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后随着月份渐晚,锡城天气到了无风无雨的节候。
最明显的降温是国庆后,还不到十一月,锡城就到了穿厚毛衣的时候。
黎阳的预产期是十一月底,十一月时,寻思着还有两个月可活动范围,她在锡城待得无聊,问复遥岑去不去西北。
复遥岑否决了,“你现在七八月的肚子,怎么能跑那么远去?”
“没事嘛,我活动自如。”
她身着一袭毛裙,全身只隆起了肚子,从背后看甚至还觉得身姿纤细,不像有孕的人。
且黎阳觉得自己的孕肚不明显,这个月份了但她肚子看着不算大,走路不难,所以她有时候更加以此猜测她怀的是个小公主。
复遥岑虽然也很喜欢以此推断但眼下是真的不能出去,“不能冒这个险,阳阳,西北我们经常去,不是一个值得这时候还去冒险的地方。”
“什么不值得呀,我可是拂苍媳妇儿。”她瞪大眼睛,活像他贬低她的家乡。
“……”
男人忍俊不禁,“你乖,等坐完月子,我们马上去,去你的第三故乡。”
“……”黎阳茫然,“第三,那第一是哪儿?”
“当然是我的锡城了。”
“……”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意气风发可志得意满可理直气壮了,完完全全是锡城太子爷没错了。
黎阳忍不住凑近,一头栽入他怀里,“好吧好吧,那暂时留在我的第一故乡吧。”
复遥岑都被她这柔软的嗓音和可爱的话弄得,心全酥软下去:“我带你出去玩,嗯?我们只要不坐飞机就好了,我这两个月带你在周边玩,玩到我们小朋友出生。”
“好好好”黎阳非常满意,非常心动,一点想跑远门的执念都没有了。
今年的天实在冷得早,这阵过后,冷空气从北上一路南下,十一月被这阵冷空气席卷得,多地都报道了风雪。
黎阳自从结婚离开北市后,就很少看到雪了,每年回娘家也不一定能赶巧有下。锡城的雪很少,但是今年天气预报预估锡城会下。
黎阳非常期待。
十一月一十号,从隔壁的充州游玩回来,做好了每周的例行检查后,复遥岑带黎阳回家睡觉。
因为天气冷,且医生说黎阳体弱,她之前中枪大伤元气,身子虽然表面上已经完全恢复,但是这辈子的身子都是和常人比不了,所以要多休息。
黎阳听完很乖,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打算出门玩了,就在家里休养生息。
不过眼下她不困,想看电影。复遥岑就在卧室里给她放片子,她自己挑了个港片。
复遥岑上起居室给她热了杯牛奶,切了个果盘,带着蛋糕点心,一一放在床头柜后,给她盖好被子到胸口,最后亲她一下。
“完事啦。”
“嗯?”
“复公子走开一步就像出远门,”她揶揄,“我就躺躺,不用这么小心的。”
“这哪儿算小心,这不是生活的正常供给?”
她失笑。
复遥岑又弯腰亲她一口,“你要是需要我,就喊我回来,这才算,小心。”
“哦好。”
“看吧,累了就躺下休息。我去书房一趟。”
“嗯嗯。”
目送走他,黎阳把电影点了播放。
才十分钟,外面就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小碎步踩着木地板的啪嗒声一下下传来。
黎阳歪头看向门口,果然见他们家小山宝回来了。
“宝宝。”
“喵。”
“你是不是听到爸爸妈妈回来的声音了?今天这么快舍得从你的游乐园出来啦?”她调笑,自从老父亲给它修了个室内游乐园,它现在晚上都不是一定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了,偶尔还在园子里的秋千上睡觉,可惬意了。
小家伙走到床边,伸出小爪爪搭在床沿朝妈妈摇尾巴:“喵。”
黎阳看它爪子带了点灰,就去抽了个湿巾给它擦脚:“我们宝宝好乖,脚脏了都知道不上床了。”
“唔。”
黎阳给它前后四只脚都擦好,“ok,上来吧。”
它马上兴冲冲上去,绕过她的腿走到床的里侧,但是想要爬她身上去却碍于她隆起的肚子,不敢上去。
黎阳伸手把它揽入怀,“妈妈这样搂着好不好?等我们小宝宝出生妈妈就抱你。”
“喵”它开开心心地靠着妈妈的臂弯和她一起看电影。
但是它也看不懂,很快就犯困了。
黎阳其实觉得也不是很好看,很快退出那部新出的咋咋呼呼的港片,重新搜寻了一下。
没找到感兴趣的电影,倒是看到了一部以国外战地为题材的纪录片,黎阳就自然而然地点了上去。
复遥岑中间来看过她一次,见她们一大一小很美好地看着片子就回去了。
纪录片向来很真实,那些荷枪实弹的画面也让黎阳记忆深刻,碾压声和爆破声,子弹穿过空气的凌厉声让她看得心头发颤。
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毫无畏惧亲临无数次现场的画面,如今才隔一年多,再看纪录片竟然觉得恐怖如斯,完全无法想象在现场是怎么样的。
黎阳是第一次感觉自己怕死,很怕。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的情绪影响,肚子里的小朋友今天比较早的胎动。
黎阳低头看腹部,小家伙在里面翻身似的,她肚子起伏很是明显。
小山宝也看到了,好奇地伸出爪子搭在上面,又被那阵起伏吓到了,缩回手,仰头呆呆看着妈妈:“喵。”
“是妹妹啊,我们小宝宝在动呢。”
“唔。”
“她还没生出来,在妈妈肚子里。山宝也是妈妈生的。”
“喵”
黎阳失笑,抱着它亲了口,“真的,不骗你,山宝也是妈妈生的。山宝多可爱啊,全世界最可爱。”
它被夸得要上天,不断蹭着妈妈撒娇。
黎阳关了纪录片,她看不下去,是真的害怕。
她搂着小猫咪一起睡。
复遥岑又来看她一次,见她要睡觉就给她仔细掖好被子,陪了她半小时,而后电话响了就出去了。
屋里开着暖气,即使外面天寒地冻,但被窝里很暖和。起初睡得很舒服,但是睡着睡着,梦中再现了刚刚纪录片里的画面,那枪击声让黎阳轻轻颤抖。
小山宝在她怀里醒了过来,看了看妈妈蜷缩的身子。
黎阳又渐渐梦到了去年三月十六日那一夜。
被猫叫声喊醒的时候,她额上冒着湿汗,身心都在发颤。
“喵,喵”小山宝趴在妈妈面前,小眉头紧锁,不断拿爪子摸妈妈的脸,“喵。”
黎阳摇摇头,无力喘息,“没事,做噩梦了,山宝乖。”
它钻到妈妈怀里,也不管她一身汗湿,就要和妈妈贴在一起。
黎阳想要撑起身子,却觉得没有力气,就伸手去扯了条毯子过来想擦擦额上的汗,想擦完再抱猫。
可是刚拿到手就觉得腹部一抽,疼痛随之弥漫开来。
她蹙眉,闭上眼睛缓和。
疼痛没有减少,一下下均匀地抽动着。
“唔。”
小山宝从妈妈脖颈处抬起头,看她呼吸紊乱,汗水直流,它站起来着急地盯着她。
“喵喵!”它伸手去扒拉妈妈的手。
黎阳呼吸都乱了起来,肚子疼得不行。
想伸手去拿手机,但睡得有点远,离床头柜有点距离,她一时半会儿挪不到那儿。
“唔,山宝。”黎阳痛苦喊它,迷迷糊糊地忘记自己该干什么。
“喵”它急哭了,没见妈妈这样过。
小家伙急得原地转圈,扒拉妈妈她不理它后,它转头跑到床尾跳下了床,飞到起居室,到玄关跳上去开了门。
爸爸在长廊上听电话。
听到声音,复遥岑偏头扫了眼,嘴角弯了弯,又继续打电话。
小家伙跑到他脚边,搭上爸爸的腿,“喵!”
复遥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继续讲电话。
它扑通一跳,跳到爸爸身上去,伸手搭到他肩头,皱着眉的小脸不断蹭他脖子,“喵喵…”
复遥岑按住它,简短说完挂了工作电话,“怎么了?想爸爸了。”
“喵!”它不断嗷嗷叫。
复遥岑认真看了它一眼:“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
“唔。”小家伙不断踩着他的肩,小脸看出来就是很着急,很焦躁。
它很少这样,虽然不算个特别温柔的小猫,但是复遥岑清楚自家孩子的性子,它平时,尤其在爸爸妈妈面前,就是十足十的乖孩子,没有这样焦躁的时候。
说起来,它第一次不正常还是去年黎阳出事那个晚上,它莫名地大半夜不睡觉,在卧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喵!呜呜呜……”
它不止焦躁,还冲他喊,小爪子急得跺脚。
这是第一次。
复遥岑眉心一跳,马上回房。
“你丢下妈妈一个人出来,是妈妈怎么了吗?”复遥岑推开房门,脚步很快地拐入卧室里间。
喘息声飘来。
定睛一看,黎阳正在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
复遥岑脚步加快,看她缭乱的发丝和湿漉漉的脸,心口砰了一声。
“阳阳。”
黎阳立刻松垮了下去,躺倒时被复遥岑接过抱入怀里。
“哪里不舒服?”他问。
“肚子,肚子疼。”
复遥岑扯了被子将她盖好,再一手搂着她一手打电话叫司机,末了轻轻放她躺下,他快速去沙发上扯了件厚实的羽绒大衣来给她穿上,最后打横将她抱起来。
司机将车子停在离卧室近的后院门口,复遥岑把黎阳抱上去时看了眼后面飞跑跟着的小猫,跟它说了一声:“山宝在家待着。”
它原地坐在门槛上,静静看着爸爸上车,“喵……”
从后赶来的阿姨伸手去抱它:“山宝山宝,乖。”
天黑得像夜色提前降临。
复遥岑怕黎阳冷,一直将她的手裹在怀中暖着。
医生虽然很困惑,下午才检查后一切正常,怎么没过几个小时就忽然要早产,但是想到她的身子不似常人稳健,也是不无可能。
黎阳还没到三十七周,虽然勉强足月,但是离预产期还早。
一句要生将复遥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小时后,一场狂风临城而下,敲击得窗户噼啪作响。
黎阳苏醒的时候,听着这声音,觉得很不凑巧。
一歪头,看到床边暖暖的灯色下,复遥岑怀抱着小公主,小山宝坐在隔壁椅子,好奇地看着爸爸。
发现她醒来了,复遥岑马上将孩子放到床上,双手捧着她的脸,“冷不冷,阳阳?”
“不冷,我们宝宝冷吗?”她歪头看孩子,目不转睛。可不敢摸,她好小。
复遥岑说:“她一直在我怀里,暖得很。”
黎阳一下就忍不住笑了,一边去摸看到她醒来很开心的小山宝一边说:“太子爷提早有了小公主。恭喜。”
“她像你,我爱你。”
他重复了今天的第无数次,从生产前安抚她到此刻,永远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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