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缘起(三合一)
再一次将长剑刺入宁安的左肩,恶灵觉得她这样的打法也太过不要命。
为了攻击到他?,这人根本不顾及自己是否会被伤到,而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去靠近他?,甚至有?些时?候,她?的方式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疯子!疯子!哪有人这样杀人的?!
“呃——”
又是一次进?攻,宁安持剑再次迎头劈来。
她?的用剑风格和整个人的气质颇为不?同,看起来内敛沉稳,波澜不?惊的少女,用起剑来竟然是肆意张扬,毫不?掩饰杀意,想要致人于死地?的心思简直摆到明面上!
“可恶!”
一道虚影从恶灵面前闪过,他?再次持剑相抗,但是由于自身原本就挂了彩,气息愈加虚弱,他?已经预料到,这一剑将会接的很是费力。
“呃——”
这一剑并没?有?像他?预料的一般落在他?的剑身上。
恶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抬剑的手?也瞬间顿住了。
刚刚只见一道鬼魅似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来到了他?面前,最后,他?只感觉到心口处一凉。
缓缓地?低头望向胸前,那里赫然插入了一柄长剑,露在外?面的剑身闪着阴寒的银光。
“你”
宁安敛眸仔细瞧着被她?挑出来的魄晶,魄晶的淡淡紫光映出她?分明的眉眼。
这东西一旦脱离恶灵,恶灵将会彻底湮灭意识,化为一道虚魄进?入轮回,在黄泉上漂浮千百年,才有?可能再次投胎入世?。
在意识湮灭前,男人盯着她?手?中把玩的魄晶,心中惊颤,一旦她?将其碾碎,自己就连一丝入轮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面色灰败的望向宁安。
少女身上血迹斑斑,简直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她?的脸上划了道极为刺眼的血痕,在一张雪白的面容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瞩目。
瞳孔涣散,最后一幕让他?在疑惑中彻底湮灭了意识,陷入黑暗。
那人竟然蹲下,好像要将魄晶埋起来?
看着地?上恢复平整,宁安这才真正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一下子跌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空气。
刚刚的一剑几乎押上她?的性命,幸好成功了。只可惜,这次生死之际并没?有?让她?突破修为。
也是,如果一旦陷入死亡的危险,修士就可以突破修为的话?,那弟子们还不?去都去找死?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宁安心想。
除了为母亲报仇,她?向来不?对得不?到的东西有?太深的执念。
世?界上难得的东西太多?了,若每一件都想要攥在自己手?里,自然是不?甚可能。
她?缓缓向后倒下,躺在平整的土地?上,耳边的风声让她?有?种重活一次的感觉。
在这里,地?上的青草发?疯一般地?猛长,细长地?草叶附在她?脸侧,弄得宁安有?些痒,但身上十几处伤口又让她?感到疼痛酸涩。
真是浑身不?得劲。
幸好这些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不?致命,养上几个月就能恢复。
周围的弟子们如今大都面色平静,像是在识海中的战斗也都到了该决出胜负的阶段。
宁安转头看向姜抚书,按理说以荡尘剑的威力,恶灵应该早就被杀了,怎么会
她?起身来到姜抚书面前,盯着那张佛像似的面容,却忽然感知到什么,眸色骤然冰冷。
下一秒,一把拂尘破空而来。
宁安旋身躲避,拂尘划过她?的发?尾,白色的须毛看似柔软,竟然可以将她?的发?直接斩断!
余光看着空中四散的青丝,宁安掀起眼皮望向拂尘飞来的方?向,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席黄袍,眉眼方?正。
天机宗的何长老?
宁安看着他?伸手?接过飞来的拂尘,然后抬眼定定地?看着她?。
“何长老?”
这人并不?说话?,反而目光深深看着自己。
宁安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你果然是”
至灵之体。
没?有?丝毫犹豫,宁安将师尊给?的护身符迅速拿出来捻在手?里,她?心念一动,随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再次抬眼看到同样的地?界,她?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视线冷冷地?放在前方?稳稳站着的何善身上。
“你身为宗门?长老,竟然和恶修一般觊觎她?人体质。”
何善被她?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一想起来这是哪里,高高悬起的心也瞬间放下。
这里是他?借天地?壶幻化的一方?封闭空间,在这儿发?生的事情,天知地?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宁安自从发?现自己借破空符出不?了这方?空间,心里就有?了一番判断。
师尊给?自己的这一张符,可以让因为境界过低而不?能破空的她?日行千里,但如今却不?能使她?离开这个地?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已经不?是上古战场了,而是一个封闭虚空。
之前她?和恶灵打斗时?太过投入,根本没?有?发?现周围早就被人悄悄偷梁换柱。
传说中宝器天地?壶可以在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将人投入一方?虚空,难不?成
宁安余光不?经意瞧见他?腰后面露出的一个棕色葫芦头,眉间微蹙。
见此何善颔首笑道:“怎么?你也听说过天地?壶,没?想到这仙迹竟然能寻找到如此宝物!还成了我的东西!”
宁安讽刺勾唇,淡声道:“传说中天地?壶是世?间至善之人才能拥有?的至宝,曾是天机宗先祖亲手?赠与人界曲大夫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宁安边和他?说话?拖延着时?间,边悄悄将手?伸进?衣袖,在乾坤镯上几番动作。
何善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心中气恼,于是冷哼一声,将拂尘从手?心捋着。
他?语气阴沉:“你莫要在这里拖延时?间,当初在幽冥镜大比本尊就发?现你很不?对劲,旁的弟子都在湖外?相抗,你却跳下湖去,竟然还能斩杀守护兽。”
他?继续道:“这次本想下来看看弟子安危,没?成想如今看来,这并不?是姚仙尊给?你的宝物的功劳,而是你的体质带来的气运罢了。”
“至灵之体谁不?希望得到?老朽已经在忘魄境中期滞留了千年,如今只要将你炼化,咽下人丹,本尊便能很快突破境界!”
何善的语调徒然拔高。
说道最后他?的目光已然带了些狂热,看的宁安心中好笑。
气运?人丹?
什么恶修经典言语,堂堂五大宗之一的长老,竟然狠毒至此。
“长老这是想将我炼成人丹?”
宁安敛眸,琥珀色的眸子带笑,看的何善有?些发?怵,她?拢袖轻声道:“那你可没?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一道蓝光直直向他?射去,何善大惊之下连忙躲避。再次抬眼眼前已经失去了宁安的踪迹。
回去的路已然被恶灵封印,只能进?不?能出,在乾坤镯被催动的瞬间,宁安就打算将封印破开。
乾坤镯不?愧是可以荡清一切虚妄的东西,她?很快就破开封印来到了地?洞地?下,看着身后的两条虚空隧道,宁安刚打算离开,就被身后的拂尘追赶而来。
她?踏着石壁闪躲,稳下身子后抬眼一看,果真是被他?追上了。
“怎么样?还想跑?就算你有?破空符,也躲不?过本尊的追捕!”
宁安薄唇紧紧抿着,脸色是极致的苍白虚弱,她?浑身的伤口再次撕裂,整个人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几乎全身是血。
灵气已然不?能再次让她?摧动乾坤镯。
看着何善步步逼近,拂尘上的灵气开始汇聚。
看着看着,宁安突然轻笑出声,她?雪白的脸上血迹斑驳,带着些骇人的诡谲奇艳。
这是要杀了她??
死亡?
死亡绝不?属于她?。
宁安余光看见右边散发?着巨大灵气的隧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会有?什么危险?会是绝境么?
她?咬牙,在拂尘顶端的白光几乎亮如实质时?,迅速转身冲向右边的隧道。
何善一僵,收回拂尘后,他?皱眉看向那徒然消失在莹莹白光中的决然背影,眼中阴晴不?定。
这一个隧道传出的灵气波动太过强烈,到底通向何处?
眼珠一转,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天机宗随掌门?商议仙迹时?听到的话?。
“荡尘先祖等五位大能为了将战场的死气慢慢排出,使其不?危害修仙界,便造就了又一方?虚空隧道,使之通向冷域海。”
冷域海是什么地?方??那是和西北黄沙之境同样险恶的地?界,关押着上古的一些凶恶海妖,进?去者若不?是天乾境,有?死无生。
这么一想,他?便放心地?进?入左边隧道。
既然得不?到至灵之体,还不?如再回仙迹寻找一些宝物。
至于宁安,尸骨不?存,怎么样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浅洺自从进?入这个满是残骸的地?界就发?现不?对劲,所有?的弟子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般,个个脸上疲惫不?已,她?找到姜抚书,看着她?额头的细汗,忍不?住问道:“抚书,你见过宁安么?”
“宁安?她?不?是在”
她?回头一看,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可能宁道友出去了吧。”
出去?
不?应该在仙迹寻些宝物么?
看着周围弟子都想要离开的模样,浅洺心中不?解,随之蹙眉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抚书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一五一十告诉她?,包括被五宗长老们震慑之后还中了恶灵埋伏的事情,全然告诉了浅洺。
浅洺边摇头边往后退去。
“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姜抚书走向她?,疑惑开口道。
“人一定在这里,不?然,寻迹的烟怎会在这里就散了。”
红烟消散,不?是找到了人,就是被找的人
姜抚书看着浅洺突然对着周围大声喊道:“宁安!宁安!”
宁安,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宁安!宁你干什么?”
姜抚书攥着她?的手?腕,看着浅洺发?红的眼瞳,担心道:“浅洺,你到底”
“你放开!”
她?挥手?挣脱姜抚书的束缚,踩着周围崎岖不?平的残骸继续大喊。
周围一些人已经决定要出去了,她?们和余下的犹豫不?决的人看见有?个人像疯子般在四周喊叫,简直不?明所以。
“宁安!”
“浅洺!”姜抚书赶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慰道:“宁道友这般天赋惊人,应该是早就将恶灵灭杀,回到宗门?了。”
“不?可能”
浅洺失魂落魄地?垂眸,眼中一片血丝,喃喃道:“不?可能她?不?会不?等我也不?会听不?见我唤她?”
“我们的灵力恢复了,已经传音于长老,很快她?们就能下来,带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五宗长老果然出现在不?远处。
浅洺抱着一丝希望,随内门?弟子和长老们来到了隧道中。
感受到前面的封印气息,所有?人都将其和恶灵联系起来。
恶灵会封印隧道防止她?们逃跑,意料之中。
各宗带队的弟子边走便向长老们汇报之前的情况,还没?有?走到尽头,前面竟然有?弟子穿过了隧道,来到了地?洞地?下。
其中一个弟子见了,讪讪道:“封印打开了?”
“可能是恶灵死了,它们设下的封印自然也就消失了?”
“有?理有?理”
五宗内门?弟子陆陆续续回去,长老们也回宗,想要对已经寻到的宝剑法器慢慢进?行研究。
至于掌门?,众人心中暗道:大能还不?需要旁人操心。
事情已然要落下帷幕,姜抚书看着浅洺依旧失神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宁道友应该是回了营帐,你去看看,她?一定在。”
“好”
天色已晚,万籁寂静,皎月闲适的挂在天上,仿佛永远这样清亮平和。
直至耳边的鸟鸣声起,浅洺抬眼一看,自己竟然在这地?洞旁站了几乎半个时?辰左右,她?周围早就没?了其他?人的影子。
她?有?些不?敢回去,因为她?知道红烟是绝不?会出错的,但她?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宁安真的在营帐呢。
浅洺略显单薄的身影慢慢融入无边的墨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好冷”
广阔无涯的澄澈蓝光中,宁安双眸紧闭,刺骨般的冷意充斥全身,加上皮肤上的伤口开裂,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在昏迷中都无法平静,眉头紧蹙。
不?知过了多?久,冰火两重天之中,一双带着温热的手?慢慢揽着她?的腰,轻柔地?将她?往上托.
“姚月?”
月明宗。
白以月看清闯入她?寝殿的人,眉梢一挑,眸中极为震惊。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姚月怀里抱着的女孩吸引了。
这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鬓角,眉眼冷峭却青涩,看样子年纪并不?大。
“白掌门?你可否帮我救救这孩子”
话?还没?说完,白以月见到了平生最令人惊诧的一幕。
在她?眼中一向战无不?胜、高高在上的姚月,竟然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正摇摇欲坠。
白以月见状连忙扶住她?。
人既然来了月明宗,她?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第二天清晨,白以月就来到宗门?后院,经过几道走廊,她?推开了一扇门?。
吱——
“等你这小徒弟情况稳定下来,就带着她?从月明宗离开。”
看着床边坐着的姚月,白以月冷淡道。
“嗯,麻烦白掌门?。”
姚月没?有?理会她?有?些冲的语气,而是从袖中拿出一片冰玉,水滴状,晶莹剔透若水晶琉璃,里面的道气充沛而丰盈,让人见之忘俗。
她?缓缓走到白以月面前,将其递给?她?。
“怎么?你姚月仙尊也有?求人的时?候?”
白以月讽刺地?勾唇,视线从她?手?中的东西转移到姚月清冷如玉的面容上。
有?的时?候她?真想看看,这般冷淡如霜的脸,有?朝一日到底能为谁破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这冰玉是你三分之一的修为所铸,本尊不?要,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姚月收回冰玉,抬眸看向她?:“若白掌门?救回我的徒弟,无论何种条件,我都答应。”
“好。”
白以月笑了,她?颔首透过窗户望向极远的天际,语气忽而变得低沉:“本尊算出来,荡尘先祖还有?一抹残魂在这世?上。”
“你帮我将她?找到。”
姚月听了,微蹙眉头,对她?的话?不?可置否。
师尊如今的确还有?一抹残魂存在世?间,但那仅仅是仙尊留在这世?间的一抹念头罢了,找到了,残魂也会很快消散。
真正的荡尘先祖,早就死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白以月回头看向她?,笑着说:“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不?会救你的徒弟。”
“她?原本就有?很多?皮肉伤,如今又在冷域海染了寒气,寒气已经透过伤口深入灵魄,她?一番血寒之症是免不?了的。你知道,只有?我的功法可以抑制这孩子发?病。”
姚月听了她?的话?,面上无悲无喜,却转身瞧了一眼在床上昏死不?醒的宁安。
淡淡的日光倾洒在她?恬静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好。”
姚月回头,眉眼清浅若秋水,她?轻声说道:“我答应你。”
宁安这一昏迷,就整整昏迷了三年。
这三年里,姚月回到祈安城后不?时?去看顾她?,直到她?的情况被白以月完全稳定下来,姚月这才将她?带到了祈安城中。
人界仍然是旧时?模样,街道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全是锦衣华服的凡人。
修仙界却在三年中经历了一些不?小的风波。
由于三年前上古战场出世?,五宗率先入内获得不?少的宝物,于是修仙界的世?家和人界皇族都坐不?住了,皆派人去往天石郡倩云城。却没?想到仙迹内危险频出,两方?势力各自损耗了不?少人,也就得到了几把宝剑。
这些宝剑还来的极为残忍。
它们为了将剑柄处的死气消散,竟然强行命令低阶修士去抓握,以修士被黑气缠身而死为代价,将剑柄上的死气耗尽,从而顺利将宝剑拔出。
五宗之人一开始听闻此事颇为震惊,于是派人交涉,交涉倒是起了效用。
至少修仙界的世?家们放弃了这样的做法,不?再以残杀修士为代价换取宝剑。
但是对于人界皇帝,五宗曾几次派遣使者去劝诫,人皇还是一意孤行。
自从天下安平之后,荡尘先祖早就为两界定下了规矩,修仙之人修为高强,为了避免她?们涌入人界,残杀迫害凡人,先祖以大法力降下禁制。
——凡是去往人界的修士,修为必定会被压制一个大境界,且回到修仙界几月之后才能恢复。不?仅如此,修士的气运还会被削弱。
这样一来,几乎没?有?修士愿意踏足修仙界。
千万年过去,修仙界和人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只是彼此交流往来实在太少。因此,人皇虽然忌惮修士,但是也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天青宗掌门?轻英对他?残杀修士的行为实在愤懑,掌门?大殿中,她?一席青袍,甩袖怒道:“好个人皇,以为人界有?禁制,本尊就去不?得不?成?!”
人皇楼氏是近百年才上台的,上一代人皇是一位极有?贤才的明主,她?不?仅让女子出官入仕封侯拜相,而且励精图治体察民?隐。
在位百年,形成了女男皆平等,百姓皆乐业的盛世?之象。
没?想到好人未能长命,她?私服出巡查探地?方?水灾时?,不?幸染疾而亡。
后来她?的三子,也就是如今的楼氏上台,半点?没?有?继承母皇的贤才,反而贪婪愚昧,迷信长生。
不?光打压女子好不?容易才挣得的平等地?位,让很多?文官女子不?得不?退回后宅,还征收苛捐杂税大兴土木,百姓渐渐不?堪重负。
如今的盛世?衰退之像愈加明晰。
轻英冷哼一声,嗤笑道:“本尊倒要看看,躺在上代人皇缔造的盛世?中吃老本,这个代国还能走多?远。”
旁边被派遣去人界的弟子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太明长老,你伴本尊去人界一趟。”
抬眼看着轻英眼中未尽的怒气,她?从轻英身后走出,然后上前一步拱手?道:“掌门?,此事虽然急迫,但还不?需您亲自前往,让抚书随我去即可。”
“抚书?本尊记起来了,那个内门?天才不?对”轻英皱眉,忽而拢袖笑道:“如今已然是你的亲传弟子了。”
“是的。”太明宽慰点?头。
“好,就依你所言。对了?听说她?还在探查三年前天石郡孩童消失一案?”
“不?错。”太明颇有?些无奈道:“我曾劝过她?,这孩子倔,不?光不?想放弃,还和我生气。”
“和你生气?这孩子也是心善,不?愧是佛性至真之人,三年前就曾施粥百姓如今,她?不?肯放弃探查此事也是意料之中。”
轻英似乎极为缅怀:“欸此事本尊也不?打算就这么放下,有?机会一定重新探查。姚仙尊这一走就是三年,也不?知道能否找到真凶。”
太明挥手?让殿内的弟子退下,面带忧色道“掌门?,如果姚仙尊回宗,宁安消失一事”
轻英闻此面色一变,随之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暂且不?急,本尊料想,姚仙尊不?会那么早就回来,我们已经对外?宣称宁安被她?带走历练去了,失踪一事你知我知,不?必让第三人知道。”
“是掌门?忘了,还有?您的小徒弟也知道,此事便是她?上报的。”
“浅洺?你不?说我简直忘了这家伙,说是不?寻到宁安不?回宗?好哇,这三年她?遍寻五郡,前几天给?我来信,你猜她?去了哪里?竟然去了人界!这不?是胡闹么?以为自己升了纯元境,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掌门?息怒,下山也是一种历练。”
“欸本尊只是担忧。她?到了人界,修为被压制,也就是起灵境巅峰罢了,真遇到事情,如何自保?”
轻英透过窗户望向东边,那里一片深蓝天色,万里无云。
大殿中的声音忽而变得低沉:“望她?安好吧”.
人界,祈安城的一方?别院。
正直黄昏时?分,这里假山错落,亭台水榭中,一女子端坐其内。
她?身着素白长袍,半绾青丝,眉眼间清隽绝俗,与身后雅致的风景几乎融为一体,水墨画般浑然天成。
姚月执笔,手?腕轻转缓缓写下最后一字,然后将笔墨放好,随之起身走出了亭子。
穿过几道长廊,她?抬手?就推开了一道内室的石门?。
看见里面的情景,姚月原本冷淡平静的双眸生了涟漪,身形徒然消失在原地?。
石门?内,中间赤红的巨石上已经没?了原先熟悉的人影。
城中主街。
一位玄衣女子旋身轻跃,直接拦住了前方?横冲直撞逃跑的女孩。
宁安抬手?堵住小孩的去路,看着她?瞪大的葡萄似的乌黑眼珠,勾唇轻声道:“小朋友,偷别人的钱袋可不?是好孩子。”
她?边说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
这躺了三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手?麻脚麻。
看着面前女孩根本没?有?归还的模样,宁安失笑道:“你确定不?还我?”
她?向女孩煞有?介事的颔首,语气认真:“你看你左边不?远处的男子,他?盯着你手?中的钱袋很久了,就算你拿走钱袋,你也护不?住。”
看这个女孩一身浅紫绣金小袄,不?像是无家可归之人。
“哎呦!娘——”
一个面容端正大方?的妇人快步跑过来,看见此般情形直接扭了女孩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阿玉,你又跑到这里玩?不?知道阿母找你多?久?”
她?余光瞥见孩子手?里的钱袋:“又偷了人家的钱袋?”
又?竟然还是惯犯。
她?一把将钱袋从女孩手?中夺过来,塞到了宁安手?里,边抱起孩子边连声抱歉:“对不?住了姑娘,这孩子最喜好收集钱袋,我以后一定揍她?一顿让”先驻负
“长记性。”
妇人抬眼看见面前女子的样貌,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讪讪道:“姑娘,你你长的可真俊。”
的确,面前的女子已然比三年前高了不?只一头,高挑劲瘦,没?有?弱柳扶风之态,腰间线条优美坚韧,肩膀挺秀端正,一派姿容。
尤其一张冷峭的脸已经褪去了之前的青涩,俊秀而富有?成熟之感。
宁安闻此怔愣一瞬,随之哑然失笑,刚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她?们身后来了一匹失控的白马,正直直地?向她?们冲来。
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叫传入耳中。
她?如今才刚刚苏醒,修为尚未恢复,根本无法使出灵力,见此长睫下的眸色一暗,电光火石间,将吓得僵在原地?不?能动弹的妇人和女孩挡在身后。
没?待抽出荡尘剑,一道白衣身影就翩然而来。
姚月长身玉立在宁安身前,抬眼淡淡望向前方?失控狂暴的骏马。
马对上她?的视线,双蹄一扬,吼叫着停了下来。
人群的叫嚷慢慢消失,一个男人快速跑来,气喘吁吁地?将马拉住。
他?心中庆幸没?有?撞伤他?人,转头看着面前带着白纱,气质脱俗的女子,连声道:“对不?住姑娘,没?伤到你吧?”
“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妇人也抱着女孩道谢后离开了。
宁安看向前方?漠然不?语地?身影,老实地?跟在后面。
日落西沉,皎月已然悬于如墨夜色,主街的夜市却十分喧闹,橙黄的烛火明灯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姚月喜静,走了个偏僻的街道步行回去。
“买簪子喽——路过的客官看一看欸——”
耳边的喧嚣人声慢慢湮灭,宁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天色。
师尊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宁安,你——”
姚月回头,想要像三年前一般低头将人狠狠训一顿,却在转身时?,额头徒然磕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宁安闷哼一声,捂着鼻梁后退半步,痛的不?敢作声。
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想,师尊的熏香是什么,好清雅地?味道,像是天青宗殿前的红梅,冷香淡淡,让人悠然平静。
“”
两人诡异地?静默了一瞬。
姚月心中颇有?些天人交战,除了几百年前荡尘仙尊身亡之时?,她?的心中再也没?有?这样不?平静过。
抬眼看着面前已经高她?半头的少女,她?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
“师尊”
宁安开口,她?们两人离得太近。
姚月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面不?改色的退后一步,藏在背后长袖中的手?却骤然握紧,雪白的耳垂逐渐漫上了淡淡的血色,隐藏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感受到手?心的刺痛,心里到底是清明了些。
于是她?错开宁安眼含笑意的视线,侧头望向旁边的河水中央。
那里映着澄明皎月,水波潋滟。
姚月冷冷开口道:“今日你太过莽撞,修为未恢复就出门?,人界虽然鲜少有?修士,但万一被你遇到,还对你的体质起了歹心,你便在劫难逃。”
“明白了,师尊,以后弟子一定谨慎行事。”
宁安不?怎么会哄人,而且此事自己有?错在先,自然也就低头认错。
姚月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见身后没?动静,便回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宁安,敛眸柔声道:“跟上。”
“哦。”
宁安回神,不?太明白心里这份忐忑和痒意从何而来,连忙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几番兜转,她?们终于回到了府上。
这一方?住处原本是皇室的一个亲王所居,由于被御赐别府,此处便空了出来。
姚月三年前刚来时?就以高价将其买下,这府邸原本的牌匾被撤下,如今上面空空如也。
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她?也就没?给?这府邸重新起个雅名。
两人从大门?进?入,穿过几道长廊,宁安随着姚月迈入内室。
从步入这扇乌木门?,她?心中就惊了一惊,如今虽说快进?入九月份,天气逐渐转凉,但师尊房里这铺面而来的热气怎么回事?
以师尊的修为来说,寒暑变化几乎影响不?到她?。
“宁安,以后你便住这里。”
姚月看着面色有?些疑惑的少女,淡声道。
“师尊,这不?是你的住处么?弟子若住到这里,师尊你去”
“旁边还有?一间房,本尊住在那儿。”
“师尊,还是弟子住”
宁安本想推辞,却在对上姚月的视线后徒然噤声.
月色撩人,透过雕花窗户,银白的月光洒进?室内,照得宁安心绪难安。
脑海里姚月的身影挥之不?去,那清冷的梅香好像依旧浮在鼻尖,宁安抬手?摸了摸现在还隐隐作痛的鼻梁,摇了摇头,闭眼强迫自己入眠,如今她?修为还未恢复,身体和凡人一般虚弱。
自己为何昏睡了三年,这里又是哪里?
昏迷前的记忆仿佛是一场梦。
有?些事情,只能等明日醒了彻底问一下师尊,才能得到答案。
皇宫内。
富丽堂皇的煌煌大殿中,几根高大的柱身盘着条金黄巨龙,口含明珠,眼神炯炯。
龙椅上的楼氏在这寂静无人的朝堂上,目光热切地?定定看向前方?,在他?的头顶上,一团黑雾盘桓。
“朕已经全然按照你的话?去做了,但今日朕接到天青宗的符灵,她?们会派一位长老和弟子前来交涉,这就不?能把人遣回去了”
“怎么,你就这么怕她?们?”一道雌雄莫辨的低沉声音响彻大殿。
这句话?像是刺中了楼氏的死穴,他?面容上的平静徒然龟裂,甩袖冷笑道:“修士而已!我楼氏前身是上古浮泽,如果血脉觉醒”
说着说着,他?抬头看向那团黑屋,狂热道:“你曾说会帮我觉醒上古血脉,是真的吗?”
“你放心,本座从不?骗人。不?过”
“不?过什么?”
“本座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她?现在成了天青宗的徒弟。叫什么名字哦,对了,本座想起来了,浅洺。”
“哼!”
听到这个名字楼氏便怒火中烧,冷声道:“逆女,她?杀了她?亲哥哥,妄图逼我立将她?立为太子,荒谬!”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此女人中龙凤!本座今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血脉不?存粹,你的女儿血脉倒是纯粹得很,你如果喝了她?觉醒血脉后的血”
楼氏眼中一亮,虽然很想反驳它“人中龙凤”的话?,不?过有?求于人,他?到底压下心中的愤懑疑惑道:“她?向来不?孝不?忠,不?肯听朕的话?,朕如何才能”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座只是把方?法先告诉你,至于怎么将她?扣住,等时?机到了,本座自然会告诉你。不?过本座有?一事实在好奇得很,按理说你们的血脉已经稀薄的不?能再稀薄,浅洺如何能拥有?如此纯粹的血脉?”
大殿中灯火未灭,透过窗棂,里面一道得意的话?音刚落,就随之响起了桀桀大笑声。
殿外?守候的宫人大气不?敢出,身体已经僵直成一条线,明明是极为清冷的夜色,额头却满是汗珠。
这几日皇上经常在夜里避开侍卫,走暗道来到大殿里自言自语,疯子一般,着实可怖得很。
一大清早,宁安就收到了姚月的传音符,虽然感觉师尊就在隔壁实在不?需要传音,不?过师命在上,她?很快就敲响了姚月的房门?。
“师尊?您找我?”
“进?来。”
宁安闻声推门?而入。
只见姚月发?丝未束,墨发?雪肤,和她?平时?冷淡禁欲的气质大相径庭,竟然给?人清艳灼人之感。
“嗯?”
姚月察觉到她?有?些不?加掩饰的视线,淡淡地?侧眸瞥了宁安一眼。
宁安见此忙低头不?敢再看,刚刚师尊的样子实在太让她?…吃惊,以至于脑海里现在还是刚刚的画面。
“本尊今日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姚月素手?轻转着精致光滑的酒杯,轻声道:“聚才大会将要在今年的十一月中旬进?行。”
“你要尽快恢复修为,然后去往木城。”
木城是历次聚才大会举办的地?点?,由于大会是修仙界各境界的天才之间的比拼,自然需要足够坚实的擂台场合。
木城生产金甲木,木工极尽灵巧,可以制造出耐受冰火的绝品擂台。
不?过宁安最为好奇的是,聚才大会一般三百年举办,这才没?过多?久呢,怎么会再次举办?
像是读懂了宁安心里的话?,姚月眉头微蹙,声线也冷了下来:“五宗在这三年内各自寻获了不?少宝物,恐怕其它宗门?十分觊觎天青宗第一大宗的位子。”
原来,在这三年内,天机宗一直在撮合五宗相聚,想要商讨提前开启聚才大会一事。
看来除了天青宗,其它宗门?都想要借助手?中的东西重新洗牌。
聚才大会是修仙界最为瞩目的盛事,各宗将在宗内先挑选出内门?、外?门?、亲传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三人,然后去木城参加大比,获胜的亲传弟子所属宗门?可以获得“第一大宗”的称号。
只有?这一个称号恐怕不?能吸引人,令人向往的是这个称号背后的含义。
只有?第一大宗,才有?机会得到五大能共同留下的道气盏,拥有?道气盏,就是拥有?了悟道的机会。
“师尊,如今道气盏在我们宗门?么?”
“不?错。”
第042章 代价
“道?气?盏在掌门手中,领悟道?气?,只有忘魄境的修士才会有所收获。”
原来如此。
参加聚才?大会的弟子们不仅有机会为自己争得美名,还能够为宗内大能赢得悟道?的?机会,提升宗门实力,的?确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宁安在这里静静思考着聚才大会的?事,坐在一旁的?姚月却极为闲散的?模样。
她随手将酒壶倾斜,状似要倒酒。
不过壶口还没有碰到酒杯边缘,在潋滟清酒即将溢出前,她便好像想起?来什么般,动作徒然顿住了,然后默不作声地将酒壶放正,把它从桌旁推到了远处的?桌心。
宁安没注意?到姚月的?动作。
她想,师尊既然说?让自己参加,那么一定是相信自己能够在宗门的?选拔中,成为亲传弟子中的?前三名。
既然如此,她理应快些恢复修为,莫辜负师尊的?信任。
其实此事若在旁人看来,姚月的?要求是极为强人所难的?事,毕竟天青宗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是纯元境中期以?上的?修为,天赋极佳,美名早已响彻五宗,颇有声望,是未来的?宗门支柱。
而宁安虽说?在旁人眼中也是根骨奇佳、天赋惊人的?修士,但到底只是起?灵境初期。
两两对比,胜算着实不大。
这三年她一直昏迷不醒,修为并没有什么长进。
想到之前死?里逃生的?事情?,宁安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姚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人人皆畏死?,即使是大智大勇的?刚强之人,也会在临死?之际徒然迸发出对这个世界的?怀念不舍来,这念头或强或弱暂且不提,会不会被心里的?其它念头批判一番也暂且不论,总之将死?之人从心底泛起?这样的?想法,总是免不了一番的?。
仿佛所有生命,骨子里都?对活着有执念般。
她几次死?里逃生,也曾经想过,如她一般出身的?凡人,若不是师尊收她为徒,她是否会死?在当年的?一场大雪里?还是侥幸死?里逃生,成了一个凡人,然后承受诸多爱恨嗔痴,百年之后,或许还不到百年,历经几十年波折,最终成为地上的?一抔黄土,她又该怎么办呢?
“在想什么?”
“回师尊,没想什么。”
姚月听了她的?话微微挑眉,并没有追问,而是缓缓掀起?眼皮,清亮深沉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身前的?人。
从腕骨上的?乾坤镯到长开的?眉眼。
——面前的?少女是伴她身旁三年,她亲自看着长大的?。
从温热地火石上,姚月亲眼看着宁安从清瘦稚嫩变得高挑俊秀,眉眼的?轮廓愈加明晰优美起?来。
像是一壶埋藏在地下的?酒酿,越发甘香醇厚,引人注目。
但就在前几天,姚月对于?这番变化还没有注意?到。
毕竟她每天都?去?看顾宁安,探查她体内的?气?息是否慢慢平缓安稳,至于?这般逐年累月的?细微变化,很难让人直接感知并捕捉到。
宁安太?过年轻,这样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昏迷,她的?身体机能却依旧发挥着作用,和?一般年轻修士也没什么两样。
之前姚月随荡尘先祖来人界历练时,听说?有些孩子度过这段成人时期,形貌身形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原先她对这样的?话不可置否,毕竟从没有亲眼所见,如今却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三年前少女的?身影如今已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她忽而发现,将之前宁安的?形貌与?如今的?女子相对比,原来,岁月已经留下了痕迹,而她一无所知罢了。
姚月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极为疲倦似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指纤长漂亮,像是绝佳的?白玉雕刻而成。
作为师尊,她曾教导她为人处事,也曾于?她面前随性地折花饮酒,烤制鲜食。
但如今想来,她大概并没有彻底看清这孩子的?心。
“你为何?怕我?”
姚月淡淡开口,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滑下肩膀,轻轻附在她雪白的?锁骨处,给她整个人添了丝柔弱可以?攀折的?气?息。
宁安余光看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些许保护欲,随后察觉到自己的?一番心思,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失笑。
暗道?这样强大无可匹敌之人,怎么会有羸弱之感,又何?须她人相护?
“弟子”
收回思绪,她现在很想知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道?:“宁安想要知道?,这三年”
没想到姚月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就睁开眼睛,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现在感觉如何??”
嗯?
宁安原本以?为,姚月可能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昏迷三年。
却没成想她开口第一句是隐隐带着关心的?话。
——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这人在正事上,向来都?会直入主题,能不说?多余的?闲话就不说?,之前指导自己修炼时,简直是一阵见血指出她动作的?要领和?不足。
宁安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拱手道?:“回禀师尊,除了感觉手脚有些酸麻无力,其余都?好只是,只是弟子如今使不出灵力来,可能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嗯,此事不必忧心,你这三年由于?没有修炼,丹田为了保存灵气?自动进入了休眠,等到过几天你重拾修炼,很快就能恢复修为。”
“嗯,多谢师尊,宁安知道?了。”
她勾唇笑道?,眸中含着的?笑意?好像要灼伤姚月的?眼睛。
姚月错开视线,眸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后。那里种着一盆昙花,莹白的?花瓣昨夜开的?正盛,如今却颓然毫无生气?。
她语气?忽而变得深沉起?来,淡声问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三年前的?经历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宁安敛眸,面容平静地将在上古战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姚月。
宁安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几乎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她才?渐渐停下了话音。
姚月自始自终面色无悲无喜,唯有在讲到何?善与?她相斗时,眸中才?沾染了些许愠怒的?情?绪,她冷声道?:“也就是说?,那天机宗地何?长老觊觎你的?体质,想要炼制人丹。”
说?道?“人丹”这两个字时,师尊唇角的?弧度虽然是勾起?的?,却无端让人感到心惊。
“嗯但是师尊,上古战场的?黑气?肆虐,宗门如果对里面的?”
“你且放心,本尊必定让他付出代价。”
宁安诧异地抬眸,原本认真?讲述的?语调顿了顿。
师尊说?的?,好像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
第043章 在意
心中?一暖,她垂眸看着姚月的素白袍角,不知要如何回?应,喉头?几番滚动,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姚月见她不语,肩背往后轻靠,闲适地倚在后面的软垫上,然后自然而然将话头引到了宁安身?上:“本尊料想,宗门对仙迹的宝剑并无寻获之意,此事不必担心。倒是冷域海险恶万分,进入者寒气?入骨,必定染上”
宁安听到?这里,带着些许诧异抬眸。
姚月见她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并没有?担心受怕的样子?,这才启唇状似不经意道:“必定染上血寒之症。”
说这话的时候,她捏着杯身?的手指骤然加重了力道,骨节泛白。
“会死么?”宁安敛眸问道。
“不会死。”
“那弟子?就放心了,既然不会死,好好活就是。”
姚月看着她唇角处上扬的笑意,眉梢轻挑,像是没有?想到?宁安这般豁达地就接受了此事。
她张口?好像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侧眸淡声道:“你能这样想,本尊便放心了。血寒之症会使人?畏惧严寒,发?病时头?痛欲裂,难以安眠。但只要以后莫去?极寒之地,便不会发?病。”
“嗯,明白了,师尊。”
“你昨日醒来不去?寻本尊,怎么出去?了?”
徒然转变地话题让宁安一时间怔在原地,回?神后她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
想起?昨日在石室中?苏醒,感受到?周围有?姚月的气?息,她便猜想到?自?己可能被师尊所救。
于是她艰难起?身?,从一块奇怪的红色石头?上下来,慢慢等到?自?己意识完全恢复清晰且动作也没多大问题后,就打算出去?找姚月。
宁安当?时在石室里面左找右找,才终于发?现?了隐藏在角落中?的机关,好不容易按下去?打开石门,走出石室后却迷了路。
偌大的府邸里,走廊过道错综复杂,院子?一个接着一个,她灵力未恢复,只能慢吞吞地走,到?后来看着一扇门越来越熟悉,才发?现?这地方之前走过。
原来是她迷了路。
最后好不容易发?现?了主院,进去?后里面却空无一人?,她心想师尊此时可能并没有?在府中?。
于是走出了大门,打算出去?看看。
宁安之前在人?界几乎没出过村子?,记忆里唯一的一次出村,还是她随阿母去?城内,采购过年的物?资。
说是物?资,其实仅仅是几件保暖的衣物?和少量的肉罢了。
底层的百姓清苦,一生平平淡淡都非易事,更不必说追求什么修身?养性。
她们那些平时藏在心中?,难以表露的热切念想和殷切期许,大都寄与一年中?最为隆重的日子?。
师尊有?些微冷的话音还萦绕在耳边,宁安突然一声轻微的、杯瓷碰撞桌面的声音惊得回?神。
她抬眼见到?姚月已经放下了把玩的酒杯,拢袖静静看着她。
见此她连忙拱手解释道:“弟子?弟子?迷了路,意外走了出去?,发?现?此地热闹繁华,一打听才发?现?这里是人?界的都城祈安,于是在外逗留了些许。”
说完这话她低头?不敢看师尊的表情。
姚月闻此,眸光机不可察地一怔,连唇角都忍不住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室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鸟鸣清脆好听,将这安静的氛围衬托得更甚。
宁安一直没得到?回?应,咬牙掀起?眼皮,打算瞧瞧师尊的神色时,姚月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模样。
“祈安的确繁华,素有?人?界青城的美名,有?机会多走出去?看看确实不错。不过,莫要忘记修炼。”
“宁安记得了。”
迈出门槛,宁安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扉,很快就出了院子?。
昨日她在街上碰到?了一位老人?。
那是个穿着道袍的妇人?,看见宁安的第一眼就说她眼熟,走到?她面前非要让宁安收下她的玉佩,说是可以保佑身?边人?平安。
身?边人?,她的身?边人?目前只有?姚月。
她当?时没有?收下,对于街头?莫名出来的陌生人?,宁安向来秉持警惕的心思。谁知她转头?离开没走几步,就感受到?后腰上有?什么东西。
抬手一摸,原来腰带上竟然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了一只玉佩。
就是妇人?想要给她的那只。
想到?那人?奇怪的表情和深沉的眼神,宁安加快步子?,想要去?那条街上碰个运气?,看看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神秘的妇人?,将玉佩还给她。
“哎呦!”
宁安走的急没注意旁边突然出现?的身?影,肩头?撞到?了人?,她回?头?刚想要道歉,却瞬间顿住了步子?。
“怎么是你?”
她眼眸睁大,眨了眨眼。
“哟,小娃,是你啊,走这么快干什么?幸亏撞得是老妇我,换成其他人?,指不定借此敲你一把呢!”
这个人?依旧穿着她那身?洗的泛白的青色道袍,眼角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加深,倒是显得慈祥温和。就是一双眼睛明亮炯炯,眼珠子?围着眼眶这么一转,泛着精光,显得有?些市井气?。
“还你玉佩。”宁安转身?正?向着她,从怀里掏出那玉佩,抬手递过去?。
“这东西给你了,老妇不要。”
妇人?颔首,示意她收回?去?。线逐付
宁安不听她的话,直接弯腰将玉佩塞到?了她手里,眉眼清浅,轻笑道:“无功不受禄,况且,这也不一定是禄。”
妇人?听了这话,眼中?微光一闪,举起?那枚玉佩笑呵呵道:“你确定不要,这玉佩圆润明泽,可是上品。”
“你是谁?”
宁安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
“我?老妇不过是一个市井俗人?罢了。”
她指了指自?己,然后将玉佩递回?去?,声线突然变得低沉:“这个玉佩能在将来救你一命,你信么?”
救她一命?什么神棍?
宁安面色如霜,冷声道:“不信。”
她转头?就要走,却在听见身?后的低语后骤然转身?,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的血亲已死怎么?你还要让你的身?边人?失去?性命么?”
老妇的脸色隐藏在正?艳的日光下,让人?看不分明。
宁安回?头?时,就见她抬眼盯着自?己看,语气?轻飘飘:“我说,你的血亲”
“闭嘴”
宁安喃喃,眸色深沉,垂眸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妇人?呵呵一笑,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没理会她的无礼,淡声说:“你不必警惕我,警惕也没用,我还知道你昏迷了三?年呢。老妇也只是提醒你,那些看似不寻常,但却的确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最好还是要在心里深思一番。还有?,不要盲目拒绝我。”
“收下我的玉佩如何?”
那妇人?直直对上宁安冰冷的眼神,面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柔声道:“老妇绝没有?戳别人?痛处的习惯,只不过是想让你相信我而已。”
三?年,是啊,宁安昨日看到?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下方的年份赫然映入眼帘,她才得知自?己竟然昏睡了整整三?年…不过此事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看见宁安没有?再说话,妇人?将玉佩再次系到?她腰间。
直到?老妇人?在满目惊疑的路人?目光下大笑着离去?,宁安才低头?盯着悬在腰间摇晃的圆形白玉。
它温润无比,在阳光下泛着淡淡流光,绝非凡品.
天色渐晚,姚月缓缓走进石室,来到?了火石旁。
素手从石床光滑的表面滑过,她端坐其上,双手合十反转,然后静静附在腹部。
“唔”
一道隐忍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鲜红的血迹从她唇角溢出,随之滴落在地,瞬间消失不见。
此刻,她丹田磅礴到?深不可测的灵气?沸腾般灼烧起?来,一股气?流在她体内乱窜,让她全身?泛起?细密的,针扎似的痛。
姚月面色苍白,却神色未变,反而无奈地轻笑一声。
这样的皮肉之痛在荡尘先祖仙逝后,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宁安,想起?了三?年前在冷域海见到?的一幕。
年仅十五的少年人?在无边的海中?漂浮不定,身?体不由自?主往下沉,她臂膀上的伤口?往外泛出血色,染红了一方水域。
应该很疼罢。
姚月想。
沉浸在回?忆中?,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瞬间让她回?神,姚月抬眼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淡声道:“白掌门。”
“给。”
一个精致圆润的瓷瓶从远处向她扔来,姚月抬手接过,看清楚是什么后,拱手道:“多谢。”
白以月冷哼一声,上下瞧她一眼,然后皱眉不可置信道:“以你的修为,一趟冷域海而已,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还伤得挺重。”
看着姚月虚弱地阖眼不说话,她也没再自?讨没趣,坐在地上冷眼看着姚月疗伤。
“你如何发?现?的?”
半个时辰后,姚月的面色恢复正?常,看见远处坐在地上的白以月,淡声问道。
“本尊感受到?天地气?运有?些变化,能影响天下道运的,除了你还有?还有?谁?”白以月勾唇笑道,不过笑容着实有?些凉意。
姚月敛眸不语,让她看的有?些好奇起?来。
“你就那么在乎你那个小徒弟?至灵之体罢了,虽然罕见,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至于为了她将自?己搞成这般模样么?三?年了,身?体还没彻底恢复。”
说完这句话后,她像是想到?了极其有?趣的东西,道:“你说,她要是死了”
白以月话音未落,一双冰冷至极的眸光就向她射来,她看着姚月的目光微微愣了愣,然后眉眼一弯,勾唇道:“原来你姚仙尊也有?在意的人?。”
“白掌门送药的这份情本尊领了。”
姚月声音冷淡:“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罢。”
第044章 再见
“本尊走可以,希望姚仙尊别忘记曾经的约定。”
“自不会忘。”.
夜凉如水。
宁安透过窗户,掀起眼皮悠悠打量着外面的风景,居高临下,这祈安城最高的酒楼可以俯瞰整座城,外面漆黑天幕下,华金璀璨,万家灯火。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那老妇人离开后,她在?街上没?有多?做逗留,反而破天荒的去了一家酒楼,那里人声鼎沸,就算是夜晚,明亮的烛火灯笼也交相辉映。
后天是八月十五,人界的中秋佳节,酒楼的生意近日愈加好,顾客络绎不绝。
靠在?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宁安从?这里打量着这一层喝酒的人,有的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还在?不停被人灌着酒。
宁安见此?突然笑?出了声,她孤身一人端坐桌前,抿唇敛眸盯着手?中那杯酒,眼中朦胧似是带着水雾。
她对面角落坐着一个藏蓝长裙的女子,额间带着璀璨的配饰,流光熠熠,映地?眉眼深邃艳丽,极具攻击性,一直在?暗暗注意着她。
纪随安凤眼一挑,眼尾潋滟,她从?刚来就注意到了宁安,酒馆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和喜悦,沉浸在?酒肉的慰藉中,唯有靠窗边的一个黑衣女子,独自占了一桌,默默地?盯着酒看。
怎么看都觉得身影孤寂失落。
“你?怎么不喝?”
宁安要了一壶酒,一滴都没?进嘴里。
她脑袋昏昏沉沉,耳鸣阵阵,突然一道女声就像是惊雷般响在?耳边,她倦懒失神地?抬眼,看到了一抹藏蓝,只可惜看不清,模模糊糊的。
“我喝了喝了”
宁安撇嘴,边说便歪头直勾勾地?盯着酒,她手?腕一动,清亮的酒水就从?酒杯里溢出来,顺着她的指缝湿哒哒地?滴在?桌子上。
“喝了?”
蓝衣女子见此?勾唇轻笑?了一声,然后眼带笑?意地?将唇边凑到宁安斜端着的杯沿处,轻轻啜了一口。
红唇粘上酒水,在?暖黄暧昧的灯光下惑人无比。
“这才是喝酒。”
宁安的酒杯脱手?掉在?桌子上,里面的酒洒了一桌。
“你?干什么喝我的酒”
宁安皱眉看着满桌狼藉,脸上带着些?稚子的天真,像是极为生气一般,小声地?用人界的俗话骂了她一句。
女人看她醉醺醺地?在?这里发酒疯,似是感觉十分?有趣,手?指刚想?要搭在?宁安的手?背上,就徒然被一只手?阻止了。
一个带着全黑面具的女子似笑?非笑?地?攥着她的手?腕,淡声道:“随安,还是守礼些?为好。”
“行——”
她语调拖长,似乎很不高兴,甩开面具女人的手?,面无表情地?揉着被攥出红痕的皓腕。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合心?意的,真是打搅本座的好事。”
面具女子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来,视线一直定在?宁安的脸上,眸色背着光影看不分?明。她没?理会旁边纪随安的抱怨,腰间玄色劲装上的火凤被金线勾勒,气势非凡。
摩挲着袖口,她低眸按耐住久别重逢的狂喜和惊诧,心?跳鼓鼓,状似随意问道:“本殿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么?”
“有了。”
纪随安见她说正事,收敛了性子,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封,递给?面具女子。
面具女子打开信封,看着上面的笔墨,眼中晦暗不明。
“你?猜测的不错,他的确和三年前天石郡的事情有关系。”纪随安笑?道:“不过,你?怎么好像很意外,你?”
“呃!”
她忽然蹙眉,右手?抵在?额角处,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主少主,我错了。”
她痛苦地?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面具女子侧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道:“既然选择跟随本殿,嘴上就放尊重些?。”
“是少主”
头痛欲裂的感觉徒然消失,纪随安松了一口气,心?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生气。
她原本打算继续汇报收集到的东西?,却被旁边发出的沉闷声响惊到了,转头一看,黑衣的少女脑袋一下子磕在?桌沿上,呼吸声平稳。
“”
身旁的面具女子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眸中微怔,然后缓缓垂眼,低低地?笑?了一声。
“少主,这人不会是醉了吧?她这一壶酒看着还是满的。”
她唤作?少主的人并没?有回应她这句话,而是自然地?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布,对折了几?番。
在?纪随安有些?目瞪口呆的视线下,面具女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微微抬起宁安的脸,把白布垫到了少女接触桌面的地?方,这人在?梦里好像都睡不安稳,脸颊蹭着柔软的布料,眉间微蹙,很是伤情的模样。
“还有什么消息,详细说说。”
她随手?布下禁制,隔绝了外部的喧哗。
纪随安见她说回了正事,也没?了心?思说笑?,而是面色一肃,一五一十地?将打听到的事说出来。
等到酒楼灯火阑珊,酒楼的老板迈着步子走过来,弯腰不好意思道:“几?位客官,我们要打烊了,您看”
“我们一会儿就离开。”
面具女子将一枚银锭放在?老板手?中,那人盯着手?心?的银锭,倒吸了一口冷气,随之张口咬了咬,然后将其连忙塞进袖口,满脸堆笑?地?说:“行行,您什么时候离开都行,门给?您留着!”
等到两人将事情商讨一番,纪随安拱手?离开后,已经是半夜了。
面具女子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暗下的灯火,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对面的人。
宁安靠着桌面,侧脸兀自睡得酣熟,眉眼间也舒缓下来,微微低垂的眼睑缓和了富有攻击性的五官,气质浅淡如春水。
她刚想?要伸手?触碰宁安的脸,一道白衣身影就推门而入。
女子察觉到深不可测的修士气息,眸中一沉,瞬间消失在?原地?。
姚月从?门口处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宁安,见桌上狼藉,眉梢轻挑。
她等了半夜也没?听到隔壁的声音,知道宁安没?回来,放不下心?,于是找了出来.
长街空寂,周围的店铺都关了门,清亮皎洁的月色颇有些?倦懒地?倾泻在?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上。
以姚月的修为,用灵力背着个高自己半头的人还是很轻松的。
宁安感觉到周围萦绕的熟悉的冷香,趴在?姚月肩膀上的脑袋不老实地?动了动,嘴里嘟囔道:“阿母”
姚月被她鬓角的发丝弄得有些?痒,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线条优美的雪白肩颈处,让她脚步微顿,身形也僵直了一下。
听清耳边传来的低语,她低眸掩下眼中复杂的神色。
冷风习习,吹开她附在?肩头的青丝,和另一人的墨发纠缠在?一起。
黑夜中,宁安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无人察觉。
第045章 生气
“师尊?”
第二日清晨,宁安扣响了姚月的房门,敲了?很久没?人回应,她皱眉推门而入。
房间里,木桌上的茶早就凉了下来,宁安手指离开冰凉的杯身,疑惑地向内室走去?,内室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摆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唯有从窗棂空隙中飞过来一只白?色的蝴蝶,纤弱翩跹,惹人怜爱。
它像是误入了一个完全不熟识的地界,慌乱地在内室转了?一圈后就绕过屏风,飞到了?角落里枯萎的那盆昙花上。
宁安跟着它来到门口,低眸看着那枯萎的纯白?花瓣,心中奇怪,师尊这是去?哪里了?。
手腕上的乾坤镯徒然发出莹莹微光,白?光慢慢变红,好像预示着什么。
宁安一怔,乾坤镯是由师尊将纯石炼化而成,里面有姚月施加的道法?,可以荡尽虚妄,驱除恶邪,让她在绝处寻到生机。
乾坤镯出现异样,难道是
她眸中骤然冰冷,快步出了?房间,确定不了?姚月的具体位置,宁安颤抖着指尖,翻手对着腹部狠厉点了?下去?。
她闷哼一声,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温热的赤红巨石上,魏秋看着双眸紧闭的姚月大气都不敢出,面前的人是整个修仙界的支柱,如今天下气运衰微,若是姚仙尊出了?问题
她心中正担忧不已,却?徒然被石门处传来的丰盈的灵气波动吸引了?。
魏秋厉声道:“谁?!”
石门崩裂,一道剑光虚影锋锐向她逼来,魏秋勾唇甩袖,轻松地将这剑气消散在空中。青袖落下,她抬眼一看,门口赫然出现了?一道高挑身影。
宁安手持荡尘剑,踏着地上的碎石快步走来,见姚月端坐石床,如玉的面容苍白?虚弱,本想快步上前查看师尊如今的情况,却?注意到旁边的魏秋,于是她冷声道:“你是谁?”
魏秋上下打量着她,拢袖笑道:“我?我是破天宗的掌门,魏秋——你呢?”
她称呼自己“我”,而不是“本尊”。
宁安感受到她丹田深不可测的灵气,垂眸似在思?考她话的真假,余光却?注意到姚月此时愈加混乱的灵气波动,没?有多做思?考,她连忙走上前去?,俯身查探姚月的状况。
魏秋见了?微微挑眉,心道自己身为掌门,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彻底无视过。
姚月此时身着雪白?中衣,发丝未束,如墨青丝有些松散地披落肩头,和平时衣冠齐整,清贵无双的模样相?差巨大,偏她眉间微蹙,气息不稳,让整个人更显得羸弱不堪,然眉峰隽秀鲜明,并不给人柔弱之感。
让宁安自然而然想起那凋零的莹白?昙花,落魄,清傲。
“你就是姚仙尊的那个小徒弟吧?别试了?,根本没?用。”
魏秋见她手掌幻化出灵气,似乎想要安抚姚月体内磅礴却?混乱的气息,淡声阻止道。
宁安闻此侧眸瞧她,眼中锋锐明亮,一字一顿道:“前辈,我该如何救我师尊?”
魏秋打量她,若有所思?,忽而挑眉笑了?:“你是至灵之体吧?”
“是。”
听?她毫不拖泥带水地承认,魏秋仿佛很是诧异,然后就是一副为难的模样,似乎在斟酌这话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宁安蹲下,掀起眼皮看着面前隐忍痛苦的姚月,转头忍不住道。
“你体内的纯灵可以帮助平息姚仙尊体内乱窜的气流,不过”
“不过什么?”宁安追问道。
“纯灵若是脱离肉身,至灵之体的资质就会被大大削减”说到这里,魏秋饶有兴趣盯着她,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至灵之体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若是资质被削减,你以后的道途可要难走许多。”
“要如何才能?将纯灵逼出?”
魏秋唇边的笑意僵住了?,仿佛是没?听?清她的话,问道:“你要逼出纯灵?”
宁安觉得这大能?实在啰嗦,但又?有求于人,只能?加快语速道:“是的,请前辈告知我,如何逼出纯灵?”
魏秋回神,见面前的人一脸焦急,讪讪道:“我能?帮你逼出来。”
宁安闻此起身快步来到魏秋面前,拱手行礼,道:“请前辈助我。”
石门被毁,外面的阳光斜斜洒进来,将石室中的情形照的清晰可见。魏秋双手合十反转,一柱银白?光束被打入宁安体内。
“心神莫乱。”
宁安端坐在地,闻此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跟着魏秋念了?几句咒,她感觉自己丹田发热,灵台清明,识海中慢慢聚起了?几个光点,随之光点慢慢变多,充斥识海。
“出!”
魏秋抬手转腕,厉声道。
随着她话音刚落,宁安身体就溢出了?荧光点点,荧光将其?整个人包裹其?中,映出她眉眼的轮廓,然后那些光点像水流般动了?起来,在身前逐渐汇聚成一个巴掌大的银白?光团。
“快!将它融入姚仙尊体内。”
宁安听?了?瞬间睁开眼睛,两手利落地轻拢翻转,然后猛然一推,光团转瞬之间就融入石床上的姚月丹田处。
石室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下去?。
宁安抬眼定定地注视着姚月,琥珀色的眸中带着一丝期待。
果然,在一炷香之后,姚月的眉间慢慢舒缓,脸色也红润起来。
“那个我先?走了?,小娃,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魏秋好像是察觉到什么,见事情了?结,忙挥袖消失在原地。
姚月醒来的时候,正是正午。
她感受到脸上暖融融的光,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冷淡,不起微波。
“嗯?”
身旁宁安一席黑衣,胳膊叠放身前,好似趴在石床边沿睡着了?。
“宁安?”姚月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瞳孔一沉,随之垂眸盯着宁安,将两根手指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感知到宁安现在紊乱的灵气波动,她眸中的冷意似乎要凝为实质.
宁安醒来的时候是在姚月的寝室,她才刚一睁眼,就被传来的符纸给叫了?出去?,跟着来到了?后院一处宽敞空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抬手接过了?被扔过来的荡尘剑。
姚月冷冷道:“拿好,将剑式一一练习,不到晚间不得休息。”
宁安闻此垂眸盯着荡尘剑良久,在姚月再次开口前,她掀起眼皮,对着生人勿近、浑身冷意的姚月勾唇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讨好。
“师尊,别气了?。”
她握着荡尘,纤长?浓密的睫羽下,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清亮逼人。
宁安抿唇道:“弟子现在浑身难受,真练不了?。”
第046章 红绳
姚月原本听了“难受”两字,面容就愈加冷冽下来?,如玉坠雪。
但宁安见到她这个模样却丝毫没有惧意,从她的视线望过去,黄昏的红云在姚月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暖光,想起在石室看到的景象,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师尊在世人口中,自是强大无可?匹敌,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灵气紊乱,竟然有?反噬之象。
她抬手轻轻捏住了姚月纤尘不染的素白衣袖,垂眸声音暗哑:“师尊自然可?以罚弟子,宁安甘愿受罚,但是人非草木,如果我见师尊处于水火而不救,便违背了书中尊师重道的训诫。”
宁安面色肃穆,好像是全然一副乖巧徒儿的模样:“师尊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没得到姚月回应,她抬眼一看,对上了一双带着些?许错愕的眸子。
姚月长睫微颤,掩饰性地错开?视线,淡声道:“好些?了。”
“不过你今日着实莽撞,纯灵于至灵之体”
“弟子不后悔。”
宁安由?于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强行唤醒丹田灵气,现在的气息也不是很平稳,但她一字一顿说得分明:“重来?一次也是一样。”
除了荡尘师尊,还没人敢打断姚月的话?。
身处上位久了,一种不在掌控的之中的冒犯之感自然而然在姚月心中产生,但她却在听清了宁安说的话?时,眸中一怔。
随之垂眼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气氛徒然变得有?些?沉闷,其实宁安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
她想问姚月,为?何明明进入了虚空裂缝却反而来?到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这样的修士灵气紊乱,险些?反噬。
天乾境的修士,以精进剑式、单纯领悟剑意的方?式已经很难再突破修为?了,因为?她们已经完全拥有?了自己的一番剑法。对于她们而言,筋脉已经遍布天地灵气,丹田道气充盈,可?以说是走到了道的尽头。
道气为?万物之本,可?以转化灵气供修士使用,因此,每一个?天乾境修士简直可?以说是自成一天地。
灵气紊乱一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
除非是她们自己为?了强行突破修为?,吸收道气,从而导致多余的道气漫至筋脉,使灵气反噬伤及自身。
否则,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造成今日清晨那样严重的后果。
为?何要冒着伤及性命的风险去强行突破修为??
这话?她几次想要开?口,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
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她的呢,面前这位是修仙界高高在上的师尊,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修士奉为?圭臬,微不足道的指点便让人趋之若鹜,向往憧憬。
而自己是她的徒弟,和秦安师姐她们并没什么不一样的徒弟,这已经是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运气了。
既然已经有?了她人不曾拥有?的气运,那么就该一心向道,全心全意修炼。
何必动一些?做凡人时的心思,太看重什么情分牵挂,反而落了下乘,误了道途。
宁安忽而想到了昨晚她情不自禁靠向姚月,只能?用一声阿母来?掩饰的情状。当时她鬼迷心窍地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她不敢细想这是什么心思,只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欲望隐隐约约裹挟着不堪和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这人对她不同一些?又如何?左不过是她看自己年纪小,多看顾一些?罢了。
“宁安,你年纪还小,要知道这世间值得你去在乎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道途。对于修士而言,道途一事关乎生死,轻易抛弃有?助于修道的东西,愚蠢至极。”
姚月声音发冷,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
宁安听了,忽而拱手行礼,在姚月看不见的地方?,她勾唇道:“师尊教训的是。”.
“师尊,这里就是祈安城么?”
太明仙尊一席淡蓝道袍,闻言轻轻点头。
姜抚书得到答案后,眼眸睁大,随之仔细瞧着周围喧闹的人群,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模样。
各色各样的店铺几乎都挂上了灯笼,很多小贩搭起?了摊位,贩卖着饰品玉佩等小物件,叫卖声此起?彼伏,酒楼朱阁交错起?落,一派盛世之像。
她看着前面不远处,道道细绳上系着很多木牌,于是抬手指着前面好奇问道:“师尊,那是什么?”
“灯谜。”
“那就是灯谜?”
“怎么?抚书听说过?”
姜抚书笑着点头:“之前弟子在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述,还曾想要询问宁道友人界的事情”说着,她语气有?些?低落:“不知宁安要随姚仙尊历练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宗。”
太明见她忽然变得低沉的语气,心中也十分复杂,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人界中秋佳节很是热闹有?趣,你可?以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等到傍晚戌时随本尊入宫便可?。”
姜抚书听了这话?,眸中瞬间发亮,幸亏沉稳的性子让她压制住心中的欣喜,拱手道:“多谢师尊!”
“哎——姑娘,要不要来?我们这里瞧瞧,都是好东西!”
花甲之年的老人站在摊位后,见一个?面容柔婉的蓝衣女子经过,揽客道。
姜抚书看着她摊位上摆着的东西,几个?不同颜色的玉佩,几把扇子,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不知名物件。
“不用了,谢谢阿婆。”
她见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抬脚刚想要走,余光却发现角落中躺着一条艳红的细绳,和旁边几个?银白手镯待在一起?。
“这是什么?为?何和手镯放在一起??”姜抚书拿起?这红艳艳的东西,开?口不解道:“一挑红绳而已,也卖么?”
妇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祈安城的人,我们都城有?个?百年的习俗,您看这红圈圆吧?圆的像个?月亮!而中秋月圆呢代表着团聚不分离,你用这个?红绳圈住谁,谁就会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她凑近姜抚书,带着笑意低声道:“这红绳常常被人买来?送情娘情郎呢!”
送情人的?
姜抚书将?红绳放下,不感兴趣。
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女音,姜抚书侧眸一瞧,是个?高挑的面具女子。
她开?口道:“这红绳我买了。”
第047章 铁花
“好嘞!姑娘拿好。”
那妇人听了,利落地收了她伸手递过来的钱,然后笑眯眯地?捏起红绳送上前去,开口道了句喜庆话:“祝姑娘与心上人朝暮相守,两不相离。”
朝暮相守,两不相离
“多谢。”
她听了唇角微扬,眼?中顿时染了几分相思之色,接过红绳后颇有些珍重地将其紧握在手心,转身就要走,却徒然被人拽住了袍角,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身旁站着的人。
她眸光微漾,淡声道:“道友这是做什么?”
姜抚书笑得温润:“道友,你很眼?熟。”
面?具女子勾唇,很无所?谓的模样,她将红绳捏着上下看了看,然后将其放到怀中,低眸道:“道友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面?具女子转身毫不留恋的背影,姜抚书轻声道:“三年不见,道友如今竟然不认识同门了不成”
浅洺的脚步瞬间顿在原地?,身形一僵。
姜抚书看了看周围喧闹的人群,没有多做逗留,直接走到了她身边,凑上前低声道:“浅洺道友,三年未见,如今得遇倒是缘分。”
浅洺闻言低声笑了笑,道:“姜道友真是目光如炬。”
姜抚书没回她的话,而是继续往前迈了一步,侧眸道:“道友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着她来到了一个无人的狭小胡同,浅洺倚着灰白?的墙壁,看着前面?定定望着自?己的人,淡声道:“抚书,今日你便当没遇见我。”
“可我的确遇见了不是么?道友离宗三年,这三年掌门真的很挂念你。”
浅洺对她的话不可置否,垂眸冷漠道:“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她今日一身玄色阔袖袍,身姿高挑挺拔,龙章凤姿,只是记忆里原本笑意盈盈,放荡不羁的人已经收敛了原本明朗的性子,变得异常冷寂。
“没什么事的话,告辞。”
姜抚书见这人话没说几句就要走,蹙眉看着她的背影沉声开口道:“道友这三年,当真是去历练了么?”
面?前的人停住步子,她见此继续追问道:“莫名其妙离开宗门三年,宗门大比也?不曾回来,如若道友当真下山历练,所?行全?为修炼,那怎么会放弃入塔参加大比、夺得宝物?的机会,三年未回宗呢?”
浅洺闻言回头,长睫下的眼?眸凉如寒星:“我的确不全?然为了历练。”
“果然”
姜抚书微叹道:“无论?道友想要做什么,还是回宗看看为好,没有塔中的历练,修为会得不到巩固,于道途不利。”
“抚书,我我在找一个人,一日找不到她,我就找她一日,在没找到她之前,我不会回宗的。”
“谁?”
“宁安。”
“宁道友?”姜抚书不可置信道:“宁道友不是随着姚仙尊下山历练去了吗?怎么会”
她低头沉思,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由于上古战场的纷争,她们一行内门弟子和长老们出了仙迹后,就直接被宗门提前召了回去。
天石郡丢失孩童一事由于没查出什么端倪,之后也?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个案子就暂时被五宗放下,想要先顾及仙迹一事。她不甘心此事未水落石出就慢慢被人遗忘,于是这几年经常去天石郡倩云城探查。
犹记得回宗的第二天,没见到宁安,她去询问师尊,得到了宁安随着姚仙尊历练的消息,当时她还颇为疑惑,姚仙尊不是进入虚空裂缝去探查幕后真凶了么?什么时候又将宁道友带走了?
没来得及想明白?,后天她就又听说浅洺和掌门告别,下山而去的消息。
几日内两位好友相继下山,皆未留下些许消息,她不舍之余只觉得心中沉闷。
如今想来,这其中应该还有不少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姜抚书神色不定,随之她抬眼?看着脸上隐隐泛着风霜的浅洺,柳眉微蹙,轻声道:“浅洺道友,可否与我找家客栈详谈,宁道友的事如果可以,我也?想出一份力。”
在遇到宁安和浅洺之前,她精力完全?是用在修炼上面?。
姜抚书年少便于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佛剑道美名传遍五宗,但?年纪小,性子内敛,很少有同门修士和她相交,即使?有,别人也?碍于她的威名,敬重之心压过结交的念头,与她交往点到即止,算不得交心。
她到底还是难逃孤独之感?。
但?三年前她与宁安浅洺一起来到天石郡,三人论?剑修道,迎风赏花,一起施粥行善。
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想起来就觉得温情的日子。
仙朱腐
好不容易有了二三好友,却相继离开不知所?踪,对刚刚感?受到友人相伴之情的姜抚书而言,心中当真是难免失落。
浅洺听了她的话眼?中带了些诧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没多做思虑,她开口道:“好,那我们去寻一家客栈细谈。”.
晚上的凉风着实?让人感?到惬意,宁安看着街上灯火摇曳、人群攒动的模样,颇为新奇地?漫步闲逛着。
她在后院练了几个时辰的剑式,着实?烦闷不已,一看天色晚了下来,算是到了师尊口中的“晚间”,心道可算能够休息,忽而想起今日是中秋佳节,街上该很是热闹,于是悄悄溜了出来。
“卖糖人喽——女郎要看看吗?”
宁安从一家小摊经过,抬手拒绝了旁边小贩递过来的糖人,继续往前走去。
前面?一片空地?上围满了人,宁安被堵住,前进不得,又挤不进去。
“哎呦,谁踩我的脚?”
“对不住大娘,我刚刚没稳住。”宁安看着挤在她身旁身形胖硕的妇人,歉意开口道。
那妇人瞧了她一眼?,可能见她面?善,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开口嗓门大得很:“小姑娘也?出来看打梨花啊?”
“打梨花?”
宁安疑惑向前看了一眼?,前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脑袋,她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打梨花?
“是啊,打梨花!这次妆兰阁请的可是大师,曾经给?皇帝表演过呢!”
她转头说得尽兴,宁安默默艰难地?从人群中抽出手,抬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讪讪道:“那应该很是精彩。”
第048章 意外
那大娘看她丝毫不惊奇的模样?,以为她没?听说过,更是来?了劲头:“这些人三年才来祈安城一次,此次咱们能遇上,可是不小?的运气!姑娘看着吧,一会儿就开始了。”
宁安笑着点头,暗道既然是难得一遇的表演,留下看看也无妨,只是周围人头攒动,她前面的人将她挡的严严实实,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哎呦!开始了开始了”
旁边的妇人一声惊呼,人群开始涌动,她被东挤西挤,原本要被推搡到更靠后的位置,却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手,直接拽着她的胳膊使劲往前一带。
原来?是刚刚与她搭话的妇人见她要被挤出去,顺手将人捞到了自己前方。
看着前方豁然?明?朗的视线,还没?等宁安回过神,一只粗糙的手就从她身侧出现。
妇人凑近她的耳边,指着前面搭好的棚子框架,大声吆喝道:“姑娘,前面快开始表演啦!”
那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实在太过响亮清明?,声如洪钟,宁安听了,有些怔愣,继而觉得误入了一场人间烟火。
脚下的土地平平实实,周围热热闹闹,与她平生所见所遇甚为不同。
如今她才真正觉得,她又?活了一次。
冬日的雪和冷域海的水太冷太冷了,远不及此刻的人间好。
人群徒然?爆发出一场惊呼,身后妇人快看快看的催促淹没?在这一场声浪中。宁安感受到前面徒然?拔高?的音调,抬眼一看,见到了万千星火璀璨。
铁花如同蒙蒙雨雾,又?像是无数碎星,从搭好的柳枝花棚中骤然?炸开。
——火树银花瞬间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看啊,前面打?铁花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呢!这打?梨花又?叫打?铁花,打?在空中的那可是铁水啊!”
随着人群中的叫喊,宁安的视线掠过前面三四人的脑袋,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子。
她头发利落地盘起?,单薄的粗布背心贴身,看起?来?坚韧充满力量。
又?是甩臂狠狠一击,滚烫的铁水再次在她的手中化为千千万万的星子,起?落间人声鼎沸,万家灯火。
“莫再向前了,这火星掉下来?,万一未冷却,还是会灼伤人的。”
“师尊?”
宁安感受到斜后方传来?的清冷女音,转身一看,果然?是熟悉的身影。
“师尊,你怎么出来?了?”
话刚一说完,她便后悔了,师尊做事,难不成需要事事和她解释不成?
不过姚月神色未变,纤长?的眼睫下,她墨玉般的眸子映出无边灿然?星火,熠熠华金璀璨。瞳孔中的星子明?灭,润亮清浅,整个人像是话本里误入人间的谪仙。
这般皎然?风姿,几乎让宁安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姚月抬眼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眉梢轻挑,抬眼轻声道:“这般看着本尊做什么?”
声音用了术法,只有宁安能听到。
她掩饰般地收回视线,垂眸低低笑了一声,然?后闷声道:“师尊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话如果是全然?陌生的人说出口,那着实是有些冒犯了,颇有些登徒子的意味。
姚月眸光一怔。
“今日的事情是宁安的错,师尊别再生气了。”
宁安话锋一转,前面的话好像变了性质,似乎是作为徒弟在为了今日的事情认错前,极狡猾的引子,不过她的眸色隐藏在暗夜中,垂头的模样?真诚得很。
姚月看着她背光的俊秀面容,袖中的手指微动。
“道途一事关乎修士生死,以后莫再如此鲁莽了。”
宁安听话的垂眸道:“是。”
“哎?姑娘,你和这丫头认识?”妇人之前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前面的表演上,根本没?注意身旁多了一个人,此时?见打?铁花快结束的模样?,转头一瞧,竟然?看到了左边站着一个素衣女子,于是疑惑问道。
“不错。”
“姑娘这是出来?唤小?妹回家的吧?”
“不”宁安刚想要解释,却没?想到这妇人打?量了姚月一眼,又?看了看她,摇头道:“你这姐姐还没?妹妹高?呢。不过也是,这丫头的确长?得比旁人高?挑许多!”
宁安:“啊?”
看着姚月微冷的面容,她咽了咽口水,心道阿婆你真敢说。
买月饼嘞——又?圆又?甜的月饼欸——
打?铁花的精彩表演落幕,长?街上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宁安边悠闲地在街上闲逛,边打?量着祈安的风貌。
幸亏这都城长?街修的无比宽敞,打?出的火星才不至于落到两旁的建筑上去。
买些什么带回去呢
宁安其实很想问问前面款步而行的师尊,这城中有什么好东西。但?鉴于刚刚莫名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可不敢凑到姚月身边显这个眼。
虽然?现在想起?来?仍觉得颇为好笑。
“怎么,有这么好笑么?”
姚月徒然?顿住步子,转身静立,视线从宁安勾起?的嘴角掠过。
宁安看着转身平静望着她的姚月,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暗暗比对着身高?的差距,好像自己是比师尊高?了半头。
“的确高?了许多。”
姚月拢袖微叹,懒懒道:“本尊现在看你,都要抬头了。”
宁安长?身玉立,听了这话颇为诧异地抬眼,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随之她拱手低沉道:“师尊永远都是师尊,外貌形差只是浅薄表面而已。”
她们停在一处相对静寂的角落,旁边屋舍檐角挂着一个灯笼,发出黄橙橙的朦胧光线,映出她们鲜明?的修长?身形。
姚月闻此眼尾微垂,显现出刀锋镌刻般的曲线,轻笑道:“是么?”
宁安没?有抬头,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动作。
直到前面地上的影子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抬头看着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角落,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这里已经远离主街,鲜少见到人影了。
一个小?女孩却徒然?从前面一家屋舍中掩门出来?,手里握着一条麻绳圈,上面围着许多红绳。
“姐姐,要买红绳么?”
看到街上的宁安,她眼带期待地问道。
宁安看着这红绳子被系成一个圆圈,密密麻麻套在麻绳上面,疑惑道:“这是什么?”
“不知?”
她刚想说不知?道,就想起?来?刚刚阿母在她出门前的嘱咐,今日阿母去家里开的店中帮忙,这些红绳没?时?间卖,只能交给?她代劳了。
女孩不大,才十一二岁。
她回忆起?阿母的话,一字一顿道:“这红绳送人寓意两不分离,可以在亲人之间相送,看!我手腕上也有!不过”
“那我买一条。”宁安抬手打?断她的话,勾唇道。
“哦哦!”女孩心中松了一口气,后面阿母说的话她好像忘了一些。
亲人之间相送只能是父母给?孩子买,其它都是什么情什么人相送来?着?她忘了。
第049章 错意
将近半夜,皇宫中万籁俱寂,朱红的宫墙映着天边玉盘般的皎月,将气氛烘托的无比静寞。
西南处的一个破败宫殿悄无声息地伫立,金黄的牌匾上,含章殿三字早已经落了灰,色漆也大片大片脱落,一看就很久无人清扫打理的模样。
殿内,正在进行着一场酷刑。
朱黄色的圆柱下,一个黑衣女子被铁链捆住手脚,紧紧附在柱子上。
她身旁的铁链从地上堪堪擦过,发出阴冷的声响,随之便?在地上留下几道殷红。
浅洺眼睫沾血,下方的桃花眼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楼氏皇帝,开口笑道:“父皇的本事还是一成不变啊,这严刑逼供的手段用?多了,不觉得乏味么?”
话里毫无掩饰的讽刺刺痛了楼氏的心,他狠狠地又挥了一道鞭子,寒光闪过,浅洺身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里面白色的薄衣此时裂开了数道破口,斑驳的血痕交错,看着着实有些惨然。
面对如此酷刑,身受重伤的浅洺却仿佛是一位局外人?,她眸中不仅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就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逆女?!逆女?!你到底做了什么?”
楼氏冲着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不是一直想恢复浮泽的血脉么,这不是如愿了?”浅洺盯着他凶恶的眉眼,毫无惧色,轻声道。
男人?喘着粗气慌乱地撩起长袍,金灿灿的龙袍下,一双人?腿露出半截,上面竟然长满了白毛,细细长长,看着骇人?的很!
“你…你…”
也许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望着一双不似常人?的腿,眸中阴沉不定。
“父皇,这下,你真的成为浮泽了…”浅洺尾音拖的轻柔,话里的快意却十分明显。她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眼,欣赏着里面夹杂着害怕的神?情。
“疯子…”
楼氏知她软硬不吃,哑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抬眼带着残忍笑意,摇头道:“逆女?,既然你今日?主动?送上门来,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别?怪我了…”.
“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进来。”
宁安听见屋里传来的清冷话音,抿唇定了定心神?,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姚月发冠齐整,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模样。
她侧眸瞧着宁安,淡声问道:“有什么事么?”
宁安微微张口,背后的红绳捏的更紧了些:“我…弟子…”
她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过暗暗安慰自己,就是一条寓意团圆的红绳,送亲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师尊座下三年多,师尊细心教?导且几次救自己于?生死之间,按俗话说——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而?且在中秋节图个?吉利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宁安悄悄吐出一口气,很快将自己说服了,她鼓起勇气刚想要拿出红绳来,却发现红绳突然脱手而?去。
“欸——”
惊呼未定,她抬手抓了个?空,抬眼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那条艳红如血的细绳早就孤零零地躺在姚月雪白的手心里,在灯光下鲜明瞩目。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大方说出来…
宁安想。
只是师尊的神?色怎么有些复杂?
“师…师尊?”
姚月视线全然被右手心的红绳吸引了去,闻声才回过神?来。
她握着书本的手指先是紧了紧,然后就将其放在一旁,整只左手也蜷放在桌上。
眉梢一挑,姚月眸光如水,里面的浅淡亮泽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垂眼轻声道:“这是什么?”
宁安微怔,这红绳在她们那里可没有团圆的意思,应该是这祈安城的习俗吧?师尊呆在这里三年,竟然不知道?
那她可要好好解释一下。
“那个?…弟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卖红绳的女?孩,那孩子跟弟子说,这红绳若在亲人?之间相送,就寓意着团圆,于?是买了一根回来。”
说完这话她倒是坦然许多,由于?本就不是别?扭的性子,她掀起眼皮,决定直截了当地表面意图。
暖黄的灯烛下,她的眸色清亮浅淡,原本成熟且富有攻击性的深邃眉眼在光下柔和许多。
宁安一字一顿道:“送给师尊。”
姚月启唇,无人?看见的角落,她如玉的耳垂早已漫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胭脂一般。
“那孩子和你说,这红绳是亲人?之间送的?”
看着姚月颇有些诧异的眸色,宁安反问道: “不是么?”
“…是。”
宁安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就好,她差点以为以为那孩子诓骗她呢。
原来这红绳真有这般寓意。
团圆…这真好。
看着姚月真的收下这红绳,敛眸将其仔细带到手腕上,宁安心中的紧张感终于?消散了。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
当做亲人?。
一种亲近与被认可的奇妙之感后,她竟然隐隐有些失落,却是莫名其妙。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看待,难道不是好事么?
她心中压下那股沉闷,抬眼笑道:“师尊,那弟子回房了。”
线条优美的皓腕上,鲜红的细绳映衬着雪肤,竟然浮现出一种惑人?的瑰艳。
宁安余光看到这一幕,视线像被灼到一般迅速错开。
姚月丝毫未觉,低声道:“回去吧…这红绳,本尊收下了。”
吹灭灯盏,宁安和衣躺下,面容沉敛。
手摸在左胸,隔着光滑细腻的布料,她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挑眉怔愣了一瞬。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一片黑暗中,她终于?慢慢阖眼。
一声微叹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一家?客栈,姜抚书手指翻着书页,却实在看不下去。
白日?她和浅洺分开后,就收到了太?明仙尊的传音符,说是她要先行进宫,让她不必陪自己去了,好好呆在客栈等她。
但自从刚刚师尊回来后,她上前迎接,发现师尊脸色不好。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才让师尊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呢?
太?明仙尊平时看起来平和,实际上性子严肃,姜抚书其实有些不敢与她亲近。于?是在这房中待了整整半夜,她都没有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
一声杯瓷破碎的声音突然在隔壁传出来。
第050章 道心
姜抚书听了心中一震,连忙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门应声而开,她快步走进去,看见太明仙尊端坐在桌前,面容冷峻。
“师尊?”
地上洒落的茶水和碎瓷一片狼藉,姜抚书见了,眸中颇为讶异。
师尊从来不轻易显露喜怒,怎么这次如此气愤?
太明一声长叹,抬眼定定望着姜抚书,语气微冷:“人皇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在上古战场用人命换剑的恶行?,恐怕还要持续…你我这次,应是白来一趟了。”
“师尊,这人皇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凡人,即使有上古大妖血脉,如今也接近于?无,他如何敢和修仙界相抗?难道书中所言为真?”
太明闻此挑眉,神?色慢慢恢复了原先肃穆的模样,她随手拂了拂白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将你知?道的说说看。”
姜抚书听了太明这番话,忍不住将其?儿时看到的记载一一道来。
她曾了解过人界皇室,如今楼氏作为人界之主,真正能够拿的出手的凭依,也就?只有四个忘魄境后期修士。
那是四个传承于?仙迹时代的修士。
这说起来也是神?秘,传说人界皇室的祖先浮泽受命于?荡尘先祖,以保护治理人界为己任。但由于?身为妖兽,浮泽在位前期并不得?人类信任,经常遇到修士的刺杀。
有几次竟然?差点失去性命。
后来,荡尘仙祖为了保障人皇的安全,命四位忘魄境修士贴身相护,同时设立以四位修士为首的赤鸣阁,使之听命于?人皇,以保卫皇室为己任。
于?是,四位修士世?世?代代掌管赤鸣阁,传承至此。
皇室也得?以有了力量,可以与?修仙界并肩而立。当然?,说是并肩而立还是夸大的说法?,毕竟人界几乎都是凡人,唯一那小部分修士,应该只存在于?赤鸣阁了。
书籍记载虽然?不一定全然?可信,不过姜抚书倒是认为这是真的。毕竟单单靠着人界之主的名头,没有实力支撑作为皇室倚仗,那人皇如何能有这般魄力拒绝修仙界的要求?
“你所言非虚。”太明垂眼肃道:“除了上古浮泽本就?拥有的贤才,这赤鸣阁也为楼氏赢得?民心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不过此事几乎湮灭在人界,甚至修仙界的历史里,除了五宗掌门和长老,很少有人了解。”
她抬眼笑道:“抚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弟子在八岁时偶然?捡到了一本书,书中有一些关于?赤鸣阁的记载…不过说来惭愧,那书本现在被我遗失,已然?不知?去向。”
姜抚书拱手道。
“捡到的书?”
太明理了理道袍,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这人从小便跟着自己修炼,除了这几年由于?天石郡的事会离宗查探,其?余时间鲜少离开宗门。
但不解归不解,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她对这小一辈修士的秘密没什么窥探之心。修士人人都有自己的机缘,难不成?每件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成??
姜抚书面色不似作假,她语气真诚:“师尊,那书是弟子在宗门剑崖处捡到的。”
太明听了,暗暗点头,佛剑道原本就?是极为奇绝的两道相合,能做到这般的修士,果真身负一些平常人难以遇见的机缘.
宁安这一个月除了练剑就?是尝试突破起灵境初期的修为,但事不如人愿,她手腹都起了一层薄茧,修为还是一动不动。
“……”
修道最忌讳浮躁,但人非草木,如何不想有一番成?就??
宁安不免心有茫然?,余光却瞧见湖中那道倩影,于?是压下不平的道心,唇角几不可察的勾起一抹笑意。
她脚尖在湖面轻点,黑靴竟然?丝毫没有被水浸湿,反而激起水滴轻漾,随之入湖无踪。
宁安在明镜般的湖面掠过,向湖心亭而去,留下道道残影。
湖中央有一座雅亭,亭内白玉圆桌净润,上面齐整地放着几盏酒杯,外加一壶清酒。
姚月端坐桌旁,素手持书,偶尔手指微动,懒散地翻上一页。
她墨丝用玉簪半挽,未曾束冠,是人界平常修士的打扮。不过一席白衣绝尘,倒是不见入俗,反而衬出番清贵模样。
此时她神?色未变,拿书的手动也未动,仿佛没有看见那向她而来的一道锋锐剑光。
宁安持剑飞身而来,手腕轻转,随之向下狠狠一挥,在亭子不远处划出道剑气。
剑气如虹,将平静的湖面激起道碎浪,若从湖上从上往下看,就?像是镜子徒然?破裂开,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裂缝。
姚月漫不经心地放下书本,清秀鲜明的下颚线隐在一缕如墨青丝后。
她清冷的瞳色映着澄澈湖光,在剑气入亭的一刹那,徒然?侧眸。
一股气浪在亭中瞬间漫开,看似柔和实则锐不可当地化解了那道杀气腾腾的剑气。
那道剑气遇到气浪,就?像是鸡蛋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山岩,很快就?如同一股轻盈的雾气,一下子被气浪打散了。
气浪随之到了宁安身前。
宁安沉下眸子,正色肃容,几道剑影闪过,剑式连番被她使出来。
对上那股气浪,灵气相撞的波动激起漫天水雾,很快就?包裹住她的身影。
“咳咳…”
过了半刻,宁安踩着边缘的石台,一下子跳进亭里。
她站稳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语气轻佻:“师尊,我今日可斩碎了一盏?”
“嗯?”
姚月闻言,长睫微颤,然?后垂眸看了看面前的一排瓷杯。
咔嚓——
原来最中央两个杯身被侧切了一道,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早已经损毁。如今发出道脆响后,吧嗒散在桌子上,碎成?四块。
“不错,有进步。”
姚月轻笑道。
“那我可否…”
“宁安,不必再次着急突破,本尊今日有一事要和你说。”
“何事?师尊但说无妨。”
宁安说完,低眸看着她白袖轻薄如水。掩着的雪色腕骨上,一道细红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那是她送给?姚月的红绳。
“祈安城不远处有一方古地,那是灵机先祖留下的秘境。本尊昨日夜观天象,得?知?这处地界很快就?要开启。”
姚月抬眼看着她,眸色沉静如深湖:“你去探寻一番,有无机缘,全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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