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薄荷紫苏饮


    ◎宫廷玉液酒◎


    这话当然是假的, 余粥压根儿没碰见什么自称许昭的人,这不过又是陆玉笙给他出的馊主意。


    说为了试探试探姜烈渊是什么反应。


    姜烈渊的吃惊肉眼可见,余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都是幽灵似的“许昭”牵动姜烈渊和他的情绪;


    现在余粥主动攥住了这个幽灵, 就好像扣住了姜烈渊的命门一般, 看他在自己面前双眸睁大急不可耐的样子。


    但很不是滋味, 因为永远是这个“许昭”,才能让姜烈渊豁出命似的关心。


    自己为什么不能是这个许昭?


    余粥就这般对视着姜烈渊, 姜烈渊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缓过神儿来。他放下勺子,道:“你没骗我吧?”


    余粥的脸倏然红了,他说不出是心虚还是不爽姜烈渊怀疑他, 也撂筷子道:“怎么,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形象?”


    罢了他还不解气地道:“我天天在可追楼这么忙, 哪有功夫天天想七想八。只不过今天刚好碰见了, 然后、然后……”


    余粥脸越来越烫,咬牙切齿说完:“然后刚好想起你,而已。”


    姜烈渊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自若,甚至望向余粥的眼眸还含着笑意。


    余粥反而成了那个语无伦次慌张解释的人。


    “我没喝醉。”余粥生气道。


    “好好好, 没醉没醉。”姜烈渊跟哄小孩似的, 语气无奈中还有丝宠溺。


    余粥更不满了。


    原本说的只是诈一诈姜烈渊, 现在余粥冷笑道:“不信是吧, 明日下午我带你去见他。”


    估计姜烈渊也没料到余粥竟然来真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刚听到消息时他确实失态了,但身为穿书员的基本能力,身经百战的他怎会不知道余粥在说谎?


    从各种微表情甚至体温的升高, 余粥就差把“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姜烈渊没有戳穿他, 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怜爱。


    就像曾经的那只狸花猫挠退其它靠近姜烈渊的猫咪, 在自己面前耀武耀威似的昂头。


    “你又吃许昭的醋了?”姜烈渊咧嘴笑道。


    余粥恼羞成怒:“明日你们见面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我不去, ”姜烈渊端起二人的碗道:“明天天气好,我去后山砍些柴回来。”


    “你必须去。”余粥起身,从他手中夺回碗背在身后,仰起头瞪着高大魁梧的男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被阻碍了洗碗大事业的姜烈渊哭笑不得,看来余粥这是铁了心的来圆谎。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是在说谎。”姜烈渊故意道。


    余粥把碗放下,真的就拧着眉毛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烈渊的胜负欲上来了,要是比谁先眨眼这个游戏,他都没输过。


    于是二人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一个仰脖一个低头,互相瞪了好久。


    余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盯别处,姜烈渊这张浓颜英俊得太有攻击性,看久了就会让人不自觉避开视线。


    忽地他浑身一颤叫出了声,腰间突然多了一双大手,掐着他的腰身直直将人提到了桌子上坐着。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余粥下意识攥住了姜烈渊的肩膀,他羞愤道:“你做什么?”


    坐在桌上后二人的身高差缩小了,姜烈渊一脸无辜:“低头久了,脖子疼。”


    余粥:“……”


    可能姜烈渊脑子的某处长得异于常人,在常人看来亲密无比的动作,他对余粥做的都是那么自然。


    二人的距离又扯进不少,姜烈渊双手撑着桌子,凸着青筋的手背就这样锢着余粥的两侧,俯身凝视着他做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


    余粥又不甘示弱,双腿并得死死的,合起来的两个膝盖顶在姜烈渊身前,防止他再靠近一点。


    “我说,”余粥声线微颤:“我没撒谎。”


    他甚至能从姜烈渊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样子,被欺负得眼眶都发热。


    他现在脚下悬空坐在桌边,还要防着姜烈渊,这个姿势宛如做瑜伽的空中蹬车。


    终于,姜大傻先眨眼,嘿嘿纯良一笑,人畜无害。


    “不欺负你了。”他伸手捏了捏余粥的耳垂“跟戴了珊瑚珠似的红。”


    余粥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也知道他在欺负自己啊!


    “姜烈渊你给我等着!”


    *


    第二天刚醒余粥就后悔了,昨天自己不该这么激动。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午去找陆玉笙通风报信,下午吃过饭拉着姜烈渊出门。


    姜烈渊路上还在犹豫:“今天如果不拾柴,过几天下雨就没有用的了。”


    “无妨。”余粥拉着他的袖口生怕人跑了,满脸黑线:“说带你去见人,就一定让你见到。”


    姜烈渊看他决心这么大,也便配合着去了。


    地点定在可追楼旁边的客栈中,走到半路姜烈渊忽然道:“稍等,我去买壶酒。”


    余粥松开了手,挑眉道:“行啊,挺隆重的嘛。”


    “这不是你千辛万苦找来的许昭嘛,我肯定要重视。”姜烈渊耸了耸肩,转身去对面的酒坊里挑选。


    余粥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陆玉笙把事情安排好没。


    “喏,想什么呢?”一个冰冰凉的东西贴在余粥脸上。


    余粥见姜烈渊左手拎了一小壶酒,右手端着个叶子编织成的杯子,正贴在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余粥好奇地接过杯子,里面的液体宛如琥珀色。


    “薄荷紫苏饮,老板说今天刚做的,你尝尝。”姜烈渊微微一笑:“免得你又说我给许昭买酒,不给你买。”


    “谁稀罕。”余粥哼了一声,却没辜负姜烈渊的好意。


    霜降已经过去,但这温度一天比一天高,特别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


    他抿了一口薄荷紫苏饮,酸酸甜甜,还有薄荷的清凉。


    在燥热的天气中,喝一口加了薄荷的饮料,仿佛吞了个不会融化的大冰块儿,从嗓子一直舒服到胃里。


    余粥的坏心情立刻抛之脑后,端着杯子慢慢啜饮品尝,小口小口生怕一下喝完了。


    “喜欢吗?”姜烈渊明知故问。


    “好喝。”余粥喝到好喝的东西,立刻对姜烈渊展开笑颜,很好哄。


    他知道饮子是古代的饮料,紫苏饮茶饮在现代并不多见,但好多美食up主乐忠于尝试复刻古代的美食,紫苏饮余粥也是略有耳闻。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好喝,甜津津是因为熬煮的紫苏汁放了蔗糖,天然无公害;而酸溜溜的滋味应该是酸角,所以最终呈现的颜色是琥珀之色。


    薄荷的加入无疑于是锦上添花,在这种天气喝再好不过了。


    余粥敬业地盘算着,以后可追楼也可以开发饮品市场。


    *


    饮子也喝了,路也走了,来都来了,就必须要面对了。


    “就在这里面,你自己进去吧。”余粥淡定地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姜烈渊看了看余粥,又瞅了瞅无处不在的陆玉笙,拎着酒壶道:“那我进去了。”


    开门,关门,余粥镇静的脸绷不住了。


    “你确定里面的人靠谱?”他和陆玉笙默契地蹲下身窃窃私语。


    “大哥,你上午找的我,下午就要人,我去哪给你找靠谱的人?”陆玉笙无奈:“十文钱雇来的,客栈对面卖青菜的。”


    余粥心中七上八下,像极了等待老师念分数的小学生,绞着手指坐立不安。


    “算了,事已至此别再瞎操心了。”陆玉笙趴在门缝边朝余粥招了招手。


    余粥也蹑手蹑脚地蹲过去,两人像做贼似的偷听。


    “大哥嚎!俺似许昭,听说你在找俺嘿嘿。”


    里面姜烈渊没出声,随后有涓涓水流。


    “哎呦大哥,恁还给俺带酒来,大好人啊。”


    “这酒,”姜烈渊敲了敲酒壶道:“你猜多少钱?”


    “额,俺猜……十文?”


    “……”


    随后就没人再说话了。


    “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啊?”陆玉笙嘟囔。


    忽然里面的门突然打开,趴在门口的余粥和陆玉笙猛然摔进去。


    唯一不同的是姜烈渊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余粥胳膊,而陆玉笙却是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大哥,俺演不下去了。”卖菜的路人一脸为难。


    *


    “所以说,”姜烈渊抬了抬眉毛,双手抱胸地看着眼前做贼心虚的两人:“你们怀疑我对许昭动机不纯,可能是潘玉龙那类人,所以演了这一出?”


    陆玉笙睁着死鱼眼:“对啊谁让你奇奇怪怪……”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余粥打断陆玉笙道,抬头望着姜烈渊,胸口发烫,眼神坚定。


    “但你对我撒了很多谎,一开始说自己是道士,后来又说目的是送许昭回家,”余粥不憋着了,一口气儿道:“你让我没安全感。”


    姜烈渊疑惑,自己何时说自己是道士了?


    哦,他恍然大悟,他说自己以前工作常常跟僵尸打交道,所以余粥以为自己是道士。


    陆玉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这次是我逼着陆兄配合我演戏,对不起。”余粥垂了垂眼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要怪就怪我,我想出来的馊主意。”


    说罢,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夕阳照进来,每个人头发丝都金灿灿的。


    气氛太尴尬了,陆玉笙坐不住了:“姜兄,余兄也是好心,你别太小心眼了。”


    “是我对不起。”姜烈渊忽然道。


    陆玉笙:“?”


    他看向余粥:“原来我一直让你没安全感,是我的过失,我确实对你撒谎了。”


    余粥没料到姜烈渊会跟自己道歉。


    “这些事情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但我…”姜烈渊伸手握住了余粥修长的手指:“我不是坏人。”


    “我当然知道。”余粥耳垂连带着脖子都发热。


    从姜烈渊宁愿牺牲直男身份,也要娶自己以此让他活命时,余粥就知道他不会害人。


    他明明昨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今日还是陪自己来过家家了。


    “行吧,”陆玉笙倍感孤独:“你们俩开心就好,哈哈。”


    “还是要谢谢你,配余粥操心了。”姜烈渊看了看不早的天色道:“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余粥捏了捏姜烈渊手指,贴在他胳膊上道:“去吃椒麻鸡。”


    “好,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什么。”


    不管怎么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


    “对了,酒忘拿了,我上楼去一趟。”


    刚买的酒只喝了两小杯,怎能就不要了呢。


    天色已经黑下,余粥借着檐角微弱的灯笼光亮摸进房间,拎着酒壶出来。


    酒闻着很香,余粥朝壶身上面的字儿瞥了一眼。


    菱形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毛笔字:宫廷玉液酒。


    余粥笑了一声儿,竟然起这个名字,不正是春晚小品上的台词嘛。


    他边哼边下楼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


    突然,余粥刹住了脚步。


    今日姜烈渊进房间后,对那人说了句奇怪的话:“这酒,你猜多少钱?”


    灯火将他的影子在墙面上拉扯得忽大忽小,余粥站在楼梯拐角,刚好可以看见正在一楼等候他的姜烈渊。


    那人失去笑意后面无表情,在夜色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没错没错快掉马了!真的!


    42   爆汁肉煎饺


    ◎掉!马!啦!!!!!!◎


    在九几年的某个春节, 余爸余妈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小豆丁余粥,回老家过年。


    老家在北方,老爸老妈和一大堆亲戚边聊家常边包饺子, 余粥就和弟弟妹妹们在暖和的炕上玩耍。


    五寸黑白电视里正播放着令人捧腹大笑的小品, 精神饱满的演员拿着大红手帕, 绘声绘色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啊, 听我给您吹!”


    大人们笑得直鼓掌,小豆丁余粥钻进老妈的怀里道:“我也想喝宫廷玉液酒。”


    “来,给你喝。”爷爷笑眯眯地用筷子沾了沾白酒喂给余粥, 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立刻皱得跟包子褶似的,大人们笑得更欢乐了。


    那是余粥在老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春天一来他就去南方的城市上小学, 爷爷奶奶也被亲戚接到了城里住,老家的房子就这样卖给了同村的乡亲。


    所以在余粥的记忆中,在老家的大年三十,同那个小品里的经典台词一样, 永远镌刻在了心房。


    可没想到穿书后, 他以这种方式重温了啊!


    *


    “余粥哥哥, 我找你好久了。”小妖晃着他的胳膊嗔怪道。


    确实好久不见小妖, 余粥回过神儿望向少年。


    火红的衣衫宛如小狐狸的皮毛,不同的是胳膊和小腿处的衣服都用松紧带绑了起来,方便随时下地干活儿。


    小妖喜欢披着头发耳后夹花,但现在鸦黑的秀发被结结实实地固定在头顶, 形成个四方髻, 明媚张扬的脸蛋儿一览无余。


    “听阿渊说这些天你在帮人家锄地, ”余粥悄无声息地将胳膊从少年怀中抽出来, 温和道:“怎么样,累不累?”


    小妖听见“阿渊”这个称呼后明显地不满,但还撒娇道:“累啊,哥哥你看,我都晒黑了。”


    说着又抱上了余粥的胳膊,不撒手。


    余粥试图再次抽出自己胳膊,动弹不得。


    小妖暗中发力,皮笑肉不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余粥败下阵来:“你先松手,阿渊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话却在小妖耳朵里听出另一番风味,他挑衅似的道:“怎么,那大傻个儿还会打我不成?”


    余粥:“……”


    小妖对他有那种心思,是余粥没想到的。


    他当然要拒绝小妖,但小妖的生活刚刚走上正轨,余粥怕自己突然冷淡疏远少年后,少年又会恢复以前的生活。


    所以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小妖好好谈谈。


    但目前余粥没这个精力,因为姜烈渊昨天的说的话。


    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是凑巧,那三件事儿总不能再是“刚好”吧?


    *


    昨天余粥脑子像是锈住了一般停止思考,他站在楼梯拐角站了好久,直到姜烈渊过去找他。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呢。”姜烈渊一手接过酒壶,一手去牵他。


    余粥木木地跟着姜烈渊移动,饿着肚子的陆玉笙早就叫苦连天,催促着二人赶紧走,他要饿死了。


    “你手怎么这么凉。”姜烈渊玩笑道:“跟冰块儿似的。”


    说罢,他大手微微蜷起,刚好拢住余粥的五根手指。


    姜烈渊的手比他大很多,偏黑的小麦肤色与余粥的白皙对比鲜明,指腹上的茧子蹭得余粥痒痒的。


    陆玉笙在前面边走边侃大山,姜烈渊难得地给面子回两句。


    夜色降临,夜市的灯火宛如长龙般蜿蜒曲折,热闹非凡。


    而余粥耳畔屏蔽了所有声音,只剩视野朦胧,瞳孔倒映着姜烈渊的侧脸。


    他们去得有些晚,差点没赶上座位。


    这家椒麻鸡深得余粥的喜爱,肉嫩脱骨,里面的骨头也酥酥的。


    鸡肉的口感像是用泥巴包裹烤制的叫花鸡,而新鲜的花椒又使得肉汁椒麻香辣,回味无穷。


    他们点了份招牌椒麻鸡,花生拌鱼皮和排骨打卤面。


    姜烈渊点完菜回来:“先吃,不够再加。”


    “阿渊,”余粥忽然道:“我想吃西市卖的爆汁煎饺。”


    “好,我去买。”姜烈渊没有丝毫犹豫,又起身出门。


    “啧啧啧,”陆玉笙自斟自酌:“西市一来一回都要一炷香时间,你家阿渊对你真好。”


    他故意掐着嗓子调侃余粥,谁知余粥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回怼他,而是沉下声音道:“陆兄,你手上有茧子吗?”


    陆玉笙一愣,放下酒杯摊开手:“没有,我锄完地都会用花油抹关节,怎么了?”


    余粥闭了闭眼,摊开右手手掌,摸了摸虎口处和小拇指指腹。


    “这里若是有茧子也正常啊,”陆玉笙撇过头看道:“有佩剑的人常年握剑,这里自然会生出茧子。”


    余粥不语,皱眉思忖。


    陆玉笙嗐了一声,跷二郎腿道:“你又在怀疑姜烈渊了吧。这世道没这么平安,别说道士,就算普通人家儿郎出门佩剑都正常。”


    “那就不是了。”余粥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他的茧子是在这里。”余粥五指张开,指了指中指和食指指缝中央。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苦笑一声。


    余粥为了养家糊口接过很多网剧,从古代仙侠到民国抗战,什么背景都演过。


    某年秋天,在演民国剧的炮灰时,因为塑料手.枪太粗制滥造,导致一场戏下来余粥的手被磨出了两个大血泡。


    而血泡的位置正是握枪柄时,摩擦着的中指和食指指缝。


    也就是说,姜烈渊手上的茧子不是握剑握出来的——而是拿枪拿出来的。


    *


    姜烈渊一回家就看见那个小烦人鬼缠着余粥。


    “回来了。”余粥对他点点头。


    姜烈渊故意无视小妖,将新鲜出炉的爆汁肉煎饺递给余粥道:“昨天去太晚了没买上,今天人家刚出摊我就去排队,第一锅的。”


    乌镇好吃的也不少,比如说这家爆汁肉煎饺。


    余粥垂下眼睫,一手拿筷子一手在下面托着,吃相文雅好看,姜烈渊最喜欢看他吃东西。


    第一锅煎饺往往融入着老板满满的热情与耐心,饺子皮不但酥脆掉渣,温热的口感刚刚好。


    紧实的面皮裹着满满汤汁,鲜肉和小葱混合汤汁鲜美,还有干虾米,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大清早来上一锅煎饺,再配上带气泡的黄酒,生活赛神仙。


    小妖期待道:“哥哥喂我一个。”


    姜烈渊还没皱眉,余粥先道:“乖,剩下的中午吃。”


    小妖:“?”


    余粥合上盖子,仰头笑盈盈道:“快到冬天了,酿些甜酒来喝。”


    *


    姜烈渊不知道余粥怎么突发奇想,要来酿酒。


    其实他想反对,不是因为不相信余粥,是因为酿酒如果卫生处理不到位,是会闹肚子的。


    “你想喝什么,要不我去镇子上买?”他看余粥正在淘糯米。


    余粥今天很是奇怪,好像故意疏远自己,微微一笑:“没事儿,我就想自己酿。”


    “哥哥我来帮忙。”小妖见缝插针,帮余粥洗碗。


    姜烈渊双臂环胸依在门上,挑了挑眉。


    酿酒的步骤姜烈渊也不懂,就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两人忙活儿。


    可他总觉得余粥好像也不怎么集中精神,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发尾当抹布一起洗了。


    *


    人越是在慌乱的时候,越会做一些冲动的决定。


    但余粥觉得这事儿一拖再拖没有意义了。


    忽然后颈一凉爽,自己的发尾也被从水里拖出来,湿哒哒地宛如一团墨迹。


    姜烈渊站在他身后,抬着他头发道:“你忙你的。”


    小妖顿时吃醋,阴阳怪气道:“怎么你不忙啊,不忙着找你的许昭?人到现在都没找着吧?”


    余粥两边都没搭理,而是脸上挂着春风似的微笑:“可以烧火蒸糯米了。”


    蒸糯米的时间不长,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这边小妖和姜烈渊明枪暗箭阴奉阳违,那边余粥一人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大橘猫,脚边窝着三花猫。


    等小妖跟姜烈渊吵累了,他们才想起来看看主人公余粥在作甚。


    余粥今天很沉默寡言,脸上的笑意像是画上去的,眸光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双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余粥回过神儿,浅笑道:“应该快熟了。”


    说罢,就起身去灶台上看看。


    新蒸出来的糯米香而软糯,只要再放入碾碎的浆果便大功告成。


    余粥在碾浆果汁,旁边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贴他紧紧地看着。


    “放些个时日发酵,到时候请你来喝。”余粥撩起耳畔的碎发,笑着对小妖说道。


    小妖听出来这是送客的意思,他也不好继续纠缠,便瞪了姜烈渊一眼后磨磨蹭蹭地告别。


    望着少年火红的身影渐渐远去,余粥伸了个懒腰,墨发飘扬。


    远处青山如黛,纤云缥缈,蓝天之下心旷神怡。


    余粥听到姜烈渊的脚步声,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的背影。


    快到揭晓谜底的时刻,余粥反而不紧张了,甚至还多了丝运筹帷幄的得意。


    他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既期待,又紧张。


    有些事情他应该早点发现,就像上天处处给他暗示一般,余粥也说不出来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最多的感受,则是在陌生的世界中,忽然多了团温暖的火焰,朝他徐徐走来。


    “阿渊,”余粥回头朗笑道:“方才酿酒时,我突然想起了句话。”


    “是什么?”姜烈渊眼波温柔道。


    余粥笑声清脆,背过手去,站在桂树下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顿时,姜烈渊心脏骤缩,瞳孔肉眼可见地缩小。


    余粥就这样淡淡地微笑,平静地注视他。


    直到姜烈渊有了反应,身体比脑子先快一步,他猛地冲上去,一手扯着余粥手腕,一手攥拳抵在他身后的树干上。


    他呼吸开始急促,大脑无法一下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浓眉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了余粥的全部。


    午后的微风吹拂,所剩无几的桂花籽纷扬,浓郁的花香萦绕在他们的发间和肩膀。


    “你果然。”


    余粥背抵着粗糙的树干,但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去,翘着嘴角,浑身卸力。


    姜烈渊将他禁锢在树干和怀间,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热气,好几次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说什么。


    余粥的袖口被他扯着,拉动了身上松松垮垮的衣领。


    薄衫之下,脖颈修长,随着姜烈渊炽热的呼吸泛起一阵战栗。


    姜烈渊就像忽然攻击人类的野兽般丧失了语言功能,只凭借着原始本能,攥着余粥的手腕不放人离开,眼底也因为激动染上了血丝。


    余粥两只手的手腕都被他单手按着,以一种很没安全感的姿势,扣在头顶上。


    余粥反而不慌不忙,垂了垂眼,勾唇释然道:“这酒怎么样啊,阿渊?”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烈渊眼神阴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声音沙哑道:“这酒,狡猾得很啊!”


    作者有话说:


    终于掉马啦撒花撒花!


    43   油炸小黄鱼


    ◎气死你爹(加更)◎


    “滴滴滴, 这里是烤鸭穿书局脑电波电话,006号穿书员请听留言~”


    “咳咳,006吾是boss。”脑海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直忘把你从欠费黑名单里拉出来, 不好意思。关于目标人物你的信息好像有误, 现重新给你发一份资料。”


    片刻后, 姜烈渊脑海里弹出来个像是简历似的资料。


    上面写着:余粥,男。


    “就是这样, 006你加油工作。”说罢,boss便挂了电话。


    姜烈渊:“……”


    马后炮就是这么来的!


    介于穿书员接通脑电波电话时外人是看不见的,余粥还一直被他扣着手抵在树干上, 他喊了姜烈渊几声没反应,这厮看着跟灵魂出窍似的。


    余粥一怒之下上嘴啃了他肩膀一口, 姜烈渊才缓过神儿来。


    “放手。”余粥揉着自己手腕, 瞪了他一眼。


    姜烈渊眉梢抽搐,心中百感交集。


    寻破天都没找着的人,竟然天天睡在自己枕边。


    为了找目标人物前前后后费了多少力操了多少心,都快把乌地儿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就是余粥。


    说不生气是假的, 姜烈渊怒极反笑:“耍我很好玩吗?”


    余粥一怔, 随后踹了他一脚气道:“谁耍你了, 要不是看你昨天对的暗号,我哪知道你是谁?”


    余粥也很生气,气得牙痒痒,姜烈渊还反过来质疑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土豆饼开始, 每天要做多少心理斗争才问出这句话。


    姜烈渊迅速冷静了下来, 虽然结果很奇葩, 但好歹还把人找着了, 没被人家绑走吃了就行。


    正在姜烈渊扶额冷静时,腹部忽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他一瞥竟然是余粥的小匕首。


    匕首上还套着鞘,漆黑的把柄和主人修长偏白的十指对比鲜明,他蹙眉向上看,见余粥喉结滑动,好似鼓起巨大的勇气道:“所以你是谁?”


    老话说得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抛开这段时间他和姜烈渊的情义看,姜烈渊简直可疑至极。


    他相信姜烈渊是好人与这人可疑并不冲突,余粥首先要做的便是自保。


    那小小的匕首连着刀鞘,对姜烈渊来说就像拿着根筷子抵在他身上似的。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视线上移,对余粥道:“随身带着,你一直都这么防备我?”


    余粥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寒而栗,他想起了那日姜烈渊收拾潘玉龙时,魁梧的身躯拎起潘玉龙就像掐一只青蛙,眉眼间也是淡漠得恍若目中无人。


    像神祇都不屑于蔑视人类一般。


    余粥手心出了很多的汗,在姜烈渊的注视下他后背出了很多冷汗,双手紧紧攥着刀柄,一字一顿:“回答我,你是谁?”


    姜烈渊忽然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悦耳,身体抵着匕首一步步朝余粥靠近。


    “余粥,男,A市人,曾居地在粥粥私房菜背后的家属区。”


    余粥手臂在颤抖,自己的隐私信息就被他跟背顺口溜似的念了出来。


    “因长相姣好被星探发掘,后因得罪金主被雪藏,雪藏时期接了部小网剧。而你——”


    忽地,余粥手腕一痛,匕首被毫不留情夺下。


    自己还未来得及反抗,视野天旋地转,就被姜烈渊钳制,动弹不得。


    “你放手!”余粥恼羞成怒,后背被迫贴在姜烈渊胸膛,双手连同身子都被他的一条手臂锢着,让余粥愈发愤怒。


    姜烈渊已经消气儿了,但他觉得用匕首来威胁自己的余粥很少见,那种表情也很好看。


    他很想恶劣地吓唬余粥,从这个角度看去余粥气得眼尾都发红,好像上了浅色的胭脂一般。


    余粥不断地扭动挣扎,但姜烈渊锢得他死死的,这个体型差反抗只不过杯水车薪;


    姜烈渊知道他耳朵怕痒,说话时还故意贴着他耳根脖子,余粥又想躲开又还在气头上,内心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姜烈渊。


    他用连着刀鞘的匕首戳了戳余粥的脸颊,软软的戳下去一个坑,继续说未说完的话:“而你正是穿进了这部书中,我是来救你的穿书员。”


    忽然刀鞘掉了,姜烈渊蓦然发现里面没有刀刃,是空空的。


    他一怔,这时手臂上落滴热乎乎的水珠,再然后听到余粥轻微的抽噎声。


    姜烈渊连忙松开了手,余粥红着眼眶扇了他一巴掌,夺过空刀鞘跑回了屋,狠狠关上了门。


    脸上并不疼,还没猫爪挠得狠。


    姜烈渊内心空荡荡的,自己好像又惹余粥生气了。


    *


    气得余粥一中午都没吃下饭,虽然也没饭可以吃。


    耳廓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烧得他在阴沉沉的秋日中浑身燥热。


    冷静下来后余粥忽然想起姜烈渊说的话:“我是来救你的穿书员。”


    穿书员,是什么东西?


    余粥从床上坐起身,顶着乱糟糟地头发想。


    而且他能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倒背如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余粥今日只是拿着空刀鞘来装装样子,因为除了某些特殊职业,普通人手上怎么会有枪茧?


    正巧这时,门吱呀了一声,开了条小缝。


    余粥眼睛都没抬,气道:“出去!”


    “喵~”


    原来是大橘和三花。


    三花大美猫毫不客气地跳上床,窝在余粥暖和的怀里。


    大橘熟练地去扒一扒缸子找吃的。


    紧接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在两只猫猫后面溜了进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余粥太阳穴跳了跳。


    姜烈渊不知道从哪打包了份吃的,在余粥怒意的视线下坐在桌子旁,旁若无人地打开油纸,是金灿灿的油炸小黄鱼。


    “你出去吃,我不想看到你。”余粥见他就来气。


    姜烈渊掀了掀眼皮:“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你不吃儿子也要吃啊。”


    余粥还没反应过来儿子是谁,就听姜烈渊打了个响指,嘬嘬嘬道:“橘崽,三花,来吃饭了。”


    有奶便是娘,大橘像个小老虎似的冲过去,三花也从余粥怀中跳出来,拦都拦不住。


    余粥咬牙切齿,看着姜烈渊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炫耀这“天伦之乐”。


    余粥喜欢喊它们为崽崽,久而久之就成了儿子。


    姜烈渊虽然觉得猫就是猫,但为了惹余粥跟自己说话,也一口一个儿子。


    余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气得攥起了拳头。


    油炸小黄鱼炸得金黄酥脆,声音像是在吃播般动听。


    姜烈渊对吃得正香的大橘道:“儿子多吃点,饿死你爹。”


    “喵!”


    “咳咳,”姜烈渊心虚地瞟向余粥,故意咳嗽了两声:“儿子怕你饿死了,让你来吃点。”


    “你不许喊它儿子。”余粥终于知道哪里奇怪的,气得脸通红。


    作者有话说:


    大家太热情啦,加更哦夸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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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我不想回去


    ◎喝点马尿你心高气傲,污蔑我你生死难料◎


    不吃白不吃!


    余粥偏要撸起袖子大吃特吃, 最好吃到姜烈渊没钱流落街头,这样才解气。


    姜烈渊看激将法非常有效果,余粥裹着被子蠕动到床边, 伸手去掏小黄鱼。


    小黄鱼酥得掉渣, 连里面的刺都被炸得可以直接嚼碎。


    而且老板自制的干辣椒咸香, 掩盖住了原本的腥味儿,鱼肉鲜甜, 令人欲罢不能。


    “因为有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穿书的人,所以诞生了个专门的机构,叫做烤鸭穿书局。”姜烈渊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道:“而我就是里面的穿书员, 特地前来救你出去的。”


    “所以你说要找的许昭,其实是我?”余粥拈着鱼尾巴闷闷道:“真不靠谱, 连性别都能弄错。”


    “这是个误会。”姜烈渊叹了声气。


    余粥很容易被哄好, 尤其是有好吃的。


    “把你送回21世纪,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姜烈渊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还飘起了小雨:“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回去。”


    余粥正在嚼小黄鱼的嘴停住了,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突然地穿进一本书中, 又突然地冒出个姜烈渊, 现在姜烈渊竟然说可以随时回去, 他脑子晕乎乎的。


    “那我在现实的身体不会被饿死吧?”余粥登时紧张。


    “不过,对你来说,现实的时间静止了。”姜烈渊淡淡道:“你穿回去后应该还在后台背剧本。”


    余粥心底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落寞。


    就真的要回去了吗?


    回到那个被雪藏和骚扰的日子, 回去面对乱成一锅粥的现实。


    自己虽然才来到这本书不到半年, 可结识了很多好朋友, 还有跟母亲似疼爱他的杨婶, 甚至还能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抛弃了?


    可人终归要面对现实的,不是吗?


    余粥忽然感到周身异常寒冷,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对姜烈渊道:“那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好歹相识一场不是?我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回去后约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联系方式?”姜烈渊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对啊,电话号码,卫信号,企鹅号都行。”余粥顿了顿道:“你没有吗?”


    “你误会了。”姜烈渊缄默片刻,道:“是你回21世纪,而我要回到穿书局。严格来说,我跟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粥大脑发蒙,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回去后连你也找不着了?”


    “余粥,”姜烈渊凝视着他,重复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粥耳畔开始翁鸣,鼻头不由自主发酸。


    那他回去干什么?


    没有朋友,没有疼爱他的家人,甚至居无定所。


    他就是资本手下的一个傀儡,今天可以让他陪金主吃饭,明天就能把他扔进金主的牢笼里被玩弄羞辱。


    余粥本想的是,若是能与姜烈渊保持联系,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也可以咬咬牙坚持坚持。


    但现在连姜烈渊都没有了,他回去还干什么?


    “我不回去,”余粥往后不断退缩,宛如避之蛇蝎:“我不走,我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姜烈渊感到讶异,余粥是他碰上第一个不愿意回到现实的人。


    余粥缩到床榻最里面,红着眼圈浑身发抖:“我不走,你就当没看见我,反正我不回去。”


    姜烈渊被气笑了,他实在不理解余粥的举动。


    按照资料显示,余粥正是当红的大明星,光彩照人前途似锦,参演的耽改网剧受到了广泛关注,大家都很期待。


    他在现实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却甘心留在这本书里当个种地人?


    姜烈渊以为他还是在跟自己耍脾气,便从被子下握着他脚踝把人拖到床边。


    “别任性了,你……”姜烈渊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无奈道:“怎么又哭了?”


    余粥每次哭起来很有特色。


    不吭不响,就默默地吧啦吧啦掉眼泪。


    如果不是脸上湿乎乎的一片,姜烈渊还发现不了。


    余粥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一个球,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倔强无比。


    那双澄澈的眸子也像兔子似的,一天中哭了两次。


    他脚踝很细,姜烈渊单手就能握住。


    姜烈渊松开他脚踝,哑然失笑,给他擦去眼泪:“比妹妹还爱哭,你说你是不是小妹妹脾气,嗯?”


    擦完眼泪还挑了下余粥下巴,结果泪珠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余粥生得清俊秀美,哭起来更是比平常还好看,浓黑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微微颤抖。


    姜烈渊忽然笑道:“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呸!”余粥忍着哭腔道:“自作多情。”


    舍不得姜烈渊占比很大,但最多的则是,余粥不想再回到那种阴暗的日子中。


    乌地明明才是他的家。


    *


    余粥要做的事情很多,甚至还列了一张计划表。


    例如与小妖促膝长谈,教给少年正确的三观;


    可追楼开发甜品和饮料市场,芋泥口味的东西应该很受欢迎;


    种在后院的白菜和土豆快成熟了,葡萄苗死了两颗,改日再去找陆玉笙讨教讨教种植技巧。


    还有杨叔杨婶,快入冬了,余粥准备下周带两位长辈去镇子上做一套暖和的新衣服,再吃顿涮肉。


    虽然现在和潘家还没有接触,但余粥想拿回余爹的遗产,自己开办个私塾,扭转人们眼中的高低贵贱,凭什么夫郎这么不遭人待见?


    这些事情,明明都计划得好好的。


    就算没有姜烈渊在身旁,余粥也可以一个人经营自己的日子。


    余粥呼出口热气,眼球酸涩,他道:“姜……”


    “笃笃笃!开门啊开门啊!”


    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大橘连忙缩进三花的怀中。


    “谁?”姜烈渊蹙眉,一开门,见是可追楼的小蝶。


    女孩儿大叫道:“你们快跟我走,可追楼出事了!”


    余粥霎时起身。


    *


    “诶你们空口污蔑人,凭什么说我们有问题?”


    “你们敢说自己没问题?”一个身材矮小黑瘦的老头讽刺道,五根手指带着五枚金戒指,指着可追楼的厨师骂道:“敢不敢公开你们的调料,啊?不敢就是有问题!”


    可追楼的厨师气不过,举着锅铲就要敲老头儿,被周围围观的群众拦下了。


    “都给我住手!”


    从旋梯处传来声中气十足的女音,顿时把众人都镇住了。


    王姐一袭深紫色长裙拖地,香肩半露,簪花的秀发高高盘起,银步摇吊坠随着主人的步伐晃动。


    她高傲地扫了一眼混乱的局势,一步步走下来,两指掐着长烟杆,众人纷纷给她让路。


    “这不是隔壁酒楼的陈老板吗?”王姐勾了勾烈焰红唇,吐出口朦胧的烟雾道:“怎么今儿个,有兴趣到可追楼做客了?”


    姓陈的老头一拍桌子,指着王姐就啐道:“王老鸨,别以为你遣散了姑娘就能金盆洗手,肮脏的人到哪都是肮脏的。”


    王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提高了音调道:“诶呦陈老板,当初我开妓.院时您是我的忠实客人;现在我开饭店,您怕我跟您抢生意,就开始诬陷我了?您这不是吃饱饭打厨子嘛。”


    周围窃窃私语让陈老头恼羞道:“别转移话题,我要揭发——可追楼往菜里下.毒!”


    本来围观的客人边吃小土豆边看戏,这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连忙扣嗓子眼往外吐。


    “大家别信这死老头胡说,我们才不会干这种事!”厨师抄起旁边的菜狠狠吃了几口,罢了抹抹嘴道:“我自己做的饭,我敢吃!”


    王姐唇边的笑意已经冷了下来:“陈老板,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是吧,这就是证据!”陈老头指着桌子上刚出锅的糖醋小土豆道:“区区一个土豆,能让大家吃得这么上瘾。据我所知,卖油炸土豆的不止可追楼一家,但只有你们能让人吃了还想吃,跟中了毒一样。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放了罂草!”


    大家都被吓住了。


    罂草无人不知,是种可怕的毒植,有严重的成瘾性。


    私藏罂草,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更别说放进菜里给食客吃。


    “我的天不会吧,难不成我喜欢的不是土豆而是罂草?”


    “难怪,俺吃完还想吃,是挺可疑的……”


    “对啊对啊,就她家的调味好吃,难不成真的是那啥?”


    “好可怕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陈老板小人得志,用镶玉的拐杖狠狠砸了砸地:“王老板,你可还有何话说?”


    厨子记得满头大汗:“王姐,把调料公开吧,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咱们是清白的啊!”


    王姐眼皮一跳。


    若不公开,陈老头会给他们造谣下.毒;


    若公开,余粥的独门秘方就会泄露出去。他曾跟自己说过,这是种名叫孜然的调料,目前还不能公开。


    若孜然一传十十传百,可追楼就失去了特色菜的竞争力。


    但不管哪种,陈老头都没损失,损失的只有他们。


    王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


    “既然陈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报官吧。”


    忽地,从门口传来声清朗的男音。


    众人纷纷回头朝声源看去。


    可追楼朱红色的匾额下,站着位身姿如松的青年,昂首抬头,不卑不亢。


    “余粥。”王姐仿佛找到了救星。


    余粥方才跑急了,扶着膝盖喘息了几声。


    暮色的天空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小雨,银丝似的濡湿了他浅绿色的袖口和衣摆。


    从后面赶来的姜烈渊带着小蝶,姜烈渊不知道余粥能跑这么快。


    姜烈渊见晚风吹扬着余粥的碎发,侧脸俊朗,眉眼坚毅,与方才裹着被子掉眼泪的他判若两人,迸发出强大可靠的气场。


    “报官,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


    姜:跑这么快???


    粥(唰)闪现!


    偷偷告诉你们,评论多多蠢作者可能会加更!


    (傲娇脸红)︿( ̄︶ ̄)︿


    往后翻一翻,如果没翻到就骂骂作者!在写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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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孜然孜然然


    ◎谁主张谁举证(评论多多的加更)◎


    诬陷人的陈老头脸部抽搐了两下, 冷笑道:“报啊,行啊,你们自投罗网去吧!”


    “余粥。”姜烈渊怕他太冲动, 喊了声他的名字提醒他。


    余粥给予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朗声道:“拿笔和墨, 我要状告太阳楼因经营不当,反而诬陷可追楼给客人下.毒, 妖言惑众!”


    太阳楼就是陈老头的酒楼,他气得跳脚:“凭什么是你们状告我,应该是我告你们!”


    “陈老板, 你这一闹,给我们可追楼今日损失了多少顾客。”王姐眼神犀利道:“你挑事在先, 当然是我们告你。”


    “对啊对啊, ”拽着姜烈渊袖口的小蝶大声道:“难不成你怕了?”


    “爷爷我怕个屁!”陈老头恼羞成怒,告就告!


    状纸在大家的见证下很快就拟好,余粥和陈老头分别在原告被告上按手印。


    “呵,衙门见!”陈老头剜了众人一眼, 拂袖而去。


    *


    “就是这么个事情。”


    可追楼二楼的雅间, 众人集聚一堂, 王姐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跟大家细说了一遍。


    “太阳楼的那个陈老头眼红我们很久了, 今儿联合几个没本事的商贩一起来闹事。”王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废物东西。”


    姜烈渊看着正在蹙眉思索的余粥。


    好不容易找到人,还未想好怎么劝余粥回家,现在又被这个事情打乱了。


    “不过余粥,其实陈老头当原告也不是不行。”王姐身体前倾道:“在乌镇, 原告败诉是要挨板子的, 好好打打他那个老混账。”


    “可看他作为被告被定罪岂不是更有意思?”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轻笑, 门一拉开, 突然扑进来个红色的身影。


    小妖眼底发红,手紧紧握着余粥胳膊:“哥哥,我听说你遇上事情了,我好担心你。”


    姜烈渊顿时脸黑,望向门口的另一人陆玉笙。


    陆玉笙手里握着把绿油油的草,挠头眼神飘忽:“是他听说后自己要跟来的。”


    “没事没事。”余粥拍着小妖的后背安慰。


    他见陆玉笙把东西带过来,舒展开眉心,庆幸道:“这就好办了。”


    圆形的大桌子中央,摆着陆玉笙方才带来的草。


    “这东西一般四月到七月开得多,余兄突然让人给我带消息时我还吓了一跳,幸亏家里还有几颗没死。”陆玉笙翘着二郎腿悠悠道。


    “这是何物啊?”王姐用手戳了戳草上面盛开的小白花,有点扎手,模样并不出众,如果放在平常大家可能都觉得这是野花。


    余粥微微笑道:“这就是野茴香。”


    这三个字在姜烈渊脑子里反应了一会,他总觉得耳熟。


    过了几秒突然想起,野茴香的种子不就是孜然嘛。


    好家伙,以前奇怪的事情在这里串联起来了。


    姜烈渊早就发现孜然不对劲儿的事情,他想过余粥可能是第一个发明孜然的人,就没怀疑过余粥的身份。


    众人纷纷想起来了。


    “在座的都是朋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余粥道:“咱们的小吃之所以大家受欢迎,是因为孜然的功劳。我以前一直把孜然当做可追楼的独门秘方从不公开,但现在既然有个机会,不妨把它——”


    “卖出去。”


    余粥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好!我支持余粥哥哥!”小妖虽然没听懂,但很给面子地拍手鼓掌,眼睛亮晶晶的。


    随后最有经商经验的王姐反应过来,摸着精巧的下巴勾唇道:“你的意思是,要将孜然公开,然后大卖特卖一笔?”


    “对,”余粥舒了口气,道:“本来就是造福大家的东西,也是早晚要公之于众的。太阳楼的陈老板既然诬陷咱们下.毒,说吃了还想吃;那不如借此机会将孜然推广出去。陆兄,你那里的野茴香还剩的多吗?”


    “有是有,虽然这个季节不好养活,不过种子我倒是有一大把。”陆玉笙嘶了一声,举手道:“我有一个问题哈。那老头儿污蔑咱们下.毒让人成瘾,那咱们怎么证明孜然是没有上瘾性的呢?”


    他这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


    孜然再怎么好吃,但问题是它没有“成瘾”性,该如何证明?


    “为什么要我们证明?”一直沉默的姜烈渊开口。


    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余粥也明亮着双眸看着他。


    姜烈渊一时间不好意思,用咳嗽掩饰尴尬道:“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多吃一碗粉,就把自己的肚皮划开给大家看。但是我觉得,证明自己没有多吃一碗粉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诬陷者的眼睛吞下,让他亲眼到肚子里去看看。”


    王姐疑惑:“‘看电影’是啥?”


    小妖寒恶:“大傻个儿好凶残。”


    陆玉笙嗑瓜子咔咔响:“有没有茶喝,好咸。”


    唯独余粥,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忽然会心一笑:“我懂了。”


    “什么意思啊余粥哥哥,我没懂。”小妖把脸蛋放在他肩膀上蹭蹭。


    方才姜烈渊一时疏忽口不择言,都忘了自己是在古代背景之下。


    所以他说的话举的例子,一群人当中只有余粥听得懂,像是两人的专属暗号一般。


    “谁主张,谁举证。”


    *


    乌镇今儿可热闹了,两大酒楼杠上了,都闹去衙门了。


    围观的人比逢年过节还要多,甚至前排还售卖瓜子饮子莲蓬子。


    余粥作为可追楼的二老板,也是原告出席;被告自然就是太阳酒楼陈老头。


    姜烈渊他们只能作为围观群众围观,不能同余粥一起并肩升堂,这反而让姜烈渊更不好受。


    审案前,他拉住余粥袖口,低声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一个人,行的事儿多了去了。”


    余粥这样回答他,那双杏眼澄如秋水,却蕴含着姜烈渊从未见过的强大可靠。


    好像他一人走过了许多风霜严寒,这些对余粥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姜烈渊莫名想到在金拱门的那个青年,背影单薄却笔直,在雨中奔波。


    堂役击鼓三声,群众也渐渐安静下来。


    宋清庙身为新上任的知县,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她今日身着深蓝圆领官服,气质冷清,却在念余粥名字时朝他投去个无奈的眼神。


    意思为:你们还真不省心。


    三班衙役齐声诵道:“升堂!”


    这些都跟余粥以前看过的古装剧大差不差,但第一次作为当事人体验,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大人,您可要为小的做主的,他们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陈老头装可怜道。


    “还未轮到你辩驳,保持肃静。”宋清庙压低嗓音,道:“本官大致了解过事件原委。原告余粥,从你开始发言。”


    “是。”余粥微微颔额,抬眸道:“太阳楼陈老板诬陷我们给食客下.毒,简直荒谬至极。我们可追楼营业以来兢兢业业,味美价廉,深受大家喜爱。作为同行竞争,不光明正大提升自己的水平,反而给我们泼脏水,恕在下无法忍耐,特此来请宋大人还可追楼清白。”


    “这话说得漂亮啊。”陆玉笙跟王姐咬耳朵道。


    姜烈渊默默注视着那个背影。


    余粥说话很有分寸,条理清晰,情真意切,还不怯场。


    宋清庙本人就是可追楼糖醋土豆的忠实粉丝,怎会不知道这是同行竞争的手段?


    要是真下.毒,还用得着现在才闹起来?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她请陈老板发言。


    陈老板组织语言的水平可比余粥差远了,好几次还爆粗口。


    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因为放了罂草,凭什么会让人这么成瘾?


    余粥笑道:“若因为菜品好吃就说下.毒,高中状元就污蔑抄袭,是不是这天下所有贤能高人在陈老板眼中,都是假本事?那余某是不是也能在太阳楼赚钱时来一句:你们家银两都是趁客人喝醉时偷的?”


    围观的群众都哈哈大笑,宋清庙掐着手腕逼着自己不能笑场,努力严肃道:“咳咳,请原告切莫说无关紧要的话。”


    “你!”陈老板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姜烈渊还从没见过余粥这么伶牙俐齿的模样,他发现自己了解的余粥,少之又少。


    “肃静!”镇堂木一拍,宋清庙继续道:“原告,针对被告的言辞,你可有解释?”


    “自然有。”余粥从容不迫道:“我们家菜品好吃,确实是调味上多了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我今天也带到了现场,与大老板协商妥当,准允公开。”


    听到这话大家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不仅是来围观的同行,就连常去吃小土豆的食客也好奇无比,究竟是什么香料这么诱人?


    “呈——证物!”


    余粥接过木托板,转身面向围观的大家展示,再侧身对着宋清庙和陈老板,不疾不徐道:“此物,名叫野茴香;而它的种子名为孜然。将孜然磨成粉再洒入菜中,味美提鲜,可降低羊肉等腥膻,更是绝配。”


    他话音未落,陈老头就恨不得跳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道:“大家看到没,他主动将毒拿出来了,叫孜然!”


    “陈老板,”余粥嘴角勾起个浅笑:“你有什么证据,说孜然是毒?”


    作者有话说:


    今日加更结束!(抹汗)


    46   可能喜欢你


    ◎作话赠小剧场◎


    昨日陆玉笙猜测的事情还真一语成谶。


    无论拿出什么东西来, 只要是陈老头没见过的,他一定都会直接污蔑:这是毒!这有成瘾性!


    但没想到余粥不慌不忙,没有陷入自证圈子, 而是若无其事地反问:“你有什么证据说孜然是毒?”


    陈老头当然没证据, 也没想过余粥会反问, 他又搬出前几天的说辞:“那你说说,可追楼一家独大, 就是因为放了那个叫什么孜然的玩意儿。若不是你家放了这个东西让食客犯.瘾,大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吃解药?”


    姜烈渊捏紧了拳头。


    这陈老头也狡猾,直接用“解药”“犯.瘾”来颠倒黑白。


    如果余粥顺着他的话解释, 那就是默认孜然是毒.药;


    如果余粥岔开话题置之不理,那陈老头这么奸诈的人就会逼问他是不是心虚了。


    “死老头子。”小妖恨得咬牙切齿, 他这么口齿伶俐的人, 都想不出来更好的说辞。


    公堂之上,大家屏息凝神,都在期待着余粥会怎么反击。


    陈老头得意地笑了,这种话术本来就是无解。


    谁知余粥毫无惧色, 给足了陈老头得意忘形的时间, 云淡风轻, 致命一击:“你用这种方式, 污蔑过多少人?”


    全场哗然,连宋清庙都目瞪口呆,忘记了拍响镇堂木。


    “什么东……”


    余粥夺过主动权,字字铿锵, 步步紧逼:“若不是陈老板曾用这种方式污蔑过很多同行, 你怎么会一口咬定孜然就是毒.物?我们正常人对于从未见过的香料第一反应都是好奇, 怎么陈老板第一反应竟然是毒.物?”


    “还是说, ”余粥顿了顿,口齿清晰,微微蹙眉道:“因为往菜里下成瘾性的毒,是太阳楼常用的手段,所以陈老板第一时间会联想到你们自己?”


    谁主张谁举证;


    你用这方法诬陷过多少人;


    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你做过。


    余粥并不是能说会道类型,但他知道如何跳出自证陷阱,便是这三句话。


    陈老头说的话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一来让他慌了阵脚,自己反而跳进自己的自证陷阱中。


    “我、我们才没往菜里下.药,”陈老头目光突然狠戾,指着余粥大喊道:“竖子胡搅蛮缠!我有证人,证明他吃可追楼小土豆后确实上瘾了,大人,我要传证人!”


    是那日和他一起来闹事的几个商贩,此时各个缩头缩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宋清庙道:“证人,你们确定吃了孜然后真有宛如药物上瘾的症状?”


    罢了她又加了一句:“做假证,是要挨板子的。”


    那几人立刻怂了,哭爷爷喊奶奶的:“大人,都是陈老板逼我们作证的,我们就是小本生意,他威胁我们如果不作假证,就找人去砸了我们的摊子!”


    “是啊是啊,大人明鉴!”


    陈老头几乎目眦欲裂,但事已至此,谁在说谎一清二楚。


    镇堂木三敲,宋清庙当即宣布:“原告胜诉。现太阳酒楼陈老板,造谣他人,威胁同行,处罚如下:罚一年经营额赔偿可追楼,关门闭店半年以上整改,本官会派专人调查监督;被告陈老板,介于年已过七旬,十大板酌情减少五大板,现立刻执行!”


    三班衙役再次齐声:“退堂!”


    “大人、大人半年真不行啊大人!宋大人!”陈老头一边被拖下去一边哭得惨兮兮。


    在乌镇热闹地段,别说停业半年,就算半旬都有倒闭的风险。


    “太阳楼,玩完喽。”王姐出了一口恶气:“余粥,真有你的。”


    众人围上来,正你一句我一句道喜之时,忽然余粥上前喊住了宋清庙:“宋大人,请留步。”


    宋清庙登时露出苦瓜脸,示意她要散衙吃饭去了。


    *


    “来来来,可追楼大酬宾,感谢一直支持的新老顾客,今天全场糖醋小土豆老板买单!”


    宋清庙边上楼边嘀咕:“怎么我以前没碰上这么好的事情。”


    天气转凉,温度好像没有过渡期的大跳水一样。


    白天大家为了给余粥撑场子都来围观,现在暮色降临,余粥让陆玉笙他们带着小妖先回去,自己还要跟王姐处理点事情。


    “你也走吧。”余粥道。


    姜烈渊道:“我走哪去?”


    余粥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宋清庙上楼,没再理会他。


    “这个东西就是孜然啊。”宋清庙一到没外人的地方,就恢复了天性,蜀地方言往外蹦。


    她掐起一颗还未磨成粉末的孜然,黑色两头锥形,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没想到她直接扔进嘴里嚼了嚼。


    余粥:“……”


    “嗯,好像就是这个味。”宋清庙满意道:“最好再加上我们蜀地的辣椒,直接完美!”


    余粥和刚忙完的王姐对视一眼,王姐微微一笑,道:“宋大人,我和余粥商量了一下,有个想法。这孜然,不如大人直接收购了去?”


    宋清庙嫌弃道:“老子收购它有啥子用处嘛,老子又不常常做饭……等等,你的意思是让官府收购了去?”


    她突然会意。


    “收购费我们赚个成本和种植的人工费即可。”余粥十指交叉道。


    余粥他们不仅公开了孜然的秘密,还将它上交给官府。


    宋清庙愣了愣,都忘记说方言:“你们可想好了,这如果握在你们手中岂不是赚得更多?孜然上交官府后,就会上报给粮官粮商,接着会在各个地方流行起来,就不再是可追楼独有的特色了。”


    “是的,我们想好了。”余粥肩膀松了松,笑道:“为乌镇做贡献嘛。”


    “行,我知道了。”宋清庙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放心,本官也不会让你们白白放弃一笔财富。”


    送走宋清庙后,王姐留余粥喝了会儿茶。


    “希望咱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余粥捧着热茶,叹了口气。


    “经商就讲究个眼界长远。”王姐以茶代酒,举杯:“你做到了。”


    余粥端起茶水,和她碰了碰杯。


    其实昨天众人的想法还是,将孜然攥在手中,以高价卖给想要进货的商家,大赚一笔。


    可余粥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野茴香是结籽植物。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是售卖孜然,还是售卖野茴香植株,人家都可以自己浇水施肥种出来。


    他们只可能在前期大赚一笔,后期孜然就变得寻常了起来,也会失去竞争力。


    孜然早晚要流行的,与其这样,这人情不如卖去官府。


    王姐与余粥想到一起去了,清晨二人会面一拍即合。


    只能说,以后好处,少不了可追楼了。


    *


    “天儿晚了,你不如在二楼睡一晚呗。”


    “算了,”余粥边朝外走边推辞:“回去就一盏茶的事儿,很近。”


    暖色的灯笼从敞开的大门中泄出光亮,照亮了依在墙外的那个身影。


    余粥没看清这儿还有人,吓了一跳。


    随后凑近虚眼,不满道:“不是让你跟小妖他们一起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姜烈渊整整在楼下站了一个时辰。


    现在天黑的早,他也不知道找个亮堂的地方或者直接进一楼等着,人家偏偏像个捕猎的野兽似的隐匿在黑暗。


    “接你回家。”姜烈渊道。


    余粥想到了他们之间还未解决的事情,便没给姜烈渊好脸色,一人在前面快步走,姜烈渊在后面悠悠跟着。


    这条路,两人一起走过很多遍。


    姜烈渊抬起了头,黑云似一双大手拢住了明月。


    但夜风拂过,吹散了些许云雾,露出皎洁的月华。


    上一次月光这么亮的时候,还是在余粥扮花魁那次。


    两人也是一前一后,余粥身着一袭花魁的舞裙,艳红裙摆摇曳似锦鲤的尾巴;姜烈渊的注意力全被那勾人的裙摆吸引去,他当时还在纳闷:怎么男人化妆也能这么好看?


    余粥停住脚步,旋身回望,盯着姜烈渊深邃的眉眼,一字一顿:“我不走。”


    姜烈渊学着他的样子偏头笑说:“如果我能跟你经常联系,你会回去吗?”


    “不会。”余粥逆风而立。


    一阵疾风刮过,田间庄稼唰唰作响,树枝黑影鬼魅起舞。


    余粥忽然觉得释然,好像没什么放不下了。


    他慢慢走到姜烈渊面前,沉声道:“我承认我比较在意你。但我不是因为有你才停留在这个世界,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恰好有你。”


    姜烈渊故作轻松:“这话有点伤人了,余粥。”


    余粥反问:“你也在意我吗?”


    姜烈渊微愣。


    但还没等姜烈渊回答,余粥又道:“那你会为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中吗?”


    “答案是不会的,对吧?”余粥扬起个明朗的笑意:“同样,我也不会为了你,回到现实。”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一个坚强的人了。”


    “行吧,反正都要分别了,说出实话也无妨。”余粥莞尔道:“我在意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他踮起脚尖,吻了吻姜烈渊的下巴。


    虔诚纯洁,不带一丝杂念,像是天使的羽毛扫了下他的下巴。


    姜烈渊瞳孔放大。


    作者有话说:


    【盗文的最好有点良心,后台可以看得见。或许你不懂作者守在手机前兴高采烈真以为有人蹲点购买,一看原来是你们盗文机器人。那种心情,希望乘以现实中的十倍厄运,还在盗文狗的身上。】


    助力粥粥表白,扣11111送玫瑰花拿下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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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正版小天使的专属福利小剧场,大人们请吃饭!


    (作话小剧场不计入正文费用,放心食用)


    (小剧场设定与正文无关无关无关无关)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


    在52000年,爆发了丧尸大危机,人类要死翘翘了。


    一片废墟中,诞生了丧尸猎人这个职业,保护着最后的人类。


    丧尸语交流——


    丧尸(啃):哇咔咔新鲜的脑子!嘎嘣!我的嘴怎么黄了!


    丧尸甲:你啃的那个人是写小说的,因为写不了肉而憋黄了。


    丧尸:喔,呸,黄.色废料。


    突然,爆发了枪声biubiubiu!


    丧尸:啊,我们死了。


    天空一声巨响,丧尸猎人闪亮登场!


    姜大渊:TAT哪来的旁白这么吵,换个打开的方式。


    好吧,


    让我们重新开始———


    昔日繁华都市已成一片废墟,阴霾遮住了蓝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味。


    超市的灯一闪一闪,卷帘门摩擦发出巨大声响,只剩半个脑袋的活死人獠牙尖锐地朝门口嘶吼冲来,獠牙血红。


    门口高大的身影背着弹夹,熟练地举起□□,按下扳机,一枪毙命。


    粘稠的血喷在了姜烈渊的防护镜上,他皱了皱眉,用手套擦干,随后淡定地跨过无数尸体,将货架上的物资扫荡一空。


    姜烈渊代号006,是丧尸猎人中的精英领袖。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因为丧尸危机不修边幅所以下巴上有点胡渣;


    虎背蜂腰,背肌宽阔,身上肌肉如同山峦起伏,胸肌发达线条流畅,穿衣服显得人高大威猛。


    而如今的他,却在收集物资时出了意外。


    是个漂亮的少年躲在货架后,身上披着蓝白校服外套,俊秀的眉宇间似乎在隐忍着痛色。


    姜烈渊眉毛一挑放下枪,半蹲在少年身前:“还活着?”


    “嗯。”少年警惕道,右手握着一根闪闪发亮的水果刀。


    姜烈渊撇见他脚踝肿了起来,鼓了个青紫色的大包,应该是负伤后没来得及去急救点。


    “行,你小子命大,这里24小时后会有空弹爆破来夷为平地。”说着姜烈渊点上根香烟,漫不经心道:“脱衣服。”


    少年一愣,苍白的小脸儿被憋得通红。


    姜烈渊嗤笑一声,席地而坐:“是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我总不能救了一个预备小丧尸回去吧?对了,你叫什么?”


    “余粥。”少年腼腆地小声道。


    他磨磨蹭蹭半天,才脱下去个外套,里面的白色短袖怎么也脱不下来。


    姜烈渊啧了一声:“磨叽什么呢,我们都是男人,又没外人。”


    余粥犹豫半晌,把上衣脱了。


    校服是某重点高中高三的样式,少年正是发育的年纪,宛如修竹一般笔挺。


    余粥身子板颀长却不单薄,锁骨之下皮肤白皙,腹部有层薄薄的肌肉,腰身窄得姜烈渊可以一把捏住。


    正是少年人美好的胴体。


    “滑滑嫩嫩的,一点疤都没有。”姜烈渊笑了声。


    余粥登时羞愤,指着肚脐上方的一寸道:“这里有疤,打球时候摔的。”


    姜烈渊浓眉之下眼神戏谑,半晌点了点烟灰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入伍,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身上有疤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们留疤,目的就是让你们这些小孩能油光水滑。”


    余粥火速套上衣服,更加警惕。


    “赶紧,脱裤子。”姜烈渊道。


    47   热红糖糍粑


    ◎少不更事只觉花花世界◎


    余粥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冲动的事情。


    就连能不能吃一颗口香糖都要权衡利弊, 再发个消息问问经纪人,免得明天录节目时腮帮子会变大。


    就是一个这么谨慎的人,今天干了一件头脑发热的事情。


    姜烈渊身体跟树桩子似的僵硬, 余粥心道自己的嘴唇又不是冰块儿, 至于把人冻僵嘛。


    他声音都带上了微颤:“余粥, 你……”


    然后他嘴唇被夹住了。


    余粥掐着他的嘴,抬了抬一侧眉毛, 想痞气一点道:“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接受,拒绝, 都不想听。”


    姜烈渊:“……”


    余粥确保人闭嘴后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站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他不说话, 他也不让姜烈渊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对望着。


    余粥忽然弯起眉眼,用拳抵着嘴唇笑道:“我还是第一次亲人,感觉也没这么紧张。”


    云散月朗, 皎洁的月华照亮了乡间的小路, 给余粥袖口衣摆都笼罩上一层荧光, 飘渺而不真实, 宛如谪仙衣袂翩翩。


    “以前我接过很多戏,可都是男四男五之类的炮灰角色,吻戏也压根儿轮不上我。”余粥感觉自己像是醉倒在了夜风中一样,微醺道:“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个男人, 还是你这种类型。”


    姜烈渊心说我这种类型怎么了。


    余粥闭了闭眼, 微凉的指尖抚摸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他笑道:“或许也不是喜欢?管他的, 都不重要了,反正你跟我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能见着你,也许明天就再也见不着了。但是此刻此时——”


    余粥话语顿了下,望着姜烈渊,傻傻笑道:“我挺想抱抱你的,阿渊。”


    姜烈渊当真听他的话,他不让姜烈渊说话,姜烈渊就闭嘴;他不让姜烈渊动,姜烈渊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烈渊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的脑子很乱很乱。


    余粥呼出口气,神清气爽,眼眸溢光。


    “你不用救我,我很喜欢这里,我愿意一直待下去。还有你说的什么穿书局,你自己回去吧,就当你的任务完成了。哦对了,还有,”余粥负手而立,垂眼道:“你要是走,别跟我说,请你默默离开就好。”


    “最后,抱歉一个男人强吻了你,希望你能原谅这个疯子。”


    说罢,余粥潇洒转身,摆了摆手。


    正如那日他给可追楼起名字一样,告别过去,前途光明璀璨。


    *


    “好家伙,这样还真好吃!”


    熬化的热红糖冒着小气泡,空气中都氤氲着甜滋滋的香气。


    糍粑选用的是米糍粑,糯叽叽香喷喷,里面软和的糍粑甚至可以拉丝。


    余粥建议将糍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像是小金条那样的长度与形状复炸,最后再在外面焦脆的脆壳上撒上熟黄豆粉。


    红糖浆淋在上面,米白的糍粑与红糖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反差,熟黄豆粉虽然有些干嘴,但配合着软糍粑的口感也不错。


    “不错不错。”王姐赞叹道:“咱们可追楼又研发出个新品。”


    糍粑裹满了糖浆和黄豆粉,这种搭配就不会难吃。


    小妖捧场道:“余粥哥哥真厉害!”


    “我要被你们夸害羞了。”余粥笑了笑。


    其实本来就有热红糖淋糍粑的搭配,但余粥做出了两个改造,一是将糍粑切成小块儿,方便沾满糖浆,也更方面用筷子夹起来食用,不会弄得满手都是;二是就是用熟黄豆粉中和齁甜,提升香醇。


    在21世纪,红糖糍粑几乎成了每个火锅店的标配。


    有时候不点主食吃不饱,点了主食又吃不完,所以红糖糍粑就成了最佳选择。


    “对了余粥,这几天咋没看见你夫君呢?”王姐漫不经心一句,余粥差点被茶水呛死。


    “咳咳咳、咳…他,咳咳,有事儿,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余粥被某个称呼刺激到了,慌乱地抽了好多张纸捂着咳嗽。


    小妖放下筷子,脸色阴下去。


    “诶好吧,”王姐抛了个媚眼道:“道士去赶尸了是吧,哈哈哈。”


    “也许吧。”余粥缓过气儿来,讪笑道。


    他连忙吃了一块儿红糖糍粑压压惊。


    自那天之后,他就真没看见姜烈渊了。


    余粥当晚像个醉汉似的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睁眼,发现水缸里的水被灌满了,角落里的新柴被码得整整齐齐,晒好的衣服也都全部叠好,放在床头。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姜烈渊了。


    余粥在床上坐了很久发呆。


    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哭倒也不至于,他也不是离开谁就活不了的小孩子。


    他有他的事情,余粥有余粥的生活。


    姜烈渊好像什么都没带走,甚至把身上的钱兜都留给了余粥。


    叠好的衣服里有余粥的,也有他的。


    余粥随手拿起一件姜烈渊的衣袍,将脸埋进去,清新的皂荚香气萦绕在鼻尖。


    好像昨天他踮起脚亲吻姜烈渊一样,也从他的颈间闻见了类似薄荷的味道。


    轻轻柔柔,淡于风中,消逝不见。


    在心底翻涌上悲伤之前,余粥猛地下床推开房门,大片的阳光金灿灿照耀进他的小院子中。


    余粥还是没出息地想哭。


    他仰着头,望着斑驳的光影,热泪在眼眶打转,最终没淌出来。


    余粥扯出个比哭还像哭的笑,呢喃道:“老妈,我想家了。”


    *


    小妖忽然开口:“他走就走,以后余粥哥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好。”余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妖躲开,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不比姜烈渊差。”


    王姐端着长烟杆吐出口白雾:“等了吧小屁孩,人家是两口子,你还能取代人家夫君的地位啊?”


    少年似雨后春笋般成长。


    余粥记得刚见到小妖时,他细胳膊细腿,个头才到自己的肩膀。


    短短几个月,小妖已经快到自己鼻梁的位置,妖冶的眉眼愈发风情万种,一袭红衣配那双上翘的狐狸眼,仿佛真是个灵动的小狐狸。


    余粥再也不用低头看他,平视笑道:“我先谢谢你。”


    小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想再被当成小孩儿看待。


    “你余粥哥哥现在就有忙需要你帮。”王姐挑了挑下巴:“去外面帮余粥把他碗洗了。”


    小妖踌躇片刻,眼神一直瞄着余粥。


    余粥装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小妖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未出,但还是去了,毕竟那是余粥的碗。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姐和余粥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露出个无奈的笑。


    *


    小妖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们是想故意支走自己。


    洗碗有专门的杂役,知道小妖是他们二老板的朋友,专门上前道:“小公子,给我来吧。”


    “不需要!”小妖抬眼眸光凶狠,好像要吃人一般,吓得杂役一颤。


    他捏紧了瓷碗的边缘,好像就攥紧了他的余粥哥哥,谁都抢不走。


    杂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自然不爽,和同伴不满地窃窃私语。


    小妖心中冷笑一声,腰板笔直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他本就不是好东西,他曾经可是臭名昭著的男.妓,只不过有人愿意给他温暖,他也愿意用乘以十倍的好意来回报那个人。


    所以他的“善”,仅仅针对余粥罢了。


    余粥的碗里是红糖浆,他从后门出去蹲在水槽前细细冲洗着。


    后门连接着一条小巷子,小巷子通往荒无人烟的野地,那里秋天时会有很多柿子树,小妖最喜欢坐在树上面吹风吃柿子。


    “呦呵,好久不见。”


    小妖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背便被大力地踹了一脚,额头险些磕在水槽上。


    “是你们。”少年警惕道。


    他曾亲手把自己上一个混蛋夫君送进牢狱,出狱后那人专门雇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来欺负小妖,顺便到处传谣败坏他名声。


    来了四五个小混混,为首那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二话不说直接提拳砸上来。


    小妖自然不是吃素的,手中捏了把灰尘朝他们脸上扔去,疼得那群混混直骂娘。


    小妖狠狠地朝刀疤脸腹部踢了一腿,转身就跑,谁知从后方飞来一个绳圈精准地套住了他的脖子,又迅速收紧。


    绳子如铁手般锢住小妖的脖颈,空气一点点被剥夺,小妖硬是咬住了下唇没吭一声,眼底溢血。


    “跑啊,再跑啊!”刀疤脸揪着他头发,朝墙上狠狠一砸,顿时一道鲜血从少年额角淌出。


    小妖眼前发黑,却毫不示弱,冷笑道:“对你爷爷耍阴招,不愧是孙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老大揍他!”


    刀疤脸抬手,粗糙的麻绳磨破了少年纤细的脖颈,他逼着小妖抬头,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你,原来是又找到新的床可以上了。对了,听说可追楼的二老板余粥,也跟你一样是个过街招打的夫郎,我说你们这群恶心的夫郎能不能去死!”


    小妖忍着疼痛,手却在摩挲着膝盖后压的瓷碗碎片。


    幸好他手边还有余粥的碗,碎片能当做武器。


    余粥又救了他一次。


    “你说要是我在可追楼面前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他们喜欢吃的饭菜,都是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卑贱夫郎做出来的,他们还会吃吗?”


    “你敢!”小妖咬破了自己下嘴唇,目眦欲裂,他攥紧了碎片。


    刀疤脸猥琐地笑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两个夫郎在一起,是你上他,还是他上你啊?”


    啪嗒——


    小妖脑子里的弦断了,抄起鲜血淋漓的手紧攥着碎片,朝刀疤脸的太阳穴刺去。


    登时,猩红弥漫了视野。


    “老大!!!”


    “来人啊!杀人了!”


    小妖耳畔嗡鸣,身体已经不受理智控制,身上被温热且黏腻的血迹包围。


    他听到自己像个疯子似的重复一句话:“谁都不许,玷污余粥。”


    作者有话说:


    不会开虐抓马哒,放心心︿( ̄︶ ̄)︿


    老姜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每周三不更新喔家人们,其他时间日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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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粥(警惕):盯~~~~~~


    姜大渊:不是,咱们怎么变成这个画风了???


    丧尸:因为对话体好写一些。


    姜大渊:……


    前情提要:姜大渊为了检查余粥身上有没有被丧尸要过的痕迹,让他脱裤子。


    余小粥(羞恼):为、为什么连裤子也要脱,我没被咬!


    姜大渊(转枪):抱歉,规定,再说你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时姜大渊身上的对讲机传来了催促:006快点归队!


    姜大渊:收到。


    姜大渊:听到没,上面催了。你再不脱裤子,我就不带你走了。


    余小粥(QAQ):讨厌你们这群坏人!


    然后脱下了裤裤,双腿笔直修长,白白净净,大腿跟的肉很软的样子。


    姜大渊(看了一圈):行吧,跟我上车。


    余小粥:……


    姜大渊:喔我忘了你脚踝肿着在,行吧哥哥抱你。


    说着就去抱小少年,大腿的肉果然很软。


    这时突然———


    余小粥: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了姜大渊脖子。


    然而姜大渊反应迅速,掐住了他的脸。


    余小粥:QAQ嗷嗷嗷嗷嗷!


    姜大渊(惊魂未定):怎么回事,你是丧尸?


    余小粥(露出獠牙):可恶的人类嗷嗷!怕了吧,我的獠牙能扎进你脖子的动脉!


    姜大渊:你这是虎牙。


    现在丧尸已经进化到这个样子了嘛?


    余小粥皮肤没有腐烂,甚至还有高级智慧,如果不是最后一秒暴露出来,大家都不会联系到他是小丧尸。


    姜大渊(举枪):既然如此……


    余小粥(凶恶):嗷!等我死了我七天后来找你!


    姜大渊:丧尸本来就是死的啊。


    他本想一枪over了余小粥的,但是突然想起来,余小粥这样的高级丧尸前所未见,把他绑回去研究岂不是更好。


    妙哉妙哉,姜大渊被自己聪明到了。


    余小粥(闭眼等死)(鼻头红红)


    姜大渊(把人扛着上车了)


    余小粥:???士可杀不可辱


    姜大渊(开车)(把小丧尸绑好放在后排)(叼烟拽拽):听话,乖。


    余小粥:……


    回到总部要三天的车程,余小粥绝望了,自然知道自己还被绑回去研究。


    但是好消息:他有三天的时间让姜大渊回心转意。


    48   排骨莲藕汤


    ◎社死◎


    “叫你洗个碗, 还以为掉坑里去了。”


    王姐美目一瞥,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啊!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小妖恍若梦醒,王姐一把拉住他往屋里拽, 慌忙忙吩咐小蝶关门歇店, 幸好这一时段没有来吃饭的顾客。


    小妖还未从方才的戾气中缓过神来, 攥成拳头的手还往下流淌着黏腻的血滴。


    王姐把门猛地一推:“余粥,你看着这小孩, 我去找药箱!”


    余粥手中的茶泼了半杯,他瞳孔骤缩,蹙眉厉声道:“怎么回事, 你去干什么了?”


    他心急如焚声音自然也就大了些,握着小妖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偏偏小妖抿着嘴不说话, 垂着头扯出个凄凉的惨笑。


    “余粥哥哥。”小妖嗓子干涩, 发出的声音像是铁锈相互摩擦。


    余粥努力保持镇定道:“我在,你说。”


    小妖顿时眼圈通红,松开手掌,混着血的碎片啪嗒掉在地上。


    他热泪混杂着脸上的血污扑倒余粥怀中大哭道:“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呜呜呜……”


    提着药箱火急火燎的王姐刚好撞见这一幕, 没控住好表情, 嘴角抽搐。


    *


    褐色小瓦罐里的煨着几乎浓稠成羹的肉汤, 莲藕粉得出奇,几乎用勺子一压就能成藕泥;大棒骨的肉肥瘦相间,骨头的顶端骨髓油亮颤颤,一人份不多不少。


    “本来是老娘补身子的, 看你可怜, 给你喝了。”王姐重新点上了烟杆。


    幸好小妖受的伤大多都是皮外伤, 没有真留下个残疾之类的病根。


    他跟重新缝缝补补的破布娃娃似的, 身上都是绷带,还蒙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血色还未从瞳孔褪下,看着是挺可怜的样子。


    他也没客气,焉了吧唧地用没受伤的手握着勺子,一勺汤一口肉地往嘴里塞,像是在吃最后一顿的断头饭。


    余粥静静地坐在旁边,眉宇间满是担心,如果不是王姐一直在说话调节气氛,愁云惨淡的乌云简直要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那条巷子一般没人过。”王姐换了条腿翘着:“不会有人看见的,你们俩别跟死了人似的。”


    “就是死了人了。”小妖放下勺子,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我杀.人了。”


    余粥攥了攥手。


    事情经过小妖都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大家,起因是有人挑衅他。


    本来被骂惯的小妖倒是无所谓,可那几个混蛋竟然出言侮辱余粥,小妖忍不下去,一个冲动就……


    “笃笃笃,王姐!”杂役匆匆忙忙地跑来,众人目光一凛。


    杂役咽了口口水,道:“人、人不见了,后巷的地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什么?”王姐把视线投向小妖。


    小妖怔愣,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啊,那混蛋被我扎了太阳穴后就倒地上不起了。而且,而且他的同伙都跑了,不可能自己爬起来走的。”


    “真的,而且地上都是土,没见着半滴血迹。”杂役挠了挠头:“小公子,莫不是你出现幻觉摔了一跤,然后以为有人打你吧?”


    “我没骗人!”


    眼见着洁白的纱布要因小妖激动的动作而扯开,王姐连忙打圆场,让杂役自己去忙自己的。


    重新关上门,大家才冷静下来,却还是面面相觑。


    “土蹭在地上可以掩盖血迹,再将土铲走就行。”一直沉默的余粥忽然开口。


    “难不成有人替天行道,还帮了这小子一把?”王姐奇道:“那群混蛋应该是想把事情闹大,所以绝对不可能自己清理现场,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呢。”


    小妖眼圈红红的,望着余粥。


    余粥叹了口气,苦笑了句:“笨蛋,不是已经走了嘛。”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余粥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对小妖道:“我带你再去医馆看一下。”


    *


    “伤口处理得比较及时,但…”年迈的医师惋惜道:“这孩子脸上估计要留疤。”


    余粥一愣,第一反应是去捂小妖的耳朵。


    但他瞧见小妖淡漠的神情,宛如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医师把小妖额前的碎发撩开,指了指额角到眉毛的那个伤口:“就是这里。多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


    说罢,便摇摇头离开了。


    余粥内心不知所措,目送医师远去的背影,蜷了蜷手指。


    小妖一直以他自己容貌而骄傲,这下却留了疤痕。


    虽然不明显,但宛如在洁白的画上撒上一滴油渍,怎么看怎么违和。


    冰凉的指尖握住了余粥的手。


    小妖垂下眉睫道:“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粥嘴巴发苦,他摸了摸小妖的发顶道:“走,咱们去吃点甜的。”


    他们去了家茶楼,找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视野开阔又安静。


    余粥将招牌的甜品全都点了一遍,几乎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钱。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妖,只知道人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红豆沙汤圆、拔丝地瓜、鲜酒酿等精致点心一道一道上,摆在二人中央的大桌子上。


    “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多吃一点。”余粥挤出个微笑。


    小妖推开他那边的半扇窗户,金秋的余晖随着暖阳一点点消逝,不知不觉,却依旧到了冬至。


    他回过头,绷带下露出的那只眼睛弯了弯:“余粥哥哥,我喜欢你。”


    余粥浑浊的心突然沉寂下来,终于要面对小妖的感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笑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垂下眉睫,静默无声。


    余粥知道小妖是为了自己才打架。


    但是他无法欺骗小妖,也无法欺骗自己。


    与其一直吊着小妖的心不放,不如现在干脆一点拒绝,对大家都好。


    他抿了抿嘴,正色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冲动的。今天的事情也有我的一半责任,如果来日有什么惩罚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你的这份感情我无法回应,抱歉。”


    “短短一句话道了三次歉。”小妖忽然笑出声。


    余粥摸了摸手腕。


    小妖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挺直腰杆笑嘻嘻道:“这么严肃干嘛,搞得跟你做错事了一样,弄得我都不习惯了。”


    他舀了个胖乎乎的汤圆包进嘴里,含糊道:“你的那句话让我死心了,行吧,饶了你。”


    余粥哭笑不得:“哪句话?”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小妖擦了擦嘴:“我打架是我想打那群混蛋,跟你没关系。你喜欢的人对你好吗?”


    余粥想了想,道:“挺好的。”


    “那就好。他最好对你好,不然我一定把你抢过来的。”小妖沉声,几秒后忽然笑道:“傻大个儿也输了,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吃不到他也别想吃到。”


    余粥扶额,心想自己是食物吗?


    小妖将拔丝地瓜嚼得嘎嘣响,像是啃糖葫芦的小狐狸美滋滋。


    他道:“余粥哥哥你别为我伤心了,我留疤也正好,我其实挺讨厌我这张脸的。现在毁了,也不会有坏人打我的主意,我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你不许讨厌我,我以后也常来找你,要看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球样!”


    余粥笑着轻打了下他的手背:“你永远是我弟弟。”


    小妖嘴里含着甜津津的冰糖脆皮,挂着假笑装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哪个挨千刀的让你这么喜欢啊!”


    *


    姜烈渊在时余粥都不用考虑安全这个问题,他走后余粥才恍然,自己不是在法治社会了。


    余粥:“你会耍刀剑吗?”


    陆玉笙:“会,干嘛?”


    余粥情真意切:“陪我去几天可追楼,我怕有人闹事,酬劳让你畅吃所有小吃。”


    这笔交易就这么愉快地完成了。


    余粥今日左眼皮一直在跳。


    小妖说他刺中那人太阳穴了,力道大的话人能一命呜呼,这是人死的情况;


    若那人没死,他说要来可追楼敲锣打鼓将自己是卑贱夫郎的身份告诉全天下。


    余粥头疼,所以现在门口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牵制着他的神经。


    不是官府来抓人,就是来闹事的。


    果不其然,门被大力推开,站着个同样包绷带的刀疤脸。


    余粥警觉,小蝶去报告王姐,陆玉笙也收敛吊儿郎当的神色手放在剑柄上。


    刀疤脸阴沉着面孔朝里面走了几步,大吼道:“谁是余粥!”


    吃饭的客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挪去视线围观。


    陆玉笙本想替余粥回答,余粥走在他面前给了个安抚性的眼神,对刀疤脸不卑不亢道:“我是。”


    “好。”刀疤脸冷笑一声,随后了几步,像是要助跑。


    王姐一个眼色杂役慌慌张张去报官,陆玉笙大拇指弹开了一寸剑鞘,大家屏息凝神。


    余粥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小匕首。


    刀疤脸退后几步,然后气势雄壮地扑通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道:“对不起,我错了!”


    众人:“……”


    “对不起,我不该欺负那个少年,也不该说你坏话,我是个大混球,我错了!”


    额头都快磕肿了。


    余粥嘴角扯了扯:“你先起来!”


    好丢人啊!


    “不!”刀疤脸义正言辞:“那人让我磕够一百零八个头,说一百零八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等杂役领着官兵到时,刀疤脸还在兢兢业业:“对不起三十九次,对不起四十次……”


    官兵开了眼了:“你们在干什么?”


    王姐讪笑:“抱歉啊各位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余粥满脸羞红,就是在惩罚刀疤脸还是在惩罚他啊?


    姜烈渊!!!


    作者有话说:


    【叭叭叭小喇叭:家人们俺围脖会放美食照片,例如前面的17章酥饺,30章豆根糖,43章小黄鱼,42煎饺和这章很浓稠的大棒骨藕汤照片,与接下来要出场的糍粑鱼、舂擂椒皮蛋、蒜蓉粉丝蝴蝶虾等等…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哈~就叫晋江引澜风】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越野车在末日的野路上奔驰,姜烈渊一手控方向盘,一手拿着压缩饼干啃。


    余小粥:我也要吃!


    姜大渊:你吃个屁,你是丧尸还吃压缩饼干。


    余小粥:……


    姜大渊: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们丧尸都进化成这种地步了?


    余小粥:我不是丧尸,我只是牙齿痒痒想啃人肉的纯良公民。


    姜大渊:呵。趁着你还有意识,聊一聊你怎么变成丧尸的?


    余小粥:首先我不是丧尸,其次我同桌被咬了我背着他跑,然后他舔了我一口。


    姜大渊:……唾液都可以当做毒液入侵了嘛?


    余小粥


    (抽噎)


    姜大渊:估计老天爷看你好心的份上,没让你烂脸烂身,暂且保留了你可爱的小脸蛋儿……啧,车轮爆胎了。


    姜大渊拎着工具箱修车,被绑成毛毛虫的余小粥蠕动出来看着。


    姜大渊(叼烟烦躁):发动机坏了,可恶。


    余小粥(指导):你先这样,再这样,再那样。


    车好了。


    姜大渊(目瞪口呆):你不是高中生吗怎么对修车这么专业?


    余小粥:我下课帮我们学校老师修车,一人给我十块钱呢嘿嘿。


    姜大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姜大渊对余小粥产生了怜悯心,如果不是丧尸危机,他可能正准备高考。


    于是趁着余小粥还没有完全变异,在车上聊天。


    姜大渊(开车):你多大?


    余小粥:今天是我18岁。


    姜大渊:额,生日快乐。


    余小粥:你们会杀了我吗?


    姜大渊:目前不会,如果你变异就会的,不变异就拿去研究。


    余小粥(哭):QAQ


    余小粥:我不想死,也不想被拿去研究,我生前是好人,死后是好僵尸。例如我从不咬老弱妇孺,只咬像你这样的糙汉。


    姜大渊:糙汉的命也是命…


    余小粥:咕噜咕噜


    姜大渊:我没听错吧,怎么丧尸也会肚子叫?


    余小粥:QAQ呜呜呜马上要死了还不能当个饱死鬼我命好惨呜呜呜呜呜呜。


    姜大渊:别哭了,我给你吃的。


    (递辣条)


    姜大渊:只剩这个了,凑合吧。


    余小粥眼前一亮,一口咬住了姜大渊的手指。


    手指冒血。


    姜大渊(急刹车):……臭小子!


    余小粥(骄傲):好啦你也是丧尸了哼哼!


    49   香辣糍粑鱼


    ◎AUV板栗倍儿甜◎


    姜烈渊在蹩脚的视角看着刀疤脸磕完一百零八次头才离开。


    他这个体型学不了小说中的少侠躲在树上, 只能买了个带着黑纱的斗笠,青天白日下像个见不得人的刺客似的。


    从他视角看去余粥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几乎要哭出来。


    当然姜烈渊就是要这个效果, 他满意地一笑, 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余粥和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才揣着手慢悠悠离开。


    这些天他当然没走。


    但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既想时时刻刻知道余粥在做什么, 又不能让他发现,制造一个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


    余粥白天去可追楼,姜烈渊无处可去, 又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喵~”大橘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乖崽,饿了吧。”姜烈渊从怀中掏出小鱼干, 大橘美滋滋地趴在他腿上啃鱼干。


    三花凶凶地朝大橘呲牙, 意思是你还吃!


    白天姜烈渊过来喂两顿,晚上余粥回来又喂两顿,彼此都以为没人喂猫,才导致大橘越来越重。


    大橘在姜烈渊腿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臣服于猫猫教的愚蠢人类!


    姜烈渊听不懂两个小家伙儿在说什么, 一边给大橘揉肚子一边发呆。


    冬至后桂花树越来越秃, 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黄澄澄的花籽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竟然还总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桂花的味道他总能在余粥身上闻见。


    可能是梳头油的木樨花,也可能……


    姜烈渊搓了把脸。


    那日他踮起脚尖吻自己,就像一颗桂花落在了自己的下巴上,那股香味在鼻尖萦绕了好久。


    姜烈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捂着眼睛苦恼道:“我在做什么啊……”


    其实在余粥亲他之前, 他早就趁人家睡着时吻了吻人家额头。


    这事儿姜烈渊本准备作为带进棺材里也绝不开口的秘密, 但余粥竟然说、说他喜欢自己?


    姜烈渊脑子到现在都是糊的。


    他身边俊男美女同事也不少, 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产生过恋爱的想法,同事也嫌弃自己是个只会打丧尸的工作狂。


    更有那位跟尸王谈恋爱的同事不屑道:“老姜就是单一辈子的料,哪个姑娘能忍受他一身血腥味?拧个罐头跟拧丧尸脑壳儿似的粗鲁。”


    当时姜烈渊冷笑一声,擦拭着他心爱的KORD重机.枪道:“无聊的人才儿女情长。”


    是,同事说对了,没有姑娘看上他。


    有个名为余粥的小伙看上他了。


    “崽。”


    姜烈渊两手卡着大橘的腋下突然将它提起,大橘瞪圆了眼睛。


    “你爹喜欢我,”大橘见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竟然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我该喜欢,咳…回应他吗?”


    大橘:“喵!”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弯。”姜烈渊深吸了一口气,沉着眉心道:“太突然了。”


    “而且,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怎么会有未来?”


    大橘肉垫开花,亮出指甲。


    姜烈渊眼神空洞,好像透过大橘在看谁的影子般。


    “但是、但是……”姜烈渊垂下眼皮:“我也好在意他,怎么办?”


    大橘收回了指甲,他从一只猫脸上看出了同情。


    “喵喵喵,喵!”


    姜烈渊把它放下,然后就见大橘一个飞扑压住了三花大美猫,接着被三花揍了一顿。


    姜烈渊:“……”


    挨完揍反而满脸幸福的大橘朝姜烈渊走来,在他裤子上按了一个爪子印。


    姜烈渊哑然失笑:“你是在教我怎么追他吗?”


    他被两只猫逗得心情好了不少。


    清风吹过,姜烈渊望着蓝天,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对他讲:“猫都比你活得明白。”


    *


    “真是辛苦你们这群孩子了,”杨婶搓了搓手,感激道:“如果不是你们,我和我家老头都不知道要淋多少雨。”


    冬至过后气温骤降,杨婶家房顶被大风掀翻了一个角,整个房子漏了个大窟窿。


    杨叔搬梯子修房顶时腰闪了,这下房顶不仅没修好,还多了个病号。


    “老婆子,多大点事,扶我起来我还能行!”杨叔撑着身子想从床上起来,结果被一碗汤药怼到面前。


    “别废话了,喝。”小妖面无表情道。


    杨叔要气个半死。


    陆玉笙扶着梯子,余粥从上面下来拍拍灰道:“好了,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是啊大娘,您不用这么客气。”陆玉笙笑嘻嘻道:“我们都是余兄的朋友,余兄天天把您挂在嘴边念叨说想您。但最近是太忙了脱不开身,今天他才带我们回来看您。”


    “好好,都是好孩子们。”杨婶嘴角都没下去过:“今天在大娘这里吃饭啊,必须留下来哈!”


    “好嘞,我们帮您一起。”余粥擦擦汗笑道。


    王姐给余粥放了天假,他就带着闲来无事的陆玉笙和小妖去看杨婶,买了好多肉和菜还有鸡蛋。


    余粥打着赤膊,袖口一直撸到肩膀处,刚才方便干活。


    陆玉笙贱兮兮道:“呦,看不出来你没这么瘦弱嘛。”


    余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虽然公司对男团的定位是雌雄莫辨的阴柔美,但也不能瘦成竹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线条的。


    余粥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玩笑道:“就你能说会道,杨婶喜欢你都要超过喜欢我了。”


    “没办法,小爷我人帅嘴甜。”陆玉笙故作苦恼。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意思就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能吃。


    杨婶和杨叔平常吃饭凑合凑合就行了,但今天一下来了两个青年一个少年,正是动不动就饿肚子的年龄。


    大家帮忙一起做饭,做了丰盛的一荤两素一汤。


    杨叔差点气晕过去:“败家老娘们,浪费这么多菜作甚啊,日子过不过了!”


    杨婶气道:“闭上你的嘴只吃饭,菜都是人家小粥送的!”


    小妖看了看嘴里还嘀嘀咕咕却吃得很香的杨叔,翻了个白眼。


    大家挤着坐,紫菜蛋花汤、清炒小白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色泽焦脆诱人的鱼块儿。


    鱼块儿外面是层金黄酥脆的外壳,形状正正方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香辣糍粑鱼,婶儿的拿手好菜。”杨婶慈爱道:“孩子们快尝尝。”


    小妖盯了半天道:“哪有糍粑啊?”


    “没有糍粑。”余粥耐心解释道,夹起一块儿鱼肉笑说:“因为做好的形状酷似糍粑,所以叫做糍粑鱼。”


    陆玉笙早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块儿,惊喜道:“肉好嫩啊,而且没有小刺儿。”


    杨婶看着大家吃得这么香,欣慰道:“大家喜欢吃就好。这鱼啊,必须用小火慢慢煎着吃才入味。”


    小妖很爱吃糍粑鱼外面的脆壳,他以前从不知道鱼肉也能煎得这么酥脆。


    余粥也很怀念,香辣糍粑鱼也是他老妈的拿手好菜。


    老妈喜欢吃辣,所以做糍粑鱼总要放很多很多干辣椒。但神奇的是,这种干辣椒只香不是很辣。


    余粥小时候吃鱼总会被鱼刺卡嗓子,所以除了没有骨头的鱿鱼外,他最喜欢吃的也是糍粑鱼。


    杨叔切了一声:“这么好的菜怎么能不喝酒?老婆子,拿酒来!”


    谁知杨婶的脸一下就阴了下去:“喝喝喝,你还记得剩下的酒要做什么吗!”


    杨婶语气突然冰冷,小妖一个手松,鱼肉直直掉在了地上。


    “今天……可是咱们长安的生辰。”


    *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杨婶蹲下,在小土坟前面倒了碗酒水,还有糍粑鱼。


    “没有,您别这么说。”余粥安慰道。


    小土坟前面插着个木板当做碑,上面刻字歪歪扭扭:“爱子——杨长安。”


    土坟就在杨家小房子的后面,一颗枯树下。


    杨婶头发被秋风吹乱,银丝乱舞,使她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岁。


    她抹了抹眼角,挤出个勉强的笑道:“粥儿,还记得长安刚会走路那会儿,他天天黏着你跑呢,一口一个‘粥粥哥哥’。”


    余粥当然没有这段记忆,但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当然记得。”


    杨婶吸了吸鼻子,道:“我们长安啊,已经束发之年了。如果他还活着……”


    善良的女人红着眼睛望着余粥身边的小妖,怜爱道:“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得了,您别找埋汰了。”小妖淡淡道:“我是个连乞丐见到都要啐一口的夫郎,别侮辱了您爱子。”


    余粥虽然心有不公,但这本小说的设定便是夫郎最低贱。


    虽然他大多遇到的都是包容性强的好人,但不代表就能忽略夫郎这个身份。


    “怎么能这么说,”杨婶严肃,道:“夫郎怎么了,夫郎也是两个眼睛一只鼻,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小妖被她噎住,还是第一次有除了余粥的外人对他说这种话。


    鬼斧神差间,他蹦出来一句:“如果杨长安是夫郎,你还会认他当儿子吗?”


    “怎么不认?”杨婶稀奇道:“他若是真的喜欢男人,我便当嫁女儿一样风风光光地把他嫁出去。”


    余粥正在心中感慨之时,袖口被拽了一下。


    一低头,是神出鬼没的小蝶。


    “我的天,你走路怎么没有生意!”陆玉笙都被吓了一跳。


    小蝶手里举着搅搅糖,面无表情道:“出事了。”


    *


    可追楼


    “什么,太阳楼要被官府拍卖了?”


    王姐抿了口烟嘴道:“半年无法开业,太阳楼倒闭是迟早的事情。陈老头干脆断尾求生,把太阳楼地契卖给了官府。”


    余粥好像听出了王姐的意图,问道:“难道你是准备……”


    “没错!”王姐一拍桌子,将茶水都震得一颤,雄心壮志道:“把太阳楼买下来。”


    余粥缄默。


    “怎么小粥粥,你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王姐勾着他脖子,似乎浑身烧着充满斗志的火焰。


    余粥被她勒得有些憋气,道:“最现实的问题,钱够了?”


    “不够,这一旬给大家发完工资王姐自己都没铜板吃饭了。”小蝶吃得满嘴搅搅糖。


    可追楼看似家大业大,余粥还是二老板,实则其中的心酸只有余粥自己知道。


    他每个月的收入仅仅只能解决温饱问题。


    可追楼营业额已经日破七百文,但杂七杂八的人工成本费一抛去,实则没剩几个子。


    毕竟可追楼是从风月场所艰难转型,现在只是处于刚刚熬过濒临倒闭的阶段。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姐竟然冒出想要收购太阳楼的想法。


    “余粥,咱们经商之人眼界要放长远。”王姐美目一挑,眼角画着桃花似的胭脂:“乌地最繁华的酒楼,一个是咱们,一个是太阳楼。如果咱们放任太阳楼的地契落入别人手中,不就等于咱们又给自己扶起来个强敌吗?”


    余粥只是半路经商,但他家之前是开小餐馆的,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大老板王姐都能省吃俭用,他咬咬牙少吃点怎么了?


    “好吧,我那里还有些细软。”余粥想了想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


    官卖会当日人满为患,举行地点不在茶楼不在室内,却安排在乌镇集市旁的小梅园中。


    小梅园素雅幽静,梅花还未开,里面放置着长条桌椅。


    只能参与拍卖竞争的人才允许入内,其他围观群众被挡在了外面。


    当日王姐盛装出席,打扮得花枝招展,从气势上就压下去其他竞争对手。


    对比之下余粥穿着就简单很多,带着算盘,一袭简简单单的浅蓝色长袍,腰间银鱼带钩衬托得他颀长挺拔,被王姐逼着挂了个价值不菲的玉环。


    他们一出场,就惹得其他来竞争的商家窃窃私语。


    余粥有些不习惯成为焦点人物,以前是在娱乐圈没得选,被资本打扮成个漂亮娃娃任人评头论足。


    但今日聚拢过去的视线,全都是对余粥的好奇。


    王姐是谁大家自然晓得,曾经乌镇最大的老鸨金盆洗手从良,身边还冒出来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王姐忍不住骄傲,对余粥道:“真给姐撑面子。”


    余粥浅笑了一下。


    忽然他感觉好像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倏然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王姐百无聊赖地喝茶,突然眼睛睁大拍着余粥:“诶诶,她也来了!”


    余粥顺着王姐的视线看去,见坐在第一排角落里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她是?”


    “她是陈老头的女儿陈小月。”王姐奇道:“不对啊,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老爹要卖了太阳楼,她反而过来参加拍卖会,跟她老爹一唱一和的。”


    余粥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铜锣一敲响,拍卖会开始了。


    “太守大人,知县大人到——”


    王姐不可置信:“太守亲临?”


    余粥虽然历史不好,但从宋知县宋清庙恭敬客气的举止上能看出,太守的官比她大了不止一级。


    商家们屏息凝神,不知道什么风把太守吹来了。


    “老师,您请。”宋清庙为太守拉开了椅子。


    太守是个慈祥和蔼的白胡子老头,耳垂很大,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乐呵呵地入座。


    至此,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拍卖会的司仪成熟老练,给大家讲得清清楚楚。


    余粥总结了个大概:一是太阳楼只作为打尖住店的酒楼被拍卖;二是官府很重视,将给予赢得拍卖的商家扶持帮助,成为乌地的门面。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官府想发展当地美食特产了。


    来参与竞争的一共有十个店家,除了新秀可追楼,还有两个开苏绣和布匹店的老板,可见大家都知道这块儿肥肉非常诱人,就算跨界也要来试试。


    “但是!”司仪话锋一转,字字重音,口齿清晰道:“这次拍卖会没有这么简单,经过太守大人的指点,我们决定再增加个考验。”


    说罢,他将话语权交给了宋清庙。


    宋清庙面对大家鞠了一躬,道:“相信诸位已经听出来了,我们要在美食上增加竞争力。所以这次拍卖的赢家,不止用银钱多少来决定,而是用味道胜出。本官宣布,择日将举行美食大赛!”


    别说商家们了,围观的群众也一片哗然。


    大家第一次听说要举行美食大赛。


    卖苏绣的老板坐不住了,傻眼道:“大人,拍卖哪有这样的?我把我爹的老本都带出来了,你现在告诉我还要举行美食大赛?我们转行的怎么办?”


    余粥也挺震惊,不过想想也正常。


    毕竟作为本地招牌的话,怎能不对味道进行把控?


    宋清庙笑而不语,态度很明确了:就这样搞咋滴!


    “好好好,好极了。”王姐窃喜,他们光是凭借着尚未广泛传播的孜然就赢定了。


    说着,陆陆续续有一批人弃权退席,留下来的还剩四组。


    分别是余粥他们,太阳楼的陈小月,还有一对儿夫妻和卖布匹的老板娘。


    老板娘口音是吴侬软语,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指着孤身一人的陈小月道:“大人,奴家有个疑问,凭什么她可以参加?奴家没猜错的话,她父亲就是才挨完板子的陈老头吧?”


    “是这样的。”宋清庙看了眼脸色阴沉的陈小月,叹了口气道:“要不你自己解释吧。”


    陈小月一身鲜亮的鹅黄色衣裙,齐刘海下那双眼睛又大又黑,两条麻花辫垂在窄而溜的美人肩上,樱唇红而精致,脸颊有些婴儿肥。


    放到现在是标准的“萌妹萝莉”类型,但她本人的声线却冷清而低沉,与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站起身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凭什么把我和我娘的心血拿出来拍卖?”


    说罢,厚重的齐刘海下那双眸子透出恨意。


    宋清庙圆场道:“陈老板在去年给妻子写了休书,所以陈小月姑娘按理来说是可以作为独立人来参加拍卖的。”


    “还能这样。”王姐挑了挑眉毛。


    余粥一开始也觉得陈小月和陈老头是在一唱一和演戏,但方才从她眼底奔涌出来的恨意不是假的。


    司仪最后敲定道:“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要退出的?若没有,咱们登记完资金后可以退场了。那提前祝福各位——比赛顺利!”


    三天后,告示公布。


    买菜归来的余粥站在公示板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参赛要求其中一条,专门用红色墨迹画了个圈。


    上面写着——禁止用任何调料,甚至盐巴。


    他手一攥,差点将小葱给折断了。


    *


    “诶呦喂,板栗倍儿甜,这叫一个地地道道地地道道……”


    魔性的电子音响起,穿书局boss接通了电话:“006,任务完成了?”


    “……”


    “006?”


    脑电波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道:“boss,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会怎么样?我是说,如果当事人想留在书中。”


    Boss是只胖成萨摩耶的雪狼,毛绒绒的白耳朵动了动,道:“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那也无妨。他会在这本书中过完一生,生老病死,肉身死亡后自然会回到现实去的。你叫当事人写个免责保证书,你就可以回来了。”


    姜烈渊道:“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要对当事人负责。”


    Boss似笑非笑:“怎么个负责法,难不成你还在那里陪他过完一生?”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


    Boss好像听出了什么,和身边的秘书对视一眼:铁树要开花了?


    姜烈渊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答应他,说要陪他过完这个冬天。”


    姜烈渊断了电话,整天压榨员工的小气鬼boss竟然同意他晚点回来了,这让他又惊又喜。


    他坐在树下,看着自己右手小拇指。


    这里跟余粥拉过钩,他不想食言。


    复杂的感情姜烈渊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但他只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排斥那个吻。


    还有,他想余粥了。


    得到boss的允许后姜烈渊稍微开心了一点,跟做贼似的溜回家去喂崽儿。


    他轻车熟路地瞥了眼窗户,很好,余粥不在。


    然后蹲在地上嘬嘬嘬,唤来了大橘和三花。


    “今天没带吃的,给你们看看家里有啥。”说着姜烈渊推门进去,见桌子上摆着一盘放凉的鸡柳。


    “你们整天吃这么好。”姜烈渊自言自语,自己尝了根,随后把盘子放在地上。


    大橘和三花闻了闻,压根儿不吃。


    “也是,喂崽子吃这么咸的干什么,还放了孜然。”姜烈渊吃着吃着发现不对劲儿,这盘鸡柳不是用来喂猫的吧?


    反而像是喂他的。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你们怎么跑了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周三只是断了一天你们别抛下我啊呜呜呜呜!哭哭哭哭哭!


    吓得我怒码六千奉上QAQ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余小粥(得意);哼哼你很快也是丧尸啦!


    姜大渊猛地刹车,用手掐着余小粥的脸蛋,怒不可遏:真可恶啊你!


    说罢,他从医药箱里翻出来个红牛咕咚咕咚。


    姜大渊(一饮而尽):至少可以坚持到回基地!


    开车……


    姜大渊(心中默念):我不会变成丧尸我不会变成丧尸……


    余小粥:你是不是感觉浑身发热?


    姜大渊(冒汗)


    余小粥:而且牙龈很痒,想咬点什么。


    姜大渊(磨牙)


    余小粥:接下来,你会四肢变异失去理智茹毛饮血…


    姜大渊:闭嘴!凭什么我变异?


    余小粥:别挣扎了,咱们是同类了


    ︿( ̄︶ ̄)︿


    姜大渊:TAT


    姜大渊(举枪):好好好,在我变成丧尸前先解决了你。


    突然,一堆丧尸把他们包围了。


    丧尸:桀桀桀,我要吃掉你们的脑子!


    丧尸(啃轮胎)


    姜大渊:我*!这么不讲武德!


    眼见着丧尸要破窗,姜大渊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拎着余小粥,一手拿着胡萝卜开火biubiubiu!


    余小粥:胡萝卜什么鬼!


    姜大渊:因为shouqiang两个字会被和谐。


    丧尸越来越多,也马上没子弹了,姜大渊把余小粥扔出丧尸圈,然后继续与丧尸鏖战。


    余小粥:妈呀,他竟然救我!


    打了半小时,丧尸都嘎了,姜大渊一身血污回来。


    余小粥:你肩膀上有个牙印儿。


    姜大渊:……


    余小粥:你真的被丧尸咬了,你要变丧尸了。


    姜大渊:嗯。


    余小粥:你明知道我也是丧尸,为什么要救我。


    姜大渊:你…太像人类了,忍不住要救你吧。


    余小粥:QAQ呜呜呜笨蛋!你怎么办啊!


    姜大渊(哭笑不得):你哭什么。


    姜大渊(感慨):唉…有点惋惜。想不到我最后的结局…你还是不放弃咬我呀,算了,咬吧咬吧。


    余小粥:咬个屁,我在给你吸毒血,呸!


    姜大渊(摸头):吸毒血管用吗?


    余小粥:呜呜呜必需管用QAQ


    姜大渊(昏厥):乖乖,让我睡一会儿…


    余小粥把他拖进废弃的家属楼,忙前忙后搜集物资,甚至还找到了珍稀的泡面。


    余小粥:你别死啊。


    他累瘫在地上,靠着姜大渊也睡着了。


    8h后……


    姜大渊(半梦半醒):有点热,四肢疼,心率加速,我不会真的要变异了吧?


    他惊醒,发现不是要变异,而是余小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把他当成床垫在睡。


    姜大渊(忽然发现):我被咬超过十小时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变成丧尸了。


    当他看肩膀上的伤口,竟然发现被余小粥吸过的地方,慢慢愈合了!


    50   牛肉古董羹


    ◎吃菌子,我家仓鼠码的字◎


    “什么?还有这奇葩规定!”


    可追楼中, 王姐捏着被攥成一团的公告,眼睛几乎要喷火。


    这次美食大赛,第一个要求就是禁止使用调味料, 甚至连盐都不能放。


    “我觉得他们在针对咱们!”


    余粥边摘葱边安慰道:“把‘觉得’去掉。”


    很明显, 就是在针对他们。


    他们虽然已经将孜然卖给了官府, 但现在还未从粮官那里传播开来,孜然目前在乌镇还是他们可追楼一家独大。


    所以如果他们用孜然参赛, 确实好像不太公平。


    等于说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同一起跑线,能竞争的只有食材和料理技术。


    但余粥哭笑不得,这次做的也太绝了, 直接连盐都禁止用。


    不加调料就能好吃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


    冬至过后天越来越冷。


    又下了一场大雨, 昨夜雷声滚滚, 闪电似野蛮的藤蔓般张牙舞爪。


    今日一起床,院子中全是一地被欺凌的残枝败叶,气温也骤降。


    余粥花了一下午来收拾院子,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收拾好。


    他将大扫帚靠在墙角, 落下的枯叶在院子中堆成一堆, 大橘欢乐地飞扑在上面打滚。


    余粥嘴里哈出一口白雾, 手掌上下摩擦。


    骤降的气温使他虎口和指节一类的地方生疼, 皮肤看着白得吓人,血管清楚可见。


    这是曾经打工时冻裂的伤口,旧伤一直未好,余粥想起某个隆冬腊月被老板要求不带塑胶手套用冷水洗盘子, 美名曰洗得更干净。


    他搬个小板凳坐在后厨的门口, 冷风呼呼直往人身上钻, 手指从一开始的刺痛到渐渐失去知觉。


    再后来, 每年降温都会犯。


    又快到冬天了。


    余粥讨厌冬天。


    冬天总给他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感。


    这个恐惧感来源于头顶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像是城墙一般阻隔着蓝天,灰蒙蒙的一片。


    有时候余粥莫名会感觉喘不上气来,胸口发闷。


    闷得他头昏脑涨。


    那个说好了陪他过完严冬的人呢?


    余粥烧了壶开水沏茶,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又瞥了两眼灶台上少了一半的炸鸡柳。


    姜烈渊这厮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当初是他说,姜烈渊要离开就默默地走,不要告诉自己;


    所以现在余粥完全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回去。


    他知道收拾刀疤脸是姜烈渊做的,背后莫名其妙的视线是姜烈渊在某处注视自己,橘崽越来越重也有姜烈渊的一半功劳。


    但是这几天,他感受不到任何姜烈渊的踪迹了。


    可能是他真的走了吧。


    余粥呷了口热茶,干痛的嘴唇被水浸润好多了。


    疾风敲打着门窗,宛如野兽咆哮般骇人。


    余粥垂下眼,因为他自己从未奢求姜烈渊能留下来,所以那天才有胆子对姜烈渊告白,还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吻。


    无论姜烈渊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们终归是没有缘分了。


    正当他心情越来越沉重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急促又欢快:“余兄,开门!”


    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他差点以为是催命鬼,余粥一拉门,就见陆玉笙笑嘻嘻地拉着小妖:“走走走,去吃古董羹!”


    小妖看着也心情不错,深红衣袍外裹了件更艳红的大氅,白色的狐裘簇拥着少年精致的面孔:“余粥哥哥还没吃饭吧?”


    “啊,没有。”余粥刚准备反思内耗自己,就被他俩打断,接着又稀里糊涂地被拉去可追楼,一进去见王姐和小蝶早就围着冒热气的鼎迫不及待了。


    “你们终于来了,汤都要烧干了。”


    “冷死了冷死了,怎么不放辣椒?”


    “给,筷子,开吃开吃!”


    余粥缓过神儿来时,一桌子人已经吃得热火朝天,小蝶还端了壶米酒来。


    “余粥,吃啊。”王姐扬扬下巴,艳红的嘴角沾着芝麻酱:“牛骨高汤呢。”


    “好。”余粥像是刚解冻一般。


    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痒痒麻麻的。


    据说古董羹就是现在的火锅,因为放菜的时候会发出“咕咚”一声,所以叫古董羹。


    “这么秀气,连肉都不吃?”


    陆玉笙见他半晌还在发呆,直接夹了块儿最大的牛棒骨放在余粥碗里。


    余粥都忘了,他有多长时间没吃火锅了。


    严寒的天气与热腾腾的食物是绝配。


    牛骨高汤中放了些西红柿片,浓郁中还带了些酸甜的口感。


    上面的肉筋儿软糯,入口即化;肉也被炖得很烂,嘴唇一抿就能脱骨。


    陆玉笙从自家菜园里带来了新鲜的土豆,一个时辰前还长在土里的,现在已经蘸上麻酱油碟干辣椒孜然入肚去了。


    王姐怕不够吃,又切了些生牛肉片一同涮在里面。


    小蝶给大家挨个斟米酒,斟到余粥时脑袋一歪,戳他道:“你哭了?”


    余粥眼前一模糊。


    忽然大家的目光朝他集中来,王姐放下筷子揶揄道:“怎么了粥儿,是不是好吃到哭了?”


    余粥眼眶热热的,迅速用大拇指揩了揩眼角,扯出笑道:“吃辣吃的。”


    大家打个哈哈就没再追着问什么,其实只有余粥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太好了。


    能有朋友,围着一起吃火锅。


    下午时他还在为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着姜烈渊走而反思苦闷,但是现在他毫不犹豫地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自己没离开是正确的。


    *


    吃着吃着就聊到了那个美食大赛。


    不能放调料,清汤寡水的怎么吃?


    “七十岁老太太都要放点盐巴呢,”陆玉笙端着碗漫不经心道:“人又不是猫猫狗狗,没有味道吃个啥?”


    小妖道:“谁说不能放调料的菜,就一定要没味儿啊?”


    这一句话让三个大人都怔住,小妖看了他们一圈后鄙夷道:“人家只是说不能带调料,你自带咸淡味的食物又不犯规。”


    “对哦,是这么回事儿。”王姐一拍手。


    “我们真是傻了。”余粥哭笑不得。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咸淡味的食物怎么会好吃?


    但他们忘记了,让食物变得有味道,不止放调料这一种方法。


    小妖用手指头盘算道:“咸菜酸菜、风干火腿、甚至西红柿都可以啊。实在不行,你们把压咸菜的石头带过去煮一煮,也能有味道。”


    罢了他同情地看着大家道:“你们好蠢。”


    小蝶默不作声地朝他米酒里滴醋。


    “其实就算禁了所有味道也有法子。”陆玉笙被小妖打开了思路,端起碗一饮而尽,睁着桃花眼微醺道:“去买本身就可以空口啃的山珍海味,就算生着切片也很好吃。”


    余粥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一种方法,可以作为保底备用。”


    毕竟堪比氪金,没有技术含量,上场比赛丢人现眼。


    “对了,汤。”王姐突然道。


    乳白色的牛骨高汤冒着泡泡,热腾腾的香气在窗户上结了层水雾。


    电光石火间,余粥和王姐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菌汤。”


    要说原始材料直接熬煮出来最鲜美的,当属菌汤。


    “菌汤嘛,好久没喝了。”陆玉笙咂咂嘴:“鱼汤其实也不错。”


    “鱼汤肯定没有菌汤好喝啊傻子,”王姐一脸陶醉回忆道:“想当初有幸在朋友家吃过一次全菌宴。”


    “然后呢?”


    王姐道:“中毒了,看见朋友家的狗在给我们织手帕。”


    众人:“……”


    余粥是平原地带的南方人,对菌子的了解少之又少。


    但随着云贵高原在旅游业的爆火,鲜美的菌子也走入大众视野。


    余粥一直很想尝试下菌子炒腊肉,听说特别好吃。


    *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一顿饭下来大家经过激烈的讨论已经敲定,就做汤!


    调料方面就按着小妖所说,放些自带咸淡味的腌菜。


    汤的话首选菌汤,鱼汤备用。


    但令余粥好奇的有一点:“这个季节,还有卖菌子吗?”


    “卖的话肯定没有了,”陆玉笙伸了个懒腰道:“你可以自己去摘。”


    王姐来乌镇三十多年都没听说附近可以摘菌子,好奇道:“乌地哪座山头?”


    陆玉笙脸上表情古怪:“我哪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余粥听他们拌嘴,摩挲着下巴出神。


    “哪这么麻烦,”小妖听得不耐烦了:“做鱼汤呗,鱼在乌镇不是随处可见吗?”


    “正因为随处可见,所以很难脱颖而出。”余粥笑了笑:“既然乌地没有,那便去其他地方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盈盈地被大家凝视着,好像在看一个珍稀动物。


    余粥很期待,他来了快半年,还从未出过乌地。


    而大家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小蝶晃着腿慢悠悠道:“自己坐船出去的,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小蝶别乱说。”王姐拍了拍她的嘴以示惩罚,解释道:“不是没有活下来的,意思是乌镇出去连接着汹涌的乌江,如果不是运货那样的大船,很容易出事儿的。”


    “那租一搜运货的大船多少钱?”余粥天真发问。


    王姐嘴角抽搐,伸手比了个“五”。


    “五百文一天,其实也能接受。”余粥在脑海里敲响算盘。


    “你想太多,是五百文一时辰。”


    余粥:“……”


    作者有话说:


    老姜马上回归啦啦啦,今天木有小剧场,去辅导我家仓鼠考研(吃过菌子后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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