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晋江正版首发
下午六点, 姜筠坐在机场大厅等其他游客集合,为了避嫌,陈琎和她隔开了两个座位。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脸上仍然戴着口罩, 眉骨处贴上了纱布, 可她知道纱布下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医生帮他包扎时, 她眼眶红了,不忍心看第二眼。
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刚才在医院, 连医生都否认了摔伤的可能性, 但陈琎仍旧什么都不肯说。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六点半, 陆陆续续开始排队登机,不知为什么, 姜筠总感觉有人在不远处看她。
可她每次回过头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像是她的错觉。
大概是心里有了猜想,她开始不断地验证,寻求答案。
她登上了许久没登录的社交平台,特意点开了温礼昂的主页, 但那里没有显示任何有关IP地址的消息。
转瞬间,她又想到了温礼昂的助理, 她记得那人叫周嵚。
没花费太多时间,她找到了这人的手机号码。
电话拨通,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把她认了出来。
“我记得您,您是姜小姐对吧。”
“嗯, 是我, ”姜筠思忖了片刻,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 “请问温礼昂在公司吗,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周嵚操着一贯公事公办的口吻,回道:“真是不巧,温先生可能要到下周才回国,您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果然不在国内。
姜筠心里揪紧:“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周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变得谨慎。
“这是温先生的私人行程,我也不便过问,希望您能谅解。”
姜筠无法再追问下去,只好说:“那麻烦他回国的时候,你告知我一声。”
“没问题的,姜小姐。”
挂了电话,姜筠思绪变得更乱,走路都心不在焉,差点不小心撞到了人,幸好阿黄及时拉住了她。
上了飞机,阿黄帮她放好行李,又在旁边坐下。
“怎么了,一整个下午精神恍惚的,遇到什么事了?”
姜筠摇头,靠在椅背调整座位。
“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
话音刚落,姜筠的手机频频弹出消息,阿黄看到聊天框显示的名字,识趣地说:“要不我和陈先生换个座位,让你俩可以呆在一起,毕竟要飞七个小时呢,和我呆在一起多难熬。”
“别别别,”姜筠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浑圆,见他要起身,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这也太明显了。”
这么多天都装作不认识了,可不能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瞧你吓得,”阿黄嗤笑了声,又和她开起玩笑,“要我说,姜筠你真是命好,男朋友对你这么好,你哥也对你这么上心,前几天,你哥说这边治安不太好,担心我们遇到问题,还要了一份我们的行程。”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走过来提醒大家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姜筠大脑仍是一片空白,木讷地关了机,嘴唇渐渐失去血色。
“所以,你把我们的行程给他了?”她问。
阿黄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呲着大牙乐。
“给啦,连我们酒店的地址,我也抄送了一份过去。”
飞机升至高空,姜筠深呼吸了一口气。
至此,她几乎可以断定陈琎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陈琎的座位在她斜后方,舷窗外云层翻涌,她回过头看他,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本来低着头的陈琎在这一刻忽然抬起头。
双目对视,他脸上戴着口罩,她看不见他下半张的表情,可从眼睛来看,他应该是在对她笑。
她竟有点想哭。
飞机上这漫长的七个小时,她睡得并不好,连做梦都是断断续续的。
下了飞机,等游客们全都离开了,她才去地下车库找陈琎。
他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见她出现在车库入口,陈琎下车,帮她拉开后排的车门。
她快步走了过去,只是她没有上车,而是先抱住了他。
冬天的拥抱无比炽热,凌晨的地下车库来往的车辆不多,姜筠很反常地抱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陈琎愣了愣:“你怎么了?”
“我都知道了,”姜筠声音闷闷的,“是温礼昂做的,对不对?”
陈琎眼角跳了跳。
他的沉默,在姜筠看来就是默认。
她松开环住他的手,认真地打量他脸上的伤口,越看越心疼。
“痛不痛,在飞机上都没办法帮你换药,伤口这么捂着,会不会不好?”
姜筠不是个很有生活经验的人,此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她正要上网去搜,陈琎就按住了她的手。
“不痛,”他眼底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过两天就好了。”
姜筠把他的手拿下来,皱着眉:“伤得这么严重,你都不知道还手的吗?”
陈琎没有反驳。
姜筠这下更是诧异,甚至还有些生气:“你还真的没有还手?陈琎,你是傻子吗,你大学不是学过格斗吗,你就这么站在那任人打?你到底——”
下一秒,陈琎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因为,他是你哥。”
大脑里轰地响了声,姜筠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也要学着和他好好相处,不是吗?”陈琎眼睑半垂,神色有些失落,“其实我更害怕,如果他受伤了,我怕你会心疼他,我怕你不站在我这边。”
说完,陈琎才抬眼看她,眼底的温柔几乎可以溺死人,此刻脸上的伤口让她想起了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狗,灰扑扑地回到家和主人告状。
姜筠喉咙开始泛酸,眼眶里的泪在打着转。
“傻子,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陈琎捧着她的脸,抹掉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
“别哭了,又没有很痛。”
他这么一说,姜筠的眼泪全掉了下来,陈琎这下彻底手足无措,突然又觉得自己该死,怎么能利用她的同情心呢。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大衣上洇开,陈琎安抚地轻拍后背,又听见她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的。”
陈琎轻声笑了笑:“你要保护我啊?”
“对啊,我不能让他再这么欺负你。”
姜筠觉得自己有责任这么做,于是,刚上车,她就对陈琎说:“我要去找温礼昂。”
陈琎慌了:“啊?”
“如果他明天不在,我就后天去找他,如果他后天不在,我就周末去找他,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的生活?”
陈琎慌忙拉她的手:“不用了,就让这事儿过去吧,他应该也只是一时冲动。”
姜筠摇头,态度坚决:“不行,这事过不去,至少在我这过不去。”
—
接到周嵚电话的当天,姜筠立刻就打车去找了温礼昂。
站在公寓门口,她拼命按着门铃,直到那扇门打开为止。
温礼昂午后醒来,身上只穿了睡衣,头发没有打理,自然地垂落在眼睑处,看到姜筠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他还以为他在做梦。
但显然,并不是美梦。
很快,他发现了,姜筠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眼中有尚未熄灭的怒火,看向他的眼神恶狠狠的,像是生气发怒的小猫,眼睛瞪得浑圆,要伸出爪子挠人。
温礼昂嘴角弯了弯,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把门敞开。
“先进来吧。”
说完,他去厨房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回过头,姜筠还站在玄关处,没有走进来,而是戒备地看着自己。
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她如今连门都不愿意进。
温礼昂的心在快速往下沉,他无法不关注到这些细节,这个家曾经承载过他们之间那么多回忆,可如今她站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姜筠语气很强硬:“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陈琎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温礼昂没有犹豫,点头:“是。”
下一秒,他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当下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姜筠打了他。
为了陈琎。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姜筠,脸上只剩下错愕,与此同时,姜筠从前说的话在耳边响起,为此情此景增添了讽刺色彩。
她说:“温礼昂,以后你有我了,你不会孤单的,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事的。”
她说:“是上天把我补偿给你的,我要一辈子对你好。我要当你的骑士,我要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曾经对他说这些话的人,现在为了另一个人,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切远远还没有结束,紧接着,话语如同暴风雨砸下。
“温礼昂,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做什么,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现在我好不容易喜欢别人了,你又来破坏我的生活,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来找我,我根本不想看到你,连你出现在我身边,我都觉得恶心。”
最后一句话实在太重,温礼昂渐渐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
他眼里的光悉数熄灭:“你心疼他了?所以来找我兴师问罪。”
“那我呢?”他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阿筠,我也受伤了。”
姜筠这才看向他手臂上绑着的绷带,还有额角处贴着的纱布。
她冷笑道:“你别骗人了。”
陈琎都没有还手,他从哪儿受的伤,他只不过是绑了个纱布装模作样罢了。
她走过去用力地扯下温礼昂手臂处的绷带,想要拆穿他。
只是,绷带刚扯到一半,她就愣住了,指尖都在轻微发抖。
绷带下大片的伤口,有淤青,也有擦伤,虽然已经愈合了一半,但也能看出来伤得有多重。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
这一瞬间,她的想法都有些动摇。
与此同时,姜筠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陈琎发过来的。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
显然,温礼昂也看到了。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根本没有动手?”温礼昂勾了勾唇角,“那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阿筠,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姜筠低头没有说话,像是在认真思考,大脑很乱,只是想到陈琎的脸,她眼神又变得坚定。
“反正,他肯定不会骗我。”
就算有人撒谎,那也肯定不是陈琎。
沉默在蔓延,室内的空气变得闷窒,温礼昂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攥紧的指节泛白。
“阿筠,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不堪了吗?”
她连查证都没有查证,就判了他死刑。
也就是说,她无条件相信陈琎。
姜筠避开他的视线,别过脸说:“如果你没有来跟踪我们,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温礼昂,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其实很久之前我就说过的,我说以我们的关系,一年见一次就够了,要不是春节实在没办法避免,最好五年、十年都不用见。
虽然那时候我说的是气话,但现在我是认真的。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是手上的倒刺,就算撕下来会划开一道口子,流很多血,甚至还可能会发炎,但我也一定要把它彻底拔掉。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心软了,以前你受伤我比谁都心疼,但现在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话音落下,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就像处在真空世界,听不见任何声响。
“真的吗?”
温礼昂眼神失焦,轻声问道。
像是为了验证她话里的真实性,温礼昂拿起一旁的美工刀,在手臂的伤口处用力地扎了进去。
第72章 晋江正版首发
血。
粘稠的, 鲜红的。
不断地往外涌。
手臂垂落,任鲜血流淌,往下蜿蜒, 最后沿着指尖滴落。
白色的地毯很快被染成了红色, 洇开的痕迹像是鲜花铺在地毯上, 美得诡谲又瘆人。
刀口拔出的瞬间, 温礼昂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仍在看着她,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他伤害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姜筠大脑嗡了一声, 脸色惨白, 那血沿着柚木地板流到她脚边,像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温礼昂, 你是不是疯了!”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姜筠手忙脚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止血的绷带,可是没有用,这些绷带怎么可能止得住这么多血,她崩溃得朝他大吼大叫, 大滴的眼泪砸在手背,她急得快疯了。
拿出手机给救护车打电话, 温礼昂却拉住了她的手。
“阿筠,你是心疼的,对不对?”
他还执着于刚才那个答案。
姜筠没理会他,拿着手机往后退了几步, 温礼昂又把刀锋利的一面对准了自己的脸。
“不要!!”
刀已经接触到了皮肤, 在最后一秒,姜筠跑过去抱住了他。
久违的拥抱。
温礼昂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哐当一声, 刀掉落在地,他听见姜筠低声重复着同一句话:“别,别做傻事。”
姜筠颈间白色的围巾染上了他的血迹,像是动物留下的标记,温礼昂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不要伤害自己,算我求你,不要这样……”她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开口时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温礼昂说了句:“好。”
浑身失去力气,身体都在发冷,姜筠松开抱住他的手,想给医院打电话,但下一秒,温礼昂在她面前跪下。
他眼神湿漉漉的,仰头看着她,手臂上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斑驳的血迹印在脸上,高挺的鼻梁在她手背蹭了蹭,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跪在她面前,低声哀求:“不要离开我。”
“阿筠,不要离开我。”
……
姜筠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鼻间是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身上还穿着来时那件沾着血迹的大衣,过往的人都朝她看,和旁人窃窃私语,她无心理会,半躬着身,几乎把脸埋进了膝盖。
坐在这里,她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只知道从白天一直等到傍晚,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对她说:“手术已经结束,家属可以进去了。”
眼前黑白的世界终于有了色彩,姜筠急切地走进病房,温礼昂是醒着的,他靠在床背,脸色是病态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极其虚弱。
她打量他身上的伤口,关心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温礼昂摇头:“我没事。”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说完,姜筠就要起身。
“不用,我不饿,阿筠,你别走,我想看到你。”温礼昂拉住她的手,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又松开,“还是你觉得恶心?”
姜筠疑惑,皱眉。
“什么?”
“你下午说,连我出现在你面前,你都觉得恶心,这句话是真的吗?”
刚才手术昏迷的那几个小时,他大脑里萦绕的只有这句话。
他真的让她感到……恶心吗?她已经厌恶他到这种程度了吗?
话音落下,姜筠又陷入了沉默。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温礼昂望向窗外的枯木,眼里的期待在慢慢褪去。
就算他此刻躺在病床上,她也不愿意说些软话哄他。哪怕是同情,她也吝啬于施舍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慨道:“这个冬天好漫长。”
漫长得好像永远都不会过去了。
“嗯,是吧。”姜筠含糊地应了声。
“阿筠,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陈琎,在科德鲁的那个夜晚,我对他说,只要他和你分手,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公司、房子、股票,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温礼昂笑得讽刺,眼睛望向面前雪白的墙壁,渐渐失去焦距。
“他没有一刻的犹豫就拒绝了我,他说,他什么都不缺,我奋斗了那么久、我所珍视的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他眼里原来一文不值,连作为交易的条件都没有。
因为他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什么都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无忧无虑的童年,所有人对他百依百顺,所有人都要看他眼色,他没为钱发过愁,他没有体会过被邻居亲朋冷嘲热讽的滋味,没有体会过寄居在他人屋檐下小心翼翼的生活,没有体会过连幸福的那一刻都感到战战兢兢的日子。
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可我呢,阿筠,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夕阳消失在天边,走廊外的灯光亮起,姜筠摇头,纠正他的说法:“不是这样的。”
“温礼昂,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虽然你亲生父母没能陪你长大,可是从你来到家里的那天开始,爸妈就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他们关心你的程度和关心我是一样的,妈每次和邻居提起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自豪,她说,你是我们家的骄傲,他们从来没把你当成是外人……”
温礼昂的眼睛霎时红了。
正是因为他们对他那么好,他才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他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这既是上天补偿给他的奖励,亦成了此时束缚他的枷锁。
再开口时,他声线沙哑:“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我会去和爸妈说的,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愿意承受——”
他话还没说完,姜筠立刻打断了他:“可是,我不愿意。”
她眼神清明,表情严肃,接下来说的所有话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其实刚才在病房外,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我想到了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或许和从前一样,你每天早上给我做好了早餐,然后送我去上班,傍晚我们在外面的餐厅吃饭,再一起散步回家,我们可能会养一条阿拉斯加,因为你说过你喜欢温顺的狗狗,我们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时候,它会趴在我们脚边吐舌头……这一切看起来很美好,但是,我发现我竟然一点都不憧憬,也不觉得幸福。
所以,我很确定,我不爱你了,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幸福的话,我希望是我自己。
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会是家人,你还是我‘哥’,我也会关心你,照顾你,但这一切只是基于‘家人’的前提。”
“家人”,温礼昂对这个词一点都不陌生,他从前拒绝她时总爱用这样的托词。
他以前常说,他这一辈子和她只能有一种关系,就是亲人。
而现在,位置互换,他从她口中听到了同样的话。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心脏像被重物反复碾压,难受得喘不过气,手臂上的伤口远没有心里的伤更痛。
晚些时候,窗外下起了雪,纷纷扬扬,温礼昂忽然记起了他最后一次拒绝姜筠时的场景。
那时,他语气是那么坚决,说的话是那么狠心、不留余地。
那时的他不会想到原来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拒绝她,也是今生他最后一次有机会触碰到世俗意义上的、所谓的幸福。
在雪花融化在窗户前,他转头望向窗外,对姜筠说:“你走吧。”
——
下了雪,室外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陈琎在医院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姜筠还是没有下楼。
等待是那么漫长,好像永远都没有终点,忐忑的心情随着时间逐渐加重,陈琎口中呼出长长的白气,仰头望向楼上。
刚才无聊时,他认真地数过,这幢楼一共有十九层。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并不知道姜筠在哪一层,但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打扰她,今天在她出门前,他就说过要给她个人空间。
所以,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他是下午三点才知道温礼昂进了医院。
姜筠给他发了定位,说她可能会晚些回去。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但温礼昂住院却是事实。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要阴险,他根本没有碰到温礼昂一根手指,可温礼昂竟无端弄出了一身伤,现在还进了医院。
这人比他想象得还要更阴险,更不择手段,他不得不提防。
一直到晚上七点,姜筠的身影才出现在住院部楼下,他看到她的那一秒,姜筠也发现了他。
她身上穿得单薄,只有一件素色的毛衣,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疲惫,走近,他急切地想向她解释。
他想告诉她那天的真相,他想让她知道他根本没有伤害温礼昂,他身上的伤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担心姜筠会误解自己,责怪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走过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陈琎,我们结婚吧。”
雪花落在肩膀,陈琎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
姜筠表情认真,凑到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结婚吧。”
刚才在病房外的那几个小时,她想了很久很久,她发现她想过的无数种幸福的可能,全都和他有关。
所以,结婚吧。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爱着眼前这个人,她想要和他共度余生。
第73章 晋江正版首发
温礼昂住院这几天, 来看望他的人只有周嵚。
周嵚几乎每天都要往医院跑一趟,毕竟有大大小小的文件需要温先生本人签字,他每次来, 病房里都很冷清, 墙角处的花瓶里永远都只有他带过来的那一束鲜花。
病房四面都是白色的墙, 蓝色的剑兰映衬得更加凄清。
其实他知道温先生并不是没有朋友, 只是他喜欢清净, 不喜欢吵闹,也厌烦那些虚与委蛇的问候, 所以没把住院的事告诉第二个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 温先生似乎非常信任自己, 周嵚觉得他有义务把老板照顾好,于是每天来时都记得带上果篮。
“温先生, 你得保重身体。”
这短短两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进医院了,而且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周嵚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留意老板的神色,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姜小姐知道吗,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他不清楚这个姜小姐到底是温先生的什么人,也不敢问, 但肯定对他很重要。
几乎每天傍晚,他都能看到温先生翻看手机上他和姜小姐的合照,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是拥有了人类正常的情绪, 眼神变得温柔。
“不用, ”他看到温先生眸色暗了暗,低声说, “她不会来了。”
周嵚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
自此,他再也不敢在温先生面前提起这个人。
出院的前两天,温礼昂午睡刚醒,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以为是周嵚过来送文件,没想到门打开,后面还跟着邹淑玢和姜永晟。
温礼昂表情变了变,放下手里的书。
触及到他们心疼的眼神,温礼昂脸上闪过愧疚的神色:“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果然有什么事都闷着,不告诉家里,连生病都是这样,”邹淑玢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到一旁,在床沿坐下,“最近打视频你都不接,只愿意接电话,我就猜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电话给小筠,她也说得含含糊糊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肯定有事瞒着家里。”
温礼昂低着头,不知如何回应。
直至今天,他都害怕或者说是不习惯接收到来自家人的关心,他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邹淑玢心疼地打量着他脸上的伤,还有手臂处的绷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温礼昂实在难以启齿,也不愿意欺骗她,只说:“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
“什么意外能弄成这样?”
邹淑玢语气强烈,还要继续追问,姜永晟朝妻子使了使眼色:“没事,孩子不愿意说就不说,我看这伤口也快好了,没什么大碍。”
眼看着这事终于揭了过去,温礼昂松了一口气,他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不愿意让邹淑玢和姜永晟担心,在他眼里,他们是对自己有恩的人,他向来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
“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让你们担心。”
邹淑玢立刻纠正他的想法:“我和你爸担心不是重点,你要多考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顾忌我和你爸的想法?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你应该多关心自己怎么想,不要总考虑别人。”
说着,她拧开保温盒的盖子,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跟前。
汤还热腾腾的,在冬天的病房里冒着白气,温礼昂喝了一口,眼睛变得酸涩,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邹淑玢眼里满是期待:“怎么样,好不好喝?妈今天可炖了两个小时呢。”
“很好喝。”
温礼昂低头,声音几近哽咽,因此没有多说。
邹淑玢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喝汤:“那妈明天再给你煮,你爸现在也放假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回去。”
温礼昂心里沉甸甸的,情绪在眼底翻涌,此刻他既愧疚又不安,如果他们知道他竟然对姜筠存了那样的心思,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后悔对他这么好。
喝完汤,周嵚带着邹淑玢下楼去找医生,病房里就只剩下姜永晟和他两个人。
一向寡言少语的姜永晟站在窗边,忽然开口问他:“阿礼,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温礼昂正要否认,但顺着姜永晟的视线,发现他正在看自己手腕处自.残时留下的划痕,大脑里轰地一声响,脸上再无血色。
“爸——”
温礼昂的话突兀地停了下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时间像按下了暂停键,姜永晟迟迟没有开口,他只是解下了自己手上戴了很多年的石英表,缓缓走到他跟前,把手表戴在他手上,那表带恰好遮住了他手腕上的伤痕。
“这块表是你刚来家里那年我去百货商店买的,到现在也有快十六年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爸今天想把它送给你。
这么多年了,你这孩子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就不爱说话,我还和淑玢说,你虽然平时看起来乖巧,但其实脾气倔着呢,有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消化。
爸也不知道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应该是过得很辛苦吧,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但爸爸希望你健健康康的,等伤口好了,你也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表带刚摘下,覆在他手上还有余温,温礼昂眼眶霎时红了,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姜永晟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幼时那个雨天,姜永晟发现他手臂上有被舅舅打过的伤痕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右手搭在他的肩膀处,笑着弯腰问他愿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今年是你来这个家的第十六年,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是你的家人,但我和淑玢确实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从听到你父亲在监狱里的死讯那天起,我就告诉小筠,以后你就是她哥哥了,以后我们全家福照片上就是四个人了……”
窗外的雪下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有停,温礼昂躺在病床上,想起了去年他们拍的那张全家福。
不大的照相馆,邹淑玢和姜永晟站在前面,他和姜筠站在后排的阶梯上,那天姜筠心情格外好,笑得灿烂,比了个剪刀手,又频频抬头看他,他站在姜筠旁边,嘴角弯了弯。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摄像师的声音——
“妹妹看镜头,别总是看着哥哥,对,就是这样,来,三、二、一!”
手腕处是姜永晟送他的手表,温礼昂静静地看了好一阵,这一刻,他忽然接受了那个事实——他和姜筠这辈子永远都只能是兄妹了。
—
叶弨久违地在他哥的生日宴上看到了陈琎。
彼时,宴会还没开始,宾客来得不多,落地窗外庭院里的树木还覆着积雪,他端着酒杯往门口瞥了一眼,然后视线立刻凝固。
他怎么来了?
实在太意外,以至于陈琎走进门时,叶弨差点被香槟呛了一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角落的方向躲了躲。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假装镇定地和朋友交谈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没什么用,陈琎似乎是冲着他来的,目标明确,径自走到他面前,和他碰了碰杯。
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陈琎挑了挑眉,看向他:“躲我?”
“哪有?”
此刻拔高的音调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
“做什么亏心事了?”陈琎本来只是来找他打声招呼,这下倒是觉得可疑了,“你又去骚扰姜筠了?”
叶弨这下是彻底被香槟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吓得脸都红温了:“你别胡说,我都多久没和她联系了。再说了,你都和她在一起了,我像是这种会撬兄弟墙角的人吗?”
虽然后半句话存疑,但看他这反应不像是在说谎,陈琎抿了口红酒,暂时放过了他。
“最近怎么样?”他问。
叶弨耸了耸肩:“还行,就那样呗。”
这大半年,他生活没什么变化,在新加坡呆了三个月做所谓的考察和交流,上个月刚回国。
不过陈琎看上去也并不像是要关心,因为他紧接着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看来这才是陈琎的目的。
叶弨极不情愿地配合,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
陈琎回答得很快,上挑的桃花眼里尽是笑意。
叶弨一眼看穿。
这是来炫耀的。
虽然好奇,但他不打算问,就这样憋死他算了。
但陈琎根本没打算给他留悬念,下一秒就公布了答案。
“阿弨,我要结婚了。”
“什么?!”
这个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叶弨瞳孔放大,他等了两秒,陈琎都没辩解,看来不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
叶弨确实被吓到了。
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来说,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他还以为陈琎跟他那个小舅舅一样都是不婚主义,怎么这就要结婚了?
他前段时间才听俞诗荞提起,原来姜筠和陈琎在大学那会就认识了。
那个赫赫有名的把陈琎甩了好几次的前女友,原来就是姜筠。
所以说,姜筠还是他的初恋,现在他还要和她结婚。
虽然姜筠他哥也算是事业有成,但两家经济条件对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了。
叶弨难以置信地看向陈琎,这人还玩上纯爱那一套了。
回想起某人高中那会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在的陈琎还真是让他感到陌生。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生日宴会快要结束,叶弨经过庭院,听见陈琎在和姜筠打电话。
今晚就喝了半杯红酒,眼神无比清明的陈琎正对着电话那头说:“老婆,我喝醉了,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第74章 晋江正版首发
半个小时后, 姜筠来了。
叶弨端着高脚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陈琎在那演。
靠在沙发上的陈琎双眼迷离,右手支在脑袋上,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姜筠半弯着腰对他嘘寒问暖的, 又帮他裹紧了颈间的围巾。
她太专注, 没发现陈琎嘴角挂着得意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瞧他这德性。
一看就是专门演给自己看的。
叶弨拧着眉, 频频摇头, 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完全没看出端倪的姜筠只闻到他身上萦绕的酒气,关心地问:“怎么喝了这么多?”
陈琎揉了揉太阳穴, 睁眼说起瞎话。
“叶弨给我灌酒了。”
此时, 站在对面落地窗前的叶弨不知为何, 感觉姜筠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以为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还咧开嘴笑了笑。
自作多情。
陈琎忍不住嗤笑了声。
姜筠扶着喝醉的陈琎上了车。
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在后座,俯身凑近正要给他系上安全带,陈琎的手突然不规矩地从她衣摆下方钻了进去,又仰头吻上了她的唇,许是酒精作祟, 这吻带着点情欲的味道,他宽大的手掌按在她后腰处, 让她贴得更近,吻得更深入。
雪花落在玻璃上,这雪几乎下了一整夜,陈琎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 从下往上, 虎口卡在腰肢的位置,指腹在来回摩挲, 又痒又麻,姜筠忍不住发出低声的呜咽。
窗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过,仅存的理智让她把陈琎推开,她胸腔起伏,喘着粗气,舌尖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姜筠:“我们还在外面呢。”
庭院里随时都有人经过,虽然别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形,但她还是觉得太羞耻了。
陈琎本就没想在这里发生什么,高挺的鼻梁在她颈侧蹭了蹭,轻声笑:“我没想做什么,还是……你想做些什么?”
真是诡辩高手。
姜筠忍不住瞪他,这人喝醉了还这么恶劣。
正要骂他,陈琎却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车里开了顶光,他皮肤细腻得看不到毛孔,本就立体的五官现在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真是的。”
看到这张脸,姜筠硬生生地把骂他的话咽了回去。
她决定了,下次吵架,首先要让他背过身去,这样她才能正常发挥。
给陈琎系好安全带,姜筠关上车门,下车往别墅的方向走。
她想着既然今天是叶弨他哥的生日宴,那她把人带走了,应该和主人打声招呼,免得待会他们待会到处找他。
只是走到主宴客厅,姜筠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叶弨他哥,反倒是撞见了叶弨。
叶弨看见她犹豫了几秒,才敢和她搭话:“你怎么又回来了?”
“阿琎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你帮忙和你哥说一声。”
叶弨笑道:“就为了这事儿专门跑一趟啊?”
“嗯,其实刚才就想和你说的,但你在和别人聊天就没过去打扰。”
说话时,叶弨一直盯着她看,只看到她嘴一张一合的,根本没细听她在说什么。
他也有段时间没看见姜筠了,也许是知道两人以后不会有什么可能了,此时竟然无由来地有些惆怅。
“你真的要和阿琎结婚了?”
“嗯。”姜筠点头。
“挺好,”叶弨抿了口香槟,望向别处,“婚礼是什么时候?日子定了吗?”
“下个月20号,”既然他提到,姜筠礼貌性地问了句,“你要来吗?”
毕竟他是陈琎的好朋友,按理说也是该邀请他的。
叶弨彻底愣住,缓了一会才开口:“看情况吧,不一定有空。”
好歹他也喜欢过她呢,去参加这种婚礼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准备的,不过如果她很诚心地邀请的话,他也是可以考虑考虑。
“哦,这样。”姜筠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也并不关心他的回答,“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准备离开。
叶弨咋舌:“你、你就不争取争取?”
哪怕你多问一句呢。
“啊?争取什么?”
姜筠没听懂他的意思。
“算了,没事了。”
被二次伤害的叶弨摇了摇头,正气着呢,又听见姜筠说:“对了,你下次别灌他喝那么多酒,他胃不好。”
“什么?!”
叶弨简直难以置信。
他指着自己,气得脖子上青筋直冒。
我?
我特么的什么时候给他灌酒了?
—
姜筠回到车上,发现陈琎已经醒了。
他左手支在车窗上,眼睛半眯,他今天戴了黑色的耳钉,给这张本就张扬的脸增添了不少痞气。
“你刚才去哪了?”
“你醒了?”姜筠从后视镜里看他,顺势打转方向盘,“我刚才去和叶弨说了一声,免得他们找你。”
陈琎不满,神色冷了些:“没这必要。”
“啊?”
正在开车的姜筠彻底愣住,不是因为他说话的内容,而是声音。
此刻陈琎这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喝醉的,连声线都和刚才不一样,刚才还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现在低沉又严肃,让人心里发毛。
正要开口质疑,下一秒,陈琎揉了揉太阳穴,倚在椅背,眼神迷离,又变成了刚才那醉醺醺的样子。
“没事了,宝宝,我再睡会。”
一直到晚上十点,他们才回到陈琎的公寓。
陈琎还是醉得厉害,姜筠去厨房给他冲蜂蜜水。
蜂蜜刚倒进杯子,姜筠还没来得及加入温水搅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霎时惊呼了一声。
因为,陈琎把她抱起坐在厨房的大理石料理台上。
她今天穿的是长裙,裙摆上挑,冰凉的大理石接触着皮肤,她整个人都清醒了,陈琎的手卡在她的腿弯,低头帮她整理好裙子的褶皱。
“还冷不冷?”他问。
“还好。”
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那要不要开始?”
陈琎眼神炽热看着她,耳后根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醉,还是其他的原因。
她紧张得咽了咽:“开始什么?”
陈琎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行动代替了回答——
陈琎在她面前蹲下,钻进她的裙底。
“你干嘛!”
姜筠又尴尬又羞耻,隔着裙子推他的头,可他就是没动。
很快,快感袭来,身体一阵瘫软,她双手往后支撑,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姜筠喘着粗气,话语破碎:“陈琎,你根本没喝醉,对不对?”
陈琎这才停下了动作,终于起身,姜筠坐在料理台上,此时两人几乎一般高。
“醉了,现在还有些口渴。”
姜筠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陈琎低声笑,把她裙摆推高,声音沙哑:“你.湿.了。”
姜筠脸霎时通红。
“那也不要在这里。”
“那去书房?还是影音室?”陈琎提议。
“陈琎,你变态!”
后半夜,结束的时候,陈琎裸着上身用纸巾帮她擦拭身体。
姜筠的指甲划过他的肌肉,又勾着他的脖子,提起正事:“我们婚礼的时候,请陶影当伴娘好不好?”
“好。”
“伴郎,其实我也有个人选,”姜筠很早之前就想过了,“就是陶影喜欢的那个大冰山,他和叶弨好像是大学同学,但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
陈琎想了想:“许彦树?”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姜筠又惊又喜。
“你认识他?”
“见过。”
“那你去联系好不好?”
“好。”
姜筠激动得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太好了。”
她又问:“那你爸爸妈妈会来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陈琎陷入沉默,眼睑低垂。
姜筠意识到她好像提到了一些不该提的事情。
其实大学的时候,她就在网上搜索过关于他家的新闻,花边小报都用了一整页的篇幅才把人物关系捋清楚,实在太错综复杂,她根本没有耐心看完,前几天她又上网查了一遍,似乎又有所更新。
名义上陈琎是独生子,但传闻他父亲好像在外面有不少私生子,只是不被承认。
沉默了很久,陈琎才开口:“如果不来,你会觉得失望吗?”
其实他根本不希望他们出现。
姜筠立刻摇头:“不会啊,我只是担心你爸妈会不喜欢我。”
“他们的意见不重要,我也不允许他们插手我的人生,”陈琎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舅舅会来。”
“舅舅?”姜筠努力回忆起报纸上那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她对这个小舅舅有些印象,因为长得过分英俊,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不过名字倒是有些忘了,“是叫陈宴——”
陈琎补充完整:“陈宴理。”
姜筠眼睛亮了亮:“最帅的那个。”
在那港城的人物关系图里,帅得最突出的就是他了。
“什么?”陈琎疑惑。
“没什么,”姜筠摇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他和你关系很好?”
“嗯,他是——”陈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情绪翻涌,拉长了尾音,“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姜筠仰头,顺势问他:“那我呢?我是什么?”
陈琎竟然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
姜筠不满:“这么难想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需要想这么久。
过了好一会,姜筠几乎都要睡着了,才听见陈琎的声音。
他表情认真,说:“因为没有办法定义。”
他很难用三言两语去定义姜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幸福’这个词在他大脑里从抽象变得具象,是从遇见她开始。
她完整了他对幸福的所有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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