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又勾搭老子的女人,你当我死了吗◎
病房内部有监控录像, 时时刻刻记录着靳予辞每天的生活状况和精神病情,刚才他亲她的时候整个人是将娇小的身子笼罩住没有任何的窥视的,如果更进一步的话就算保护得再好也不可能不被看到。
靳予辞将她身上那件外衣褪到一旁的病床上, 和抱宝宝似的姿态,掐着她柔软的腰身往上一搂, 初桃挣扎不过来, 屈身攀在他肩背,手指握成拳头拍打, “靳予辞,你放我下来!”
越是这样的声音, 越无法让他服从。
“我要喊了。”初桃惊慌失措。
“喊吧。”靳予辞淡淡陈述, “到时候来人了,我就说需要女朋友给我解压, 你看他们是拦你还是拦我。”
她出现后他的精神状态不是一般的清醒, 医护人员巴不得看到这样的情形,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 初桃这次过来和羊入狼窝没什么区别。
靳予辞把她抱到洗手间, 私人医院的各项设备都是极好的, 包括各个病房的装修,完全可以按照家装温馨的风格, 惟独靳予辞这里是最惨白的, 因为他太能破坏了, 换过无数间病房,现在所呆的地方设施只有最基础的, 别说锋利的刀器, 连牙刷都没有。
洗手间空空荡荡。
门砰地合上后, 靳予辞将人堵在墙角, 像个极有耐心的绅士,在解决晚餐之前优雅地处理自己的着装,布满疤痕,骨节偏瘦的长指拢起,解了第一个衣扣,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我们分手了,你不会想对我……”初桃声音快哽不住。
分手两个字眼再次刺激到靳予辞的神经系统,自我调节似的闭上眼睛三两秒,再睁开时一片清明,眼底又渐渐放空到深邃,锁住她惊慌胆怯的小脸,俊颜似笑,“不是有个词,叫分手炮吗。”
“靳予辞!”
“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舍得对你动手呢,桃桃。”靳予辞面色变得狰狞难控,“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嗯?”
初桃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失常之前,就算不是个正人君子,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原形毕露,一句比一句直白。
看他的样子,她内心波浪翻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靳予辞对宋寄的死这样耿耿于怀,就算宋寄不是他害死的,可到底是有间接原因的。
就像,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她也有关系。
是她让靳父的柱杖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初桃忘记了挣扎,洗手间的暖气很低,靠在背后的墙壁格外的冷,她赤脚踩在没有温度地砖上,看见自己衣服一件件掉下去,在这种事情,靳予辞从来无师自通。
他像是欣赏自己杰出的艺术品,肆无忌惮从头到尾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太纯太白了,如同世间不可方物的圣洁,染指就是冒犯。
本以为她会挣扎得厉害,却比刚才在外面更平静,面颊的泪痕干涸,眼眸盈的光早已暗下去,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
靳予辞没问及她的感受,将人放在飘窗台上,拉下百叶帘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掰过她的下巴同她交颈接吻,笑得很邪气,“没措施怎么办?”
总不能现在叫来护士让她们去准备吧。
“你是在问我吗。”初桃声音细小如蚊,“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打不过你,只能出去买药吃了。”
明明很无奈很被迫的口吻,却被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那我怎么舍得。”靳予辞此时真的疯了,笑起来阴冷可怖,“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还能是什么,无非和之前一样呗,初桃握成拳的手都快要主动递过去了,人却被他往前一拉,后背一仰,她不自觉撑着台面稳住自己,仿佛仰靠在车的副驾驶的姿态,“你干嘛……”
靳予辞掰过足踝,好整以暇地继续欣赏,那一寸寸的眼神底下藏着的不止是单纯的占据,还有带着浓厚兴趣的玩味。
“想吃桃子。”他低头一扫,漆黑的眼晦暗不明,“可是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要入冬了。
天寒地冻的,哪有桃子。
乍然她没明白他的词中意,只觉眼前的阴影越来越近,他半蹲下来,像是求婚的十分谦卑的姿态,等她再看时,只见男生的黑色碎发。
他在俯身低头亲她。
像是探寻黑暗中浓艳的花,直至为他绽放雨露。
“靳予辞!你在干嘛。”初桃指尖划过冰冷的墙面,难以置信地惊呼,每条神经都在叫嚣,不受控制似的颤颤巍巍地试图后退,后面的百叶帘和玻璃,退无可退的地步。
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她自己,为什么在刚开始来的时候不走开,明知道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明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
靳予辞擦了擦薄唇的痕迹,问得又贱又痞,“不可以吗?”
“为什么要这样……”初桃抽噎着,哭得比刚才更厉害,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靳予辞起来的时候,鼻梁上一冷。
他感觉到泪水的湿冷,也许是听到她的哭声思绪冷静不少,可到底比不过一个正常人,靳予辞依然将人困在飘窗上,别过她腿,耐着心商量,“桃桃,不分手好不好。”
她没说话,只是哽咽,细密的睫毛像蹁跹飞舞的蝴蝶轻轻颤动,眼睛红得像兔子,他再来亲也亲不完她翻涌的泪水,她也不给他碰了,她就是自己嫌弃自己,亲完那又来亲她的脸,脏不脏。
到这个时候了,靳予辞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怎么做都无法挽回局面,他们注定是要分开的,刚才分了就算,现在他把她给气哭了,泪水止都止不住。
他抬手擦她的脸颊,越擦越多了,本来是自己发疯,现在轮到初桃控制不住地疯起来,哭得歇斯底里,而靳予辞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保持困她的姿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都是错的。
是他刚才太过分了,什么招呼没打就对她这样,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玩得却要赶上老夫老妻,靳予辞拿起她的手搁放在自己的侧脸上,“那你打我,消消气。”
初桃只是哽着。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了。
靳予辞应该永远不会懂她是为什么哭的。
他现在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发疯愧疚,别说找到自我了,他在她这里,比谁都清醒,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存在和过错。
“说句话,桃桃。”靳予辞大抵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不喜欢我了吗?”
初桃无意识地想盘起腿,他仍然没放,“你说不喜欢我,我放你走。”
这是他现在唯一拎出来的谈的条件。
只要她说一句就行了。
不然这个晚上过不去的。
靳予辞不相信其他有的没的,世间所有的分手,都源自于,不够喜欢,只要她承认她不喜欢了,他好像就没挣扎的必要了。
可初桃只是轻轻“嗯”了声。
“嗯是喜欢吗。”他不依不饶。
她摇头。
“我要你亲口说。”靳予辞威逼利诱,“别含糊其辞,我不吃那套。”
他赌她说不出口的。
她刚才就没有说他们分手的理由是因为不喜欢。
只要喜欢,那么其他的外界因素,都是可以克服的。
“我不喜欢……”隔着夜色,初桃看着眼前的男人,红唇张开,一字一顿,“我不喜欢靳予辞了。”
初桃喜欢靳予辞。
初桃不喜欢靳予辞。
从开始到结束。
都由她做主。
许是刚才哭得太凶了,她现在哭不出来,抽了好久的气只觉得心口沉闷得厉害。
原来难受到极致,是不知道自己难受的,是快要失去知觉的啊。
感觉到他箍自己的力道越来越轻,轻得初桃可以直接逃离了,一根绷紧的弦断裂,彼此再无关系。
这场关于他的美梦,终究难以成真-
往后很多天,初桃变得沉默寡言。
她以前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因此同学们没发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A大不少同学的关注点,一直和靳予辞相关。
他的黑料花了很长时间才压下去,但总算是消失了,公关团队和以前没两样,无非是给造谣的营销号寄律师函,营销号嘻嘻哈哈说这玩意他们每天都能收到,比收情书还勤快。
靳予辞这边没说退圈,也没对这件事情做任何的表态,很常见的模棱两可的处理方式,始终支持他的粉丝坚决认定他会回来的。
【造谣的人太可恶了,什么脏水都往我们阿辞身上泼。】
【不就是嫉妒阿辞更火吗,有造谣的功夫不如提升自己。】
【不管靳予辞变成什么样,我们永远支持他。】
公关的出现和粉丝的加持,就算没能扫清黑料带来的阴霾,应该也会让靳予辞重新振作起来,初桃没再关注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情况好转。
这是她希望看到的。
他们的分手,换来靳予辞更好的前途。
他们分手是必然的,方芳为其惋惜好久,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施黛希,对这件事丝毫不意外,一场荼蘼花事罢了,没了靳予辞,初桃依然是那个,拿不出手的普通女生。
抱着书走在校道默默无闻,仿若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都说了,靳予辞这样的人,身边要什么女生没有,你不过是陪他玩了一阵子。”施黛希翘起兰花指,慢条斯理磨指甲,“我还呆在404,就是等你哪天因为失恋鬼哭狼嚎。”
如今,等到了他们分手。
可惜初桃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狼狈,该干嘛干嘛,偶然看见靳予辞重新冒出的花边新闻,无心再去想那是真的,还是为了压制他黑料的,她看着校园上清朗的一片天,云朵自由自在随风飘荡,偶尔会想到他。
又要临近寒假,初桃每周照例给外婆打电话问平安。
外婆声音听起来健朗多了,笑着问道:“你爸爸上次和我说起,要送你出国念书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出国读书吗。”初桃诧异一会儿,之前确实听父亲提过,但没放在心上。
“你爸爸说外面的资源比国内的好,这些年亏欠你太多,想让你出去见见世面,不能老是拘泥于小地方。”怕她顾虑,外婆又说,“你不要担心我这个老人家,这边疗养院的环境很好,和老太太说话聊天可解闷了。”
外婆那边确实传来几个老太太的笑声。
和同龄老人呆在一起确实比孤独独居要解闷得多,除了身体老了,多出几个老年病,其他没有需要子女操心的地方。
“我考虑考虑吧。”初桃安抚外婆。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亲人都健在,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初桃没走两步,被身后的声音打断:“小学妹。”
格外熟悉的话语,那一瞬间,她恍惚得以为是那个人。
回头看见沈千放顶着一张耍帅的脸蛋晃晃悠悠到她的跟前,初桃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啊,我没有事难道不能找你了吗?”沈千放笑嘻嘻凑过去,“听说你和靳予辞分手了。”
初桃只是看他。
“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沈千放笑得比刚才更灿烂得意,摸了摸头发,“现在你是单身了吧,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不考虑。”
“你别拒绝得那么快嘛,爷其实很有魅力的,特别宠女朋友,要什么买什么,我的卡就是你的零花钱。”
“你怎么跟个推销员一样。”
“那你就当我是个推销员呗,我在推销自己。”沈千放看她没有拒绝说话,得寸进尺凑得更近,“入坑不亏,早得到早享受。”
初桃摇头。
看她这样子,沈千放急了,“不许摇头,不许拒绝。”
说着抬手去捧她的脸,不想让她再动。
在某些方面,沈千放是和靳予辞有点像的,比如耍无赖。
她能在他的身上看到靳予辞的影子。
初桃呼吸一窒,到底要过多久,她才能彻底忘却靳予辞。
“咦,你头发上怎么有这么多小叶子……”沈千放一边说,手去摸她的耳际,果真被他拣出一片碎叶,她在校道的边缘走的时间太久,落叶掉身上了。
校道的岔口,呼呼传来激烈的跑车声。
黑金色的改装迈凯伦倏地停靠在路边,剧烈的轰鸣引得路人投来注目,沈千放过于认真,只闻声没在意,他对面的初桃睁大眼睛,看见迈凯伦驾驶座车门敞开,长腿迈出来,紧接着便是径直往他们走来的颀长身影。
“靳予辞……”初桃不禁喃喃。
“谁?”沈千放这才回头去看,和靳予辞不偏不倚对上视线,一阵寒风袭来,刺激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手里的叶子随风飘落在地。
靳予辞一身黑衣黑裤,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黑墨镜,和故意耍帅的沈千放不同,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瞩目的焦点。
他不动声色捻灭手里的烟蒂,来到他们跟前,在距离三两米的时候,抬脚直接往沈千放的屁股上一踹,力道过猛,沈千放往前踉踉跄跄,差点跌到初桃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又被靳予辞单手拎住后脖的衣领,将他提到另一个地方。
唇息间吐出一团青灰色的烟灰,靳予辞尼古丁熏染过的嗓音黯哑低沉,“又勾搭老子的女人,你当我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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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
沈千放上次吃过亏, 武力值逊了一截,现在又被靳予辞先手擒住,动弹不得, 恼羞成怒,“靳予辞, 你给我放开, 公共场合,你是想干架吗。”
他在这里罗里吧嗦的, 靳予辞声儿都不带回的,一个惯性的力直接将他扔了个狗啃泥。
这么多人都在。
不同于上次, 现在是在车来人往的校道, 到处都可能遇到熟人,沈千放自诩风流倜傥贵公子, 今天这名声可能要败坏在这里了。
他这次没晕血, 也不知道自己晕什么, 好一会儿没站起来, 眼前迷迷糊糊的, 看到一只白嫩细小的手。
差点错以为是初桃。
他没接, 过了会再看,映入眼帘的娇俏的脸蛋真的就是她。
“我靠……”沈千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连滚带爬地伸手要拉住她, 眼前的女孩却忽然一空。
提了那混账, 靳予辞现在的手,在初桃的腰际, 在她和沈千放触碰之前将人隔开, 靳予辞回首垂眸, 冷冷地望着初桃,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初桃反问。
“你觉得呢?”靳予辞怒极反笑,抬手要来拉她,被初桃反应灵敏地避开了,这时候站起来的沈千放不知哪来的底气,也站在初桃身侧,对靳予辞眼神逼迫。
沈千放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还手的力道了,原来是没有背后撑腰的力道,他刚才太心虚了,看见初桃在帮他,一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没理都变得理直气壮。
“靳予辞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之前是我不懂,现在你们分手了,老子凭什么不能追你的前女友了?”沈千放振振有词。
靳予辞没看他,视线的注意力只放在初桃的脸上。
经过住院治疗后,他的状态恢复很多,往后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唐复说他恢复好多亏段舟清了黑料,实际上靳予辞恢复自我得亏于初桃上次的分手。
比起沉浸在宋寄的去世回忆里,她的离去更让他回归现实,认知无比清醒。
“我从没同意过分手。”靳予辞每个字都咬得狠重,“你要点脸,别他妈当小三。”
“你!”沈千放急得不行。
他打听的消息就是分手,唐复那边圈子给出的答案也是分手,怎么到靳予辞这里又不算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初桃,跟只在外面受欺负的可怜哈巴狗。
“靳予辞,无缘无故打人,你真的很没礼貌。”初桃深呼吸,“你走吧。”
靳予辞英眉拧起,面色越来越阴冷,“你让我走?”
“对。”
“那他是你什么人?”靳予辞斜眼冷冷睨过去,“别告诉我,这么快你就找到新欢了?”
“和你没关系。”
初桃每句话言简意赅。
不想和他纠缠了。
长痛不如短痛,断得干干净净才是最好的结果。
沈千放的心跟开了花似的,刚才初桃还拒之于千里之外,现在他就升咖成正房了吗。
他们三个人吵得太招摇过市了,本来就受关注的靳予辞这次无非是主动送瓜上来,而且还是个三角恋情的瓜。
“不是吧,那真的是靳予辞前女友吗?”
“他这次怎么还成了被甩的人了?”
“那边那个不是沈少吗,他们两个当街抢一个女生?”
“那女生什么来路,这么有能耐,能让靳予辞和沈少争宠?”
“A大四个风云人物她占了两个,什么时候再把段舟和顾从深也弄走算了。”
“人家段舟有女朋友,怎么可能,顾从深也算了吧。”
路过的同学一边吃瓜一边偷偷摸摸地拍照,可以想象这消息放校园论坛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一个是靳予辞被甩,二个是沈少爷为爱做小三,哪一条都是炸裂新闻。
被关注得太多,初桃不想在是非之地停留太久,错开靳予辞的身子直接跑开了,沈千放想追,又被靳予辞拦住,两人都急红了眼,谁不让着谁,最后都没追到人。
沈千放不是个傻子,他在花丛中走过这么些年,哪会不知道初桃就是拿他当挡箭牌的,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会复合的。
那天之后的校园论坛变得十分热闹,之前靳予辞被曝黑料,初桃在他的众多绯闻女友里排不上号,这回算是出圈了,她是第一个主动把靳予辞给甩了的并且无缝连接下一任的。
天气持续降温,逢元旦晚会有落雪。
今年的初桃和方芳是去大礼堂看的,初桃本只想窝在宿舍里,硬是被方芳给拖出来,说要给她看个不一样的。
怀揣着一点好奇心,初桃过来了。
没有例外的,元旦晚会的节目和去年差不多,唱歌跳舞相声等才艺表演。
她兴致实在乏乏,看得犯困,周边的校友还把她认出来了。
“是靳予辞前女友吧?”
“长得好漂亮啊。”
“怪不得人家有脚踏两条船的本事呢。”
初桃无奈,她什么都没做,就成脚踏两条船了,学校里对她的传言越来越多,有好有坏的。
迷糊得随时都可能睡着的时候,初桃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
是《热恋》的前奏。
她闭上的眼睛睁开,条件反射看向表演舞台,就像之前陪靳予辞开演唱会一样,无数次地,看向台上聚光灯下闪耀的他。
这首歌在开唱之前就有人欢呼了。
这是靳予辞第一首从歌词到作曲都独立完成的歌,收归于他最重要的专辑,其人气远远超过之前乐队一起创作的成名作。
站起来的人太多,挡住初桃的视线了。
她没有再看。
当台上的人开嗓的那瞬间,她就听出来了,不是靳予辞。
沈千放的舞台表演经验不足,可他实在是个活宝,一点都不怕生怯场,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愣是把这首歌给唱完了,台下额观众哄笑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说相声的。
“我不是来说笑的,我是正儿八经地,想给在场的所有同学唱歌。”沈千放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祝大家早日找到自己的热恋对象,当然,也祝我自己,心想事成,心随所愿。”
他话太多了,给他的五分钟出场时间被拖延两分钟,眼看着后面的排演节目都要被拖延,主持人忙过来拿话筒控场。
沈千放依然不让,一边跑一边抱着话筒对天狂吼一句:“初桃我喜欢你!!!”
全场沸腾惊呼,气氛达到最高-潮。
今年的元旦晚会,太刺激了,热度不比前几年靳予辞上台的时候。
有人津津乐道,沈千放借这种场合表白,校领导不得削死他,也有人感慨,沈少这次不会是真的认真了吧,顶着这样的风险和笑场,只为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表白。
是真是假不重要,这热闹的节庆,最需要这样活跃的气氛。
初桃浸在大家的欢呼和热闹中,格格不入得像个外来客。
她知道方芳带她来看晚会的目的。
可她无动于衷,内心无波无澜,唯一的那点涟漪,还是听到《热恋》旋律的刚开始,恍惚得以为靳予辞来了。
不来看还好,这一来,她心口堵得慌,借口出去散散步。
冷风拂过面庞,初桃的意识清醒大半。
什么时候可以控制时间倒流,回到他们刚开始就好了。
没有在一起,没有任何干扰,她单纯地把他救回家,像照顾一头迷路的小兽一样悉心照料,那时候她不敢期望太多,他能做她的朋友陪她说几句话,就很好很幸福了。
果然人一旦贪心就注定不快乐。
礼堂的阶梯口很长,初桃挑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下巴垫在膝盖上,这个时候,靳予辞在哪呢?
“一个人坐这里做什么,不怕冷吗?”
身侧响起顾从深的声音。
初桃没有动,迷茫地看着远边枯枝颤乱的树,“还好。”
顾从深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垫着坐。”
初桃看了眼,摇头,“我不冷。”
“鼻尖和眼睛都冻红了还说不冷。”顾从深笑了,也没勉强,在她身侧跟着坐下。
他手里还有一杯没拆封口的奶茶,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这次递到她跟前的时候初桃没有拒绝,之前在跆拳道社的时候,他就喜欢给她和方芳带喝的。
可能这时候需要人陪伴,她并没有避让他,心不在焉地问:“顾社长,你觉得,未来和现在哪个更重要?”
她没有能谈心的朋友,不熟的顾从深,反而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现在。”顾从深说,“现在都过不好的话,又怎么会期望未来。”
“那我挺糟糕的。”初桃用习惯戳开奶茶的包装盒,吸了一口,温热香甜在唇齿间蔓延,笑却格外苦涩,“我过去,现在,还有以后,都过不好了。”
“因为靳予辞吗?”
她摇头,不全是因为他。
在遇见他之前,她就没什么期待性了,最大的愿望是好好读书,工作,孝敬外婆。
现在的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别急着否认自己。”顾从深看向远边的星空,“你在某些方面,和宋寄很像,但你比他幸运,你拥有的比他多很多。”
在某种时刻,顾从深和靳予辞都曾把初桃当成他们过去的朋友看待。
一样的默默无闻,一样的不受关注。
所以给予她不一样的对待,像是试图弥补些什么,而靳予辞不公开她的主要原因,就是怕重蹈覆辙,怕她变得和宋寄一样。
“是啊,要比他幸运,我至少还活着,还有我喜欢的人,也有喜欢我的人……”初桃越说,声音越模糊,“顾社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从深目光继续放空,缥缈得讳莫如深,“你想知道吗?”
方芳说他和苏学姐走得比较近,但顾从深这人看起来太深不可测了,断绝了七情六欲似的,她好奇,但不想知道,这事儿和她又没关系。
初桃摇了两下头,感觉脑子晕得厉害。
“你靠近点,我告诉你。”顾从深又说。
“唔……”她眼睛闭上,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去,额头重重地砸在顾从深的肩膀上。
从背面看,两人挨着靠,画面温馨和谐。
顾从深侧首,低声叫她:“初桃?”
没有回应。
她抵着他的肩膀,昏睡过去,忽然没了意识。
“太不小心了。”顾从深眼角勾起薄薄的一层笑意,指腹擦了擦她唇边的奶渍,很温柔地警告,“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喝。”
他把奶茶从她手里拿开,站在比她低三节的阶梯上,俯身抬手就能将瘦小的身子轻松抱起来,礼堂的不远处,就有停靠的车辆,路上人不多,他抱着她离开时,几乎无人注意到。
空旷的旧别墅。
厅室的各个设施老旧,顶上的灯坏了,靠着手电和半面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辨认出室内的摆设,破旧的翻盖钢琴,架子鼓只剩个鼓槌,地板浮了一层脏污的蜡。
顾从深坐在老欧式的软椅上,用手机对准正前方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
照片上,眼前的女孩双手双脚被布绳捆绑住,身躯无力地屈腿依靠在墙角下方,她的旁边是个红色的木橱柜,掉了的漆落在女孩的衣服上。
地面布满灰尘,墙壁黑白斑驳,整个环境都很糟糕。
这样的氛围拍下的照片,自然凄凉又暗沉。
医院病房里,靳予辞闭上眼睛,刚听完唐复跟个八婆似的叙述,面无表情。
“上次就不该让你出院去A大找她,现在好了,又把自己整进来了吧。”唐复推搡着段舟往门口走,“好好休息,哥们明天再来看你。”
“滚。”
“记得把药吃了,你不吃药好不了,就算咱们想见你们家小桃桃,也得先让自己好起来是吧。”唐复滚出去丢下这么一句。
这句两头不讨好,靳予辞冷眼瞪他,段舟也拍了下唐复的肩膀,好好的非要提初桃干嘛。
靳予辞自认为感觉良好,但还是被他们强行带进来,打着治疗的名义囚禁他,他现在不怎么发疯,不过出去的话确实会惹是生非,惹出大新闻的话,收拾的还得是他们两。
这次他手机没被没收,就在旁边搁放着。
短讯声响起。
以为是唐复。
可唐复刚走没多远,有什么话应该会直接过来和他说的。
初桃。
靳予辞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下意识迅速解开手机的屏幕锁,发来的消息的,果真是初桃。
附带了一张她的照片和一段话。
【老别墅,不见不散。】
照片上,初桃四肢都被捆绑住,整个人昏迷不醒,完全是受控制的状态,靳予辞倏地起身,回拨电话过去,刚接听,他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骂道:“顾从深,你敢动她一下,你他妈找死。”
相对地,顾从深淡定优雅,不急不慢开门见山,“一个小时,我希望你主动对外公开是你害死宋寄这件事。”
那被所有人竭力压制的黑料。
他要靳予辞亲口承认,再也无法从人生中抹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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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你说他会不会疯掉◎
曾经有多要好, 现在的关系就有多恶劣。
顾从深的局设得太周密,一年前就布下了,只等他们落网, 多亏靳予辞上次的黑料推波助澜,让他计划提前, 不然又要像之前那样和他打架闹出事端才能上一波热度。
顾从深扔开手机, 看向对面墙角微微触动的女孩,药性过了, 意识正在复苏,睁开眼睛的初桃被眼前陌生的环境吓了一跳, 下意识起身却被牢牢锁住双手双脚。
“你醒了。”顾从深保持原来的坐姿不变, 面容沉静,问话寻常得像是问她吃过饭没。
初桃花了好几秒的功夫逐渐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四肢的束缚很难不在人的心底激起恐慌, 现在又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 她压抑着大脑残余的晕沉, 灵敏得问道:“你想做什么?”
“上次在榕城赛车场, 想不想知道, 靳予辞没能回答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要么选她, 要么选音乐和前途。
初桃不喜欢玩这类二选一的游戏, 哪怕当时的靳予辞没有回答她也没放在心上, 而顾从深对这种事兴致盎然,不惜一切都要讨个说法。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顾从深绑架她来逼靳予辞做出选择吗。
这个人, 不是一般的可怕和病态。
“顾社长, 绑架人是犯法的。”初桃尽量冷静, “你用这种方式逼他做选择,你又得到了什么,快乐还是解脱,又或者,宋寄希望看到你们互相伤害残杀吗?”
顾从深笑了,空阔的老别墅,他的笑声空灵又阴森,像是隐居多年的吸血鬼终于释放血性一般,他走到初桃的跟前缓慢地蹲下来,初桃下意识往后面躲让,却避无可避地没有退路。
“你很聪明。”顾从深抬手捻过她凌乱的发丝,“这时候还知道用宋寄来刺激我,但我没阿辞那么兄弟情深,我想毁掉靳予辞,不仅仅因为宋寄。”
那不过是打着为宋寄好的招牌罢了。
“宋寄自卑的原因来自什么,无父无母不被爱的家境吗,不止这个,他明明付出的不比我们少,却没能得到自己应有的,他的才华被淹没,光彩被靳予辞抢走……”
同样的,顾从深也是。
他们一个作词一个作曲的,都没有靳予辞的人气和风光,没有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机会。
顾从深的家境和能力都和靳予辞旗鼓相当,可在任何方面,永远被他压一筹,赛车,音乐,还有那跆拳道,明明这些靳予辞只是出于“兴趣爱好”玩玩而已,却样样比他们要好。
嫉妒到极致就是恨了,顾从深的嫉妒,在宋寄死后达到最高端,他希望靳予辞从高处陨落,再无升起的可能,才对得起宋寄的死,才对得起老天的公平。
初桃感知到手腕上的酸痛和眼前男生的可怖,深呼吸,“他没有你说的那样无所不能……”
顾从深哼笑,“哦?”
“至少,他做饭,挺难吃的。”她想起之前被靳予辞差点炸掉的厨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光点,你不挖掘自己的,为什么总想着扑灭别人的,而且靳予辞那么多缺点你没看见吗。”
蛮横无理,性格缺陷,双相障碍等那么多毛病,他顾从深不嫉妒健全的人,非要逮着靳予辞干嘛。
“那么多缺点,大家却都喜欢他呢,宋寄临走前还把自己最爱的宠物交给他抚养。”顾从深淡淡陈述,“为什么不给我呢,我照顾的明明比他好。”
这点初桃不否认,靳予辞不会养宠物,大部分都是保姆阿姨在照顾,而狐獴在顾从深那里都是他亲力亲为。
她也搞不懂他们男生之间的友谊,是顾从深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吗。
“你这么好奇答案。”初桃看向他,“要不去问问宋寄?”
间接地骂他去死呢。
想知道就去九泉之下找宋寄问呗。
“我真是越看你越有趣了。”顾从深笑容永远那么温和,指尖刮过她的脸颊,“你和靳予辞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吗。”
“别碰我。”
“我要是给他发个我们接吻的照片,你说他会不会疯掉。”
初桃瞳孔骤缩,腿脚下意识挣扎却无动于衷,四肢的绳索绑得太紧了,她竭力地往后退的模样像是垂死在岸边挣扎的鱼,逃不脱命运的鼓掌之中。
门口,忽然站了个人。
“靳予辞的个人账号发布一条内容,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略微熟悉的女声。
初桃下意识去看,苏学姐环手抱胸依靠在门口,空荡幽暗的房间里,她手机的光格外显眼,上面应该是刚刚浏览过的社交平台内容。
是他们如愿看到的,策划这么久,终于达到了目的。
靳予辞的个博发布几个字:【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宋寄。】
字数很短,但意思非常明显。
他害死了宋寄,对不起宋寄。
这么久以来只传播没有证据的黑料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宋寄的死就是他害的,粉丝那么多的控评在此时功亏一篑,黑粉没有污蔑,靳予辞确确实实,害死了他们最好的朋友宋寄。
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今晚,将是靳予辞的大型脱粉现场,也是营销号狂欢之夜。
“真有意思。”顾从深感慨。
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愉悦吗顺畅吗释怀吗,都没有。
他看向初桃,本以为靳予辞会过来或者在电话里和他纠缠商量,没想到人都没见到初桃就已经招了,生怕初桃受到伤害似的。
关于宋寄的事情,靳予辞曾经最不愿意承认面对,如今和初桃相比,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怎么办?”苏学姐看了眼受困的初桃,“该把她送走了。”
“不想送了。”
“你什么意思?”
“等靳予辞来了再说。”
太轻松就达到目的,顾从深改变主意了,他无非就是想看靳予辞痛苦,可承认宋寄这件事,远没有失去心爱的女人痛苦。
博文按照他们要求发了,靳予辞拨来号码,打的是初桃的手机,顾从深接听,破旧的房子信号不好,他让苏青染帮看一下就出去接听了。
苏学姐笔直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从背后摸出一把水果刀。
初桃瞪眼,“苏学姐……”
苏青染做事一直干净利落,走到她跟前,刀子在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在帮你。”
话音落下,初桃四肢的布绳就被松了。
“我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他。”苏青染淡淡陈述,“我不想看见他眼里会出现其他的女生。”
她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管顾从深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那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苏青染对老别墅也十分熟悉,从布设来看应该是他们乐队曾经临时作为工作室的地方,她拉起初桃的手,从露台走到另一个房间,再下的楼梯,院子里有车,苏青染从给初桃到带她坐上车,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透过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老别墅,初桃的心安定半分,问向苏青染:“靳予辞怎么了?”
“公开对宋寄的伤害。”苏青染轻描淡写,“相当于承认之前的黑料情况属实。”
“他干嘛要这样?”
“你说呢。”
还不是被迫的。
初桃眉尖蹙起,本来这事已经压下去了,他精神状态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现在他亲口承认,不是置自己于死路吗。
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平安。
“你和靳予辞要断就断得干净一点,别老是整出这些幺蛾子。”苏青染蹙眉道,“现在我救你出来,不代表顾从深就放弃了,他现在转移目标了。”
他想看靳予辞痛苦,除了逼他承认当年的事情,还有初桃这个随时都可能成为威胁的把柄。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没想到顾从深会拿我威胁……”初桃拧眉,“以后怎么办?”
“顾从深以后可能还会找上你,你最好躲得越远越好。”
“我是说你……怎么办?”
“他欠我那么多青春,我背叛一次算什么。”
今晚的事让初桃胆战心惊。
被顾从深这么一搅和,前面的所有白搭,而且听苏学姐这意思,他并不想放过她,依然想拿她当成威胁靳予辞的把柄。
柏油马路,她们车辆行驶的过程,一辆跑车擦肩而过。
彼此并没察觉对方的存在,靳予辞一路踩油门,来到最熟悉的老别墅,三两下踹开门,随手掰了块铁栅栏掉落的棍子,浑身带着戾气上去了。
凭着记忆他找到他们之前经常一起创作的客厅,那也是顾从深给他发照片的位置,初桃应该被绑在墙角。
踹门进去,空无一人。
地上是一堆散乱的布绳。
“来迟了。”顾从深的声音跟个幽灵似的从背后响起,“她已经走了。”
靳予辞回首,眼眸充斥着浓郁的红血丝,他手腕上沾了莫名其妙的血,在医院接完电话后他想都没想破门出去,却被医护拦截得死死的,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和他们吵,从四楼的窗户,一层一层翻越下去的,过于匆忙,再敏捷的身手也少不得被刮蹭。
精壮的腕部系着的相思结,菩提珠兜绕到青色脉搏的位置,和血迹混杂在一起,背景是长黑色的荆棘纹身,随着抬起的动作晃动,分不清善恶正邪。
“我今晚要是见不到人的话。”靳予辞不知道人具体情况,没有冲动上前,声声凌厉,“那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连苏青染都背叛了我。”顾从深落寞地笑了下,“靳予辞,老天真是眷顾你。”
“眷顾你妈呢,老子不想和你废话,她在哪。”
顾从深没说话。
苏青染的背叛是他最无法想象的。
最后一个陪伴他的人,也走了。
当初他们闹掰,段舟,唐复都跟的靳予辞,只有苏青染跟他。
现在苏青染也走了。
他的下场是,众叛亲离。
靳予辞的耐心被磨尽,不是他不信顾从深的话,是他现在只想看到初桃平安无事,眼见为真,三两步上前,揪住顾从深的衣领,握紧的拳头没有挥下去,“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哪。”
“你给苏青染打个视频通话看下好了。”顾从深情绪低到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他明明不喜欢苏青染,可最后一个人的离去,到底是让人心寒了。
靳予辞摸了顾从深的手机,给苏青染拨了通话,这阵子她已经开车抵达A大门口,和初桃刚下车,接通电话看到靳予辞后微微皱眉,本来不想搭理的,又皱眉问:“顾从深呢?”
“初桃。”靳予辞只说,“我要看到她。”
“我问你顾从深呢。”
“你再问我就弄死他。”
苏青染到底比不上靳予辞狠辣,调转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初桃,她被绑得手脚发麻,状态没怎么缓和,半蹲在一个台阶上,镜头里这时跑进沈千放毛手毛脚的身影。
元旦晚会结束后他怎么都没联系到人,问室友也不知道去哪了,快要找疯了,跑得满头大汗。
沈千放注意到初桃手腕有勒痕,抓起她的腕紧张询问情况。
随着苏青染的镜头越来越近,靳予辞的呼吸也越来越薄弱了。
“难受吗?”顾从深在旁边嗤笑,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其他男的走在一起,还不如不看。
靳予辞闭眼,“还好。”
“什么?”
“还好,她没事。”
这就够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话音刚落,靳予辞忽然昏迷在地上。
他很虚弱。
虚弱到,在知道她平安之后,就没了支撑身体的能力。
可能在看到沈千放出境的那一瞬间,没有强势的占有和醋意,有他在,初桃至少是无碍的。
“靳予辞?”
房子空阔,顾从深的声音飘荡回转,他看了眼那边不省人事的靳予辞,沉静片刻,到底还是拨了急救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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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在夏日里的一场雨中离别◎
新的一年。
季节交替很快, 寒冬腊月被春风送走,绿柳蹿新芽儿,日光温柔和煦。
搬离宿舍的这天, 初桃提着行李箱,方芳撇嘴为她送别:“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我好舍不得你啊桃桃, 你这一走我就没有饭搭子了。”
初桃笑道:“我只是出去留个学,又不是不回来, 等过几年,我再陪你吃遍整个安城。”
方芳难过归难过, 可到底希望初桃能更好一点, 看到宿舍楼下停靠的保时捷后,本来要掉的小珍珠立刻缩回去, 把车身上下打量一遍, “这就是你爸爸送你的车吗, 妈呀, 妥妥的富二代。”
之前初桃那么的默默无闻, 结果有钱的爹来认女儿了, 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初父花大几百万送女儿出国留学, 给她最好的资源。
这是方芳所了解的。
她不知道初桃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在此之前毫无预料的, 某天突然办理了出国的手续。
难道因为失恋过度,想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和靳予辞彻底断绝联系吗。
“靳予辞知道你要走吗?”方芳唏嘘。
“不知道。”初桃摇头。
她和靳予辞早就没了联系。
起先她还能从唐复口中知道靳予辞旧疾复发时不时在医院治疗, 后来唐复就不说了, 委婉地告诉她, 和靳予辞再也别联系了。
因为她,他承受太多不该承受的。
宋寄的事情眼看着要从他的世界消失,又因为她,波浪被一点点掀起。
靳予辞直接承认他对不起宋寄,段舟就算拼尽所有手段也挽救不了名声。
名声是次要的,重点是靳予辞自己承认后,就很难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唐复和段舟都不待见她,只有孟冬意偶尔透露一点消息,靳予辞退圈和舍离音乐了,可能服从家里的安排出国读商科。
不管如何,他们终究各走回自己的路了。
临走前,初桃很想见他最后一面。
偷偷摸摸地见他,不要被他发现的最后一面。
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孟冬意说靳予辞常在зимой出现,段舟他们陪着聊天解闷,初桃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看到停车位的几辆熟悉的车后,从后门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站在后面到内厅的通道口,就能音乐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是久违的,靳予辞的声音。
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听唐复叽叽喳喳的,视线落向窗外,人来人往,他也不知在看谁,是人还是落叶,或者路过的小猫小狗。
“你爸安排你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段舟打断唐复没完没了的话。
靳予辞掀了掀眼皮,“关我屁事。”
“……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是吧?”
“阿辞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没好转吗?”唐复打趣道,“这样下去怎么行,赶紧打起精神,好泡美国妞啊,那边女的玩得可花了,一晚上可以搞几个。”
男生们的话题,无非就是那样,赃物下.流。
初桃没听到靳予辞的声音,不知是认同还是否认,她知道,没了她,他会回到原先的生活,会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女孩子。
她后背抵着通道,春夏的天,莫名寒凉。
原来意料之中的事情,依然挡不住难过的侵袭。
肩膀忽然被撞了下,她惊讶得手忙脚乱,抬起的手慌慌张张地扯到了什么东西,顾不上那么多,急着往外面逃,而对方也下意识捂着脸往外面走。
后门的路道都是商铺配货用的,几乎没人路过。
初桃认出这个人的衣服就是店里的配送员,混乱的心冷静不少,他却一直低头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是这个吗?”初桃捡起地上的口罩。
配送员没看她,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去接。
在此之前,初桃有观察过配送员的长相。
说是中年大叔,可他的眼睛十分清澈,眉角并没有皱纹,之前一直默默无闻,所以没怎么关注过。
初桃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天方夜谭似的想法,在伸手递过去的刹那,她忽然拎过对方的手腕,让他的脸彻底没有了遮挡。
如同店长所说,配送员的脸毁了容,侧边有很长很深的丑陋疤痕。
可再怎么毁容,他的脸也不可能是大叔的脸。
不知是哪种感觉驱使着,初桃瞳孔震惊,喃喃叫出一个名字:“宋寄……?”
配送员再捂脸的手一震。
初桃没见过宋寄的模样,是之前的黑料爆出后,宋寄的照片也被人挖了出来,她潦草瞄过几眼,并没有记在心里,与其说她通过面容识别,更不如说女人的直觉的猜测。
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动静,宋寄想都没想,拉起她的腕,将她带到货车的后面,一起躲着。
初桃和宋寄像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小偷,都没法光明正大地出现人群的眼中。
“真的是你吗,宋寄。”初桃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男生,“你竟然……”
还活着。
而且就在段舟的店里。
她之前和店里的配送员经常见面工作,从来没有把他和宋寄联想到一块儿去。
“我不是……”配送员沙哑的否认。
他声带损坏,声音很粗糙,别说唱歌,说话都让人害怕。
“你明明就是。”初桃陷入许久的惊诧,“是我在做梦吗,你一直在这里生活。”
就在段舟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入,竟然没有露馅过。
见无法隐瞒,宋寄没有抵赖,警惕地环顾四周的环境,淡淡问她:“这件事,你能别告诉靳予辞他们吗?”
“为什么?”初桃顾不得自己现在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你知不知道他们因为你的事情有多担心吗,靳予辞他好几次住院治疗……”
宋寄冷冷打断:“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他隐姓埋名,毫无作为,只想过最安静的日子。
至于其他的,和他没有关系。
初桃情绪太激动了,像是找到医治靳予辞的解药,瞬时豁然开朗,又因为宋寄的否认而失落,“可是……”
“你应该知道的。”宋寄说。
她之前在这里兼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低调的个性。
纵然两人没有语言上的交流,相处之间也算认识了,初桃如果为他着想就不该告诉靳予辞。
甚至她如果非要说出去了,侥幸存活的宋寄,未必不会有第二次的跳河自尽。
“可是你也知道的……”初桃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他走不出来的,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宋寄没有说话。
这些,他都知道。
他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消息,何况靳予辞他们经常来这里谈话。
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不容易有的安静的生活。
只想与世隔绝。
如果他想帮靳予辞的话,早在之前就该出现的。
思忖一会儿,初桃到底狠不下心去破坏他的平衡,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不该强求你的,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她把口罩还了回去。
这么久以来宋寄都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了。
“你能不能,也别告诉他我来过?”初桃小心翼翼问,“我要出国了,现在只想远远地看他最后一眼。”
彼此之间达成了默契的协议,彼此都不告密。
初桃重新走回后门,在刚才站的位置,隔着一盆凤尾竹,刚好能看见靳予辞。
他已经从歌坛坠落,可身边的追求者并不少,在哪都围绕着索要联系方式的女生。
他不像往常那样,或痞笑或冷漠拒绝,只是淡然地撂下一句:“有主了。”
“哟,哪里来的有主了?”唐复唏嘘一句,“不是分了吗。”
靳予辞指尖碰了碰腕上的红绳,“我没说过。”
就算见不到人。
他也没承认过分手。
只要不承认,他就是“有主”的状态。
那红绳初桃太熟悉了,手法不行,编织得很粗糙,他戴了很久。
他们圈子里男生都戴几百万的表,而他一直戴着那破旧的红绳,哪怕代表佛性的菩提珠和狰狞的纹身背道而驰,哪怕给他系相思结的女孩已经不在身旁,他从未有过摘下的想法。
凤尾竹后面,初桃再无支撑站立的力气,屈膝缓缓蹲下来,额头埋在臂弯中,睫毛轻轻颤动。
宋寄沉默地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安京城的某班飞机,深夜飞离加速带,驶向万里远的欧洲。
靳予辞是最后一个知道,初桃离开的人。
他们和他说的是,等风声过了,他再见初桃也不迟。
现在他身败名裂,和她走得越近,越可能影响到他。
他们的嘴里,明明有很多以后。
但现在,他连她人去哪儿都不知道。
甚至于,他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另一件事延伸的,一朋友探望他时一次口误,说A大最不学无术的沈大少爷,缠着他爹给欧洲某学院送楼,去混学位了。
药物的刺激下,靳予辞的思维涣散懒倦,很少专注于某件事,却从这件事的细枝末节,察觉到异样。
那沈千放绩点没眼看,成绩回回倒数,就等着毕业后继承他爹的大厂安然度日,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欧洲读书?
于是一打听,就知道沈大少爷,是和初桃一起走的。
在别人的口中,沈千放和初桃已经成双成对出入了。
靳予辞想起他那次揍人,初桃伸向沈千放的手,和对他前所未有的,漠然的眼色。
初桃不喜欢靳予辞。
是她亲口说的。
那么,她喜欢上别人了吗。
深夜,зимой。
朋友和客人都走了,靳予辞仍然呆在这里。
窗外滴答答落雨,玻璃蒙上轻薄的雾面,安然闲适的环境,他眯了会觉,又皱眉莫名惊醒。
每次在这里偷眠,醒来之后一抬头就能看到柜台收银的她。
现在却不论苏醒多少次,柜台都是空的。
一次又一次下意识,一次又一次落空。
靳予辞眯起眼睛,摁了摁太阳穴,现在的他状态真的太差,幻视很严重,初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зимой……那是多久前的回忆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他们在冬日的一场雪中相遇,在夏日里的一场雨中离别。
一如当时的他,她一声不吭,不辞而别。
拧开一瓶苏威,靳予辞微微仰首连灌,烈酒辛辣感强烈,在喉骨间炙热灼烈地燃烧,短暂地麻痹人的神经和直觉。
一个人影忽然晃过。
一杯桃汁气泡水搁放在桌面上。
这个时候店里早该没了人,靳予辞眯眸扫过去,没问他是谁,只说:“我没点过这个。”
“我送你的。”
说话人嗓音嘶哑暗沉。
“不要喝太多的酒,对身体不好。”来人俯身,很自然接过他手里的瓶子,在他凝视的目光下,瓮声瓮气说道,“阿辞。”
撕开口罩面具,呈现在靳予辞面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恍惚得靳予辞以为病情加重,又陷一场虚无缥缈幻梦中,他低喃出声:“宋寄。”-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六年后噢~
第55章 55
◎她有男朋友了吗◎
六年时间一晃而过。
初入夏, 安京城的天气热而不闷,日光打在商业楼的窗面上,行程的光柱折于对面, 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微末。
沙发上,靳予辞懒倦地倚靠, 长指点着一本办公平板, 查看最近的通告进程。
一本热门娱乐杂志忽然被扔在茶几上。
唐复在另一侧的单人布艺沙发坐下,“这是这个月第七个关于你的桃色新闻, 其中三个说你已婚,三个说你带娃, 还有一个说你潜规则女下属。”
边说, 边乐呵,“现在媒体连照片都没有, 造谣张嘴就来, 个个蹭你的热度成大v了。”
靳予辞视线不动, 见怪不惊, 情绪无波无澜, “以后这种事别和我说。”
听着烦。
太无趣。
唐复给自己倒了杯淡茶, 抿了口咂咂嘴,今时不同往日, 六年前他们就爱泡在喧嚣的酒吧会所里, 现在的靳予辞和段舟两人修身养性, 戒了性.欲似的,妞也不看了, 烟酒也很少碰, 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在唐复看来, 人生实在没个乐趣。
他分享的各种轶事,从他们右耳进,左耳出,个个都成清心寡欲的佛子了,兴致寡淡缺缺。
就连靳予辞现在出的歌,也是平缓的曲调,和刚出道那会对青春的感慨,以及《热恋》专辑大不相同,曲调千变万化,人气却日益倍增,如今的靳予辞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巨星,一年前,凭借和宋寄共同创作的专辑,两人火遍国内外。
没人想到,宋寄回来了。
靳予辞复出消息的伊始,遭到大量黑粉甚至老粉的反对,他害死宋寄这件事,无法让人原谅释怀,在所有人都抵制他的时候,宋寄出现救场。
他如同神祇一般降临,出现在靳予辞复出后的第一个舞台上,用沙哑的声音,和粉丝问好,他没有解释他这些年的失踪,他只要出现,就能打破所有流言蜚语,是靳予辞的救赎。
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伸手帮助曾经最好的朋友。
宋寄的出现,让靳予辞的人气达到最高峰,他们把之前没有写完的歌续写好,一经问世,横扫各大音乐平台,靳予辞开启了全球巡演。
陨落的星,继续明耀夜空,熠熠生辉。
“宋寄这小子不知道在干嘛,上次喊他喝酒也不出来。”唐复唏嘘,“天才都是这样子怪异的吗?”
在唐复看来,宋寄不仅是天才,也是怪胎,不然哪个正常人会以跳河自尽的名义死遁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没人想到,死了那么多久的宋寄,其实就在段舟的店里。
据宋寄口述,他跳河那天确实是寻死的,只不过被一个好心大叔给救下来了,他的脸上至今残留着被岸边杂草树枝划破的疤痕,至于为什么死遁,大概是他想远离世俗纷扰,刚好外界传来他去世的消息,索性顺手推舟了。
如果不是靳予辞出事的话,他仍然想过安静的生活,到底是舍不得好兄弟蒙冤受苦,宋寄当年不仅在关键时刻出现了,现在还陪着靳予辞一起走向星光舞台,两人是最好的搭档,他写的歌,和靳予辞完美契合。
“要不找个妞给他泡泡,等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就知道女人的好了。”唐复贼笑着。
靳予辞终于掀了掀眼皮,漠然地朝他递了眼,“唐复。”
“嗯?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你现在下楼,出门右转看看吧。”
“右转有什么,妞吗?”
“精神病院。”
唐复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他和这群禁欲的哥们玩不下去了,他要是靳予辞,按照家里要求读完了商科,也如自己梦想回归舞台,拥有这样圆满的人生,他保管往女人圈里扎堆,每天醉生梦死的多自在。
可惜靳予辞眼里只有工作,宋寄只有写歌,而段舟……唐复想到他,大脑迅速掠过,罢了。
“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去设计组那边看看,今天有新成员的面试。”唐复拿起杂志卷成筒状,双手背在后面摆出领导的姿态,“听说Destin老师上次去欧洲出差,带回来一个很厉害的徒弟,还是个女的,不知道漂不漂亮。”
Destin是靳予辞团队的设计顾问,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的个人资历十分漂亮,三十多岁的中俄混血的小大叔,曾是欧洲皇室的私人设计主席,拥有自己的独创品牌,目前靳予辞的出席各式场合的礼服,均由他负责挑选和设计。
Destin老师的设计固然是行内最顶尖,但靳予辞要求严格且挑剔,很难有入眼的设计,出了名的难伺候,连Destin老师都挑,何况是带来的学徒。
唐复走的时候,看见靳予辞也起来了,诧异:“咋了,你也要去看妹子吗?”
靳予辞冷眼,“我去面试。”
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团队对设计和造型的要求严格,哪怕是Destin亲自带进来的学徒,也得经过他亲自的考察。
办公室装修黑白,宽敞大气,长桌的主位,Destin老师正笑眯眯地介绍自己新引进的女徒弟,履历很漂亮,在巴黎和米兰等时装周的秀场上大放异彩,也入围过“CFDA设计师协会”,是《Vogue》杂志常客,最主要的是,她的中国风服装设计是Destin最欣赏的。
中国拥有千年历史,服饰变化多样,现代所保留下来的国风很少见,大部分采用参考国际走秀T台的风格做作品,博国际人的眼球,纯正的本土国风服饰少之又少。
显示屏上,Destin为设计组其他成员展示女徒弟的部分设计作品。
最经典的就是以青花瓷为主题的,一款是白底绣青纹,水墨画风浓郁的双侧襟鱼尾改良旗袍,另一款为男士的苏绣衬衫,同样配色,整体比女装更简约,又不是国风贵气,仿佛民国时期宅邸走出的翩翩公子。
Destin介绍完后,语气颇为欣赏,“你们觉得怎么样?”
组内的成员们纷纷表示赞同。
门口,这时传来轻飘飘的嗓音。
“Destin你好歹是我的主设计师,招人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众目睽睽下,靳予辞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走来,长桌的主位被该是留给他的,Destin没想到他会过来,正要让位,靳予辞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他坐到侧面去了,而对面坐着的,是Destin说的女徒弟。
望着眼前那张久违的,快要从记忆中淡去的俏丽面容,靳予辞波澜不惊,陌生得仿佛再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哪知道你会过问这个。”Destin赔了个笑,去示意女徒弟,“我先来介绍下吧,这位是初桃,这位呢,就是我们团队的老板兼大歌星,靳予辞。”
Destin的话变得虚空缥缈。
靳予辞出现的那一刹那,初桃懵了。
她没记错的话,她跟的这位Destin老师,给她说的是回国内一起创建主打国风的服装品牌工作室,没想到Destin还有另外一个来历,竟然是靳予辞的私人设计?
Destin是初桃老师所介绍的,因为设计理念和目标相同,回国之前就商量好一起合作,一周前初桃回国,在Destin陪同下参观几个设计展示和工厂介绍,哪想过Destin还有其他主业。
许久未见,靳予辞面部轮廓比过往更锋利,眉眼深邃,那股玩世不恭的不羁作风内敛,取而代之的是稍许的沉稳和对众生的漠然,他坐在侧位,姿态却了然闲散,一眼就能看出是这里的主场人。
靳予辞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并着一只钢笔,黑色的笔身衬得他手背和腕部泛着冷调的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版半挽起,纹身一如从前,只是早没了她当年送他的红绳和菩提珠。
这么多年过去,谁会保管不值钱的旧物呢。
初桃思绪飘忽,心口浮起的酸涩早大过于和他碰面的惊诧,呆呆坐在原位,直到旁边的人捅了捅她的胳膊才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
“什么?”初桃一愣。
“我在问你以后的工作计划。”靳予辞淡淡陈述,“面试期间就学会开小差,这就是初小姐的工作态度吗。”
“……对不起。”初桃微微低头。
靳予辞完全公事公办的模样,声音淡漠而清晰:“Destin说你设计主要方向是国风,现场给我们分析下国风美学的概念。”
口吻陌生得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
初桃深呼吸,进入工作的状态,“国风服饰的概念是结合古代和现代的文化,例如汉服、唐装、旗袍等样式,颜色以墨绿、黛蓝、嫣红为主古老传统的配色,主要为了凸显我们国家问话的服装特色。”
她一顿,“同时也可以用苏绣蜀锦的工艺,以凤凰仙鹤、梅兰竹菊等具有代表国风意义的图案作为主打……”
初桃是在欧洲留的学不错,但设计理念不分家,伦敦巴黎时装周的部分走秀也以欧洲古老的文化体系为主拓展出的设计,既然外国人能做出走向世界的高端产品,作为拥有千年文化的中国,也不甘落后。
她跟随Destin回国设计就是为了打开设计的国门。
“讲得不错。”靳予辞手中钢笔转动,面无表情陈述,“但你展示的这件,我觉得版型太差,留白太多,我不喜欢。”
他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温和待人,在座的设计组员习以为常。
只有初桃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靳予辞已经变得这么会刁难人吗,开门见山,不留情面,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情面。
“……对不起。”初桃小声道歉,稀里糊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
“这个我觉得还行吧,那是她的第一个毕设作品,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Destin站出来说个公道话,“好了,跳过下一个问题吧。”
靳予辞没有继续为难,从Destin的跟前拿起一本履历,“既然在欧洲读书,选择国外的资源,为什么要回国,国内有什么值得你回来的吗?”
“是我带她回来的。”Destin插话,“她听了我画的蓝图就跟着回来了。”
靳予辞看了Destin一眼,“她自己有嘴。”
Destin耸肩,还不是怕靳予辞老是刁难人,把他的徒弟给吓跑了。
“最后一个问题。”靳予辞放下履历,视线笔直地落向对面的人,“是否婚配。”
“哎呀,这算什么问题。”Destin急了,“这算个人隐私吧。”
其他人笑着插话:“这不是面试基操吗,知道婚恋情况,免得入职后又是婚假又是孕假的。”
“好像也是……”Destin想了想,“初桃没有结婚,不过有个关系不错的男朋友,对吧?”
Destin把初桃的问题都给答完了。
靳予辞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他问的人是初桃,不是这个显眼包。
再想开口,却见初桃并没有否认的意思,算是默认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Destin热情得像是自己在面试。
“就这样吧,下场演唱会的出场造型由她负责。”靳予辞扔开手里的钢笔,冷着脸起身,“如果我满意的话可以留下来。”
和来时一样,来去匆匆。
初桃看着滚到自己跟前的钢笔,笔帽的边缘有指尖掐过的痕迹,靳予辞是有多不想看见她,和她说几句话都在忍耐吗。
她自然没有强行留下来的道理。
其他人走后,Destin单独过来谈话。
看初桃被靳予辞为难,Destin怪不好意思的,他真没想到自己招来一个小小的组员会遭到他这样刁难,别说招人了,靳予辞所在的这家星娱公司,他挂着老板的名儿,实际是个甩手掌柜,靳家的家产那么多,他根本没空管理一个娱乐公司。
更别说管一个小小的设计组员。
“我们阿辞就这样。”Destin赔笑道,“严以待人,脾气古怪,不过你要是通过考核,那不会有大问题的。”
“……要不算了吧。”初桃缓声道。
“怎么就这么算了,我们设计组是国内资源和工艺体系最好的了,再加上阿辞的曝光度,只要设计足够优秀,不怕无人问津。”
靳予辞太火了。
火到他现在演唱会随便一扣的指环,当晚就能卖断货,Destin的品牌能打响,和靳予辞脱不了关系。
初桃不知道该如何和Destin解释,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想过和靳予辞会这么直接地久别重逢。
Destin一直在劝说,她知道,工作和私人感情是两码事,她回国的目的就是设计国风服饰,工作上的困难还没来,怎么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打倒-
电梯口。
唐复跟个八婆似的喋喋不休,“哥们,我真不知道Destin带的人是初桃,我要是知道的话,罚我一年泡不了妞。”
靳予辞长身玉立,一言不发。
“我和段舟当初都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现在又怎么会来撮合你们呢……”唐复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就漏嘴了,被靳予辞狠厉的一记目光吓得吞咽后面的话。
他们不希望初桃和靳予辞在一起,因为他的几次灾难和不幸都和她有关,出发点固然是好的。
“既然老天注定。”唐复试着探口风,“那你打算和她怎么办……”
再续前缘还是不复相见。
提前支棱一声,好让哥们有点数。
“不怎么办。”靳予辞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俊颜多了几分清冷自持感,声线轻飘飘的,“我不想看见她。”
拐角处,正朝电梯走来的初桃刚好听见这句。
她想往后退,唐复却已经先看到她。
“突然想去洗手间了,我先走一步。”唐复拍拍屁股直接溜了。
初桃走不是留不是的,在电梯前和靳予辞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以后一起工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她不可能一直避开他的,需要立刻调整好平和的心态。
电梯开了,两人一起进去。
靳予辞没摁,初桃摁了地下停车库的F-2,然后缩到一处墙角。
这么多年了。
还是老样子。
反光的墙壁倒映着女孩白皙漂亮的面庞,五官秀气,眼眸盈盈漂亮,人清瘦不少,下巴尖悄悄的,一如记忆中束着清丽的马尾,只是头发的尾端有过轻微的烫染,褪去不少青涩,多出成熟小女人韵味。
长方形的空间,她站在他对角线的,理论上最远的距离。
靳予辞好整以暇地依靠对立面,在狭窄的空间里看她低头垂眸,半惊半慌的模样,唇际似有似无地勾着浅薄的弧度,“有男朋友了?”
初桃神色一促,没有回答。
“那来前男友公司做什么。”他眼角眯了眯,似嘲似讽,“想脚踏两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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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听说有人向她求婚◎
初桃从未和Destin说过她有男朋友, 是在欧洲某次和沈千放在一起时被Destin看到误会的,她当时竭力否认,Destin却更相信沈千放开玩笑的话, 毕竟一个男生不惜大老远跨国去探望,不是男朋友有点说不过去。
刚才没否认, 也是因为初桃没法和Destin当着那么多人面争执。
“我没有你说的意思。”初桃缓缓解释, “我不知道Destin带我来的是你公司,他邀请我时只说是国内一个工作室, 让你误会是我不好,你既然不想看见我……”
刚才的话, 她都听到了。
他说, 不想看见她。
既然如此,她不可能勉强硬留在这里的。
“我不想看见你不务正业, 开个会都分神。”电梯门开了, 靳予辞先行离开, 淡淡撂下一句, “既然是来工作的, 那就拿出工作的态度。”
原先的靳予辞, 再张狂桀骜,在她面前永远闲散轻和, 永远好说话, 可如今变得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眼里容不得杂乱的沙子,不近人情到极致。
不再像以前那样玩味和轻佻。
取而代之的, 是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不仅不会和她套近乎, 还会以更严厉的工作标准要求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 仿佛相隔千里, 初桃低头,小声附和:“我知道了……”
回去后,初桃和方芳说了一天的情况。
她回安京城没有住的地方,本来父亲说给她安排,又因为公司出了事情,被事务缠身没抽出空来,估计是把她忘了,初桃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住在方芳的公寓里。
两人许久未见,一如既往地要好,和学生时期一样天天做饭搭子,两人一起去吃A大附近有名的小吃馆,是她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老味道老配方,非常让人怀念,欧洲一些国家属实是美食荒漠,远不及中国菜让人大快朵颐。
听完初桃的叙述,方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靳予辞现在是你的老板吗?”
“不算吧,我还没有通过考核。”初桃喝了口水,“他上次就为难我,估计会找个借口把我赶走吧。”
他明摆着说了不想看见她,自然不止一次不想看见,往后的每一天都不想和她有瓜葛。
靳予辞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她主动提分手,又传出和沈千放的绯闻,最后一声不吭地不辞而别,仿佛他是被耍着玩的人,他讨厌她是正常的。
“没关系,大不了回去做大小姐呗。”方芳嬉笑道,“你爸的公司不是越做越大吗,难不成你还怕没口饭吃。”
“我爸最近公司出事了,自顾不暇。”初桃摇头,“而且我想自力更生,不想依靠别人。”
“那沈千放呢。”
方芳早就知道,沈大少爷浪子变情种,一直喜欢初桃,早就放话说厂老板娘的位置是她的,如果她不愿意,总设计师的位置也都留给她。
人人都笑沈大少爷出了名的败家子,奈何人家家底雄厚,随便他怎么败。
初桃还是摇头,她和沈千放六年前什么样,六年后还是什么样。
方芳叹息,敢情初桃非要挂在靳予辞这棵树上开花结果,可问题是有没有果子结,倒是可怜了沈千放,浪子再怎么回头,也换不到眼神。
晚点,初桃被方芳带去安城一处新开的酒吧,美名其曰解压。
以前上学那会不敢去这类地方,现在自己工作后发现只要是正经酒吧,没什么不好,方芳工作累了都会找朋友来这边喝两杯解闷。
下了车,夜色朦胧,各家门店霓虹闪烁,初桃轻微叹息,“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她刚回国,住处都没妥当,刚入职Destin的工作室,不仅要融入新环境,以前的设计稿都要重整修改。
“哎呀,工作是做不完的。”方芳不以为意,“大不了被辞就辞呗,沈少给你兜底。”
“你怎么老是想撮合我和他。”初桃无奈,“我和他最多只能算朋友……”
说话间,她人已经被方芳带了进去,经过一段昏暗的通道,进入酒吧的一楼内部,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任何光彩,周遭出奇地安静,乍然以为自己被拐卖了。
“这是哪儿,我们来错地方了吧?”
初桃话音刚落,周围的灯忽然闪烁亮起,紧接着便是架子鼓敲击的声响,昏黄的光线照下来,一个人影似幽灵似的蹿到她们的跟前。
“蹡蹡——欢迎回国,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轻快的男声随着头顶上的花瓣一同落下。
初桃定睛看去,诧异道:“沈千放……”
出现在眼前的是沈千放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大部分她都不认识,都是被叫来充场面的,包括方芳在内,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初桃叫到场,让沈千放给她接风洗尘。
“小桃子,你这太不够义气了吧,小爷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回国之前一定要和我说声,现在好了,爷不仅没接到你的飞机,间隔这么多天才从你朋友口中知道消息。”
沈千放把一大捧蓝金色玫瑰花束往初桃的怀里一揣,吊着唇角气哼哼的,眼里又饱含宠溺的笑。
这几年,论这安城圈子里变化最大的就是沈千放。
初桃去欧洲读书后,他一改往常的懒怠贪玩,屁颠颠跟着去了,顺带也念了个学位,回来后处事作风也变得更成熟,这二年还帮着他爹将生意越搞越大,呼风唤雨,春风得意得不行。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和你说的。”初桃手里的玫瑰花束快要抱不住了,找了个座位放下来,“太闹腾了。”
沈千放太张扬了。
她不过是回个国,他就包了场给她接风洗尘,叫来那么多狐朋狗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有多上心。
“早说啊。”沈千放嬉皮笑脸的,“原来你是希望我单独给你庆祝,我现在就叫那帮人走。”
“……别了。”初桃实在承受不起,“你们玩你们自己的。”
人来了无非就是为乐呵的,哪好意思把人赶走。
“吃过饭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沈千放跟只哈巴狗似的凑过去,“我把我爸珍藏二十多年的好酒偷来了,现在去醒醒给你尝尝。”
“……”
要么说他是败家底子。
“别。”初桃抓住他的手腕,“我就想老实地在这里待一会儿。”
“行,你说什么都行。”沈千放看了眼覆在自己腕上的小手,软绵绵的,不由得心花怒放。
“哟哟哟,嫂子和沈少这手都拉上了。”路过的兄弟调侃一句,“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哥几个等着喝喜酒呢。”
初桃下意识收了手。
沈千放笑眯眯地回应:“不急不急。”
初桃瞪他一眼,他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他这个圈子里的人,默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沈千放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什么事传出去的话,其他圈子也会知道,比如他追求初桃这件事,从一开始的单相思,变成两人一起留学,恩恩爱爱,现在更夸张了,圈子里的哥们默认初桃是沈千放的未婚妻,都等着喝喜酒。
沈千放从不解释,任由流言蜚语传下去。
多说点才好,他爱听。
被方芳哄骗过来的初桃捅了捅好朋友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解压吗。”
她现在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初桃本就喜欢安静,轻微社恐,现在让她面临这么多不熟的人给她接风洗尘,说不紧张是假的。
“咳咳,沈少之前帮我解决了工作问题。”方芳佯装表示愧疚了下,“当然我不是吃里扒外,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我没有感觉。”初桃小声道。
“你不会还喜欢靳予辞吧……他现在是大巨星,绯闻多得数不过来。”方芳一脸担忧,实在不想看好姐妹重蹈覆辙。
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可在她看来,靳予辞和初桃并不般配,那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为初桃低头过,沈千放就不同了,他不仅改邪归正,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初桃好的。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初桃眸色暗了暗,但还是摇头,不喜欢了,她不想喜欢了。
3F,vip包间。
硬皮长沙发上,靳予辞好整以暇闲散入座,端起桌上的椅背尼格罗尼浅浅啜了口,红色的酒液和透明的冰块交接,层次感分明,味道原本以辛辣为主,被冰冷冲得只剩下苦辛。
唐复刚才出去了,没了他,包间立刻安静不少,靳予辞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宋寄身上,他像个初入桃花源的小孩,手足无措的,跟随他左右的是两个衣着兔女郎的侍应,被唐复叫来伺候他,但宋寄满脸都是排斥。
女侍应越瞧他越觉得好玩,宋寄年纪不小了,长相却很奶狗,个性也胆怯,怕是没开过荤,不知道女人什么味,躲她们跟躲瘟疫似的。
唐复到底如愿把宋家叫来这边玩了,效果却甚微,新世界大门没打开过,包厢的门快要被他拧开用来逃跑。
“辞哥。”宋寄终于忍无可忍,跑到靳予辞的旁边,皱眉道,“唐复怎么老骗人。”
说带他换个环境听歌,结果是听流氓歌,强行往他怀里塞两个女人让他体验。
这对于向来清心寡欲的宋寄来说是新世界,却并感兴趣,他的世界是纯净的,对万物众生漠然的,和唐复那种醉生梦死的恰恰相反。
他到靳予辞这里,那两个女侍应不敢造次了,退到后面,会所的老人,哪个不知道这位爷最难伺候最难亲近,而且非常不好说话,一旦惹毛他绝无后路可退。
上次一新来的女侍应妄图以不小心跌倒,洒水等卑劣手段勾搭他,当场就被戳穿扔出去,不仅辞退,而且从此退出安京城,靳予辞因此落下个不近女色的名号,谁都别想他怜香惜玉。
“唐复干嘛去了?”靳予辞放下酒杯。
“不知道,说去楼下看热闹。”宋寄点击控制屏,开始放歌听。
他现在是他们圈子里重要的一员。
和六年前不同,经过治疗,他毁容的脸部得到很好的修复,嗓子也没有原先那样沙哑,整个人虽然没有活泼起来,却也被唐复带得不那么怕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复这人不靠谱,但能给人带来欢笑,因此靳予辞不排斥宋寄被带到这里调戏,还放任他被调戏。
好一会儿,包间的门开了。
唐复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进来,腰背猫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个采花大盗似的。
两个兔女郎瞧见他,纷纷往他那边贴。
唐复来者不拒,左拥一个右搂一个,由她们喂葡萄吃,颇有商纣王的荒.淫风度。
“你刚才干嘛去了。”宋寄拧眉问,“去了这么长时间。”
害得那两个女侍应一直缠着他。
“我说今天的妞怎么少了,原来楼下有人包场了。”唐复大爷仰靠坐姿,“就是这场子包得太俗了,沈千放到底暴发户出生,什么年头了还玩撒花瓣和送花这一套。”
听到沈千放的名字,靳予辞眼皮掀了掀,“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
“我哪有什么话啊。”唐复佯装乐呵呵,“我和沈少又不熟,就是去看个热闹。”
宋寄问:“什么热闹。”
“听说他今晚要向一个女孩求婚。”唐复夸张比划了下,“求婚戒指都早就准备好了,吉瓦嫩的矿产出的,这么大一颗呢。”
边说边观察那边的反应。
靳予辞不为所动,很淡然地抿完最后一口酒。
好像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阿辞,你不好奇他求婚的对象是谁吗?”唐复故意刺激地询问。
沈千放的心上人是谁,板上钉钉的事儿。
没人怀疑过。
早在六年前他就大张旗鼓宣扬过,他的沈太太只有初桃一个人,为了她,不惜追求到欧洲。
“关我屁事。”靳予辞指间玩弄着一把打火机,声线低沉冷淡,不以为意。
倒是宋寄问了句:“谁啊。”
唐复不说,默默在心里倒计时。
十。
九。
八……
数到一的时候,靳予辞忽然起身。
“辞哥?你干嘛去?”宋寄问。
靳予辞头也没回,“出去抽根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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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靳予辞,你放开◎
一楼的酒吧, 热闹非凡。
沈千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三流乐队,在台上有模有样敲着吉他弹奏,闹响整个灯红酒绿的舞台和卡座, 今晚的场子由沈公子全权买单,那帮狐朋狗友们敞开了消费, 昂贵的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有的人不喝,往天上洒着玩。
到处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和混杂的香水味。
初桃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 逐渐理解他们口中的解压。
让自己沉沦放纵于一个喧闹的世界中,可以暂且忘记现实中的烦恼, 震耳欲聋的乐器和混杂着烟酒气息的载歌载舞, 最大程度占据人的感官,一味地沉迷其中。
可她看着台上挎着吉他的主场, 越发地想起那个人。
“沈千放上场了。”方芳忽然拉着初桃的胳膊, 让她去看。
早在之前, 沈千放就为初桃唱过歌, 翻唱靳予辞那首《热恋》, 当时五音不全, 当着众多师生的面唱得严重走调,却乐此不彼, 还在最后向她大声表白。
如今沈千放像是专门练习过, 开口的嗓音有模有样的, 也不再翻唱别人的歌,唱的是自家乐队的。
乍一听, 还挺有那么回事的。
这场接风宴, 沈千放做足了排场。
他用行动证明, 初桃这趟回国, 是值得期待的,是他所盼望的。
和初桃在Destin那边的面试,遭到靳予辞的刁难,二者待遇天壤之别。
孰轻孰重谁分不清。
可感情从不讲究轻重,也不分先后。
固然再感动,她的眼睛也装不下别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初桃问向方芳。
“啊?现在,这么快就走了吗?”
“怎么了,还有其他活动吗。”
“没……”方芳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来都来了不如多待一会儿。”
“太吵了。”
她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待太久。
“吵吗,还好吧,靳予辞演唱会的时候不是更吵吗?”方芳嘀咕。
初桃原本起身的动作一顿,自嘲地扯了扯笑,是她双标了,是啊,靳予辞的演唱会更吵更喧嚣,她当时怎么不说吵呢。
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十点了,初桃又看见屏幕上有个未接电话,“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我找个地方接一下。”
初桃走后,过来的沈千放没看见人,问道:“她人去哪里了?”
方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又叹了口气,“我觉得吧,桃桃好像还喜欢靳予辞,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她喜欢谁,我都知道。”沈千放不在乎地挥手,“我喜欢她就行了,喜欢她又没错。”
方芳出于好心才这么提醒了下,看沈千放着急去找人的身影,摇头耸肩,罢了,她不管他们了。
酒吧没有专门接打电话的清静地方,初桃兜兜绕绕从后面的走道出去声音才消停,给初父回拨电话过去。
初父这几天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别说给女儿接机了,连探望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电话里愧疚地问候她的情况。
“我挺好的。”初桃说,“刚刚入职一家公司,先试着练练手。”
“那就好……爸本来想给你投资工作室的,结果却出现资金链短缺的问题。”初父叹息,“我太对不起你了。”
“没关系,你那边情况不好吗?”
“正在想办法借债呢。”初父说,“给你留的房子和车都卖了,等这次度过危机爸再给你多买几套。”
初桃对这些没有特别的追求,听说卖房子了,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多少资金才能周转?”
初父没告诉她数额,不希望她操心太多,“没事儿,和我们家交好的傅家会帮忙的,他家小少爷和你妹妹是娃娃亲。”
父亲这样说,初桃便没有过问太多,尽管认了父亲,但她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熟悉。
只知道名为初梨,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初桃这个妹妹见过一次面,姐妹两个长得并不想像,大概都随了母亲。
在外面吹了阵夏晚凉风,初桃转身走时,看见不远处熟悉的颀长身影,逆光而立,一身简练的衬衫长裤,袖口折得齐整纯净,配了块黑色腕表,气质越发偏于沉稳。
不想会在这里和靳予辞碰面。
他还是老样子,和唐复他们来酒吧泡妞吗。
初桃平复呼吸,就那一条道,她没想太刻意绕开,也没法心平气和打招呼,低头默然路过,擦肩的时候,胳膊被他很重地一下给拉住了。
靳予辞没回头看她,嗓音自头顶而落,混杂着昏淡夜色的沉哑,“家里缺钱了?”
“你在偷听?”
“我比你早来。”
初桃无话可说,酒吧后面的路道没什么人经过,路灯损坏一盏,只有远处霓虹打来微光,她没能瞧见他。
“所以回国的原因是什么?”靳予辞继续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强行拽到跟前,轮廓锋利的下巴低落到她额前,“为了创业,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还是,为了和他。”
成婚。
这两个字堵在他嗓子口,无法吐露。
多么幸福和谐的两个字,到他这里涩意无比沉重,卡在喉骨间盘旋。
分别的前几年,他们间隔大西洋各自完成学业,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但靳予辞想知道她的消息并不难,哪怕他不主动调查,唐复他们或多或少透露,初桃和沈家那位少爷如何如何。
靳予辞知道沈千放爱吹嘘,那类消息半真半假的不必太当回事,可也不代表全部都是空穴来风,沈千放的社交平台,曾多少和初桃在欧洲的照片。
假的也像是真的。
“靳予辞,你放开我。”初桃竭力甩开他的束缚,他手劲很大,越挣扎反被拉得越前面。
靳予辞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际,低头薄唇拂过她的鼻尖,间隔零点几的距离,掺杂着淡淡龙舌兰的酒气和温热的呼吸,声音很低却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回答,嗯?”
因为。
他说的都不对。
她回来,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
可是。
她回来也不是看他这样的,看他在工作上刁难,每次说话的口吻句句嘲讽。
初桃无从解释,细密的睫毛颤动两下,秀眉微蹙,“疼。”
手疼。
心口更疼。
靳予辞到底是松了手,没问出答案,他视线也不在她身上逗留,撇开人后点燃一支烟,他如今抽烟的动作相当熟络习惯,单手撬了火机,聚拢挡风的同时点燃,猩红的火点忽闪忽灭。
初桃没有多逗留,静谧片刻就走了,神色恍恍惚惚,路过通道口听人喊了两声才抬头,小脸苍白呆滞。
沈千放顺着方芳指的方向找了好久的人,手机在通话中,人没了影子,他找得一脸担忧。
从六年前开始,他就跟随她的脚步。
工艺楼,宿舍楼看似贸然路过的身影,其实早在风中站了许久,肩上不知落了碎叶。
后来他跟她去欧洲读书。
他那不学无术的脑子,哪能真的读好书,起步比别人晚十年,样样从头开始。
浪子回头,难。
回头追人,更难,追人的同时认真读书,难上加难,好在都熬了过来,如今的沈千放摇身一变,商业翘楚,人人羡的新贵,用他爹的话来说,安京城的名媛小姐随便挑。
他的步伐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只跟着初桃,她在哪,他找到哪儿。
他对她真正的动心,始于第一场晕血,他人栽在地上,心栽她身上,他起初不知道喜欢这姑娘什么,可能是她身上那股软乎乎又十分坚韧的劲儿,可能是误会她后的愧疚,最大的,得亏于她当时明明厌恶他,却还是让侍应来救他一条狗命。
她早已被他铭记于心底。
称呼从“爷的妞”变成“我的公主殿下”。
他将会是她生生世世的信徒。
沈千放看着眼前的姑娘,抬手触碰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初桃强颜欢笑,“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怪我,不该请这么多人的。”
还不如他们两个人呢。
可是吧,他又知道,她不会和他单独待太久,过不了两人世界。
“谢谢你。”初桃抿唇笑了下,“我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接风洗尘。”
这是她小时候不敢想的事情,会有那么多的朋友聚在一起。
“其实今天也不全为了迎接你回国……”沈千放向来利落的嘴这时吞吞吐吐,“我今晚唱完歌想和你说句话来着,回头发现你人走了。”
“什么话。”
沈千放看着她晶莹纯真的眼睛,他知道她别说做准备了,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吧,那些话他烂熟于心,背得比身份照号码还熟悉,偏偏这时候说不出口。
沈千放踌躇半天,只冒出这么句:“我能向你求婚吗?”
初桃瞳孔明显震了下。
“原话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背得挺熟的。”沈千放被自己的健忘弄得后悔不已,“算了,就这样吧,我准备了很久,初桃。”
当着她的面,沈千放从背后摸出一个蓝丝绒礼盒,里面躺着一枚硕大的求婚钻戒。
“沈千放。”初桃回过神来,“你别这样,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
“我知道你拒绝过很多次,但是我这人喜欢做梦,偶尔想梦一次大的。”沈千放自嘲地一笑,不以为意,“你别感到压力大,是我一厢情愿。”
初桃摇头,“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拒绝就拒绝呗,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我都习惯了。”
他又不是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他明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像个一掷千金的赌徒,就赌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呢,可能呢,万一呢。
“你也得习惯,毕竟,我不会放弃的。”沈千放从礼盒中拿起那枚戒指,“买都买了,你能帮我试试吗。”
她还是摇头。
这种给人戴戒指的行为,她希望,他留给他未来的老婆,而不是用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身上。
她也希望,她第一次戴戒指的机会,是所期盼之人给的。
“我们手都没牵过,我不知道你无名指的大小,做的时候总担心尺码不合。”沈千放到底是把戒指收回去了,没让彼此难堪,自言自语的陈述,“现在不用担心了。”
因为她根本不戴。
“沈千放……”初桃低声叫他,不知如何回应才好,不管是六年前,国内还是国外,她都明确表示过拒绝,沈千放则以帮她甩开靳予辞为由,名正言顺地靠近她。
“没关系,我说了你不用感到压力,以后我还会求婚的。”沈千放很快振作,“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戒指,我换个戒指给你拒绝我。”
初桃被他逗笑,“别了。”
“你别笑啊,我真的在求婚呢。”沈千放叹息,“而且我挺伤心的,你也不来抱抱我安慰一下。”
大抵是一直混不吝的面孔,出现在初桃眼前的沈千放通常扮演喜剧角色的戏份,他是她世界里无关紧要的npc,她却是他毕生所求的目标。
“嗯,我不笑了。”初桃正了正脸色,“但我说真的,你别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
话还没说完,沈千放忽然上前,抬起胳膊将人抱住。
初桃的话淹没了。
她没有动。
沈千放的拥抱其实很有礼貌,不掐腰不动手动脚,只是朋友打招呼似的一抱,他宽大的身子改过她眼前的阴影,不知是刚才唱过歌还是说太多话的缘故,他声线略哑,二世祖形象不再,取而代之是无声的笑,“我自愿的。”
不远处。
走到拐角处的靳予辞停下步伐。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一眼望见相拥的身影。
他驻足停滞,一动不动,世界仿佛静止,他的心跳声在刹那间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
靳予辞没有出声,也不似从前那般失控,哪怕他们离开,他一直静静站在原地,手指的烟蒂燃到尾端,火苗烫到指间,灼烧的疼痛感远不及心口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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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
◎和他结婚,帮初家度过危机◎
初桃打算在安城租个合适的房子暂且安定。
和方芳住在一起是挺不错的, 但保不齐哪天又被这妮子给卖了,沈千放向她求婚这事初桃毫不知情,拒绝的话很直接, 搞得她不好意思,以后可能要避着点沈千放。
安城房子不好找, 靳予辞的下场演唱会即将在B城举行, 作为正在考核期的初桃没有偷懒懈怠,还是想把他的事情忙好, 不管是否能留下来,先为他的出场做一次设计,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了的。
很快, 初桃给出了方案。
因为是夏日,服饰以简单清爽为主, 靳予辞以往的风格并非闪闪亮亮花里胡哨的舞台风, 每次出场既低调又独树一帜, 因此成为时尚风标。
初桃给他搭的是Destin品牌下的一件刺印上衫配的一个意大利小众私人设计的长裤, 造型师再根据衣服搭配改良整体即可, 工作室里她把概念和想法和Destin交流一番, Destin表示赞同,不过要先过问那位祖宗的意见。
“他很挑的。”Destin啧啧两声, “明明是外行, 眼光比我们还毒。”
Destin没跟靳予辞太久, 知道他的脾性和习惯,这祖宗比他之前的主家还难伺候, Destin留下来的原因一来是想做国风品牌, 二来是靳予辞天生衣架子, 挑剔归挑剔, 由他再把关的搭配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我现在拿给他看吗,不会被赶出来吧?”初桃小心翼翼问。
她真的怕了靳予辞。
Destin没搞懂靳予辞那天为什么那么为难初桃,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是新来的吗,不至于吧,他想了想解释道:“没事儿,你那天可能撞上阿辞心情不好,其实他是个挺大方的好老板。”
毕竟现在不苛待员工的资本家不多了,靳予辞脾气臭归臭了点,福利和薪资待遇不是一般的丰厚。
初桃整理一番情绪准备出去,开门迎面看到有人进来,她主动避让一些,身后是Destin的招呼声:“薇薇安你来得刚好,我正想找你呢……”
叫薇薇安的女同事看了初桃一下,眼色诧异了下,很快恢复平静,抱着一些文件走过去,“我也想和你商量来着,关于阿辞下场演出的服装。”
“这个你暂时不用操心。”Destin笑着解释,“阿辞亲自指定了人选,我想和你探讨下期封面杂志的造型搭配。”
薇薇安拧眉,“什么时候指定的?”
“就是上次,你不是因为和阿辞传绯闻,避风头休息的那几天。”Destin朝门口的初桃看了看,“他说交给新来的练练手。”
“新来的,练手?”两个字让薇薇安的语气都变,但到底她不是这里拿主意的人,没表现出太多的不满。
初桃把门合上,在外面站了几秒,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薇薇安这个女同事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想不太可能,她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和国内有交流的设计师都是有印象的,惟独这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
没把这个人放心上,初桃小心翼翼去了靳予辞的私人办,他平常不会出现在公司里,只有演唱会来临之际或者有什么活动才会出现,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初桃得知他现在继承家里大部分的产业,每天都非常忙碌。
其他富二代歌手是不好好唱歌就要被迫回家继承家产,他则是两者互不耽搁,继承家产的同时开创自己的娱乐公司和服装设计的产业链,对安城的商业化投资不比段舟的少。
私人办门是敞开的,里面和他们的各个设计组办公室不同,更为休闲舒适,像个应有尽有的套房。
进去之前,初桃犹豫敲两下门板,“靳……靳予辞你在吗?”
初桃拿不准主意,打算把东西先放这里,等他回来再看,人刚走到厅室,一个房间的门拧开,走出来的男人不着上衫,南窗的日光拂过宽肩窄臀的身形,腹部肌理分明,线条比例极好,他的臂弯处挂着一件衬衫,看上去是刚褪下来的。
初桃呆如木鸡,忘记什么反应,避开视线的同时转过身要走。
“站住。”靳予辞眯眸喊住人,臂弯的衬衫一提往肩膀上随手一扔,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低醇声线落下,“看完了就想跑吗。”
“不是……”
“前女友,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偷窥人换衣服。”
“我……”初桃瓮声瓮气解释,“你门没关,我不知道。”
她只想进来送个东西再走的。
靳予辞走到门口,门是没关,估计是忘记了,他随手关上,再回到她的跟前,每走一步,初桃就往后退一下,再退,就是沙发了,她一不留神栽了上去。
她今天穿的是藕粉色的裙子,颜色很淡,却衬得皮肤额外白皙粉嫩,因为过度紧张,攥着文件的指尖微微泛红,连同红润的还有她的耳根。
自己都觉得像是故意的,每次都这么巧地撞见他裸着。
是她疏忽了,靳予辞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弄下场演唱会造型的,在私人办肯定会换衣服的,她不该贸然闯进来。
“你先换衣服吧,我待会再过来。”初桃低声说了句,想从沙发上起来,肩膀又被他摁坐下去。
男生换穿衣服的速度极快,眨眼的时间靳予辞就把刚才拿着的衬衫穿上了,很自然坐在她身侧,从她手里拿过设计图稿,“这就是你来找我说的事情吗。”
他进入工作状态,初桃只好附应,把刚才和Destin讨论过的看法都和他一一讲解。
其实越简单的衣服反而是最难设计的,因为要领太少了,就像数字越少,组成的数就越少,她要在短时间内搭配出适合靳予辞又能凸显他们品牌的着装。
Destin和她意见一致,眼前这祖宗并不这样想,长腿不急不缓翘成二郎腿,随手将图稿一丢,给出不意外的回答,“我不喜欢。”
果然,又遭到刁难。
初桃耐着性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自己的设计呢。”靳予辞轻哼,“我怎么记得某人答应过,要给我亲自设计演出服。”
“……我的还没有做好。”
“我不要你之前糊弄人的作业,我要你现在为我量身打造的设计。”
在看之前,他已经否认她之前的成果。
“一件登得上台面的衣服从打版到成型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没那么神通广大的本事,一下子就给你搬来。”初桃仍然很有耐心。
她说的不错。
就算当场有个设计图稿,也要经历各式各样繁琐复杂的打版,修剪,还有布料工艺都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靳予辞挑不出其他毛病来,任由她拿回设计稿继续讲解,知道他挑剔,给他专属设计的造型不止一个方案,还预备了两样,初桃和Destin的创作风格和理念非常相似,他品牌下的衣服都符合她的主观审美。
初桃说了十句,靳予辞只能听进去一句。
公司对员工着装没要求,她今天穿得随意而闲然,淡色系的束腰小裙子,及膝盖,方领口,胳膊和小腿白得像是浸过牛奶似的,周身间萦绕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又勾人心智。
她坐的很端正,荷叶裙摆在自然放松,小腿并放,细跟凉鞋绑着娇小莹白的双脚。
一切都很工整规矩。
却促使人回想起医院的那一晚,她被他摁在飘窗台上,欺负得一直哭,眼泪不停地掉,正义凛然的小姑娘那时从未想得到会被亲和口。
讲到一半,初桃问道:“你在听吗?”
靳予辞沉闷地哼了声,丝毫没藏着掖着,“没。”
“那我刚才讲那些有什么用。”
“不是你自己要讲的吗。”
他没让她讲。
初桃有点生气了,所以刚才一直在对牛弹琴吗,“靳予辞,你要是看不惯我上次就可以直接说的,犯不着一直和我作对,我把设计图弄好了,你不喜欢就直接拒绝。”
她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还在为他的工作考虑,靳予辞刚才却走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之前就说了,会用你的设计。”靳予辞正了正神色,“所以你就算给我送身麻布我也会穿的。”
他的意思是,不用过问他的意见,他全权听从她的。
可初桃理解为,他对这件事,对她的设计并不上心才这么无所谓,连看都不看。
“方案我放在这里了,后续会和造型师交流的。”初桃站起来,至于其他的,他采不采纳是他的事情了。
迈出两步,腕部突然被他拽住,靳予辞跟个爷儿似的,“回来,我话没说完。”
“什么话,你现在说好了。”初桃甩开他的手,这次他握得不紧,直接被甩开了。
靳予辞倒了杯水,让她先坐下来慢慢说。
初桃没懂什么情况。
搞这么正式干嘛,她刚才费那么多口舌,他都没请她喝杯水。
“初家的事情我知道了。”靳予辞开了口。
这次知道不单单是从她口中得知这件事,而是全方位了解初家的情况,甚至比她这个女儿还要了解,初家因为她父亲投资的失误导致资金链断绝,周转不及时,银行不放贷,安城的两套别墅都在低价出售,但各种手续办起来都需要时间。
简单来说,现在的初家很需要钱。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初桃秀眉拧了下,“我爸会想办法。”
“他想什么办法,找他的交好傅家帮忙吗,没记错的话,傅家那小少爷不成器,毫无话语权。”靳予辞薄唇扯了下,轻哂,“别说是傅家,就算沈家,也不可能轻易拿出两个亿的资金。”
他提到了沈家。
初桃眼睫颤了颤,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靳予辞视线流转,注意到她空落的无名指,“沈少爷不是向你求婚了吗,怎么没把戒指戴上。”
“……你干嘛了解这些事情。”
初桃有种被人全权拿捏看空的异样感,蹙起的秀眉一直没松懈过。
“因为我想捷足先登。”靳予辞毫无避讳眼神里对她的控制欲,“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将和我纠缠不清,至死不休。”
在她错愕惊诧的目光里,靳予辞淡然的面色浮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一字一顿陈述:“和我结婚,我帮初家度过危机。”
第59章 59
◎这不是明目张胆撬墙角吗◎
显然, 在说这通话之前,他已经调查清楚。
以初家目前的危机来看,能真正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少之又少, 安城名门傅家是和初家交好,但傅家家族体系庞大, 任何决策都要经过层层审批, 兴许会看在情面上帮助一二,却不太可能将初家彻底拉出深渊。
至于沈家。
沈千放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出手了,但他再怎么出手都没用, 沈家的主权, 是掌握在他爹手里的。
只要不出意外,救初家于水火中的, 只能是靳家。
初桃听懂了, 又不明白究竟用意, 小脸茫然懵懂, “结婚?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她对初家情况不了解, 不知道靳予辞所说的是注定且可行的唯一出路, 她只听到前面几个字,和他结婚。
“我不是想和你结婚。”靳予辞及时纠正, 淡声反驳, “不过是给初家做个投资罢了, 婚姻只是一个抵押保障,你要是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 就被初桃打断了:“我不想这样。”
在她的理解里, 婚姻是终身大事, 不可以草率决定, 而结婚之前也不该像这样讨论商务似的做决策,就算没有轰轰烈烈的求婚仪式,也应该彼此心意相通,两厢情愿。
“你确定吗?”靳予辞没想过她拒绝得这么果断,“你不会指望你的未婚夫沈少给你兜底吧。”
“我也没这个指望,而且,他什么时候成我未婚夫了?”
“不是求婚了吗。”
初桃用一张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什么时候,求过婚就算未婚夫妻关系了,是她思想跟不上时代,还是靳予辞想错了。
他倒是很淡然,猜错了神色一敛,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个局外人,轻描淡写,“所以你拒绝了吗。”
初桃终于捕捉到重点,“你刚才既然觉得我有未婚夫了,那为什么还要找我结婚。”
这不是明目张胆撬墙角吗。
靳予辞起身,低声哼笑,“因为我犯贱。”
“……”
他的态度又和以前一样玩世不恭,懒散不上心了,说要和她结婚的话跟开玩笑似的,和沈千放的诚心诚意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是因为刚才他随口说的关于结婚的话,还是初家的事情,初桃心思游离,恍恍惚惚的。
靳予辞的下场演唱会在C城,两小时飞机直达。
初桃跟随团队一块儿过去。
不论如何,当初和他说的话到底是要兑现了,她可以站在他身边为他做设计,陪他一起走过各个行程,哪怕两人关系不似从前,哪怕有些僵持冷淡,她心里还是绽出细小的花,总忍不住欣喜。
靳予辞出场要换四套衣服,其中后面三套是大牌高定专属的不能改变,刚开始出场亮相的都出自初桃的设计搭配,他身形骨架极好,布袋都能穿出高级感,何况是Destin特意为他打造的品牌,简单的碎盖,搭配宽松上衫,慵懒少年感无形拉满。
休息间里,Destin忍不住夸赞初桃:“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明明是第一次给阿辞搭配衣服,但是效果出奇的好。”
他以为初桃之所以这么懂,是因为足够理解他的品牌和穿搭理念,初桃只是礼貌附和的笑,没人知道,从几年前开始,她的很多设计就和靳予辞相关了。
他每场演唱会她都有看,衣着比他自己还要了解,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风格。
她像个偷偷摸摸预习功课的学生,上课时心虚地接受老师的表扬。
“阿辞你觉得怎么样?”Destin跟个显眼包似的凑到靳予辞跟前。
他正坐在化妆椅上任由造型师调整,眼皮子耷拉着,懒洋洋应一句:“还行吧。”
“你这嘴啊,就不能多夸夸,给我们桃桃一点鼓励。”
“我们桃桃?”
“是啊……怎么了?”
“叫那么亲热干嘛。”靳予辞手里把玩的火机往化妆台一扔,“本名不会叫吗。”
Destin感到莫名其妙的,他知道靳予辞对初桃有着空穴来风的敌意,不知这敌意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他大他们这么多岁,叫徒弟小名怎么了。
“好像还差那么点东西。”Destin围绕靳予辞的身边转悠一圈,“太空了,我觉得应该在肩膀上别个东西。”
初桃询问:“别什么?”
“保姆车上有个首饰盒,你帮我把它拿来,我看看能不能添上去,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初桃出去拿东西,靳予辞透过镜子视线跟随直到没了人影,神态显现出不耐烦,“她搭的不是挺好的吗,你还要人拿什么东西。”
“哎呀,看看嘛。”Destin一顿,“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的水平就是还行嘛,怎么她一走你又夸上了。”
“怕她骄傲。”
“切。”Destin唏嘘,“我是不是多虑了,总感觉你对初桃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
说不好吧,他又冒然将机会交给初桃发挥。
说好吧,可从来没见靳予辞说初桃一句好话,Destin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捉摸不透的。
“算了,既然你说好的话,那就不用再加东西了,免得画蛇添足。”Destin摸出手机,想给初桃打电话让她回来,但这里信号不好,他只能出去。
吵闹的家伙刚走,他名下的组员进来,“好了吗,导演在催了。”
“已经好了。”造型师放下手里的加热板,“今天阿辞的整体造型都非常nice,而且状态也不错。”
不像之前有种死气沉沉的天才颓废感,好像他人生中的乐趣就是唱歌,其他无关紧要,今天则多出一些人间烟火的生气。
靳予辞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注意旁边有个人手里端了杯水,擦肩一过,不偏不倚水杯被蹭到,随着惊呼声落下,水杯里的茶水几乎是尽数地洒在他的衣服上。
“什么情况?”造型师连忙过来。
靳予辞低头扫了眼衣服上的水渍,“纸巾。”
纸巾被递来了,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浅色上衫容易显现出水渍,覆盖的面积又极大,短时间里几乎没有弥补的可能。
“这下怎么办,Destin呢?”造型师手忙脚乱,“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有。”Destin的助理过来,为难地犹豫了下,“但今天的衣服是已经搭配好的。”
“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马上要迟到了。”
他们在这里争执,靳予辞不为所动,拧眉继续擦拭,水淹得太多了,如果只是一小块的话兴许能用吹飞机吹干或者擦拭干净,面积几乎占据三分之一的位置。
事情焦急,没人注意到是谁的水杯,大家只想抢救。
“阿辞,去换衣服吧?”造型师催促道。
“我不换。”
“你这衣服已经变色了,不可能穿得出去的。”造型师一边让人去拿备用的服装一边催促,“快点,就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我说了不换。”
“阿辞,你别这么倔强,你身上的是Destin品牌的衣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这样穿出去的话,是给品牌招黑。”
Destin品牌已经在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了,一半是靠靳予辞打下的,另一半是靠着优质的品控和设计出圈,靳予辞如果穿着被茶水渍浸过的衣服,铁粉可能觉得他很酷很不拘小节,但少不得被黑粉做文章诋毁他和品牌。
Destin正在做关于国风的体系,备受关注,可能他这个不小心的举动,会带来不小的名声影响。
五分钟后,团队人连赶带赶着,随同靳予辞穿过后台通道准备表演。
这边,走到一半的初桃被Destin叫回来,两人正在讨论今晚的演出,迎面和他们遇见。
Destin看到团队的身影,跟着催促了下,“时间快到了,你们怎么还没过去。”
随后,他又看见靳予辞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把初桃搭配好的服装给换成别的了。
Destin差点气急,耍他们呢,不把初桃放在眼里,不就是也没把他这个做老师的放眼里吗。
他们步伐匆忙,没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间隔几米远的时候,初桃就看到靳予辞身上陌生的服饰,说笑的面容瞬时生硬,呆滞的目光无意和他对上。
靳予辞英眉紧蹙,低声喊了句,“初桃——”
“阿辞,快点。”跑在前面四五米远的助理催促。
初桃往旁边避开,不仅给他让了位置,擦肩路过的时候也没再看他一眼。
第60章 60
◎唱了六年不曾开口的《热恋》◎
初桃始终没有回答, 走到Destin面前后两人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而靳予辞在团队的催促下不得不尽早离开。
这次事故导致他离原定的上台时间晚两分钟,助理把团队的话本交给他, 让他念给粉丝听。
对不起大家的等待。
可是他今天晚上,还对不起另一个人。
这事儿, 哪怕初桃不问, Destin也不可能忍下来,原先的服装搭配筹备那么久, 刚才还穿在身上呢,哪有上台之前忽然给换下来的道理。
拉来助理询问得知缘由, 原先的衣服被人不小心泼了茶水, 实在没法抢救才换衣服的。
“好端端地怎么被泼了水?”Destin满脸幽怨。
“因为时间太赶了,阿辞走的时候没注意。”助理解释, “还好我们有备用的, 不然今晚的节奏全打乱了。”
得知是个意外, Destin好和初桃交代。
“阿辞刚才既然把衣服穿上了, 说明还是认可你的。”Destin安抚道, “可惜出了意外, 他平时做事挺严谨的,怎么关键时候出这些差池。”
“可能。”初桃抿了抿唇, “没放在心上吧。”
她记得他对她的搭配并不十分满意, 有一种凑活穿的意思, 觉得无所谓,所以穿的时候没那么注意, 不会小心谨慎。
她不愿意去思考, 到底是靳予辞不想穿故意奚落她, 还是真的只是被人不小心洒了水, 不管那样,事发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并不认真,漫不经心的可有可无。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看完这场演出,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不想留在他的私人设计组了。
舞台中央,靳予辞和从前几乎一样,欢呼和喝彩不断,迷妹迷弟的呐喊一波接着一波,撇开别的不说,在音乐领域这一块他确实做到了极致,多数粉丝沉浸于纯净享受的音乐旋律。
他今晚什么活动,初桃早就了如指掌,有唱他刚出道那会的歌,也有新出的歌,不少都出自宋寄的手,宋寄是个作曲天才,他们两个合作几乎无敌,能唱遍所有的青春,共情感极强。
可很多粉丝,非常期待靳予辞曾经在六年前某一阶段创作出的专辑《热恋》,哪怕他前后出过再多的歌,热恋的热度依然无法超越,稳居榜首,是唯一一个能突出靳予辞的作曲能力超越宋寄的专辑。
但靳予辞再没唱过。
流传最广的版本,还停留在六年前的某次live。
初桃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小牌子,站在后台昏暗的位置,能听见麦克风里熟悉嗓音的歌曲,也能看见他整个舞台表现。
看大荧幕上,靳予辞穿的,是另一身陌生的衣服。
就连造型都变了。
明知这大概就是意外所致,可她忍不住心底浮起的异样,到底是不同了……现在的他们,到底是和六年前不一样的,意气风发,满眼是她的男孩,不属于她,也见不到了。
后台,Destin看初桃一直盯着舞台看那么久,笑眯眯地问:“你听得这么认真,不会也是阿辞的铁粉吧?”
“我……不算吧。”初桃慌张得像个被当场抓到的小偷,“我就是觉得他的歌挺好听的。”
“公司有他的专辑,到时候给你弄一个。”Destin宠溺道,“可惜不是签名专辑,阿辞的签名早就绝版了。”
“绝版了?”
“是啊,他复出后就没有给人签名,也不和人合影。”
只唱自己喜欢的歌,不论粉丝呼声再大,也不搞那些活动。
经历过黑粉拉踩,老粉脱坑后,他的性情变得比之前更清冷,架不住歌好听,歌迷一波接着一波。
初桃想起她陪靳予辞全国巡回演出的夏天。
那是靳予辞最宠粉的时候,每场演唱会结束都和粉丝互动,每场都抽粉丝送专辑和签名,每场,都会让她过去抱抱。
那也是,靳予辞最宠她的夏天。
演唱会的尾声,台下的粉丝疯狂向台上表白欢呼,还有整齐划一的请求声。
“阿辞能唱《热恋》吗。”
“用我十年单身换阿辞唱《热恋》!!!”
“热恋!热恋!”
几乎每场演唱会都会听到这样的要求。
前后那么多专辑靳予辞都有唱过,低谷期人气不高的歌也唱了好几次,惟独呼声最高的《热恋》每次都被忽视,粉丝群里不止一次探讨他是不是被前女友给伤了,再不唱这首歌。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靳予辞的“前女友”太多,根本找不出是谁的祸根。
靳予辞调整麦克风,低垂的眉眼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有和工作人员说话的唇语,没开扩音器台下并没有听见,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热恋》的前奏响起。
“在荒芜的城池,我蹲伏黑暗,唤醒夜莺,给你衔一支玫瑰…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永远的热恋…”
太意外了。
今晚的靳予辞竟然真的答应粉丝的要求,唱了六年不曾开口的《热恋》。
连团队里的人都颇感意外,靳予辞向来和宠粉不沾边,不会真的应粉丝的要求,这回破天荒地唱了热恋,还把演唱会时间延长十来分钟,惹得不少粉丝后悔没能抢到C城的演唱会门票。
结束后,靳予辞跟随团队一起回休息间。
设计组的成员都在等他,初桃和Destin站在一起,目光淡然,他朝她看了很久,这时候太乱了,没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帮大歌星卸下所有的造型,团队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算是结束了,几个成员嚷嚷着要吃夜宵犒劳下。
“你们吃什么,我请客。”靳予辞从更衣室出来,淡淡丢下这么一句。
“好啊好啊。”立刻有人鼓掌庆祝,“我们阿辞不愧是最好的老板,为了庆祝今晚的演出顺利,我们来点最贵的,直接去五星酒店!”
也有想减肥的女同事提出反驳的意见,“这么晚了,哪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吃,酒店大厨都下班了。”
时候确实不早了,收拾收拾接近凌晨了,这时候开店的门铺并不多,一群人不甘心:“那就去吃烧烤呗。”
初桃早就困了,不擅长参加社交活动的她自然没打算过去,早点休息明天回安京城,再把离职的事情处理一下。
身旁的Destin立马发现她的动向,“咋了,你要走吗?”
“嗯,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哎呀,吃点东西呗,待会一起坐车回去,酒店离这里还挺远呢。”
“不了,你们玩吧。”
初桃刚走到门口,那边被人围绕着的靳予辞也淡淡出声:“那我也不去了,车钥匙给我,刚好和她一起回酒店休息。”
由于之前靳予辞对初桃的态度太冷漠,哪怕他这句话说得很有暧昧,也没人怀疑什么,只觉得扫兴,初桃去不去无所谓,她本来就是新来的,和大家关系不熟,靳予辞要是不来,那就没意思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Destin环手抱胸,拉了拉初桃,“你真的不去吗?”
不止Destin,还有其他人,包括靳予辞在内,都在看她的意见。
明明靳予辞和她没关系,她的意见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比起和靳予辞一起回酒店休息,初桃还是选择了和大家出去聚餐。
一共二十来个人,烧烤店里里外外都坐满了。
夏日烧烤,啤酒和晚风最适宜。
初桃和设计组大部分人不熟,入座的时候坐在Destin身边,刚坐下来,旁边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靳予辞也坐她身边。
初桃没看他,以去拿水的名义站起来,回来的时候,选择了另一桌,和他远远地隔开了。
不同于靳予辞那边的热闹喧嚣,这一桌人都很陌生,大家各聊各的私生活。
对面的男同事笑呵呵打招呼:“这就是新来的女同事吧,长得比明星还漂亮。”
还有个男同事笑道:“得了吧,人家刚来那天就说了有对象了。”
“看着年纪也不大啊,真有对象了啊。”男同事仗着自己是设计组的老人,说话越发肆无忌惮的调侃,“美女同事,介不介意多个对象。”
初桃过二十五了,皮肤还和从前一样皙白娇嫩,巴掌点大的小脸,五官秀气精致,既有小家碧玉的温情,眉眼间又带着点成熟的惹人风情,辨识度高得放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那群男同事看她不怎么说话,很好欺负,倚老卖老欺负新人是职场老规则了,初桃除了认识Destin,其他都不熟,被调侃也说不出太重的反驳的话,只是摇头。
“别这么快拒绝吗,这年头谁没有几个出轨对象,多养几条鱼不好吗。”男同事笑眯眯道,“我那方面能力挺强的,前女友都夸我。”
她抿了口果饮,身边的椅子被男生修长的手指拉开,靳予辞颀长的身形挡住烧烤店门面的大瓦灯泡,俊颜一般淹没于阴暗之中,唇际似有似无勾着笑意,“养你妈的鱼呢。”
男同事一愣,没想到是被人包围着的靳予辞过来了,打马虎眼的笑还没露出来,屁股下的椅子就被他踢了一脚,重心不稳,男同事摇摇晃晃,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地上有烧烤签字,戳到了他的屁股,疼得他哇哇叫。
几个女同事忍不住哄堂笑起来,估计早就看这猥琐男不爽了,隔三差五就被骚扰,还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撕开脸面。
靳予辞闲适了然地在初桃的旁边坐下来,长腿勾着男同事的椅子,踢了踢将它踹到男同事的脚下,“过来,往我这里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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