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将至
淮王嘴角扬起一抹笑, 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做饭生火的样子相当滑稽。
“苏晓,本王……”
“啊——”
一阵尖叫声猛烈传来, 苏晓的目光被响动吸引, 俯身?往檐下探去。
淮王涌到嘴边的话, 只能无奈咽下去。
他?起身?,揽上苏晓的腰肢, 嗓音温润道: “抓紧了, 我们去捉贼人。”
苏晓被动伏在他?的怀里, 望着他?的下颌线,以及黑瞳中频频泛动的流光。
这么看他?, 他?长?得还不赖。顶着一张薄情?寡义的美人脸, 桃花眼?闪烁着醉人又魅惑的波光。
若是没有前尘往事,按苏晓的择偶标准来看, 她可能会喜欢上这张脸。
他?搂住她的手缩紧了几分,平淡道: “偷看我?好看吗?”
苏晓收回目光,正巧看到他?的眼?睫, 慌乱下甩出一句话: “你的眼?睛好看,便看了。”
话一出口, 苏晓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黑风高, 二人都能触到彼此的骨骼。
苏晓心里怦怦跳,她脑子?发懵,有些难为情?。
淮王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她。
不知怎的, 苏晓觉得这段路有些长?,明明方才?上屋顶的时候, 只是一瞬。
而现在,他?拥着她,仿佛跃过?好几处房檐,迟迟没有到达地面。
“到了。”片刻后,淮王松开她的腰肢,看向房檐下方。
此处,恰好能看清东院偏房的每一寸草木。
苏晓顺着淮王的目光看去,只见偏院中女眷们四散逃窜,喊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堪。
“走,下去看看。”
苏晓点点头?,淮王挽着她的腰纵身?跃下房檐,来到偏院中。
她们人人都目光呆滞,见到淮王都没有任何反应,只顾蒙头?逃跑。
一道门扉下,鲜红的血液沿着廊下的楼梯流动。
淮王并未直接往染血的地方去,而是绕开那?处,将苏晓带到了一个安全,月光明亮的地方。
“你在这等着,我一会便出来。”
苏晓颔首,乖乖待在原地,目送淮王的背影踏入那?道流血的房门中。
她望着惊慌的女眷,又看向廊下流淌的鲜血,月光打在那?一摊血水上方,她的视线也活活被勾了去。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怕了。难不成是看得多了,所以心里适应了吗?
她思虑良久,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还有一点,她为什么要乖乖听话在这等着?她明明知道淮王是拈花惹草之辈,伤害过?原主,所以才?一心想杀了他?。
为什么方才?在屋顶,她会生?出就这样?也挺好,他?不是坏人的想法?
两人的
依誮
进展这么快吗?她只因为几句话便信了他??
“苏晓,你过?来!”淮王探出半个身?子?,站在木门前,对她喊道。
苏晓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只好先行去到淮王身?旁。
苏晓正要踏入房门时,淮王面带愁容,紧张的看着她: “你想好了再进去!这里边的东西或许你并不想看。”
她木然点点头?,血腥味她已经克服了,应该没太大问题。
淮王侧过?身?子?,给?苏晓让出路来。
屋子?里的陈设暴露在苏晓眼?前,她低头?看着脚下血迹进入屋内。
只走了两步,她便看到里边的人,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她心头?一紧,不顾脚下的血渍,大步走到活人身?前,不可置信道: “小莲?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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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脸色苍白?,额间的细汗顺着发丝滑落,她嘴唇打颤,双眼?无神缓慢看向苏晓。
“小……小姐……你帮帮我!帮帮我!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我没有……”
苏晓沉步走到死人身?前看了看,死的人手边是她送出的匣子?,里边是一只玉镯,还有一张浸上血的字条,上面写着——第二位。
小莲涕泗横流跪在苏晓脚边,她沾血的水扯上苏晓的裙摆,抽噎道: “小姐,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你信我,我没有杀人…没杀人…”
苏晓眼?底万分的疑窦堆积,她盯着小莲满是鲜血的手看了几秒,而后扶起小莲,柔声问: “我相信你,可是你为何在这?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淮王坐立在桌前,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苏晓主仆。
“我…一个侍女传话,她说你在偏院里被女眷们堵住了,要我赶紧过?去……”
苏晓抓住小莲染血的手,激动道: “所以你一来,便看到了她死在这是吗?”
小莲情?绪有些绷不住,她哭得更加大声,抽噎得说不出话。
苏晓: “如果是这样?,你就点点头?。”
小莲抬起衣袖擦去眼?泪,缓了口气道: “不是!我来了…来了偏院以后,没听到动静,但是在这间房外看到了小姐的钗,所以…所以我就推门进来了…进来之后,她发了疯一般举着匕首朝我冲过?来,我只想躲开她,谁曾想她死死纠缠,我想逃出去,结果她挡住门,我以为…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她却倒下了……”
“什么意思?有第三个人在场?”苏晓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干着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用刀背对着我,刀锋刺到了她自己身?体里。小姐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
小莲满脸泪痕,她眼?中空洞,死死握住苏晓的手。
淮王站起身?,道: “王妃,你的侍女本王只能先带走,至于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本王还需要查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晓盯着他?的眼?看,淮王的黑瞳中冷酷无比,没了方才?的柔情?。
是她看错了,她跟淮王并不熟悉。她狠心掰开小莲的手指,冷冷道: “你想抓便抓吧,我无话可说。”
人证物证俱在,况且淮王还亲眼?见到了,做局之人心思缜密,她找不到半点开脱的理由。
小莲绝望看着苏晓,口中的话也从“救我”转变成“别?救我”。
她背过?身?,任由淮王擒着小莲离开。
待淮王走后,她一屁股瘫坐在地,原主丧命的剧情?还是来了。
她始终躲不掉。
没等她伤心多久,一队护卫举着刀浩浩荡荡闯入她的视线中,她已经懒得去看,领头?的人是谁。
“王妃,你的侍女接二连三行凶杀人,你作为她的主子?,我有必要把你关?起来,以平西院女子?的愤怒。”
皓雪的声音带着几分恨意,这恨意摆明了是她自己对苏晓的恨。
苏晓嗤笑一声,撑着地板站起身?,洒脱道: “走吧!我一直等着呢!”
她的手才?扬到半空,皓雪便急不可待给?她加上镣铐。
出了房门,她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月色,心里反而畅快不少,不用时时害怕自己到底哪天死,倒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途中,她无意瞥见黑夜中有一个人,那?个人有着浓重的馨香,跟那?瓶来历不明的香味极其相似。
闻到这香,她豁然开朗。
淮王是因香误入她的卧房,那?香她还没细闻,便脑袋发晕,身?子?发热。或许是!欢宜香!
而皓雪!苏晓让她丢了面子?,她记恨自己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皓雪竟如此恨她。
她是那?个环节着了她们的套?是玉镯,还是她的行踪?
真可笑,杀人书的局还是她自己起的头?,竟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前,杀人书的字条传的沸沸扬扬,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苏晓知道,第一位收到字条的女子?看不惯陶芙柔,那?日她们在垂花门的争吵,方宛雅都如实?告诉了她。
她抓住这个机会,想要除掉陶芙柔,让所有人都怀疑陶氏。
那?个女子?的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苏晓给?了那?女子?许多银钱,要她收拾行李深夜出府,别?再回到域朝。
到时候她再引起杀人书会让人凭空消失的谣言,制造混乱,将嫌疑推给?陶芙柔,借机把陶氏赶出府。
这个计划只有她,方宛雅,还有那?女子?知晓。且她是近两日,才?把计划告知二人的,是谁出卖了她一目了然。
当她看到银杏树下的尸体,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斗不过?原著女主的光环。
她想过?逃走,但出了王府,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王后。
她逃不掉!
……
护卫们半点不客气,让她站到酒窖入口,从她身?后狠狠踢了一脚,苏晓一个猛子?摔进酒窖,她身?下的酒缸压了个粉碎。
倏地从高处掉下,撞到酒坛上,她感到胸膛里的五脏六腑都震了一下,后背也被瓷片刮破,传来阵阵刺痛。剧烈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她的气管,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万念俱灰看着头?顶的光束被一点一点的遮住。
上面的人真狠,压住酒窖的入口,想让她窒息而死。
苏晓直不起身?,她的后背渐渐有些麻木,有些感觉不到痛处,困意席卷而来,她想好好睡一觉。
她才?阖上眼?,便觉得这一觉一定十?分好安睡。
……
酒窖外,淮王书房。
皓雪跟陶芙柔站到书案前,沆瀣一气打着配合。
“王爷,王妃我已关?押起来,她说不愿再见任何人,也无话可说,所以自愿关?在酒窖。”
陶芙柔足下生?风,扭着腰肢走到淮王身?旁,故意钻进他?的怀里,嘤咛夹舌道: “王爷,芙柔找了几种新的香,就等着王爷品鉴,不如今夜去我房里吧!侧王妃跟我新学了一支舞,想展示给?您看。”
皓雪似乎看不惯陶芙柔这套妖异的做派,她福了福身?道: “皓雪还得安抚西院的女眷,今夜的舞恐怕只有陶氏你独奏了。王爷,皓雪告退!”
话罢,皓雪没等淮王应声,便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淮王眸色意味不明,他?目光看向远方,怀中的美人打搅不到他?半分。
陶芙柔不信邪,她使着各种调戏人的方法,都撼动不了淮王。
他?说: “陶氏,你说厨子?有出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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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芙柔愣了愣, 眸中疑惑道: “王爷,您有万贯家?财,何?必去想一个伙夫是否有前途。”
淮王看了她一眼, 转瞬轻笑?道: “陶氏, 在你眼里?, 本王应当是个什么样的人?”
陶芙柔觉得今日的王爷甚是奇怪,她一时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淮王:“有话但说无妨, 本王不过跟你闲聊两句。”
“王爷您就是王爷, 这话芙柔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在陶芙柔的眼里?, 淮王是她的夫婿,也是她一辈子需要?仰仗的人。但他?始终不是她心中所想。
淮王推开陶芙柔站起身, 眸底清冽寒凉, 他?嘴里?呢喃道: “若是她,又会如何?作答?”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但陶芙柔听到了,她半眯起眼,想道: 她是谁?
淮王悠悠抬起步子, 丢了魂一般往外走去。
……
酒窖入口打开,一束束光线照进黝黑清冷的地下。
苏晓微微扭头, 避开耀眼的光, 她睁开沉重的羽睫,看向软梯上的少年。
少年下了软梯,立在原地,静静看向她。
“你怎么?样?”
苏晓轻启干涸的唇,嗓音沙哑无力道: “还活着?。”
他?走到苏晓身侧, 俯视看她。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 苏晓几近苍白的脸,只过了一夜,眼前的少女已经没了人味。
苏晓知道他?在看,这道目光让她感到不舒服: “你想说什么??”
淮王眸中星光闪动,他?想扶起她,可刚抬起脚又收了回去。
“在你眼里?,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换个人问上一问。
苏晓合上眼,她有些累了。
“你说说看,如果答案令本王满意,我或许会考虑放了你。地窖里?腐烂的酒味,你恐怕早已闻够了,想出?去就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
这些酒还是苏晓的杰作,她摔下来,便晕了过去,腐烂的味道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想挣扎一下: “小莲也能放了?”
“只要?你说,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
苏晓忍着?后背的痛,想要?直起身子,但手脚却如千斤巨石压在上方,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她闷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道,压着?身下破碎的瓷片坐起身。
苏晓没力去看对方的脸,只强忍着?刺痛,费力挤出?一句话: “我要?你向我证明,你会放人。”
淮王不厌其烦道: “好!本王同你保证,只要?你的话让我满意,我一定放人。”
苏晓得到满意的答复,说道: “你拈花惹草,表面上看没那么?坏,但实际把我们?所有人都看做蝼蚁。”
“继续!”
苏晓听不出?他?是否生气,她也懒得骗他?。
“你薄情冷淡,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唯一感兴趣的一件事,便是坐上皇位。”
淮王黑瞳收紧,内心无比激动,但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严肃样。
“苏晓,你胆子很大,这样的话说出?口,就算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恐吓的话语回荡在整个地底,苏晓一点也不怕: “我说完了,还请王爷说到做到。”
淮王嘴硬道: “这个回答本王不满意,人我不会放。”
话罢,他?爬上软梯,回到地面,酒窖的入口再次被封了起来。
苏晓叹了声短气,她这是又着?了套。
看来她不适合在这生存,死了便能回家?了吧!
……
午时刚过,地窖的门“哐啷”一声打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近,她扫了一眼。
护卫们?架起她,径直往软梯上去。颠簸过后,她换了个新?住所。
这是书房后边的柴房。
护卫们?放下她便离开了,什么?话也没留下。
苏晓瘫坐在地上,方才的护卫对她很是小心,生怕磕碰到她。
她思忖许久,笑?了笑?道: “你骗我。”
……
入夜,她的脸上传来痒感,她试图躲开,却始终躲不掉。
苏晓抬起眼帘,入目是一张狰狞的脸,正恶狠狠瞪着?她。
“醒啦!你的命可真是大,竟然还没死!”
最后一句话,陶芙柔从喉间挤出?,双瞳猩红,巴不得亲自手刃眼前的人。
苏晓苍白的小脸只是笑?,并不理她。
陶芙柔见苏晓用?轻蔑的眼神看她,脑中一股怒气涌出?,一时冲动朝着?苏晓的脸掴去。
“啪——”
苏晓翘-动舌-尖,抵住左脸内侧肌肉一瞬,仍旧笑?着?艰难从地上爬起。
“你……”陶芙柔看看她笑?,心中怒气愈发茂盛,她手指颤抖,活活忍住氤氲的杀意。
苏晓踉跄趴回榻上就坐,勉强坐直身子,眸中打起精神对上陶芙柔的眼。
陶芙柔一忍再忍!
“苏晓,死到临头,你的王妃架子还是那么?大?”她顿了顿,对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神,等人走后她说道,“你可知,是谁要?杀了你?”
苏晓漠然盯着?她,只字不语。
“好,那我就在你死前,让你死个明白。是王后娘娘要?杀了你,至于?原因嘛,想必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陶芙柔说完这通话,等着?看苏晓讶异恐慌的表情。
但等来的却是一副冷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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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王后娘娘,苏晓懂了。原著大女主,陶芙柔的真实身份,原是王后娘娘的一颗棋子。
难怪了!她做了良久的局,陶芙柔倒先发制人,用?她的局反将一军。这是日日夜夜都盯着?她,不然陶芙柔不会这么?敏感,立马便发现了端倪。
“你这是做好了死的准备?”陶芙柔斜睨着?她,道,“我还以为你想好了活命的出?路呢,看来是我太过高看你了。”
她是王后娘娘派来杀苏晓的,这件事没人知道,苏晓更不可能知道。见苏晓一脸漠然,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苏晓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淮王只知晓她是王后的人,可他?不知,辅佐是假,杀了苏晓才是真,这才是她来到域朝的真正目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作为中间人,她想利用?淮王助她进入皇宫,成为君王的枕边人。只可惜棋差一招,她只能委身在淮王身边,完成王后交给她的任务。
留在王爷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对于?她来说不算太糟糕,至少锦衣玉食,不用?挨饿受冻。
若是出?了王府,能不能从王后手上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苏晓挺着?身子有些累了,见陶芙柔自顾自出?神,便觑了觑柴房中的摆设。
这里?不比酒窖暖和多少,房梁都反潮了,她方才走动时,除了后背的刺痛,还有一个地方的痛令她更为在意。
她的手指好像动不了了…
在凉朝时,公主救下她后,女医说的话,她依旧记得,就算恢复了也同常人不一样…
榻上没有被褥,她又冷又寒,她的手或许只是冻僵了才这样的吧!
苏晓抬眼,认真对身前的人说: “陶芙柔,麻烦帮我拿床被褥进来,谢谢!”
陶芙柔: ……
“苏晓你别得寸进尺,要?什么?被褥?”
苏晓说: “我是真的有些冷,拜托了!今日你若是愿意帮我,我一定记下这份情,来日我必报答。”
陶芙柔眸中一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怕冷啊!正好!我这刚好有一种香,专门治冷!”
话罢,她转身打开房门,从侍女那要?来火折子,又命人去取来香炉。随后掏出?腰间的香丸,放到香炉中点燃。
“不用?谢!苏晓,你好好享用?吧!”
陶芙柔嘴角扬起得意地笑?,出?了柴房。
苏晓等陶芙柔走后,身子佝偻起来,她挪了半天?,才倚靠到榻角,每一步都走的相当艰难。
坐定半晌后,她觉得身子愈来愈冷,就像是风雪欲来,霜降已至。原本柴房中没那么?冷,为何?手脚如同冻住了一般。
是香!香不对劲!苏晓啊!苏晓!你怎么?那么?蠢?一次又一次踩到猎人的陷阱。
她身子蜷起,尽力将热气凝聚在腹部。她牙关发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片片霜花。
下雪了?她眨动眼帘,余光中瞥见眼睫上也尽霜雪。
她的身前,鹅毛般的雪花飘下,身下也不是床榻,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她这是要?死了吗?临死前,还能看到这般美的霜雪,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寒风打过她的脸颊,她吃力伸出?手指,试图抓起一团雪。她的手指没了反应,只僵硬的弯着?…
苏晓崩溃大哭,她的手…废了…
她身子蜷得更厉害,最后将头埋进了膝盖中,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地里?,独自哭泣,独自舔舐心头的伤口。
……
次日,柴房木门的开合声响起,方宛雅踏入屋内。
未曾走几步,入目便是榻上之?人褪去衣裳,肤色蜡黄地蜷缩在角落里?。
方宛雅心头一紧,慌慌张张跑到苏晓身旁,伸出?双臂抱着?她。
怎么?会?王妃的身子怎么?这般冰凉?
她来不及多想,只得奋力掰开苏晓蜷缩的手脚,将苏晓倚在背上,步履蹒跚走出?柴房。
……
东院偏房,方宛雅的房中。
她焦急地望着?榻上的人,身后嘈杂的人声,杂乱的脚步声,全都在期盼苏晓醒过来。
苏晓身上压了四?五床被褥,榻下立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炭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名女子手执锦帕,分别用?热水擦拭着?苏晓的四?肢。
“宛雅姐,王妃她都没气了,我们?这么?做,她会醒过来吗?”
“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宛雅姐,王妃真的值得你信任吗?”
二人不谋而合问出?心中的疑惑。
方宛雅睨着?榻上面无血色的人,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我信她,她一定会醒的。”
拨开迷雾
榻上之人哐哐咳嗽, 方宛雅连忙站起身,围到苏晓床头?。
“王妃,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苏晓神智仍在睡梦中, 她嘴里咿呀道: “热…”
三人?同时掀开苏晓的被褥, 到第四层时, 苏晓微弱的声音传来: “冷…好冷…”
方宛雅停下手中的动作,医女也恰好来到门外:“宛雅姐, 医女到了。”
木门打开, 一名清妓和医女装扮的人?立在门外。
方宛雅说?: “进来!”
门外的清妓犹犹豫豫, 绞着手里的帕子,迟迟不敢踏进屋内。
医女跃过门槛, 走到床榻旁, 为苏晓诊脉。
方宛雅回看门外的人?: “怎么不进来?”
那女子眉头?紧锁,眸色慌乱丢下一句话, 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宛雅姐,王妃…王妃她杀了人?,对不住…我先…先走了。”
见此, 方宛雅垂下了头?,她左右不了人?的心, 她信王妃, 可别人?不信。
屋内两位女子对视一眼?说?: “宛雅姐,别人?害怕,我们不怕,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你。”
“对!我们不信王妃, 但我们信你。”
方宛雅欣慰望向?二人?,拉起二人?的手温柔笑了笑。
医女退到床榻外, 在书案上写下一个方子,回到方宛雅身侧,恭敬福了福身道: “回贵人?话,榻上这位贵人?脱离险境及时,性命并无大?碍。这是驱寒的药房,熬好喂她服下,今夜就?能醒来。”
方宛雅心头?松了一口气,同医女道谢后,亲自送她出了房门。
余下两名清妓主动接过药方,随医女一道踏出房门,去到厨房煎药。
屋内只留下方宛雅一人?照看苏晓。
……
直至入夜,榻上之人?才恢复神智,缓缓睁开了眼?。
苏晓掀开被褥,木然看向?榻角熟睡的方宛雅。
肌肤的刺痒感席卷而来,她抚开衣袖,看了看发红的手臂,她还是活了下来,只不过救下她的不是预料中的那人?。
是方宛雅在照顾她吗?那当时的计划又?是谁泄露出去的?
苏晓想不明白,她嘴里发苦,便翻身下榻,走到桦木桌前,废了很?大?功夫才举起茶盏,斟满一杯茶,咕噜咕噜饮下大?半。
待清醒片刻,苏晓轻声走到窗棂下,往天穹中高挂的月轮看去。
也不知小?莲如?何了?那人?骗了她,把她从潮湿的地下捞了上来,想必对小?莲也不会太过严苛。
方才握住茶盏的手指总有些麻木,通红的指尖也全无臂上那般发痒刺痛,苏晓伸出双手,用力往里捏去。
她的手指只是微微弯曲,合不到一起。
陶芙柔的心真是狠毒,这双手看来,的确是废了,苏晓心想。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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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前,书房后,皓雪房中。
一名身着荷花边绣样的侍女,弓身立在床榻前,语气肃然道: “姑娘,陶氏的尾巴已?经铲除,你是怎么发现府外那些人?的?”
杏色幔帐随风摆动,露出一张婉约高贵的英气脸,女子眸底时而侠义四散,时而柔美傲骨。
“是我也不是我。”皓雪抬手掀开幔帐,身姿绰约尽显无余,“人?是王爷发现的。”
皓雪身子坐立,继续道: “荷花,确定是凉朝来的人?吗?他们可有说?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女说?: “他们舌下藏了毒药,全都自尽了,什么也没说?。”
“陶氏后背的靠山,看来不是我们惹得起的。”皓雪眸中闪过一丝懊悔,叹气道,“若不是那日陶氏听到我跟王爷的谈话,我也不会着了她的道,暗自上了她的贼船。”
皓雪忆起,碎尸案前一天所?发生的事。
……
书房内。
淮王道: “大?业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初冬就?快到了,岁日也不远了。”
皓雪听得认真,她恭敬立到书案前,言辞郑重道: “王爷不必担心,这么多年?的准备必然妥当,皓雪定在初冬前,辅佐王爷登上皇位。”
“好!”淮王兴奋不已?,拍案起身,“皓雪,那便辛苦你下去准备准备!今年?咱们也在那皇宫里过个好年?!”
“是。”皓雪铿锵回应后,退出了书房。
临要出府时,陶芙柔旋身挡在她眼?前,不怀好意的冲她发笑。
“侧王妃,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身份。”
皓雪心中记挂大?业,不耐烦道: “让开!我没空跟你闲续耳语。”
陶芙柔说?: “侧王妃,别这么大?火气,我跟你不是敌人?。你跟王爷在书房里谈论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哦!”
皓雪脸色一转,愠怒道: “听到又?何如??难不成是想求我杀你灭口?”
“为王爷谋划可是好事,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我这么想,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侧王妃,你说?说?,要是我把这件事在府上宣扬开,会怎样呢?”
皓雪懒得再同她纠缠,便绕开她,径直往王府大?门去。
陶芙柔不死心,她跟在皓雪身后,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一直在皓雪耳边叫唤: “若是王妃知道,你不是因为王爷爱慕才进的府,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联合西院那帮人?一同嘲笑于你?”
“把嘴闭上,你要是敢说?,那我便杀了你,我说?到做到!”皓雪冷眼?看向?陶芙柔,心里十分不畅快。
苏晓要是知道这些,那她在大?家的眼?中,便只有王爷下属这一个身份,那她还怎么和苏晓再比?
“你知道吗?苏晓她要杀人?!杀人?书谣言想必你也听到一些,但你一定不知道,做局的人?是她。侧王妃,你要是侦破了苏晓的诡计,那王爷必然会高看你一眼?。”
陶芙柔见皓雪为之动容,便继续引诱她: “而且,这件事一举两得,既得到了王爷的青睐,同时又?能除掉苏晓。日后,王府上少了她苏晓,王妃之位便是你皓雪的!”
皓雪知道陶芙柔的为人?,她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不管不顾出了王府,去了城外西郊。
在西郊打点好一切,皓雪回到府中左思右想,心中还是对陶芙柔白日里说?的话有些在意,所?以她换上夜行?衣,去了一趟西院。
刚到第一位收到字条女子的房中,她的脚底便沾上了粘稠的液体。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进她的鼻腔,皓雪身为王爷的暗卫,她知道,这里的人?肯定遇害了,至于脚下的粘液,定是那人?的鲜血。
她的脑中闪过一句话,跑!
说?不准是陶芙柔故意引她来此,想要坑害她。也道不明,她晚了一步,人?或许真是苏晓杀的。
皓雪利落收起手中的短刀,正要出门时,黑夜中,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脚踝。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皓雪不敢救下血泊中的人?,生怕陶氏或者苏晓正等着看她落网。
她冷下心来,抬脚狠狠踹向?地上那人?的手臂。
谁料,地上的人?还没死透,生生忍着疼,紧抓住皓雪的脚,还大?声喊叫道:
“你不能走…不能走…救救我…救救我…我有…我有很?多钱…我给你钱…给你钱…”
皓雪身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杀人?无数,从未这般害怕过,害怕王爷误会她是个善妒的悍妇,还做局杀害府上的女眷。
她心脏跳的厉害,听着地上的人?叫嚷之声愈来愈大?,门缝外还有渐渐亮起的烛火。
皓雪心一横,手起刀落,杀了她!
头?顶潺潺的汗水流进她的眼?眶,皓雪茫然收拾了屋子,还耐心等到四更天,才将尸体拖到外边银杏树下埋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夜笼罩,西院女子众多,起夜的人?也多。她颤颤巍巍观察着院里的烛火,又?匆匆忙忙埋尸。
见天色即将亮起,皓雪来不及多想便回了自己的房中,换下染血的衣物,洗漱过后穿好干净的衣裳,烧了夜里的物证,又?收好短刀,才慢悠悠去到西院主持大?局。
女眷们见到碎肉吓得惊魂不定,她正好将人?全赶去东院,好借着空隙毁坏尸体,好让王爷以为,是有人?模仿她的刀法杀人?。
王爷虽当面认出了她的刀痕,却并未指责她,想必也是心中存疑。
这件事,她瞒得天衣无缝,可陶芙柔在苏晓被关后,又?找上她,声称见到了她杀人?西院女子的全过程,要她杀了苏晓,不然便向?王爷告发她。
皓雪深知苏晓已?经坐实?了杀人?的罪名,若苏晓此时死了,那碎尸案只能推翻再查。
她不会再上陶芙柔的当,也不会再让自己身处险境中。
只是眼?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王爷大?业将成,陶芙柔的尾巴也令王爷很?是在意,只要这个秘密不被揭穿,那她也能安然度过这场危机。
陶芙柔那人?心思狠辣,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苏晓不能杀,陶芙柔动不了。无论谁死了,她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
荷花看出皓雪心中的顾虑,她眸中坚定道: “姑娘,你何不向?王爷坦白一切?荷花相信,以你跟王爷的情分,他定不能在这紧要关头?为难姑娘。”
皓雪思绪抽回,毫不犹豫道: “不行?!绝不能告诉王爷!”
若是坦白一切,那王爷又?会怎么看她?
荷花眸中一转: “那只有一个方法了,跟苏晓合作。她被陶氏陷害,心里定然气的紧,定然不甘。要是姑娘能助她出了囹圄,那她第一时间,必然找上陶氏报复。到时候,陶氏恐怕顾不及姑娘你,只管对付苏晓去了。”
做菜
皓雪若有所思, 心里不停在掂量两者的分量。
“唯有如此了!”
……
越日,天光大亮,苏晓在窗棂前站了一夜。
方宛雅也被?门外洒扫的?侍女们吵醒, 她抬眸看到苏晓醒来?, 一时激越道:“你醒啦!怎么站到那去了, 快回来?躺下,你不能再受寒了。”
说着她便走到苏晓身旁, 搀着苏晓坐到床榻上?。
苏晓打量着方宛雅的?一举一动, 她不知她现在这样, 还?有什么值得方宛雅如此待她。
“宛雅,你可是有事, 相求于我?”
方宛雅闻声, 脸色一僵: “王妃何出此言?”
苏晓说: “你不求钱财,又不去笼络王爷, 只一心在我身上?。若是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你只管开口,只要我做得到。”
方宛雅莞尔一笑: “王妃, 我们同为女子,宛雅也给你交个底, 我不求你什么, 我不过是为报答你。”
苏晓狐疑问: “我何时帮过你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妃贵人多忘事,我们这些女眷都是你救下的?,是你把?我们从烟雨阁赎了出来?。这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可宛雅一直记着, 若不是王妃你,我们还?得面对毛手毛脚的?客人。”
苏晓心里五味杂陈, 她赎下她们全是为了一己之私,没曾想让方宛雅记挂了这么久。
若是方宛雅知道真相,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她?
方宛雅很会察言观色,她说: “无论?王妃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我们这些女眷被?你救下是事实。宛雅记得这份情,也愿意追随王妃。”
这句话如同暖阳照进苏晓心底,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她能遇上?一息温存。
不是因?为原主,而是因?为她苏晓,因?为她说的?话,做的?事,他人才来?亲近她。
小莲也好?,崔青尘也罢,这两人都是原主的?福报,跟现代苏晓半点无关。
正想着,木门的?开合声传来?。
苏晓抬眸,淮王立在门前,看神情不像是来?问罪的?。
没等屋内的?两人开口,淮王便率先道: “苏晓,本王要你戴罪做一件事,收拾收拾跟本王走一趟。”
……
片刻后,苏晓木然望着眼前的?灶台。
“你说生火做饭会有成就感,可我身为王爷,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儿?。”淮王轻咳两声道,“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话是你说的?,饭自然由?你来?做。”
苏晓无奈看了他一眼,问: “那你做什么?”
淮王坐落在交椅上?,轻飘飘甩出一句话: “自然是在一旁看着。”
苏晓冲他一笑,伸出手看了看道: “恐怕我是有心无力了,我的?手指动不了了。”
淮王仰起头,扫了一眼苏晓红肿的?手指,不解的?问: “我听闻昨夜你受了风寒,眼下未及霜降,你的?手怎会冻成这般?”
“说起来?,这也算是旧疾了。”苏晓笑了笑,“不过不碍事,这顿饭兴许能做上?。你来?做,我来?教。”
淮王额间紧缩,斟酌良久,才悠悠站起身,冲门外喊了一声: “张六,守好?了,别让人进来?!”
他不想别人看到他成为伙夫的?样子,生怕丢了王爷的?面子,遭下人们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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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噗呲”笑出声,她郁结的?心绪,因?淮王这句话疏解了不少。
他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苏晓心想。
“要怎么做?”淮王撸起袖子,站到灶台边上?,茫然无措看着她。
谈话间,他的?手已经抓起了一旁,拴在灶台角落里的?活鸡。
苏晓有些恍惚,果然是将来?继承王位的?人,才开始学?做饭,便要挑战难的?,还?得见血腥。
见苏晓愣神,淮王愠怒大喊道:“你到底会不会啊?不会我可走了!”
他现在这个模样,哪还?有王爷的?威风,真是丢脸至极。他想不明白,苏晓竟然觉得做饭这东西有满足感。
不等苏晓回应他,他深深叹出一口气,手指掐起活鸡的?羽毛丢到案板上?,眼看就要用?菜刀切开。
苏晓见此,弱弱说了一句:“王爷,得先拔毛。”
淮王犹如落汤螃蟹:“拔毛是什么?这玩意的?毛?这玩意儿?还?得拔毛?”
他心里逐渐烦躁,懊悔为何要揽下这个活?
苏晓苦涩笑笑:“王爷,你来?…你来?吧,你想怎么弄都行,我不说话了。”
淮王冷眼看她,眸中发狠,强行上?手给活鸡拔毛。
苏晓实在看不下去,便走到淮王身旁,踌躇拽了拽他的?衣袖,试图提醒他:“王爷,这得先用?热水烫一下…”
淮王面色扭曲,但还?是耐着性子,强行扯出一抹笑,嗓音粗闷道:“行!烫!”
苏晓一步一步教他烧了热水,又让他把?活鸡放入铜盆中,最后将热水倒进去。
做这些步骤时,她看着淮王如狍子般粗笨的?手法,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淮王无视她,半刻没有歇着,又忙着鼓捣配菜。
苏晓则默默跟在他身上?,为他指点迷津。
*
忙活半天,这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淮王在苏晓的?指导下,这道菜模样上?算是过得去。
他已经累得没了人样,额间满是汗珠和柴火的?灰烬,如同现代挖煤下矿的?工人。
淮王紧盯着她,期待般将弄了两个时辰的?菜肴,往她面前推了推。
苏晓觑了觑,说:“看着还?行。”
她执起银筷,尝了一口,脸上?表情什么表情也没有,没说好?不好?吃。
“怎么样?”淮王又看了两眼桌上?不太满意菜,不可置信道,“这,你还?真敢吃?”
苏晓将银筷递给他,故弄玄虚道: “快尝尝,好?不好?吃都是你的?心血,别人觉得好?吃那不是真的?好?,要你自己尝着味对了,这道菜才算成功了。”
淮王满脸拒绝,可还?是接过银筷,夹起盘中的?菜,浅尝了一口。
他咀嚼两下,忽地瞳孔瞪大,讶异道: “竟然…竟然还?不错!”
苏晓说:“是吧!我没骗你吧!做饭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其实这道菜不怎么样,鸡肉炖老了,配菜将就过得去。
看着淮王满意的?模样,她觉得,应该是做饭累了,所以便觉得这道菜好?吃罢。
淮王只顾着吃,他心里认同苏晓的?话,但没说出来?,企图吃东西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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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撇了撇嘴,懒得再问,他能放下身段来?烧火做饭,足够证明她的?话他听进去了。
霎时间,天边滚来?团团乌云,大雨倾泻而下,滴滴雨珠砸到青石板上?,溅起莲花状的?水花。
苏晓倚靠在交椅上?,看着檐边落下的?雨帘,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旋律,有些触景生情,有些想家。
她大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该怎么过?”
苏晓话虽是对着他说,但问的?却是自己心里的?所想所思。
淮王淡然道:“我从来?不想这些莫须有的?。”
“怎么会是莫须有的?东西?将来?的?日子也是自己的?,难道不应该想一想吗?年岁这么长,若是不想清楚,岂不白过此生。”
他用?抹布擦拭干净灶台后,拾起银筷,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吃完道:“这还?轮不到我想,怎么过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人生的?变故很多,谁也想不到,来?年会是什么模样。你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若是生了变故,你岂不是无力阻挡?”
苏晓收回眼,她的?这一辈子,只能在这陌生的?世界里逃命吗?
淮王豪迈坐在熄了火的?灶台上?,扭头看向她,大喊道: “苏晓,我相信你!”
噼啪的?雨声太大,苏晓坐直身子,耳朵往淮王的?方向侧去: “你说什么?”
他说: “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
“怎么?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淮王放下碗筷,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认真看着她说: “本王只是信得过自己。”
苏晓别过头,躲过淮王的?眼神,嘴角上?扬,眸中似有星星点点的?泪花闪烁。
她一直防着的?敌人,跟她说信任她。
苏晓一时间心里发酸,她不知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淮王: “地窖里,本王既答应了你放人,便一定会做到。这几?日委屈你了,本王有些琐事缠身,兑现诺言慢了些,希望你别介意。”
苏晓一怵,心里轻笑一声,慢了些也总归是慢了,她差点便又被?他骗了,差点在那柴房中冻死。
他若是不说后半句,苏晓可能会把?他当朋友看。可他的?后半句苏晓听了,总不免觉得他是在遍地撒网,他的?风流,苏晓不是没见识过。
……
厨房垣壁外边,张六正拦着张牙舞爪的?陶芙柔。
“这是王爷的?吩咐,小人不能放你进去。”
陶芙柔怒从心底起,狠狠赏了张六一耳光: “你是什么人?敢挡我的?路?让开!”
张六捂着左脸,强忍下心头的?怨,侧身让开路。
张六心想:你若是敢闯进去,只怕下场你承受不起!王爷的?手段也正好?让你见识见识!
她先是看到苏晓满面笑意的?脸,又看到淮王灰头土脸,被?苏晓指挥着,便气不打一处来?。
陶芙柔死死扣着掌心的?肉,手中的?油纸伞也应景般从手杆处断开,顺着风雨砸向不远处的?地面上?。
她站在墙角,死死瞪着里边嬉闹的?二人。
中了她的?幻香,苏晓竟然又活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苏晓挨得过几?回!
陶芙柔转身走进雨幕中,眸色愈来?愈冷。
二入囹圄
雨势渐渐退去, 淮王没等到苏晓的答话,他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苏晓,让你身陷囹圄, 你不会介意吧!”
手指以及后背的伤,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别轻易相信他人,解决一个麻烦之?前, 也得千万隐藏自?己。
苏晓笑道: “怎么会呢?我一直坚信王爷会履行诺言。”
淮王满意点了点头, 浑身充满干劲般收拾起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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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收拾完后, 随苏晓一同逛过大半个王府,直至亲眼看到苏晓走?进东院才肯安心离去。
她推开东院的房门, 小莲满脸担忧正坐立在桌前。
见开门的是小姐, 小莲猛的站起身,快步冲到苏晓身前, 道: “小姐,你怎么样?我就?知道小姐一定会救小莲的。”
话罢,小莲余光中瞥见苏晓红肿的双手, 她泪眼婆娑,轻柔牵起苏晓的手: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都怪小莲连累了你, 都是我不好。”
小莲声?音愈来愈低, 苏晓觑着她低下头的发旋,安慰道: “没事的,都过去了。能活着便好,她们可曾刁难你?”
“没有,她们把我关起来, 不过没吃食,不像小姐这般受苦。”小莲摇摇头, 目光落在苏晓双手,久久不愿挪眼。
“那便好!”苏晓由着小莲抚着她通红的手,往榻上去。
这双手没了知觉,感受不到小莲指尖的温度。也不能蜷起,连握住茶盏都难,相当于没了用处。
苏晓开心不起来,这次活下来的代价不小,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小莲同苏晓坐了一会,便出了房门,守在门外让苏晓好好休息。
接二?连三的变故,小莲觉得还是寸步不离小姐较为稳妥,所以搬了张交椅堵在木门外。
后背的伤,苏晓忍得辛苦。方才小莲当是没看出,她的腰上也受了伤。
淮王他或许也不知道吧。他去了酒窖,可全然不知她是生生摔进的地下,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拉着她去厨房做菜。
苏晓懒得再去想,她身子一点一点的挪动,半晌后才与床榻相贴。
刚醒时,苏晓后背的伤并无知觉,许是下了雨,吹了寒风,所以才这般的锥心刺骨,难以忍受。
她眉头紧锁,阖上了眼,独自?忍着。
……
酉时,一群人声?势浩大进入东院,为首的正是陶芙柔。
小莲连忙站起身,气悻悻挡住门,汗毛炸起怒吼出声?: “你们想干什么?休想再伤害我们小姐,想找茬除非先打赢我!”
这两个时辰,苏晓都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睡着。她听到门外的动静,缓缓挪动身子,走?到木门前透过门缝观察外边的情况。
陶芙柔叫停身后的护卫,幸灾乐祸道: “你可知又有人死了?”
苏晓怔然,陶芙柔为了除掉她,竟然又作恶杀人!
小莲眸色坚定道: “那又如何?我跟小姐从?未离开东院半步,你想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没门!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陶芙柔转过头对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 “去!把门给我砸开!”
护卫们见小莲毫发无伤站在他们身前,他们有些忌惮。上次擒拿王妃,王爷虽未曾责罚他们,可他们确实?坏了规矩,王妃就?算不得势,也始终是王府的女主人。
陶芙柔见护卫们不为所动,便压低嗓音,威胁道: “出了事我担着,你们别忘了,王爷最宠爱的人是我。你们怕得罪王妃,就?不怕得罪我吗?”
她冷眼扫视护卫一圈,护卫们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小莲做出大开杀戒的动作,她捏起双拳,立在胸前蓄势待发。
“停手!”木门打开,苏晓挺直腰杆跨过门槛,不做任何解释,只说出了跟上次被抓时相同的话,“我跟你走?,不过我有要求。”
小莲眼帘紧缩,难以置信道: “小姐,你这是干嘛?我能打赢他们,你要是跟他们走?了,肯定又会被陶氏狠狠折磨死。你不能走?!小莲不会放你走?!”
苏晓背对院中一干人等,悄声?道: “去找方宛雅。”
小莲干巴巴眨眼,她还想问什么,苏晓已?然转身走?到了陶芙柔身旁。
陶芙柔嘴角上扬,桀桀发笑: “苏晓啊苏晓,答应得这么爽快,我就?知道,你定是不想活了。”
苏晓冷声?道: “我的条件,留下小莲,她是无辜的,我已?看淡我的生死,可她的命我得保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淡生死是假,陶芙柔既然这么认为,那她便顺着陶芙柔的想法,演上一回。
陶芙柔看了小莲一眼: “你不会想耍什么花样吧?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苏晓轻叹一声?,走?到陶芙柔面前,以傲然的姿态俯瞰向她:“陶芙柔,你要明白,你的这个局漏洞百出。这么说吧,我罪名在身,王爷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放了我,你好好想想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只要我一天不死,王爷早晚会查出真相。”
苏晓眸中裹挟着玩味,嘴角含笑盯着陶芙柔咬牙的脸,又道: “而且我今日好不容易放出来,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蠢,一重获自?由便跑去杀人?我到底是不是蠢,你清楚,别人清楚,王爷也清楚。只有我自?愿承认罪名,自?愿被你关押,到时候王爷怪罪,你也能有条活路不是吗?”
陶芙柔哑言瞪着苏晓,她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外去: “抓住她,跟我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次是做的有些急,但苏晓一而再再而三躲过她的冷箭,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还让王爷为苏晓做饭,她不甘心,她要苏晓立马死!
护卫们被苏晓一席话惊醒,他们不敢往苏晓身边靠近,只面色为难在原地来回踱步。
苏晓说: “我自?己走?,不劳烦几位。”
此话一出,护卫们顿时松了口气,跟上两位主子的脚步。
小莲牢记苏晓的叮嘱,她一刻不停歇,朝东院偏房赶去。
……
方宛雅房中,小莲喘着粗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干净。
方宛雅抿紧下唇,踌躇半晌道: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小莲满头大汗,焦躁道: “方氏,你快说呀!不管什么方法总得试一试,小姐让我来找你,你肯定有办法救她的。”
方宛雅: “这件事只有王爷能制止。小莲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小莲不放心追问道: “王爷跟我家小姐没行周公?之?礼,他会在乎我们小姐的死活吗?”
这句话让方宛雅灵光一闪,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兴许会吧!王府里没有谁能比他的话还管用,我会想办法的。”
话罢,方宛雅径直往王府书房去。
……
书房内,方宛雅跪在地上,眸中含着一汪秋水,言辞激愤道: “王爷,请你救救王妃,宛雅担保,王妃她绝对没有杀人。”
这时,张六足下生风,怀里抱着一堆匣子走?到淮王书案前: “王爷,东院偏房中女眷死伤大半,跟之?前死的人手法一样,且她们手边都有这个匣子。”
淮王眼角微皱,扫了匣子里的东西?一眼。
那里边写着,杀人书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第七位……
方宛雅心急如焚,双手打颤继续道: “王妃受了伤,而且她不会武,怎么可能接二?连三杀了这么多人?请王爷明查!”
淮王无奈一叹,他自?然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眼下大业在即,他不能少了心腹。
他说: “你要如何证明?这件事闹成这样,现在这么多人遇害,想必风声?都传到了外边,你要本王如何交代?若是当今皇上知道了,他会不会开罪于本王还未可知,这件事只能趁早问罪,不能让人拿到把柄,说本王包庇杀人如麻的悍妇,不把寻常百姓放在眼里。”
这虽是他的家事,可若是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那只会影响他的大业。
至于苏晓,只能暂时委屈她了。等他的大业一成,苏晓便是皇后,想必她会原谅他吧!淮王心想。
方宛雅: “王爷,我知道您在乎王妃,不然也不会拉着她教你做菜。至于这件事我怎么知道的,府上都传遍了,说您为了美人折腰烧菜,您也别不承认。”
她眼中笃定了一般,固执看着淮王。
他脸上羞囧一瞬,干咳两声?,强装镇定道: “那又如何?本王是指导她如何做一位贤妻,况且,本王要的是你能为王妃洗脱罪名的证据,不是让你调侃本王。”
“王爷,就?以周公?之?礼跟你交换怎么样?”
淮王眼角一斜,甚为疑惑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明白些!”
方宛雅站起身,温婉一笑:“王爷,自?然是王妃同你行周公?之?礼。以这个作为交换,您可愿意救她?”
淮王听得糊涂,这方氏莫不是在耍他?
“她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何须用此,来跟你做交换?”
方宛雅言辞上步步紧逼,不给淮王喘息的机会:“那为何这两月以来,王爷都未与她同房。”
他未跟苏晓同房,那是他想要苏晓自?愿,他不想强求。
他嘴硬道:“谁告诉你的?方氏,你可知惹怒本王的后果??”
强取豪夺
方宛雅不怕惹怒淮王, 她认为,苏晓这样性情的女?子,世间少有。王爷未与王妃同榻而卧只有一个可能, 王妃不肯!
她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 “王爷, 惹怒你的后果是?什么?宛雅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您何必困住自己的心?其实您也是?想帮她的吧!”
淮王双目蒙上一层冷意,克制住内心的不悦道: “下去?吧!本王这间书房小了些, 许是?容不下你来此喧嚣。”
话罢, 他抬眸看向张六。
张六会意, 他伸出双臂,作势便要赶方宛雅走。
“王爷, 宛雅不走, 除非您放了王妃。我可?以找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 请王爷给我些时间,把她放出来,您不能无?凭无?据便随意抓人?!”
方宛雅不死心, 她几乎坐落在地上,手指死死扣进地砖之中。
淮王手指挠了挠后颈, 眸色不屑道: “张六, 多找些人?来,把她拖出去?!”
这句话他嘴里说得随便,可?方宛雅却受了不小的苦楚。
几名彪形护卫拖曳着陶芙柔,半点不懂怜香惜玉,重重将她丢出正?院。
方宛雅声嘶力竭嚷叫着,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府,就在那正?院墙垣外不停喊冤。
……
淮王听得双耳起?茧, 坐立难安,没?了心情去?看手中的《战国?策》。
院外微弱的喊话声,一句句回荡在他耳边,尤其是?那句——“没?本事保护心慕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做她的夫君!”
他抓耳挠腮,满脑子都是?苏晓苏晓苏晓。
真?是?苦不堪言,淮王愤然从椅凳上弹起?,大步走出房门,往书房后去?。
……
柴房中,苏晓正?望着床榻出神。这一次,还是?没?有被衾,她又得受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霎时,木门“嘭”的一声爆开,苏晓一噤,不知所?云看着门框里的人?。
“苏晓,本王问你,你的心里有没?有其他男人??”
来的路上,淮王一直在想,那日他无?意闯进东院,但苏晓作为他的妻子,竟拒绝了她?
他们已是?夫妻,苏晓的反应为何那么大?难不成她的心已经给了别人??
苏晓眸光微闪,错愕望向他: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淮王走到她身前,接触到她的视线,瞳孔转动左右打量她的脸: “苏晓,你老?实?告诉我,若是?你心里住下了其他的人?,我不怪你。只要你说,我愿意放你走。”
他的话是?假,套路苏晓开口才是?真?。
而苏晓: …… 他疯了!绝对?疯了!
四?目相抵,苏晓眸中频频泛动着流光,她探入他的眼底深处。
她看到了一摊死水,又看到宛如星辰的光,还有一丝困惑和不甘。
苏晓忙将视线抽离,淮王这是??喜欢上了她!
她心道不好!她只想活命,没?想俘获这尊瘟神的芳心。
“为何不语?不敢说吗?看着我!说!”淮王耐心有限,他不想再看到苏晓像躲邪祟一样避开他。
“没?有。”苏晓抬起?眼帘,认真?对?上他期待的目光。
若是?说有,她只怕会死得更快。
“既没?有,那为何屡屡避开我?”他的眸中意味不明,仿佛眼前之人?是?一团迷雾,寻不到来时的方向。
苏晓随口说:“我只是?不习惯,王爷可?以等等我吗?”
他听后,眼帘不自觉压低,目光紧捉住她,灼热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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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她的双手被擒,订在了床榻上方。苏晓周身笼络着对?方的温度,还传来阵阵男性特有的味道。
她身子一僵,惊愕看向淮王:“你想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淮王手指挑起?她一缕墨发,嗓音沙哑诱人?道:“本王想强取豪夺,你可?有怨言?”
苏晓头?皮发麻,双手奋力挣扎,眸光顷刻间变得凶狠:“放开我!强取有意思吗?违心得到的东西,你会开心吗?”
淮王愣了愣神,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他退缩,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他抓住苏晓的手握紧几分,身子转动到恰当的位置,视线渴望般落在苏晓的唇上。
他抿唇,生硬吞下口水,脑袋下沉,往苏晓珠峰去?。
苏晓瞪着他,双唇紧闭,在他面部即将贴近时,她大力侧过头?,眼神却死死盯着眼前黝黑的瞳孔。
淮王心头?一颤,见到苏晓如此抵触,他突然没?了兴致,心中无?名火气,气恼般甩开苏晓的双手,旋身坐到榻上。
手臂的钝痛袭来,苏晓眉头?微皱,忍着痛处,面上平静非常,她不想让淮王得意半分。
淮王眸中一转,视线往身后瞟去?,余光所?及便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心头?怒气更盛,猛的站起?身子便要往外去?。
待立到木门前时,他越想越不对?,若是?走了,便处于下风了,岂不遭人?耻笑,笑话他不行?
他忽地转身,看到苏晓眸中似有一丝小人?得意。愣神片刻后,他脑中闪过一个好主意。
“苏晓,你可?想出去??”
苏晓白?了他一眼:“自然想,不过我不会背叛自己。”
“你想清楚,出去?的机会只有这一个,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关到你答应为止!”
苏晓说:“我乐意待在这阴冷的柴房,你大可?不必为我想出去?的方法?。”
淮王眸中扭转着恶趣味,他嘴角一颦:“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话罢,他拂袖摔门而去?。
苏晓坐直身子,现下的情况变成了,有人?要她死,有人?又要她示弱服软。
暂时是?死不了了,姑且安心等着吧,苏晓心想。
……
一个时辰后,阴冷的柴房再次有人?光临。
陶芙柔满面容光,没?了方才的怒色。
事出反常,苏晓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捉摸不透。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对?面的人?。
陶芙柔做作抚上发髻,慵懒坐落在她自带的贵妃椅上,待她屏退跟随的侍女?后,嗓音娇媚道:“苏晓,听说王爷又来看你了?我是?该夸你还是?该羡慕你?”
谈话间,她缓缓睁开眸子,似笑非笑朝苏晓望去?。
她的笑仿佛伴随着阵阵阴风,满满打在苏晓身上。苏晓身子一抖,心中有些发寒。
“你又要干什么?”
陶芙柔觑着指尖,星星点点细碎的花朵,倏然大笑一声,那声音空洞又阴森。
“自然是?来折磨你的。”
苏晓心说:疯了,都疯了!
她亲眼看着陶芙柔笑了半晌,才悠悠站起?身,在柴房中点燃她新找来的香,而后目光黏腻把目光投向她。
“苏晓,我的香你也尝过了,现在给你换一换。这香的威力不亚于木棉魂。”陶芙柔突然捂唇,嗓音尖锐道,“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木棉魂是?什么吧?我告诉你,王爷会去?你房中,就是?因为这香,你这是?沾了我的光,才得王爷多看了一眼,知道吗?”
苏晓轻笑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多亏你帮忙,不然我也不会到这来。”
陶芙柔哼了一声:“这香会让你神智颠倒,不分昼夜,意志亢奋而亡。当然,你休想告诉王爷,这香对?女?不对?男,他不可?能会相信你。”
“我真?的很怕,陶芙柔,你就这点手段吗?幼不幼稚?”苏晓心里确实?怕了陶氏的香,但事已至此,她说好话陶芙柔也不会放过她。
“你!”陶芙柔瞳孔瞪大,全然没?了方才高贵的姿态,她死死攥住拳头?,将怒气咽到腹中。
“苏晓,我等着看你油尽灯枯,苍老?而死!”
话罢,她也同淮王一样摔门离去?。
柴房中只剩下苏晓一人?,她的心里只关心今夜没?有御寒的被褥。
苏晓觑着香炉,轻叹一声,从榻上跃下,走到角落的香炉前,不屑笑了笑:“陶芙柔,你也真?是?蠢!这香对?我有什么用?”
她伸出玉手,打开了香炉的盖子,随手一顶,香炉便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
灰烬撒在地面,她漠然站起?身,用脚尖踩灭了燃烧的香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切做完,她扯下衣裙一角,仔细将灰烬扫到地面各处,紧接着将没?燃尽的香扔到了榻下,才安然躺回床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能动却没?知觉?
后背的伤再次麻木,没?人?关心她,也没?人?知道她的伤,更没?有在意今夜她会不会受冻。
淮王喜欢她,但口口声声要的都是?她的身子,根本没?想她眼下在这柴房中会不会冷,会不会饿。这样的渣男,呸!
其他人?与她没?什么交情,她的生死在他人?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过个几日便忘了。
小莲自身难保,她一直跟着苏晓,苏晓都记在心里。只要她平安,苏晓便知足了,不奢求小莲来救她。
方宛雅……这人?她还看不明白?,得先观望一阵。
那她怎么出去??她需要帮手,难不成真?随了淮王的愿,当个瓷娃娃让他养着?
苏晓晃了晃脑袋,阖上眼不敢再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
书房内,淮王眸中怒色褪去?,他眼底温和了几分。
他猛然忆起?苏晓的双手,想起?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手不知伤得重不重?没?有包扎,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请大夫?
到底该不该让大夫去?瞧瞧她?可?若是?去?了,本王颜面何在?
头皮发麻
书?房木门外, 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
“王爷,皓雪有要事相告。”
淮王思绪回笼,平静开口道: “进来!”
皓雪神情严肃推开房门, 她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 双手捧着, 呈到淮王手边: “王爷,这是宫里来的信件, 里边的人说, 当月十五便可行动。”
他接过密信, 看了看巴掌大的宣纸,上边写着——“属下御前带刀侍卫齐涛, 愿意辅佐王爷同谋大业。兵部右侍郎公西士, 已?带领亲信潜伏在宫中各处,只等王爷调遣。”
淮王将密信一一看过后, 递回给?皓雪: “这密信是曹公公送出来的?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曹公公原名曹莽,是司礼监范鲁的干儿子。因不满范鲁时常打压他,所以站到了淮王这条线上。
皓雪: “曹公公说, 现?今皇上病弱,已?歇了半月有?余。每日上朝强撑着去, 又叫范鲁拉起帷幔, 和大臣们?说话都是范鲁仿声的。”
“那些个大臣就?没听?出来?”
皓雪摇摇头: “我也这么问曹公公,他说,他从前不知道范鲁有?这样?的功夫,这次也确实开眼了,范鲁的仿音不可能有?人听?出端倪。”
淮王思虑片刻, 道: “皇上垂帘的理由可是龙颜染疾?”
一朝天子龙颜受损,他人不得见尊容, 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
“是!”皓雪顿了顿,“王爷,曹公公还说,这几?日都是晨妃侍疾,直到十四那日,才会有?新?的妃子换下她。他希望你尽早决断,只怕夜长梦多,多一日便?多一分传位诏书?现?世的危险,我们?的大业只会更加艰难。”
“本王知道了!”临到这天,他心里却慌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害怕,可如今大业将成,他的心里竟生起了丝丝惧色。
他捏紧拳头,尽量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去想,鼓起勇气喊出声: “好!吩咐下去!十五进宫夺大业!”
皓雪眉颜逐开,欣喜道: “是!皓雪这便?去宫门回话!”
话罢,她欢欣雀跃跑出书?房。
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七日。
只有?七日他便?能坐上那,心心念念的位置。他忽然觉得七日有?些漫长,恨不能今夜便?起身杀进皇宫。
至于苏晓,是该找个女医去看看。其他的,就?不必了,等当上皇帝,他再放苏晓出来也不迟。
……
半个时辰后,女医进入柴房为苏晓诊治。
“王妃,您的腰伤已?无大碍,只是这双手,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碰凉水了,若是小心爱护,日后还能做些轻便?的活。现?在这间房…”
女医是淮王找来的,自然知道苏晓是什么身份。她本想说这间房对?苏晓的伤势不利,但限于这是王府,好好的王妃被关入柴房,除了犯事之外便?是陷害,她不敢再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晓看着她欲言又止,只“嗯”了声,算是回应她。
女医包扎完苏晓后腰以及手指的伤后,便?出了柴房。临走前,她出于医者仁心,还是道出了心里的担忧 :
“王妃,这间房太过潮湿,还是请您搬出去才好,不管您是何原因待在这。民女看得出,王爷有?为您请医看病的心,还请你努力让自己搬出去。”
苏晓抬眸看她,不过一张十五六岁的脸,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谨慎和识时务。
见女医仍在门口等候,苏晓微笑回应她: “好,我知道了,多谢!”
女医冲她福了福身,阖上了柴房的门。
苏晓垂眸,看着双手缠满的裹带,陷入沉思。
她要是没记错,原主就?是死在这的。她已?经关进来两次了,方?宛雅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原主身故,原著中写的是忧思成疾,所以说陶芙柔方?才的香,便?是原主油尽灯枯而死的罪魁祸首。
她能毁了这一次的香丸,难保下一次陶芙柔不会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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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倏地仰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总觉得记忆里出了什么差错。
大结局?不对?啊!这本古早小说女主不是陶芙柔吗?怎么原主这个女配死了,反而大结局了?
原主并不是恶毒反派,没必要写上百章才下线吧?
苏晓茫然,她清晰地记得,原主死之后,陶芙柔当了域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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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脑子里倏然涌出陶芙柔在后宫宫斗的画面,貌似…好像…还挺多的…
绝对?不止一章,至少二?十多章!
苏晓瞳孔放大数倍,她的回忆是混乱的!为什么?难不成是穿梭时空的后遗症?
所以说她只记得大概,根本不了解剧情什么样??从前以为拿捏了剧本,现?在看来真的每一步都在送死。
现?在的时间,只是苏晓一个人领盒饭的难关,若是她活下来,后面的剧情她脑中完全?空白,王府里的事她还勉强记得,那以后皇宫里的呢?
要是她活不下来,就?等于白来一趟,不仅走原主的老路,还会狠狠打自己曾经嘲笑原主的嘴脸。
怎么什么剧情都漏?原主是吸入了太多陶芙柔的毒香才死的,她一直没跳章看还不知道?
苏晓一头倒在床榻上,她生气自己怎么那么笨?怎么这么蠢还敢口出狂言?还想宫斗?
她顶着这份懊恼和对?前路的焦虑,不知想了多久。
……
直至入夜后,不远处响起“嘎吱”一声,她忙收起不好的情绪,坐起身子。
会屡次踏足这的,除了陶芙柔就?是那尊瘟神。
女子妆容精致,全?身上下珠钗宝绿,好不自在。
苏晓扫了一眼妖异的陶芙柔,怎么看都害怕不起来,反而还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幼稚。
陶芙柔踏入柴房,一眼便?看到了苏晓精神的模样?,还有?那双包扎过的手。她吸了吸空气,试图闻出七命涤的余香。
七命涤是她专门用来对?付苏晓的香。
陶芙柔嗅觉灵敏,她的鼻腔里并未闻到半分残香。故走到角落前,打开香炉的铜盖,仔细观察着里边的齑粉。
她的香丸若是燃烧完,肯定不止这点灰烬,定是苏晓搞了鬼,陶芙柔心想。
苏晓看着陶芙柔左右观望的模样?,心知陶氏应是看出来了。她心里只是怵然一瞬,便?又恢复成平静,不知怎的,看着陶芙柔打扮得像个唱戏的,她怎么都害怕不起来。
虽然她才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无知……但……
“你不喜欢我的香?”陶芙柔冷静道,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
苏晓说:“确实不喜欢。”
谁会喜欢杀人的毒药?
“既然不喜欢,那这七命涤便?不点了。”陶芙柔红唇一张一合,说得轻松,苏晓倒惊出一头冷汗。
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人,就?这么…就?不点了?难不成是换成砒-霜,直接鸩杀了她?苏晓心想。
陶芙柔:“我有?更好的方?法治你。”她扬了扬手,几?名护卫踏入屋内。
苏晓愕然:“你想光明正大杀了我?我告诉你,我王妃的身份还在,你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你甘心把自己的前程丧在我这吗?”
她是陶芙柔抓进来的,淮王就?算不得势,他的王妃离奇死亡这件事可不小。若是死得不明不白,尸体肯定会交由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进行三?司会审。
“怎么可能?”陶芙柔妖媚一笑,“我要带你玩个有?趣的,你这么快死,我还有?什么乐子?”
苏晓眸中困惑望着陶芙柔,没等她再开口,她的眼中蓦然一黑,视线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到了。
……
一阵寒意让她瞬间清醒,她半开的眸子沾到劈头盖脸的凉水,下意识紧闭,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待这场水幕过去良久,她才敢再次睁开。
谁料,刚抬眼便?被一块黑布覆住,她只看到一片黑,便?再睁不开眼。她的四肢好像被绑在木桩之上,下半张脸也被布条裹挟住,连喘口气都难。
眼前虽然暗淡无光,但她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转而有?什么重物,如磨盘转动的声音一般启动,紧接着消失不见。
等了良久,两道空悠的谈话声响起,似乎还带着微弱的回声。
她降低呼吸频率,用心去听?话语中的内容。
“王爷,这是芙柔新?研制的香,您想不想试一试?”
陶芙柔!苏晓怔然,这声音空悠回荡,难不成这是淮王的书?房?
那等会外边的两人…不是会发?生私房事……
淮王的声音响起: “本王有?些累,改日吧!”
眼下事关重大,半点不能马虎,他目光认真落在手中的图纸上。
这是皇宫里的地形图,对?十五的计划起着最紧要的一环。
陶芙柔兀自走到书?案前,掀开香炉的铜盖,放入点燃的香丸。随后刻意在淮王四周转了几?圈。
见淮王面色逐渐潮红,她深知时机已?到,便?直接将香炉捧到了淮王的胸前,图纸的上方?。
他被打搅,本想开口怒骂,却在这时,猛地吸进一大口香气。他的神情开始恍惚,眸中迷离看向身旁的人。
陶芙柔精心打扮的脸,总算被王爷看到了,她把手中的香炉放到一旁,大胆钻进他的臂弯中。
软玉温香在怀,美人的馨香,还有?香炉中燥人的异香,萦绕在整个书?房中。
紧接着他不受控制的……
……
暗室内,苏晓的耳边沉寂许久,在她以为剧情发?生了改变时,陶氏哭天抢地的声音响起。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刺入她的耳膜,她的头皮发?麻,身子僵在原地,面上顷刻间爆红。
重物拂在墙壁的巨响一下下砸进苏晓心头,她尴尬无比,羞愧低下头。
苏晓企图将耳朵贴在手臂上方?,减少这道肮脏-淫-乱的羞耻声。
没等她把这个步骤做完,一股强烈的香味飘进她的鼻腔,钻进她的肺里。
她的身子发?软,额头渗出细汗,克制的同时,心里早已?骂了陶芙柔上万遍。
羞愤欲死(修)
苏晓全?身滚烫,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下半张脸上的布条,被汗水打?湿后滑落,不知掉去了哪。
少女死?死?咬住嘴唇, 煎熬地等到了初晓来临, 那道磨盘转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覆住她眼的黑布揭下, 她已懒得再睁眼去看。羞愤欲死这个词,形容她现在这样, 再妥当不过。
陶芙柔银铃般地笑?声传来: “苏晓, 怎么样?活着是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苏晓眼前晃过一道白光, 她任由护卫们?擒住她,仍是不抬眼。
“你就没点自知之明??阶下囚还摆什么架子?”陶芙柔不死?心, 大步跨到苏晓身前, 抬起苏晓的下颌冷冷道。
苏晓无比嫌弃般别开头,她几?乎从舌尖抵出几?个字: “不知羞耻!”
陶芙柔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她僵硬收回手,嘴角都气得发紫,手腕的骨骼也?明?显绷起, 却还是强忍着道:“关回柴房!”
护卫们?似乎很听陶芙柔的话,他们?架着苏晓, 以极快的速度走出书房暗室。
待出了书房, 感受到新?鲜的空气后,苏晓才睁开了眼。
按照现在的天色,府上?的家丁侍女们?应该还没起身。她也?不似昨夜那般需要蒙住头,打?晕带走。
陶芙柔也?不怕被冷不丁早起的人瞧见,心可真大, 苏晓心想。
她抬眸,看到两名壮实的护卫,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经?狐疑地问 : “你们?为何这么听陶氏的话?你们?的主人是谁?”
两名护卫眸光微闪,透着一丝紧张,二人什么也?没说,只加快脚步,往柴房的方向?赶。
苏晓心里?已猜了个大概,能让人混进王府又不被察觉,陶芙柔没这么大本事。能做到此般地步的,只有王后娘娘了。
凉朝的眼线,或许就在某个角落里?盯着她,观察着王府的一举一动。
没等她复盘全?局,两名护卫将她重重扔进柴房中。临走前,还给柴房木门上?了锁。
苏晓吃痛闷哼一声,她五官扭曲,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扶腚缓慢移动到榻上?。
扫过空荡荡的床榻,她心想: 昨夜确实没受冻,但却受了一夜的苦。今日睡到这张床上?,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想什么来什么,门扉处发出细小微弱的人声,苏晓拖着快要开花的腚,撑着床榻挪动到木门前。
“谁?”在她听清确有人说话时,启唇问道。
“小姐,我是小莲!这扇门锁住了,我进不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晓忙说: “小莲,你来得正好,能帮我取床被褥来吗?”
“能!小姐你等等!”
半晌后,门扉嘭嘭作响: “小姐小姐,褥子我取来了,可是要怎么给你?”
苏晓回看一圈屋内,这间柴房没有窗户,唯有两扇老旧的木门。
她眸光闪烁,她是王妃,能关起来,但是想杀了可不容易,倒不如放肆一些: “小莲,踹开吧!”
小莲问: “踹门吗?可以吗小姐?”
“没关系你来,杀人的罪名都没死?,踹个门更不会死?。”
小莲: “好!那小姐你退后些,免得伤到你。”
苏晓听话后退几?步,静静地等待着。
木门邦邦响,小莲来回重复踹门的动作,在第三遍时,木门不堪重负“咣当”一声倒下。
小莲抱起放在地上?的褥子,大步走到榻前,快速着手铺床: “小姐,对不起,我按照你的吩咐找了方氏,她也?尽力了。”
方宛雅为小姐求情的声音,小莲听到了,整个王府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有些沮丧,苏晓闻言,颔首笑?了笑?道:“辛苦了,接下来我来想办法?吧!”
昨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苏晓得好好捋一捋。
陶芙柔去东院抓她,她看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小莲护着她,那肯定没命活。
她背着杀人的罪名,以王妃的身份下命令没什么用,小莲名义上?是她的侍女,护卫们?动不了她,不代表会对小莲手下留情。
所以她只能乖乖跟陶芙柔走,至于让小莲找方宛雅帮忙,一来是为测试方氏的话有几?分真;二来是为安抚小莲,让小莲以为她想到了万全?的方法?。
她不想让小莲太过担心,跟她来到域朝实属辛苦,是她拖累了小莲。
她没有万全?的计划,保下自己的性命。
况且淮王前脚把她放出去,后脚便来找她,还说着奇怪的话。
他没再放她,淮王明?明?亲口说相信她。想来他是知晓陶芙柔又关了她,他不仅知道还默许了。
局面混乱且难解…
……
小莲在柴房中待了许久,她还给苏晓带了吃的,等苏晓吃完东西她也?不愿意离去。
最后还是在苏晓极力的劝阻下,小莲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亥时,苏晓早早地躺在了榻上?,她觑着门框外,高挂的月轮,吹着清爽的微风,仿佛不是罪犯,而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低调富人。
然而…
每次在苏晓觉得事情有好转时,陶芙柔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苏晓,你可真厉害!这两扇门虽然破些,可你居然砸得开?”陶芙柔站在月光下,黑瞳注视着屋内倒塌的门扇。
陶芙柔继续说: “我相信你受伤的双手做不了这种事,是你的侍女小莲做的吧?”
苏晓慵懒躺在榻上?: “是这个门,它年久失修,自己倒了。”
“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陶芙柔顿了顿,“走吧!押住她!”
苏晓胡扯的话,她自然不会信,但她也?懒得追究。
陶芙柔这次没进屋,也?没点起烛火看她一眼,便自顾自往回走。
苏晓不情不愿起身,随着护卫们?抓着她往前走。
她的脑袋照旧被一块,黑漆漆的布套住,她预感护卫们?会再次打?晕她,便连忙开口道: “打?晕就不用了,你们?把我嘴堵上?就行了!”
护卫们?听进去了,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厚实的糙布条,便没再打?晕她。
这… 原主被妾室捂嘴关在书房暗室……
她刚才让塞布条,是不是在引导他们?捂嘴?
……
很快,他们?就到了书房暗室,苏晓被绑到木桩上?以后,人也?一一退了出去。
苏晓觑着眼前的黑暗,不经?想到:这间暗室为什么陶芙柔会知道?这是淮王的书房,他日日夜夜都待在里?边,陶芙柔又是怎么确定淮王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的?
难不成,她也?是穿越来的?不对不对,不太像。
莫非,是淮王故意把暗室的消息放给陶芙柔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苏晓夜夜听二人的莺声燕语?
不行!不行!这个想法?不好,太变态了!苏晓你在想什么!
原主也?关过暗室,如果原主跟她经?历的一般无二,那淮王怎么可能让原主就这么死?了……
她已经?给淮王安上?了,一个色魔的标签。这个标签在她心里?扎根,洗不掉了。
陶芙柔跟淮王的谈话声再次响起,苏晓不慌不忙,用手指夹出袖中的匕首。
顺利拿到匕首后,她一点一点的把绳索割断。紧接着走到角落里?瘫坐下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橦花,塞到耳朵里?。
来之前,她把手上?的裹带解开,反复练习着方才的动作,直到满意为止。
香味再次席卷而来,她强迫自己适应,待习惯后,她反而没了昨夜的羞耻,还借着药效的燥热好好睡了一觉。
……
次日一早,陶芙柔铁青着脸俯视苏晓,一句话没说,便拂袖走远了。
往后的几?日,苏晓同原剧情一样,晚上?被绑,白日里?又放出去。
陶芙柔也?从一开始的生?气,转变成阴翳,以及无奈。
只不过每晚进暗室前,她都多了一套章程,陶芙柔亲自搜身,不让她做任何小动作。
……
直到这天,淮王抢先一步来到柴房中见苏晓。
他盯着没有门扇的门框出神,未与苏晓说过半句话。
良久后,他平静道: “苏晓,今日是我的生?辰。”
她说: “那又怎样?”
“没什么,过几?日我有一件要事需要办,及冠礼会延迟再办…”
对上?时间,淮王口中的大事,想必就是十五破难之日。原著中,“十五破难”,这个词是淮王给这次谋反之乱起的名。
“你怕了?”苏晓随口一说。
淮王心里?抽动一瞬,道: “确实怕了,这一遭可能有去无回。”
苏晓没心没肺的嘲笑?道: “你也?会怕?”
敢生?谋逆的心,竟也?会怕这些。
他没在意,反而肃然道: “自然会怕,我也?是人。”
苏晓叹了声气: “那你找我,是想要听我说什么?”
淮王没说话,他如同方才一般,呆呆望着门框外的月色。
苏晓也?懒得问,她的生?死?就够操心的了,没闲工夫再去管别人。
这一等,便等了约摸两个时辰,苏晓躺在榻上?,睡得甘甜。
一只大手把她晃醒,嘴里?还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苏晓苏晓,快醒醒!苏晓!”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现代爸妈着急的脸,喊话的内容也?变了: “晓晓快醒醒!晓晓,你有什么不能跟爸妈说?别睡了!快醒醒!”
她猛地坐起身,脑门倏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晓的脑袋反弹回榻上?,她茫然片刻,才感受到额间一阵剧痛。
“嘶——”
苏晓刚想啧出声,便听到了一道男音。
她转过头,借着月光看清淮王的脸,他正捂着脑袋在榻前手舞足蹈。
苏晓揉了揉额头,脑袋昏昏沉沉,一副还没睡醒的嗓音,在情急之下不吐不快道: “你有病吧!”
话出口片刻,她才意识到这好像是现代话。
结果淮王认真回答了她: “我没病!我是想说,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行及冠礼吗?”
“有机会!”他能活下去,还会成为一代明?君,苏晓没必要说谎。
“好!本王信你!”他抬步踏出柴房,丢下一句话便走远了,“以后暗室就不必去了,陶氏不会再找你麻烦,这个回答比上?一个让本王更满意,许你放人的话现在允诺,回东院去吧!”
苏晓: ……
变态!果真是他!是他让陶芙柔知道书房有暗室,是他默许陶氏把她绑在那!
他在耍她,不对,他耍了所有人!心机深沉,色魔变态!阴狠毒辣!
淮王肯定知道杀人书真正的凶手是谁!现在不抓元凶,倒把嫌疑最大的她放出去,他到底在谋算些什么?
苏晓听到他的话,一开始惊诧,之后满脸生?气,捂住拳头怒砸被褥,仿佛那就是淮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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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撒完气,冷静下来后,抱着蓬松的褥子,边走边思忖,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宫斗?
她的脑子跟不上?眼下剧情的走势,仿佛谁都比她略高一筹。不然她也?不会被关这么久,唯一一次想用杀人书计谋赶走陶芙柔,还失败了……
淦!
她脑袋灵机一转,要不?傍上?淮王,攻略他?在凉朝,原主攻略了崔青尘,所以她敢肆无忌惮的对付苏家人。
她摇了摇头,立马抹杀了这个想法?。总感觉像是靠男人上?位?不行不行!
可潜意识又说: 要不?先放下身段,保命再说?
苏晓想到这,浑身一哆嗦,算了,以后再想吧!攻略他势必要发生?不可描述的……
色魔不值得她牺牲自己,再多想想,一定有其他办法?。
……
回到东院,小莲早已熄了灯。
她走进自己的卧房,放下怀里?的褥子,怎么也?睡不着。
私藏在榻下的酒被苏晓翻了出来,她推开窗棂,靠坐在床榻旁,借着月色与美?酒助眠,可惜没什么用。
皎洁的圆月,高挂的明?灯倒映在苏晓眼中,她心想: 今夜的月亮可真圆呐!
圆月?十五?今日是什么日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晓赶忙从地上?爬起,足下生?风敲响小莲的房门: “小莲,快醒醒!我回来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快开门!”
酣睡的小莲听到苏晓的声音,也?忙撑着困意的身子,踉跄走到门前给苏晓开门。
见到苏晓的脸,小莲高兴得睡意全?无,她立马笑?道: “小姐,你真的回来了?是凶手找到了吗?”
苏晓眼角微红,一脸肃然道: “小莲,先别管那些!今日是什么时候日子?”
小莲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眼说: “今日是十五啊!小姐,你刚回来就要赏月啊?那小莲陪你,只不过明?夜的月亮才是最圆的,小姐你才回来不如养足精神,明?夜在看也?不迟!”
苏晓骇然,她耳边响起小莲滔滔不绝的话,但心里?想的却是: 他今夜来找她原是道别?她在他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他口中的过几?日,竟是今夜!
淮王满口谎话,到底那一句能信?
小莲见苏晓愣神,便推了推她的肩: “小姐,你想什么呢?今夜还赏月吗?”
苏晓收回心神,认真看着小莲说: “赏!今夜我们?谁都别睡,饮酒赏月到天明?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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