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随着狂风而来,夜色浓稠。
复遥岑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了,再关上病房的门,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喧嚣。来医院的路上他得知她做噩梦了,冷汗潺潺醒来,肚子就痛,所以他现在分秒都陪在她身边。
“宝宝好小啊,可以摸她吗?”黎阳想摸,按捺不住问。
复遥岑握住她的手,带她轻轻抚摸小朋友雪白滑嫩的小脸,“怎么不能,她是你生的,健康着呢,不脆弱,随便摸。”
黎阳忽然泪目,在车上的时候她很害怕,怪自己不该看那个纪录片,不看就不会做噩梦了,情绪就不会不好,她觉得是这样导致的身体不适,她怕孩子有什么危险。
复遥岑却说,作为妈妈,她这几个月已经足够保护好孩子了,过往没人可以否决,她的孩子也不会脆弱的不接受她,但无论如何,她才重要,孩子是两人后来的礼物,礼物可以不适合他们,可以不是必要的。
所以,孩子要是适应不了妈妈,就算了,他只要她平安就好了。
“她很健康吗?”
“很健康,做了所有检查。”复遥岑引领她去摸小朋友的眉眼,“你看,我们阳阳生的,和你一样,全世界最厉害了。”
她忍俊不禁,眼眶却朦胧起来,“好棒,我们小公主真棒,为妈妈保重了自己了。”
“你也是最棒的。”
黎阳知道,他在说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可是她怎么能不听呢,复遥岑怕她自责,他本来就为了她的身子总是对孩子可有可无,如果不是她喜欢,太子爷都不想有。
在那一刻,他害怕的是她有事,其他的他根本无所谓,爱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小朋友八个多月,可在这一刻,他不爱了,他心中她最重要。
小家伙被摸着摸着,醒了过来。
黎阳吓到:“复遥岑。”
“没事。”他依然牵着她的手,一起看着睁开眼的小朋友。
“睫毛好长,天呢,我们小宝宝这么可爱。”黎阳惊呼,觉得她眼珠子天生有光,“眼球是灰色的!”
复遥岑被她激动的语气乐到。
黎阳悲伤地看向他的眼睛,“你的眼珠是灰色的,我一直觉得很漂亮,山宝的眼珠也是灰色的,我觉得你们是亲生的,现在小朋友也是灰色的,全家只有我是外人,普通人。”
复遥岑眉头一挑:“外人,普通人?普通人能给我生出这么一个绝世漂亮小公主?”
“……”
黎阳瞬间被治愈,“啊,老公。”
复遥岑哪儿受得了这么一句,当下就低头亲上她了:“你知道吗?当年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美得不行。”
“复遥岑。”黎阳呼吸都乱了。
“至于外人,你是复太太,是我老婆,我们是一家人。我和孩子一样的基因,怪我遗传太多了,我保证她长得像你好不好?你绝不会是外人。”
她笑出声。
“唔。”小朋友哼唧了声。
复遥岑恋恋不舍地抬头,看小家伙:“怎么了?听到爸爸的话了?你长得像妈妈你知道吗宝宝?”
她眨了眨眼,好像知道,也很满意。
黎阳失笑,爱不释手,“太可爱啦”
“想叫什么名字,阳阳?”复遥岑想起来一个值得讨论的事,想逗他的黎阳开心,“小名就叫禾禾吧,可爱。”
“好……那你给我们家小公主取了什么名儿呢?我那天想起来一个秱字,也有个禾在里面,秱者,庄稼茂盛的模样,我觉得不错。”
“是嘛。”他点点头,在想。
“你取了什么字呢?”
复遥岑摸了摸她头发,“复秢。也是禾字旁,不是茂盛的模样,是谷物刚成熟的意思。”
“刚成熟。”
“对。”
黎阳看他浅浅扬起的唇角,忽然一下子就被戳到了这个名字的意思与意义,他们没有在一起多久,真真切切算的只有这一年多,这是他们的第一个礼物,虽然以后也不会再生了,但是在刚成熟的时间里生一个小朋友出来,确实值得纪念,至于茂盛……
复遥岑解释说:“这个字也很好,但是,做我复遥岑的小公主,这辈子就和山宝一样,吃喝玩乐开开心心就好了,不用像你……”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要自己打拼自己想要的。她想要什么,我都给,所以我想,她不需要在自己的名字里给予期待,她只要知道,她是爸爸妈妈这两年里最好的礼物就好了。”
黎阳咬住唇,憋住眼睛弥漫的酸意。
复遥岑低下头亲她。黎阳再也憋不住,眼泪顺着侧脸淌了下去,“复遥岑。”
“嗯。”
“我爱你。”
白天他说了好多句,黎阳此刻却忍不住回一句,她真的好爱她的复遥岑,从当年第一面起他就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别哭,不用。睡一觉,明天起来陪我们宝宝玩。”
“唔。”
复遥岑直接一夜无眠,抱着孩子陪着老婆,偶尔逗逗大半夜也不睡觉非要陪着他看孩子的小山宝。
天亮时,复遥岑把喂完奶粉的女儿小心放在婴儿床里,让阿姨看着,他出去给小猫准备吃的。
小家伙正饿了,围着阿姨给它带来的早餐盒转悠。
见到爸爸来了就知道有得吃了,它开心地趴在地上伸懒腰。
复遥岑给它倒出香味十足的鱼汤面,就看着它吃,小家伙还边吃边看他,美滋滋的,可爱的表情一点不像昨天着急喊他的样子。
想来心头就一热,想抱他家小山宝。
他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吃吧,爸爸陪你。”
“喵”
陪它到吃完饭,复遥岑要去住院部门口接爷爷奶奶,小家伙想跟着他,复遥岑怕黎阳醒来,他不在,猫也不在,她自己孤零零的,所以就哄它在房间里陪妈妈。
它听懂了,就乖乖待着。
前脚刚走,后脚小朋友就哭了。
黎阳在睡觉,阿姨赶忙进去抱起小朋友出来到客厅哄她,“怎么了怎么了?宝宝乖,你爸爸才刚出去,我们不是才喝完奶吗?怎么了吗?”
小朋友嗷嗷哭。
小山宝闻声好奇地跳上沙发看着阿姨。
“喵。”
它叫了两声,阿姨还和它说:“山宝乖哦,不叫,妹妹在哭呢。”
“唔。”
一低头,小家伙不哭了,小小声啜泣着。
阿姨哄了哄,她忽然又哭起来。小山宝茫然得很,就没听过这声音,它又忍不住好奇地叫了两声。
小朋友又没哭了。
阿姨一顿,好奇地道:“为什么我们小公主一听山宝的叫声就不哭了呢,嗯?怎么这么神奇呢。”
不多时,复家的爷爷奶奶过来了,复遥岑的父亲也在后脚赶到。
见黎阳在休息,大人们只能先看孩子。
阿姨就抽空和复遥岑说:“孩子刚刚哭了,山宝好奇,一听就叫,我还跟它说不要叫呢,结果小家伙只要听到它叫就不哭。”
复遥岑挑了个眉,嘴角上扬,他也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很正常,大概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习惯性听他们小山宝的声音了吧,现在就也喜欢听。
大人们都带着孩子玩,复遥岑进房间去。里面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小山宝趴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陪着妈妈。
复遥岑走过去,将它抱起放入怀,亲一亲。
它舒服地倒在爸爸怀里开始睡觉。
黎阳白天醒醒又睡睡,每次醒来见到的不是复遥岑抱着孩子,就是在抱山宝,尽管他在抱孩子,山宝也肯定趴在他边上,美滋滋和爸爸一起看孩子。
听说小朋友一听猫的声音就不哭,黎阳还感慨,“那我们山宝不是可以帮妈妈带娃了?我们山宝果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小猫。”
“唔。”它也听不懂带娃是什么,但是它是真的对爸爸怀里的一小团感兴趣,奶萌奶萌的,它不知道自己也是可可爱爱的,它只知道,她长得像妈妈。
长得像妈妈它就喜欢。
因为孩子早产了些日子,所以黎阳在医院待了半个月,确保孩子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早产症状,才安心出院。
十二月的锡城彻底踏入了隆冬阵营,天一冷黎阳就基本上窝在后院房间里坐月子,最多也就在那栋楼里穿梭。
小山宝因为对小朋友很好奇,现在每天去游乐园的时间也不多,大部分时间就待在妈妈床边,总是很好奇地看着妈妈身边那个小家伙。
差不多一整个月下来,它渐渐也似乎懂得了这个小家伙怎么来的,妈妈的肚子没有了,会抱它了,小朋友长得和妈妈一样,超漂亮,还会看它。
小家伙明白了,这是妈妈生的,和它一样是妈妈生的。
它可开心了,超喜欢逗她玩。
孩子满月,复家准备办满月酒,按复家奶奶跟她说的,他们当年结婚的时候她还小,在读书,复家没有给她办婚礼,眼下小朋友的满月宴就当一起补偿她一下。
黎阳当然没意见,就是天挺冷的。满月前一天她收到了一批定制的新衣服,复遥岑不在,她自己衣帽间逛逛,挑一挑适合满月酒上穿的。
复遥岑进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把伞,身上的灰白色羽绒服落着荧光,很好看,就是边走边掉落东西。
“你身上是什么?难道下雨了?”
“雪。”
“啊?”
复遥岑去牵她的手,把她带到衣帽间的落地窗前,撩开窗帘。
“哇,下雪啦”黎阳简直移不开眼,整座园子被一片银白覆盖,虽还没盖严实,南方隆冬的悠悠绿意依然娇艳,却和这白雪交织出一片含蓄的盛景。
“好美,锡城这么少下,今年真的下啦。”
“你有开心的事,就下一场。”
黎阳没忍住转过身搂上他的脖子,跟他感慨:“说起来,太子爷家里是从上到下骨子里都是重礼仪的,你跟我这样觉得婚礼都没必要,结婚礼物也没必要,甚至离婚都无所谓的人在一块,复遥岑,你觉不觉得三观不合?”
男人慵懒地浅笑了一下,“合不合的都这么多年了,也不能再离吧。”
黎阳伸手去揍他,“你说什么?”
复遥岑将她一推,抵在玻璃上,看着仿佛和雪融为一体的清冷女人,双眼火热,声音嘶哑:“全天下我和黎小姐最合,然后生了个小禾禾。”
“啊啊啊啊。”这搁谁不心动啊,黎阳一头栽入他肩窝,“那小禾禾呢?我们小公主呢?”
“在中院,我妈带着。”
初惊婉来看儿媳孙女,得知他们要办满月酒就也没马上走,最近偶尔在复家住偶尔来青山园住,今天晚上因为天气不好就没走了,但她也没和他们一起在后院,而是喜欢待在中院卧室,既享受幽静又让他们有完美的两人世界。
黎阳很喜欢和初惊婉住,即使在月子里也可以聊很多外面的新闻。
她问:“那山宝呢?”
“也在,它哪儿离得开奶奶。”
黎阳知道他们家小山宝可喜欢奶奶了,每次去拂苍都化身奶奶的小心肝,奶奶也巨疼它,比如这次她从西北千里迢迢来江南看小公主,带了她珍藏多年的宝贝来送孙女,可也没忘了他们的小山宝,还给它做了好多吃的带来,它最近就一直黏着奶奶。
黎阳感叹:“那我今晚自己一个人了。”
“你有我。”复遥岑将她深深圈在怀抱中,和她一起看向外面白雪落满青山园,“没有我哪来的山宝,哪来的禾禾?”
“……”黎阳脸红。
复遥岑:“但是这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两人世界一下,阳阳。”
“要怎么两人世界呢,”黎阳很心动,却觉得不适合,“没满月呢你也不能做别的。”
他没说话。
黎阳:“复遥岑?你是不是想?”
“你怎么会想这个?当年的女大学生到现在,也没成熟。”
“……”黎阳仰头看他,复公子眼尾都挂着笑。她伸手去掐他的腰,“复遥岑,你恨不得化身禽兽吧当年你说的时候可能真的心中没有鬼胎但是这会儿,你心痒痒吧。”
复遥岑把她转过来,一手撕扯掉那件旗袍。
“啊,这是我要穿到满月酒上的。”
“再买,你家太子爷还差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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