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安然
茶楼香气?浓郁,到处氤氲着水汽。说书人敲了一下醒木,将坐在?窗边的宁安惊得回神。
“这秦安赢了一场后,她那天赋卓绝的师妹也不负众望,只见?荡尘剑破空而去,将月明宗的修士瞬间逼退,不过?三招,便打的对面落花流水啊…”
听罢,有?姑娘开口,在?一众饮茶闲客中高声?应道:“你这段说了不知?多少遍!宁安身为忘魄境修士,能够击败月明宗的乐修,也是意料之中嘛!”
“就是就是,倒是破天宗出?乎咱们意料,竟将天机宗的那名修士击败了…”
说书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面?目再普通不过?,但身?上带有?几分儒雅气?质,应是读过?书的。闻言,她哂笑点头,“好好好,那老妇再讲些别的——传说中,极北有?一处无人之境,那里漫天大雪,终年”
茶水倒入杯中,秦安拄着下巴听这说书人眉飞色舞,不由?摇头笑道:“师妹,我们在?这说书人口中,至今所用的招数,已有?七八个了,样样不同别说,好多?我都没?听过?——”
聚才大会已满半年之期,又经过?一场比拼,如今,留下的修士只剩四人。除宁安她们,还有?白行烟和一名最近声?名鹊起,颇具神秘色彩的男修,是破天宗的人。
宁安笑笑,手指顺着杯沿轻动,茶水便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升腾消弭在?眼前。
“这些日子无闲事挂心,听书喝茶,也当真快活。”她垂眼,须臾勾唇道。
秦安看着她,忍不住问?:“师妹也算是下山历练,得道归宗的人,竟从未在?人界好好游玩过?么?”
宁安说:“儿时家贫,独阿母一人做活,连生计、读书都成问?题,那能出?得了村子,观山河锦绣,苍生百态。”
“你没?上过?学堂?”秦安蹙眉问?道。
“上过?,但只是旁听,没?书本纸墨。”
秦安一拍桌子,抚掌讶异不已,“师妹啊,我读书少,但你看起来不是那种胸无点墨的人”
宁安抬手饮了口茶,眼睫轻颤,神色怔然,半晌,淡声?开口道:“家母自小教诲,总也学到些。”
“家母?不知?令堂名讳?”秦安好奇不已,能生出?这么钟灵毓秀颇具修仙资质的女?儿,自身?定?也不同凡俗。
闻言,宁安望向窗外极远的天际,良久才应了一句,语气?低落,“……不知?。”
白气?遮掩住她的眉目,秦安视线一凝,突然在?她身?上察觉出?一丝孤寂萧索的气?息。
像是灰烬中未灭的火星,隐隐约约,让人不知?道何时会显现。
她心思敏锐,瞬间感到这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人知?晓的隐情。宁安已是忘魄境,名义上是她的师妹,但在?道途上,却算她的前辈了。
很多?事不能打探,也不敢。
想到这里,秦安扯开话题,“不说了——后天抓阉,又是一番对战,我要闭关稳固修为,若有?修士侵扰算了,以师妹的修为,谅她们也不敢。不过?,还是拜托师妹看顾好江兰府,最近掌门不在?,诸事需小心为上。”
“好”
宁安手握成拳,压在?胸口处,感受到里面?冷硬的玉石,抬眸笑道:“师姐放心。”.
昏暗的山洞里,黑渊吸食了最后一个活人精气?,缓缓睁开眼。
“主上。”
楼氏将脸上的人皮摘下,露出?一张极为老态的面?容,在?夜色中晦暗不定?。
他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一席黑袍的女?人,恭敬开口道:“您交代的,属下已经完成,不知?”
“欸——”黑渊站起来,借他提着的灯盏,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冷白尸体,良久,墨眉一挑,莞尔轻笑道:“放心,等你杀了宁安和浅洺,本座必为你净化血脉,那时,莫说长生,就算是赤鸣阁,也要老老实实听你的。”
楼氏觉得胸腔起伏,里面?破土而出?的欲望,支配着他的躯体。
他深深拜了下去,颤声?道:“谢主上——”
“不过?”他起身?后,神色一变,小心翼翼问?出?了心中疑惑:“那逆女?在?大会上主动认输,踪迹消失在?木城,不知?,如何才能寻到她?”
“上面?那位下令杀她。”黑渊嘴唇轻勾,眼底晦色惊人,“即使是天涯海角,本座也会找出?她来。”
“违背诺言的人,自然应该付出?代价。”.
又一大早。
一名梳着双髻,面?容青雉的女?娃敲响了江兰府的大门。
“安然——”白以月睨她,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温声?道:“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用一直敲。”
安然乖巧开口:“是,师尊。”
府门被打开,宁安眉眼原本有?些惺忪懒意,一见?来人的面?容,意识瞬间清醒不少。
阳光下,清丽俊秀的面?容沉稳无比,她乌发半束,衣袖轻荡间,拱手行礼道:“白掌门。”
“你师尊最近不在?清平府,反而来了这儿。”白以月没?有?看她,抱起身?前的女?娃,语气?兴味:“宁安,你给姚月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连正事也忘了。”
宁安眨眨眼,有?些不解:“正事?”
白以月迈进府中,边走边说道:“对,事关三洲五郡,你跟我来。”
宁安看着她往师尊所住的房间方向走去,刚想开口阻止,就见?眼前的一大一小瞬间消失。
没?说出?口的话哽在?喉间。
她神色一变,连忙施法追了上去。
“时生,几日不见?,你”
闻到房间里冷融的梅香,其中夹杂的气?味幽幽,让白以月的话戛然而止。
“阿皎,你来了。”姚月从屏风后缓步走出?,面?容带着些倦意。
她脸色红润,浑身?散发一股舒适懒散的气?息,让白以月不由?挑眉,道:“你莫不是几天未出?门。”
“没?。”
一身?轻薄衣衫的仙尊眉目浅淡,抬手饶了几圈,便挽起披散的墨发,面?无表情道:“只是阖眼歇息,有?些时辰罢了。”
“休息?”
话音未落,宁安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自家师尊的手腕一眼,这才望向白以月,随意地附和一句,“师尊处于归元状态,丹田道气?不稳,所以”
白以月弯唇一笑,余光瞥到姚月腕骨处若隐若现的胭脂般的咬痕。
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垂下眼睫,身?形突然顿了顿,然后悄然施法,褪去这些不可言说的旖旎。
白以月见?状,微笑着打断宁安的话。“何必与我说这些”
她捂住怀中女?娃的眼睛,认真说道:“本尊的徒弟小,自然也不懂。”
姚月呼吸一窒。
宁安:“”
第132章 因果
四人坐于桌前,宁安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几乎黏在了她身上。
好奇望过?去,便看到?那?被白以月带来的女娃眸色清亮,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瞧。
宁安勾唇,冲着她眨眨眼,逗地小丫头愣在原地。
“白掌门来此,定有要事——”姚月假装看不见两人的小动作,撩起?袖袍,给白以?月倒了杯茶。“说罢。”
白以?月毫不客气地?拿起?茶来,没有应声,待喝了一口后,她这才看着姚月,笑?道?:“你?是没了好酒?怎么喝起?茶来?”
姚月手指微动,盯着自己身前的茶水,语气平和?道?:“喝酒喝厌了,换换口味。”
“哦?”白以?月心有怀疑,“你?不说嗜酒如命,也算是贪杯之人,怎么这就喝厌了?”
修仙界的酒和?人界的大有不同,蕴含天地?灵气,可以?清明灵台,澄澈筋脉,不光是修士爱喝,有时候,一壶灵酒,在人界可是能抵上一座府邸!
凡人喝之,益寿延年。
姚月说的当然不是真话?。
其实是每次拿出酒后,宁安总要和?她共饮一壶。
她酒量好,原本不怕,谁知?对方酒量似乎很浅,还没等施加醒酒的术法,就变得神志不清,非要缠着自己亲。
一来二去,姚月便起?了疑心,暗中为她醒酒。
果然不出所料,宁安在戏弄她。
见事情败露,这人竟还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作势还要吻她。
哪里是在陪她喝酒,分明是在占她便宜,还犹闲不够。
逆徒。
想到?这里,姚月不禁望向宁安,后者察觉她的目光,面上故作不显,却在桌下悄然叩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
“阿皎,还是说正事罢,本尊见你?这小徒儿坐在此处良久,想必有些拘束。”
耳垂漫上一抹绮艳之色,姚月强自稳住心神,用左手拢住茶杯,在温热的氤氲水汽中,眉眼认真道?。
白以?月点头,“不错,事态紧急。”
“时生,残卷只?剩下最?后一片,伏魔阵可以?开始布设了。”她淡声道?。
“好,那?便今夜唤五宗掌门出府,在齐鸣阁商酌此事。”
白以?月点头,“好主意,齐鸣阁后山有金甲木,可以?承受住我们的术法。”
“安然——”
说完这话?,她侧眸望向咬着下唇、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女娃,挑眉轻笑?道?:“你?便留在这里吧?好不易见到?你?的救命恩人,多?住几日,想是不会被拒绝。”
原本坐在一旁听她们的对话?,就有些稀里糊涂的宁安,闻言,眸色微凝,福至心灵般问了一句:“救命恩人?谁?”
“你?啊。”
她?她曾经救过?什么人么?
宁安愣住。
女娃听了从凳子上下来,很快绷着小脸来到?宁安和?姚月面前,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恩人姐姐,你?你?还记得青城药芝堂的事吗?”小娃乌黑的眼珠泛着水光,纤长弯曲的睫毛轻颤,说话?时,语气有些拘谨,但难掩激动之色。
“青城药芝堂”宁安垂眼,低头陷入沉思。
倒是坐在一旁的姚月闻言神色有了变化,敛眸饮茶,露出些浅浅笑?意后,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女娃见人还没认出自己,有些焦急。
突然她眼底一亮,像是想起?什么般,指尖轻抬,施法恢复原身。
宁安的视线在女娃青涩稚嫩的面庞上扫了一圈,正蹙眉不解,看到?那?骤然变得更加成熟的少女,她终于将这丫头的容貌与记忆中的重合。
房间里传出一声轻笑?。
良久,宁安摇头,说话?的语气飘渺,似乎如烟轻薄,“没想到?,你?竟长这么大了。”
最?后,已是声低叹。
“儿时,你?与你?姥姥相依为命叫叫阿叶?对不对?”她问。
安然闻言,脸颊涌上血色,点头如捣蒜,“对!恩人姐姐想起?来了!”
八年前,宁安刚入天青宗还未引灵入体,便在青城的药芝堂前,遇到?了这个女孩。
那?时小丫头年少,还是凡人之身,为了给自家姥姥寻药,被陈弃的儿子打得鼻青脸肿,差点丧命。
幸亏被自己遇到?。
宁安年岁也不大,当时正失去至亲,善恶分明,说是嫉恶如仇也不为过?,自然看不得这样?欺负人,便出于善念,救了她。
“你?竟有修仙资质,且身怀生死异瞳”恍惚中,她琥珀色的眉眼一弯,启唇问道?:“你?姥姥如今在何处,当时在庙里,她”
宁安还没说完,女孩的话?就让她顿时愣住。
女孩说:“姥姥死了。”
这样?一说,就连姚月也不由得目染怔色,开口道?:“死了?当初,本尊给她一缕生气,恢复她的修为,怎会”
少女咬唇,须臾扯了扯嘴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是被姥姥在恶修手里买来的,原本就差点被炼成人丹,那?恶修是亡命之徒,后来再次偶然遇到?,见我姥姥恢复修为,以?为她找到?了什么宝物,便起?了歹心,杀了她。”
少女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十分低沉。
她的异瞳也是在那?时激发的,可惜,那?时姥姥已经没有呼吸了。
“原来如此”
将这些来龙去脉听完,姚月五指下意识紧握,茶杯应声而碎,溢出的水蔓延扩散,映出那?双怔然的眸,如深湖幽幽。
满室寂静。
手腕处一痒,是宁安。
“师尊”宁安看着侧眸望过?来的姚月,眸色微凝。
后者却在这样?的视线里,抿唇摇了摇头,身形一晃,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时生!”白以?月起?身刚想去追,忽而意识到?安然还在这里,便抱住她,安慰道?:“你?在这里莫走。”
话?罢,她也消失在房间内。
“安然,这是白掌门赐的名么?”
宁安面无?表情道?。
“是的——”安然从地?上站起?来,拉住宁安的袖子,焦急道?:“恩人姐姐!我绝没有怪罪姚仙尊的意思!若没有仙尊,姥姥早就因身上的旧疾而死,怎会又伴我三年岁月!!”
“安然。”宁安起?身,拉住她的手,眼底暗色闪过?,淡声道?:“我们去看看。”
清平府后山,一片盎然春色。
“时生!!”
白以?月眼里担忧不已,在一棵开花开的极盛的梨树下,她终于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刚想回落,便面容失色地?发出一道?惊呼。
姚月手掌撑在树干上,指尖泛白,眉目虚弱,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别动。”
来到?这人身后一步,白以?月在周围施加了禁制,将她们的身影消弭隐藏。然后她抬起?双手按在姚月的后背,冷声道?:“我为你?梳理道?气。”
闻言,姚月笑?了笑?,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艳红血迹。
她的发丝扫落肩膀上轻薄雪白的梨花瓣,花瓣很快飘到?地?上,被风吹到?湖边泥水中。
荡漾一圈涟漪,泛着水光。
手从树干落下,向来冷静从容的仙尊察觉到?丹田内驳杂相冲的道?气,摇头低声道?了句。
“多?谢。”
禁制外,宁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一片寂静。
“师尊——”
“因果造化,本就无?常!”
女人的声音透过?禁制,极为清晰地?来到?姚月耳边,“…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在天青宗的寝殿内,一句一句讲与我听的——”
宁安双拳紧握,忽然想起?黄沙之境,那?毫无?求生欲望,古井无?波的眸子。
她垂下眼睫,往后跌退半步,失魂落魄道?:“…为何如今,你?反而看不清。”
第133章 仙尊
几个时辰过去,红阳将落。
“时生,你既有了道侣,便是多了个牵绊,有些事情,为何不与她讲清楚?这丫头性子看起?来稳重,其实有时候也执拗的很,你什?么事都瞒着她,着实伤人心。”白以月边梳理着姚月丹田中驳杂的道气,边忍不住蹙眉道。
姚月干笑一声,看着手背上的血迹,慢慢开口:“这世上,有很多事说不了,也不能说。”她抬眼,感受到在禁制外等了许久的、宁安的气息。“我若提前告诉她,徒增麻烦。”
“麻烦?”白以月终于将她体内的道气平稳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收回手后,她来到姚月身前,抱臂不赞同道:“布设伏魔阵,需你姚仙尊用尽半生修为,你此时还处于?归元状态,即使荡尘”
说话的人突然噤声,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白以月神情微顿,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惶然来。
如今,这个名字对她而?言,说不得,想不得,念不得。
半晌,她放下?手臂,摩挲着腰间的剑柄,状若无事道:“即使——她的残念助你恢复了一些修为,待你布设完伏魔阵,也会元气大伤。”
“等到那?时候,你看你这好徒儿?会不会给你惹更大的麻烦。”
“她阻止不了本尊。”姚月垂眼道。
白以月嘲讽道:“凭你现在因为安然几?句话,就能道心不稳,险些走火入魔,本尊以为,她要想阻止你,简直是再也轻松不过的。”
姚月闭眼,不打算接话了。
黑渊已经突破到天乾境,若不彻底灭杀,有朝一日?,必会给修仙界和人界带来灭顶之灾。她的半生修为来自天地,如今再次回归天地之间,她不怨不悔。
至于?宁安姚月想,她得找个恰当的时机,好好和她说。
“阿皎,你莫要告诉她。”
白以月的视线在她肩膀上掠过,看到那?墨色的身影,摇头轻笑道:“恐怕来不及了。”
不远处,暗含愠怒的话传来,声线冷淡,“师尊,不能告诉弟子什?么?”
姚月面色一僵。
转身看去,只见?满树落花中,宁安穿过禁制,缓步而?来。
她手里还握着剑,生死剑意的气息磅礴而?玄妙,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衣角处,剑尖紫光萦绕,衬得女人那?身黑袍杀伐气未散。
见?此情景,白以月冷笑,“本尊好歹也是个忘魄巅峰,禁制就这么被别人闯了?”
“宁安,本尊的徒儿?呢?”她挑眉,高声问?道。
“在禁制外,白掌门的徒弟懂事的很。”
宁安已达忘魄境,修为与五宗掌门相较,再也不是相隔天堑,强弱有别。
甚至在修仙界来说,她与五宗掌门算是同辈之人。
——毕竟忘魄境修士实在稀少,至今在世者,也是两只手就能数的清。
恍惚中,白以月竟然在那?深邃的眉目和并不怎么客气的语气里,瞧出几?分姚月的影子。
一旁,看着面色沉沉,冷着脸向自己走来的宁安,姚月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她机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怀黎。”姚月听自己道:“刚刚本尊道气不稳,白掌门在为我调息。”
“我知道。”宁安来到姚月身边,似是觉得她这番答非所?问?的话很有趣,于?是执起?她的手,神色温柔地揉捏道:“只是不知师尊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明?显就是动了怒,却兀自忍着。
姚月抿唇。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宁安牵唇笑了笑,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逆着她的力道握在腕骨处,隔着红绳,用带着剥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白以月的视线在她们中间流转,真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之前从未想过,冷淡寡情如姚月,也会有朝一日?,在心上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许是动了真情。
她眉峰一挑,暗暗想到。
“也不知师尊在做什?么”安然的传音突然被白以月捕捉,那?委屈的语气,瞬间打断了她的沉思。
小丫头心念颇深,摧动神识也不知。
她好笑的想,还是去看着自家?徒儿?为好,这两人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思及此,白以月的身形化作?白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放手。”
见?周围终于?没人,姚月低下?头,喉头有些酸涩,说出的话也轻,有些羞恼的意味在:“你想知道什?么,告诉你便是,先放开我。”
“此话算数?”宁安低头吻了吻她手腕上的红痕,然后用额头抵在面前人的手背上,闷笑出声:“……不信。”
“你”手腕处温热的呼吸蔓延,姚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几?天她们在房间内被翻红浪、缠绵不休的情状来,想是昨夜闹得太过,身体也较旁日?敏感许多,她忽而?感到头胀腰酸,忍不住咬牙,气息不稳道:“…你到底想怎样??”
“想让师尊说实话。”宁安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内含锋芒。
姚月望着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瞳,突然觉得疲倦不堪,良久,她闭上眼睛。
“…好。”
几?息后,她抬眼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想知道什?么?”
宁安放开她,“伏魔阵是怎么回事?”
“半年前,本尊察觉到天象有异,才知黑渊已进入黄沙之境,在苍云洞里号令百兽。”姚月抬眸望向那?诡谲怪诞的火烧云,在满目如血凄凉中,缓声道:“她想要破除黄沙之境的封印,将里面的妖兽重新放出来,为祸人间。”
“而?伏魔阵,作?为上古阵法之首,可以灭杀天乾境妖兽。”
“所?以,你想要布设伏魔阵,杀掉黑渊?”宁安蹙眉。
姚月望向她,点头慢慢道:“不错,但步入天乾境,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都有天地法则护身,杀黑渊,需五宗共同出力。”
宁安状似不经意问?道:“要损耗你的修为么…师尊?”
她果然听见?了。
事已至此,姚月坦然道:“那?伏魔阵的阵图早在上古大战中遗失,如今五宗寻觅多日?,六片残卷,还剩最后一片迟迟未曾找到,因此,无法知晓阵法的原貌。”
她语气淡淡,“但黑渊已达天乾境,破除封印之日?近在咫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在布设时,那?残缺的阵法图案,只能用本尊的道气代替。”
“一半修为?元气大伤?”
闻言,宁安眸色深幽,浑身的气息骤然冷下?来。
“…是。”
姚月敛眸。
她突然上前一步拥住宁安,乌黑鬓发抵在那?有些冷硬的精美绣纹上,垂下?眼,缓缓启唇:“这是我的责任,退不得,不可退。”
“据我所?知,归元状态下?道气本就不稳,你这样?做,稍有不慎,就会修为尽散走火入魔。”宁安面无表情,只是轻颤的指尖倾泻出主人些许情绪。
夕阳绮艳,为两人的衣袍都镀上了一层淡淡融金,在阳光下?似水清亮。
“是。”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去……对不对。”
“对。”
宁安笑了。“那?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的话,师尊也不会听。”
姚月抬头吻了吻她的嘴角,脸颊泛红。
鼻端的梅香浅淡,就像是昨夜。
若是平常,宁安自然溺于?其中,但此时此刻,听着耳边传来的话,她却有些心凉,“你不会阻止我,对么?”
宁安没作?声。
“我尽量。”
如若你平安。
否则,即便是用尽手段…
宁安回吻她,她大概是疯了,才会想将人一直囚在身边。
…….
夜晚星光黯淡,齐鸣阁的后山处,五片残卷浮在空中,不规整的边缘泛着莹润白光,仿佛五片轻薄碎玉。
就在它们即将合在一起?,边缘相融时,于?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宁安的袖中忽然飘出一张泛黄的纸,也跟着飘了上去。
六片残卷,终于?相融复原。
——白光大盛。
“师尊——”
宁安的身影瞬间来到了姚月身前,为她挡住扑面而?来的灵气余波。
第134章 师徒
余波尽散,光华湮灭。
空中,完整的伏魔阵图飘然而落,上面的光辉黯淡下来,徒留清晰可辨的阵法图案。
“这是最后一片残卷?!”五宗掌门讶然不已。
轻英瞳孔微缩,反应过来后,视线很快落到宁安身上。白以月和魏秋站在宁安身边不远,也侧眸望去。
对面,陈弃和石袁敏对视一眼很快放下袖袍。
前者眸底幽暗,不由得冷声问道:“宁安,伏魔阵最后的残卷,竟然在你手上!”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若你今夜未至,恐怕这阵图再也不会有完整的可能,为何不早交出此物?!”
确定姚月没有受灵气余波的影响后,宁安回身,淡淡抬眸,不紧不慢道:“早交?这残卷是在八年前,本?尊偶然所得,哪里知道是什么?阵法图案。”
她眼底的寒意?隐藏在似笑非笑的眸色下,说话也毫不客气,“补全残缺阵法,要耗费我师尊半生修为,我若知它是伏魔阵残卷,自然早就拿出,用不着你陈掌门在这里咄咄逼问。”
“你!”陈弃面容一僵,真是没料到这人能如此不客气。
忘魄境的修士,当然有资格自称为尊,他?看着面前早已今非昔比的女人,咬牙冷笑一声,讽刺道:“凡人到底鄙薄!连上古阵法也认不得。忘魄境又怎样?靠着外力得来的仙骨罢了?。”
残卷已全,师尊再也不用献祭修为来补全阵法。宁安语调虽冷,但沉闷的心终于轻快许多。她挑眉,微笑挑衅道:“比你那个欺凌弱小的儿子强——”
陈弃眼底一暗,浑身气势瞬间冷下来,威压外放,直直冲向宁安,道:“你说什么?!”
如今宁安的境界还不及陈弃,轻英见?他?真的动了?真格,连忙想要阻止,却被一白皙修长的手按住了?。
姚月气定神闲地收回袍袖,眉眼一弯,在月色下倾泻出极致的清艳,如山巅细雪。
看着宁安以威压与陈弃相抗,她轻轻摇头,淡声开口道:“莫管。”
白以月倚在魏秋肩膀处,闻言,眼睛眨了?眨,很快想清楚了?一些事,她摇头笑出声来。
“白掌门,你笑什么??”石袁敏站在一旁,疑惑道。
“伏魔阵作为上古阵法,以吸收人欲贪念、嗔痴爱恨为名,这也是它可以桎梏黑渊的缘由,此图如今还是死的,要想显现其玄妙,必须依靠道气催动,当然——”白以月勾唇一笑,懒懒道:“境界高深修士的情绪,也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
“的确。”
石袁敏蹙眉,过了?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焕然大悟,高声道:“原来如此,难不成宁道友想用陈掌门的怒——”
“怒气化形,自可以被阵图吸收。”魏秋低叹一声,认真道:“免得姚仙尊动手了?。”
七人商酌所在,是一山一湖的交界处,建在其上的雅亭巨大无比,亭角高翘若飞天凤鸟,眼珠点漆,栩栩如生。
亭子是用金甲木制成,不惧火烧雷劈,即使是忘魄境巅峰的术法,也不会损伤分毫。
宁安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伏魔阵图上,神识一动,便将它放大。
几人站在阵图边缘,从上往下看,身形皆变得渺小起来。
姚月见?状,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手指微动,悄然把一丝莹白道气注入。
阵图被道气侵染的瞬间,上面纵横交错的线条忽然再次焕发光彩,黑色的纹路浮现出琉璃一般的色泽,在亭中熠熠生辉。
宁安眸色微凝,手中动作一变,便将生死剑意?漫出。
和陈弃的威压相撞的一霎那,陈弃的身上突然出现一股淡淡的黑气,以极快的速度凝成一缕,没入脚下的阵图中心。
气波散去,亭中恢复寂静。
看着阵图上的纹路忽然有了?变动,黑色线条如流水般交错蔓延,许多隐藏的图案浮现出来,陈弃神色一僵。
此情此景,终于让他?彻悟。
自己这次,是彻彻底底被那臭丫头耍了?罢!
“好好好——”他?黑着脸,在这些同?辈掌门中丢脸,让他?心中火气越盛,忍不住一字一顿道:“宁安!本?尊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
轻英冷下眸子:“此事作罢,陈掌门——”
一股磅礴的道气突然以不可抵挡的威势压制住陈弃身上漫出的杀意?,姚月收回手,长袖在冷风中飘荡。
眼底白皙的皮肤被纤密的长睫投下一小块阴影,她目含霜雪,容色出尘,更显神姿高彻。
“阵图已全,伏魔阵的布设刻不容缓。”
将阵图缩小收入袖中,姚月抬眼望着犹自气愤不已的陈弃,淡声道:“此番催动阵图,保三洲五郡无虞,有陈掌门一份功。”
陈弃知道自己被宁安摆了?一道,原本?愤懑难堪,听了?番话,强自冷静下来。
到底是自己先开口质问宁安的,既有了?台阶下
良久,他?冷哼一声,收回威压,拱手面无表情道:“姚仙尊,此事,本?尊忘不得。”
宁安倚着圆柱,天际若隐若现的寒星在身后映着,她散漫道:“催动阵法本?就损耗修为,你天机宗向来以奇阵著称,怎会不知?”
陈弃气极。“姚仙尊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算什么?损耗?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让本?尊以心绪催动?”
姚月身处归元,道气不稳。
除了?白以月,任何宗外人都不知晓姚月的状况。
宁安敛眸。
是啊,之前,此事对于师尊轻而易举便能做到。
但如今…以师尊的状态,她可能会削弱元气,从而更加虚弱。
她不愿看她有丝毫的损耗。
即使她愿意?。
在五宗掌门齐聚之前,宁安早就想起了?这张保存已久的图纸,告知姚月后,便知晓它就是伏魔阵残卷中,遗失的最后一片。
安然姥姥赠予她的东西,竟然如此宝贵。
——想必,就连她本?人都不知情。
得知还需要加以催动,得到完整的阵图,宁安本?想自己来,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有天乾境修士,才能复此图原貌,即使是情绪催动,伏魔阵也只会被忘魄巅峰以上的、修士的心念唤醒。
道途漫漫,非意?志毅勇者,不可达。
而这天下的局,好似修为越高深,越能在其中挥斥方遒。
宁安忽然有些了?悟。
她还是太?弱,有些东西替不了?姚月,也帮不了?她分毫。
……
月移影动,夜里凉风习习。
此时,五宗掌门和姚月围在圆桌前,正商讨着各自负责的部分。
望着姚月有些单薄的身姿,宁安第一次觉得那素影如此高不可攀,难以逾越。
穷我一生,可否站在你身旁,与你并?肩而立?
宁安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
“宁安。”姚月淡声唤她,想让她与五宗掌门一起,商讨伏魔阵的布设。
宁安作为阵眼,于阵法中发挥着关?键的作用。
“来了?。”
不是怀黎,是宁安。
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唤她名讳。
女人边走?边暗暗想着,这样也好,师徒师徒,总是师在前,徒在后,这样的名分是两人情意?的起始,到了?如今,却已成最大的桎梏。
“时生。”
来到姚月身后不远,宁安突然好奇,想看看这样唤她,师尊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悬在阵图上勾画的手指一僵。
姚月放下笔墨,回眸温柔的冲她一笑,在夜色里,像极了?那高高绽于枝头的玉兰,矜贵非常,她眼睫微垂,淡声道:“过来。”
白以月蹙眉,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息。
两人吵架了?么??
而其她掌门则心中存疑。
——徒弟直接唤师尊的字,有些太?过僭越吧?
可能是师徒关?系好,不在意?这些虚礼?
“好啊”
宁安笑了?,毫不掩饰眸中翻滚的情意?,像是窥伺已久,亟待咬住猎物脖颈的野兽,“——师尊。”
她温声道。
……
夜色深重,自齐鸣阁回府后,白以月就见?着宁安和姚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不同?的房间。
闭门不出,灯盏瞬息湮灭。
白以月:“”
这师徒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娃,你怎么?冷着一张脸?”
屋内,身着红衣的剑灵坐在桌上,把一根手指按在宁安脸颊上,撅嘴不解道:“你不会,与主人吵架了?罢?”
依这两人的性子,不可能啊。
借着月光,宁安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石吊坠,推开她的手,声音淡淡:“没有。”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睡?”
阿兰眨眨眼,暗道你可不是这么?节制的人。
“学着尊师重道些。”宁安侧眸盯着她,凉凉道:“不行么??”
阿兰干笑一声,看着那琥珀色的眸子,她瞬间化作白光遁入荡尘剑,脆声道:“傻子才信!”
过了?良久,就当宁安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阿兰的声音突然从荡尘剑幽幽传出。
“主人她身处高位惯了?,一心向道看淡生死,对道侣私情最是不通,你既爱重她,何必在乎太?多?在外人眼中,师徒也好,情人也罢,陪在她身边不好么??”
宁安闭眼,忽觉倦乏。
她揉揉眉心,笑出声来:“有些事情,是躲不了?一辈子的。这世上有没有道侣,其实无谓得很,但一旦遇到了?想要陪伴一生的人,谁不想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甘心庇于身后,是懦者所为。”
阿兰不懂。“你们不是在一起了?么??这难道不够?主人位高权重,在修仙界无人能与之相抗,你得到了?她,又为何惹她伤心?”
伤心?
宁安愣住。
“什么?伤心?”她不由得蹙眉开口。
阿兰坐在剑海的苍云上,摇着两条腿,“我曾与姚仙尊神识相连,即使如今你成了?我的主人,我依旧可以若有若无地感?知到她的心境。”
“现在,她很难过。”.
黄沙之境。
狂风大作,漫天的沙尘被卷到空中,遮云蔽日。
苍云洞内却是一片寂静。
昏暗中,几道忘魄境气息携风而来。
看着面前的七位忘魄境巅峰的妖兽,黑渊坐在上首,玩味地摩挲着玉座上的兽皮。
滴答——
兽皮边缘滴着血,细长的绒毛下,有些暗黑的痕迹湿润无比,像是才在某活物身上剥下来。
“这就对了?”黑袍里传来一道低低的女声,她闲适的倚着后座,微笑道:“本?座可不想一个一个唤你们来,在这黄沙之境当了?那么?久的霸王,修为应该很不错,怎么?皮都被剥下来了?,还不叫疼?”
察觉到那幽冷的视线落到身上,对面,一个脸上苍白的“男子”闻声跪地。
余光瞧见?那被杀死的狐主,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主上哪儿的话,属下马首是瞻为主上效力。”
“不杀我了??”
黑渊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瘫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一团,忽而歪头道。
其它的妖兽也陆续跪下,抖如筛糠。
男人咬牙道:“是狐主蛊惑,我们从未有——呃!!!”
他?的话突然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了?。
黑渊满意?地瞧着面前大惊失色,再也维持不住冷静面容的妖兽主们,目露笑意?,将手中脆弱的脖颈一息捏断。
扔下那瞬间失去生息,恢复到原貌的蛇妖尸体。
她看着面前的六“人”,不紧不慢道:“本?座不喜欢说假话的知道么??”
一个五官如雪,貌似芙蓉的“女人”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拜了?下去,低声道:“主上在一日,我翠鸟族,便一日奉您为主。”
黑渊笑起来。
她起身来到“女人”跟前,扣住她的下颚,逼着她抬起头来,“是么??”
“你的眼睛,很漂亮。但不及她。”
说这句话时,黑渊眼底泛出蓝光,语调和之前的声音大不相同?。
待蓝光散尽,她诡异地歪了?歪头,重重地将这张漂亮的脸甩在一边。
“我刚刚说了?什么??”她走?向上首,居高临下问道,声音微冷。
妖主颤抖道:“说属下的眼睛很漂亮但不及她……”.
上界,白尘收回一缕神识,缓缓睁开了?眼。
“你去了?下界?”
耳边传来一道淡淡女声,白尘低头半蹲在她身边,含笑道:“不错,这次巧合得很,本?座看见?一双眼,和你很像。”
“加上本?尊的徒儿,下界如今,已有两名天乾境修士你不怕么??”
荡尘长睫低垂,勾唇问道。
这些天她一直被她吸收道气,虚弱得很,连动一动手指的力也没有了?。
“本?座还没有那么?弱。”白尘歪头,白光淡淡中忽然化作一只幼狐状的妖兽,白毛如雪,蜷缩在被玄铁桎梏住的女人膝边。
“两个而已。待杀了?你的徒孙,下界也只会有这两个。”
“你不借怀黎动手了??”
幼狐似乎懒懒地翻了?一个身,传音道:“那得问你那好徒孙,把你徒弟拐了?,丝毫没有伤她的意?思,本?座想动手也动不了?,只能换把刀。”
第135章 天道
过了走廊,姚月的房间便坐落于府邸角落。
虽是?同一院子,这里却因为种了棵白玉兰,窗棂被大片大片的雪色掩着,显得更为清净。
花开的素雅,在夜里染上月光,薄薄的白色花瓣竟幽幽透出一股冷意来。
——像是揉撒在空中的凉雪。
“时生?——”
随着宁安急促地推开房门,满室寂静被骤然打破。
阿兰从?她肩头跳下来,化作一七八岁孩童模样,环顾四周,也没见姚月的身影,不由得蹙眉喃喃道:“人?呢……”
桑云花在指尖滑落,落地后,溢出?莹白的光点,瞬间散尽湮灭。
宁安垂下眼睫,良久,她弯腰捡拾起花,瞧着那清丽胜雪的薄瓣,轻声开口道:“…她走了。”
还是?晚了一步。
“这——”
阿兰心里浮起疑惑,忽然抚掌大笑道:“吾差点忘了,归元状态末期,需要极为强大的天道法则来压制丹田内驳杂的道气,她定是?去了界洞!”
她跳下桌子来到宁安身前?,眉眼弯弯,激动道:“小娃,你快有一个元道境的师尊了!”
“元道境?”
闻言,宁安回过神来,侧眼睨她,淡声说?:“那是?什么境界?”
阿兰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立马侧眸,透过窗户向极高的天际看去,好似做了贼般小心翼翼。
半晌收回视线,阿兰摇头心虚不已?,磕磕绊绊道:“什…什么元道境…你听错了。”
宁安蹙眉,刚想再?次开口,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女音。
姜抚书御剑而落,很快跑到宁安面前?,气喘吁吁,原本?清丽的面容染上一层薄红。
她颤声问道:“宁安…子七在这里吗?”
宁安摇头,“她有些急事,今夜便回了祈安城。”
“嗯”
看着对面的人?眸色一怔,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宁安继续道:“抚书,大比在即,我们回府吧。”
姜抚书稳下心神,抬眼疑惑道:“宁安,你不在这里陪姚仙尊了?”
“不了。”
冷风覆面,宁安额角的碎发?被撩起,她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里清亮无比。
她勾唇笑道:“师尊有事,已?经不在清平府了。”.
极北之地。
山洞内,一层薄薄的淡蓝光华隔离两界。
白以月被扑面而来的余波击中,狠狠吐出?一口血来,她抬眼,将一只手搭在姚月的肩头,摇头虚弱道:“时生?,你体内道气相冲”
姚月睁开眼睛,转身为她平稳灵气,道:“阿皎,你修为不到,莫要逞强了。”
“你不能出?事。”
白以月看着虚放在她丹田处的手,将唇咬的泛白,轻声开口:“若是?她定会护你安稳。”
姚月低低一笑,收回长袖后,她起身来到屏障前?,垂眼慢慢道:“你不是?师尊,也不必成为她。”
屏障光华泛出?清透的色泽,给姚月的眼睫镀上一层淡蓝,她转头,侧眸认真道:“你是?白以月,是?月明宗的掌门,阿皎,莫再?为我费心了。”
她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我的情况自己清楚的很,左不过是?临近突破,修为被天道有意压制。在归元时,丹田早已?变得浑浊驳杂,如今,只有悟得大道,换骨脱胎,使道气重归澄澈,才能摆脱它的掣肘。”
“天道为何要压制你?”白以月皱眉,觉得此话甚是?荒谬。
天道规则明明是?死物,怎么在姚月口中,似乎带了些人?的品性?
“修士常说?,大道无情。”
雪白的下巴微抬,姚月启唇,将手轻触在淡蓝屏障上。
随着她的动作,被触碰到的地方光华流转,将指尖映得更为莹白透明。
“但如今,本?尊却不这么认为了”.
聚才大会再?次开始,这一次,宁安竟抽中了秦师姐作为交战对手。
看着对面的自家师姐,她拱手行?礼,自有一番翩翩风度,“师姐赐教。”
秦安回礼,轻笑道:“师妹可莫要相让于我。”
“何来相让一说?,师妹自当?全力以赴。”宁安勾唇。
“宁安秦安,都?带着个安字,师姐妹一场,没想到如今要刀剑相向啊”玉台上,有围观的修士拢袖摇头,煞有介事道。
“互相讨教一番罢了,修士之间寻常的很。”
“就是?就是?!大比而已?!”
“话说?——”一个姑娘歪头疑惑道:“宁安怎么还是?忘魄境?”
天青宗的弟子好心回答:“姚仙尊还没来,等到了,会在咱们面前?压制宁师姐的修为。”
“原来如此!”那姑娘拍手赞道:“众目睽睽之下,没什么可作弊的余地,不错不错!”
观战台上,众修士热火朝天地交谈,丝毫没发?现云端玉座前?来了一道素白身影。直到轻英高呼一声,她们这才抬头望去。
“肃静——”
威压弥漫,弟子们霎时安静下来。
来了来了!姚仙尊到了!
轻英转头望向姚月,斟酌一番,恭敬开口道:“仙尊,可以开始了。”
“嗯。”
姚月启唇,在云雾中上前?几步。
若隐若现的云挡住了她的袍角,下方,宁安幅度极小地仰起下巴,看得并不真切。
“宁安。”
她听那熟悉的声音清清冷冷,徐徐传入耳畔。
“忍着些。”
最后这话是?传音,旁人?听不得。
话音刚落,宁安闷哼一声,不由向后退了半步。
她唇瓣颤抖着,忍痛向上望去,只见一道光束从?天而降,瞬间与她的身体相连。
再?低头瞧时,脚下已?然出?现了繁杂的阵法图案。
——线条泛着流光,散发?的道气硬生?生?从?脚底冲向丹田。
“呃!”
宁安抬手,看着自己轻颤的指尖,很快感受到丹田灵气似乎遇到了阻碍,流动缓慢。
“啊!宁师姐身上的气息变了!”
“纯元巅峰!”有人?惊呼,“不!又变成纯元境后期了!”
道气入体,剧痛常人?不可忍。
光束消失,脚下的阵法逐渐黯淡,宁安在满身的剧痛中,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轻叹。
……
几息之后,她半跪在地上,脱力般握着荡尘剑。
抬头想去看那声音的主人?,却只见满目苍云,和已?经正襟危坐,面容冷淡的仙尊。
姚月的视线与她对上,又须臾移开。
“师尊——”
云下有声音传来。
宁安喘着粗气站起,抬袖抹去下巴挂着的晶莹汗珠,轻笑开口:“多谢。”
“嗯。怀”姚月闭眼,纤密的眼睫颤动,大庭广众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劝勉的话,只能握紧袖下玉座,语调是?惯常的冷淡。
“你们…这便开始罢。”
她垂眼淡声道。
宁安笑笑,将她下意识的称呼记在心里,眼底微暗。
“大比开始。”
轻英站起身,威严道:“两位请吧——”
台上。
长剑出?鞘,秦安横剑身前?,凝眸声音朗朗:“宁师妹,请赐教——”
第136章 缘分
荡尘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宁安身形瞬间移到了秦安面前。
见状,后者眸色一冷,反应极快地抬剑抵挡,剑身相错间,两股剑意相互碰撞冲击,场上霎时灵气四溢,威压弥漫。
秦安平生所学,是上古的白羽剑诀,剑气看似温和实则锋锐至极,攻击性很强,而且对灵气的调动非常灵活,剑式多而快。
因此,在宁安手腕被震得发麻时,眼前的剑光便再次袭来,连一丝停顿也无。
人呢?
秦安看着?瞬间消失在面前的人影,眼底一愣,随之察觉到?身后的灵气波动,侧身向身后刺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是白羽剑诀第?一式,凝气!”台上,有修士惊呼道。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宁师姐呢?!”
秦安原本?沉稳的面容在看见被自己刺中的并不是宁安,而是一道虚幻白影时,顿时僵住了。
攻击再次落空。
“幻生!”
听着?耳边由远及近的声音,秦安心神一颤。
斜右方,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宁安手持荡尘剑破空而来,千万光点在高处散开,犹如骤然坍塌的雪山,给人以压迫之感。
“这是生死剑的剑式!!”
魏之秋眼眸一亮,难以置信地看向场上,荡尘剑的剑身此时被寒霜包裹,散发的威压生冷沁骨,泛着?淡淡的莹白。
秦安察觉到?对面锋锐逼人的剑意?,不由得心里一沉。
两剑相接,纠缠间,灵气轰然炸开。
金甲木边缘原本?透明?的屏障终于?在此时显现出来,挡住这可以伤及观者的余波。
玉台上,众修士已然目瞪口呆。
“好强大的剑意?”
“姚仙尊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这光罩还是第?一次发挥效用?呢!哈哈哈哈哈——”
空中,轻英拢袖倚靠在玉座上,看着?场上的剑影刀光,有些唏嘘。
“时生啊,这秦安虽是经过?宗门选拔,从而分配给你的,但根骨极好,资质虽说比不上宁安,那?也是百里挑一!你以后莫让她管理太多峰内事务,让这孩子专心修炼,好好问道修仙才是正途!”
姚月侧眸,轻笑?道:“我也这般认为,但这丫头百般恳求,说身为大师姐,自当做个表率,为我分忧……本?尊也不好拂她面子。”
“分忧?”
轻英眼珠一转,良久,忽然轻叹,语气有些悲戚意?味,“差点忘了,她的血亲皆被鬼王所屠,在你与五大能一同封印鬼王后,这孩子一直视你为恩人。”
姚月垂眼,缓缓开口:“执念太深,规劝无用?。”
“也是。”轻英点头。
望着?下方突然出现的阵法,她忽而转变话头,诧异道:“时生,你看!”
场上,待蓝光散尽,满地霜雪融化,众人只见一黑白太极图案出现在秦安脚下。
秦安蹙眉:“生死剑意??”
宁安说:“不是。”
她淡声开口,“是白羽剑诀的三道剑式。”
什么?!
这不是她的剑式吗?!
看着?骤然包围起自己的三道灵气幻影,秦安难言置信地开口:“这——这竟是我的幻影?”
原来,因生死剑是宁安在轮回阵中悟得,所以有回溯时间、凝影成?形之效。
在刚刚的对战中,秦安的三道剑式都被悄然布设的阵法习得!
只待不经意?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宁安御剑站在空中,看着?被阵法困住,不得不和自己的剑式对招的师姐,一剑斩了过?去。
白光刺目,众人抬袖掩面,
待灵气散尽,只见场上两名女子长?身玉立,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师妹好剑法。”
秦安输得心服口服,心中还好奇自家师妹什么时候布的阵,她竟然丝毫不知?
移开虚虚抵在秦安脖颈处的长?剑,宁安收剑入鞘,墨袖微晃间拱手行?礼,含笑?道,“师姐,承让。”
“好计策!”魏秋抚掌大笑?,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姚月,赞叹道:“仙尊,你这小徒弟不光天?赋好,脑子也灵光!”
陈弃冷哼,本?想直接回怼,在姚月面前,却也不敢说的太过?分,只得低低道:“小人行?径。”
轻英嘴角的笑?意?一僵,暗自道:你才小人。
身为一宗掌门,和个晚辈过?不去,这气性真是比芝麻粒儿还小。
姚月挑眉,丝毫不受陈弃的影响,她垂眸看着?台下被簇拥的人,手指微动,眼底浮现出不加遮掩的情意?,倒是让看过?来的轻英面色一僵。
仙尊这眼神
她讪讪笑?道:“时时生啊”
“嗯?”姚月侧眸:“怎么?”
“宁安已在修仙界声名大噪,身为你的亲传弟子,你这个师尊,想必也替她高兴吧?”轻英低眸遮掩住神色,状似不经意?道。
石袁敏在一旁附和开口:“这宁安,真不愧是仙尊的徒弟!师徒一场,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姚月凝眸,嘴角轻勾,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是啊”她微微一笑?,墨发垂落肩头,“命中注定。”
白以月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她干笑?一声,启唇认真道:“诸位道友,伏魔阵阵眼倒是定下了,但还有很多细枝末节,你我未曾商议完全,今日,请诸位再次于?清平府一聚,边饮灵酒边聊如何?”
“善!”魏秋抚掌,点头道。
“诸位,走吧走吧——”
六人刚要离去,就察觉到?后方的灵气波动。
“师尊——”宁安在众人诧异地视线里,御剑而来,墨袍翩跹。
她来到?姚月身前,毫不在意?五大掌门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莞尔笑?道:“师尊,还未替我解开封印,怎么这便要走?”
姚月抿唇,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将?手指抵在她额头处,敛眸轻声道“本?想夜里替你解的,何必如此着?急?”
宁安贴心地低了低头,让姚月更为方便的施法。
感受到?额头突然染上的一抹温凉,她眼底暗色微沉,半晌,暗含机锋道:“夜里?怕是师尊会忘。”
“荒谬。”
“嘶——”额头突然被敲了一下,宁安怔怔地望向放下长?袖,脸颊泛起薄红的仙尊,眨眼道:“师尊,你”
“本?尊还能忘了你的事不成?”
说完这句话,在白以月玩味的目光中,姚月垂眼,很快转过?身去,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
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她面无表情,缓声开口:“诸位道友,走吧。”
轻英咬牙,想起很久之前她在天?命阁看到?的一幕,强自说服自己,她们这是师徒情深。
第137章 花样
玉台上,修士们?热火朝天地交谈,有些已三三两两御剑离开。
“几?日后,白行烟和那破天宗男修的交战,老朽认为,道友们?都不需来看了!”一个年迈的修士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道。
破天宗此次进?入最后一轮,原本就?是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更别提那男修在之前的大比中都是勉强打败对手,堪堪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的?确的?确!!”有人附和?,“白师姐一路过关斩将,难不成还打败不了只会用蛮力的?体修?”
一个面带傲色,容貌有些奸诈的?男修闻言,冷哼不已:“白行烟利用上古法器,以忘魄境术法作弊才打败了姜抚书,这?样行为不端的?修士,即使?胜了又如何?”
“你是亲眼所见?么?”有天机宗的?弟子御剑来到他面前,见?他只是一名散修,漫不经心道。
那男人在几?年前,曾被?白行烟所伤,本就?不是真心出头去维护破天宗,见?有宗门修士来寻事端,心中自然涌上几?分?怯意。
他讪笑一声,有些谄媚地拱手道:“道友哪里的?话”
天机宗修士见?他这?般模样,愈加瞧不起他,冷冷道:“以后管好你的?嘴,区区散修,竟然妄言宗门修士,小心性命不保!那破天宗的?野蛮人哪能比得过白师姐英姿?”
不远处,有破天宗的?弟子听到这?话,即使?常年在聚才大会上被?其它宗门压着?打,也不由得气从心中起。
她忍不住御剑而来,站在空中,高声讽刺道:“石楼在我宗虽无?甚声名,但此次大比,他也是竭尽全力?才有了进?入最后一轮的?资格,我破天宗也是五大宗之一,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宵小在背后嚼舌根!”
那散修见?状,自是落了个双面不讨好,很快溜走了。只有天机宗的?弟子丝毫不惧,她抬颚道:“石楼?哈哈哈人如其名!的?确和?石头一般笨拙野蛮!”
“你——”
将师尊送走后,宁安从云端落下,本打算回府,却?在远处争论中,意外捕捉到一个时而出现的?名字。
“石楼?”她挑眉道。
姜抚书站在她身边,蹙眉道:“破天宗历来参加聚才大会的?弟子,我几?乎都识得。但这?在之前的?大比中声名鹊起,同时也有很多?人不屑的?男修我先前却?从未听说过。”
宁安懒懒地将手搭在姜抚书肩头,摇头眸色浅淡,“我也没有。抚书,虽说他在之前交战时,每次都是险胜对手,但我总觉得这?人不可小觑”她垂眼,慢慢说道:“他身上,有一股很玄妙的?力?量。”
“玄妙?”姜抚书侧头,望着?那琥珀色的?眼瞳,不禁暗中传音道:“他想必是有某种灵宝法器在身宁安,你之前因至灵之体受到恶修迫害,以后,莫要如此暴露自己对灵气感知异于常人一事。”
宁安愣住。之前她和?浅洺在一段时间里,都曾唤过姜抚书师姐。
这?样关心忧切的?语气,让宁安忍不住想起五年前,她们?三人在倩云城共同生活,探查城中被?害孩童一案的?事情来。
话说,此案到现在,还未真正的?水落石出。
和?抚书回到江兰府后,宁安绕过走廊进?入室内,天已经逐渐黯淡下来,暮色沉沉,她推门而入,满室的?花香霎时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柔和?暖意。
感受到丹田的?灵气都被?这?股花香勾的?起了涟漪,宁安侧眸看去,便见?到桌上的?桑云花在柳叶瓶中绽开,层层叠叠的?花瓣白腻而轻薄,花蕊淡红色晕染,惹眼的?很。
她走上前去,眼瞳被?窗外的?光线照的?清亮。
“开花了。”
宁安敛眸,面无?表情道。捻着?手中的?花茎,她微微勾起嘴角,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心神。
转身一看,是姚月。
女?人的?眼中似乎含着?薄薄水光,手下酒瓶一落,便是满地狼藉。
听着?耳边的?碎瓷声,宁安手指微动?,迅速将花收进?乾坤袋,然后走上前去,却?被?人须臾抱住腰,动?弹不得。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宁安抿唇垂眼,下意识回抱她。
“师尊。”闻到淡淡的?酒气,她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甚至说得上有些冷。
姚月的?脸蹭在她脖颈处,心头涩然,“怀黎。”
她紧了紧手臂的?力?道,轻轻道:“唤我时生。”
宁安攥着?她的?肩头推开她,视线落在那双有些落寞的?眼里,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嘴角刚刚浮现的?弧度瞬时消失不见?,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人重新揽在怀中。
“我还以为,师尊不会再理我了。”
“怎会。”姚月一身凉意,被?宁安的?揽着?,身体慢慢染上些许温热,她喉头缓动?,闭眼道:“你是我的?道侣不是么?”
宁安笑了,垂眼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她低头把下巴抵在姚月肩膀处,故意拖长声音,出乎意料道:“不是——”
那语气轻挑,带着?一丝机不可察的?笑意。
她们?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不是道侣,那是什么?
姚月一愣,继而睫毛轻颤,闷声道:“那成亲后呢?”
“成亲后啊”两人分?开,宁安低眸看着?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人,若有所思道:“那应该算。”
说完,宁安拽着?人进?了内室,在姚月温软的?唇上轻轻啄了啄,含笑看她。
姚月被?她这?番动?作气笑了,脸染了胭脂般清艳,眼尾上挑的?弧度锋锐流畅,像是刀锋轻掠。
“不是说不是道侣么?”
她抿唇,面无?表情道:“那这?是在做什么?”
宁安知道这?人向来面皮薄,这?样逗弄一番已经是极限了,于是拉起她的?手腕,摩挲着?上面艳红细绳,好整以暇,不紧不慢道:“不是道侣就?不能亲了?”
姚月面露疑惑,在修仙界,修士们?只有在天道见?证下结为道侣,才会正大光明地做些亲密行为。
——随便亲热她人,无?论女?男,都是那种风流薄情的?修士才会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宁安
想到这?里,她蹙眉,无?暇如玉的?面容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不认同,“不能。”
她重复一遍,敛眸顿了顿,半晌,启唇清清冷冷道:“不能亲。”
宁安勾起她的?发丝,用发尾玩味的?扫了扫她的?脸,歪头状似不满,道:“师尊,你这?说的?也太晚了。”她凑近,眸中似有光华,暧昧地在耳边喃喃:“我们?不仅亲了,还”
“我以为,我们?早已是道侣。”姚月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着?,抿唇道。
无?论有没有什么所谓仪式,她们?在互通心意的?那一刻,对彼此早已与对旁人不同。
闻言,宁安退后一步恢复了从容模样,良久,忽而笑笑,勾唇道:“师尊教训的?是。”
她将手轻放在姚月腰间,隔着?衣袍,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腰间的?手不老实。
姚月突然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快要被?一口咬住脖颈,断送的?,却?不是命。
她故作淡定?,却?在轻颤的?指尖中泄露出些许不安的?心思。
转头看向窗外,火烧般的?苍云在深远的?天际悬挂着?,满目澄澈,残阳如血。
“天晚了。”
姚月退后半步,拂袖敛眸,轻声说道:“本尊先走了,明日——”
一声轻呼,宁安拽着?人走向床榻。
周围骤然暗下去,床帏飘落,狭窄的?角落里,姚月声音不稳:“怀黎”
“师尊——”
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姚月心神慌乱,双目被?不知哪儿拿来的?一条红色轻纱遮掩,朦胧中看不清四周的?一切,“你”
“……师尊,天晚了还走什么?”
耳边温热的?吐息让失去光明的?人更为敏.感,宁安将想要退却?的?姚月强硬按住,琥珀色的?眼里早已染上了一丝欲.色,像挂在枝头,沾上朝露的?白玉兰。
红纱系好,她在被?逼入角落的?姚月耳边,轻轻叹道:“弟子最近学了些新花样。”
“给师尊演示一番,如何?”
姚月刚想说个不字,但话还没说出,就?被?人压在柔软的?床被?上,墨发交缠,气息相触。
……
“我想看看着?你,怀黎。”
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压迫感无?端被?放大。
没得到回答,姚月的?手指突然狠狠攥住床被?,耳垂被?滚烫的?唇舌舔.舐,她的?发丝从床脚蜿蜒垂落,如瀑般倾泻。
失仪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了
天青宗。
轻英独自一人在夜色中穿行而过,来到破岳峰后的?一处山洞内。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前面尽头处灰褐色岩壁映着?月光,泛出淡淡的?白。
她将玉牌放进?岩壁上的?凹槽中,目光微冷。
一声震颤后,眼前的?屏障骤然打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轻英弯腰而入。
这?里是天命阁机要,可以窥知修士命格,是天青宗掌门代代守护的?重地。
其内别有洞天。
脚下的?土地由青玉铺设,中央,一棵晶莹剔透,连枝干脉络都能清晰可见?的?古树长得茂盛,像是水晶琉璃雕刻而成。
绿叶长而细,如滴落的?翡翠,在满目四溢的?灵气中,投射出清浅的?色泽,枝叶末梢悬挂着?天青宗修士的?玉牌,密密麻麻。
第138章 奇怪
轻英站在御灵树前,心念一动,便将?上面?镌刻着宁安名姓的玉牌摘下。
灵气灌注其内,手中的玉牌散发出耀眼刺目的白光,她的?灵魄受到天道?气息的?牵引,很快离体而去,进入到一个漫无边际的空间里。
天上的?乌云层叠翻滚,雷火交加,浓黑如墨的?天幕下,巨大的紫色天雷直直劈落,在落地的?瞬间,将?黄土变得焦黑一片,不时溢出滚烫发亮的火星。
“凶极凶极”轻英缓缓低头,喃喃道?。
本以为宁安修为大进,可以逆天改命,没想到……
看来,在天意面?前,即使资质再为卓绝,也改变不了注定的?命途。
感受着?脸部被烘炙的?刺痛,轻英忍不住眼底一沉,打算将?此事告知姚月。既然是仙尊的?徒弟,便让仙尊自己去想办法吧!
江兰府。
晨光熹微,天色早已大亮。
宁安所在的?房间内,下垂的?窗幔却?被人?极为妥帖地掩好,将?里面?还?未清醒的?人?遮的?严严实实。
良久,待房门一声轻响,绵软的?床被上,姚月指尖轻动,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宁安撩开床帏,整个人?顺势坐在她身边。
她温情地抓握起那红痕未散的?皓腕,轻轻摩挲,垂眼轻笑出声:“师尊醒了?”
光线昏暗,周围朦朦胧胧,姚月低垂的?眼睫下带着?一丝倦意。
她脸上薄红未褪,闻言,扶着?床边慢慢坐起,倚着?身后的?软木,低声开口:“嗯。”
声音暗哑,有些轻弱。
听到这样的?声音,宁安心情极好地凑近姚月锁骨处,低头闲适地落下一吻。
搂住下意识退后的?腰,她语气温和?,慢慢道?:“今日无事,聚才大会的?下一场比拼在半月后才开始,师尊怎么不多歇息歇息?”
歇息?
才睡了没多久。
姚月处于归元状态,自然也想要好好休息一番,但视线落进她琥珀色的?眸子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还?不走,恐怕今日再也出不了这个门。
“不了。”
按住那探进衣袍、并?不规矩的?手,她抿唇开口道?,眼尾带着?些淡红,“本尊还?有些事情,伏魔阵”
“伏魔阵昨日不是安排好了?”宁安看着?她脖颈处的?鲜妍红痕,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歪头霎有其事道?:“难不成…还?有什么重要的?宗内事务,等着?师尊去处理??”
姚月沉默不言,余光瞥见床被褶皱处摊开的?两条细长红纱,不由得想起昨夜荒唐。
双目被遮掩,手腕被红纱紧紧束缚住,难挨之处,便只有咬牙强忍。
偏偏这人?在床上恶劣得很,非要逼她出声,手下也没个轻重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姚月瞬间推开她的?手,脸颊滚烫,凝声道?:“有。”
“有?”宁安蹙眉,半晌,忽而牵唇笑笑,似乎相信了她的?话。“那师尊便去吧,只是事务繁忙,莫要让自己太过劳神。”
姚月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将?自己的?衣襟穿戴好后,就要下床离开。
“嗳——”
踩在地上,腰间的?酸软刺痛瞬间让姚月阖眼缓神。
听到身后宁安的?声音,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侧眸看过去:“做什么?”
姚月的?神色看似平和?,但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还?是被宁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仿佛是生怕她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还?要乱来。
宁安莞尔,走上前去拥住她,有些温存的?意味。
“时生。”
她的?声音在姚月上方响起,“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是么?”
姚月因被这莫名其妙的?话乱了心神。她嘴唇翕动,望着?窗棂处洒下的?融金般的?光辉,目露茫然,怔怔道?:“是。”
发丝上呼吸一窒,因姚月的?肯定,宁安手下力道?加重,像是要把怀中人?揉进骨血。
姚月将?手抵在宁安胸口处,感受到里面?跳动的?、炙热的?心脏。
她突然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攥上宁安腰间的?袍带,嘴角轻勾,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会离开你的?,怀黎。”.
半月后,聚才大会继续进行,这一轮,自然是天机宗的?白行烟和?破天宗石楼交手。
“欸!师妹,你看!”有天机宗的?弟子看到台上男修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由得大笑道?:“这石楼真是胆小如鼠,他身上穿的?竟是一件法器!可以抵挡忘魄境修士的?一击呢!”
“这不是作弊么!”有人?愤愤不平。
“就是就是!”
“脱下来!”
听着?周围的?争论,对面?,破天宗的?弟子冷哼回?应道?:“只是一件防御法器罢了。”
“照这样说,你们白师姐打败姜道?友,是不是光明正大,还?有待商榷呢!”县驻赋
“你——”
“肃静!”空中,坐在上首的?轻英转头看向姚月,笑问道?:“仙尊,这聚才大会上,可否穿戴防御法器啊?”
姚月挑眉,今日她一席白衣,腰间的?梅花刺绣精美而雅致,如朵朵红云堆叠,绮丽绝艳却?丝毫不显俗气,反而衬得玉容如雪,清冷出尘。
她微微扯唇,淡声道?:“此事,还?是这丫头自行决定的?好。”
轻英听了,透过云端望向台上的?女人?,凝声问道?:“白行烟,你愿意让石楼穿此护身法器,与你对战交手吗?”
话音刚落,白行烟微微一笑,躬身作揖。
她朗声道?:“姚仙尊,诸位掌门,行烟愿意。”
闻言,陈弃蹙眉,“你这丫头——”
“嗳?”轻英抬手拦住他,哂笑开口:“陈掌门,你宗弟子都亲自开口了,何必多言?”
陈弃冷哼,刚想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中,暗道?不是你天青宗吃亏,你当然不急!
看着?面?前眼里凝重,甚至隐隐透出些怯意的?石楼,白行烟打心眼里没把他当成对手。
一个每次对战总是险胜,还?没打就心升恐惧的?修士
思及此,白行烟眼底微暗,打算一招结束此轮战斗,不在他身上耽误太多时间。赢了这轮,她的?对手便是宁安,那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咚——
钟声响起,大比开始。
众修士翘首以盼,目露期待之色,“白师姐既然不在意对面?穿戴法器,定当有把握制敌!”
“是啊是啊”
“道?友所言甚是。”
空中,宁安突然出现在姚月身旁。
她今日银冠束发,一席墨袍,身上的?气息玄妙无极,颇具大能威势。原来,就在几日前,她的?生死剑意又?有所悟,因而成功突破一个小境界,抵达忘魄中期。
“师尊——”
宁安规规矩矩地站在玉座边上,青丝半遮俊颜。
她垂睫,看着?下方杀气涌现、气氛有些凝重的?战台,眸色一暗,缓声道?:“这石楼,好生奇怪。”
第139章 鬼邪
他的修为是纯元境巅峰不错,但威压气息却仿佛浮在表面,像是用丹药强行提升修为,才会产生的结果。
听了宁安的话,姚月凝眸,眼底泛起一丝微蓝淡光。
她的视线透过云雾,转瞬来到石楼的丹田处,那里除了一片混杂浊气,什么都看不清,似乎被人有意遮掩。
“…嗯?”
姚月蹙眉,还从未有人能够阻挡她的术法,这石楼果然?如宁安所说,奇怪的很。
“师尊?”
耳边气息温热,宁安见人久久不应,凑近了些。姚月回神,下?意识地往侧边躲了躲,启唇缓声道:“…确有古怪。”
宁安眉梢微挑。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突然?,嘈杂声从?下?方须臾传来?。
——原来?是白?行烟一剑落空,反而被对?方抵挡住了攻击。
“这石楼竟然?躲过了白?师姐的杀招!”
“鞭子?这是什么武器?”有人疑惑开口。
一个?目露精光的散修应道:“他手里的银鞭是法器,自然?威势惊人!”
“身怀两件上品法器?”许多?修士看着?那缠绕在剑身上,闪着?细碎紫电的银鞭,不由得难以置信,疑惑道:“难不成,这石楼在破天宗颇受重?用?!”
闻言,宁安在五宗掌门?的注视下?几步走到云端边缘,果不其然?,下?方的战台上,那名唤石楼的修士竟躲过了白?行烟气势骇人的剑招,手中紧握泛着?黑气的银色长鞭,与青冥剑对?峙。
白?行烟看着?自己的剑被银鞭缠绕,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里浮现出一丝愧意。
看来?,这石楼并非众人所言的那么弱,倒是自己先前轻视对?方,显得有些自负了。
不过
白?行烟勾唇,手腕轻转,银剑寒刃便霎时倾斜,倒映出一双荫翳的眼?睛。
她眸光微暗,灵气从?丹田涌入掌心,又顺着?掌心注入青冥剑。
一声冷鸣后,剑身白?光大盛。
缠绕其上的银鞭被瞬间挣断,五爪蛟龙的虚影刹那间出现在空中,于白?行烟上方翻腾涌动,气势威猛,身形巨大。
它身上的黑色鳞片泛着?冷寒光泽,红色血口大张,便吐出一道攻击性极强的冰箭!
玉座上,姚月敛眸微顿,良久,淡淡吐出三个?字来?,语气里带着?些兴味:“是剑灵。”
轻英挑眉,余光看见脸已?经黑成锅底的陈弃,不禁心中暗笑?,她转头,对?魏秋不紧不慢道:“魏道友,这石楼是你的亲传弟子?”
“不错”魏秋蹙眉,摩挲着?手下?冰凉,疑惑道:“他是本尊的大徒弟,但年?岁过千,修为境界平平,能够来?到此?轮大比已?出乎本尊意料,更别提”
“两件法器在身?”白?以月在一旁淡淡开口。
“嗯。”魏秋点头。
白?以月收回视线,侧眸看向身边端坐的姚月,开口问?道:“时生,你怎么看?”
“这石楼身怀异宝,既非师长赠予,便是由机缘所得。”姚月眉目浅淡,眸中似有霜雪,她摇了摇头,缓缓道:“本尊观他丹田,混沌不可知。”
白?以月咂舌,“还有你姚仙尊窥不清的术法?”
闻言,姚月勾唇一笑?,看着?不远处盘腿坐在云端、散漫闲适的背影,低眸轻声道:“这天下?,难以看清的东西太多?了,人心尤甚。”
“人心?”白?以月理了理素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出所料是宁安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启唇淡声道:“不如说是心痴。”
姚月漠然?不语.
黄沙之境。
妖气冲天,黑雾蔓延。
无数黑衣白?发的“人”密密麻麻站成一片,漫无边际。它们其中有女有男,虽是人身,但有的鹰嘴兽目,有的身长八翅,长羽莹白?,着?实不是什么正经模样。
这些都是感受到鬼主气息,奉令而来?的妖兽。
在它们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血雾的圆形窟窿,正往外泛着?邪气,邪气翻滚,偶尔化作诡谲的澄明焰火,把空气都烧的模糊滚烫。
一个?红衣墨簪的女子从?里面踏空而来?,衣袍翩跹。
轻落于黄沙之上,女人将黑色斗篷的兜帽摘下?后,露出一张极为漂亮冷淡的脸。
她的五官极具攻击性,眼?睫漫不经心地微垂,便倾泻出上位者的威压,凛然?无比。
“好红的云。”黑渊抬手遮挡,眯着?眼?睛望向极西的山脉。
山脉连绵,在漫天肆虐的黄沙中,只有黑压压一片,唯独上方残阳弥漫,惨然?似血。
将血窟内存活的妖兽放出,损耗不少修为。
但不负苦功,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可以动用的势力。
天地不仁,以妖兽为邪,灭杀夺命,尤胜伦常!
她不懂世间恶善,只知道强者为尊,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入主二十七城,做三洲五郡的主人。
黑渊抬手,在妖兽们奉其为主的声浪中,笑?着?闭上眼?睛.
“白?师姐将青冥剑收起,是要用问?天了么?!”
玉台上,天机宗的修士们惊呼不已?,“几凡回合下?来?,这石楼看似苟延残喘,但丝毫没有出局的意思啊!”
“他身上的法器都被师姐用剑毁了,出局还不是迟早的事!”
“就是,问?天罗盘乃上古法器,一定能将那姓石的,给打的落花流水!”
三天转瞬即逝,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竟未能分出胜负。
就在刚刚,白?行烟用青冥剑祭出杀招,将石楼的护身法器损毁后,对?方已?无一件法器。
“道友修为高深,是白?某有眼?无珠。”
说完,抬手间,白?行烟的掌心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罗盘,其表面雕刻的神兽栩栩如生,好似要一口将人吞吃入腹。
她将问?天抛掷空中。
随着?这番动作,罗盘骤然?放大来?到石楼脚下?。
玄妙的法则气息瞬间化作一个?个?字符,字符通体泛光,形成光罩状,神圣而暗含杀意。
把石楼全身围困其中。
“缚——”
白?行烟御剑而动,悬于高空,冷声沉喝。
话落,字符化为道道玄锁,将面露惊恐的石楼紧紧束缚,逼得他双目充血,嘶吼出声:“啊——救——”
空中,宁安眼?睫低垂,蹙眉道:“输了?”
不对?!
琥珀色的眸子一凝,她瞬间从?云端站起,视线落在那被烈烈罡风撕碎的衣袍处,在那里,石楼的腿脚暴露在空气中,上面上面竟露出了白?色的长毛!如妖兽鬼邪!
第140章 来战
“什么?!”
玉台上,修士们皆双目圆睁,惊呼不已。
随着石楼一声嘶吼,缚住他身体的玄链瞬间四分五裂,化作灵气消散。
白行烟被余波冲击到?,飞身往后退去?,落到地上时忍不住闷哼一声,吐出口浊血来。
喘着粗气堪堪站定,她眸色幽深地望向对面,淡淡白光中,石楼垂着脑袋,目光呆滞,有灵魄离体之?态。
见状,白行烟心念一动,空中的罗盘便飞旋而来,转瞬之?间回到?她的掌心。
这石楼有古怪,不能再打下去?了。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感受不到?石道友的气息了?”
有修士在一片嘈杂人声中,面容大骇,开口惊呼道:“难不成他他死了?!”
闻言,有破天宗的弟子飞身来到?场上,白光散去?,见石楼垂首闭目,身体僵硬,摇摇晃晃即将跌落,不由?得?心中悲恸。
扶着石楼的身体,这人冷冷抬眼,对白行烟逼问道:“白行烟!修士交战,可有下死手的道理?!”
“魏道友!!”
五大掌门见此情形,早已携风而至,看着瞬间来到?石楼面前的魏秋,轻英不禁淡声提醒:“道友小心。”
“无?碍。”
魏秋的视线一直落在石楼腿脚处,那里?的白色长毛极为?瞩目,诡异的很。
闻言,她让一旁的弟子稍微远离。
后者小心翼翼的将手从石楼肩膀上拿开。
魏秋敛眸,抬袖用术法定住他的肉身。
灵气探入男修的丹田处,半晌,她退后几步,不可思议道:“他…他灵魄离体,难寻其踪。”
“这——”围观的修士们声浪如山。
“灵魄离体,这不是死了是什么!”
听了这话,有破天宗的修士冲到?白行烟面前,想要?讨个说法,却被自家掌门抬手阻止了。
魏秋转身,望着面容冷淡的白行烟,长袖如水,平静启唇道:“刚刚,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
白行烟轻嗤一声,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有。”
她敛眸,坦然对上魏秋锋锐的视线,红唇微勾,笑着开口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破天宗的弟子们听了,愤懑极了:“荒谬!明明就是你动的手——”
……
这边争论不休,气氛紧张沉闷,不远处,宁安两?人却姗姗来迟。
“此事另有隐情。”姚月淡声道。
一席白衣的仙尊神色清冷,眉间似枝头凉雪,这番话一出,语气虽平淡,却暗含威仪万千。
周围不由?得?一静。
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姚月心念稍动,将男修的肉身隔空唤至身前。
宁安眉梢一挑,她自然知道师尊想做什么。
走到?石楼面前,宁安在他脸上扫量了半晌后,忽然抬手,在众修士反应过来前,一把将某种淡白软物撕了下来!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化为?孩童状的小安然人认出那人的五官,她突然跳到?台上,指着“石楼”,颤颤巍巍道:“是…是人皇!!”
人皇?
修仙界的修士虽鲜少来人界,但?对楼氏皇帝的样貌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样完全不同的五官面容,不是人皇又是谁!
接过宁安手中荧光黯淡的□□,安然生?死异瞳微亮,上面沾染的邪气被瞬间窥破。
她冷眸沉声:“邪祟…是真正的邪祟!”
话音刚落,天地一暗。
红阳被满天阴云骤然遮蔽,鬼邪之?气霎时充斥四周,让众修士感到?阴冷沁骨,忍不住打起寒颤。
“姚月——”
飘渺如钟鸣的女音在耳边炸响。
在修士们不可置信的视线里?,一个巨大的、狭长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天边。
——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但?眸里?却一片诡异苍白,没?有黑瞳!
“几百年前,你与五宗之?主将本座封入血窟,百年了…本座被困其中,肉身日日受天火焚身之?苦。”说到?此处,那惨白的眼珠缓缓闭上,弥漫的云雾遮掩住她的眼尾。
黑渊轻笑一声,玉台上,竟有修士灵魄被碾碎,哀嚎一声后,肉身化光散去?。
“啊——”
“道友快跑!天乾鬼王现世?,恐有大祸!!”
磅礴的威压漫溢而出,大多数修士们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没?法器的也很快吞了丹药,四散溃逃。
道途茫茫,怎可丧命于此!
这样深不可测的威压,只有天乾境妖兽才能散发出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接连不断的修士化作流光遁去?。
天上的白色眼珠消失,一个身穿墨色斗篷的女人陡然出现在空中。
她垂眸,嘴角含着如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很享受这样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感觉。
这些凡俗蝼蚁,修了仙道又如何,还不是临阵溃逃,不敢与她对视一眼。
黑渊抬手,狡诈地把分?神注入死去?的人皇肉身,在一片骚乱中,“石楼”再次睁开眼睛,掌心往下一压,便用上古凶阵困住剩下的五宗弟子,并与阵中的掌门们大打出手。
这困在阵里?的几十名修士,大都是纯元境修为?,她们并非是逃不了,但?身为?五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师尊未逃。
她们自不会退!
于此同时,一道锋锐寒芒破空而去?,黑渊眸色沉沉,再次施加了一道术法,想要?灭杀那些已经逃出百里?之?外的修士。
逃?
逃不出她一招。
烈烈寒风中,她看着一剑打散自己术法,持剑站在自己身前不远的人,不由?得?冷笑一声,莞尔启唇,吐出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姓。
“姚月。”
黑渊一字一顿道:“今日,本座独身前来,只要?二十七城。人界比起三洲五郡可是荒凉贫瘠的多,你们五宗把它让给本座,之?前的一切,本座便既往不咎。”
她笑着补充,“……多么划算的买卖。”
眼底映出一片远遁而去?的流光,姚月青丝微荡,抬眸平静地对上那双阴冷的眼。
“二十七城?”
她低低笑了一声,眼里?含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似乎是恨意?,又仿佛是悲恸。
“你还是滚回血窟为?好。”她说。
黑渊垂眸,漫不经心道:“你想杀本座?别忘了,如今本座也是天乾境,即使小境界不如你,也会受到?天道法则保护,你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姚月手中的长剑,名唤破川。
剑身边缘薄如蝉翼。
闻言,她抬手,白皙的指尖在破川剑上轻轻划过,语气淡薄如烟,飘渺散去?。
“何必多言。”
风撩起她鬓边墨发,冷香染衣,姚月启唇,缓缓开口道——
“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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