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话音刚落, 沙棠就看到男人的头发随风而长,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
平凡的五官渐渐发生变化,变得更加立体深邃, 眼尾上扬, 宛若一把钩魂夺魄的尖刀,杀人于无形。
不过是短短两分钟,男人就完全变了样,和陈影帝这个马甲的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是棱角更加柔和,和通灵车上的形象会更像一点,不过攻击性依旧。
陈贺随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身后, 垂头看向沙棠, "这就是我……"
手无意识的摸到心脏的位置,那里跳的好快,不仅仅是因为陈贺本尊的模样冲击太大,还要一种更加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沙棠想问,但是他知道这人不会说,他不知道陈贺有什么顾虑,但是他愿意相信陈贺,也愿意等。
"好看吗?"某人明知故问道。
沙棠歪着头想了想, 如实回答:"好看。"
"那要不要亲我一下?"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沙棠嘴角抽了抽, 因为父母的缘故, 他对感情非常慎重, 以前懵懵懂懂的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在想清楚以前, 他是不可能再答应陈贺的这些要求的。
此刻的陈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将面对怎样的冷酷未来。
"好了, 你可以变回去了。"虽然不知道陈贺为什么搞这么多马甲, 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本尊是什么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保护的很好。
他们认识以来就瞒得滴水不漏的,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来,他都怀疑等以后老了这人还是挂着别人的脸。
"我们去和张静弦聊聊吧!"怕自己扛不住陈贺的不依不饶,沙棠连忙转移话题道。
陈贺哦了一声,重新变回陈医生的模样,沙棠惊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毫无痕迹,就像是剪了头发般非常自然。
"我喜欢你的头发。"沙棠给予足够的肯定,谁会不喜欢又黑又亮,发质极优的头发呢,尤其是还配着一张精致得可以祸国殃民的脸。
嗯…还有八块腹肌的身材,沙棠有些害羞地想着。
木门被陈贺拉开,露出门后被游龙困得如同木乃伊的女尸。
"咦!"沙棠跟上去,看到这情景惊了,他还以为刚刚是张静弦自己撞的门,毕竟那动静和之前用铁头功破门而出造成的动静是一样的。
但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应该是游龙把她过程撞钟的木桩。
嘶……虽然女尸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沙棠每每想到撞到头时的酸爽还是觉得好疼。
果然他不仅有替人尴尬地毛病,还有替人疼痛的毛病!
"你有没有发现张泽润,也就是你爸爸的变化,在你十岁前后。"沙棠问道。
他觉得张泽润的变化这么大,连仆人都发现了没道理张静弦毫无察觉。
果然,张静弦的脸色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变得苍白。
沉默许久,沙棠也不催促她,他知道这女尸比他更迫切的想知道孩子父亲的真相。
"十岁前他对我很好,十岁后他开始侵犯我,就像刚刚那个人说的那样,但是他最大的变化应该是他会……吃人!"
最后两个字张静弦说得分外艰难,得到这个答案沙棠也惊了,他看向旁边的人,陈贺也做出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游龙:你礼貌吗?
张静弦看到他们的表情苦涩地笑了下,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差点吓疯了。
她害怕得想要逃走,可是被发现了,爸爸满脸鲜血地回头,对她露出平时那种温和的慈祥的笑容,口腔里也都是血,牙齿的缝隙里还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碎肉。
他说:"别害怕爸爸,爸爸不会伤害你,爸爸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被撞破后,这人再也不在遮掩,他说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袒露给她。
于是他们同桌吃饭,他就会当着她的面吃人肉,把新鲜的脏器切割成小块,就像是在吃高档牛排,必定会配一杯年份极佳的红酒。
直到她嫁去常家,直到她被推入枯井。
沙棠听了这个故事,手臂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不过他也确定了,这个人一定就是轿男,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轿男引出来。
手臂被陈贺抓住,温热的手掌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挲,想要抚平上面的战栗。
沙棠因为这个动作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随即他转向张静弦,问道:"你不愿恨他吗?"
怨恨他骗你,怨恨他欺你清白,怨恨他夺走了你的一切,让你背负骂名后还要杀死你。
张静弦歪着脑袋想了想,给了一个在沙棠预料之外地回答:"怎么会,我很爱他,小宝也爱他,等我拿到他的尸体,我要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我会跟他永远在一起,没有谁能把我们分开,他也不可以。"
女尸模糊的脸上显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迷恋且深情,"我知道我们不过就是数据而已,但是我如果把他吃了,我们就会形成一组新的数据,不分你我,就算是系统想要插手,也只能把我们同时抹去。"
"如果不是他杀死了我,我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永远跟他在一起,幸好我死在他前面了,我…总算抓住他了!"
有落叶打着旋飘落,融入在厚重的落叶堆里,不过是一晃眼,就再也找不出来,只剩下一地枯黄。
沙棠拉起陈贺的手,笑道:"我们先走了,还要去找那个小宝的亲生父亲。"
说着拽着人光速撤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老变态摊上神经病了,谁也惹不起,还不如去做任务。
也好,恶人自有恶人磨,等抓住了轿男那个老变态就让他们去团聚,让张静弦随意发挥。
一路疾走,等彻底离开女尸的视野,沙棠这才松开陈贺,舒了口气。
在那里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太压抑了,连带着心态都有些扭曲了。
"我们要怎么找轿男?"沙棠问道。
他对这个轿男的了解仅仅是两面之缘,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是它对着自己说,他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转头的瞬间,他真的被吓得不行。
这也是他对这个游戏的第一印象,极度不友好。
"你知道他做的丢脸事情是什么吗?"沙棠有些好奇,到底要井底什么样的社死瞬间,才会让人选择与世长辞?
陈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光了,但是吧,社死的瞬间应该都会挺想换个世界生活的吧,你没有经历过吗?"
沙棠想了想,还真是有几个,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比较叛逆,然后考试的时候就抄别人的答案,他伸长脖子看答案,美滋滋的抄在试卷,一回头,监考老师就站在他身边,笑眯眯盯着他…所以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奋发图强,就为了不再经历这种惊魂时刻。
"你有吗?"沙棠看向陈贺,陈贺先是问掉马甲算吗,沙棠摇头,社死怎么着也得有些人民群众做观众吧。
陈贺:"幼儿园的时候吧,老师组织跳远,那会儿我肚子疼,老师硬要让我测完再走,然后就……嗯,你懂的,黄色连环炸|弹……咦,恶心!"
说完他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衣服,像是想要将这段可怕的记忆从脑子里冲出去。
"哈哈哈哈哈……"沙棠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和人身上会听到这种社死故事,幸好那会儿年纪小,不然真是青史留名了。
陈贺无语:"这事儿被家里人拿出来笑了好多年,还把那条裤子装裱起来挂在客厅,说要让我铭记于心,戒骄戒躁。"
沙棠快笑死了,这家人多笋啊,他还真是没法想象,这人的阴影面积该多大啊。
"我们现在找个人少的地方,你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只要你落单了,就很有可能会找上你,这家伙胆子很小,平日里都很小心慎重。"
沙棠点头,跟着陈贺上车,待到汽车启动,某个场景画面从他的脑海一闪而逝。
"去沙家,我们去沙家试试,我怀疑那个花瓶女就是他搞得,还有……"
某天晚饭时分,有个女仆端着汤站在他面前,他当时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现在想来,那女仆可不就是影子没有脑袋吗!!
他在梦里曾经见过轿男,就在他进入游戏的第二天夜里,不,或许那并不是梦,后来那怪物开门出去了,第二天花瓶女就死了。
如果花瓶女真的是因为他死的,那当时花瓶女怨恨不甘的眼神似乎也能解释的通了。
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卷起沿途枯黄的落叶,又纷纷扬扬的飘下,仿若是一场染上夕阳颜色的雪。
抵达沙家,沙棠让陈贺把车开走,营造出一种他已经离开的错觉,然后他再偷偷潜回来。
如果轿男真的来了,那他们就可以里外配合把它给包饺子。
想到轿男像苍蝇一样钻头觅缝也要进入赵青茗的小世界去杀他,沙棠眯了眯眼,心里有一定把握,这个怪物会来,它需要这次机会。
明知道贸然介入小世界会引起系统关注还这么做,那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它不想再等所谓的最佳时机。
独自回到沙家,说心里一点都不慌是不可能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到心理暗示的存在,例如在在新闻上看到有单身女性在回家的路上遇害,后面走夜路就总会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或者就是刚刚看了一部鬼片,看到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有只手伸进来,再独自坐电梯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盯着外面看,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跟着进来。
站在空旷的大厅,沙棠这才发现沙家大的离谱,之前他要么待在房间,要去就是出门或者在小世界,基本上没有关注过这栋房子。
穿过门厅,正中间往上的层高非常高,这种高度很容易让人自觉渺小和压抑。
二楼的房间更是数不胜数,走廊很长,呈现回字型,抬头看去,大概是考虑到光线问题,上面开了一个天窗,阳光顺着窗玻璃而下,感觉自己像是蹲在井底的青蛙。
或者说这就像是一个没有盖严实的棺材,不经意间漏下点点日月星辰,叫里面的人窃喜。
抿了抿唇,沙棠顺着楼梯向上,在到二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视线缓缓的转向走廊的尽头。
那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通往三楼的楼梯,平时没什么人去,他曾经问过赵男,三楼是什么。
毕竟二楼房间就已经够多了,虽然沙家的仆人众多,但是根据花瓶女的仆人房推测,仆人房大概是4-6人间,不至于需要把三楼也装修成房间。
当时赵男的回答是,三楼是荒废的,老爷还没想好三楼用来做什么,所以没有做什么装饰。
沙棠当时没在意,毕竟他也不想去,但是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些许奇怪。
考虑到房子的完整性,只要是不缺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装修。他在现实世界的家庭也算是挺富裕的,父亲的房子是叠式别墅,三楼和地下室也没什么用处,也做成了阳光房和车库的装修。
沙家显然是不缺钱的,那三楼到底是什么呢?
几经思考,沙棠决定去看看,为了保险起见,他把仙度瑞拉召唤出来。
通往三楼的楼梯显然平时鲜少维修,走在上面还会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偌大的别墅里尤其突出。
明明一楼还有仆人在忙碌,还能听到厨房准备晚餐的动静,人间烟火繁盛。
拾阶而上,三楼的样貌逐渐显现在沙棠的眼中,遍布尘埃的天花板,巨大的蜘蛛网黏连,圆柱形的承重柱伫立在正中央,柱子上是白色的浮雕。
整个三楼非常空旷,地板上有个圆形的空缺,和天花板上的天窗正好对上,阳光穿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和承重柱刚好在一条水平线上。
右脚抬起,在三楼平台上站定,楼下的喧嚣彻底远去,就像是进入了真空环境,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这层楼没有窗户,所以光线很差,即便现在天色大亮,也只能凭借天窗的光线看到中间区域的情景,角落是看不清楚的。
’
确实是还没装修的样子,虽然墙面刷成了白色,但是地板还是水泥材质,走在上面能感受到它的凹凸不平。
缓缓走进那个光柱,地面上的空缺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深夜来这里,少有不慎踩到,就直接下一楼了……对电梯还快!
沙棠没敢靠太近,他对于这种布置有种本能的恐惧,他会想会不会走到边缘的瞬间地板就裂了,崩塌了,这种心里效应叫做悬崖恐惧症,当人走到悬崖边,会不自觉想如果脚滑了,或者边缘坍塌了……
莫名地,沙棠的心里闪过一个画面,轿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每天就趴在这个空洞默默地往下窥探,看着仆人来来往往,看着沙家人进进去去,然后露出诡谲的笑意。
沙棠猛地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他虽然怕鬼,但是在其他事情上还算是胆子挺大的,毕竟玩了几年的极限运动。
伸出手往前,指尖触及到光柱,属于冬日的阳光铺撒在手掌,一点点暖,照得掌心的纹理十分清晰,抬眼看去,阳光不算很刺眼,但是直视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沙棠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缓缓后退,不对劲……
因为在室外待的时间比较长,他记得非常清楚,今天的天气分明就是云层很厚,风也很潮湿,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阳光。
"咔!"
极轻微的声响,就像是无意间踢到小石头发出的声音,但是放在空旷的三楼就格外明显,回音一圈圈的荡开,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靠近的感觉。
"谁!"
沙棠猛地回头,声音似乎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
但是什么都看不清,不知不觉他已经远离了楼梯口,远处一片虚无,昏暗的光线,他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楼梯口又在哪里。
幸运的是,仙度瑞拉还站在他的身边,沙棠捏了捏被汗水潮湿的手,小巧的卡牌在掌心无声旋转,缓缓开口——
"START UP!"
话音刚落,空气中缓缓卷起小小的漩涡,这是召唤道具时,来自异时空的微风,也代表另一个世界的敲门问候。
这是沙棠第一次同时召唤童话书里的小家伙们。
微弱的碎光像是萦绕的星河将沙棠包围,越来越过,也越来越盛,最后亮如星子。
手掌虚握,黝黑的狙击枪撕裂虚空缓缓在沙棠的手上凝结。
如果是仆人,不可能没有看到站在光源边的自己,听到他的问话毫无反应,所以要么是轿男,要么是其他的鬼怪,他更趋向于轿男,这显然是一位急于抓住机会的家伙。
"咔哒!"狙击枪上膛的声音响起。
沙棠背靠光源,看向黑暗,角落实在是太黑了,加上他刚刚一直看着光源,现在眼睛无法适应黑暗,根本看不清那里面藏着什么。
空气中隐隐飘着奇怪的味道,像是肉质腐败的味道,不算强烈,却让人无法忽视。
仙度瑞拉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它伸手将蓬松华丽的礼服撕掉,腰上显现出钢丝制成的裙撑,末端磨得尖锐,在显现的瞬间闪过危险的寒芒。
它的手顺着大腿摸到绑在大腿上的纺锤,是沙棠当初送她的那把,只是相比那个时候,这把纺锤显然经过了精细的打磨,只是看着都透出凶恶血腥。
"你这裙撑……"即便是危机四伏,沙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常规的裙撑都是木制或者竹制的,钢丝制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仙度瑞拉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因为我要留住王子的心啊,如果他背叛了我,我就及时把他杀死,这样我才不会失去国家的统治权。"
沙棠:"……"
不愧是最强战斗力的仙度瑞拉!
冷风从左耳袭来,大脑还来不及发出指令,身体已经下意识趴下,这是在这个游戏里逐渐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可以说是逃命必备技能。
浓重的恶臭随之而来。
"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沙棠在身体翻滚的时候抬起眼睛看去,正好和猩红的充满深深恶意的眼珠子对上。
果然是轿男!
仙度瑞拉的纺锤架住了轿男尖锐的指甲,如同花苞般的裙摆如同张开的手指,瞬间直立,狠狠地刺进轿男的身体,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仿若一台绞肉机。
黑色的血液四处飞溅,轿男嚎叫一声迅速后退。
沙棠趁机翻身爬起,半跪在地上,狙击枪夹在肩上,瞄准镜校准锁定光柱前的黑影,只有狙击枪的沙棠就像是毫无防御力的远程射手,很轻易就会被敌人秒杀。
但是如今的沙棠不一样了,他有了很多队友,身边的碎光逐渐凝聚成型。
艾丽娜,小青蛙,匹诺曹相继从光影中走出。
艾丽娜走出的瞬间开始份|身,几乎眨眼间就出现了七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小青蛙的脚下泛起金色的光圈,开始做buff叠加,对道具本身的能力进行加持。艾丽娜的份|身瞬间翻倍,十四个艾丽娜制霸战场,将轿男团团包围。
匹诺曹是纯粹的智慧型道具,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在战场上没有发挥的空间。
在小青蛙的buff辅助下,匹诺曹的鼻子可以无限伸长和缩短,每当轿男想要突破包围或者躲避沙棠的子弹,它就会迅速伸长鼻子挡在轿男想要前往的方向。
第一次猝不及防间,轿男速度很快,撞上匹诺曹的鼻子差点梗得把肾给吐了出来。
要知道匹诺曹的身高是很微妙的,对于轿男来说,每一次碰撞都是对肾和下半身的极限挑战。
几次下来,轿男也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沙棠在距离轿男几米远的地方不断地扣动扳机,他如今的准头是越来越准了。
"暴徒"的杀伤力极强,几发子弹下来,轿男所经之处遍地都是泛黑的血水,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
比较尴尬地就是埃微硬币的运气是随机的,在小青蛙的buff笼罩中,幸运值明显增加了,基本马上达到三枪才会跑偏一次。
不过跑偏的子弹也是真的皮,有时候是追着道具人跑,因为艾丽娜在战场上存在感极强,几乎都是追着它跑的。
有两发则是追着沙棠跑,以至于沙棠不得不一边打一边跑,小青蛙还得分神给沙棠叠加幸运buff,增加沙棠成功躲开子弹的概率。
轿男手段狠辣,艾丽娜的份|身被他撕碎了好几个,艾丽娜的份身增加了,但是能量是不变的,所以每被杀死一个份|身对它的消耗都非常大。
匹诺曹的鼻子伸缩自然,收回得很快,但是也被轿男掰断过好几次,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小家伙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小青蛙的加持是交易性质,这就像是贷款,本金越多,利息越多,也就是说,持续的时间越长,对沙棠的消耗也越多,他后期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所以虽然看上去沙棠这边虽然是制霸战场,但是混乱难免,和轿男顶多算是五五开的局面,甚至是四六开,他们是四,因为轿男还没显现出真正的实力。
它现在的身影和人类差不多,但是沙棠两次见它都是犹如野兽般的模样。
轿男知道这个人类和那个恶鬼达成了交易,恶鬼会帮他,知道他们想要揪出它,所以它一直在等,等恶鬼附着在这个人类上的气息消失,等恶鬼抵达足够远的距离,足够它杀死这个人类的时间才现身。
只是它没料到这个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帮手,在它想来这应该是一场很简单的单方面厮杀,结果自己却是如此狼狈。
对此它极其愤怒,再一次中枪后,它长啸一声,眼球爆出,红血丝爬满眼白的部分,身形如同气球般膨胀,逐渐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手脚鼓起澎湃的肌肉线条。
虽然仍旧是黑影,但是身影却是大了两倍不止,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足有三四米,脑袋堪堪顶在天花板的位置。
下一秒,无数只猩红的眼珠在它身体上睁开,咕噜噜的转动着,最后锁定在原处的沙棠身上。
被这么多可怕的眼睛盯着,沙棠只觉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轿男恢复真身后实力大增,不过几个眨眼间,立刻将艾丽娜的包围圈撕开了巨大的豁口,接连三个份身被他撕碎吞吃入腹。
巨大的疼痛和消耗让艾丽娜本尊差点站立不稳,如果不是小青蛙及时搀扶,就要倒下去了。
沙棠皱起眉,这样不行,轿男胜利只会是时间问题。
他先将"恶作剧剪刀"召唤出来,让小青蛙转交给艾丽娜,在加持下,剪刀迅速变成7把,出现在每一个艾丽娜手上。
指尖轻捻,小小的卡牌在他手上依次展开,除了任务道具以外,还有一张,一张他想不通的卡牌,小火柴。
按理来说,小火柴的次数已经被用完了,卡牌应该变成张白纸才对,但是并没有,现在卡牌上是一个打开的空空如也的火柴盒。
抱着尝试的心态,沙棠再次启动卡牌。
卡牌无声旋转,带起一阵凉薄的旋风,在短暂的寂静后,虚空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有些匆忙和磕绊。
然后沙棠惊讶地发现,卡牌上的火柴盒变化了,小抽屉缓缓合上,只留下火柴的正面。
火柴盒上的图案从小火柴那巫师鼻小矮人的形象变成了镶嵌宝石的王座上坐着金发女孩爱丽丝,手持权杖,双腿交叠,一身华贵的礼服,红宝石制成的王冠璀璨生辉,脸上是嘲弄愚人的高傲。
王座之下跪着一个戴着宝石佩剑的骑士,双手捧着女孩的水晶鞋,带着无比的虔诚与狂热,像是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我是农民工吗,你这么压榨我,什么仇什么怨!"小火柴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裂缝中穿出。
许久不见的小火柴出现在面前,头发蓬乱,衣服稀碎,看着像是拾荒归来,脸上还带着一个红色巴掌印,五指分明,显然是新鲜出炉。
虽然出现得不情不愿,但是看清楚局势,小火柴还是老老实实加入了战局。
只见它敲了敲虚空,虚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口,然后一根巨大的火柴棍从缝隙递出来,抓着火柴棍的手莹白如玉,小小的,肉肉的,手背上还带着个小肉涡。
火柴棍在小火柴手上舞了个手花,迎风燃起熊熊火焰,将小火柴焦黑的脸映出些许暖橘色的火光。
所过之处火焰的高温都会带得空气一阵扭曲。
有了小火柴的加入,局势明显好转,艾丽娜有了明显的缓冲,脸色总算是好上些许。
沙棠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按照他和陈贺的约定,陈贺会在分开的十五分钟返回别墅。
对于这十五分钟,陈贺发出了极大的抗议,甚至一度锁车门不准沙棠下车,但是沙棠敢说这个时间也是有一点的底气。
现在还有五分钟……
沙棠再次看了眼战场,五五开的局面。
打开商城,沙棠将修士的道具"真主的保佑"买下,反正才20个任务点,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对于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消费得起的。
小巧的银色十字架缓缓具现,漂浮在沙棠的面前,沙棠伸手取下,按照说明,一手捏着十字架,一手在胸前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画了个十字,"阿门!"
随着祈祷声落下,十字架亮起银白的光辉,如同月光照进黑暗,不知什么地方响起金铁交鸣之声,战马嘶嚎。
金色的大门凭空出现,"轰隆"一声打开,灰尘被异界的风卷起,众人的衣摆被掀起。
沙棠眯眼看去,身披铠甲,戴着头盔的骑士跃然而出,身下的战马高高的扬起铁蹄,手上拿着宝剑和盾牌。
这显然是一位战斗经验十足的战士,瞬间分析出具体情况,指挥着战马加入战局。
突然加入的骑士在战场上引起一阵骚乱,刚刚适应了彼此打法的道具们的局面再次被打破,不过大家的目的都非常明确,并不是杀死轿男,而是拦住这怪物接近主人。
这才是首要目标,其次才是造成伤害,能杀死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局面的混乱很短暂,轿男甚至来不及抓住机会冲出包围,立刻就再次被死死的围住,再难分神去冲刺沙棠的方向。
每一个战斗力都不算强,但是你一下我一下的,打得轿男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非常典型的"乱全打死老师傅"战术。
本来还很紧张的沙棠突然就没事干了,这个局面,他的狙击枪太不稳定,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真是有点尴尬呢。
想了想,沙棠决定再来两次抽奖,虽然这个局面拖延五分钟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可以更轻松一点的。
去掉"真主的保佑"20个任务点,他现在还有249个任务点。
点开抽奖转盘,沙棠在页面跳转地空隙里,再次看了眼战场。
轿男被骑士的战马冲刺得向前踉跄了一步,又迅速稳住身形,猩红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扛枪的人类,明明距离这么近,但是这些家伙围着它,每当它想要突破就会蜂拥而至,简直是烦人。
尤其是那个扛着火把的家伙,火光总是刺痛它的眼睛,严重影响它的视力。
这样犹如困兽的局面让它空前的烦躁,只有杀人,只有把那个人类的鲜血吸干,把他的骨头嚼碎才能缓和这样的焦虑。
一人一鬼的视线隔空对上,沙棠非常挑衅地对它笑了下,顺便比划了一个中指。
就是人多你能咋办!
"START!"
转盘启动,黑色的指针迅速转动,在色块上跳动……
在轿男再次被小火柴烧到屁股发出尖啸的时候,指针停在红色的区域,锦鲤体质再次上身一一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优质消耗型道具[银行行长],功能:银行行长掌握着财富密码,它控制着商人的命脉,随意的改变税收,针对所有贷款型道具,使用次数:5,中奖概率9%,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沙棠微微挑眉,这还真是他非常需要的道具了,不然他感觉十五分钟的戏小青蛙能让他直接破产。
将银行行长的卡牌收起,再次点下[START]。
这边抽奖抽得起兴,那边的战局就非常焦灼了,轿男的战斗力惊人,在这么多乱拳的围攻下,也能维持在四六开的局面,甚至隐隐开始有扳回五五的趋势。
指针再次停下,仍旧是红色的区域——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了优质消耗型道具[人鱼的录放机],功能:人鱼的歌喉美妙无比,她会指引失去方向的路人,也会将扬帆的大船拉入迷雾,使用次数:5,中奖概率9%,即将进行全服通告,感谢您的参与!"
沙棠微微挑眉,兴致勃勃地拿起[人鱼的录放机],说明上按钮顺时针是正向引导,逆时针是反向指导。
他先扭了正向,轻柔缥缈的歌喉顺着旋转的磁带从扩音器里传递出来,只有旋律,没有具体的歌词,但是很好听,就像是想要吸引旅人的前往。
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熟悉……
来不及细想,沙棠看向战场,随着歌声飘远,逐渐充斥在三楼的空间,本来已经露出疲态的友军气势瞬间拔高,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攻击也变得更加有力凶猛。
沙棠懂了,这也是buff,类似于振奋军心的功能。
他把录放机的按钮往反方向扭,"咔哒"按钮抵达指定位置。
同样的歌喉,只是这次的旋律变得悲伤而低沉,嘤嘤切切,似是悲于严冬万物枯死,又似是哀叹世事变迁,几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引得人惆怅难言。
同时,轿男猩红浑身的眼珠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血泪,动作也变得迟缓,明明能躲开的攻击也开始屡屡失手,身上的伤痕开始大幅度增加。
沙棠愣住,这怎么还把人给打哭了……
不是,应该是把怪物给唱哭了,没看出来,这轿男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中年?
这么多眼睛同时哭,别说,还挺壮观的。
轿男显然也没料想到这个局面,做鬼这么多年,竟然打着架哭起来了……
这种情况在它眼里就跟幼稚园小孩打架打不过,就一边打一边哭是一样的,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他怎么哭了?"男人无声地贴近,温热的气息钻进耳蜗。
旁观战局,乐得不行的沙棠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陈贺站在身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头发有些凌乱,红色的围巾歪歪斜斜地搭在肩上,显然是跑着来的。
沙棠忍不住勾起唇角,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
"可能是打不过吧,急哭了吧。"沙棠笑着回道。
陈贺也跟着笑起来,他第一次全然脱离沙棠,每一秒都是煎熬,十五分钟一到,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虽然游龙速度很快,但是陈贺不敢冒险,进入沙家别墅的瞬间就将铃兰唤出,将沙家别墅团团围住。
沙家有仆人发现,沙家别墅周围冒出一圈的铃兰花,迎风微微摇曳,像是白色的花灯,好看得紧。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只要一声令下这温柔小意的花朵就会立刻露出狰狞的獠牙,顺着墙体攀爬将别墅彻底封锁,包得严丝合缝,一只蚂蚁都别想离开。
"宝贝好厉害啊,都不需要我了!"陈贺靠近,脸在沙棠的脸上蹭了蹭,像是一只求爱抚的小猫咪。
沙棠脸有些红,难得没有躲开,幸好三楼光线不好,将他的羞涩完美遮掩。
然而沙棠的变化陈贺却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幽幽地锁在被包围的怪物身上。
任何企图伤害沙棠的家伙都该死,他得想想什么样的死亡才是最痛苦的,最好是永远铭刻在骨髓里的疼痛。
紫色的碎光在脚下绽放,男人缓缓站起身,伸手探入虚空,巨大的镰刀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空气中有低低的哀鸣,如同刀下亡魂的忏悔,暴虐的气息引得战场上厮杀的道具和鬼怪身形都是一顿,轿男身上的眼睛几乎是瞬间转向男人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看着男人的靠近, 轿男脸上的眼睛瞳仁瞬间缩成一条线,如同被天敌盯上的兽类。
"哗啦!"
天窗坚硬的玻璃被撞碎,妖娆的铃兰伴随着破碎的玻璃片缓缓落下, 垂落的同时蔓延出上百条藤蔓, 迅速将三楼的墙面覆盖,在楼梯口缠绕成结,形成一道无法突破的门。
殷红的血液从铃兰的花苞滴落,逐渐将地面染红, 斑斑点点,像是身处月季花海,在经历一场难得一见的红雨。
陈贺所经之处的道具人迅速后退, 给他让出道路, 游龙幻出真身,巨大的黑龙盘旋在男人的身周,铃兰紧随其后,男人每走出一步,铃兰就会迅速形成一道三米高的植物墙。
战场在不断地缩小,沙棠和道具人陆续被隔绝在外,敦厚的植物墙将众人的视线阻隔。
沙棠想跟上去,却被铃兰的藤蔓拦下, 藤蔓缠绕在一起, 越来越粗, 形成圆柱的平台, 然后一根细小的藤蔓弯腰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沙棠:?
好像明白了铃兰的用意,沙棠试探着站到圆台上, 新的藤蔓将圆台围住, 像是护栏般, 还组成一个带靠背的座椅,藤蔓在沙棠的腰上轻轻缠绕。
沙棠顺着藤蔓的力道坐在座椅上,不算软,但是坐着很舒服。
确定沙棠坐稳后,藤蔓再次疯长,扶着圆台迅速上升,沙棠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升降台上,圆台抬高了三米多的高度,距离天花板的很近,沙棠站起身伸手就能摸到的高度。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被一层又一层的植物墙包围在中央的陈贺和轿男,就像是搏击的八角笼擂台般,留出一个直径六米的空间。
所有的道具人都被铃兰送出战局,站在最外延不知如何是好。
沙棠对着仙度瑞拉挥了挥手,示意她指挥其他人坐下休息,调整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沙棠竟然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女王在向臣民致意,噗!
沙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明明声音很小,但是战场中央的男人却像是听见了一般蓦地回头,于是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空对上了。
男人的眼睛和平素含情带笑不同,此时的他眼角上扬,像是扎入敌人心脏的尖刀,杀气与煞气并行,也在沙棠的心脏上扎了一下,很轻,不疼,还有点酥麻的痒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头发长长了垂在身后,动作间微微晃动,精致的五官逐渐显现,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看到沙棠在看自己,男人唇角一勾,通身杀意冰雪消融,再次变成那个总是在求蹭蹭求抱抱的大狗狗。
沙棠咬了咬唇,手不自觉贴上心脏,那里跳动的速度好快,甚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轿男的眼珠子朝着不同的方向转悠,像是想要趁机寻找突破口,几乎是他脚下刚刚挪动,陈贺的视线就挪过来了。
幽深的眸子里暖意不再,犹如古井无波的深潭,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
出于本能的预感,轿男知道大事不好,身上的肌肉再次隆起,青筋顺着肌肤纹理爆起,像是结扎的树根迅速蔓延全身,甚至能看到黑色的液体在其间流动。
脚下发力,轿男瞬间前冲,力道之猛,甚至踩裂了水泥地,在即将贴上男人的瞬间,男人身影一晃,闪开了。
就是现在!
轿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窃喜,愚蠢的家伙,以为它是在攻击,其实它只是在寻找突破口,离开了光柱的范围,就会有影子,有了影子的掩护他几乎是无敌的,恶鬼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笑话。
身体撞上植物墙的瞬间,轿男:?
再撞,植物墙纹丝不动,轿男:???
高台上的沙棠噗嗤再次笑出来,一根筷子很好折断,一把筷子很难折断的道理,这个轿男竟然不知道,明明陈贺树了十几道植物墙,这哪里是轻易就能撞破的。
"哧!"细微的声响。
轿男缓缓回头,只见男人的身周陆续亮起紫色的火光,一簇又一簇,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刺眼。
"你知道怎么消除影子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却和他身边紫色火焰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男人缓缓走近,火焰跳动着让人血液凝结的冰冷,身周盘旋的黑龙昂头长啸,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手抬起,寒光凛冽,轿男下意识地想要挪动,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低头去看,它惊恐的发现它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藤蔓死死地缠住,还在向上蔓延,就像是蝉蛹般将它包裹。
下一刻。
轿男感觉有点奇怪,男人的死神镰刀明明挥下了,但是却丝毫没有痛感,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它又躲不开,不可能还没命中啊!
等等……
为什么世界拉宽了,被撕裂了!
猩红的眼珠子里透出惊惧,所有的眼睛都在看正中间,想要世界重归原样,但是没有用,它的左右眼再也不能看到同一个东西。
"杀死影子最好的方法即使没有影子。"
男人站在被劈成两边的怪物面前,脸上还是那种没有情绪的表情,冷漠得不像一个人类。
哦,他本来就不是人类……
紫色的火焰徒然暴涨,像是荒野燃起的野火,世界越来越亮,身体仿佛被凌迟,一寸一寸地剜肉般的疼痛,但是伤口被死神镰刀的寒气冻住,流不出血来,所有的疼痛都在无声中优雅地进行。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什么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轿男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吞噬,被光明一点点吞吃入腹。
原来被吃是这种感觉吗?它有些恍惚地想到。
"你竟然用了死神镰刀,哈哈哈,你会被他找到的,哈哈哈!!!"像是想到了什么,轿男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
男人微微挑眉,摊开手,死神镰刀坠落,在触碰到地板前化作虚影,融在空气中。
"我并不在意,你应该庆幸,你有个体面的死法。"
身侧的游龙递上一块手帕,陈贺接过仔细地擦拭手指,这是一会儿要抱抱的手,可不能染上脏东西。
"老大,这也太弱了,都不值得你出手!"
听到游龙的马屁,陈贺扬起笑:"所以没有我的加持,你可以独自对抗,那下次交给你?"
游龙:"额……男人你真是开不起玩笑!"
轿男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笑不出来,身体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它恨不得把自己杀掉。
擦手的动作顿住,陈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头对着轿男道:"对了,张师长的女儿那个孩子是你的?你控制了张泽润?"
身体钻心的疼痛,轿男的身体不自觉地抽搐起来,闻言它嘴角咧开一个张狂的笑容,"啊,你是说那个姓张的蠢货吗,哈哈哈,惦记自己的女儿,既然这样我就帮他下手了啊,我只是让他学会放纵自己的欲|望罢了。"
"那个小娘子艹……"
话没说完嘴就被藤蔓堵住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像是在看下水道里的地沟油,然后缓缓挪开视线:"好了,你可以死了。"
藤蔓蔓延着将轿男那令人作呕的脸包裹住。
"老大,说真的,我觉得有点恶心!"负责堵嘴的铃兰说道,也就是它没有脸,不然立刻就表现一个面带嫌恶。
坐在高台上的沙棠不自觉地站起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陈贺挥下死神镰刀,像是切糕一样,轿男就变成了两半,他以为会看到漫天的血花,但是什么都没有,然后突然就曝光了,对,就是曝光,世界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到。
"陈贺,你还好吗?"
沙棠刚往前走一步,立刻感觉到藤蔓轻柔的拉住自己的手,像是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
陈贺颇为嫌恶地瞥了眼因为痛苦扭动得如同蛆虫般的轿男。
游龙说得对,如果不是沙棠在,这种货色他连眼神都不会施舍,更别说是动用死神镰刀。
"老大,如果那人找来了怎么办?"游龙有些担心地问道。
躲了这么久了,却因为这么个垃圾货色功亏一篑,这么想着就觉得不甘心。
陈贺勾了勾唇角,抬脚跨过已经化作一摊黑水的轿男,植物墙层层散开,逐渐显露出通往圆台的方向。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是唯一的色彩,浓烈而不自知。
"没有必要,我们已经被那个人找到了,既然这样不妨把局子盘大一点,让这个游戏热闹起来。"
黑水在灼热的光芒下逐渐蒸发,化作水雾,彻底消失。
陈贺缓缓靠近圆台,视线始终所在那人的身上,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狂热。
火苗的光芒逐渐黯淡,缩小,然后熄灭变成一缕黑烟。
"呕!"最后消失的小火苗发出一声干呕,也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被轿男身上的腐臭味熏坏了。
"老大,你怎么知道被发现了?"游龙好奇问道。
随着铃兰的消失,buff加持消失,黑龙消失,再次变成小丝带,在陈贺身边飘飘荡荡。
世界再次恢复颜色,从极白到昏暗,感觉就像是经过了拍证件照的时候摄影师开了闪光灯,眼睛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
沙棠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听陈贺用极轻极淡的声音说道:"因为轿男,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有耐心,杀了张师长的影子十几年了都没有动作,对沙棠这么着急,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发现我了。"
沉默了一瞬,他又补了一句:"他发现了沙棠,然后顺势找到了我,他知道我肯定就在沙棠的身边。"
沙棠揩去眼角因为酸涩流出的生理泪水,皱眉道:"什么意思,谁在找你,还顺着我找你?"
陈贺没直接回复,而是用下巴对着沙棠点了点,示意他看手机。
沙棠挑挑眉,掏出手机,app上收到了两条信息——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完成隐藏任务,寻找我的亲生父亲,获得奖励任务点数+180,生命值+15,获得任务道具:鬼婴。"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达到升级标准,现在为您更新为求生者app红衣主教版。"
随即是更新的数据条,从0%拉满到100%,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更新内容更多,更新速度明显没有第一次快。
完成升级后,沙棠还来不及查看变化,突然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幸运的求生者,恭喜您的分数进入排行榜,即日起对您开放排行榜,作为初次上榜奖励,赠送300个任务点数,请努力冲榜! "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隔壁开新文了,喜欢轻松搞笑风格的宝子可以收藏一下。
《和精神病上恋综》综艺文。
========这是文案分割线========
===【沙雕文,欢乐多】====
应邀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结果在现场看到了自家的病人!
病人什么的不可怕,但问题在于……
他开的是一家精神病院啊!!
在经过漫长的30秒考虑后,束秋觉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上砸了,所以他决定帮这位高冷精分病人掩盖事实。
听说恋综有霸总出没,观众纷纷赶来围观,结果——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万劳力士闪着人民币玩家的光芒,捡起别人丢掉的矿泉水瓶塞进破洞的编织袋里,并且露出了勤劳致富的曼妙微笑。
束秋:!!!
飞奔过去试图扭转乾坤,一把抓住病人的手,两眼含泪:霸总为生活能屈能伸,爱了爱了!
观众:原来有钱人创造财富的方法这么的朴实无华吗?
录制个人vlog,主持人将话题抛出: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号嘉宾:当世界冠军。
二号嘉宾:当世界首富。
三号嘉宾:做行业大拿。
……
七号嘉宾:捡的塑料瓶能凑够学费。
直播间观众:???
束秋狠狠掐一下大腿,泪流满面:成功的企业家就是要忆苦思甜!
观众:666,现熬活鸡汤,论穷小子如何实现支票自由。
……
网友:好家伙,这期节目出了一个舔狗……但是细细品来,竟然应有尽有??好她妈甜,kdlkdl!!
节目的庆功宴上,束秋自觉功成名退时,被一脸冷漠的终晋南堵在了安全通道里——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治好我?”
束秋不解:啊这,你不是好了吗?
男人眸色渐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精分说明书】
1.攻是真精分,后期会治好。
2.精神病也难逃真香定律,在线表演醋坛子成精。
3.人格切换猝不及防,惊喜和惊吓不定时发送。
4.受不是攻的主治医生,不存在伦理问题。
第83章
沙棠顺着点进新出现的页面, 确实是一个排行榜,很长的一个名单。
"排行榜现实前一千名,现在你还在新手保护期间, 虽然提示你已经上榜了, 但是不会对外公布你的排名,一个星期后,猎杀时间开启,排名才会刷新对外公开。"陈贺给沙棠解释着规则。
沙棠将名单划拉了一遍, 还真是看到三个熟悉的名字,46苦瓜,213沙小晏和89二胖。
对此沙棠有些惊讶, 接触下来他感觉二胖不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但是他竟然比沙小晏的排名还高,能进入前一百应该是挺厉害的吧。
他把名单再翻了一遍,然而并没有看到二胖的搭档溜子的名字,这就很奇怪了,两个人基本上都是黏在一起做任务,不应该一个榜前100一个连榜都上不来吧。
沙棠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陈贺也跟着看了遍排名,确实没有。
突然, 脑海里闪过他们去棕熊家参加葬礼的情形, 当时二胖和溜子在质问苦瓜为什么要杀棕熊的时候, 苦瓜曾说了一句话:"我看到你杀了一个人, 用一把水果刀,就像切西瓜一样。"
但是苦瓜当时是跟溜子说的, 如果溜子真的杀了某个人, 不管是玩家还是任务人物, 不是应该排名更好吗?
虽然溜子当时没有明确的回答,但是打心眼里来说,他还蛮信任苦瓜的,这人感觉不像是为了脱罪给别人乱按罪名的人。
思索良久,沙棠没有得出答案,不过他和这两人没太多的交际,所以想不出来也就罢了。
"咦,这个第一名……"
出于习惯问题,沙棠喜欢把排在前列的名字留在最后看,本质上来说他的骨子里还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心理,如果可以他也会想要挑战一些刺激的项目或者看上去就很遥远的名次。
看着自己完成了很多人完成不了的项目,排名一点点往上升,超越无数人站在尖端,这个过程非常满足人的虚荣心。
但是这个第一名,嗯……
沙棠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男人,"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第一名叫冬青,正是陈贺和他主动爆玩家马甲时候说的名字,积分高到离谱,是第二名的十倍有余。
陈贺咳咳清了下嗓子:"这个……也是我,只是没什么人知道,猎杀时间也没人找得到我,所以在第一名的时间待的比较久。"
"可是你是恶鬼,为什么会上玩家的排行榜,你没有手机,也没有任务啊?"
沙棠感觉很迷惑,因为这些也都是陈贺跟他说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嘛,难道……
"你又骗我?"
看到沙棠突然犀利地视线,陈贺立刻头皮发紧,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没骗你,我保证,这个事儿其实我现在也有点说不清楚。"
"你也知道我封锁了一部分记忆,这部分记忆是关于这个游戏的,在没有取回全部记忆以前,我也不是很确定,还有最后一个记忆板块,我准备明天去取,等我记忆全部恢复,我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陈贺说的非常真诚,沙棠却是皱起了眉:"你封锁记忆是因为有人在找你吗?那人是想杀你?"
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沙棠的心理已经非常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陈贺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想一直瞒着沙棠,之前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他希望沙棠能更强大一点,因为他知道这人是一个自尊心多强的人。
如果沙棠发现自己在那个人面前是多么的无力,肯定会接受不能,会觉得挫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伤害,他都不想让沙棠去承受。
但是现在沙棠的分数增长速度突然让他警醒,系统在加速沙棠的任务进度,试图让沙棠加入到猎杀时间,虽然任务点数低的人也会进入猎杀时间,但是关注度并不高。
猎手只会关注前一百名的玩家,每次猎杀时间前一百名几乎都是预定的死亡名单,但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得无上限心愿,大家又不得不往上冲,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残酷。
"这个排行榜恶鬼也会上榜,我目前还不清楚恶鬼的筛选机制,但是我有种预感,等我找回了所有的记忆,这个问题会得到答案。"
沙棠有些惊讶,恶鬼上榜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杀了太多玩家?
"恶鬼上榜的原因被系统称作糖果的嘉奖,恶鬼虽然没有手机,没有任务,但是恶鬼杀人也杀鬼,本身就是一种高积分的体现,所以被视作糖果,但是恶鬼很强大,非常难击杀。"
假装自己没看到对方脸上扬起的嘚瑟,沙棠问道:"恶鬼很多吗?"
陈贺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摇了摇头,"并不多,据我所知,恶鬼只有六位,包括我在内,我之前猜测是因为杀戮值达到一定的标准就会成为恶鬼,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陈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也遇到了想不通的事情,"我见过一位恶鬼,从来没有杀过玩家,npc,就连招惹了她的鬼怪都没有杀过,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所以我觉得非常奇怪。"
"这件事将我之前的推测全盘推翻,也不是根据强弱,恶鬼里有一个能力还不如轿男的,只是很会躲,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要不是排行榜上还有他的名字我都怀疑是不是死了,大概只有最后一个记忆板块才能给出答案了吧。"
沙棠想了想,问道:"你明天出发是需要准备什么嘛?"
陈贺摇头,他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是随时购买,随身携带,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记忆板块吧。"沙棠看得出来男人非常着急寻回记忆板块,但是为了他的任务却屡屡搁置计划。
陈贺沉吟片刻,"行吧,我们休息一下,晚上出发。"
见沙棠想要证明自己体力ok不需要顾及他时,陈贺忍不住笑了一下,凑到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准备怎么证明体力?"
明明话语里没有什么不正经的词汇,但是沙棠偏偏就是知道这人是在调戏他,抿了抿嘴,就在陈贺以为这人没听懂,想要加大力度输出的时候,沙棠突然开口了。
"你想我怎么证明?"
陈贺咬住后槽牙,嘶,这个人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正经,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些不正经的,可以证明体力不错的画面。
"你又……"
因为男人今天穿的是西裤,形状显得尤其明显,看得人面红耳赤。
沙棠偏过头去,耳根子烧得通红,脑海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鼓鼓囊囊地,别说,还就……挺大的。
陈贺叹了口气,感叹道:"孩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宝贝体谅体谅。"
沙棠推了推越靠越近的人,却发现推不动,男人跟种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沙棠:"……"
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沙棠的呼吸不自觉地有些急,心跳也跟着咚咚地加速,手臂被男人圈住,明明隔着很厚的衣物,但是沙棠却感觉到男人手臂上的肌肉在绷紧,像是在克制内心的激动。
急促的呼吸在两人之间徘徊,鼻尖贴着鼻尖,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尤其的大,像是响在耳畔。
男人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沙棠的嘴唇,眸色逐渐深沉,沙棠不自觉地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心跳得更快了。
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和前几次被陈贺亲不一样的感觉,这次他甚至紧张到手指在颤,脑海里一遍遍描摹这男人的唇线,明明还没有亲上,他却是已经想到那唇的柔软触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舔|唇的动作刺激到了男人,沙棠感觉箍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明显变大了,然后男人微微偏头,纤长的睫毛蹭到他的脸,有点痒,随机那有些烫人的唇就覆了上来。
"哇哦!"
"老大,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吗?"
耳边响起游龙和匹诺曹他们的声音,沙棠这才恍惚想到他们身边还围着一群的道具人。
这个认知瞬间将沙棠惊醒,他下意识就要把男人推开,然而男人却补允许他的后退,大手抓住他的手腕禁锢在身后,男人另一只手扶上他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压。
男人轻轻咬住他的下唇,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用很是含糊的声音低声喃喃:"一下,就一下,我忍得好辛苦。"
沙棠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捏紧,男人说的话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脑子里是一滩浆糊。
下一刻。
男人的动作突然粗鲁起来,撬开齿关闯了进去,像是强盗般横冲直撞,强行勾着那柔软共舞,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啧啧水声。
像是要吸干沙棠嘴里的空气,男人越来越用力。
"疼……"
沙棠含糊着想要将抓着自己的大手挣开,舌好疼,眼前阵阵发黑,他要窒息了。
察觉到沙棠的动作,男人的神智从混沌中惊醒,他攥着沙棠的手也下意识放松,然后就被得到解放的沙棠锤了一下。
沙棠捂着又疼又麻的嘴唇,低声骂道:"你是狗吗!"
陈贺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住自己几欲爆炸的渔|望,然后才沙棠的注视下,缓缓道:"汪……"
想着犹嫌不够:"汪!汪!"
能亲到小宝贝,狗一下也不是不行……
第84章
察觉到围观的道具人, 沙棠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尤其是道具人还要起哄,在旁边哦哦哦的怪叫。
沙棠按了按滚烫的脸, 决定不搭理这个神经病, 活动了一下被捏的有些痛的手,他准备看一下红衣主教系统的变化转移一下注意力。
看到他的动作,某狗立刻凑近,狗腿兮兮地给沙棠进行手部全方位按摩。
白他一眼, 沙棠打开手机,被这家伙搞得他思绪都有点不连贯了。
界面变化不大,沙棠最感兴趣的还是商城。
"超人的口水泡泡:你想要拯救世界吗?那我赐你一项超能力, 只要你能吹出整个口水泡泡, 它就会变成炸药,让烟花在全世界绽放吧!"
"持有型道具,价格:300任务点"
虽然持有很少见,但是……沙棠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价格,怎么不去抢呢。
"橡胶人:只要你想,你可以变成任何模样,横的竖的, 长的短的, 只要你愿意,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你就是这个世界的钥匙。"
"持有型道具,价格:500任务点"
"空手接白刃:你是否曾渴望有一个人, 永远站在你身前, 在危险来临时会保护你, 为你挡下所有的伤害,现在它来了!"
"消耗性道具,价格:500任务点"
沙棠点开自己的余额,呵呵,509,买完就立刻破产。
"你买这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沙棠顺着男人的手指看过去,是bloody marry道具消失后出现的新道具,幸运儿的嘉奖皇帝的新装。
"这个干嘛的?"沙棠好奇道。
这道具出现蛮久的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再加上很贵,所以他一直没考虑。
"猎杀时间开启后,可以隐藏你的id,你会变得很安全,除非是知道你玩家身份的人。"
沙棠惊讶,原来是这个功能,考虑到猎杀时间的危险性,确实是应该兑换,就是……
“嘶,真的好贵!”
500个任务点,等他买了,例如就变成了穷光蛋,剩下9个任务点,呵呵呵。
“没事,我们可以找任务去赚任务点,等猎杀时间到了,那就是丰收季了。”陈贺安抚着拍拍沙棠的脑袋。
看着排行榜上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沙棠好奇道:“所以,你有这么多任务点数,却花不出去?”
这人如果是玩家身份的话,这分数都够他在游戏和现实跑两个来回了吧。
陈贺点头,对此也很无奈,他曾经尝试过用玩家的手机,但是账号是绑定的,更何况他也没有账号可以登录,最终只能作罢。
沙棠颇为可惜地咂咂嘴,这分数,没了好可惜,他还挺想试试把商城清空,转盘清空的感觉。
“我们先走吧,这里好黑!”陈贺揽过沙棠的肩膀,示意还在看好戏的道具人各自退散。
大概是因为天窗玻璃被打碎的缘故,此时的光柱颜色越发的暗淡,抬头看去,可以看到外面厚重的云层。
把陈贺的手拉下来,沙棠走到光柱的位置,往下看去,一楼有仆人正在打扫破碎的玻璃渣,时不时地会抬头往上看,不过那人显然没有看到探出脑袋的沙棠。
突然,细碎的凉意轻轻巧巧地落在后颈上,沙棠抬手去摸,是水渍,又有新的凉意落在手背上。
沙棠抬头往上看,这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凝结了大半个冬天的雪终于在这个傍晚时分,纷纷扬扬而来。
穿过天窗,顺着尚有余光的光柱往下,本就纯净的雪裹挟着碎光,就像是漫天而下的金粉,落在沙棠的头上,肩上,偷偷地挂在他的衣角。
陈贺偏头看着身边的人,笑了一下,然后在沙棠的愣怔中俯身,轻轻吻去他睫毛上的白雪。
温热的唇,冰凉的雪和颤动的睫毛,两个人站在光柱边,渐渐被白雪包围。
"这里为什么会建成这样?"沙棠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陈贺:"……"这个破坏氛围的坏家伙!
"这种建筑是用来养鬼用的,足够的黑暗,那个光柱是用来吸引过路鬼的,这个游戏里有个节日叫百鬼夜行,每个月一次,过几天带你去看看。"
陈贺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眉头皱了皱:"这里不太对劲,按理来说,这种地方鬼怪会很多,但是我们目前也就看到一只轿男,还是跟着你来的。"
沙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其他的鬼怪不见了?"
陈贺点点头,绕着整个三楼走了一圈,包括边边角角,然而毫无收获。
"我们先下去吧,我感觉不太对劲。"这句话是陈贺贴着沙棠耳朵说的。
沙棠没问怎么了,道具人在陈贺的指挥下已经有序退场,现在就只有沙棠和陈贺两个人。
下楼的时候,沙棠能感觉到陈贺的脚步很急,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和沙棠在一起的时候,陈贺都会非常照顾他,而且也会因为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可以降低速度,一双大长腿总是慢慢悠悠的,恨不得道路没有尽头。
但是现在他行走的速度,沙棠不得不跟着加快,以往五六分钟才能下到一楼,现在他们不过一分钟就站在了一楼的平面。
"我们下一楼干嘛?"沙棠以为他们会回他的房间,毕竟刚刚陈贺说休息休息晚上再出发,结果被陈贺带着就到了一楼。
陈贺看了他一眼,右手还揽着他的肩,"不休息了,去我那里。"
沙棠闻言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随着陈贺往外走,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这人不会无的放矢,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沙家确实是有大问题。
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开沙家别墅,不过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候,雪愈发的大了,外面的地上已经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许是下雪的缘故,别墅外面没有仆人在活动,只能看到雪地上几个有些慌张的鞋印。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整个世界都渐渐被白色覆盖,一阵风吹来,漫天的雪迎面而来,甚至让人有些 喘不上气来。
陈贺帮沙棠被风卷得松散的围巾重新系上,将人半抱在怀里往前走。
"天,这是暴风雪吧!"作为一个南方人,沙棠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
眼前的世界就像是白色的沙漠,脚下的雪越来越厚,明明前后十分钟不到,但是雪已经淹到了脚背的位置,每一下都泥足深陷。
街上还有些匆忙回家的路人,商铺的老板面带愁色的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雪覆盖在车玻璃上,又被雨刷带走。
因为陈贺担心沙棠的安全,所以他的车停得不算远,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雪水浸入脚踝前赶到了停车的位置。
沙棠被陈贺推着坐到副驾,把门关上,陈贺从路边捡了根被雪这段的树枝,匆匆将车玻璃上的雪扫下,这才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
"这个游戏里的雪都是这么浮夸吗?"沙棠将头上的雪拍落,看着陈贺问道。
陈贺面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这个游戏里只有一种情况下会下这么大的雪。"
"什么?"
"百鬼夜游,这个月的百鬼夜游提前了!"
沙棠有些惊讶,百鬼夜游这个词汇是陈贺刚刚才跟他提到的,还说过几天带他去看,结果这就提前了吗?
"原来如此,"陈贺沉吟道:"刚刚我还奇怪为什么沙家三楼明明是养鬼地,为什么没有鬼,如果是百鬼夜游的话就想得通了,百鬼夜游是从无人大道出发,于凌晨五点前回到无人大道,所有的鬼怪都要在十二点前赶到无人大道去。"
"那你不用去吗?"沙棠没忘记陈贺的身份。
"我不去,恶鬼不在夜游名单。"
沙棠了然地点点头,恶鬼还真是游戏里非常独特的存在,似乎很多针对鬼怪的规则在他们身上都会成为例外。
"别拍了,穿这件,一会儿雪水进去了冷。"陈贺见他一直在拍打身上的雪,就将自己的外套拖下来递给沙棠,他穿的是羽绒服,防水做的不错。
沙棠连连摆手,"不用,你穿吧,一会儿着凉了。"
陈贺挑挑眉,扬起一抹笑:"你忘了我是恶鬼吗,我是感觉不到寒冷的,穿厚衣服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像傻子。"
有人为了风度,即便是凄风苦雨,大雪飘飞的日子里,也会穿得非常单薄,还会把冻得发紫的脚踝漏出来。
沙棠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事情他高中的时候经常做,现在他当了高中老师后,他发现他的学生也是这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学生的独特风景线。
不过笑过以后,沙棠又觉得有点心酸,很多时候人都会非常讨厌感知到的严寒酷暑,辛酸苦辣,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里,这些东西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拥有的存在。
就像陈贺,无知无觉地活着,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也体会不到冰凉的雪糕,别人说的美味他不懂,别人说的难吃他也无动于衷。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不至于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不是成空气了吗?不对,空气在高温下还扭两下呢。"看到沙棠怜惜地眼神,陈贺笑着说道。
他也不是骗沙棠的,他可以感受得到疼痛和心跳,所以对他来说,身体上的疼痛是证明他还能活着,而心跳则是代表沙棠。
所以他紧紧地抓着这两样东西,一刻都不敢松开。
第85章
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车内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雨刮嘎吱嘎吱作响。
经过了片刻的沉默,沙棠再次开口道:"百鬼夜游是什么样的?"
对于沙棠避开前面地话题, 陈贺也松了口气, 他希望感情纯粹一点,不要夹杂着什么同情,可怜这些不对等的元素。
"百鬼夜游还挺壮观的,晚上十点开始, 会有更夫打更,只要听到百鬼夜游,众生回避这个口号, 所有的人类都会根据系统设定自动回避, 然后你就会看到一群鬼浩浩荡荡的来了,还会开鬼市,还挺热闹的。"
"这个就只有玩家和鬼怪可以参与,不过玩家想要参与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毕竟对于鬼怪来说,看到人类就杀掉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说,沙棠就更感兴趣了,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不敢去, 但这不是他身边有一只大恶鬼吗……
"为什么会提前, 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想到这人刚刚严肃的表情, 能让这人露出这种表情, 沙棠觉得应该和那个人有关系。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但是陈贺少有的严肃都是给了那个人, 可见这人应该非常非常强大的存在, 是其他的恶鬼吗?
陈贺点了点头, 沉吟道:"百鬼夜游和猎杀时间都提前了,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表现。"
见沙棠虽然不明白但是言语间流露出的担忧,陈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不用担心,目前还不会出什么事情,等今晚我拿到最后的记忆板块,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那个记忆板块很难拿到吗?"
根据游戏规律,最后一关都会是最难的,所以沙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陈贺又RUA了一下他的脑袋,直到头发都翘起来了才停下手:"不会,这是最简单的,我喜欢先把最难的做了,在轻松的氛围下享受胜利的果实。"
外面的雪越发大了,肉眼可见的层层堆叠,连路边的台阶都被淹没了,看到这个情形不想关门的商铺老板也不得不合上门板。
街上零星的路人揣着手走在大雪纷飞中,被雪砸了一头一脸,远远看去像是一尊行走的雪人。
"那我们是在车上等着吗?"沙棠用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陈贺见了又笑了,他也转过身学着沙棠画了个笑脸,只是在他的笑脸旁边还多了一颗心心,心心边缘画了两条杠。
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某个人然后就怦然心动了。
"我们先回我那边去把晚饭解决了,再出门时间差不多,逛完鬼市,我们就去取记忆板块。"
说着陈贺拉下手刹,看了眼沙棠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这才出发……
车一路疾驰,碾着飞雪,擦着天黑赶到了陈家。
陈家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沿途的仆人都躲在了屋子里,只有在看到陈贺的车才有管家出来欢迎。
陈贺挥了挥手,示意老管家回屋里躲雪,然后径直将车开到了小屋前。
到进屋电话就响了,显然是掐着点打过来的。
"少爷,请问晚餐如何安排?"是刚刚那位管家的声音。
陈贺看了沙棠一眼,问沙棠想吃什么?
沙棠想了想问道:"有火锅吗?"下雪天吃火锅再配不过了,最好是川味火锅。
大概是想起了第一次吃火锅的经历,陈贺的脸色白了一瞬,然后又红了起来。
难得见到这人害羞,等他挂了电话,沙棠立刻开启嘲笑模式:"你怎么脸红了?"
陈贺眯了眯眼,这人明知故问,顿时觉得是欠收拾:"你要是觉得嘴这么闲,我们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
沙棠:"……"
很好,再次被这人的骚话给镇住。
火锅送过来的时候,沙棠正被陈贺按在桌子上亲,迷迷糊糊的,沙棠听到敲门声,立刻被吓得清醒了,连忙将人推开。
刚刚拉开距离门就被推开了,是老管家,后面跟着三个推着餐车的仆人。
老管家显然不知道他的到来打断了什么事情,面带笑意地布置菜品,顺带着做了详细的介绍,没发现自家少爷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沙棠站在一边,尴尬得脚趾连抠魔仙堡。
明明一开始两人还在好好商讨后面的行程,不知道怎么的就亲到一块儿去了,尤其是陈贺这人又格外霸道,吻得又深又重,就像是吸阳气似的,直把他亲的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
好几次他都觉得喘不上气来了,想要把人推开,但是都会被抓住手,男人丝毫不退,甚至会更加用力,对着他的嘴唇又咬又吮,像是个形迹恶劣的小孩。
不用看,沙棠都知道自己的嘴唇肯定肿得不成样,一阵一阵地麻。
"诶,沙少爷是不是上火了,脸好红,嘴巴也……"老管家不忘自己贴心老棉袄的人设,看到站在一边的沙棠,连忙送上关怀。
闻言沙棠的脸更红了,他摇了摇头,十分尴尬道:"没事,突然进入室内,有点闷,你们继续忙。"
说着沙棠连忙转过身去,杜绝了管家持续的关怀输出,某个得了便宜的家伙不知羞耻地轻笑出声,带着明显的得意。
等人走了,陈贺走过去拉沙棠,成功收货沙棠白眼一枚。
"好好好,我错了,这还不是你离我太近了,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忍得住呢。"沙棠脸皮薄,陈贺是知道的,见人恼了,连忙认错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沙棠冷笑两声:"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还真是不知道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哪来的血气方刚,老当益壮?"
陈贺:"?"
陈贺惊了,什么七老八十!
见陈贺还在装傻,沙棠干脆直接揭发这人的恶性:"上次梅导说的你以为我会信?七八十岁我还说年轻了吧,怎么你想爷孙恋?哦不是,大概是祖先后人恋?"
陈贺:"……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沙棠用手在唇上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不想听,吃饭。"
"别啊,宝贝,你听一听啊!!"陈贺犹在垂死挣扎,然而沙棠已经坐在火锅面前,美滋滋地开始涮菜了。
所以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因为嘴唇被某只狗磨破皮了,沙棠最后只能放弃火辣辣的红油锅,和陈贺一起吃清汤锅。
对此,沙棠再次毫不吝啬地送去一个大白眼。
陈贺自知理亏,一直殷勤地帮沙棠涮菜涮肉,确定不烫了才送到沙棠的碗里,服务可以说是万分周到了。
吃火锅是一件非常打法时间的事情,所以等吃完饭,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在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就能陷进去,直到膝盖。
"这怎么出门?"看着面前堆积的雪,沙棠对今天的出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让游龙带我们。"陈贺揽着他的肩,沙棠倒也没挣扎,虽然陈贺是恶鬼,对世界没有感知力,但是身上却意外的很暖,贴着他就像是贴着一个暖宝宝。
游龙缓缓出现,抖抖索索地像是对于自己的好用感觉到十分得意。
"老大,想什么形态?"游龙的特长就是任意形态。
陈贺想了下,看看身边揣着手缩着脖子,想要阻拦冷风灌进衣领的沙棠。
"观光车吧 ,把门窗封号。"
话音一落,就见游龙缓缓变化,变成个通体漆黑的电缆观光车的模样,"哐当"一声,门向外弹开。
"走吧。"陈贺揽着人往里走,趁着沙棠弯腰之际,不经意间在沙棠的头发上吻了一下。
沙棠身形一顿,在陈贺看不到的地方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继续刚才的动作,钻进车厢里。
陈贺也跟着钻进车厢,然后车门立刻关闭,和车厢缓缓融为一体,只留下小小的一个气窗。
沙棠本来以为进来后会是一片漆黑,没想到游龙将自己拉到极致,像是一层塑料薄膜般,感觉就像是坐在会飞的椅子上似的,这 种感觉很奇妙。
随着游龙缓缓升空,世界逐渐变小,在沙棠眼前展现出全貌。
因为百鬼夜游的禁令,所有人类都待在家里,若是以往会有万家灯火通明的风光,但是今天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人家点灯,整个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沉睡,安静得只有雪花簌簌落下,和树枝被压断的声响。
"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沙棠感叹道,感觉像是失明了一般。
"噗嗤"细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一簇紫色的火苗幽幽地从陈贺的指尖飘出,晃晃悠悠地悬在观光车顶端,尽忠职守地充当一个完美的电灯泡。
沙棠再次赞叹,陈贺的道具是真的很方便啊,不管是杀人越货还是日常生活都非常好用。
"看那边。"脑袋被人掰着,朝向外面,沙棠顺着力道偏过头去。
原处的天空,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被点燃,由远及近,粗粗数来有上百道,暖橘色的光缓缓将整个天空照亮,极其壮观。
"百鬼夜游,终生退避……梆!"
悠扬的呼喝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随即是一声梆子被敲响的声音,像是敲打在灵魂上一般。
莫名地沙棠就感觉到身体开始泛起凉意,宛若掉进了冰河,冷得他忍不住身体打起抖来。
本来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陈贺见状环着沙棠的腰将人抱进怀里:"别怕,有我在,这只是百鬼夜游带来的煞气。"
窝在男人的怀里,沙棠身体里刺骨的凉意顿时就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沙棠动了动手指,手指非常灵活,和刚刚的僵硬完全不同。
他轻轻揪住男人的衣角,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享受这源源不断供热的大火炉。
目光缓缓看向远方,梆子声传来的方向,黑影重重,伴随着不断点燃的灯笼逐渐靠近。
百鬼来了……
第86章
"百鬼夜游, 终生避让……梆!"
又一声吆喝,所有的灯笼都随之颤动,橘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为了方便沙棠的观察, 游龙轻轻摆动身体, 让沙棠可以正面百鬼夜游的行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行道的正对面,可以说是百鬼夜游一直往前走就会从他们身边经过,所以沙棠将原处的情况看得非常清楚。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梆子声,黑影越来越近, 空中缓缓响起诡异的奏乐,凄凄惨惨,哀怨浓愁, 混合着呼啸的风声, 渗人得紧。
沙棠逐渐看清他们的样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女鬼,容貌还算是正常,除了脸色惨白以外,穿着红色,白色的长裙,宛若提现木偶,随着哀乐做着诡谲的动作, 时不时会发出萋萋的笑声。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顶红艳艳的坐撵, 四个角竖立着四个金色小人, 金色小人围着正中间的一尊牌位舞蹈, 每变换一个方位,就会齐齐下跪, 态度十分尊敬。
再后面的鬼怪就大多面目可憎, 鲜血淋漓, 脏器暴露在外,死状可怖,和他在通灵车上看到的相差无几。
大概每走十米的距离,所有人都会朝向牌位的方向,深深下跪,动作整齐,起跪队形丝毫不乱。
"那个牌位上是谁?"
因为离得远沙棠看不清排位上的字体,于是就转头问身后的人。
陈贺沉默了一瞬,然后回复了一个字:"我。"
沙棠:"???"
沙棠惊了,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是在跪拜这人?
他再次回头,这次他眯着眼睛认真地看,队伍在慢慢前进,等到再一次下跪,沙棠看清楚上面地字了。
"冬青之墓"
沙棠回头,身后的男人此时面色冷淡,看不出来情绪,似乎是习惯了,又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拜你?"
其实沙棠还有一点觉得很奇怪,正常来说,如果是灵牌,不都是xxx之灵位吗,为什么陈贺的是之墓。
在他印象中,会用到之墓这种字眼的应该是墓地吧……
"你被人掘了坟?"沙棠悚然一惊,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男人闻言垂下眸子,眸色里的冷淡融化,升腾起笑意来:"差不多吧,但是确切来说不是我的坟。"
他将怀里的人往上搂了搂,这才说出自己知道的部分:"我虽然是恶鬼,但是我没有坟墓,没有尸体,如果是死过的人,成为鬼怪后都是可以恢复成自己死时的模样的,但是我不可以。"
说到这,男人顿了一下,他歪了歪头,去看沙棠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沙棠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这人的眼里看出畏惧……
可是强大如陈贺,怎么可能畏惧呢?
沙棠看向越来越近的百鬼队伍,百鬼正好到下跪环节,整齐的动作看得人心颤,明明没有鬼怪看向他们这边,但是沙棠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逐渐接近。
身后的男人垂下头,把脸深深地埋进沙棠的脖颈里,再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不要害怕我,也不要离开我……"
感觉到陈贺环在腰上的手越来越紧,沙棠用手拍了拍男人的手,本来是想提醒他轻一点,但是这个动作不知道是触动了男人哪根敏感的神经,男人的手不仅没有放松,甚至还用牙在沙棠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你他妈是狗吗?"
沙棠用手去推男人的脑袋,被咬疼了他也有点生气了,见推不开人,索性抓着头发就往后拽。
好不容易将那尖利的牙拽离自己可怜的锁骨,沙棠就猝不及防和男人的眼睛对上。
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此时一片猩红,仿佛是进入到某种魔怔的状态,陈医生那张普通的路人脸变了,恢复成了陈贺本来的模样,一头飘逸的长发松散的搭在肩头。
沙棠愣住,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陈贺,不是温和的陈医生,不是狡猾的陈影帝,更不是那个总是和撒娇打滚的大狗狗,如果一定要给这个人做定义。
大概就是恶鬼冬青吧……
"你怎么了?"沙棠的手不自觉松开,柔顺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沙棠,就像是在脑海里搜寻属于这个人的记忆般,眼里的红光如同呼吸般忽明忽暗。
"遭了!老大被入侵了!!"游龙的声音在车厢里炸响。
就连顶上充当电灯泡装死的小火苗都一秒钟复活了:"啊啊啊,快让我回去!!我要回家!!"
"铃兰快出来!"游龙的声音越发焦急,观光车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和夜游队伍相反的方向急射而去。
"这是怎么了?"沙棠被突然地掉头摆尾摔得身体惯性就要摔出去。
眼看屁股已经离开了男人的大腿,沙棠已经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了,下一刻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再次拽了回去。
沙棠惊魂未定地回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男人俯身吻住……
"唔……"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沙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男人闯进了齿关,与平时的小意调情和温柔缱绻不同,这个吻来势汹汹,只是刚一接洽就迅速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许是鲜血的味道刺激到了男人,他不仅没有就此收手,甚至进入得更深,仅仅只是开始,沙棠就觉得舌|根已经麻了。
察觉到男人状态的不对劲,沙棠压下心里的慌乱,没有再推拒,他小心的回应着男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男人的后脑勺抚摸,想要将这只炸毛的大狮子安抚下来。
感觉那掠夺的力道变小,沙棠微微睁眼,想要看看男人的状态,却是愣住,男人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深的瞳仁还残存着淡淡的红光。
沙棠眯了眯眼,正在他脑后安抚的手,狠狠地一巴掌拍下来,手和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声。
"嘶,疼疼疼!"陈贺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
沙棠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迅速退后,让出呼吸的空间,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铃兰捆着,而陈贺的手死死地攥在铃兰的藤蔓上,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这是?"沙棠看着陈贺被铃兰扎穿的手掌,被吓到了。
陈贺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脸埋进沙棠的脖颈,声音低哑:"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沙棠点头,他确实是被吓到了,所以他接受了这人的道歉。
"这是什么情况?"
陈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鬼市可能得等我拿到记忆板块,我们再去了。"
沙棠自然是答应的,去不去在他看来都没多大区别,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那我们边走边说。"陈贺的食指关节曲起,在车厢上敲了两下。
游龙接到指示连忙选定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陈贺松开铃兰,浑然不在意满手的鲜血,继续道:"一直在追着我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系统。"
他以为沙棠会很惊讶,结果沙棠只是挑了挑眉,抓过他的手用手帕裹起来帮他止血。
"有创口贴吗?就是那个隐藏的疼痛。"
虽然只见过那玩意儿一次,但是好用也是真的好用,他今天检查陈贺的伤口就发现已经结痂,边缘伤口不算深的地方痂皮都翘起来了。
陈贺愣愣地掏出一张’隐藏的疼痛’递给沙棠。
沙棠接过,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我猜到了一些,能让你这么忌惮的,除了其他的恶鬼,大概只有游戏方了。"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非常神秘,而且我不止一次听到你提起系统,在你的话语里,我觉得系统不像是一组数据构架起来的,更像是一个掌控者。"
陈贺被沙棠说的话唬的一愣一愣,他一直在纠结怎么和沙棠说,结果这人自己就猜到了?
半晌,陈贺低低地笑起来,用没有沾染上血渍的手轻轻地抱了下沙棠。
"你怎么总是这么聪明,我好挫败啊!"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压在沙棠的脖颈处,声音的震感在皮肤上轻轻摩|擦,带起丝丝痒意。
沙棠顶了下肩膀,将人推远了点:"我也只猜到这么一些,具体说说吧,还有…让铃兰把我解开。"
刚刚兵荒马乱的,铃兰还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沙棠的身上。
陈贺摇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能解开,我现在被系统找上了,下一次入侵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铃兰有我的指令,一旦我被入侵了就立刻带着你离开,不然系统一定会拿你开刀。"
沉默少许,陈贺将真相吐露出来:"系统一直在追杀我,具体原因我还不知道,需要最后一个记忆板块解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有什么让系统必须找到我的理由,对系统很重要的东西。"
"而你,就是他一定能找到我的媒介……"
听出男人话里的潜在含义,沙棠脸不自觉地开始升温……
"你之前说我失忆过,这事儿能跟我说说嘛?"为了避免自己出洋相,沙棠决定转移话题。
闻言,陈贺沉默了一瞬,然后说出一个远超沙棠想象地答案——
"你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而且你也不是意外失忆,你跟我一样是封锁记忆,你把之前进入游戏的记忆片段封锁了。"
见沙棠一脸震惊的样子,陈贺忍不住笑,再抛出个深水炸弹:"还有,一开始是你来招惹我的,不管我怎么躲,你都要一直跟着我。"
第87章
"不可能!"沙棠下意识反驳道。
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内向的人,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挺大胆的,但是在感情方面他是尤其慎重的人,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会当孤寡老人。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 是不可能做出倒追这种事情的, 而且还是一见钟情,听着就离谱!
但是……
沙棠瞥了眼面前笑眯眯的男人,从他那张妖孽的脸,再联想到这人上半身展现出来的身材……
嗯, 其实……就就就倒追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信的我等我取回记忆板块了,我带你去找你的记忆。"
闻言沙棠眼睛一亮,任谁知道自己失忆过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的:"会不会很难找?"
陈贺用没受伤的手RUA了一把他的脑袋:"不会, 你的记忆板块都放在一个地方。"
闻言沙棠也不再纠结倒追的事情, 等取回记忆板块,要是这人是忽悠他的就把他的狗头摘下来!
游龙的行进速度很快,许是做了什么隐蔽的手段,明明是在百鬼之间穿行,却没有引起百鬼的注意力,宛若隐形。
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游龙的速度开始减慢。
沙棠往外看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地方有点眼熟, 他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陈贺给了他一个正是如此的笑容。
沙棠无语, 谁能想到陈贺竟然藏了两分记忆板块在无人大道。
"系统见我取走了记忆板块, 但是他大概想不到我竟然会把最重要的记忆板块藏在他最熟悉的地方。"陈贺笑着解释道。
游龙缓缓降落, 张师长家已经一片漆黑,显然是受到百鬼夜游的影响, 已经强行入睡了, 这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顺利地再次回到无人大道, 和上次的风景一般无二。
陈贺仍旧像是上次一样,扣响虚空中的门。
"咚咚咚——"
绵长的声响在一望无际的原野回荡,像是水滴在湖泊上,荡起圈圈涟漪。
这次打开的不再是小木门,而是一道银色的大门,恢弘大气,上面有暗金色的龙纹,在推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里面扑面而来。
沙棠动了动鼻子,这个味道……
他转头凑到男人身边,用力地嗅了嗅,没错,就是这味道,和陈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陈贺被他的动作逗笑了,用一根手指抵在沙棠的脑门上,调侃道:"不要在男人身上闻来闻去的,这样…让人很想对你做点什么!"
沙棠无语地给他一个白眼,这人一如既往地骚话多。
"这里叫做荒芜城,是系统的大本营。"陈贺揽着沙棠的肩膀,将人带着往里走。
在通过银色大门的时候,沙棠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声的窥探,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监视,如跗骨之蛆。
门后的世界和沙棠想象中的荒芜或是大草原不同,那是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他们站在道路的正中间,左手边是破破烂烂的窝棚,各种颜色的集装箱拼接组合着向上攀爬,破旧的锅碗瓢盆随处搁置,地面上坑坑洼洼地宛若经历了战火的洗礼。
而右手边是高楼林立,是整齐排列的楼宇,紫色和蓝色的霓虹灯交错,窗户擦得干净又明亮,精致的咖啡馆外放着外观别致的户外桌椅。
明明只是十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将两边彻底割裂。
天空蔚蓝澄澈,游荡着巨大的鲸鱼,每一次翻身跳跃都会溅起巨大的水花,恍惚间让人以为自己会被淋得透彻,只是水确实落在了身上,却没有沾湿衣角。
这只是立体灯影特效,但是不得不说做的实在是太逼真了。
沙棠探出手,赤红色的海马穿过他的手心向远处游去,蓝色的水母晃晃悠悠地停留在陈贺的肩上,短暂的休息后再次出发。
挂在天上的瀑布,长在地上的星星,即将起飞的飞机和坠落的飞鸟。
空中还有些奇怪的符号和字母,像是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的专属。
天马行空……
沙棠的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四个字,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在描摹他眼里的世界,不需要考虑是否符合事实,他只需要尽情的去挥动画笔,新世界就会在他手下成型。
"很壮观吧。"陈贺笑了笑,带着人往右手边的一座大厦走去。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系统的家,他给自己家做的装修。"
沙棠听着,目光依旧在四处打量,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如此割裂,极致的荒芜与繁华。
进入大厦,那种无时无刻的监视瞬间消失,像是进入到一个绝对的不被打扰的真空地带。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梓系统家真的好吗?"沙棠有些担心,刚刚的那种监视感让人非常不舒服,他们的到来系统应该是会立刻得到消息的吧。
他还以为记忆板块是藏在草原或者是之前的小木屋,难怪陈贺说东西藏在系统万万想不到的地方,确实是,谁会想到别人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家呢。
陈贺摸了摸沙棠的头,示意他不用太担心:"如果有人进入荒芜城,系统会收到入侵信息,但是并不包括我,因为我也是荒芜城的居民。"
沙棠惊讶地抬起头,男人冷淡的眉眼瞬间漾起笑意:"恶鬼和厉鬼在荒芜城都有居住资格,不过也有些厉鬼进不了荒芜城……"
说到这里,陈贺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这系统也是个颜狗,长得一般的住到对面的烂人街,长得好的就住在长生楼,尤其丑的就视为病毒入侵,强行驱逐。"
沙棠闻言也忍不住乐了,虽然他对系统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么看来,系统还挺人性化的。
大厦里和现实世界的公寓楼差不多,陈贺点下电梯键,两人进入电梯。
几乎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沙棠就感觉到明显的失重感,显然这电梯的速度非常快。
随着电梯的攀升,四周的电梯壁逐渐变得透明。
见状沙棠吓了一跳,任谁坐电梯突然发现电梯没了,而自己还在高空的情况下都会被吓到,尤其是这电梯现在已经上升到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
就在沙棠晃神地瞬间,云层迅速穿过他向下坠落,那种被抛飞到高空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沙棠回过神看向旁边的男人。
陈贺像是一尊雕塑,面色冷凝,稳稳地站着,丝毫没有受到电梯的影响,沙棠突然明悟,难怪刚刚电梯关门的时候这人要搂着自己,显然是料到了自己的情况。
而自己竟然觉得这人是在趁机吃豆腐……
这么想着沙棠的脸又是一红。
察觉到沙棠的视线,男人微微垂下眸子,带着清浅的笑意:"害怕吗,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沙棠摇了摇头,他以前也玩过跳伞,蹦极,滑翔伞这一类的高空运动,如果不是电梯壁消失得太突然,他也不会被吓到。
虽然悬于空中,但是也得益于这飙升的速度,紧张的情绪还来不及蔓延电梯就抵达了指定楼层。
听到抵达的"叮"声,沙棠应声抬头——
"1098楼"
沙棠:"……"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到住这么高,地震了怎么办,着火了怎么办!
"怎么了?"
沙棠看向坦然自若的陈贺:"住这么高,你不恐高吗?"
说实在的,虽然他不恐高,但是天天住在云上,能被逼出恐高症吧……
陈贺歪头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其实不太符合事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恶鬼,我天天踩着游龙到处跑?"
游龙可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就跟阿拉丁飞毯似的,要是真遇到什么摔下去,那就真死了,当然指的是别人,至于他自己……
没有摔过,真摔下去了,鬼再死一次会怎样?变成死鬼?
沙棠被陈贺揽着除了电梯,一路前行,走廊的结构和酒店很像,一层楼大概有十几户的样子。
"这么多人住在一层,应该会挺不舒服的吧?"
一层楼的住户多了,隐私性就会很差,而且安全性也会受到影响。
陈贺笑眯眯地RUA了把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沙棠,乐得不行:"你多的对,问题是这层楼都是我的啊。"
沙棠:"……"就他妈离谱。
"这么大的一层??"
一层楼少说得有两千平了吧,这么大的房子是在里面跑马吗?
沙棠不知道门后面地空间有多大,但是根据走廊的长度和门板的数量大致推测,两千平只少不多。
陈贺随手推开一件房门,然后沙棠就看到巨大的空间在他眼前展开,最先看到的就是粉色的king size的床……
现实世界也有king size的床,但是远远没有这个离谱,一眼看不到头的床,如果不是他看到了被子和渺小的枕头,他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一张床。
"你睡这么大的床??"沙棠惊了,这床的大小,一晚上不间断地滚都不一定能滚下床吧。
看到沙棠的表情,陈贺无奈地挠挠头:"啊这个,也没办法啊,系统要求必须让房间变得充实而温馨,不然就会被收回居所,我就这么装了。"
沙棠再次惊叹于这人的阅读理解能力,你要说他错了,但是这样的装修风格确实是充实且温馨了,你要说没错,这根本不叫装修啊喂!
"那你平时怎么睡?"沙棠好奇道,这么大的床,每次都要爬到正中间,嘶,感觉也太辛苦了吧。
陈贺:"就随便找个角落就睡了啊,谁会在床上先跑个八百米再睡觉啊,睡前运动也用不着这样吧……"
显然陈贺也意识到自己的床有多离谱,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以后咱们家的装修交给你,我绝对不插手。"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沙棠回复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回复很不正常,就像是默认了他们俩以后会住在一起,会像新婚夫夫那样买房装修共同经营家庭。
沙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错开陈贺的视线,不想让这人发现。
"你赶紧的,我还想取回我的记忆板块呢!"
这房间虽然很大,但是被床占据了大概五分之四的空间,只有三面留出过道,放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品。
顺着过道前往走,离谱的装饰品越来越多,什么鹿角,象牙,粉色的kt猫,走到床头还看到一个森白的头盖骨……
沙棠:"……你神经病啊,收藏这些东西,而且鹿角和象牙违背了人道主义你知道吗?"
陈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偶尔会捡起某个收藏品,感叹自己眼光真好,哦哦哦,我竟然收藏过这种宝贝之类的。
听到沙棠的指责,陈贺立刻将手上的假牙抛开,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是假的,我就是觉得形状好看,其实是在十元店里买的,买的多了老板还给我抹了个零头。"
沙棠一言难尽地看着被他丢开的假牙:"你年纪大到需要准备这种玩意儿了吗?"
他突然感觉自己对陈贺的年龄猜测偏差应该挺大的,回想这人亲自己时候,舌尖蹭到过的牙,不会那个是假牙吧……
闻言陈贺慌了,如果说有什么事他在追求沙棠过程中心虚的事情,第一是恶鬼的身份,因为沙棠怕鬼,第二就是年纪了,毕竟谁也不想找个年纪差距太大的,这不是挑战世俗目光嘛。
"我的年纪只是对比人类会比较大,其实在恶鬼里面我的年龄不算大的。"
沙棠看着这人强行狡辩,只是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所以你多少岁?"
陈贺:"……"
见这人还在犹豫,沙棠直接掉头就走,这种人不治一下就要上天,就会忽悠人,时间久了,都不知道嘴里有几句真话。
陈贺见状秒速认错,拉住沙棠的衣服,将人拽进怀里:"我说我说,你别气……"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岁数,"我也就九十七。"
"也就??"沙棠被这人的遣词造句震惊到了,九十七岁是什么概念,他老祖也才九十六,也就是说,老祖见到陈贺都得叫声哥,这人到底是哪里觉得自己年轻啊……
陈贺就知道岁数说出来这人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才咬死不说的,他用手捂着脸,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那假牙不是我的,我牙口很好的,你不是知道的嘛。"
"我知道什……"话到一半,沙棠突然卡住了,视线下移,就在不久前,某只老狗确实是咬了他,牙口也确实不错,那排整齐的牙印过来这么久了还清晰的残留在他的锁骨上。
虽然之前对这人的岁数也有猜测,但是真实年龄出来了,沙棠还是觉得自己得冷静冷静。
"你去找记忆板块,赶紧的,把真想说出来给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贺有些担心的看着沙棠,犹犹豫豫地去找自己的记忆板块了。
然后沙棠就看到这人钻进一堆像是垃圾山的收藏品里,不断有东西被丢出来,藏品再次向他证明了物种的多样性,尤其是看到一只红色的圣诞老人袜后。
沙棠:"……"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逐渐被藏品掩埋的人发出一声惊叹:"找到了!"
沙棠凑上去看,却只看到一盒口香糖:"?"
陈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盒口香糖我找了好久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堆东西里面,嘿嘿。"
沙棠无语:"你找口香糖干嘛?"
陈贺的回答十分理直气壮:"去除口腔异味啊,你不知道这是接吻前的必做准备吗!"
说完他摇了摇手上的口香糖盒子,里面的口香糖相互碰撞,发出哗啦的碰撞声。
他的情绪突然高涨,用一种贱兮兮的语气道:"要不,我们来试试?"
沙棠冷漠地推开大狗狗凑上来的脸,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说道:"给你三分钟,找不到我就先走了。"
陈贺忍不住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起,像是月下的湖泊:"逗你的,这个就是记忆板块。"
打开口香糖盒子,摇晃着里面的口香糖开始从往外倒,一颗接一颗,五颜六色的彩虹糖,看着很是漂亮,直到一块极不起眼的黑色糖果掉出来。
陈贺先是捻起两颗口香糖塞进沙棠的嘴里,"还挺好吃的,尝尝,"说着他将黑色的糖丸塞进自己的嘴里,"一人一颗很公平。"
随着糖果在嘴里融化,丝丝缕缕的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沙棠这才发现这并不是口香糖,口味上更接近他小时候很喜欢的一种叫珍果糖的糖果。
下一刻。
当沙棠察觉到不对劲地时候,嘴里的糖果已经彻底融化,流入身体,皮肤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针扎入皮肤,有些刺疼,慢慢地越来越疼。
本来这样进阶的疼痛还算是能忍,然而大脑突然爆发出来的疼痛几乎是瞬间让他痛呼出声。
面前的男人身形开始模糊,出现重影,沙棠不知道陈贺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但是潜意识里他认定这人不会伤害自己,且不说感情方面,真的想害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逐渐瘫软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已经疼到意识模糊了,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他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兽。
他想拍开这人的手,然后问他是不是在摸狗,又感觉好像是在骂自己,说来好笑,在不久前自己就做过这种事。
明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但是沙棠还是忍不住想要笑,随即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
意识像是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洋,从清浅的海面缓缓下坠,经过绚烂的珊瑚群,嬉戏的小鱼,穿越海底的山丘,峡谷,进入到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被海水压制的身体异常沉重,明明是在海里,却完全不影响呼吸和视线,只是觉得很累,累到大脑不想思考,身体不想动弹。
成百上千的鲸鱼在沉睡,高亢绵长的海洋生物鸣叫贯穿这片海域,身边有白色的颗粒纷纷扬扬,就像是海底盛大的初雪,缓缓飘落在雪山上。
周围越来越黑,有深海灯鱼轻巧的游动,宛若夜里闪烁的星辰和不灭的烛火。
沙棠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沉到多沉的地方,毕竟据现有的研究,海洋是没有底的。
地质学家通过模拟实验,在地表下一千多公里发现了水源,曾有人就此提出过想法,会不会在所谓的海底是另外一片大陆,生活着另外一群人类。
虽然这个想法天马行空,但是在人类没有真正到底海洋最深处时,是无法完全否认任何猜想的。
大概是这个下沉的过程太过无聊,沙棠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看过的各种关于海洋的报告和言论。
不得不说,海洋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深奥且无解的难题。
"老大,沙老大什么时候才醒啊?"
混沌的大脑突兀地闯进这样的一句话,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耳朵像是被蒙上了薄膜,传入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含糊。
"快了……也许。"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情绪不高,还有着明显的不确定,但是沙棠立刻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陈贺!
沙棠突然惊醒,被海水跑得发软的手脚奋力的划动,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挣扎上岸,因为他的动作,海水灌入他的口鼻,窒息的感觉迅速席卷他脆弱的肺叶。
从海面冒出头的瞬间,阳光穿透黑暗摄入他的眼睛,破碎的光从眼角滑落,带着咸湿,"啪嗒"一声,融入在宁静的海水里。
沙棠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子沉重地像是灌了铅,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他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开始回放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是了,他吃了陈贺喂进嘴里的糖,然后就开始感觉到疼痛,再然后……
是被疼晕了吗?
这么想着沙棠顿感丢脸,他以前阑尾炎,也是疼的要死,他还能硬撑着和好兄弟出去喝酒撸串,后来还自己走着去的医院。
结果现在竟然被疼晕了,太丢脸了吧!
沙棠不想睁眼了,感觉就这么昏迷着挺好的,至少不用面对清醒后世界发出的嘲笑。
"醒了?"陈贺看到沙棠颤动地睫毛和薄薄的眼皮子滚碌碌滚动的眼珠。
在大脑活跃的情况下,眼球会不自觉地转动,这也是为什么装睡的人总是会被发现的缘故。
本来想着反正他也睁不开眼皮,你问了也是白问,想要以身实践,结果,眼皮一抬就抬起来了。
沙棠:"……"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
陈贺显然也被他突然睁眼的动作吓到了,愣愣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老半天。
"沙老大,你记起点啥了吗?"游龙小心翼翼地打断两人的对视。
沙棠的面上闪过一抹迷茫,"沙老大"这个称呼莫名地勾连出些许从前没有的回忆。
初次遇见陈贺时,男人穿着燕尾服站在街头,手上随意的提着一瓶红酒,像是个精致的酒鬼,与繁华喧嚣的街道格格不入。
在行走间,男人会仰头灌一口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喉颈缓缓向下流淌,沾湿了白色的衣襟,红色的温莎结被扯松,随意的挂着。
打理得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然而男人丝毫不在意,只是在被头发遮挡到视线时,才会用手将头发抓到脑后。
雨后的天空清澈明亮,阳光照在男人的身上,像是给人渡上了一层金光。
看上去颓废又洒脱……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男人微微偏头,精致的眉眼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像是在无声的挑衅。
于是沙棠就真的跟上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男人走了两条街。
最后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回头,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
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来着,哦,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所以想认真的看看。
多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男人的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笑和不屑,身体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无。
那人温热的唇贴上沙棠的耳尖,食指戳着他心脏的位置,声音里是再明显不过的调戏:"怎么,想上我,还是……想被我上?"
后面几个字因为被男人刻意拉长,显得十分的意味深长,配合着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奇怪的画面感就有了。
沙棠立刻拉开距离,骂了句神经病,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后来遇上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道多少次后,沙棠将人按在墙上,恶狠狠道:"你他妈一直跟着我干嘛!"
虽然是他先认错了人,但是从某次相遇后这人就开始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也甩不脱,不管是做任务还是出门兜风,哪里都能看到这人。
而男人无辜地摊了摊手,笑眯眯地说到:"因为我突然觉得你的想法不错。"
沙棠:"?"
"不对,确切说,现在是我的想法,我……想上你!"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男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欠揍。
沙棠冷笑,一拳将人揍进墙里,骂了句智障后扬长而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还在一次次上演,直到后来……
沙棠抬起眼皮,看向面前这个因为他醒来面上带着无线惊喜的男人,然后嘴角扯了一下:"智障!"
陈贺面上的表情蓦地僵住,会这么骂他的也就只有沙棠了,确切说是没失忆前的沙棠。
他们相遇的时候沙棠已经是游戏里的老玩家,在游戏里摸爬滚打久了,表面的斯文消融,骨子里的凶性就被激发出来了,在面对傻逼的时候向来不会吝啬送上几句国骂。
而陈贺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大概也就是每天收个旺旺大礼包的那种。
"你怎么刚恢复记忆就骂人呢……"陈贺有些委屈地扣手手。
沙棠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开始整理自己突然回归的记忆。
在记忆里,这是他第三次进入游戏,他的最高级别是教皇,全服排名第二,仅次于冬青之下,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运气这么好,每次抽奖都是顶配,道具人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因为那些道具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它们只是通过其他途径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已,他们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同伴!
第一次是进入游戏的第二年遇到的陈贺,这个摆烂王天天忽悠着他别做任务了,留在游戏里,什么都有,但是沙棠拒绝了,并且拉着陈贺做任务,想要和陈贺一起离开这个游戏。
后来发现陈贺并不是人类后,在沙棠的坚持下两人分手。
但是在教皇任务的时候出现意外,一直明目张胆跟踪他的陈贺知道了系统的秘密,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直接导致游戏崩溃。
游戏强制进入末日大逃杀模式,血洗所有的高级玩家,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高居排行榜第二名的沙棠。
在陈贺地帮助下,沙棠成功逃出游戏。
但是回到现实的沙棠不甘心也放不下陈贺,于是再次进入游戏,但是持有记忆档案的他在进入游戏后立刻被系统锁定,被系统追杀。
系统的异常引起了陈贺的注意,于是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在商量后,沙棠彻底摘除游戏的所有记忆,陈贺为了等到沙棠,在沙棠离开后,摘除了关于系统秘密的记忆。
只要有痕迹就迟早会被发现,所以最安全的就是抹掉所有的蛛丝马迹。
直到沙棠第三次进入游戏……
"所以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沙棠看向陈贺,三进游戏,但是沙棠始终不知道陈贺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那场大逃杀以前,陈贺可以说是系统的宠儿,小世界到处乱窜,做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因为影响到游戏稳定性被系统查杀。
在游戏世界里,所有的鬼怪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被系统偏爱的存在——恶鬼冬青。
不过他也突然意识到当初躲过大逃杀的低层玩家和道具知道的东西确实是不全面,曾经小火柴跟他说过上一个知道世界只有南江的人把南江大世界给崩了,导致游戏进入末日大逃杀。
但其实上次大逃杀的根本原因是陈贺,沙棠可以肯定那个秘密肯定不是南江这件事,因为陈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而他只是游戏里的一个npc。
陈贺沉默了一瞬,他给沙棠的糖果就是沙棠的记忆板块,同时那颗黑色的糖果也是他最后一块记忆板块。
至此,两人的记忆彻底恢复。
在沙棠离开游戏的时间里,他不断地更换马甲,也不敢过渡使用自己的能力,就为了躲避系统的追踪。
当识到沙棠的分数在成倍数增长,他就知道系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觉得他需要掌握系统的致命弱点,于是取回了记忆。
但是当知道那个秘密时,看着沙棠明亮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非常残忍的真相。
"嗯?"见人不说话,沙棠发出疑问。
陈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残忍,但是知道了答案,总比在游戏里蹉跎好。
"这个游戏,其实是假的。"
沙棠不明所以地看着陈贺有些沉重的面色,某种不好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假的?"
陈贺点头,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对,这个游戏其实是假的,它是被一个疯子发明出来的全息网游,他将符合条件的人筛选出来,让这些人进入这个游戏厮杀,但是他并没有能力实现什么无上限心愿。"
目光顿住,沙棠看着男人幽深的眸子,试图寻找出丝毫欺骗,玩笑的成分,但是没有,男人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刚刚在陈贺犹豫的瞬间,沙棠也有过这方面地猜想,但是他并不想承认,有什么比别人给了你希望又收回还要残忍的吗?
当跌落悬崖的人被另外一只手抓住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呢?
一定会死死地抓住那只能救命的手,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哪怕把伸手的人拽下悬崖也在所不惜。
然而,在这样拼了命,甚至是背上一辈子歉疚的情况下,以为自己重回人间,却发现上面的世界仍旧是看不到顶的悬崖峭壁,而自己,除了等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样的落差足以将人逼疯……
进入这个游戏,所有人都是怀揣着对生命延续的期盼,对家人的割舍不下,在这里经历了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可怖,血腥与厮杀。
还有即将开启的猎杀时间,又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那个编制出来的美梦,要去杀人,要因为躲避别人的追杀惶惶度日。
"这个游戏的机制就是恐惧与绝望。"
陈贺曾经说过的话在沙棠眼前浮现,是啊,这是多么巨大的绝望!
当抵达教皇界别,辛辛苦苦完成任务,以为即将获得新生的时候,系统轻飘飘的,也许还会带着愉悦告诉你:"哦,宝贝,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太认真了。"
陈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沙棠有反应,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脸,触手冰凉。
"你还好吗?"
沙棠恍惚着回过神来,虽然大脑已经接收了这个消息,但是他的内心还是觉得无比荒谬:"所以,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个游戏。"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哪几万人的生死开这样的玩笑,大家拼着和家人最后的时光想要争取一线生机,但是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个笑话吗?
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人杀个一千遍!
陈贺再次沉默,这个答案他刚好也知道。
看出了陈贺的游戏,沙棠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脏已经强大到可以接受任何答案。
"说吧,我承受得住,我想摧毁这个游戏。"
虽然新生的美梦被打碎,但是作为唯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沙棠不想让其他的人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在这个游戏里,他看了太多可怕的人心和对生命的渴望。
被迫杀人的溜子,憨厚天真的二胖,提到家人哽咽难言却在游戏里被磨光了温情的苦瓜,迷恋游戏生活的沙小晏,无辜死亡的棕熊……
还有那些被数据编写出来的悲惨人生,被背叛的沈青梅,经历校园暴力的六指男孩,被染脏的赵青茗以及斯德哥尔摩的张静弦。
实在是太多了,这也让他越发的痛恨起发明这个游戏的人。
"这个游戏摧毁不了,开发人叫古兮,他研发了这款游戏后,将自己的意志绑定成为系统,但是游戏并不算是完善,所以他变成了植物人,换个说法,这个游戏就是他,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可以随意操控这个世界,谁能杀死他呢。"
陈贺苦笑了一声,在他意识到以后,曾试图杀死他,但是作为系统,他可以成为任何人,所谓的本体也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闻言沙棠皱起眉,确实想要杀死他很难:"这个既然是游戏总该有服务器吧,把服务器关了怎么样?"
得益于高中那会儿混日子,沙棠还是玩过几个游戏的,所以对游戏也有个一知半解。
陈贺一脸迷茫,显然这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服务器是什么?"
沙棠挠挠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解释,毕竟他也是半瓶醋叮当响,他根据自己的了解给了一个大致的解释。
"求生者是一个网游,网游就意味着很多人同时在线,服务器具有同时为大量用户同时提供游戏访问的能力,也就是说,没有服务器,这个游戏就崩了,玩家会被强制退出游戏。"
沙棠也不确定自己说的正不正确,毕竟他只负责玩游戏,并不开发游戏,平时玩游戏或者上网,难免会遇到服务器崩溃的情况,所以做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只要还是让陈贺明白服务器对于一个网游来说是多么重要,虽然求生者是市面上还没出现过的全息网游,但是网络的基石应该是不变的吧。
不过他其实挺好奇的,这个人是如何研发出全息网游的,虽然网上一直有全息网游的概念宣传,也在不断推出无限接近全息网游的游戏,但是能做到这种逼真程度的,这个人一定是鬼才。
难怪都说天才和疯子只一线之隔,曾经沙棠对于这个理论还略带怀疑,如今他可以非常肯定,因为这个开发者就是一个拥有天才才华的疯子。
陈贺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于所谓的现实世界了解不算多,很多都是通过和玩家接触过程中了解到的。
这其中沙棠尤甚……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服务器我可以出去找专业人员处理,实在不行找个黑客把服务器给崩了,但是这并不能保证这个游戏是否具备修复重启能力,搞定这个古兮才是最重要的。"
沙棠认真地考虑着,恢复了记忆他也想起来如何离开游戏,就是从无人大道,陈贺有游戏登出的密码,所以才说这人是系统的宠儿。
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于古兮,而是陈贺……
作为一个游戏里的npc,一旦游戏崩溃了,他不知道这个游戏角色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就此毁灭也是有可能的。
"话说,你为什么会有登出密码?"
沙棠突然发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到此得是怎样的存在才会让一个游戏npc知道这么多关于游戏的秘密?
第88章
陈贺歪头想了下, 对于沙棠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把自己记得的内容全都说了出来,顺便震惊了沙棠一脸。
"严格来说, 我也不算是游戏npc, 我是很小的时候被母亲带进游戏的,母亲抑郁症非常严重,得知我遗传并且情感障碍后,将我带进了这个游戏, 她可能是想救我吧,结果她死了。"
沙棠差点失声:"什么??"
他一直以为陈贺是游戏npc,结果竟然这人竟然也是玩家!
"那你为什么不说?而且你是玩家的话, 系统为什么会偏爱你?"不是沙棠倒不是怀疑陈贺, 只是这件事太奇怪了,所有玩家都被系统玩弄于鼓掌,陈贺却独得系统青睐。
陈贺摊摊手:"因为我也才刚想起来啊,以前不说是因为系统跟我说过,我的身体在现实中已经死亡了,所以我即便离开了游戏也只是一个植物人,所以对我来说出不出去区别都不大了。"
至于系统的偏爱……
陈贺眯了眯眼,他也只是猜测, 毕竟那个人从来没有明确说过:"我可不是他的专宠, 所有的恶鬼和我的情况都差不多, 年少进入游戏, 我们都是被系统豢养长大的,系统对我们的偏袒, 我觉得更像是为了转移玩家的注意力。"
见沙棠不明白, 陈贺换了个说法:"你玩游戏的时候最在意的是什么?"
沙棠琢磨了一下也回过味儿来了:"大BOSS!"
对, 就是大BOSS,玩游戏的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屠龙勇士,所以恶鬼在游戏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很少有人会去质疑一个看上去公平公正,只负责推进游戏进程的系统。
不过沙棠立刻又发现了两个盲点。
"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会儿不知道系统的真正目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完成任务闯出去呢?"
陈贺再次苦笑,他在游戏里插科打诨了几十年,见过无数玩家和鬼怪,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出去。
"因为我是被我母亲带上通灵车的,我没有收到游戏邀请,也就是那个是生命硬币,所以我相当于是一个没有账号的玩家,没有用户页面,没有系统设置,如何离开游戏呢?不可能的。"
早在这个问题以前,他就做了无数次尝试,他明明拿着登出密码,但是却没有所谓的登出对话框,这大概也是系统根本不担心他拿到登出密码的原因吧。
"那系统为什么会知道你现实情况中的身体情况?"沙棠继续抛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闻言陈贺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讨论:"因为系统可以登出啊,他告诉我…的……"
说到后面陈贺突然愣住,系统也就是古兮都植物人了,他怎么去查看他的情况?
"这个游戏里有其他的研发人员吗?你怎么知道古兮的具体情况的?"看到陈贺似乎明白了自己感到奇怪的点,沙棠非常欣慰。
陈贺摇摇头,他只见过古兮一个游戏人员,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非常鲜明的个人特色,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系统有没有换过人,尤其是他在遇到沙棠以前基本上都是待在荒芜城里。
"古兮的情况是他自己写在日志里的,他也从来不避讳被我们几个恶鬼看到,大概是觉得我们存在于游戏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沙棠冷笑,犀利异常地说出第一个问题的不对劲之处:"你有没有想过,这人因为绑定系统都植物人了,其他游戏人员还敢进来吗?都没有人进来,没有沟通交流,谁他妈告诉他,你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后面沙棠出奇地愤怒了,哪有这么忽悠人的!
陈贺懵逼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他进入游戏的时候太小了,对游戏没有什么认知,确切来说,他对现实世界是没有太多了解的。
小的时候多是在医院和家往返,记忆中只有那间空旷无人的别墅和漆白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曾经对那个自称母亲的人还算有些印象,偶尔在别人聊起来处时也会缅怀,如今也只能记得那是一个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女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情绪稍缓,沙棠突然反应过来男人前面说的话,试探性问道:"你……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情感障碍啊?"
这人别说是情感障碍,在他看来,情感过于澎湃了。
陈贺沉吟道:"也许是年纪大了,不药而愈?"
见沙棠又要鄙视他,他连忙找补道:"我开玩笑的,我觉得因为遇到你我才好了的。"
沙棠呵呵冷笑,要是喜欢个人就能治病,要医生干嘛,所有人都转行去当媒婆好了。
两人简单的交流后,有两点是比较明确的了。
第一,陈贺要想办法把沙棠送出去,因为陈贺的背叛和沙棠前两次的侥幸离开,让系统变得警觉,现在想要抵达系统登出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沙棠抵达现实世界后,首先先确定陈贺的身体情况,如果还算健康,就找人处理服务器,如果真的变成了植物人,那就返回游戏再做商议。
本来按照陈贺的意思是直接处理服务器,但是沙棠不肯,情况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陈贺对于离开游戏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肯本无法想象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重新开始。
他甚至会想,也许这个世界才是他的应该也是最终的埋骨地……
只是陈贺不知道沙棠二度返回游戏的原因,因为这个决定,两人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最后沙棠气急了,口不择言道:"那我出去以后就结婚,到时候给你寄结婚请帖。"
陈贺:"?"
陈贺哪里想这么长远,在他看来,沙棠能出去就是最好的,谁知道这人竟然都想到结婚去了。
"不行!"陈贺强硬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你是我的,不准和别人结婚。"
沙棠冷笑:"你他妈少管我的闲事,你谁啊,你只不过就是个游戏都出不去的npc,管你玩家爸爸的事情?"
陈贺也气了,按着人脑袋就吻了上去,眼看要亲上了,却被沙棠用手挡住了。
于是这个吻就落在了沙棠的手背上。
陈贺捏着沙棠的手腕,将手拉下来,目光盯着那白皙的手背,上面残存着淡淡的水光。
"陈贺,你想过以后嘛?"沙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像是他扬不起来的情绪。
陈贺将目光转开,看向沙棠的眼睛,意外发现那双向来冷静的眼里有晶莹的碎光在闪烁,见状陈贺慌了,刚刚还气得要死的情绪立刻抛到脑后。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我都听你的!"
沙棠摇了摇头,示意陈贺听他把话说完:"我为什么进游戏你知道吗?"
陈贺愣了愣,这是他们从来没讨论过的话题,他当然知道古兮筛选的条件,所以他不忍心问,而沙棠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来过。
"我是胃癌,晚期,"沙棠定定地看着陈贺,"这个游戏是假的,那就意味着我没有未来的,你懂吗,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能把你带出去。"
说完沙棠想到这个老人家大概不懂什么是胃癌晚期,于是顺势解释道:"胃癌晚期就是没得救的意思,根据医院的预估,我的生命极限是半年。"
陈贺愣住,进入这个游戏的多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才会为了微弱的希望拼尽全力。
他经常设想过这人是什么病,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人的生命竟然只有半年,事实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在游戏里,有各种奇妙的道具,在紧要关头可以救人一命,但是去到那个公平且残酷的现实世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病痛的折磨下生命一点一滴流逝。
"要不……"陈贺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他想劝沙棠,要不留在游戏里吧,至少在这里沙棠不用经历生老病死,至少……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且不说系统在追杀他们,他有没有能力在系统翻云覆雨的手段下保住沙棠,就说谁愿意永远活在一个惊悚的游戏世界呢。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他舍不得让沙棠永远留在这里。
这家伙这么怕鬼,而且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厮杀和贪欲,世间最丑陋的,最肮脏的事实是这个游戏每天都在上演的剧目。
他自认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个像光一样的人,逐渐被黑暗吞没,最后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疯掉吧……
"我之前不知道你也是玩家的时候,我觉得很纠结,因为我想要离开这个游戏,但是我不想把你孤零零的留在这里,所以我又回来了。"
沙棠轻轻握住陈贺的手,他希望陈贺能明白他的心思,也希望陈贺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没有他。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离开了这个游戏后,他需要做很多的安排,对于母亲的,对于工作的,以及关于陈贺。
陈贺在这个游戏生活了太长时间,已经失去了现实世界的生存能力,所以在仅剩的半年时间里,他还要教会这个家伙如何在现实世界谋生。
他甚至在担心,在这个社会秩序约等于崩坏的游戏生活久了,陈贺会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毕竟在这个游戏世界,杀人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听到沙棠的话,陈贺的眼睛亮了一瞬,有什么能比听到喜欢的人说在乎自己更高兴的吗?
别人的不知道,反正陈贺自己是高兴的不得了。
但是想到沙棠的身体情况,陈贺又再次忧郁了,他对现实世界的医疗水平不了解,但是既然沙棠选择了来游戏里寻找一线生机,那就说明现有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他的疾病。
"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其实我想得挺开的了。"沙棠安慰陈贺,他喜欢愁云惨淡的氛围,尤其是在这个家伙的脸上。
"第一次离开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时间大概已经走到尽头了。"
半年的时间听上去很长,但是其实也很短,短到计划还没写完,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匆匆结束了。
一开始听到陈贺说这个游戏是假的,他是真的非常生气,也是真的有哪些么伤心,但是拥有全部记忆的他,想起和陈贺的相遇,和陈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还有第一次离开游戏后,他在现实世界里和母亲出去吃饭看电影,一笔一划的写下遗书交给自己的律师,安排财产继承。
这些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这些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也是抚慰他内心,重新获得宁静的和风细雨。
很多时候面对死亡最痛苦的不是当事人,因为死亡来得太快太突然,短暂的伤感和挣扎后,是无知无觉的沉寂。
而他的家人,在漫长的余生中都只能通过影像照片来缅怀,这个曾经在自己生命中拥有重量的人,或许会泪流满面,或许会悔恨曾经短缺的陪伴。
但是更多的是,那些共同经历过的美好岁月,然后用这短暂的阳光填补几十年再也无他的黑暗世界。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的,明明知道他们会痛苦,但是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忘记自己,因为这是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
所以对于沙棠来说,他更担心的是他的母亲和陈贺,怕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所以,如果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就算是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要留在这里,好不好?"
沙棠之前认定这个游戏是某种灵异现象,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进入游戏,直到他离开游戏,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
而对于护士来说,他只是睡了一觉。
所以这个游戏的开始就是那枚生命硬币,那玩意儿大概就是类似于进入游戏的媒介这样的存在。
而他以为的走出医院,上通灵车都是进入游戏以后的剧情。
陈贺愣愣地点头,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未知的变量,但是那里是沙棠生活长大并且深深喜爱的地方,他……也想要去看一看。
那些爱人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街道,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毛血旺是不是一个味道……
意见达成统一,沙棠也松了口气,他能看出这人的畏缩,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人拽出来,这样的世界不配留下这家伙。
"不好!"陈贺突然出声,打断了沙棠的思路,"我知道为什么沙家三楼是养鬼地了!"
沙棠闻言也紧张起来,毕竟那是他天天住的地方。
"沙小晏,系统入侵了沙小晏!"陈贺说得非常肯定。
在他和沙棠重逢前,沙小晏对他的态度远远没有这么热情,这人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利己主义,做任何事情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沙小晏对他的示好是完全没必要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沙小晏是因为沙棠的出现才刻意接近他,但是那个时候沙棠只是一个初入游戏的玩家,如果要针对沙棠以沙小晏的能力和任务点数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沙小晏不是在拉拢他,而是试探,利用沙棠试探他的身份。
只是他想不通系统是如何追踪到沙棠的,沙棠都已经摘除记忆了,竟然能如此迅速的定位到沙棠。
"那怎么办?"沙棠皱着眉,这么说的话,沙家现在非常危险,他肯定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陈贺看着沙棠,目光里透出些许迟疑,沙棠见了让他直说。
"也许我们可以今天就登出游戏,今天百鬼夜游,他一定会去现场,现在去的话应该来得及。"陈贺说完,有些沉默。
在他的想法里,是赶在猎杀时间前将人送出去,但绝不是现在。
他不确定在知道游戏真相后,这个人到底还会不会回来,虽然沙棠总是在申明,想要他一起离开,但是还有一个最差的结果。
那就是他的身体确实是出现了问题,那该怎么办,毕竟他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到时候放在两人面前的选择,要么毁了游戏,包括他,要么游戏继续存在,他保持现状,同时仍旧会有无数人被拉进这个游戏。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沉重。
所以提出将沙棠送出去时,他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沙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确实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可以他想赶在猎杀时间前完成这件事,这样可以少死很多人。
"好!"
见沙棠答应的这么果断,陈贺更玉玉了,连带着眼神都染上了三分委屈,一分指责。
只是沙棠正在整理出去后要做的事情,所以并没有看到陈贺的眼神,可谓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我们在这里说这些,系统不会察觉到吗?"以系统的能力应该是完全可以检测到的吧。
虽然这人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但是陈贺还是笑着RUA了一把沙棠的头发,解释道:"不会,你大概是小瞧了这个游戏的庞大,系统没办法兼顾这么多的,嗯,大概就是计算能力达不到?我在日志里看到过,他一直在改进这方面。"
"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只要他把精力分过来,我们就很容易暴露,所以我们现在走吧。"
陈贺牵起沙棠的手,随手拉开一扇门,两人离开陈贺的房间再次回到电梯前。
"我们要去几楼?"等电梯上来的时间,沙棠好奇问道。
陈贺这间就已经是一千多楼了,那个人的楼层只怕是会更高吧,住这么高真的不会缺氧吗?
瞥了眼好奇宝宝,陈贺唇角勾起笑意:"不会,他住在中间,中层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沙棠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种疯子应该会非常享受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住在最高层。
或者就是疯到底,直接住在一楼,随时有可能遭遇危险,不知道明天和死亡谁先来的刺激。
"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只在专业领域是个疯子,其他时候只是个胆小鬼,明明去了百鬼夜游,还趁机入侵我,就这样都不敢露脸,呵……"
陈贺的语气里十分不屑,显然对这位名义上养大,不,养老他的系统很是瞧不上眼。
"我一直觉得他是不可战胜的,说到害怕应该是我怕他才对,我甚至到处躲着他,结果他竟然面都不敢露。"
想到刚刚被入侵,这么危险的时刻,这人还龟缩在幕后,陈贺突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怕。
电梯抵达他们所在的楼层,两人走进电梯,然后陈贺输入666的楼层。
沙棠:"……"
不愧是咱华夏人,还挺讲究吉利数字的。
比起上升,飞速下降的电梯给人的感官更差了,跟蹦极差不多,区别是一个有安全措施,另一个没有。
等到666层,沙棠以为电梯门打开以后会看到和陈贺那层差不多的格局,但并不是。
电梯门外是一个很狭小的空间,两人走出电梯的同时也跨入了那小房间的范围,身后一道金属门咔咔咔地合上。
眼前陷入黑暗,沙棠有些紧张地捏住陈贺的衣摆,黑暗且未知,给人的感觉可不太好。
"你好,请输入666的房间密码。"电子合成音在小房间不知名的角落响起。
同时,一个金属质地的台子从脚下的瓷砖缓缓升起,上面是密码输入和指纹输入的解锁方式。
陈贺拍了拍沙棠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然后输入密码。
"滴滴滴——抱歉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沙棠看了眼陈贺:"会不会是他换密码了?"
陈贺摇摇头,再次输入同一个密码。
"滴滴滴——抱歉密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您还有一次机会,持续错误会启动安保手段,请慎重输入。"
陈贺手指点在密码盘上,仍旧是那个错误的密码。
沙棠有些看不懂陈贺的操作,但是出于对陈贺的信任,他没有说话。
"滴滴滴——抱歉密码输入错误,现在启动安保手段……咔咔咔!"
电子合成音后是一连串类似于机关枪上膛的声音,沙棠微微皱眉,在这么小的空间,如果被机关枪扫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躲避的空间,必死无疑。
陈贺揽着沙棠的手更加用力,像是在制止他的动作,沙棠忍住想要破坏墙壁的欲|望,耐心的等着。
面前的黑暗突然裂开一条缝,随即缝隙越来越大,明媚的阳光穿透进来,逐渐将黑暗驱散。
沙棠惊讶地看向陈贺,光线照入男人的眼眸,带着柔和的剪影,男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并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慌或者是其他的情绪波动。
陈贺揽着沙棠往外走,直到彻底离开小黑屋,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这人设置的程序,输入密码时会提示密码错误,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更换密码,去尝试他用过的其他密码,即便是很肯定的人,在听到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怀疑。"
沙棠点头,确实,他刚才很想劝陈贺换个密码试试,毕竟在经历了背叛事件后,还能做到不换密码的人,真的是很少数。
"还有最后的上膛声,那是为了刺激人类的求生欲,在知道即将遇到危险的情况下,人都会尽可能的寻找求生机会,例如破坏墙壁,或者撬开后面的门,退回电梯。"
说着陈贺轻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旦有破坏行为就会出发报警机制和安保手段,那个时候才是插翅难逃。"
沙棠惊叹于这人的反人类思想,同时也是对陈贺的坚持,能做到一点都不动摇是真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换密码?"
陈贺看着面前和记忆中一丝不变的陈设,笑了起来:"因为这个人非常的乏味可陈,他讨厌改变,在他看来花费心思去做这些琐粹的事情很无聊。"
在古兮身边的几十年里,这个人都没有任何改变,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防一个人去改变自己漫长岁月中的习惯呢。
沙棠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这个屋子,是非常简单温馨的陈设,就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沙棠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明白了。
这种装修不就是现实世界最常见的装修风格吗,墙上挂照片墙,量身高的长颈鹿贴纸,电视墙两边是书柜,上面放着书籍和花瓶,家里的布艺基本上都是米黄色,一些玩具凌乱的丢在地上,整体看上去非常温馨日常。
"他还玩玩具?"地上的玩具有小赛车,乐高,木板拼图,也有洋娃娃和过家家用的儿童厨具。
陈贺淡淡地扫过那堆玩具,想到那人日记里的记载:"给孩子的玩家我已经让人买好了,希望他/她会喜欢。"
"他在进入游戏前,有个老婆,似乎是怀孕了吧,但是他三年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家人,大概是想要买些玩具糊弄下小孩吧。"
即便这人不是系统,他们没有诸多恩怨,陈贺对于这种假装自己很爱孩子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有那个功夫写信,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又不是研究什么关乎国家机密的东西,这么忙,结婚生孩子干嘛。
这人可以将冷漠贯彻到底,偏偏要装出自己很爱他/她的样子,其实没有他,也许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可以拥有更好的家庭。
不过这个和陈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这种人。
经过玩具的时候,陈贺的裤腿不经意间将搭建起来的积木碰歪了一块,但是谁都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嘈杂喧嚣的鬼市里,五花八门的东西被放在摊铺上售卖,有血淋淋的断臂,有还会转动的眼珠,白花花的脑部组织……
鬼来鬼往,形状各异,热闹得不行,白色的灯笼成列地挂在摊铺前,像是一条白色的蛟龙。
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突兀地停下脚步,身后的鬼没有想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碰"地一下撞在男人的后背上。
"干|你嬢,脚断了还是脑子肿瘤了!"那鬼怪厉声叫骂起来,引得周围的鬼纷纷停下脚步看戏。
兜帽男人微微扬起头,露出脸和近乎病态皮肤,黑框眼镜下,男人的眼睛像是死鱼眼般无神,却又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情绪。
"谁动了我的积木……"
男人的声音很哑,像是破风箱在嘶鸣,说出来的话莫名其妙,周围的鬼都没有听明白。
站在他面前的鬼怪却莫名感觉到脊背一凉,明明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却有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裸露在腹腔外的肠子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男人没有在意他的表现,只是偏头看向某个方向,嘴里低声喃喃道:"有人动了我的积木。"
那鬼怪觉得瘆得慌,想要伸手去推搡面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然而手还没触碰到男人,就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般,一点点消失,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鬼怪惊呼出声。
周围看戏的鬼怪顿时一哄而散,再也不敢看下去了,他们都知道这只可怜鬼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所有鬼都只敢用眼角余光去偷瞄,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多虑了,因为那个可怕的兜帽男人已经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那个冲撞了男人的鬼怪,如果不是那家伙的惨叫声还缭绕在上空,大概所有鬼怪都会以为这只是幻觉。
长生楼里,在陈贺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书房,这房间里放着一台大肚子电脑,虽然款式很老了,但是在这个游戏里算是非常超前的存在了。
沙棠看着陈贺熟练的打开电脑,操纵着鼠标点击一个黑色的图标。
见状沙棠颇有些欣慰,好像要让这老古董适应现代生活也不是太难的样子,这不这人用电脑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
第一次登出游戏的时候,这人连开机都不会,掰着电脑显示屏研究半天,差点没把电源灯抠烂。
鼠标指针的小箭头闪烁了两下,然后弹出一个游戏的登录页面。
陈贺也没问沙棠账号,直接输入了沙棠的ID,对于这串号码,陈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然后输入古兮设定的密码,点击确定,然后进入游戏的页面,正是沙棠他们所在的书房,就像是通过监控看自己一般,这种感觉颇为诡异。
鼠标指针挪向右下角的系统设置——"是否登出游戏?"
指尖微顿,陈贺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沙棠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透亮,像是雪地里的雪人娃娃,细碎的额发因为垂着头的动作微微挡住眼睛,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
陈贺抿了抿唇,再次压下想要开口挽留的冲动,狠狠心点下是。
手被人压住,纤长秀气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耳侧传来那人清越的声音和说话时带起的温度。
"陈贺,等我回来!"沙棠双手捧着陈贺的脑袋,将他的脸掰着面向自己。
在陈贺瞪大的眼中,扬起头凑近,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再也看不到。
撒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感受着手上攀升的温度,沙棠轻轻闭上眼,两张带着温度的唇彻底重合。
压着心里的紧张和害羞,沙棠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在男人的薄唇上一下一下的舔|舐,回忆着之前这人亲自己的节奏,他渐渐深入,轻轻地刮过男人的上颚,触碰到那柔软的不知所措的舌。
沙棠试探性地勾了勾那舌,然后趁着它还来不及反应时缠|绕上去,温热的呼吸不时被挤出口腔,氤氲在两人时而触碰,时而错开的鼻尖。
陈贺懵逼了的脑子在沙棠即将退出之际瞬间重启,他伸手压住沙棠的后脑勺,不准他离开,舌迅猛地缠上偷了腥就想逃跑的家伙。
比起沙棠的温柔缱绻,陈贺的动作就粗鲁了很多,一下下吮|吸,掠夺着俘虏的氧气。
男人的手有意无意地撩过他的脖颈,喉结,最后停留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地抚|弄着。
皮肤有点痒又有点麻,细微的电流顺着男人发烫的指尖流动,在身体|里点起一簇簇小火苗。
剧烈的喘|息在两人间流转,因为男人的动作沙棠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沙棠不知道,他只觉得舌|头已经麻了,连带着他的后脑勺都泛起酥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时这么让人上头的时候。
等他回过神来,他正躺在病床上,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伸手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跳得飞快,又急又重,突然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竟然是口水。
沙棠感觉血液瞬间都涌到了脸上,接|吻到流口水,这是什么小|电影情节,天哪,好羞|耻!
"诶,沙先生,你醒了啊?"有些熟悉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沙棠慌忙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不用想,他现在的脸一定是爆红。
用余光看向进来的人,是值班的小护士,男孩子年龄不大,看着应该刚毕业不久,说话的时候会带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见沙棠没有回答,小护士也不在意,他放下手里的托盘,笑道:"沙先生,您现在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给你挂了好几天的针水了,我一会儿给您买点粥,要是下午精神头不错,您可以按铃,我推您出去晒晒太阳。"
小护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但是沙棠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希望这人赶紧走,给他岌岌可危的脸面留一点生存空间。
"沙先生需要我请护工帮您擦擦身上吗?"大概是难得见到病人清醒,小护士也格外的热情。
沙棠连忙揪紧被子:"不用了,我现在很累,想再睡会儿。"
倒不是他不想擦,身上汗湿的感觉也很难受,但是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法擦啊。
尴尬地微微侧身,现在是夏天,被子薄,沙棠真怕隔着被子都让人看出身体的反应,那就丢人丢出外太空了。
小护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印象中这位每次清醒都是立刻招呼工作个人清洁,没想到这次竟然不是吗?
看来确实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这么想着小护士的眼里透出几分怜惜,多好看的人啊,竟然如此命途多舛!
等人走了,沙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脏,还是跳得那么快,只是这次是被吓的。
沙棠不想在医院里被动等待,他的时间非常紧急,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尤其虚弱,但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
他先是联系了自己的律师,将古兮的名字和涉猎的技术领域发给他,让他帮忙调查。
律师本来是不接这些的,只是他的这位律师比较特殊,名校毕业又视财如命,只要给钱,各行各业他都能给你找出点同学朋友来。
更何况这古兮能研发出超越现有技术的全息网游,在业内不可能寂寂无名,调查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还有陈贺记忆中他的那家医院的名字和主治医生,陈贺的病情一并发过去,只等这位律师回复邮件。
然后他联系自己在国外的校友,他以前有个关系还可以的室友,就是攻关网络安全方面的,也许能给出一些游戏方面的见解。
对于他突然的联系,那位室友显然十分惊讶,一脸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过来,甚至还要求他发语音验明身份。
沙棠无奈苦笑着发了一句,我是沙棠,好久不见的语音过去。
自从他回国以后,他和国外的朋友就断了联系,如果不是"求生者"这事儿太复杂,他也不想麻烦到这位。
这人叫黎垓德,很奇怪的名字,人如其名,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比同届大四岁,因为初中的时候就在钻研黑客技术,破了H国国家安全局的防护网,因此获得牢狱之灾六年套票。
出来后,接连跳级,考上了沙棠所在的学校,成为了沙棠的室友,因为脾气怪,和另外两位室友关系都很一般。
倒是莫名地和沙棠很投缘,关系一直都挺好。
如今接到沙棠的信息,这人立刻十连酸加挖苦沙棠,沙棠倒也不生气,换谁被朋友无视好几年,有事了又找上门都难免会有情绪的。
他当年种下的苦果,也只能自己来尝……
骂够了,听着沙棠连连讨饶,黎垓德也觉得爽了,这才切入正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沙棠松了口气,总算是熬过去了,他先是尝试性抛出一个引子:"你知道全息网游吗?"
黎垓德:"?知道啊,现在不很火么,你打算做还是想拉我一起玩?"
沙棠:"不是市面上那种半成熟品,就是那种非常逼真,身临其境的全息网游,就跟概念一模一样的那种,你觉得这样的技术存在吗?"
黎垓德:"存在吧,我没接触过,但是任何技术都是在不断的检验中被推出的,现在没有出现只是因为还够不成熟吧。"
沙棠:"那你有没有兴趣冲一个成熟的全息网游的服务器?"
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挑战难度性大的事情,这也是沙棠为什么找他的原因,如果是别人,他还要担心技术问题,还要去说服,但是这个人就完全不需要。
黎垓德:"???成熟的??什么意思,你已经玩过了?不用坐牢吧?"
沙棠拿着手机,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是牢饭吃怕了,他输入回复:"不用,那是个荒废了的项目,可以随你搞!"
任何项目一旦出现危险生命的事情出现就会立刻被叫停,尤其是娱乐产业,所以沙棠对此完全不担心。
黎垓德:"!!!给我个地址,我买机票,明天下午见面详谈!"
沙棠笑弯了眼:"好!"
收起手机,沙棠看向窗外,阳光裹挟着微风,一下一下地撩动着白色的纱帘,窗外有鸟雀在鸣叫,清脆悦耳。
王见王的时刻,终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结局倒计时~
第89章
S市, 花束精品咖啡馆——
"亲爱的,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攻击那个全息网游的服务器,我记得你不怎么玩游戏的?"金发男人一身休闲装, 衬衫挽起, 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单手撑着脑袋,用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清瘦男人,他是很典型的西方人面孔,五官深邃立体, 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多情,有时候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人深深迷恋着自己的错觉。
这人就是被沙棠地提议勾起兴趣,连夜赶来的网络安全怪才黎垓德, 中法混血, 随了母亲的姓,在国内也待了很多年,所以中文十分流利。
"还有你瘦了好多,是发生了什么吗?"
沙棠搅拌咖啡的手微微顿住,不知道如何和这位多年不见的朋友解释自己如今的情况,"那个全息网游不正常,我之前……"
在经过一晚上的考虑后,沙棠决定将自己在游戏里的经历告知对方, 这样可以给黎垓德提供很多思路。
听到沙棠的经历, 黎垓德瞪大了眼睛, 非常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着浮夸的演技顿时吧沙棠给逗笑了,连日来的愁绪也淡了许多。
"真的有这样的游戏吗, 他的筛选机制是什么呢?我可以进去看看吗?"黎垓德果然对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沙棠放下手里的咖啡勺, 双手交叉, 思忖着说道:"你可能进不去,毕竟你挺健康的……"
黎垓德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是通过某种方法联系上重症晚期患者,然后将患者拉入游戏,你应该是收不到信息的。"沙棠解释道。
就算黎垓德能进去,他也不希望这人进去,毕竟里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黎垓德愣了愣,下意识道:"那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黎垓德顿时明白了什么,他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撞得桌子,桌上的咖啡杯蝶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邻桌的人投以注视。
沙棠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
黎垓德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客人非常抱歉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你的意思是你生病了,还是重病?"黎垓德压着声音,但是仍旧能听出情绪的波动。
沙棠无奈地点头,略带安慰地说道:"你别这么激动,其实我已经看得挺透彻的了,现在的想法就是黑了那个游戏,那游戏真的害了太多的人,而且……"
说着沙棠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带上点笑:"我也没那么伟大,也是有私心的,第一是感觉自己被耍了,非常不爽,其次就是那个游戏里有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但是他无法离开游戏,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强行下线。"
这种理论就像是家长不想让孩子玩游戏,所以把网线拔了,这样就不能不下线了。
黎垓德面色还是很不好看,他咬牙道:"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你遇上问题了,是不是连讣告都不会给我发!"
听到这话,沙棠顿时就尴尬了,因为他说的没错,因为当年太想摆脱过去那段放纵的生活方式,所以他切断联系干净利落。
即便是后来觉得后悔了,也没脸再联系黎垓德,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过分。
至于讣告什么的就更没有必要了,平日里不联系的人,一旦联系了就是告知死讯,这实在是给人家送情绪垃圾的行为,在他的安排里,他甚至连葬礼都没有安排,只想静悄悄地告别这个世界。
看到沙棠的样子,黎垓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色瞬间黑得吓人,二话不说,拿起扶手上的外套就要走人。
沙棠连忙起身去拦,跟他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两人拉扯着,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子,目光时不时偷瞄过来,俨然是一副看分手好戏的表情。
"你先听我说完啊……"沙棠无奈地说道。
黎垓德僵了半晌,又重新坐回座位:"好,你说!"
沙棠用桌上的纸巾将因为两人动作晃出来的咖啡擦掉,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从对死亡的态度转变,到对黎垓德他们的歉疚,以及他在游戏里的感悟。
随着他的剖析,黎垓德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了他具体的病情,表情还是难掩沉重。
"别这样,我请你来游戏是一方面,其次也是想要和你见面聊聊,我希望不要带着遗憾,而且那个全息网游,我觉得你会很感兴趣的……"
沙棠借着说游戏,将黎垓德的注意力转开,他可不想好好的一个下午,就蹉跎在疾病的愁云惨雾里。
黎垓德果然立刻进入游戏沉迷状态,详细地开始询问起游戏的具体细节。
沙棠笑了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怪才黎垓德,黎垓德在学校的时候除了技术问题,对其他的事情都丝毫不感兴趣,曾经有女孩子和他表白,他当时直截了当的说,我因为杀人坐了六年牢。
当时那女孩子吓坏了,这事儿在学校里顿时掀起千层浪,甚至有学生联名申请学校开除黎垓德的。
知道真相的沙棠满脸问号,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谣言,后来才知道是当事人自己传出来的谣言,就因为他母亲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谈恋爱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自此黎垓德怪人的称号就闻名全校,再也没有人敢上门送情书表白了。
不过这样的技术怪才对他的身体健康这么在意,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沙棠不是个喜欢口头上表现情绪的人,只是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个朋友弄丢。
两人这一聊就是一下午,眼看黄昏落日了才停下。
沙棠提议去吃饭,考虑到黎垓德的饮食习惯,他提前定了西餐厅,这件事虽然着急,但是也需要从长计议。
黎垓德当即同意,两人开车前往预定的餐厅,路上黎垓德还在询问游戏的细节。
"他筛选的机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要死不死的人,也就是说,那种还剩下个一年半载,能博一下的患者?"
听到黎垓德的问题,沙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认真开车。
"我觉得应该是,毕竟如果是熬到最后一段时间,精神头都熬垮了,可能也不想挣扎了。"
黎垓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出个让沙棠差点打滑的大胆言论:"那我黑进医院系统,给自己搞个癌症晚期诊断,是不是就有可能收到游戏邀请?"
沙棠从没想过还有这种玩法,再次被这人天马行空的想象震惊到:"你可以试试。"
餐厅离咖啡厅的距离不算远,开车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目的地。
沙棠停好车,两人走进餐厅,这是一家私房餐厅,只需要和服务员说明自己的忌口,其余的菜式都是由厨师来安排。
两人在预定的位置坐下,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的客人很多。
不过这家西餐厅非常讲究隐私性,每一桌都做了隔离,分成一个个小包间,坐在里面聊天,只要不是声音很大的情况下都不用担心隔壁的客人听到聊天内容。
台上有钢琴师在弹奏,轻柔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餐厅是中欧的风格,昏黄灯光微醺,恍惚间竟然让沙棠有种回到游戏里的错觉。
黎垓德从手包里取出电脑,和沙棠详细地核对刚刚他们讨论出来的关于游戏的内容点。
听到沙棠说他联系了律师帮忙调查游戏的制作人古兮,黎垓德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的技术,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还要花钱请人调查。"
沙棠笑起来,他本来也有想过能不能让这位把这事儿顺便做了,毕竟这人的技术放在这里,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沙棠不敢冒险 ,所以他更趋向于两边同时进行,最后对比结果。
趁着餐品还没上桌,黎垓德打开电脑,在切入程序时,他突然顿住动作,偏头看向沙棠。
"现在找那个古兮不太方便,公用网不安全,不过你倒是可以把你爱人的信息告诉我,这个很简单。"
沙棠闻言有些惊喜,根据他们对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比对和推测,陈贺在游戏里待的时间,换算到现实大概是二十多年。
时间太久远,很多资料都无法保存,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科技还没有这么发达,信息的保存还在以来于纸质,这给调查带来了很大的阻碍,但是黎垓德的参与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沙棠将他知道的关于陈贺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黎垓德,黎垓德唔了一声,打开一个沙棠看不懂的页面,手指如飞的输入一连串代码。
在第一道餐前甜品上桌时,黎垓德敲下回车键:"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他将电脑屏幕转个方向,面相沙棠。
冷白的屏幕上是一个小男孩的证件照,七八岁大,头发剪的很短,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狭长的眼像是桃花般,眼尾上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一张小脸紧紧的绷着。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没有小孩的天真活泼,透露出一种活人莫近的冷漠气质,像是一把锋利且伤人的刀。
看着屏幕里的男孩,沙棠莫名地眼睛有点发热,再说话时,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沙哑:"他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黎垓德挪动着鼠标,一只手撑着下巴,给出一个不太好的回答:"不太好,现在在S市的湖心疗养中心,目前是植物人状态,根据专家的诊断,清醒的可能性几乎为0。"
闻言沙棠心沉了沉,还来不及伤感,就听黎垓德继续道:"但是按照你的说法,进入游戏身体就会失去意识和对外界的感知,那他这个状态其实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只要他离开了游戏,他就会成为医学奇迹。"
沙棠愣了愣,是啊,他们怎么就没往这个方向去思考呢,他在进入游戏的时候,护士不也说这个阶段他是出于昏迷状态的吗?
可见他们这是关心则乱啊……
听到沙棠的想法,黎垓德顿时乐得不行:"其实比起植物人,我以为你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如果他家境很差,也许现在尸体都长草了……"
刚说完,他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唔,也不对,他要是死了,那应该游戏就彻底结束了,毕竟全息网游是通过玩家的脑电波来执行指令的。"
"有他现在的照片吗?"
黎垓德在医院的资料库里翻找了一通,然后很是遗憾道:"没有,只有那张年幼的照片。"
沙棠嗯地应了一声,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招呼黎垓德吃饭。
得到了陈贺如今的情况,沙棠吃饭难免急切,他想要立刻见到如今的陈贺,只有看到那个人好好的,他才能彻底安心。
黎垓德因为是个技术员,吃饭也是吃的飞快,别人还在听着钢琴曲品着餐前酒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准备走人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刚一出餐厅,黎垓德就提出去医院的建议。
抿了抿嘴,沙棠难得想要任性一次,当即答应下来。
夜色渐浓,灯光点点滴滴亮起,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蓝色的灯光照应在脸上。
关上车门的时候,沙棠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们就要在现实中见面了。
这……难道就是网恋奔现?
第90章
怀着激动的心情, 沙棠开车的速度都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正值夏日,天黑得晚很多,抵达疗养院的时候, 天边还飘着犹如烈火的火烧云, 轰轰烈烈地从地平线烧到医院门口。
于是近乡情怯,明明来的路上满怀期待,临到问询台了反而变得有些犹豫。
不过黎垓德酒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甚至都没有发现沙棠的异样, 大喇喇地将陈贺的名字和具体的病房区报出来。
这家医院和沙棠所在的疗养院一样,也是家会员制疗养院,只不过沙棠那家因为位置偏远, 建设时间不长, 所以看上去比这家要更大更新些。
不过这样的医院非常注重隐私,所以必须通过问询台询问过病人的意见或者病人家属意见后,开具探访单才能去相应的病房进行探望。
问询台的护士听着黎垓德的话,在电脑上输入信息进行查询。
片刻沙棠看到那护士睁了睁眼睛,看着有些惊讶的意思。
"怎么了?"沙棠开口,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就捏紧了。
虽然黎垓德查出来的资料是陈贺还在这家医院,但是医院为了拿补助谎报信息的也实有的,所以看到护士的表情,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不好的猜测。
甚至他都想到了, 护士最后给他的探访单是去停尸房的……
护士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解释道:"不好意思, 让您担心了,我只是看到这位病人上一次探望是六年前, 所以有些惊讶。"
沙棠庆幸地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在知道陈贺变成植物人后, 他的家人还一直给他续住院费和医药费时,沙棠觉得他的家人还挺好的,应该是爱他的吧。
结果现在护士跟他说,那家伙的家人至少六年没来过了,也许最后一次探望都不一定是他的家人。
这么想着,沙棠又开始心疼了。
"那我们可以去探望吗?"沙棠问道。
他有些担心,陈贺的状态很有可能是不允许探望的,毕竟他的家人这么久没来过了。
护士看了眼电脑上的资料,手指挪动鼠标,熟练的操作着,口头上回复道:"可以。"
沙棠闻言很是惊喜:"不用询问他的家人吗?"
护士摇了摇头,再次确认电脑上的信息:"可以,他的家人在十年前做了永久授权,随时可以探望这位病人。"
沙棠愣了愣,没再说什么,只是跟护士道了声谢,直到护士将探望单和电梯卡递给他。
两人走进旁边的电梯,刷了电梯卡,轿厢缓缓朝着预定的楼层上升。
黎垓德看着沙棠不太好看的脸色,不太明白地问道:"你怎么了,能探视你还不高兴?"
沙棠看着手上的探望单,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十年前授权探望,说明十年前他的家人就已经放弃他了,甚至连医院的问询电话都不想接到,这个真相…很残忍……"
他甚至不知道陈贺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因此感到失望,他曾经将希望寄托于陈贺的家人,在他去世后,陈贺的家人能给他家的温暖,能帮助他重新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破灭了。
黎垓德的家庭非常幸福,他们整个家门不幸的事情大概也就是他年少妄为,吃了几年橘子,故而他非常不能理解陈贺家里人的想法。
一直到病房门口都还在碎碎念,吐槽这家人的冷血无情。
沙棠听着黎垓德的话,站在病房门口,病房的门上有一个副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他就这样隔着小小的副窗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铺和床上近乎苍白的男人,和游戏里的陈贺很像,但是有不太像。
陈贺给人的感觉是鲜活且强大的,而病床上的男人因为常年依靠营养液输入,瘦的不像样,头发因为太久没有打理,长得很长,从床边垂坠下来,像是黑色的缎带。
不过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男人精致的五官,像是沉睡中的睡美人,在执着的等待王子的到来。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应,沙棠还是敲了敲门,就像是正常探望病人般,在门口等待了半晌,才推门走进去。
沙棠将怀里地洋甘菊放在床头的花瓶里,这是他在医院旁边的花店里买的,洋甘菊的话语是苦难生活中的力量,是不屈不挠的精神,正如他对这个人的期待。
大概是太久没人来探望,花瓶里空空荡荡的,瓶底落了一层灰,沙棠将花瓶洗干净,绽放的洋甘菊沾着些许水珠,在这惨白的世界里平添一分生机。
沙棠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这件病房还算是配套齐全,是个套房格局,还配置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黎垓德看了眼有些沉默的沙棠,很是自觉地说出去抽根烟,把空间留给这对病房之友。
沙棠闻言笑了笑,大学期间这家伙是不抽烟的,重逢的这一下午,也没见他抽过,这借口找得蹩脚,但是对于他的贴心,沙棠也非常感谢。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想要和现实中的陈贺说,在他的心里这个人一直是张扬的,他没办法把陈贺和这个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睡美人视作同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准备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在背着护士偷跑出医院后,他就立刻重新买了个手机,之前的手机上还有求生者app,虽然手机已经恢复了使用功能,但是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古兮追踪,强制拉回游戏,所以也不敢用。
现在那部手机已经交给了黎垓德,作为研究材料。
沙棠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男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近乎透明,有种随时会化作碎光的错觉。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因为长期输液青青紫紫的手,男人的手骨节突出,青筋浮现,握着很凉。
不知道坐了多久,因为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暗到看不清男人的眉眼,沙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无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和那家伙有这么多不同,但是想到这是陈贺,他就忍不住再看一眼,想要再配着这个人多坐会儿。
不知道黎垓德什么时候能攻破这个游戏的防火墙,但是他肯定是不可以回去的,虽然理智在告诉他这不可以,那也不行,但是沙棠还是觉得很想那个家伙。
迫切地想要和他在这个世界重逢……
"我们什么时候走?"门口响起敲门声,黎垓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递进来。
沙棠应了一声,他确实该走了,时间非常宝贵,古兮盯上了陈贺,他耽误一分钟,陈贺安危酒多一分风险。
轻轻在男人冰凉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低声喃喃:"你一直很厉害,所以不要被欺负了……"
与此同时,"求生者"——
暴雨倾盆,雷声阵阵,巨大的闪电撕裂黑夜,露出狰狞可怖的痕迹,雨水像是尖利的钢针,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蜿蜒的黑龙在南江上空横冲直撞,敏捷地躲开一个个劈头砸来的闪电。
身形庞大的黑龙在苍茫的天地和将天空四分五裂的闪电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每一次躲避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龙背上站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及腰的长发在飓风中乱舞,衣角翻飞,妖娆風的铃兰顺着男人的手臂攀爬,随着风轻轻摇摆。
"老大,甩不掉怎么办!!"游龙急得说话都破了音。
陈贺微微仰头,雨水劈头盖脸地往下砸,却被无形的音浪阻隔在外,丝毫没有沾湿男人的鬓角。
"我们现在进小世界!"男人语气笃定,显然早就有所准备。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古兮竟然会这么快发现他和沙棠的踪迹,但是被古兮发现的这一天他早就预想过了。
虽然他因为没有账号的缘故,古兮始终无法定位他,也不能清除他的道具,但是想要和这样的存在正面刚,也是毫无胜算的,不过也有赖于这些年到处晃悠,想要拖延时间对他来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他只需要再等一等,给沙棠争取足够的时间……
铃兰晃了晃自己的花苞,明明是紧急时刻,说话仍旧不紧不慢:"老大,你为什么之前不让游龙往小世界钻?"
陈贺回头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黑影,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毫无攻击性的乌云,无声地挂在天边,只有被它盯上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荒芜城附近的小世界入口太少,进去了不就被堵个正着了吗?"
铃兰了然的点了点花苞,所以才选择跑回南江,这里成百上千的小世界入口,那个人根本就猜不中他们到底进了哪一个小世界。
即便是主宰如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小世界全部关闭,这样的操作很有可能会导致游戏崩溃,这样的局面那个人一定不愿意看到,毕竟这可是他的毕生心血。
得到命令的游龙如蒙大赦,龙尾如鱼般灵活地摆出一个弧度,朝着某个方向,猛地钻了下去。
紧追在后的乌云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的打算,几乎是瞬间,身形猛涨,上百道闪电同时炸开,占据整个天空,将黑夜点亮。
游龙躲避不及,只能强行将身体化作细小的分子,在闪电消失的同时再次凝实,迅速下潜接住坠落的陈贺。
即便如此,游龙还是受到了影响,剧烈的电流在体内横冲直撞,神经被麻痹,身体逐渐失去控制。
面对脚下的震颤,男人面色沉凝,没有丝毫慌张,手臂上的铃兰随着男人的指令蔓延,缠绕上意识逐渐模糊的黑龙躯干,将其迷失的方向重新矫正。
龙身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雨,蓦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91章
"锁定到ip了, 在M国,怎么说?"
沙棠看向说话的人,接连两天通宵达旦追踪定位, 黎垓德现在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半长不短的金色卷发被他用皮筋扎成了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深邃的眉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熊猫混血儿。
黎垓德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食指和拇指在鼻梁上轻轻按摩,以缓解长时间用眼的酸涩,他不近视, 但是看电子产品看久了眼睛不舒服, 所以他专门配了一副防蓝光的防护镜。
眼镜遮盖住他多情风流的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个温文尔雅的渣男。
因为这样的联想,精神一直紧绷的沙棠难得露出点笑意,他抬起桌上的咖啡灌了几口,压下翻腾的困意。
从陈贺所在的疗养院回来后,两人连轴转了三天,黎垓德负责根据手机上的app进行延伸调查,沙棠虽然不懂网络方面, 但是他的事情也并不少。
面对手机上这个宛若病毒般无法卸载也无法更改权限的app, 黎垓德的研究推进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就在几乎毫无进展的第二天, 沙棠联系过的那位律师回复了邮件。
看到新邮件提示时,沙棠是紧张地, 虽然他相信黎垓德迟早可以破解这个游戏, 但是他现在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律师能给他们带来些许突破。
索性律师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邮件总共三个附件,第一个附件是陈贺的信息,非常详细,就连他的家人和联系方式都有,沙棠一目十行地迅速扫了一遍。
陈家是商人之家,做的是跨国贸易,全球五百强企业,同时是华夏32年的杰出企业家,家中长子因意外成为植物人,陈家为此成立了尘世基金会,帮助受心理疾病困扰的人战胜病扰,重新融入生活。
附件里没怎么提到陈贺的母亲,只是一笔带过,大致是带着生病的儿子出门,结果遭遇意外,母子俩双双成为植物人,于十八年前由院方确认大脑死亡,失去生命体征。
陈贺的父亲在十年前再婚,并于同年妻子诞下小儿。
陈贺的信息和黎垓德查询到的差不多,只是会更详细一点,甚至还有陈贺最近的照片。
不得不说,这位律师认识的人是真的很厉害,他们去探望陈贺时,护士说上一次探望的是几年前了,可见这照片必然是医院里的人帮忙拍摄的。
照片拍的很好很清晰,男人安静在沉睡,阳光撒在睫毛上,单薄的唇颜色很淡,像是不染尘埃的精灵。
沙棠瞥了眼旁边还在肝代码的黎垓德,食指微动,将图片点击下载保存,想到黎垓德时不时会用到他的电脑,沙棠又将桌面上的图片拖进隐藏的文件夹。
第二个附件是"求生者"制作团队的信息,名单很长,粗粗看去有上百个研发人员参与,排在最前面,最显眼位置的名字就是古兮。
沙棠向下看,"求生者"这个游戏在三年前曾经为了上线热度,做过预热,因为过于逼真的效果剪辑,在全球范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只是当时这个游戏并不叫求生者,而是叫"希望"。
说到这个名字黎垓德立刻激动起来,当初这个游戏出概念的时候他也是关注过的,当时只是游戏仓的预定数字就突破了三千万。
想到沙棠给他提供的资料,黎垓德调出"希望"的官网,把概念片放给沙棠看:"有些不对劲啊,这个游戏一开始的宣传走的是治愈风,画面精美温馨,里面的鬼怪也多是以可爱,与人交好的涉及,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沙棠看着短短五分钟呈现出来的游戏画面,确实如黎垓德所说,迥然不同的画风,如果不是他真实的经历过,手机上还有那个删不掉的app,他都怀疑是自己做了个梦。
没有立刻回答黎垓德的问题,沙棠继续看律师发过来的资料,下面有对于团队负责人的详细介绍。
古兮名字下面一长串的获奖经历和荣誉证书,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因为有他的存在不少专业领域的大V都纷纷转达,关注游戏进展,极大的推动了游戏的知名度。
官方之前推出的几个游戏,借着这波热度,狠狠地赚了一笔。
然而这个游戏在第二年突然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原因,很多游戏迷在官方问询的进度无人回答,年底的时候所有游戏仓的定金悉数退回。
官方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在官网上,挂了标红横幅——"该项目暂停,感谢关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在圈子里引发了巨大的喧嚣,之前有多热,现在这个游戏就有多嘲,点开评论区几乎都是谩骂之声。
之前转发关注的大V也发问表示非常失望,希望官方能给出解释。
然而"希望"的官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同时在运营的几款游戏同步下线。
沙棠知道这大概就是团队负责人古兮出现了意外,全息网游需要接驳神经元,以现有的技术本来就是非常难以解决的。
但是古兮不但尝试了,而且在概念片里做了详细的描述和解答,显然对游戏和自己的技术非常有信心。
然而就是这样的技术,让古兮成为了植物人,沙棠甚至怀疑,也许这个项目的受害者不止古兮一个人。
全息网游是一个无人能攻占的领域,按照"求生者"在他面前呈现的效果来看,继续研发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沙棠想到他曾经对游戏玩家的猜测,他作为公测玩家被系统选中,那就意味着有内测玩家,两万多的玩家里,即便只是百分之一的内测玩家,都够这游戏负责人牢底坐穿了。
"黎垓德,你查一下,游戏领域在概念推出后一年内,有多少资深玩家和职业选手消失在公众视野。"
一个游戏的内测往往都是邀请专业人士参与,其中主播,职业选手,退役选手是占比最高的,这些人在各大平台都会非常活跃,突然消失一定会留下痕迹。
被憋狠了的黎垓德闻言灌了口咖啡,再次运转起来。
这次他给出的数据非常惊人,短时间内,他的筛查没办法覆盖太多平台,但是仅仅是一个晚上,平台上资深玩家,停止运营自己账号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九十多个人。
这还只是两个平台的数据,其中用户量最大,也是防火墙最严实的WB还没有开始排查。
一串串数字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飞快的刷新,逐渐从三位数缓缓攀升至四位数。
沙棠深吸一口气,打开律师发过来的第三个附件。
这个附件律师明确申明必须要加钱,不然不可以看,对此沙棠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律师都把附件发过来了,倒是不怕他偷看不认账。
这个附件很简单,只是短短的一排,沙棠看了眼,似乎是个工作室的名字?
不用沙棠说,黎垓德迅速开始搜索这家工作室,同时根据工作室在网络上的行动轨迹进行追踪。
这工作室显然也有技术高超的能人,黎垓德刚刚追上,立刻被对方察觉到,迅速开始转移战地,同时丢出障眼法,试图迷惑黎垓德。
层层叠叠的ip地址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双方在网络上开始你追我逃的戏码,黎垓德的眼镜滑到鼻梁上,但是他没有管,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对方的速度很快,但是还是黎垓德技高一筹,在对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迅速贴上,截取到真实的ip地址,同时做出掩护,让对方以为是成功甩脱了他,从而放松紧惕。
沙棠听到M国时,眼睛眯了眯,古兮就是M国人,难怪律师要求加钱,这个工作室大概率就是古兮真正研发这款游戏的工作室。
"我们买最近的机票,去M国!"
听到沙棠的决定,黎垓德吹了声口哨,他之所以能和沙棠相处愉快,也是因为沙棠的性格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有什么想法立刻就会去实施,尤其在这人还是个聪明人的情况下。
沙棠将黎垓德给出的地址记录下来,他没有使用手机,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一定程度上,手机上不安全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窃取了隐私。
M国的签证是落地签,这省去了他们不少时间,不用花费心思在办理签证上。
买好了机票后,两人也没有休息,沙棠家有两个卫生间,他们各自洗漱收拾,直接奔赴机场。
M国离华夏不算近,坐飞机大概是十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他们休息。
直到坐上柔软的座椅,沙棠这才敢放纵自己的疲惫,之前情绪一直紧绷着,即便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也只能灌两杯咖啡,再撑一撑。
听着飞机上提示即将起飞的提示音和轻柔的轻音乐,沙棠耷拉着眼皮,头一歪就彻底陷入黑暗。
大概是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飞行的十个小时内,沙棠完全没有意识,再次睁开眼皮时,已经是飞机提示即将降落,请系好安全带,不要在机舱内走动。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样的通宵达旦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上次还是大学时和国外的朋友熬夜看球。
当老师后,他和办公室里养老的资深老教师没什么区别,每天都是端着养生茶,看着心平气和报纸,关注民生和教育。
"你还好吗?"旁边的黎垓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但是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沙棠默默感叹,不愧是天天肝代码的技术人才,熬了这样的大夜,竟然还能面色红润,不愧是肝届楷模。
摇了摇头,拿起水瓶想要喝水润润嗓子,这才发现腿上盖着条毯子。
原来他竟然睡得这么死吗?连什么时候有人给他盖了毯子他都没察觉到。
"你说,我们会不会见到那个古兮?"黎垓德见他清醒了,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探讨起来。
沙棠默然半晌,回道:"我们必须见到人,证明自己的猜测。"
黎垓德有些苦恼地挠挠头:"可是他们要是不承认怎么办,保不准门都不给我们开。"
沙棠微笑,用一种让黎垓德头皮发麻的语气说道:"我会带着当地的文化部和警官一起上门!"
上飞机前沙棠让黎垓德调取了某位M国的职业玩家信息,电话联系后发现这位离职两年了,和古兮出事时间非常接近,所以沙棠准备以这位玩家的朋友身份检举这家神秘的工作室。
只要想,就没有敲不开的门……
第92章
M国, y市——
"沙棠,我们真的要这么高调大胆吗?"黎垓德凑到沙棠旁边,声音压的很低, 时不时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人。
对于享受过牢狱套票的黎垓德来说, 被一堆警员围着,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梦回曾经,如果可以,他终生都不想和这些人有来往。
他父母曾经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对方的职业就是警察,黎垓德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样的人躺在他身边, 别人夜夜笙歌, 而他只会夜夜噩梦。
随着网络的发展,各个国家都针对网络相关开启了各种各样的清扫和监控,M国作为一个世界前列,自诩人权与安全至上的国家,对于这方面的监管更加严格。
所以在接到沙棠的举报后,警局立刻联系了相关部门,准备一起上门。
全息网游在出现概念时,就有人直至核心, 链接脑部神经元的话, 是否存在损害大脑的可能性。
当时这个言论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文娱相关的部门也有关注。
在□□出勤车上, 沙棠将自己悲惨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好朋友A跟他说要去测试一款游戏, 结果两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联系上自己的好朋友。
沙棠将黎垓德伪造的聊天截图和那位职业选手A的网络社交账号展示给□□的出勤人员看。
社交账号的最后一次更新内容是:这一定是游戏界的里程碑, 而我有幸见证!
这位职业选手发动态的频率非常稳定, 每个星期一条,从打职业开始持续到他消失以前,中间整整五年,突兀的断更确实是让人看出些许不对劲。
为了加大他们的重视程度,沙棠在失联的资深玩家中挑出三个和这位职业选手在职业生涯上有交集的,宣称这是A的朋友,将他们社交账号上信息交叉的部分递交给警局和□□。
□□的出勤人员是一男一女,听闻沙棠的遭遇都表示非常遗憾,对他敢于漂洋过海来寻找朋友很是感动
抵达目的地后,两名警员走在最前面,沙棠和黎垓德紧跟其后,□□和剩下的两名警员走在最后。
沙棠挑了挑眉,面上仍旧维持着惨淡的神色:"我们就是要一鼓作气抓到这些人!"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黑了这游戏的服务器,但是知道了内测人员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批受害者后,沙棠阻止了黎垓德的行动。
他决定借助官方的力量,逼迫这群人关闭服务器,同时也要让这群明明害了人,却只是躲在幕后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黎垓德黑服务器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官方无法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他就让黎垓德去先处理服务器,总之,陈贺的安全是第一位。
对于警局和□□如此果断地行动,沙棠怀疑很有可能是已经有人关注到这件事,甚至是上报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资深玩家都像这位职业玩家是孤儿院长大,没有什么社交的存在。
而他的出现和证据只是给他们提供了确切的思路的行动方向,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这工作室的位置出乎众人的预料,不是沙棠所想的写字楼,或者什么高档办公区,而是在郊区的一个别墅。
M国地广人稀,这栋别墅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看着就像是个牧场似的,很远才能看到其他的房子。
别墅从外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壁虎顺着墙体攀爬,密密匝匝地将整个别墅包住,远远看着像是绿植做的景观。
打头的警官互相对视一眼,非常谨慎地抽出腰间的配枪,M国是个持枪自由的国家,所以并不排除对方持枪抵抗的可能性。
黑人警察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什么动静。
警察再按了一次,这次警察没有再无声的等待,而是开口问道:"有人吗,我是物业公司的!"
M国的房屋是自治管理,不管有没有人居住,都会被纳入管理机构,机构则会聘请物业公司进行管理,物业公司如果检测到管辖的房屋出现特殊情况,例如漏水漏电等会主动上门处理问题。
许是听到了自报家门,里面的想起了脚步声,屋外的人互相看了眼,气氛有些紧绷。
门很快被打开,沙棠只来得及看清开门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然后人就被警察按倒,脑袋在地上发出"砰"的碰撞声。
男孩显然也没料想到这样的情况,连连惊呼,挣扎得厉害。
显然,比起华夏的警察,M国的警察更加凶狠,不问具体情况就将人直接按头,
黎垓德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情形,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他无比配合,不然脑袋应该也会这么痛吧!
后面的警察和□□的人立刻进入屋内。
这别墅外面看着像是民居,入内后里面的客厅和常规的家庭布景差不多,然而这样的常态在进入房间后被打破。
房间里放在很多看上去像是睡眠胶囊一样的东西,每个大小大概是2x1左右,密密麻麻地放满了房间。
这别墅很大,五层楼,加起来大概是三十多个房间,除了一楼两个看着像是宿舍,其他的房间都是放置着这样的仪器。
沙棠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汇——"营养舱"
那被定制了三千万台,又强制退货了的营养舱。
警察显然也被惊到了,立刻联系了局里,他说话很快,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沙棠知道对方提到一个陌生的词,"核游"。
"疑似找到核游的大本营,请求与总局接线,加派警员!"
沙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联系总部的警察,黎垓德显然也听出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出了兴奋。
如果这件事情早就引起了上层的关注,对他们来说,应该会是一件好事。
在等待警力支援的时间里,警察对那个白人男孩做了问讯。
沙棠也从他们的交谈从听了个大概,一开始男孩咬死不认,说那是他买的睡眠胶囊,直到黑人警察把枪顶在他的脑袋上,拉动枪栓,这男孩才懊丧地垂下脑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男孩知道的事情有限,他是被工作室聘请的后勤员工,负责为营养舱添加营养液,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年。
据说营养舱里面的都是参与游戏测试的玩家,但是具体是什么游戏他并不清楚。
增援的警员来得很快,警报声在很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
大批的警察下车将别墅团团围住,拉起红色的警戒线,沙棠他们也被一起请回了警局,作为重要证人,沙棠也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原来在十三年前,M国就关注到了异常,但是他们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和探查方向,只含糊地从一些失踪者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受邀参加一款游戏测试。
而第一次接到报警电话是在十七年前,但是M国失踪案件在全球闻名,所以他们并没有太在意,在后续的几年间,他们陆陆续续接到报警。
有警官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将这些案件合并到一起,发现了很多共通的线索,例如游戏,内测和保密合同。
后来往上开始有这方面的传言,这位警官通过翻墙,发现在别的国家也有相同的案例,他将案件整理成册上交给总局。
总局经研究成立了专案小组,命名为"核游行动",只是他们一直都追踪不到这个神秘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希望"在网上名声大噪的时候他们也曾关注过,但是游戏团队的组建时间是九年前,所有的研发进展都有在文化局做过备案,并不符合条件。
沙棠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经历也一同告知给警方,同时打电话给在国内的律师,在离开前,他将所有的资料都整理成文件,发给了律师。
接到他的指示后,律师会把这封邮件送到警局。
陈贺和他都是华夏人,他在游戏里遇到的玩家也都是明显的华夏面孔,在排除语言经系统统一的情况下,他推测这个游戏大概是分区的,所以华夏也同样有很多的受害者。
他觉得以华夏的敏锐程度和人际社交的密度,不可能无知无觉,资料提交上去,也可以作为他安全的保障。
毕竟在M国这个资本主义横行的国家,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无法保证。
所以他给自己的身份设定做了调整,既然要做重要证人,不妨做多国的重要证人。
他相信华夏对于自己的公民能给予足够的保护。
M国的霸道在沙棠做完笔录后立刻体现出来,声称他作为重要证人,安全需要得到保护,将他送往警局合作的酒店,同时还配置了两名警员贴身保护。
M国安排的酒店非常高档,布置也很舒适,除了不允许离开酒店以外,哪里都挺好。
“沙棠,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黎垓徳对于被间接性拘禁非常不满,他讨厌被限制行动。
沙棠微微一笑,并不担心,他现在只需要静心等待结局。
第93章
"沙先生是吗?您好, 我是华夏这边的联络人……"
听着对方熟悉的华夏面孔,和一口亲切的普通话,沙棠微微扬起唇角。
速度果然如他所想的快速, 虽然彼此打机锋花了不少时间, 但是在他入驻酒店的第四天,M国警察局就联系他去警局了。
"你好,我是沙棠。"伸出手和这位华夏联络人握手。
考虑到旁边虎视眈眈的M国警察,两人在短暂的寒暄后, 就开始用英语进行交流。
这位联络人显然也是个人精,刚一坐下就点开了视频对话,视频的对面是个会议室, 里面满满当当地做了一屋子的人, 皆是穿着警服。
M国的警察有些不满,这在他们的交涉中并没有提及。
但是被联络人轻飘飘地一句给挡回去了——对啊,交涉中没有提及啊!
看得沙棠有些想笑,视频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的坐着,这边的联络人先是跟他核实了邮件中提交的内容,听到沙棠的复述,联络人和视频对面的人开始低头做笔记。
沙棠在出国前, 将那个保存有"求生者"app的手机锁进了一家会员制的游泳馆储物箱里, 因为有会员会长期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储物柜里, 所以没有要求的情况下, 那里的储物箱不会轻易做清理。
这也是为了避免手机在他出国其间出现意外,他向来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个手机带在身边, 因为他并不想把这样重要的证据交给M国, 他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任何权益都无法保障。
"钥匙我出门的时候邮寄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两天就能到达我家附近的驿站,你们可以根据我的手机号去提取快递。"
听闻这件事,旁边负责监督的M国警员又坐不住了,要求沙棠提交那个手机。
沙棠耸了耸肩,笑得非常坦然:"一边一个手机,这不是很公平吗?我这个手机上的资料你们不是也看了吗?"
在第一轮笔录后,沙棠的手机就被警局的人没收了,美名其曰保护他的定位。
沙棠相信,在手机离开他视野后,肯定第一时间就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为了让M国这边不要太遗憾,他传了不少资料和自己对"求生者"的分析上去。
"两个手机有什么不同吗?"M国的警官问道。
沙棠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大概是app不太一样,那个手机是我的老手机,app会更多。"
对于M国这边,他并没有透露手机app的事情,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最后一定会发展成两国,甚至是多个国家联手,信息共享是肯定的。
但是掌握更多信息的一方,必然占据优势,因为古兮在M国,华夏已经占了劣势的一方,所以沙棠选择将最关键的东西提交给华夏。
听到沙棠的话,联络人抬头看了一眼他,沙棠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联络人问询时间并不长,前后加起来两个小时。
合上笔记本,联络人站起身非常感激地和沙棠握手:"沙先生不用太担心,很快您就可以回到祖国,这是我们对您的承诺。"
沙棠回以感激,黎垓德坐在后面,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对于黎垓德,沙棠是将他完全摘出去的,证词里全然没有提到他,只有在提交华夏的那封邮件里有提及黎垓德的作用。
所以在M国警方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家伙。
刚开始还观察了两天,结果发现这人每天和沙棠在一起就是吃吃睡睡,拿着酒店的电脑打游戏,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然后警方对他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酒店是局域网,对这个房间的网络做了限制,除了一些单机游戏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警局也很放心。
殊不知,这对于黎垓德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别人看来他是在玩游戏,其实他是通过游戏键盘在编写木马。
局域网虽然对于酒店,企业很方便,但是也会有很大的弊端,例如一台电脑被攻击,局域网内的所有电脑都会遭殃。
黎垓德顺着局域网截取到网络信号,用u盘作为摆渡,将他们截止到目前的所有资料,包括他们在工作室的所见所闻,以及M国分享的零碎信息传递回国。
这是沙棠避免律师出现问题的防范手段,人心隔肚皮,他自认没有那个财力能让律师死心塌地帮他把事情办好。
同时还能帮助华夏那边获得一手资料,至于M国告诉他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他无从得知,但是华夏那边自有判断。
在后面的一个星期里,两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仅仅三天就完成了平等的信息交换,同时沙棠也获得了参加抓捕行动的资格。
这是沙棠的要求,对M国和华夏都有提出,作为提供证据的前提,他必须看到古兮,也要亲眼看到服务器被关停。
有了官方的配合,调查的速度骤升,古兮和团队里所有人名下的房产,居所全部被调出。
出于政治考虑,华夏没有派人过来,而是申请了国际刑警援助。
在多方配合,几次抓捕行动的讨论后,沙棠总算等到了抓捕行动的实施,此时的他虽然表面上仍旧是风轻云淡,但是跟他同住豪华套房的黎垓德知道,这人早就要绷不住。
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大半夜地在房间里逛悠,每次看到他都欲言又止。
黎垓德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黑服务器,但是根据那天的追踪来看,显然对方也一直在防备,即便是黑了服务器,也会被修复重启。
而且最麻烦的是会打草惊蛇,也许他们这漫长的等待就全都打了水漂。
每次黎垓德都以为这人会憋不住,结果只是看了几眼他,就又回房间了。
其实黎垓德还挺佩服这人的,如果换了他,爱人被困在游戏里生死未卜,他肯定做不到这么稳,他能给警局那些天天喝茶的家伙一人一个社死大礼包。
抓捕行动的当天,沙棠跟在中间的警车上前往目的地,古兮的第二工作室,也是游戏制作团队的居所。
根据调查,在叫停游戏发行后,游戏的研发团队并没有就此解散,而是一直在一起,根据官方的分析,他们很有可能没有放弃游戏,还在继续做测试。
对于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发人员,看到破门而入的警察时都惊呆了,这个工作室如他们所想,人数很多。
沙棠随着警察进去时,看到一群人被警察用枪指着,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几个甚至还掉了眼泪。
在抓捕行动的讨论会上,沙棠曾提出,在第一时间关闭服务器的要求,因为猎杀时间即将到来,如果不能立刻关闭,将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同时他要求在关闭服务器前他要进入游戏,正常来说,官方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沙棠宣称游戏里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在游戏里待了几十年,可以提供非常多的证据。
没有人能够保证关闭服务器后,对于这些玩家来说是好是坏,也许关闭意味着永远的沉睡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从大局出发,这个在不断吸纳新玩家的服务器是必须关停的,比起目前以前进入游戏的万数玩家,游戏外的几十亿人口更加重要。
在众多技术人员的供认下,制作团队在古兮后新选出的负责人被推了出来。
警察和这位负责人进行谈话,负责人在听闻游戏在抓取公测玩家后也惊呆了。
一开始游戏是没有问题的,内测玩家还经常会登出游戏和他们探讨游戏里存在的bug,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内测玩家陆续开始出现无法登出游戏的情况。
这个现象是后勤人员先注意到的,因为有些内测玩家的营养液已经空了,人都没有登出游戏,这显然不正常。
研发人员试图以游戏管理员的身份通知对方登出,然而失败了,小信封始终没有显示已读,游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他们立刻开始研究问题所在,并且推出了三个补丁去解决这个问题,最终的结果是内测人员像是陷入了永远的沉眠,再也没有人登出游戏。
团队能做的只有给这些人不断地补足营养液,以保证这些内测人员的生命不会因为外界的身体情况收到损害。
最后古兮提出建议,从内部进行修理,也就是进入游戏后,在游戏里编写修复程序。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虽然众人惊叹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新奇,甚至潜意识觉得确实可行。
但是没有人敢应,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进入游戏,一不小心就回和那些内测人员一样永远出不来了。
古兮不顾大家的反对和劝阻,进入了游戏。
一开始是好的,众人通过后台数据,能看出来对方确实实在修补,只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古兮所在的营养舱突然发出警报。
这种警报就只有玩家出现生命危险才会被拉响,他们连夜将人送去医院。
在紧急救治后,院方给出的结果是大脑半球大面积脑梗死,在长达一年的治疗下,无奈宣告成为永久性植物人。
据这位负责人透露,在原负责人古兮出事后,他们曾经尝试过关停服务器,但是发现没有用,游戏似乎被人为操作搭载上了其他的服务器,他们的服务器成为了对方的备选方案。
也就是说,没有抓出那个操作游戏的人,很难彻底结束关停这个游戏。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事情变得越发的复杂。
就在这时沙棠突然开口询问道:"那个在操控游戏的人应该就是古兮,全息网游是根据脑电波进行操作和指令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古兮脑死亡,这个游戏就会停止?"
这个问题过于直白,瞬间就将在场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我研究过贵国的法律,依据犯罪事实,他是可以处以死刑的,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顿时哗然,死刑放在任何国家都是非常严重的刑罚,很少有人会轻易做出判定。
在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和黎垓德反馈回来的数据来看,内测玩家基本上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因为有制作团队在保证营养液的供给。
那公测玩家呢?
他在游戏里是倚靠医院的补给,如果是在家养病的呢,谁来补给?
且不说游戏里的死亡,玩家到底会不会真实死亡,只说现实的存续问题,死亡的人也一定有。
这种情况下,除了死刑,沙棠想不到这人还能判什么样的刑罚。
在得到研发人员的结论后,沙棠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这种罪大恶极的疯子,必须死刑。
但是他也知道在刑罚中,对于身体和精神方面有严重问题的罪犯会格外优待,像古兮这样的情况,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待恢复意识后再追究责任的判定。
而且在他提到死刑时,为首的警官面上的神色并不像是赞同,甚至可以说是抵触。
对比沙棠的猜想是因为古兮的身份,古兮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制作团队的负责人,同时他还是M国某财团现任这 掌舵人之子,古兮因为沉迷研究,这层身份鲜为人知,沙棠能知道也是得益于陈贺在古兮日记中看到的碎片信息。
在黎垓德的深挖下,在M国的各种高层酒会,拍卖会的录像上都能截取到古兮的身影,这一猜测基本上得到证实。
在这种资本主义国家下,想要处决这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天夜里,国外最大的社交平台Y站在用户最活跃的时间段,首页出现一则重磅级新闻——"真正的全息网游面世!"
内容是一位自称A先生的玩家,对一款前身叫"希望",现更名为"求生者"的全息网游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解说和分析,以及自己受邀进入游戏的过程。
"希望"本就是关注度极高的游戏,第一次出现解说,再加上A先生对内测玩家的现况描述——"陷入昏迷,依靠营养液生存",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短短两个小时,参与讨论的人数超过一亿三千万,转发达八千万,经搬运成为各大网站的热搜词条。
M国官方发现时,立刻联系了Y站的负责人,要求删除相关帖子,得到的回复是无法删除。
早在发现这条帖子后,Y站官方就试图删除,作为一个流量大站,它深谙什么话题能讨论,什么不能,像这种涉及到上万人性命的话题,很容易引起政治敏感,甚至是国|际|纠纷。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操作都无法完成删除,安全部围绕这个帖子奋斗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将帖子删除,但是这三个小时,话题讨论参与人数已经飙升到15亿。
这还只是Y站,其他大大小小的网站加起来也有这个数据,在帖子被删除后,成千上万的请愿帖如春笋冒头出现在各大网站,Y战更是重灾区。
有人发文声称自己的家人也受邀参与一款神秘的游戏,多年失联未归,同时开始出现大批量的用户表示自己身边喜欢游戏的家人朋友出现了同样的现象,突然昏厥失去意识,甚至是猝死。
各种各样的医院通知书被发出来,不管是浑水摸鱼蹭热量的,还是真实案例,总之全球各大平台都吵翻天了,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平台上陆续出现。
有不少关注游戏的粉丝也表示,自己关注的一些大V号在两三年前陆续停止平台更新,怀疑博主的消失和该游戏有关。
这件事从发酵到彻底爆发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第二天平台用户以内测玩家受害群体为主组成团体,在平台联名发声要求M国逮捕游戏制作人,还受害人极其家属一个公告。
被迫成为全球焦点的M国为此焦头烂额,警局多次约谈沙棠,想知道是不是从他这里流传出去的消息,毕竟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知道这么多细节的证人只此一个。
沙棠对此表示毫不知情,毕竟他的手机都还在M国的警局,他完全与外界脱节,怎么传递信息。
M国哑口无言,无法,只能从其他角度出发寻求解决办法。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M国发表申明,已经逮捕游戏制作人古兮,并且表示在完成证据收集后,会对案件的全部审理过程进行公开。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的热量会逐渐消减时,当时发表游戏解说的A先生再次出现,仍旧是Y站,这次他丢出了一个更大的炸|弹——
["求生者"强制引进玩家!]
这次A先生不再是文字图片,而是以录音的方式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从玩家收到系统邀请,然后强制进入游戏,无法登出,古兮工作室现在的情况。
大批量的玩家困顿在游戏中无法离开,游戏里的"猎杀时间",强迫玩家互相厮杀的血腥内幕,一桩桩一件件。
声音明显是经过处理的,专业人士试图复原最终失败了,ip定位也无疾而终。
在第一次发文后,Y站就已经将A先生得账号封禁了,但是这一次,这位A先生是通过别人的账号发表的,并且留下了明显的木马痕迹,就像是告诉众人,我只是借号一用,不要牵连无辜。
这下即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都坐不住了,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无比糟糕,谁都不想成为小白鼠。
沙棠身在幕后,纵观全局,虽然他没有做过公关,但是他知道营销手段里,就是层层递进,一波三折,有真相有反转才能彻底抓住观众的眼球。
一次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抛出去,反而容易让看客失去耐心,在这个信息飞快的时代,很快就会被掩埋。
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出现游行示威,渐渐地,各国上层为了安抚民众恐慌,也纷纷致电M国要求公开真相。
当天下午,就在沙棠第五次被约谈,坐在警局喝咖啡时,A先生在Y站再次发表新文——"关于古兮的身份!"
随即附带上古兮在各大酒会上,一身正装的模样,并且直言,M国将会以植物人作为缓刑借口,帮助古兮逃避法律制裁。
最后,A先生抛出一段录音,是当时沙棠,警官和新任负责人的谈话,关于无法关闭服务器的内容。
本来最好的效果是经过几天的酝酿,等观众情绪达到最饱和的状态下再抛出去,但是沙棠不想再等,想到陈贺被古兮入侵控制的样子,沙棠知道,陈贺在面临怎样的危险。
他一刻也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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