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莉莉拉安娜说完,塞里何突然手撑地吐出一口血,然后和之前一样非常顺手地抹了下嘴角:“没事……习惯就好。”随后他身体晃了一下,又喷出一口。
“没事吐血玩?你当你是门口那俩喷水石狮子?兔子还差不多。”莉莉拉安娜一道花系魔法丢了下去,虽然只是缓兵之计。
“……我说……莉莉……”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抬头,“你觉得系统……或者说前世……重要吗……”
“记忆挺重要的,无论前世还是转世。但毕竟已经是前世了,所有都过去了。前世的渊源我不认为应该带入现在,哪怕一切都是虚拟的。怎么……”
“那你快点……离开……”
“我又能去哪里啦?现在出去?那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有些老黄历我是不想翻的,饮料卡自动售货机里面都……”
“不是我……真的有点……压不住了。”塞里何喘了好几口气,身上直冒冷汗,“之前也是这样……能不能给我……没关系,不用管我……”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不说明白我也不知道你要干啥……”
他嘶地闷了好一会,似乎终于把阵痛压下去了一点,抬眼露出一抹苦笑:“快跑吧,我也不小了一姐。我习惯了但你不可能,过一会儿就行。快跑。”
“那我等下找你你就出来。”莉莉拉安娜也不拖沓,丢下一个东西就迅速溜到通道内跑出了那门。
“嗯。”
就在跳出门的一瞬间,莉莉拉安娜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挡视线般一片模糊,随后一头栽在了地上。
“老板。”外面等候多时的克曼达非常顺手一接抱住了莉莉拉安娜,先是把人平方接着一套测呼吸放平闻刺激感官等急救手法特别娴熟地测完了。
“安全的。”她心安了。虽然花了不少时间。
“……克曼达。”莉莉拉安娜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二把手正关切的看着自己:毕竟也培养了六年,这么多年来不长点感情说不过去。
“克曼达,余头有点痛。”莉莉拉安娜捂头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所见所闻,“真可惜你没法进去。”
“里面有什么?”
“怪诞。”莉莉拉安娜翻身爬起,“诡异但是又很美。”
“怪诞的美?”克曼达看着莉莉拉安娜调试什么东西。
“对,不好说,有种特别的死人的美感……嘁,这还信息阻隔?”莉莉拉安娜碎了一句后迅速接着回应克曼达,“没错。正常情况下余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见到这种怪诞的美。但是现在不是正常情况,没有生命威胁余是很想和你分享的。”
“我刚刚看到那边出现了另一扇门,现在有点缓慢消失的迹象,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克曼达说。
“那就试试看?”
可能是塞里何魔力溢出让刚刚做示意划出的“门”具现在了这里。这么想来,还真有种提线人偶无法脱出被窥视的肥皂剧既视感。
“那就一起去看看呗。”莉莉拉安娜爬起,“可能你也能进去了呢。”
“可是老板,我建议你不要去。你才醒来,再进入那个地方如果又昏迷了怎么办?”
“那你就再摇醒余。”
“如果我进不去呢?”
“那就让你先前脚踏进去看看。总之能看到里面一点是一点。”莉莉拉安娜踢了个正步,“一起嘛一起嘛,限时门很特殊的!你都说那扇门正在缓慢消失了!”
老板似乎非常执着地想要我看到什么东西。克曼达想。
莉莉拉安娜快步走到门前,拉了一下没开。
“还不让开是吧?”她恼了,狠狠几脚依旧是没踹开。
“难不成还要用魔法……?余现在最狠的就是这飘忽不懂的错误玩意!”她强行灌入了一堆魔力,采用数值碾压的方法框好了门形,随后一脚踹开了那门。
“啊,抱歉老板,我还是进不去。”克曼达试着踏了一步,感觉似乎高辐射高热量在舔舐着她的身体。莉莉拉安娜眯了眯眼:“保险措施少了一个,但余还是必须进去。余都昏迷了那么长时间,他应该好了……”
个鬼。
内部的场景相较第一次来更加的乱,怪诞的程度呈现了一个指数级的增长,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已经到了连莉莉拉安娜都无法理解的程度——只不过,前世死前看到的场景的记忆突然淡忘了不少,而且现在越来越淡……
不会是我的前世或者是我的系统出了问题吧。肯定是的吧。毕竟现在那边只剩下三个人,塞里何、柳留妹和我前世。柳留妹是塞里何用自己魔法具现出来的前世,是归属于他的魔法;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老子的系统被啃了。
“塞里何你——”她刹住脚。
白发人似乎身体震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瞳孔中只剩下混乱与饥饿——他嘴里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饿疯了的恶鬼,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虽然并没有血流下。然后他转回去,急不可耐地用牙齿扯下一块生肉,似乎就更兴奋了,张大嘴巴将那些现扯的鲜肉吞进肚子里,喉咙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宛若罗刹。
不对,其实这就罗刹之名的来历吧。
“……你果然……”莉莉拉安娜第一次这般近距离观察到罗刹,嗯,啃的还是某种类似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倒没啥觉得不适的,毕竟真正的本体在这里。所以,那啥,啃之前有没有把脸换掉了,别对着我的脸啃……
哦已经换掉了啊。看来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为什么换的脸是阿卡艾菲托斯这个逼啊我擦!
“册那!”莉莉拉安娜一拳打向塞里何,随后一脚飞踢踹肝,“余才不是那个逼!你换谁不好换他是不是脑子有啥大病……哦是有……”
塞里何被打了一拳,往后踉跄了几步吐了几口血,但根本没什么大碍,似乎还在低头闷笑着,随后颤颤悠悠地抬手。
而莉莉拉安娜身后骤然间出现了几道极具杀伤力的魔法攻击。火花风水冰,除了月系其他全部都用上了。
“服了你了。”莉莉拉安娜嘁了一声,手一撑地并一滚直接绕开了那些攻击,随后翻身跳起,敏捷地躲开了那几道魔法。
“真是的。”不知道是第几遍说“真是的”了,也真是“真是的”,破坏力真强,亏的场地宽阔还有一些柱子可以当庇护躲。莉莉拉安娜趁攻击密度慢了一点就立刻抓住机会咔一下按下藏在手上的一个按钮。
毕竟他没用月系魔法,而且攻击密度也不是那么密,似乎有意压低了攻击强度——可能是因为六年羁绊或者柳孑前盟,反正下手是轻了——那我相对也轻一点。
一瞬间,烟雾缭绕,莉莉拉安娜迅速隐入烟中,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塞里何颈部的颈动脉窦就是精准一击。
他闷哼了一声,倒了。莉莉拉安娜也身体也一晃,倒了下去。远处,她具象化的系统,也逐渐化为了一个魔法的凝聚体,飘飘悠悠晃到了莉莉拉安娜随身带的本子上,附着了一会儿后钻入了塞里何的指甲缝隙中。
“……”
克曼达看到了里面部分的怪诞之景,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莉莉拉安娜要她看了。不过虽然那景色诡异的让人挪不开眼,但她的重心全放在里面的动静之上了。虽然看不太清,但是闪耀得能够让人眼瞎的大坨魔法还是能看见的,随后就是一阵烟消雾散。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然后门就缝合起来了。啥都不给看,相当于直接把克曼达丢了出去。克曼达左等不是右等不是,在掏出砖头手机想打电话给阿西米利安老师,结果还没信号。
……
居然在她面前失控了。最终还是……躲不掉让她看到啊。塞里何从地上爬起。不知道前几代罗刹有没有在这里大闹一场。这里就是罗刹们无一例外选择的最终的归宿,包括自己——这里就是自己的坟墓。
今天算是一种提前来踩点的感觉吧,踩自己坟墓的点,生与死的一步之遥,实在是太近又太远了。
但是现在不能死。也还不能出去。把这里的传送点找到并设置好。然后……
把一些真相告诉克曼达。
莉莉拉安娜等下带出去治疗,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克曼达就像在急救室门口的家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电话也打不通,现在上去更不可能;心里急得团团转,但实际什么动作都没做。训练得很好。
随后,从最初的门中走出一个人。仔细看是两个人:一个是白发红瞳的塞里何,另一个就是无力趴在他肩膀上已经昏迷的莉莉拉安娜。
“老板!”克曼达心急地冲到塞里何面前。
“她出了点问题。”塞里何说——虽然是自己出了大问题。
“她怎么了?”
“记忆流失。”塞里何说。
其实她并没有流失记忆。是我强行地将附着在她灵体上的魔法即系统给剥夺了。除去系统的存在的错误性,它的留存本是错误的:系统是与原主寄生和共生型的魔法,需要原主用魔法滋养且对原主的过去一切了如指掌,侵犯隐私;它们也不完全了解这个「瓦尔滋奈兹米洛斯拉克夫」大陆:不难理解,因为错误之间也是难以互相理解的。
12岁,系统还在时,曾无意透露过她不知道食人能够增加魔法——因为那还是莉莉拉安娜在白鹤亮翅时提供的;向它询问「瓦尔滋奈兹米洛斯拉克夫」大陆的过往也都是一片空白,试图询问却全部没有响应,罗刹甚至还是读课文时候读到的,后面查阅了各种资料才坐实了它的存在——结果自己倒成为了。
除去错误性,莉莉拉安娜的系统即便今天不去除,到明年夏季也会被一视同仁地处理,那时候要是再出事就真的无法挽回了;还不如现在就一狠心,直接割离……虽然是被我吃了。
总归不想让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失态的场面,但是如果不失态会对她更有害……
毕竟她是一姐的转世啊。
“那么严重?”克曼达问道。
“先上去再说。握住我的手。”塞里何一手护着肩上的莉莉拉安娜,一边向克曼达伸出手。
克曼达迅速握住了塞里何的手,随后就感觉身体像是被腾空了般,在几个转弯和加速后立刻出现在了地表。
这就是把魔法用到炉火纯青的人吗?加上不用魔法都能一挑几十,这还了得……克曼达思维被莉莉拉安娜同化了部分,进而产生了如此这般的想法。
塞里何带着两人回到了教堂,并将莉莉拉安娜平放在了高台之上。她依旧没有醒来——剥夺向来是这样,自己剥夺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时自己的外在在受刑,所以描述上很难看出。克曼达立刻掏出手机,正准备给阿西米利安老师打老师却被塞里何阻止了:“没必要,叫人过来更烦。我来主持治疗。”
“你专业的?”
“嗯。”
“那快点。”
“知道。”
这一切都是我干的,那也只能由我来了结。
塞里何几十道法阵铺平地大开。修正当前因错误的魔法所导致的昏迷状态这一问题,唯一可行且必要的解决方案,必然涉及到一个痛苦的过程——即有选择性地移除她的一部分记忆内容。这个被选择移除的记忆部分,并非随机决定,而是从对她个人生命轨迹产生深远影响的所有人物的中,精准选取一个关键人物的相关记忆进行剔除。根据当前系统选择了剥离与格劳修弥相关的所有记忆内容这一举措来看,系统一直是将格劳修弥是作为一个眼中钉的。
提线木偶虽然是被控制思想的,但被控制做出的行为确实是由自己引发的,终究还是构成自己的一部分。很厌恶、想舍弃、就和想逃离“罗刹”身份一般。但在这里,时间就是单向性的,不存在往返,也不存在重新修正。发生的事情就是木已成舟的。
包括这头白发和黑色指甲。
从诞生于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直至堕落为罗刹的整个历程,尽管尽是虚妄,却实实在在地塑造了此刻的自我,虚假的指令却铸就了真实的行动和改变,影响到了过去、现在、乃至未来。莉莉拉安娜同样处于这样的矛盾困境中,尽管她的矛盾冲突或许并不那么激烈显著。所有的人物都是真实世界里的提线木偶,尽管所有这片大陆的的存在并非源自自主选择,但每一个生命都在故事的丝线上演绎着各自鲜活的生命。
想挣脱这被虚构的人生,就必须打破这面墙,突破那层无形的界限,这样至少,所有人的存在,都能够产生源自真实的共鸣与价值。如此一来,不仅是自己,包括莉莉拉安娜在内的所有人,他们的每一次欢笑、泪水、爱恨交织都将烙印上真实的痕迹,他们的存在也将因此获得真正的生命张力和情感深度。
这才是,八个罗刹两个谬种的,最终的目的。
他的周围亮起几十道法阵,记忆瞬间像投屏一样展满了整个教堂。这块不是,那块也不是。寻找因剥夺产生冲突、出现明显标记的记忆,然后清除。他一顿翻找,将时间轴拉到了过去——也看到了她死前看到的景象。
克曼达傻了眼。
“……死区研学。她果然是……”
被校园霸凌,喜欢做手作cos服,然后……
“找到了。”塞里何停在了一处,从身后抽出了那把类唐刀。标记的记忆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他最熟悉的人:刘柳留。换句话说,他现在必须亲自从莉莉拉安娜——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他前世的人——的记忆深处,将所有与“刘柳留”相关的记忆片段彻底抹除。这是目前能够拯救并治疗她的唯一途径。
“始终都是我。”
此前一直有想过,感觉被删除和格劳修弥相关的记忆其实并非最佳和最快捷的自愈方法,不过这样看,似乎得谢谢系统选择了她——这样,世界上还能存在记得左一孑这一面的人。不会是因为,在系统的评估中,保持对她记忆的完整性有助于平衡多元角色间的关系和故事线推进……
哎……看不见的手。
他握刀的手不为人知地松了一下。很多下棋的片段——看来之前和下棋让她输的很惨,那么多记忆都快变成记恨了,怪不得有段时间天天吵着要和自己下棋;补习下课被硬拉出去买零食结果差点迷路的片段;到临时聚居地打游戏;打辩论时打心眼地对自己的佩服之情;送莫辞遐周边的片段;教数学……
久远也再无法回去的幻灯片播放。前世既是今生的自己,也不是。
也罢。不留下任何一点念想,也挺不错。
握紧刀,就像日常一般,他向过去的自己挥去。
……
“治好了。”塞里何关闭所有的魔法摸了摸莉莉拉安娜的额头,“马上就能醒了。放心,她不会也没有忘记你。抢救得还算及时,记忆的流失量可以忽略不计。”
“就是什么都没忘记?那就好。”克曼达点头。
是的。今生的她什么都没忘记,皆大欢喜。这样两人之间就只有单纯的“这一世”的朋友关系了。相当于是拔除了隐患恢复到下去之前的状态了。挺好的。
“谢谢。”克曼达对他鞠了一躬,守在了莉莉拉安娜的身边。
“举手之劳。”塞里何淡淡地回应道。
“还真有点担心呢。”
“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克曼达抬眼。
“你觉得莉莉拉安娜怎样?”
“老板……?她是一个挺有魅力的人,领导力很强。虽然思维有点跳脱,我有点难以跟得上她,但她人特别好,而且知识渊博,胆子很大,什么事情都倾力而为。嗯……硬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不认路吧,需要有人帮她找路。”
“确实。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路痴。”
“我感觉老板有时候挺孤单的,不过换位思考想想也确实如此,毕竟在这样的职位上。怎么说,对布雷森林的人一视同仁我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有歧视……上一个影响力那么大的还是亚里……现在应该叫阿尔萨雷格利亚夫人了吧。”
“阿尔萨雷格利亚夫人?”
“嗯,嫁给阿尔萨雷格利亚家族的,一个用花系魔法很厉害的小姐。我也是听我父母那一辈说的,她之前好像是因为认识管布雷森林的月系魔法的人,所以会定期来布雷森林净化空气,然后也是与他们起过争执,要求减少劳动的时间。当时据说是很有成效的。”
“这样的吗?”
“而且她对孩子们也很关心。好像就是她提出建立孤儿院,收留孤儿的。当时布雷森林的情况……和十年前差不多,但是她坚持顶着压力微服私访过很多当地孤儿院,陪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这样的啊。看来她时间挺多的。”
“不不不,当时的她其实挺年轻的,因为我就是当时被她提出建造的一个孤儿院收留的孩子之一。孤儿院教我们如何工作和学习,也是我能站在这里的原因。我其实很感激阿尔萨雷格利亚夫人。”
“那她还干了些什么?”
“这就说不清了,毕竟她之前还在这里的时候提出过很多的,让我们受益的,改善我们生活方方面面的原则,当时都有落实。”
“结果我小时候去的时候它们一项都没落实成功。”
“哎,毕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来了个月系魔法用得十分强的人,强制把上面所有举措停了不说,还大兴刑法,使得环境变得一日比一日恶劣,每天都过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中,阿尔萨雷格利亚夫人不敌他手,还被迫被布雷森林拉进了黑名单……等下,你有来过?”
“啊,是的。和她一起去的,随行的还有四个人。”此前自己单独去的好几次,就不想说了,一说就会想起十游秤。
“印象中没有白发红眼的。”克曼达这眼神飘向了下面埋在玫瑰花瓣里面的教皇,然后瞟上了台上的老板:“不知道阿尔萨雷格利亚夫人近况如何……”
“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是,死了吗?”
“首先是嫁过去后她的丈夫就失踪了,结合阿尔萨雷格利亚家族没落成这样来看,应该是被失踪,死了。”
“哎……丈夫死了啊……如果有孩子的话……”
“是的,她当时还怀有身孕。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很辛苦啊。”
“其实也没拉扯大就惨死了。”
“啊?!……哎,那,她的后人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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