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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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向来冷静自持, 这般失去控制力,初濛完全没有料到。
她不便再刺激季菀,决定另辟蹊径。
——她不妨先去找孙溪亭, 并且要在他们赶去见那位周总以前。
程慕衡方才走得快,不小心掉了一只耳环,她再次折上楼寻找。
说巧不巧, 耳环正好落在初濛的门口。
她一抬头与初濛撞个满怀。
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 她眼睛瞪得浑圆,“初濛,你怎么在这儿?”
像是在质问初濛。
初濛也很诧异她的出现。望望走廊,除了零星两个人,再没看到其他。
“抱歉, 程医生,请让开。”
她已经收拾好去找孙溪亭,根本没工夫跟程慕衡斡旋。
程慕衡故意跻出一只脚, “说吧,你为什么跟踪到翡翠岛来了?你是不是对林师兄图谋不轨?”
四下无人,她说话声更尖锐了些, 严厉的目光在初濛脸上来回游走。
初濛无语,“请你放尊重点, 什么叫我跟踪到这儿来了,我又不是侦探。”
蓦地,她反应过来,忍不住惊诧, “林医生也过来了?”
程慕衡鼻腔里哼出声音, 一手插兜, “别装了, 谁都知道你的心思。”
林润声在她是高兴的,只是当下比不过季菀和孙溪亭的事。初濛没空跟她争执,推搡程慕衡到一边,故意绕开她走。
程慕衡“哎呀”一声,惊动了最近几个房间里的人。
“初小姐,你撞疼我了,不道歉吗?”
她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立马扶住肩膀惺惺作态。
初濛后退两步,林润声温润的眉眼猝不及防与她交汇。
“初濛?”
他明显瞳孔放光,呈现出惊喜。
程慕衡压根没想将他招惹出来,当下十分懊恼。
“林师兄……”
她踱步过去,小声嗫嚅着。
其他房客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样是林润声同事的某位医生道:“润声,这不是熟人嘛。你们约好的?”
初濛臊红了脸,欲提步,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林润声拉上房门,在众目睽睽下拉住初濛的手,“走,我们下去说。”
初濛疾步之余,看见程慕衡脸色突变。
岛上气候暖热,常年平均气温保持在22-26度之间,宜室宜人。初濛上着一件宽松T恤,下着一条薄款七分裤,于夜晚的微风之中,并不觉得有丝毫凉意。
林润声脚步直从楼上奔到酒店外,温阔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待初濛稍作停顿,他才迅速转过身。
“好了,这里可以说话了。”
两人立在几棵椰子树下,身下是金黄色的沙滩,不远处就是大海,广袤无垠。
初濛挠挠头,“好巧啊,在这里碰上你。”
自酒店一别,她并未跟林润声通过话。如今再次碰面,说不尴尬是假的。
林润声倒对没有回信的事耿耿于怀。
“虽说才两天,可初小姐是个大忙人。我回了许多消息过去,你一条不回就罢了,打电话也不接。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吗?”
“我没有。”初濛否认。
林润声目光向她逼近,“那你来翡翠岛做什么了?我可不认为你是追随我的脚步来的。”
这怎么说呢……初濛当然无法供出孙溪亭和季菀。
林润声慢慢向她挪步,语气直白又尖锐:“说不上来了?还是说,你准备编排一个新理由应对我?”
“不是的。”
初濛持续后退,“咯噔”,后脚跟不慎撞到一颗砂石上,疼得她心脏猛然收缩。
她憋了冗长一口气。
“林医生,我一直不明白,我没有好的家世,学识也够呛。人笨又糊涂,许多事都做得差强人意。为什么你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深邃的夜,拍打的风。海面在节节升高,浪花像一堵墙,围堵着礁石。
夜间的汐水朝四面八方涌动,海的□□磅礴又鼓噪。
面对背后一阵阵浪花,林润声似是无知无觉,身形纹丝不动。
“我以为你酝酿半天,是像以前一样找个理由敷衍我。可我没有想到,你会对我说出这番话。初濛,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他着重点了一下她的名字,语调顿挫,刻意又明显。
初濛视线与他交错,不是很有底气,“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们两个,确实不合适。”
“不合适”这个词再次挑动了林润声的神经,想着昔日他也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他挑眉,表示不赞同。
初濛思绪有些打结。
不是,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她都说过了呀。
林润声没等她回话,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箍住她的腰。
“如果说,你非要掰扯出身上瑕疵的话,我也可以把我的悉数讲给你听。”
“这不是瑕疵。”初濛反驳。
林润声勒得她更紧,“哦?那是什么?”
初濛险些喘不过气,“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林润声一手摁住她纤白的后颈,另一只手穿插进她的秀发。
“不重要了。”
他的白衬衫不知何时沾染了海风的味道,有股清淡的咸香。缝缕的亲吻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柔软的唇瓣从最初的试探到轻舔慢品,像是在品味人间最美味的佳肴。
初濛无意识地嘤咛一声,林润声灵动的舌尖继而不再满足于表面。他撬开贝齿,一寸一寸往里探寻过去,之后,肆意索取,在口腔里不断扫荡,如同帝王在傲然地巡视自己的领地。
初濛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中途推过他一把,却又被他牢牢攥住小手。
他很不客气,带着她的手指在他胸前摩挲,逐渐转移阵地,挪到那一行匀称白皙的锁骨。
“林……”
初濛欲抽离,面前的人呼吸声加重。他眼底释放出一片薄薄的水雾,鼻尖渗出的汗珠密而细。
林润声就是不撒手,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夜晚的浪花接踵,一浪又一浪,如同这汩汩情愫,延绵不绝。
许久,他才不舍地松开身下的人,理智尚未完全觉醒。
初濛羞红脸颊,怔怔望着他。
“回去吧。”
林润声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
初濛立马想起初衷,“我不能回去。”
林润声疑惑,“怎么?”
初濛道:“老实跟你说吧,我是来找人的。我哥和季菀在这里。”
“他们?”
原来她支支吾吾半天是为了这么一回事。林润声估摸个大概,瞬间了然于心。
“我陪你去。”
“不行。”初濛拒绝得比谁都快。
林润声眯起眼,“为什么不行?”
初濛思来想去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哥订过婚了吗?”
“订婚?”林润声仔细回想了一遍,“他好像是提过一次,我没有深问。”
“连你都知道。”
初濛嘟囔,越想越为季菀感到不值。
林润声疑窦丛生:“发生什么事了?”
初濛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来不及跟你说了,还有半个小时,我得尽快找到我哥。”
周总在见孙溪亭之前见了另外一名客户,是以,他自然没能料到会在来餐厅的路上堵车。孙溪亭迟迟不见这位大客户,反而等来了初濛和林润声,脸上的表情绝对不能用色彩纷呈来形容。
“润声,初濛?”
兴许是季菀想通了,初濛并未在包厢里见到她。当孙溪亭满怀诧异地看向他们,初濛来不及和他寒暄就将他拽出了包厢。
“哥,你订婚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孙溪亭的思路,他措手不及,“你来,就是问我这件事?”
初濛道:“是。不光是想了解情况,更是为了季菀。”
“季菀,季菀怎么了?”
这一刻,初濛忽然对眼前的人感到由衷的陌生,“你还问季菀怎么。你订婚了,她会怎样你不知道?”
同样的,孙溪亭也有些不认识这个妹妹了。他偏过头问林润声:“我不清楚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特意来质问我的话,请恕我无可奉告。”
初濛昂头,“季菀在哪儿?”
孙溪亭轻拧了下眉头,“她不舒服,我让她在酒店休息。”
初濛原想避开林润声,但话都说开了,再避嫌也没有意义,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的未婚妻打过电话给外婆了。她说,想邀请外婆来年参加你们的婚礼。哥,我不干涉你的私人感情,但是如果你有任何伤害季菀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伤害季菀,你在胡说什么?”
孙溪亭被她这番话触怒,眉头微微抖动,神态也从方才的隐忍变得稍作放纵。
初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季菀放下工作陪你到翡翠岛谈生意,你以为她图什么?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初濛。”
许是两人说话声惊动了其他人,林润声提醒了一下初濛,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孙溪亭茶褐色瞳孔猝然放大,像有什么破茧而出,心狂跳不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神色哗然,越说越激动。
初濛既好气又好笑,“季菀喜欢你,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她盼你回国已经盼了很多年!”
第42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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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周遭的景致仿佛在黑夜中定格成相片,一幕幕、一页页全都对影重重。
孙溪亭在听闻她的话后一瞬间不能呼吸,神情空茫, 凝固着表情。
他无法消化刚才听到的事实。
林润声拉开初濛,“如果她不是你的妹妹,没必要沾染你的私事。溪亭, 好好想想吧, 怎么权衡对两个女人的感情。”
孙溪亭低垂着眼,不知作何敢想。
他会见客户的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林医生说得对,怎样权衡,是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我私心里不希望季菀再跟你有瓜葛, 你这么招惹她,我会看不起你。”
倘若孙溪亭没有订婚,没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她当然会极力撮合他与季菀。可现在情况趋于悲观,他不可能退婚,季菀更难以从这段感情里抽身。
孙溪亭深知是自己的无心之失伤害了两个女人, 哪怕他事先毫不知情,但他也不算无辜。初濛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在他的头上, 他开始反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更会给季菀一个交代。给我点时间,我能权衡好利弊。”
孙溪亭很快冷静下来,不仅是对他们承诺, 也是给自己一个承诺-
北京时间上午七时二十分, 季菀被闹钟吵醒。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下床, 却突然意识到人在外地。
她来不及洗漱, 急忙去隔壁敲孙溪亭的门。
孙溪亭的房间空无一人。
拨了他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抱歉,女士,和您同时入住的那位先生因为公务赶了最早一班的飞机。他特意交待,您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两天,调整好状态再启程。”
“他走了?”季菀不敢相信。
“是,凌晨离开的。”
季菀崩溃到极点。不过短短一夜,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稍作克制,拨了初濛的号码:“喂,濛濛,你还在翡翠岛吗?”
初濛:“在。你酒醒了?”
季菀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
初濛道:“我去找过我哥了,他说,这几天为了谈生意,你替他挡了不少的酒。”
她顿时无比心疼,“你傻不傻呀,放下自己的工作,跑过来陪他?”
季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话语艰涩到一度失声:“濛濛,他走了,都没跟我打招呼。”
“什么,他走了?”
初濛惊讶得重复一遍,“什么时候的事儿?”
季菀捂住脸,“就是凌晨。”
初濛很快反应过来,孙溪亭应当不是想要逃避责任,而是无法面对季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她果断地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她们相隔的酒店不远。二十分钟后,初濛就见到了季菀。
她的行李七七八八摊放在地上,整个人像个提线的木偶,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
初濛不想雪上加霜,但是好友之间需要真诚。她不想有一丝半点瞒住季菀。
“昨晚,宴请之前,我见了我哥。是我跟他说你喜欢他。你如果非要怪一个人的话,那就怪我吧。我做了坏人,我不想让你跟他发展下去。”
“你?”
季菀即使哭的眼睛、面庞通红,也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她几滴泪尚缀在睫毛上,听到初濛这样坦白,晶莹扑簌着降落。
“出去!”
她奋力地指向门,极力压抑住音腔,声音颤抖麻木。
初濛提着步子始终在床边徘徊,“我不走,我要陪你。”
她咬着牙,同样倔强。
季菀纤长的指甲扣进掌心,“初濛,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初濛目光如炬,“对不起,你骂我吧。”
季菀隐隐的啜泣声一点一滴传来,“你出去吧,我真的想一个人静静。”
初濛是个懂分寸的人,季菀受了情伤,的确需要时间来缓解。
“好,你随时可以叫我。”
话是这样说,她一步不敢离开酒店。就在大堂,从天亮坐到天黑。
林润声晚上找她,“你在哪儿,怎么不在房间?”
“嗯,我在季菀这里。”初濛老实交代。
林润声道:“今天没什么事,我待会儿过来找你。你等我。”
初濛原本想说他过来不方便,但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下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位女士,你是608那位客人的朋友吧!那位客人突发高热,您快上去看看!”
初濛心急如焚赶了上去。
如酒店人员所说,季菀发了高烧,从脸到身上,烧得滚烫。
林润声来得异常及时。他以一个医生的专业判断,季菀是受凉导致的体温紊乱。
“受凉?跟喝酒有关吗?”
初濛不禁想起季菀这几天有过大量饮酒。
林润声说:“如果过度饮酒,加上吹风、喝冰凉的饮品,身体是会招架不住。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给季菀物理降温之后,接过酒店的退烧药,“对乙酰氨基酚可以间隔4-6小时服用一次,如果她明天烧还没退,需要去就近的医院。”
“好。”初濛牢记于心。
林润声交待得无比透彻:“有过敏史千万不要用青霉素和头孢,她这几天饮酒,硝基咪唑类的也不能用。你记住。”
“嗯,我明白了。”
初濛忽然联想起他穿白大褂的样子,也是这般温温和和,富有耐心,不禁对他好感度急速攀升。
看来林医生不仅专科精,全科也不赖。
林润声头一转,意识到初濛在看他,“怎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初濛迅速低下头,“哪有,我就是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神圣。”
“哪里神圣?”林润声反问她。
初濛一时语塞:“你想让我夸你吗?”
林润声噙笑,“我可不敢。你都浑身缺点了,我可不敢自诩完人。”
“你!”
初濛哪能想到他这时候能用这句话反击她。
季菀迷迷糊糊从睡梦中苏醒,“喂,你们两个,哪有人在病榻前打情骂俏的。”
“你醒啦!”
初濛松了口气。
季菀烧退了大半,“再不醒,就要被你们两个嘀咕死了。”
她争执着起身,然后向林润声点头示意,“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林先生。”
她没像其他人一样唤他“林医生。”
林润声道:“季小姐,既然你醒了,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季菀撇了撇眼,“把她也带走。”指初濛。
初濛愣在原地。
季菀道:“我想通了,我不应该责怪任何一个人。是我没把感情理清楚,怪不到别人身上。”
她歉疚地看向初濛:“濛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别难过了,下次我不犯糊涂了。”
感情之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想要得到一段感情不容易,想要放手却很简单。季菀等了十多年,败给了短短几天。她虽然不甘心,却想明白了,再这么糊涂下去毫无意义。
孙溪亭已经有了未婚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初濛点醒她,何尝不是在救她于水火。
“你真的想通了?不再对我哥抱有念想了?”此时的初濛完全不敢相信,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季菀苦笑,“那能怎么样,总不至于叫他踹了未婚妻,跟我在一起吧。不说那样做我不屑,就算溪亭哥真的不管不顾了,我也会质疑他的人品。就让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以前吧。”
半天时间,她思考了许多,清醒了许多。如若孙溪亭今天没有离开,她恐怕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她季菀是谁,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
初濛很庆幸她能这么想,来的时候的忐忑一扫而光,现在只剩下舒畅。她摸了摸季菀的额头,发现烧得快差不多了。
“看来你不是在烧糊涂的时候说出这番话,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你当我是你,时刻都迷糊着。”
季菀呛了一句,将目光转到林润声那里:“抱歉,林医生,之前对你说那么多咄咄逼人的话,是我太小心眼了。萧若何都跟我说了,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我虽然有点质疑他的话,但我总要给你一次机会。”
她故意使了下力,将初濛推到她身边,“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两个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这里,但我往好处想,全当是老天一手安排的。我呢,没什么朋友,初濛算一个。我估摸着她的心思,她早就属意你了。初濛搅了我的姻缘,我当然不能让她好过。林医生,你就看你能不能接受她吧。”
“喂——”
如果没记错,他们两个尽管相处了一段时间,可谁都没从嘴里说出“喜欢”两个字。初濛就这么被季菀道出了心意,既害臊又手足无措。
她还不算林医生的正式女友呢,季菀怎么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林润声耳风轻扇,听得很是中意,“季小姐,我没听清楚,初濛对我怎样?”
季菀唇瓣一开一合,笑得灿烂无害,“我们家濛濛,情窦难开,单身了许多年,就看上了林医生你这一个。掐指一算,应该就是从相亲那会儿开始的吧!”
“……你别说了。”
初濛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第43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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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初小姐对我一见钟情,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林润声的调侃刻意又张扬。初濛待他回去,看到那条信息,半天没想出措辞答复他。
季菀洗了个热水澡, 人也精神了,“都叫你回酒店去,你非要留在这里陪我。这才多久, 林医生就想你了?”
“……我看你根本没有生病。”
初濛赶忙关上手机页面, 憋了好半天才绞尽脑汁地回击她。
季菀不客气地笑得更大声了:“我说濛濛,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害羞的模样从来没见过。以前读书,你完全不会。”
她尚没有吹干头发,只用了个干发帽包在头上,一屁股坐在床上, “如果不是我今天误打误撞,我都不知道你跟林医生发展这么快了。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初濛眼看着她戏谑的笑容越发敛不住,不禁羞赧得想当场遁地。
而后, 她生出自卑的情绪,就像今天面对林润声一样。
“我觉得我配不上林医生。他那么优秀,光环围绕, 而我,家世、学历, 一无所有。”
季菀道:“什么叫你一无所有?你就是你,无可取代。林医生喜欢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好比我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的好, 我都看在眼里。哪有人像你谈了恋爱还畏畏缩缩的, 你不怕叫人笑话嘛。”
虽说季菀对他们在一起也感到不可思议,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有些人就是说不清楚哪里好, 可是谁都替代不了。
感情这种事,唯有当事人最清楚。
初濛在睡觉前收到了孙溪亭的信息:【抱歉,濛濛,我需要时间整理情绪。请你这几天代我照顾好季菀。】
初濛没敢跟季菀说。
身边的人已渐渐进入梦乡。
看来感情这本账,剪不断,理还乱,谁都理不清楚。
无论是谁,一旦深陷感情的泥沼,都难以脱身。
她期待孙溪亭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
季菀临时接到公司指示,需要赶回去接手工作。
她的假期到此为止。
与初濛告别在即,她依依不舍。
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感情。
比起感情,有时候事业才能更好地充实自己。
她脱离桎梏后,已逐步恢复成以前的季菀。
雷厉风行,又风风火火。
市立医院的团队尚得留在此地一周。
为着这个原因,初濛没能一起离开。
她跟林润声才确立关系,这时候走,任谁都心不甘情不愿。
两人就这样柔情蜜意、你侬我侬了好几天。
直到某天傍晚,林医生不知从哪里租来了一辆自行车。
天长水阔,云层被渐染上一片绮丽的温煦。
他载着初濛从戈壁湾一路来到翡翠岛最大的露天市场。
瓜果、蔬菜、海鲜琳琅满目,被落霞垂爱的集市,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初濛看上了贵妃芒,想要跟老板讨价还价。
可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求助似地看向林润声。
错杂的人群里,林润声轻点了下脸颊,唇瓣一开一合,用两人才懂的暗语示意她——
“初小姐,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屈尊纡贵开金口。我的出场费,你得记着。”
初濛从不晓得他如此厚脸皮,一丝哑然,“你在胡说什么。”
林润声见势攥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怎么,才答应好的,就学会赖账了?”
初濛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老板一脸懵,“二位,芒果还要吗?”
“要,他付钱!”
初濛气得眼一撇,掉头就走。
林润声买完追了上去,“谁家小仓鼠,生起气来嘴鼓鼓的,我看看。”
他掰正初濛的身姿忍不住逗笑她。
初濛才准备回嘴,蓦地看到他身后出现两道熟悉的人影。
她急忙低头。
“怎么了?”林润声问。
初濛在确定那两人走后才缓慢地抬头,“没有。”
下意识地垂上眼睑,情绪不复刚才的高涨。
林润声觉察到不对劲,攥紧她的手,“还逛吗?”
暮色式微,夕阳被一轮新月取代。
初濛忽地撒开他,一人朝前面走去,“我想回去了。”
林润声来不及推车,疾步追了上去,“你这是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初濛回头,扑朔的睫羽承载着委屈,说话声亦是含糊不安:“我们算是在交往吗?”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加上她用了“算”这个字眼,听得林润声极其刺耳。
“为什么这样问?”林润声反问她。
初濛坦言:“刚刚我看见你两位同事了,那位程医生和何医生。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们是否知晓,即使知晓了,会如何看待?”
“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
落日的橙黄与夜的浓稠混杂交叠,两种颜色泾渭分明。
林润声听她讲完,喉咙微干,紧蹙的双眸,萦绕一抹不易察觉的思绪。
“如果你是因为不够坚信我们的关系而感到不安的话,我会给你交待。给我点时间,我有能力处理好。”
林润声明明白白的一句承诺极大地安抚了初濛,哪怕,事情发展远在她意料之外。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林医生这样的男人,是镜中花、水中月,能与他交往,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初濛摇头,“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想挣个名分或者什么,我是怕,但凡你身边人知道了,会不会对你造成不良影响?如果就此连累你,我……”
林润声截住她的话,顺带托起她一只手,毫不吝啬地亲吻,“既然这么心疼我,那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吧。总归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林太太,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谁是你林……”
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正跌跌撞撞地撞向他们,初濛没来得及说完,背后那小孩的妈妈就紧赶慢赶追了上来。女人面含愧意地向他们道歉,很快带孩子走了。
林润声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脸庞,“林太太,今天的承诺还没兑现。你欠我两个吻,如何解决?”
初濛险些对他无语,碍于有债必还的道理,飞速地在他的脸颊亲完了事。
某人不害臊,竟反手将她的后脑勺扣住。
一汩汩热流从胸口溢出,内分泌里的荷尔蒙、脑中的多巴胺迫使他们唇瓣严丝合缝地契合。
比上次更浓烈地动情。
林润声未尽的情意淹没在绵绵的炙吻里。
冷冽的舌探入其中,贪婪地攫取每一寸气息,初濛烙上他的印记,被轻吮得晕头转向。
她受不了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赶忙推开他——
“你怎么这样。”
面红耳赤地嗔怨着。
何延波在这时给林润声致电:“润声,你是在曲辰市场吗?我好像看见你了。”
林润声身上的余热逐渐散去,略有遗憾,“嗯,正准备走。”
何延波道:“走什么,我和慕衡刚来。听说附近有家不错的烧烤,我再叫几个同事,我们晚上一起BBQ呗。”
“不了,你们去吧。”林润声婉言拒绝。
程慕衡在一旁抢过何延波的手机,“林师兄,你要是能来,我把怀教授也请来。他最近在翡翠岛出差,最崇尚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活动。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跟他研讨交流嘛,我看这次的机会就不错。”
怀勤,自不多说,国内首屈一指的骨科学领域专家,业界大牛。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程慕衡的姨父。林润声虽对程慕衡无感,但对她这位姨父敬重如山。有如此机会,没有谁不心动。
初濛看出了他的犹豫,拽了拽他的衣袖,“去吧。”
林润声答应了下来。
“濛濛,跟我一起去吧。”
放下手机后,他对初濛说。
初濛接过那辆自行车,“没事,我能回去,你就安心地跟同事聚会吧。”
“好,你随时打我电话。”林润声拗不过她。
两人在集市口分别。
此时,天乌泱泱,瞑晦异色。
初濛不识路,开着导航走。
小路崎岖,遇上转弯的路口,还得问人。
黑咕隆咚的巷子,须臾,蹿出来几个骑摩的的人。
那些人车速奇快,拽住她的包,狂奔。
她没来得及大喊,身子咯噔,摔倒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石子铺成的路段,她的胳膊连同大腿,紧跟着皮开肉绽。
血,哗哗得往下流。
她试着动了动,好在没有伤及筋骨。
一分钟、两分钟,打给林润声始终无人接听。
初濛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
闻迁的来电相当及时。
自那次在派出所之后,他许久没联系过她了。
“初濛,你在哪儿?”
初濛头皮发麻,“闻师兄,有事吗?”
闻迁:“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再来云川?”
“为什么这样问?”
闻迁道:“抱歉,最近忙,没能顾得上你。你应该回去好些日子了吧。如果你再来云川,我想有机会请你吃个饭。江明月找到我了,说想跟你当面道个歉。”
“江明月?”初濛感到诧异。
闻迁直言:“是,前段时间她来找过我,了解到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初濛,往事不必多言,自有时间评判。她是真心实意想向你忏悔。”
“闻师兄——”
初濛话语一挫。
第44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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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迁凝神, “怎么?”
初濛腿上止不住抽痛,“……我现在不方便,要不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一起一落的呼吸不似往常, 闻迁何等尖锐,察觉到了猫腻,“你在哪里?”
初濛没法向他解释, 但又不好意思轻易挂电话。
“我不在棠林。……我在外面。”
闻迁瞳仁猛然间收缩, 嗓音沉而重:“具体位置?”
殷红的血从小腿肚哗哗往下流,染红了初濛的雪纺长裙。她看到皮肉上粘连了血渍和沙叶,有些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石墩坐下,她才掀开裙角道:“我在翡翠岛,天有点黑, 我摔了一跤。”
半分未提刚刚被抢劫的事。
闻迁心一颤,原本沉着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你说你在那儿?”
四周都是稀稀疏疏的房屋,蜿蜒曲折的巷子时不时传来夜猫的嚎叫声。初濛心里毛毛的, 又强忍住恐惧,“闻师兄,你别管我了。我待会儿叫人。”
哪知闻迁冗自开口:“初濛, 你坐在那里别动,我也在翡翠岛。我马上过来!”
初濛愕然地瞪住双眼, 一脸地不可思议,“你怎么也在这儿?”
闻迁语气中尽量保持冷静,“我来探亲,具体情况见面细说。你把准确位置定位给我。”
这么晚, 又是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 初濛并不想麻烦他, 她果断地拒绝:“谢谢闻师兄, 我自己叫人!”
闻迁终于透出不耐烦,压抑着歇斯底里的怒火,“如果你想好受一点,就乖乖待在那里别动。否则,我立马报警!”
几次进派出所都不愉快,本着不动用警力的原则,初濛只得乖乖将位置报给他:“我在锦官巷。”
她声音切切的。
……
十分钟后,闻迁赶到此处。
她千料万料没有料到,他居然就在附近。
“闻师兄——”
风吹起裙边,露出裙锯一侧,闻迁看到她手臂上的擦伤以及腿上的划痕,胸腔震颤,心头冒过一股无名之火。
他再也管不了什么男女大防,抻开一只手将她捞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初濛一跳,她甚至没说完接下来的话语。
“你需要消毒包扎,这里没有大医院,只能就近去附近的镇卫生中心。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短臂衬衫,因为焦躁,绵密的汗液通过肌肤流向体外。初濛听着他的话语,是感觉到疼到几近麻木。好一会儿,才抽了一口气短暂地回神。
镇卫生中心夜间只有一名医生和护士值班,闻迁刚进大门,火急火燎将初濛送到病床上。
他焦头烂额去外面办手续,那名护士推开门,定格住的目光久久没有从初濛身上移动。
初濛勉强从床上支撑起身姿,头脑万分清醒:“班长?”
她吞咽了下口水,干哑着嗓子呼唤。
邱嘉下意识地转头,突然间驻足,“初濛,好巧啊。”
一身护士装显而易见。
此时的疼痛早已比不上心灵所遭受的震撼,初濛从床中央挪到床边,指关节捏得又紧又白,“大家都以为你失联了,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翡翠岛,太意外了。”
邱嘉适才恢复几分神色,踱步来到她身边,“找我做什么,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是你,怎么伤成这样?”
本着一个医护人员的洞察力,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初濛的伤势。初濛稍稍一笔带了过去,对她却是殷切,关怀如斯。
“你在这里工作,还好吗?”
两人心照不宣那段往事,初濛不想挑起她敏感的神经,只单单问这句话。
邱嘉道:“有什么好不好,都是凑合过日子。从学校出来后,我不知道能干什么,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好,原先我父母都在外面打工,我是由奶奶带大,那件事之后……”
她顿了顿,眼神飘过一丝怅惋,稍纵即逝,“我们那里说大不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满城风雨。那件事之后,我父母再也没回来,我奶奶受不了言语暴力,喝药死了。后来,我出来打工,四处碰壁,这才重新自考,上了护理专业。”
她检查完初濛的伤势,随即安抚:“你这伤还要等医生来看,忍着点儿。”
灯光刺得初濛眼睛火辣辣的,她克制住流泪的冲动,“……邱嘉,等一下!”
她不再叫那声“班长”,胸口仿佛有个小人在猛敲着大石。
邱嘉止步,脸上淌过迷茫,“还有事吗?”
初濛赶忙下地,一瘸一拐地追上她的步伐,“你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联系过吗?”
邱嘉眯起眼睛,“怎么这么问?”
初濛想了想,还是将话语重新吞进喉咙里。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邱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哦,对了。两年前赵竞和傅景阳结婚邀请我,我没赶得上送上贺礼。如果你跟他们还保持联系,请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送上祝福。”
“我说得不是这个。”初濛撇嘴。
“那是什么?”邱嘉盯着她看。
初濛咬了咬唇,身上的疼痛让她很快转移注意力。
“没、没什么。”她不再多言。
闻迁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她们的对话。
他难以置信地遥望邱嘉一眼。
不出意料,他也认出了邱嘉。
但男人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场合,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动声色地搀扶起初濛,淡淡地同邱嘉眼神交汇。
医生在他后面进来。
“皮外伤,好好消毒清理创口就行。注意这几天不要下水,更不要洗澡,以免引起伤口感染。”
年迈的老医生,凭着多年的临床经验果断给初濛下了诊断,开了点止疼药和抗生素嘱咐她回去吃。
邱嘉在他走后重新进入病房。
闻迁这时替初濛去缴费。
“初濛,见一次不容易。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对你并无恶意。刚刚那位,是当年的那位闻迁师兄吧,这么晚了,你们在一起……”
“你不要误会,我跟他没有关系。”初濛一口否定。
邱嘉边替她清理伤口边说:“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后面有其他人问起我,还请你和闻师兄保密。我在翡翠岛生活得很安逸,不希望有人打扰。”
初濛想起唐晨,再看到她,心情复杂。她不清楚邱嘉是否知道唐晨在找她,即使知道,他们两个也是天差地别。
她相信邱嘉也是同样想,否则不会投来恳切的目光。初濛感叹命运的滚轮总是无情地碾压出褶痕,不被偏爱的人,永远被揉磨得体无完肤。
她心疼邱嘉。
原本的大好前景被折杀,命运的不公接二连三又措手不及。
初濛笃定地颔首,“我明白,你放心。”
碘伏的味道刺激着两人的神经,邱嘉在仔细消完毒后轻皱了下眉头,“好了,就等闻师兄将药膏拿来了。初濛,回去之后千万别碰水。两天之后来换药。”
一段插曲,勾出无数过往。
初濛忆起高中,每个清晨、午后,邱嘉总是勤勤恳恳地学习,尽心尽力负责班级事务,再一次感叹命运的无常。
“我还记得那时她的座位在最后面,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督促后排不认真的同学,自律得抢了纪律委员的风头。当时班上很多人埋怨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挑话头。因为班主任最喜欢邱嘉,她帮我们班争了好多次光。”
回去的路上,初濛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堆,闻迁不厌其烦地听着。
“邱嘉特别努力,她能考上成誉,十分不容易。她父母在外务工,每年只回来一两回,完全是奶奶待在身边。学费不够,奶奶半夜支摊去卖馄饨。所以她那时励志考TOP1,说要报答家里的养育之恩。”
他们这种学校本来就人才济济,都是各个初中考上来的优等生。作为优等生中的模范,初濛记得,那时她们一部分人住校,分在各个宿舍,听邱嘉同屋的人说,邱嘉总是那个挑灯夜读到最晚的那个。这样积极上进又乐观向上的姑娘,着实被老天爷毁得一塌糊涂。
后面发生的有目共睹,初濛无力回想,那样噩梦般的情景,别说邱嘉,连她都心有余悸多年。
闻迁感受到她肩头的颤动,主动朝她身边靠了靠,“冷吗?”
回去初濛拒绝了他的怀抱,这里又打不到车,任由他搀扶着。
初濛轻摇了头,“还好。”
两人跳过邱嘉的话题,闻迁发问:“你来翡翠岛做什么来了?”
初濛一愣,“找朋友。”
说的是实话。
闻迁探话:“谁?”
初濛道:“季菀,她在这里出差。”
其中缘由不方便说,初濛小小地打了个马虎眼。
闻迁没有深问,只扶着她的胳膊动作轻柔,“那今天呢,怎么搞的?”
初濛当然知道他问的不是受伤的原因,而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始末。
她琢磨着开口,想斟酌一番话语再进行阐述。
铃铃,她手机闪烁的灯光,清晰无比的来电一下子映入眼帘。
第45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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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迁全身僵硬似触电般。
初濛迎着灯光探了探他, 终是小心翼翼地背过身。
“喂?”
她唤出第一声,林润声迫切的语气回荡在耳边。
“初初,你还没回来?”
初濛道:“我在路上摔了一跤, 去了乡镇医院。等会儿就回。”
林润声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猛然间收缩,“什么,你受伤了?”
初濛赶忙道:“现在不碍事了, 都包扎过了。只是我把自行车摔坏了, 恐怕要赔。”
林润声哪管得上自行车,再没什么比她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他焦急地开口,声音像闷了一声雷:“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初濛抬头端详了闻迁一眼,默默回眸, “没事,有人送我回酒店。”
林润声此时顾不上那人是谁,心头的焦躁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无论你身边是谁,有多么不方便,我都会过来, 你等着。”
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在闻迁的眼里。好一阵,他胸口忽冷忽热, 血液凝结在胸腔里。
他饱含震撼,眼眶随后蒙起一股莽撞的雾气。
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穿梭。
“或许,你有话想对我说?”
他噙住嘴唇,探向初濛的口吻深沉涩苦。
初濛抵靠在一颗槟榔树上, 紧紧攥住手机, 脸被晚风吹得潮红, “闻师兄, 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跟林医生交往了。”
果然。
闻迁死死咬住唇瓣,胸口结结实实烙出的滚烫正以无形的速度攀升至咽喉,鼻腔黏膜形成一缕难以消融的酸气。
他盯着初濛大脑像生锈一般。
“在我原先的生命里,我以为,只有逃离那些不堪才能更好地往前走。直到我重新遇见你,你打开了我的心结,我才认识到曾经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可是初濛,你好不容易让我战胜过去,为什么这么快地远离我?是我叨扰到你了,还是哪里做得有失妥当?”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在夜色里。云嶂重重叠叠遍布在头顶,风拍打着树干,无情地剥去它的外衣。
几片叶子掉在初濛的肩头,她觉得身上隐隐作痛,却说不上来。
“闻师兄,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造成你的困扰。”
她不清楚闻迁怎么了,试图说一些宽抚的话。
闻迁语调渐渐下沉,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波光,顿了顿,方才开口:“念书时,你从不会轻易跟人说抱歉。为什么现在,你却变了?初濛,我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你,也从未想象过你会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
他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衬衣上沾了夜间独特的气息,凉薄又暗藏凄楚,“只是你救赎了我,我该给从前的自己一次机会。”
初濛丝毫不敢出声。准确地讲,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闻迁凑身更近了些,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已然架不住,哑着嗓子痛苦压抑,“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就一次?”
初濛慌乱无措到极点。她终是反应过来,怔怔凝视他,表情沉重无言。
“闻师兄,你……”
闻迁一拳打在槟榔树上,攥着的骨节用力、泛白,“很好笑吧,明明在追求你,却拐弯抹角用了这么多老套的方式。现在看来都晚了,你早已属于别人。”
“是晚了。还请闻总适可而止。”
林润声利索的说话声打破夜的沉寂,他不疾不徐地走来,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森寒。
闻迁被夺了心中所爱,自然一万个不甘,“林医生好本事,知道我们在附近。”
林润声不动声色地将初濛拉到身旁,“谢闻总今晚对初初的照拂。天色已晚,请你留步。”
闻迁长腿一迈,断然拦住他们的去路,“林润声,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他一改口吻,言语尖锐。
林润声凝眸,“哦?”
闻迁扯出一个晦涩难辨的笑,“我赌,终有一天,初濛会离开你。”
“闻师兄!”
林润声没有吭声,初濛心一惊。
“你就这么笃定?”他进而攀上初濛的肩,以倨傲的姿态回击,无所畏惧。
闻迁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而后慢慢挪向初濛,“初濛,你呢,敢正视自己的心吗?”
初濛怔忡了好一会儿,没有给出答复。
“走吧。”
她匆匆拉起林润声的手。
……
回到酒店已是夜半三更。
林润声将初濛送到房间并没有急着走。
“我得留下来照看你的伤势”
他给出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初濛看着他拿了两条湿毛巾过来。
“诊所里的医生说了,我都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你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她知道他要给她擦洗身体,不好意思地挡手。
林润声丝毫没有停下动作,“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
“……”初濛幽了幽眼,选择闭嘴。
十分多分钟后,他轻柔地完成一系列动作,也顾及了她的面子,没有侵犯到她的任何隐私。
初濛自知麻烦他,心里过意不去。
“你回去休息吧。”
时间终归是晚了,她忍不住开口。
林润声挑起了今天的话题:“你不解释解释今晚遇见那位闻师兄的事?”
初濛不想骗他,只得照实说:“就是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两个黑摩的,包被他们抢走了。然后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连着自行车翻倒在地。闻师兄正好过来探亲,听到我的情况,就过来了。”
她生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了几句:“不止他,我还在这里的诊所遇到我以前的同学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一晚上遇到这么多熟人。”
“嗯。”林润声静静听着,终于提了一下眉。
“我以为闻师兄对我只是普通的校友感情,没想到他对我……”初濛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去,“润声,你还在生气吗?是不是在怪我?”
烦闷的情绪持续了一晚上,若说上一刻林润声是感觉到焦躁不安,那么现在,他是彻底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他以前只觉得她迟钝,现在看来她不只迟钝。
“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女人好。你要明白这点。”
罢了,她不懂得他都可以教她。余生漫漫,他有的是耐心。
初濛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懂了又似懂非懂,“可闻师兄一向是这种人,对谁都温和有耐心。我以为,这是他的习性。”
“你说的是上学那会儿吗?”林润声捏了捏她的手,摁了摁眉头,“我记得你说过,你上学时跟他有不少交集,那时流言就漫天飞。他是怎样处理的,有过不耐烦吗?”
初濛仔细回想了下,“他没理过那些人,但对我的态度好像是没之前那么好了。有时候学生会举行活动,他都让我自己看着办。”
初濛经他点拨,大抵明白了。
读书时的闻迁看似温和端良,骨子里是藏着一股少年的心高气傲。
他面上亲近人,只是为了省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看重流言蜚语,实际上心底止不住排斥那些与流言沾边的人。
那些人中,包括她。
难怪,他会在发生殴打事件后第一时间转校。
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会允许身上有丝毫污秽存在。
只是初濛不明白,为何闻迁现在转变了?
仅仅是因为多年不见,她突然间打开了他的心结?
林润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闻迁给了下了一个赌约,他虽没有正面迎战,心里却始终不安。
他重新握住初濛的手,企图找寻几分安全感。
“初初,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会离开我吗?”
他们的恋情,除了闻迁,没有其他人知道。
初濛无法回答,她对他们的未来充满着不确定。
“你希望我离开你吗?”
她仍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他。
林润声使了浑身的力将那只手牢牢紧握,“不会,你不会。”
初濛侧身过去,“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一束夜光亮在床头,她整个人瑟缩在被子里,窄窄的一团。
林润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躬身吻了吻她的秀发,“晚安,我的女孩。”
初濛听到他脚步微挪的声音。
“润声!”
她想了想,下床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明天早上还会来吗?”
林润声感受到腰背上的温热,心口终究被暖流包裹,“怎么?”
初濛甜甜地一笑,眉眼弯弯的,“听说附近有家早餐店很好吃,我想去。”
林润声刮了刮她的鼻尖,“小馋猫,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谁教你的?”
初濛挂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谁说生病不能吃好吃的,我就要!”
“好,都听你的。”林润声宠溺的笑容一刻没停下,“不过你不可以出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是,谨遵医嘱。”
房间的光透着切切的温暖,将人的心暖化。
此刻,初濛乖巧地果真像只小猫。
第46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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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天, 收尾环节,市立医院考察组即将撤离。
考虑到跟组的这些日子大家辛苦坏了,领导们临时决定, 留两天时间供大家自由活动。
何延波向来跟林润声关系不错,是以,他一大早敲响林润声的门, 想叫他一起出去放松。
“润声, 你在吗?”
连敲了好几遍门,拨了电话,屋内依旧没人响应。何延波急了,准备去楼底下询问。
林润声刚巧提着早饭从电梯出来。
“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
何延波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手里的早点, 像是附近市场买来的小吃,边看边诧异。
林润声说:“早上没事,出去转了转。你有事?”
何延波反应极快, “酒店不是有自助早餐嘛,你跑外面做什么,还提这么些?”
又意识到林润声不是一个嘴馋的人, 立马问:“说说吧,给谁跑腿的?”
林润声皴眉, “不关你事。”
何延波拦住他,“欸,不关我事我就不能关心关心?润声,你不厚道, 好歹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
林润声一只脚越过他, “你有事忙你的, 我今天没空招待你。”
何延波不依, “不行,昨晚烧烤没能够,最后放两天假,我不得拉上你!走着,跟我去凌风渡坐个游轮去!”
“我交女朋友了。”
不得已,林润声抛下这句话。对何延波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仔细在脑海中将潜伏在林润声身边的女人寻了个遍,发现除了程慕衡,根本没有其他适宜人选。何延波怀疑自己听障了,要不要回去挂个耳鼻喉科看看。
林润声碎玉投珠,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没听错,我交女朋友了,有结婚的打算。”
这下何延波更不可能让他走了。
鉴于此地说话不便,他就近将林润声拉到自己的房间,刚好在电梯口附近,“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女人是谁啊?”
林润声无意与他细说,“初濛,你认识的。”
“初、濛——”
何延波拉伸了冗长一段音调,脑袋嗡嗡的,半天如雷贯耳。
“……你怎么想的?”
他彻底被打断了思路,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林润声不在意他的感受,进一步说,他没在意过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除了初濛。
“总之,话放出去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这两天我没有时间,你们有活动不要叫我。”
他大步流星地出门,留下一地凌乱的何延波。
……
初濛差不多九点才清醒。昨晚回来太迟了,加上身体疼痛,她昏昏沉沉了一晚上。
醒来时林润声已经把早饭买好放在桌上。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家“芳记糕团”的早点,林润声像第一次一样,买了满满当当回来。
她坐下吃早饭的时候,他一手托腮,双腿盘曲,正在沙发上看书。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初濛瞥到上面的话,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背过。
林润声只翻了几页,便兴致乏乏地合上了书页。
“今天我没事,可以陪你。”
初濛鸡蛋剥了一半,“你们项目考察结束了?”
林润声道:“嗯,留最后两天时间,给我们活动。”
初濛问:“那你不和同事一起活动吗?你们毕竟有一次假期不容易。”
林润声抬眸,瞳仁黑亮清透,“你希望我同他们一起,不陪你?”
“那倒也不是。”初濛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同事相处时间长,当然得把关系处理亲近些。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初濛想起昨晚碰见邱嘉的事,心里惴惴不安,“我想今天出去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吗?”
“你要出去?”林润声不再坐在沙发上,而是来到她身边。
初濛说:“嗯,昨天碰上一个朋友,我要在临走之前见她一面。赶明天的飞机肯定是来不及了,必须今天过去。”
“朋友,是你那个同学吗?”林润声心里猜了七八分。
“是,我想见她一面,我总觉得心里很难过。”
她答应过邱嘉,不会将她们见面的事说出去。可她又不愿将林润声当外人,含糊其辞地说了个大概。
林润声却适时点了她一下,“你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想再见到你?你想得太简单了,她那些话,你还不明白吗?”
邱嘉想躲所有人,躲得越远越好。
没有人喜欢别人见证自己的窘迫。
初濛骤然间茅塞顿开。
“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她感叹。
林润声看在眼里,“心病得须心药医,你解不开她的心结,何必徒增了烦恼。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共情,会活得很累。”
“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看得开吗?”初濛不解,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
林润声摇了摇头,颇感无奈,“且不说我们日常遇到的病人无数,倘若对每个人都施以同情,那么病就没法看下去。初初,人性很复杂,人心也很多变,不是每件事都能用对或者错阐述清楚的。”
浅显易懂的道理娓娓道来,初濛很想产生共鸣,却无比难受。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完早饭,她对林润声说:“林医生,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出去了。你不如唱首歌,给我排解排解情绪。”
打开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选秀节目,选手们在斗志昂扬地引吭高歌。初濛的一句话成功地挑逗起林润声的某根神经。
他自动退避回沙发,捧起那本书,缄口不言。
初濛看出了他的窘态,慢慢开起了玩笑,“原来林医生没有艺术细胞,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缺点呢。”
林润声扶额,紧绷的心防卸了洪般的倒塌,“你再取笑我,我保不齐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威胁起初濛。
初濛果断闭嘴。
两秒,林润声出声:“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
“嗯?”初濛来了兴趣。
他向她招手,“过来。”
和煦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将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块。
他嗓音潺潺的,有种中世纪塞纳河流水般的轻缓:“我家原本世代从商,到了我父亲这代,弃商从文,做了翻译官。我母亲是一位表演家,在戏剧学院执教多年,资历深厚。我呢,没有继承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衣钵,学了医。所以,不要期待我有丝毫艺术细胞,我从小对它们就不感冒。”
初濛先前从萧若何口中耳闻过他家是高知分子,没想到还有这么长一段渊源。不禁肃然起敬,感触良深。
她从林润声怀里钻了出来,夹杂着忐忑,剧烈的不安吞噬着她。
“润声,怎么办,我好像高攀你了。”
这一次,她是用开玩笑的话语说出来的,可反应却是真实的。
林润声似是不满她的躁动,一扣手又将她重新捞回,“这次回去,我就带你见他们。”
“见面?太快了吧!”
林润声将她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拼命揪住那些不安,“不快,与你在一起之后,我每一天都想带你回去。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初濛被他这番话触动了,不再扭捏,紧紧捉住他的臂膀,“我也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她声音轻轻的,声声入耳,像是窗边摇曳的风铃。
林润声轻闻她的发丝,那些飘然的香气钻进鼻孔使得他安定不少,“昨晚我知道你跟闻迁在一起,那一刻,我恨不得立马飞到他身边将你抢走。可是我一旦看到你,理智又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和他怎样。初初,我怕失去你,所以我不敢回应他的赌,我怕赌输。”
从第一次见面,她对他一眼定情,无数个念念不忘的夜里辗转反侧,她只知暗恋的滋味心酸无奈,殊不知,有段感情同样根深蒂固。
也许是从多年前开始,林润声之于她,是冷遇上了暖,雨意不绝;冬逢上了春,四季交迭。
喜欢的人,定格在心里,刹那即是永恒。
爱意一旦公之于众,我所拥抱的幻想,便不再是幻想。
初濛眼眶湿了几许,她强忍住情绪反身吻上他的双唇。
“你不会输,我不会让你输。”
她倔强的瞳孔里倒映出他清倨的身影。
林润声得到安慰,颇有些得寸进尺,狡猾的舌探入她的唇齿,呼吸悉数喷洒她的颈间,手掌微微发力,将她往怀里又拉了几分。
待初濛浑身颤动,酥麻的触感从肌肤蔓延到心尖,他才转移阵地,怜惜地啄了啄她白嫩的脸颊。
“糟糕,还有一件事我没问你——”
初濛唇色旖旎艳绝,脸蛋亦是点染两抹焦色。
林润声稍稍抬眉,“嗯?”
双手完全没有从她腰上收走的意思。
初濛纠结了半天,精神恹恹地,萎靡不振,“叔叔阿姨不喜欢我怎么办?”
林润声出言宽抚:“放心,有我。”
初濛想起萧尔岚,继而想起她给林润声介绍的对象,不禁感到压力剧增。
看来,她跟林润声着实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第47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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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自翡翠岛回来以后, 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尽管她已到家两天,但这种强烈的感觉一点没有褪去。
不安归不安,她既是被工作召唤, 就不得不将精力重新投入其中。孙溪亭没了音讯也好,再没其他人、其他事能够打扰她。
萧若何在她去翡翠岛期间找了她八百回,怎么她回来他却反倒没影了, 季菀一边上楼, 一边联系萧若何。
他家门没关!
出了电梯她第一个反应是不对劲。
“萧若何,你在家吗?”
两天了,她回来两天了,对面空无一人。这下里面不仅灯光敞亮,而且叮叮咚咚一阵窸窣。
季菀敲了敲门, 随即越过玄关去找他。
萧若何是在家,并且在整理行李。
“你在干嘛呢?”
他的衣服杂乱无章铺了一地,还有很多双鞋, 歪七扭八倒在一边。
“季菀?”
萧若何刚才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留意她的声音。这厢看她进屋,嘴巴一咧, 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季菀晃了晃手机,“这两天我打你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干什么去了?”
萧若何不再整理东西,踩过一两件便来到她身边,“别提了,老头子最近病情不稳定, 我陪了他好几天呢。这不, 欧洲那边有朋友要跟我谈生意, 我准备过去一趟呢。”
“哦, 是这样啊。”季菀挑挑眉。
萧若何见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打扮精致,眼前一亮的同时不由眉头一皱,“你呢,前些日子干嘛去了,也不打声招呼。”
季菀刻意绕开孙溪亭这个话题,“我去见客户,出了趟差。”
萧若何狐疑地看着她,“你们出差要这么久?都不带联系人的?”
季菀唇一斜,呛声:“怎么,兴你发家致富不兴我埋头苦干?我就闷声发大财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我就顺口问问,看你火气这么大!”
其实萧若何很想说几句温存的话,奈何他向来不是个文化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玩笑过后,季菀撇了撇他这满地的狼藉,“什么时候走?”
萧若何一愣,“啊?”
季菀不耐烦道:“我是问你谈生意!”
“哦,你说这个啊。”萧若何挠挠头,“订了明天早上的飞机,估摸着要去四五天。”
“哦。”
季菀眼皮一掀,知会一声,弱柳般的腰肢扭头就走,“先回去了,有空再联系。”
“你这就走了啊。”
萧若何有些不舍,忙追了上去。
季菀一只脚抵住门,“不走你留我吃饭啊,我可不认为你萧大公子有跟我共进晚餐的工夫。”
她说话每每不留情面,萧若何听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他面上浮起一缕笑,颇为嬉皮笑脸,“吃不吃饭还不是您一句话,季小姐赏脸,我何乐而不为?”
“滚。”
季菀懒得跟他聊下去。
二人在楼道分手。
季菀回到家,刚准备开灯,黑夜中忽然闪现一道人影捂住她嘴脸。
她来不及尖叫,被那人拖搡着进入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只插花的玻璃瓶,她反手将瓶子捶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手掌一扬,将瓶子重重击碎在地。
失了一只鞋的她□□着脚跟扎在碎裂的玻璃瓶渣上。
“救命——”
趁着换气的工夫她终是咆哮了出来,然而这是高档住宅楼,隔音效果只会更好。
……
萧若何才回到家看到地上掉了条亮晶晶的东西,定睛一看,那是季菀的项链。他右眼皮突突地跳,忽然发觉心很不安。
抬手敲敲门,季菀无半点反应,他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
“季菀,你出去了吗?”
听到萧若何在门外喊,季菀像揪了根救命稻草。她拼命地在地上挣扎,试图用剧烈的响声引起萧若何的注意。
歹徒也被门外的动静猛然一击,他停下侵犯季菀的动作拿了根高尔夫球棍蹲在门后。
季菀趁着这个间隙拨了萧若何的号码:
“921226,密码!”
她果断地报出那串数字。
萧若何联合保安一齐冲进屋,成功制服了歹徒。
“季菀,你没事吧!”
那人被摘下口罩的刹那她认出他来了,正是此前在机场向她索要联系方式的人。
“萧若何……不要走!”
物业报了警,警察将人带走。季菀死死抓住萧若何,大口喘着粗气。
萧若何看她流了一地的血,心一揪,“走,我送你去医院!”
季菀的手紧紧扣在他手心,“裙子,帮我把裙子弄好……”
萧若何即刻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北京时间上午七点整,初濛闻讯赶到医院。
与此同时,赵竞携同傅景阳也来了,三人一同来到季菀床榻前。
季菀受了轻伤,心理创伤很大,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夜未眠,整个人像只小兽蜷缩在床上。
萧若何守了一夜,眼圈黑到发紫。见初濛他们赶到,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会儿我还要去派出所配合调查,但季菀这样,我不放心。初濛,季菀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他日常粗线条,可季菀一晚上不安分,到底触动了他某根心弦。他极力想知道关于她的过往。
赵竞抢话:“她天天捯饬得跟明星出街似的,坏人不盯她盯谁。萧公子,我劝你别瞎打听了,季菀活得很好,哪有什么阴影。”
“赵竞。”傅景阳听不下去,拉着她走到一旁,“说好的来看季菀不说好赖话的,你怎么不长记性?”
“我说话好听昨晚的事就没发生过吗?我看那个男的就是变态,跟了季菀这么久,钻到人家里,恶心得要命!”
“行了,你们别说了,让我单独跟萧先生说几句话。”
初濛不想听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季菀还躺在床上,再多的争执毫无意义。
赵竞和傅景阳识趣地离开,给他俩留下空间。
初濛终于向萧若何坦诚:“是,你猜得没错,季菀是遭遇过不幸,在她少年时期。”
季菀出生后没多久,她的父亲罹病去世。后来母亲带着她再嫁,重组了一个家庭。
继父原先待她很好,可是当她长到初中,身段初见窈窕,眼里的歹意明目张胆。
他时常偷看她洗澡,甚至暗地里在她房间装了摄像头。
季母当然不能容忍有人玷污自己的女儿,于是跟那个禽兽吵了一架。
谁知那人不仅是禽兽,更是魔鬼,他吵不过便隔三差五动起了手。
季母被打怕了,跪地求饶,可那人仍不肯放过她们母女,扬言要她们去死。
季母受不了了,决定带女儿逃跑。但季菀半路发了一场烧,她不得不抛下女儿独自逃跑。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萧若何迫切地想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一双眼睛洞如观火。
“之后,是邻居举报那个男人虐待妻女的事情,加上他有前科,季菀自然再不能由他抚养。她被送去了福利院。”
初濛记得,第一次和季菀相遇就是在福利院。那时,他们初中学校举行慰问福利院的活动,她就是在那里和季菀一起做的手工。她们成为了好朋友,一起相约考高中。
“难怪她进酒店第一时间找摄像头,对跟踪犯那么后怕……原来,她遭受过这样的一切。”
萧若何不禁心脏收缩,没来由的一疼,疼得他喘不过气。
初濛话语哽咽:“其实,这是季菀的秘密,我不该跟任何人说。但这次的事刺激到了她,她恐怕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萧先生,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季菀她最近受了情伤,哪哪儿都痛苦。如果你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我会很感激你。”
“季菀她,受了情伤!?”
听到这儿,萧若何忽然不那么疼了,怨气丛生。能让季菀受情伤?那人的胆子太大了!
初濛见他反应这么大,想了想,还是不要声张。
“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得先照顾好季菀情绪。”
她避重就轻糊弄了过去。
赵竞和季菀和好,初濛原本想过问一番。程慕衡的到来迫使她离开病房。
程慕衡这人有意思得很,单单用一句话就将她引到门外。初濛哪怕心有不甘,却仍然乖乖就范。
“你和林师兄的事,他家里人都知道了。初濛,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程慕衡一如既往地嚣张,说话夹枪带棒,生怕给她半点自在。
初濛不再怵她,冷眼瞧她,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她最近好像长了点少年时代的威风,说话堂堂正正,也能漂漂亮亮地回击。
程慕衡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以前那个维维诺诺的初濛,审度了一遍又一遍,“你真不怕吗?这么有底气?”
初濛:“程医生有爱慕之心,早该抢先一步,何故等了这么多年暗自委屈。不管他家人接受我也好,不接受也罢,总之不关你的事,你又何必操心。”
“你少在我面前嘚瑟,真不知林师兄看上你哪里。卑微、庸俗又胸无点墨,你这样的人真是无趣!”
“那你呢,就有趣?”初濛呛她,不带拐弯。
“如果你今天是给我打预防针的话,谢谢你,我有被提醒到。如果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这人,应了你的话,十分无趣。”
“你!”
程慕衡被气到了,胸口喘息不定,“你得意不了太久,林师兄很快会有一个新的结婚对象,比你优秀一万倍,有你哭的时候!”
她牛皮鞋踢踏在地板上,发出咯噔的声响。程慕衡眼一瞥,从初濛身边瞪了过去。
第48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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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是临时住院, 并没有办理到单人病房。是以,晚上谁来陪床存在一定的争议。
按照惯例,普通病房只能留一人。初濛条件最符合, 当仁不让。可赵竞,刀子嘴豆腐心,此前跟季菀吵得不可开交, 这回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照顾。
最终, 摘取当事人意见,留下来的人是萧若何。
萧若何第一个冲进屋,比起他人,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初濛能够理解季菀,她更希望季菀早日走出阴影。
医院有萧若何陪护, 其他人自觉离开。初濛因是从棠林赶过来,还没找到住处。她准备就近找个酒店。
林润声却在下班之后找到了他。
“现在落脚去哪里都不方便,不如去我那里。”
他向她发出了邀请。
初濛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他家, 但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我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将就一宿吧。”
林润声不容置喙将她拉上了车。
他今天穿了身咖色纽扣羊毛大衣,内搭一件半高领羊毛衫, 刘海偏分,气质彰显绅士和轻熟。
初濛闻到他周身散发的高级香气, 柑橘与木质调的极致触碰,氤氲出冬天独有的舒适熏感,明亮中点缀着一丝沉稳。
林润声故意倾过身,放缓速度替她系安全带, “怎么了, 女朋友, 你好像对我的提议持有很大意见。不过迟了, 你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促狭双眼,不经意间轻抚她脸颊,莞尔一笑,继而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细腻绵柔的吻。
初濛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待反应过来,唇瓣上的触感仍没有褪去。
“开车吧。”
她与林润声交往本身就有够不真实,现在逐渐见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更觉得不可思议。
相反,旁边那人衔着笑,自始至终表现得镇定自若,仿佛他们这样相处再稀松平常不过。
林润声得了便宜,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优哉游哉地放起了音乐。悠扬婉转的旋律自车厢缓缓流出,专属于这个冬天的惬意,别有一番风味。
初濛回到林润声家,第一时间去淋了浴。她依稀听见林润声在外面讲工作,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久违的家的温馨。
家?想到这个词,她又觉得自己过于大胆。
他们才刚交往,她怎么就想得那么遥远?
孙溪亭的来电阻止了她更多的想法。
初濛尚未从浴室走出来,听到叮铃的电话声。
“哥?”
她随意用毛巾挽起了湿漉漉的头发,人坐在床边,耐心专注。
孙溪亭气息不匀,人立在瑟瑟风中,话语时而飘忽。
“初濛,你联系过季菀吗?”
初濛凝神,“你找她?”
孙溪亭道:“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请尽快告诉我。我找不到她,她似乎将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拉黑你?不可能吧。”
季菀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尤其那人是她的心上人。初濛不敢断言,心里却莫名多了几分不踏实。
孙溪亭自责,“她一定是在怪我那天将她独自丢在酒店。是的,这些日子我想通了,不管我事先知不知情,我都不应该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初濛,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跟她关系最好,请你代我转告她,如果她实在不想见我,我不勉强。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更不想将她推入道德的深渊。”
“哥,你能这样想最好。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第三个人能插手的。”
初濛开始坦白:“那天你走后,季菀是很沮丧,生了一场病,整个人病恹恹的。不过她不是普通人,想明白得比你更快。既然你有未婚妻,她不打算强求。她平生最不屑于插足别人的感情,那人是你,也不例外。”
房间没有完全封闭,透了一丝风,初濛感受到一股凉意。空气在凉意中凝固,那头的孙溪亭似乎也在时间的长河里静止。
晌久,他才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语气锐减:“我明白了。”
无声无息地挂了电话。
林润声敲门之后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见初濛正在床边发呆,叫了她好几声。
“怎么了?”
牛奶热气与屋外的凉气形成的鲜明的对比,他见初濛开着窗户,忍不住皱了皱眉。
“天气凉,才洗过澡就吹风,不怕生病。”
转瞬去关了窗户。
初濛攥着手机有一瞬间回过神。
“我哥联系我了,为季菀的事。”
“他怎么说?”
林润声不是很关心别人的私事,但那人是孙溪亭,禁不住多问了一句。
初濛说:“他说季菀把她拉黑了,并且不再见他。他看起来很失望,同时很自责。”
“那你怎么想?”林润声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询问她的想法。
初濛老老实实道:“站在我哥这边,我肯定希望季菀不要那么决绝,毕竟有一份感情在;可是站在季菀这边,我哥做得的确欠妥。他有未婚妻,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站在哪个角度,都是他的不对。”
初濛不想做道德卫士,奈何孙溪亭做得实在过火。他招惹了季菀,又将她顺理成章地丢在酒店,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作风。她为季菀叫屈。
林润声听闻她的话,没有太大的意外,反而哑然失笑,“看来你哥出一趟国得不偿失,既失去了昔日的青梅,还失去了你这个亲密无间的妹妹。”
“你笑什么?”
初濛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有问题。
林润声见她头发半干未干,主动拿毛巾替她擦了擦,“我家的小猫咪之前蔫兮兮的,原来爪子都藏在肚皮下。你说得都对,我没有反驳的地方。”
“你不帮我哥说话吗?”初濛唱起了反调。
林润声道:“你跟他有血缘关系都不帮他,我凭什么帮他?”
“……也对。”初濛突然搞不清他的脑回路。
林润声指尖停留在她的发尾,打了一个旋,轻飘飘的,“谁都有追求新生活的权利,不管是溪亭也好,季菀也罢,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都该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初初,顺其自然,你情我愿,是最好的归宿。”
兴许是待在床边久了,初濛打了一个喷嚏。打完之后,她人清醒了许多。
“林医生,我发现你除了适合当医生,还适合做另外一份职业。”
她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嗯?”林润声眼里蒙上一层云雾。
初濛道:“你可以去做老师。你说教人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了。”
绝非贬义,她是由衷地褒奖。
林润声眼睛里的雾泽越蒙越深,渐渐地,凝结成一滩化不尽的稠渍。待千丝万缕的情愫漫出,与雾泽交汇,一刹波涛诡谲,翻天覆地。
初濛在那些情愫里看到欲.望的痕迹,随着林润声喉结来回滚动,她那种感觉更甚。她不敢再靠近他了,他身上仿佛有一把撩人的钩弋,能够随时将她的七魂六魄勾走。
她突兀地起身,扇了扇风,直呼:“润声,我有点累了。”
身旁温热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润声撇撇眼,颇感无奈,“好,你睡吧。”
初濛却突然间有些遗憾。
她是不是想多了,他根本没想对自己怎样。
“那,晚安。”
她脆生生地向他打了声招呼,目送着他出门-
姜舒窈应了萧尔岚的话,顺路给林润声送东西。不肖想,一敲门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起先以为走错了张望了眼门牌号,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走错。
“你好,你是?”
林润声不在家反而开门的是一位素净秀婉的女孩,她按捺住讶异的心情,有礼貌地询问。
初濛何尝不吓了一跳,她同样没有声张,调整好心态,跟眼前的人对话。
“不好意思,润声刚刚出去。请问您是?”
两个女孩互相问起了来历。
姜舒窈自我介绍:“我是林医生的相亲对象,前天晚上才吃过饭。不好意思,我是托他母亲的话捎东西过来的,麻烦帮我交给林医生。”
“您是那位,姜小姐?”
其实初濛昨天听林润声说过这件事,是萧尔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了这次相亲。
林润声没当回事,她在意得不得了。
尤其是此刻见到真正的姜舒窈,她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意味又一发不可收拾。
姜舒窈没料到初濛一眼道出了她的身份,惊讶声连连:“你认识我?”
初濛敞开大门,“姜小姐请进。”
她并非是一个小器之人,姜舒窈说得敞亮,她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大方地将姜舒窈邀进屋,准备说清楚。
姜舒窈对林润声的住所不感冒,匆匆扫了一眼,径直走向沙发。
“你还没说你是谁。是林医生的女朋友?”
初濛端了一杯水递过去,她的眼睛自始至终没从初濛身上离开过。
初濛这下不能别别扭扭了,应声道:“是,我们才刚交往。我叫初濛。”
“初、濛。”姜舒窈认真咀嚼了这两个字。
她仔仔细细将初濛审视一遍,若有似无地哂笑,“我没想到前天才见面的人已经和别人同居了。我还以为,林润声起码会是个正人君子。”
“不是你想得那样。”
初濛表情一怔,连忙截住了她。
第49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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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为有些事才临时过来暂住一夜, 并不是你认为的同居。姜小姐,有任何开罪的地方请见谅,润声绝对不是一个品行不端的人。”
初濛叨扰一宿, 本来就打算今天走。只是姜舒窈来得巧,她们碰上了面。
姜舒窈上挑的凤眼稍作压低,望向她多了几分深思, “既然如此, 我为我刚刚的举止向你道歉。初小姐,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林医生既有了女朋友,往后就不该随便答应家里相亲。”
“姜小姐,这件事归咎于我, 我向你表达歉意。”
正说着,林润声从外面进来。他方才出去买早饭,不肖想就这一会儿的工夫,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姜舒窈看到他,脸色说不上来的复杂。听到那声话语,更是意味不明。
“林医生工作繁忙, 家里总是照顾不周。我来替萧伯母送东西,放在沙发上了。”
那只牛皮袋孤零零地倒在沙发一侧。
林润声道了声谢, 然后快速走到初濛身边,握住她的手,“刚才姜小姐的话我记着了,既已有了女朋友, 就不该沾花惹草。你教训的是, 我定当长记性。”
姜舒窈瞥了他们两眼, 夺门而去。
初濛心神不宁, “润声,我是不是犯错了,昨晚不该到你这儿来?”
林润声对着她的脸,温声细语:“你是我女朋友,有什么该来不该来,以后我们还要住在一起。”
初濛道:“姜小姐毕竟是你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不管怎样,不应该对人家不恭敬。我回头再找个时间跟她道歉吧,今天这种场合,总归不太妥。”
“初初,别想那么多,我会处理。不论是她亦或是旁人,都不该是我们的阻力,没必要加重心理负担。”
林润声想起一件事,说:“过几天你跟我回家吧,有些话我们需要当面说清楚。”
他又提了一次,初濛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深知自己太过普通,不够自信。像她这种平平无奇的人,一旦触及到他的家庭,压力剧增。
可她无法再拒绝林润声,比起那些压力,她实则害怕失去他。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他能对她情有独钟,她早已对其他无所奢求。
初濛反握住林润声的手,回了一声“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季菀那边有萧若何照顾,情绪极大程度上得到抚平,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初濛回棠林的日子也提上了日程。
这两天她没有继续住在林润声家,而是过来了赵竞这里。
最近傅景阳要出差,正好给她俩腾出了空间。
季菀今天才办完出院,两人接完季菀之后打道回府。
赵竞回来收拾屋子,在卧室里翻出好多旧物。
“濛濛,你看,这是不是你高中送给我的东西?”
初濛盯着那颗水晶球看了看,点了点头,“是,我还送给季菀一个,是你们俩非要吵着闹着要的。”
赵竞嫌弃的表情一下子夸张到极点,“我那时候是真觉得它好看,现在再看,咦,什么审美!都是季菀,净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把我也带沟里了。”
“竞竞,你什么跟季菀和好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初濛好几天,在医院没问出口,她这会儿才冷不丁问赵竞。
赵竞倏地喘了好长一口气,表现有些感伤,“其实那天我和她吵完架就后悔了,我太冲动了,才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季菀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却因为一个外人说了她那么久。”
她惭愧道:“季菀很可怜,她经历了那么多,还被送到了福利院,我这个当朋友的不仅没有体谅她,还指责她,我很过分。”
初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手搭向她的肩膀,企图给她一丝力量。
“濛濛,我们那次去酒店不是准备给她过生日嘛,我后来把生日礼物落在酒店,她知道了。后来,她不计前嫌地给联系我,还说了许多情真意切的话。我这下才明白,那天我有多么可笑。”
赵竞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吵架了。还有你,濛濛,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
原来她们和好有这么一段契机,初濛总算明白了。为她们的友情感到庆幸。
这页翻过去了,她与赵竞告别在即。
“竞竞,我要回棠林了。车票已经订好了,明天就走。”
“明天,这么急?”
赵竞本来想说等傅景阳回来几人再好好搓一顿,哪想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初濛扯出一笑,“安啦,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最近出来太频繁,怕家里不太方便。”
“好吧,你想好就行。”
赵竞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屁股坐到床上,“濛濛,你跟林医生交往,隐藏得太深了吧!要不是这次因为季菀,我们都不知情。不如在你走之前让你们家林医生请我吃顿饭,好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让我这个做姐妹的掌掌眼。”
“呃……”
初濛招架不住赵竞的软磨硬泡,在想要不要跟林润声开口。
手机才刚打开,一通陌生电话连了过来。
“你好,初小姐,我是润声的母亲。方便请你吃顿饭吗?”
林润声的饭是没等到,他母亲萧尔岚的却等来了。
赵竞在她挂电话的同一时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靠靠靠,濛濛,你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初濛被她说得愈加局促不安-
萧尔岚不似想象中声势逼人,她将宴请地点定在了一家私厨餐厅。
这里环境十分安逸,来得基本上都是熟人。因此,初濛一开始进去并没有感觉到有压力。
年逾五十的年纪保养得肤若凝脂,萧尔岚同林润声如出一辙,生了一张过目不忘的脸。瓜子脸标致,轮廓很好地被眼睛修饰,一丝超然的妩媚流出。尽管年华不再,她的气质依然芝兰华贵。
她今日打扮得异常素雅。
没有其他阔太太一样名牌、珠宝傍身,深驼色的大衣将削长的身段勾勒。咖色围巾系在脖颈,一顶优雅复古的法式翘边礼帽时尚又减龄范儿十足。
初濛问了声好,随后放缓姿态落座。
萧尔岚特意将菜单递了过来,“不知你爱吃什么口味,上面都是些家常菜,你不要见外。”
她自然而然的态度让初濛放松了不少。
她在询问萧尔岚的忌口后随意点了几道。
“林太太,很抱歉,与润声交往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请您见谅。”
“还叫我林太太?”萧尔岚莞尔。
初濛赶忙改口:“阿姨。”
萧尔岚面容松了松,“一直很好奇润声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今日一见,果然超出我预料。初濛,我可以叫你濛濛吗?这样亲切些,我们之间也不至于显得过于拘谨。”
“当然可以。”
初濛点头,温声温气地回应着。
萧尔岚的目光一动不动聚集在她身上,“濛濛,今天我让你瞒着润声单独跟我见面,你别怪我唐突。实则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关心子女的大事,有时候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润声呢,一向是个知分寸明事理的人,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他的婚姻我虽不能全权做主,但不能不插手。”
她顿话,有意在观察初濛的反应,“今天看到你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我就知道润声没看走眼。”
“阿姨客气了,我实在配不上润声。”初濛说出了心里话。
萧尔岚道:“说什么相配不相配,不都是人编排的,只要自家人瞧着好,那跟外人有何干系。”
她笑眯眯地捉起初濛的一只手,“我还没问你是哪里人,在哪里高就?我们好去探望你的父母。”
“阿姨言重了,我,不是本地人。”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初濛受宠若惊。她不好再隐瞒什么,只得如实道来:“我此前跟润声说过,目前得留在棠林。日常,靠在一家网站写作为生。至于后面回不回来,还得看我母亲的身体状况。”
“哦,是这样啊。”
萧尔岚面上没什么改变。
她松开初濛的手,叫来服务员:“关经理,今天菜上得有些慢了,我不是第一次来,你们可别敷衍我。”
“是是是,萧教授,马上就来。”
对面的一位经理模样的男人赏脸赔笑。
萧尔岚板完脸后又松弛了回来,笑容依旧,“初濛啊,让你见笑了,我跟这里的人认识不是一两天了,说话没个商量。欸,你刚刚说到哪里了,你母亲生过病?”
“是,之前在云川这边看过,已经康复出院了。”
萧尔岚操着一双纤长柔净的手,眼皮掀了掀,“来,别客气,吃菜。”
她没再问有关孙竹音的话题。
须臾,菜上得差不多了,她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能找到你,你肯定以为跟舒窈有关。其实不是,她不是那么容易八卦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将她介绍给润声。”
初濛的心七上八下,捉摸不透她想说什么。
萧尔岚很快解释了她的疑问:“或许你还记得,润声身边有个叫程慕衡的姑娘?”
第50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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