并没有追问,只是道:“卫听澜呢?”
景晟看向窗外,天都黑了,他声音低了些:“他没事吧?”
贺青临:“脸上挨了一下”
景晟坐起来:“不可能!我没打他!”
他和程风柏是互殴,和卫听澜则是单纯的自卫,顶多抬手挡一下或者闪避,压根没攻击。
克制身体的本能很难,好在打架的时间不长。
虽然卫听澜挺凶,但景晟眼看着他天天裹那么厚,还喝药,嫩生生的,总觉得一指头能戳倒。
贺青临没说话。
景晟蓦的反应过来,他的家世在那儿,很多时候压根不需要自己动手,那时操场上很多人。
他问:“谁?”
贺青临:“处理了。”
就被他一脚踹出去的那个,估计伤的不轻。
景晟重新躺病床上,嘴角因为说话刺刺的疼,委屈道:“白眼狼!”
他对他那么好。
结果最后成了沙包
贺青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以后会在学校呆不下去,消息传出去,陶家什么情况,你也清楚”
今天之后,有的是人为着讨好他们对卫听澜发难。
这世界从来弱肉强食,无数鬣狗见缝插针的获利,变不了的。
在学校又怎么样。
启言从来不是普通的学校。
贺青临知道,这些事景晟迟早转过弯。
但他怕这次景晟身在其中,等转过弯,卫听澜已经受了伤害。
他可以直接插手,但把景晟置于何地?
景晟盯着贺青临:“你今天话很多。”
这个世界上,了解这兄弟两人的也许不是他们的父母,而是他们彼此。
比他们自己还了解。
贺青临按着心底的不自在,一如往常的冷清:“陶家乱了,陶辰会更难以自处。”
还有,卫听澜很不容易。
他没有分享出卫听澜做公益的事,又忍不住想起今天的卫听澜。
另一面的卫听澜,猛烈的像火一样。
明明之前像一汪秋天的池水。
景晟没有联系上卫听澜,暗道不是在姓程的那儿,就该在宿舍。
再别的地
他了解的卫听澜,不可能在打架后去陶家。
景晟回到寝室,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一颗心落了地。
旋即看到乱糟糟的桌面。
温过中药的大碗,水没倒,扯开的面包袋,胡乱丢在椅子上的脏衣服。
在印象里,卫听澜总把桌椅收拾的很干净。
这是
晚饭都没吃吗?
景晟个儿高,站在床边能看到卫听澜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卫听澜头发乱糟糟,下颌上青印子很明显。
景晟看到了,心虚又懊恼。
他轻轻拍拍卫听澜的肩膀:“吃个饭再睡?”
饿着怎么行。
要不然起来再打他两下?
现在就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卫听澜被闹醒,从被窝里抬起头。
他眼睛被灯扎的有些朦胧,看清是景晟,一下就坐起来了。
本能的,声音都带着攻击性:“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敲门声,
景晟双手做投降状往后退了退,示意自己没别的意思,然后去开门。
门外是陶父和陶辰。
陶辰看到鼻青脸肿的景晟,倒吸一口气。
陶父也吓了一跳,旋即看到坐在床上的,神色冷淡的卫听澜。
他暴怒喊道:“你干的好事,还不滚下来给景晟道歉!”
第40章 小卫哥,原谅我呗。
宿舍楼蹿寝玩的人很多, 这会儿正热闹。
不少人看到陶父和陶辰出现。
联想到下午学校最爆炸的新闻,便有看热闹的心。
有人用眼神询问陶辰。
陶辰回以沉默的, 无奈又纠结的神情,看上去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之后就是景晟开门,陶父的暴喝。
陶父这一嗓子,吼的整个楼道都似乎抖了三抖。
看热闹的学生们都禁不住一个激灵。
卫听澜没抖,神色淡淡。
陶辰也没抖,习以为常。
景晟霎时便有了认知,陶怀谦对卫听澜的凶神恶煞不是偶尔, 是从来如此。
一股郁怒从心头蓬勃而出。
他伸手撑了下门,门板重重磕在墙上, 发出巨大的声响。
陶父被吓了一跳。
陶辰也是。
再看景晟阴沉的脸色,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景晟却是一笑。
人长的好看, 笑起来自然好看, 但这好看却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让人心底发毛的畏惧。
宿舍门口不远不近的围了人。
景晟对陶父说:“陶总好大的威风, 只是搞错逻辑了吧,道歉当然应该, 不过是我给卫听澜道歉。”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陶父尴尬的站着。
景晟却是看向卫听澜。
他仰着头,英挺的眉目间带几分温良的诚恳:“卫听澜,小卫哥,下午的事, 是我不对。”
卫听澜谨慎的沉默。
下午的事当然是景晟不对, 他先动手的, 但卫听澜自问打了回去,已经扯平。
道歉这种事, 景晟真不习惯,尤其众目睽睽。
他挠了下头:“打球嘛,磕磕碰碰的,火气就上来了,后来就你替你朋友撑腰,挺能耐,我挺佩服的。”
景晟看着拥着被子的,白皙安静的少年,试试探探往前。
他双手握住床上的栏杆,轻轻晃了晃,低声又温柔:“原谅我呗,肯定没下次了,真就脑子一热。”
心中犹愤愤,为陶家人的态度。
景晟吐槽道:“也不知道哪个脏心烂肺的东西到处造谣,说咱们闹掰了,还有找上门来乱咬的”
看热闹的人,眼睛就落在陶父和陶辰身上了。
刚才这位大叔说什么来着,让卫听澜滚下来给景晟道歉,结果人俩好着呢,倒个毛线的歉。
这好像是陶辰的父亲,也就是卫听澜的亲爹?
所以,这亲爹平时对卫听澜是这么个德性?
难怪卫听澜一直住校。
他们可知道,陶辰周周都回家的。
还有陶辰
又是陶辰掺和着。
这次不会是陶辰告的状吧,没准儿,都带路来着。
陶父和陶辰再没说一句话,灰溜溜走了。
景晟站在门口赶苍蝇一样:“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散去。
他返回来关上门,双手又攥着卫听澜床沿上的栏杆了,小虎牙殷勤的露着:“小卫哥,饿了吧,吃个饭去?”
卫听澜看着景晟五彩缤纷的脸,他下手这么狠的吗?
到这会儿,已经明白景晟在护着他。
但是,为什么?
不明白,也困扰,他垂着眼问了出来:“为什么?”
在叫醒卫听澜的时候,景晟已经知道要怎么说。
他仰着头,左右展示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脸,多帅一小伙,差点毁容了,打也打了,消消气?”
顿了顿,
他含混嘀咕:“我就是看不惯,咱俩才是好兄弟,你对那个姓程的”
好像不止这些,但景晟也想不出更多了。
下午那时候的怒气和嫉妒,实在是他平生之最,完全无法形容。
卫听澜真想不到是这个理由。
原来是嫉妒。
这东西不单存在于爱情,也存在于亲情和友情,他上辈子就很嫉妒陶辰得到的友情和亲情。
这样的景晟有些孩子气,但也更真实。
而且他能拉下脸来道歉,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卫听澜说不震撼是假的。
只是就事论事。
他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挺简单的一句话,但卫听澜其实心里有更深的计较。
如果景晟真的
他也不是不能重新考量着,和景晟好好相处。
景晟不说话。
卫听澜解释:“程风柏是我哥,他爸妈是我干爸干妈,他是我的家人。”
景晟蓦的想起周五卫听澜说的那句要回家,原来是这么回家,他没骗他!
这么着,气儿就顺了。
干哥啊,是得重视。
他有程风柏的联系方式,直接给人打电话:“兄弟,对不住,下午不该拿篮球砸你。”
程风柏沉默两秒,焦躁道:“你把卫听澜怎么了?有事冲我来!”
景晟这会儿一点都讨厌不起来程风柏,反而挺欣赏他对卫听澜的这份维护。
瞧瞧,这才是家人。
刚刚那俩,什么东西!
他听的直乐:“没怎么,我俩好着呢。”
卫听澜只得接过电话说了两句。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卫听澜下床给手机充电,又收拾桌子,好像有点饿,但他不想动弹。
景晟在旁边绕来绕去:“吃点儿呗?”
景晟态度良好,道歉也道了,卫听澜也没揪着不放的意思。
他给手机开机:“点个外卖?”
景晟一抬手:“你别管了,等着就行。”
很快有人送来晚餐,送餐的人叫景晟“少爷”。
景晟叫的餐自然好吃,但他嘴角破了口子,总是忍不住“嘶”两声。
卫听澜便有些愧疚,频频看他。
景晟便“嘶”的更多了些。
卫听澜听不下去,从药箱拿出碘酒和棉签给他清理。
两人面对面,靠的很近。
彼此呼吸相闻。
景晟甚至能数清楚眼前人的睫毛。
他忽然想起陶怀谦那次电话里的话。
胡扯么不是。
虽然卫听澜白了点,好看了点,可爱了点,但是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喜欢别人的人。
这样就挺好的。
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读书,抬眼就能看到。
好兄弟,好朋友,很不错!
卫听澜看他脸红着,摸了摸他额头:“太热了,发烧了?”
景晟回神:“有吗,是你手太凉了吧。”
卫听澜:“再看看,要是一直这么烧,我找药给你。”
景晟应了一声,低声问:“还疼吗?”
他盯着卫听澜一侧的下颌,眼神自责又温驯。
卫听澜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儿,到底被这少年的赤诚关切暖到,笑道:“没事儿。”
但有些话得说清楚。
他说:“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景晟直起腰:“怎么不算!”
卫听澜:“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我和贺青临之间,不论什么事,你都不准再阴阳怪气。”
这是他的底线。
景晟脖颈下意识就是一梗。
但是触碰到卫听澜的眼神,他又按捺住了,敏锐的感觉此刻很关键。
景晟双手撑膝,正儿八经的道:“我答应你!”
他暗道,这傻子,但凡一天不清醒,那头陶辰又虎视眈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吃亏。
得看着点。
明着不行,偷摸看着呗。
想通了,神色彻底缓和下来,又道:“都听你的。”
卫听澜笑了笑:“谢谢。”
这时候,陶父刚刚到家。
陶辰不敢说话。
等在客厅的陶母和陶旭焦灼的迎上来。
陶父自然不肯多提去景家和在学校的狼狈。
他呵斥陶辰道:“都怪他,事都没搞清楚就乱说话,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小事情,弄的鸡飞狗跳!”
陶辰眼眶就红了。
陶旭想到上次送鞋给卫听澜的事,羞耻感再次冒出来。
他对陶辰说:“别总这么冒失!”
至于陶辰的红眼眶,以前看着心疼,现在却觉得烦。
他想,像卫听澜,就从来不会动不动这副脆皮的样子。
陶父训斥了陶辰,但心里对卫听澜却更讨厌。
他发那么多信息,卫听澜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是故意等着他丢脸呢吧!
陶母很心疼陶辰。
但陶辰听风就是雨的让家里闹笑话,丈夫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多劝,只让陶辰上楼休息。
楼下,陶旭说了景晟给卫听澜买鞋的事。
陶母问的详细,又不禁有些恍惚,什么时候不起眼的三儿子,居然这么受欢迎了。
陶父想到今天景晟道歉的事。
少年人正是最爱面子的时候,景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
他又觉得卫听澜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睡觉前,陶父对陶母说:“今年孩子的生辰宴,得大办。”
十八岁,很关键的年岁。
陶家本来就要大办,陶母已经准备起来,听丈夫这话,就知道还得再隆重。
毕竟卫听澜如今也算拿得出手。
再没聊别的。
譬如生日宴确定的日期是陶辰的生日。
因为一直如此。
去年也是。
谁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学校,
打架归打架,上学还是主要任务,纵然脸上带着伤,该上课还得上。
去教室的路上,卫听澜戴了口罩。
景晟也戴着口罩。
好在是冬天,戴口罩的人不少,倒不算突兀。
至于再旁的。
虽然卫听澜和景晟打了架,但人还哥俩好,也没不开眼的想着挤兑卫听澜来讨好景晟。
而陶辰,据柳佳佳的八卦,人缘好像又跌了不少。
柳佳佳还告诉卫听澜,周五聚会时她好像说错话,景晟忽然就生气了。
卫听澜这才恍然,景晟那时大概以为他骗了他。
好在这件事已经解释清楚。
他脸上的伤,除了趴在课桌上睡觉不太方便,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和景晟的关系比以前好了。
这人顺杆往上爬,没事就跟他勾肩搭背的。
卫听澜渐渐也习惯了。
他判断,前世今生的景晟有很大不同,这辈子的景晟是个值得来往的人。
所以,试试看吧。
倒是陶旭,先是给他发信息,问他好不好,卫听澜没回,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真是莫名其妙。
卫听澜印象中的陶旭,从来都是拿眼角看他的。
上次有瓜葛是因为鞋的事,陶旭暴躁离开。
这次电话一接通,陶旭的声音居然有几分不自然的柔和:“听说你在学校打架”
卫听澜是不留神接通的电话。
听出陶旭的声音,他直接挂掉了。
卫听澜也看到了陶怀谦发的那些信息。
文字藏着情绪。
他看到陶怀谦的暴躁、恐惧、自私,心里倒更放松了。
也遗憾。
这个男人,这种货色,自个上辈子怎么就那么想要对方的关注和爱呢。
执拗太过,真是浪费了太多时光。
至于陶辰,卫听澜压根没怎么关注。
他有纠结的事。
脸上的伤一直没下去,先是淡青,然后变成深青,这之后才一点点的往下消。
太慢了。
慢到很快又到了周五,脸上的伤还很明显。
卫听澜只能在周五晚上跟魏川说,他周六和同学约好出去玩,不能过去医院了。
接卫听澜电话时,魏川正在提前处理公事。
刹那间心里空了一下。
又和同学去玩了
挺好的。
他对卫听澜说:“天冷,多穿衣服,注意安全。”
卫听澜很想见魏川。
他从小就失去双亲,几乎没有被男性长辈深入关怀的经历,直到遇到魏川。
最开始每个周六去见魏川,是怕魏川无聊。
但是不知不觉,卫听澜已经从彼此的见面得到心灵的慰藉。
冷不丁不见面,总觉的缺点什么。
可是他现在这样子
卫听澜从不在意自己是土包子还是暴力狂,但这是对别人。
可在魏川眼里,他是个乖小孩。
他有些蔫蔫的说:“知道了,我下周六一定过去。”
魏川说:“不急。”
他的声线微微凉,沉稳又沉寂。
很短暂的通话,魏川看着面前的文件,想的却是刚才的对话。
直觉哪里不太对。
如果是出去玩,卫听澜的声音怎么会无精打采。
魏川忽的想到最开始的见面,小孩儿瘦瘦的,面色苍白
语气这种东西,太飘忽,太主观。
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曾经救过自己数次。
魏川叫来了万云。
两小时后,低调内敛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启言男生宿舍楼A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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