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其他小说 > 与406姐妹同行 > 244、周轻裘查探彩花城 安鹏举大闹鸿门楼
    余燕子此番赴京赶考,一路上最常做的事就是从包袱里翻出写着考生名字的卷票查看,防止卷票遗失前功尽弃。在她今天下午第四次翻出卷票的时候,两人已是行至第一道关口了。


    彩花城地处南北分界,过了彩花城沿江南下,就能到达名声赫赫的都城。身份核对的流程异常严苛,刚有个乔装的盗贼被抓,城门口人群挤挤攘攘,其中还有不少闻名而来的外邦人。


    看来过关还要些时间,余燕子低头心无旁骛地捋着卷票,将它擀得没有一丝折痕。抬头时发现人群里看不见程玉了,余燕子踮起脚来,周围人太多,即使程玉牵着马也还是难以找到。


    人群喧闹着往前推搡,余燕子一下子没拿稳手里的卷票,纸片翩然飘落在地。她慌忙回头拜托旁人去捡,周遭太吵闹,压根没人听见她的呼喊。那张薄纸在地上瑟缩着,眼看就要被人踩中,此时倏然有只手伸出来将其拾起,勉力递到余燕子面前。


    程玉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一把抓住余燕子的手,将她往前拖。余燕子拽住给她递卷票的人,三个人从人群中脱身,检查过箱箧和证件后才得以放行,余燕子赶紧跟那人道谢。


    那人一副异国商人打扮,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容貌。她用裹着绷带的手将卷票送回余燕子手里,老练地嘱咐道:“下次小心点,春闱三年一次,错过一回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余燕子忙不迭点头,追着那人走几步:“还没问候您的名字?”


    那人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做好事不留名。”


    程玉好奇地打量那人离去的背影,低声跟攥紧卷票的余燕子交谈:“那个人可真怪,围得像个僵尸,刚从墓里爬出来似的。”


    “别说人坏话,她是帮我捡回卷票的恩人。”余燕子将东西慎之又慎地收进口袋里,转头对程玉兴师问罪,“刚才你一句话不说跑到哪去了?要不是急着挤出去找你,我也不会弄丢东西。”


    程玉坦诚地说:“前边有个人拉着我,要给我算命。”


    余燕子警醒地确认道:“算命?”


    “是呀,那人还在城门口站着。她人很不错的,”程玉说着,拉住余燕子的手将她带到布招幌子下边,在那扛布招幌子的人面前挥挥手,说,“那个,你刚才说我今年命犯太岁,然后呢?”


    扛布招的人没想到她会回头来找自己,险些说不出平日里招摇撞骗惯用的台词:“我让你买一串我这里的珠串辟邪。”


    程玉掏钱道:“那就来一串。我不喜欢这串,能不能换颜色?”


    “等等。”余燕子拉过程玉,小声说,“她是骗子吧?”


    “不是说不让背后说人坏话吗?”程玉嘀咕着,“我觉得她不是骗子,她说我犯太岁有煞星,还有好多好多,我记不得了。”


    余燕子回头觑那人一眼,那人立即和蔼地说:“怀疑我不想买也可以,二位八字很硬,无论遇见什么都能逢凶化吉。”


    余燕子评价道:“你还真是好说话。”


    “自愿原则嘛。”那人轻松地笑了笑,“我对这里不熟,是来彩花城找人的。二位若是住店,麻烦帮我留意一下店里的住客。”


    程玉兴奋地问:“找人?你是捕快吗?”


    那人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家里有人走丢了,我就在工作时随便找找。能找到就带回去,找不到就继续工作。”


    “嗯。我再说一次,你真的很好说话。”余燕子为她的豁达表示震惊,一时也有了发扬做好事不留名精神的念头,便多嘴问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走失的时候穿什么衣服?”


    对方噤声想了想,犹豫着说:“那段时间我不在家,所以没注意。她叫寻春,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对了,我这边有她的画像。”


    她在泛黄老旧的布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出个纸团来。余燕子和程玉接过来看几眼,程玉直言不讳:“太丑了,这是谁画的?”


    对方愣住,隔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是我画的。”


    余燕子敲程玉一下,拉住那人安慰道:“这家伙不懂艺术,你别往心里去。我们找到人就立马通知你,要去哪里给你传信?”


    “我叫周轻裘,这几天暂住在城北的驿站。”那人说,“找不到就算了,我不急。二位办正事要紧,不必在我的事上过度费心。”


    两人客套几句,余燕子示意程玉跟她离开。两人告别周轻裘,就近找到一间有空房的旅店,挂牌在旅店住下。余燕子磕磕绊绊地把行李搬上楼,程玉在后院栓好了马,赶忙跑过来帮她。


    在客房里收拾好东西,眨眼就到了午饭时间。程玉趴在窗边听楼下往来行人谈天说地,恰好听见鸿门楼打折酬宾的消息。


    无论菜品酒水,一应六折。如此优惠岂能错过,程玉和余燕子整装待发,赶在正式开餐前到场迅速取票占座,想到六折的优惠便也不再节俭,把平时余燕子看都不敢看的几个菜都点了一份。


    粗略算来也不过平时一顿饭钱,没想到能在这里捡到这么大的便宜。余燕子收起算账的草稿纸,抬头时看见对面的程玉拿着画像端详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觉得我和这画上的人像?”


    “这画上的人鼻子长在耳朵上,下巴黏在脖子上,倘或你长成这样,打死我也不要和你一路走。”程玉说得慷慨激昂,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她将画像举到自己脸边,问,“跟我也不像吧?”


    余燕子端详她一番,故意说:“眉眼间有些神似。”


    “胡说,这家伙的眼睛就是两条黑黑的鼻涕虫!”程玉愤然将画像往桌上一拍,兀自打起算盘来,“这人长得这么奇特,还愁找不到?等我把她揪出来,就叫轻裘把那条转运的串珠送我。”


    想到这里,程玉便饶有兴致地拿起画像,不动声色地照着周围坐着的人一一比对起来。余燕子觉得挺有意思,往兜里确认卷票还在,于是跟着程玉悄悄观察起堂下坐着的客人们来。


    那人和周轻裘差不多大,应当很是年轻。酒楼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再不然就是身材魁梧扛着刀剑的侠客,只有角落里有个背对余燕子的戴着斗笠,似乎很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


    想来照那样的画像也找不到人,余燕子收回目光,正好这时伙计送餐上桌。随着菜肴一并上来的还有消费账单,程玉毫不客气,招呼不打就先动了筷,余燕子瞟一眼账单,对上伙计的眼神,冷静道:“我们待会儿可能还要加菜,到时再一并算账吧。”


    “诶,好。”那伙计挤出个笑,又往角落里那桌送账单去了。


    余燕子趁机挪到程玉身边,程玉刚把嘴里的饭吞下去,往旁边缩了缩给她让出位置,紧张地问:“你怎么坐到这边来?”


    余燕子给她打手势,程玉没懂。那伙计就在不远处,余燕子生怕打草惊蛇,假装休息般靠在程玉肩上,小声说:“要走。”


    程玉还没搞清楚状况:“走去哪?”


    余燕子继续小声说:“这桌菜要我们半个月路费。”


    程玉讶然道:“不是六折吗?就是不打折也不该那么贵。”


    余燕子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又不是年节假日,好好的做什么酬宾?旁边那么多拿刀的人,估计是要么交钱要么死在这里了。”


    程玉吓得结巴起来:“那,那我们怎么办?”


    余燕子平静地说:“这家店这么猖狂,怕是连官府都不会管。我在这里留着,你去城北找周轻裘,问她愿不愿意带我们走。”


    还不等程玉做出抉择,角落里那桌的食客就一拍桌子站起来,高声骂道:“你们这是什么规矩,门口的牌子写的是一应六折!”


    “是呀,‘一应六折’,只有这道叫一应的菜才打六折,别的都是原价收费。”伙计熟能生巧,马上站到道德制高点,“你吃了我们家的东西,不好好给钱反倒骂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写那种引人误会的广告词,是你们店家的责任更大。”那人烦躁地推开桌子站起来,抬头问,“我是学生,能免费吗?”


    伙计梗着脖子大声回复:“不可能。”


    “好!”那人一拳把伙计撂倒,“我是歹徒,能免费吗?”


    眼见有人砸场,拿刀的护卫飞速围过去,余燕子和程玉赶着要逃跑,不料差点被丢过来的椅子砸中。两人慌慌张张躲到桌子下,程玉护着脑袋说:“那些人拿着刀,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余燕子果断道:“我们赶紧逃走,去衙门说有人聚众斗殴。”


    程玉担忧地问:“那个人怎么办?”


    余燕子大着胆子站起来往那边勘查几秒,又钻回桌子底下道:“那个人空着手跟拿刀的打得不分上下,想跑是肯定能跑的。”


    还是逃命要紧,程玉试探性地从桌底钻出去,差点被甩过来的人撞飞。那厢的争斗已是尘埃落定,伙计颤颤巍巍捧出的账单被那人卷走,她望着桌底的程玉和余燕子,问:“你们是谁?”


    程玉讷讷道:“我是程玉,她是余燕子。”


    余燕子借着补充:“我们也是被骗来的。”


    那人哼一声,仍是神情凶恶地说:“我看见你们两个方才拿这张通缉令鬼鬼祟祟地瞧我。快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程玉从怀里掏出画像:“你是说这个?”


    那人伸手夺过来撕烂了:“不许当着我的面拿出来!”


    余燕子赶紧详细地说:“我们是在找朋友家里走失的人。”


    伙计捂着脑门上的包站起来,指着那人斥道:“你竟敢在我们鸿门楼的地盘上闹事,知道我们鸿门楼的老板是谁吗?”


    “可笑,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那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朗声说,“我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义贼,霹雳葫芦安鹏举!”


    “霹雳葫芦?”那伙计不可置信,颤抖着问,“你是霹雳葫芦?”


    安鹏举摇摇头,得意地说:“现在崇拜我已经晚了。”


    “来得正好,抓的就是你。”伙计招呼着同伙们起身,仰天笑道,“我们鸿门楼的老板可是京城禁军教头,人称廪州之虎的安雪望安大人。她正愁找不着那位流窜的义贼,谁知你自己送上门来!”


    安鹏举当即敲昏伙计,拽着余燕子和程玉一溜烟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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