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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  ? 第121章


    ◎千钧一发◎


    伴随着一声尖锐嘶鸣, 咒灵在虎杖悠仁面前诞生了。


    那是一只外形酷似飞蛾的咒灵,本体远超过成年男性的大小,背后收合起的巨型翅膀悠地展开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袭来, 他闻到了属于死亡的气息。


    这种东西也是咒灵吗……虎杖悠仁好不容易从那声音波攻击中恢复神志, 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战栗着。


    自他加入高专以来, 所见过的咒灵模样如同幻灯片般, 在脑海一幕幕翻转着,眼前这只始终难以与自己的认知对上号。


    要他和这种东西战斗?根本不可能办到!


    果然只有逃跑吧……但是唯一的出口他已经尝试过了, 即使用尽全力也没能击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


    对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出两面宿傩。


    但之前与宿傩交换身体是因为有五条老师与他的“约定”存在,所以才能在限定时间内换回来, 但独自一人的情况下交换身体, 他无法观察外界情况, 便不能掌控换回的时机。


    如今另外两个同伴和人质在哪都还不知道, 也没有听见玉犬的信号。


    交换宿傩上场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虎杖悠仁目光紧盯着对方, 冷汗一滴滴从额间接连滑落。


    那只大蛾子刚成型不久, 似乎还处于懵懂状态,在它恢复神志前, 自己还有时间。


    他一咬牙,还是决心凭自己试一试。


    他俯低身体,绕开咒灵, 脚步迅速向着对方背后的入口奔走而去。


    然而刚迈出两步,虎杖的大脑神经猛地一抽, 刹那间, 他仿佛见到那只愣神中的蛾子的翅膀微不可见地挥动了。


    封闭山洞莫名激起狂乱的疾风直冲他来!


    那不是普通风, 是蕴含着咒力的致命袭击!


    虎杖心中一惊,本能用咒力做起防御,风间构成着细微的刀刃不断地与自身咒力对抗着。


    某些锐利的部分已经割破了防御,切开表层皮肤,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告示着自己的危险处境。


    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在这厚重的气流下像弹珠一样飞了出去,给山壁上砸出个大坑。


    他从碎石渣中艰难站起,途中难以遏制地喷出一口血。


    这力量太夸张了,不,其实是自己太弱小了——虎杖的内心发出绝望的感慨。


    棕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心不在焉的神情。


    那家伙摇头晃脑地审视着自身,似乎对力量还未有确切的认知——但当它轻而易举杀死自己时,便能体会到了。


    不能想这些,不能退缩。


    他从碎石残骸中一步步走出来。


    再坚持久一点,哪怕再多一分钟也好,至少要让那些家伙救走人质成功撤离……


    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对方抬起了脑袋,畸形的脸上扯出诡异的笑容。


    虎杖心头一滞。


    下一瞬,那只大蛾子闪烁而至。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提臂挥拳……


    耳畔响起沉闷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飞了出去。


    殷红的液体泼洒在空中。


    他怔愣地低下头,看着手臂处平整的切面,绝望与恐惧在再度蔓延开来。


    放弃吧——接受自己的软弱,接受自己只能借助那份无比罪恶的力量才能活下去的事实……


    咒灵煽动起硕大的翅膀,向后腾空而起。


    像是对自己的力量颇为满意地,它神情舒展,脸上洋溢着享受与愉悦。


    与此同时,骇人咒力在它鳞翅间缓缓蓄积……下一次攻击,他必死无疑。


    ——但想要活下去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吧,活下去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眼泪从眼角落下,少年用这种叫人倍感耻辱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向灵魂深处栖息的诅咒之王发起邀请……


    “轰”地一声。


    出入口的方向传来哗然的震响,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什么巨物闯破了封印,震碎狭小的洞门,从弥漫着的尘土中一晃而过。


    翅间的蓄力终止了。


    咒灵惊愕地转头同时,那道身影已骤然降临。它开阔的视野中只剩上下两排锋利嶙峋的尖刃,以及中间部分空洞无垠的黑暗……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副身体已然被黑暗吞噬。


    转变来得太快了。


    那只怪物一样的咒灵就这么被吞掉了——如此轻而易举地——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地望向高空。


    突然闯入的是只脑袋奇大无比的类虎型动物,头顶长着一对显眼的尖角。


    它一口吃下咒灵后轻盈落地。


    这……又是什么东西……


    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倒性咒力压制着,虎杖身体动弹不得。


    “老虎”倨傲地昂起下巴,眼神从左至右一扫而过,视线落在他身上时,能感受到冷汗涔涔冒出,瞬间浸湿后背。


    然而对方却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瞥过脑袋,五官古怪地扭在一起,后退一步,犯恶心般地吐出一样物品。


    虎杖神经一抽,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一只干化了的手指。


    随后那家伙又将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吓得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对方朝自己走来。


    这家伙很强大,但好像没有杀意……油然生出莫名直觉,一时间竟忘记要与宿傩交换身体。


    如同小山丘一样的硕大躯体笼罩下来,体型差异将自己渺小拉扯到极致。


    蓦地,“老虎”低俯下来,奇大的狰狞的脸庞向自己凑近,虎杖下意识将气息屏在胸腔之间,神经紧绷。


    对方却在自己身上来回嗅了嗅,陡然后退,扭头朝旁边干呕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被嫌弃了吗……


    “老虎”鼻尖发出不屑的轻哼,露出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冷漠转身,背对他就地坐下了。


    绝对是被嫌弃了!


    这表现得也太直白了吧!


    上一秒还是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下一刻演变成叫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吐槽。


    “那个……”他讪讪开口,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笨蛋,竟然会和一只“老虎”对话,但自己因为它得救也是事实吧。“刚才多谢了……”


    对方全无无视了他,没任何动作。


    沉默并未维持太久。


    当虎杖悠仁还在为能否离开,离开该不该征求这位“老虎”的同意而苦恼时,一阵窸窸窣窣的龟裂声从身后细密响起。


    他一下警觉,转过身连连后撤,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躲到了那只“老虎”身边。


    而对方眼里仿佛就没有自己的存在,定定扭身,与他一同望向传出动静的山壁。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虎杖只觉得旁边这个身形巨大的块头神情忽然庄重起来。


    伴随一声轰然骤响,那坚实的石壁破碎开了,石屑飞溅的尘烟之处走出一位外貌出众的年轻女性。


    视线短暂停留后,虎杖立即注意到对方身旁有一把诡异伞,正拖着失去意识的钉崎腾空前行。


    “钉崎……!”他不禁脱口惊呼。


    “她没事。”那名女性淡然回道。


    虎杖动作一顿,惊骇哽于喉间,瞪大眼睛凝望着钉崎身下的伞,后知后觉才地分辨出来——是咒灵,又是一只超级强大的咒灵,唯一值得的庆幸的是大概率不像是敌人。


    这算什么,捅了咒灵老巢?


    这次任务几乎是在不断刷新他对咒术、咒灵的认知。


    而更深处,那位女性来的方向,似乎存在什么更加庞大的东西,正肆无忌惮地制造破坏,震感隐约传递过来。


    虎杖咽了口唾沫,压抑着出声:“您是……高专的增员吗……”


    “啊,”对方神情微怔,似乎对这样的开场白很不满意,抿了抿嘴,“那种成日东躲西藏的诅咒师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学生也不认识我啊……果然还是咒术师这个群体有问题吧……”


    “什,什么?”虎杖一脸迷茫。


    “没什么,”她弯腰捡起地上半截断臂,向自己扔了过来,“是你的手吧,自己拿好,回去让硝子给你补起来。”


    虎杖抱住飞来的断臂,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地上那根手指也别忘了。”她用命令的口吻道。


    “呃,”意识到对方指的是那个被“老虎”吐掉的宿傩的手指,虎杖迟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拿没关系吗?”


    “没关系。”


    乖顺地拾起手指时,掌心赫然冒出一张嘴,直接将手指吞了下去。


    宿傩不忘讥笑他两声。


    虎杖表情顿时凝固了,僵硬地扭头:“怎,怎么办……被吃掉了。”


    “无所谓,这地方随时会塌,赶紧出去了。”对方丝毫不在意手指的事情,只是催促道。


    *


    “那个位置被诅咒师占据起码5年了,说到底,别墅只是个障眼法,并且别墅内部和山洞之间存在多个传送点,非术师无法触发,但因为现场毁坏得太严重了,已经没法去考察传送机制的问题——究竟是术式还是咒具触发依旧不得而知,不过三个人被送到完全不同的位置,实在有些令人费解。”高专医务室外,与悟通着电话。


    大致情况伊地知已经向悟汇报过了,现在讨论的是一些细节。


    “细枝末节就让调查人员管吧,不过秋会让诅咒师跑掉,实在有些意外啊。”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早就想好了逃跑方案,我也没办法。”不得不承认确实被摆了一道,到现在还有些不爽。


    ——山洞内,正当准备带走那名少女时,一开始被击飞的男人冲了出来,他连丢两发烟雾炮弹,同一时间,那棵树又一次行动了,它将果实抛给少女,向我发动密集的攻势。


    那两人则趁乱躲至角落,发动了传送阵。


    似乎是特意做成了一次性的,使用之后,地面只留下痕迹浑浊的残秽。


    逃走前,应该是下达了类似“攻击一切”的指令,总之,那棵树暴走了。


    “不过他们也留下了战利品。”收敛思绪,我继续说。“两根手指,一把咒具,这把刀还不错。”


    “呃,手指不是一只吗?”


    “诅咒师在隔壁培育的咒灵体内还有一根,不过让虎杖去拿的时候被宿傩当场吞掉了——我想应该是受到手指的感应,那家伙一直在潜伏等待时机——嘛,所以带出来的只有一根。”


    而另外一根手指,是在与诅咒师对战展开结界那个刹那感应到的,它位于树根,因为那东西的存在实在难以忽略,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


    于是在去与饕餮汇合前,从那棵颠树树干里挖了出来。


    至于那棵奇怪的树的来历,悟也没听说过。


    一行人出来后没多久,许是因失去养分与手指,那东西自行消停了。


    等到官方紧急组成的调查团赶去时,它已彻底枯萎,失去活性。


    “我知道了,你没有让伊地知向上面汇报有关手指的事吧?”对面有些不放心道。


    “已经警告过他了,应该没那个胆子吧。”我说。


    手指的事一旦汇报上去,恐怕会被勒令上交吧,但悟肯定希望能被虎杖这个容器收集起来。


    而协会那些胆小鬼在做足心理准备前,绝对不乐于见到虎杖悠仁吞噬过多手指。


    “那我就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气,开心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


    “哎呀,想我了吗?”


    “我救了你的学生,好歹报告不该由我写了吧?”


    “别这么见外啊,不过报告那种东西就交给伊地知吧。”


    医务室的门开了,穿着一身白褂的硝子走了出来。


    “家入小姐,”一直等待的惠惠见状匆匆赶上前,脸色焦急地向硝子询问起情况,“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


    “没事。”硝子说,“虎杖君手已经接上了,其余都是皮i肉伤,反倒是钉崎同学伤得有点重,不过躺几天就好了,你去看看吧。”


    “喂喂,人呢?”电话那头悟囔囔道。


    “那好吧,我挂咯。”收回视线说。


    “等等,还没回答我……”


    在那家伙把话题越扯越远前,果断结束了通话。


    站起身,我也跟了上去。


    医务室里边传出来嘻嘻哈哈的交谈。


    “钉崎,你包的像个木乃伊欸。”


    “闭嘴!你这家伙没资格说别人吧?——好饿啊,伏黑,有没有吃的,我想吃披萨。”


    “病人就老老实实地吃病号餐吧。”


    ……


    “不进去吗?”硝子说。


    “啊?”


    她低头看向我的手:“该不会觉得的自己应急处理做的棒吧?”


    “那就拜托家入医生了。”我讪笑两声,跟在她身后继续说,“简单包扎下就行,千万不要给我直接治好了。”


    她侧头睨了一眼,仿佛没听过这么古怪的要求。


    “我要给悟看看,让他知道是替他完成工作才负伤的。”继续解释说。


    “确定不会被嘲笑吗?”


    “那岂不是更好,我就有正当理由生气了。”


    “不太懂你们夫妻间的奇怪情趣。”


    “这有什么无法理解的?”


    “别的不说,再这么聊下去我要生气了。”硝子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


    “啊啊啊啊啊——”


    医务室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


    循声望去,发现对面病床上少女正用惊愕地表情看过来。


    “钉崎,你做什么啊?”虎杖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皱眉说。


    “那个……那个不是……”她抬手,一脸不可置信,“神田香奈小姐吗!?”


    原本还因为放跑那两个诅咒师有些郁闷,结果心情一下舒缓不少。


    终于有人认出我了,原来咒术师这个群体并非全是土包子啊,有种莫名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122  ? 第122章


    ◎从长计议◎


    第121章


    “神田香奈?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那是谁?”隔壁病床的虎杖同学一脸困惑。


    “哈?这都不知道吗?是超有名的平面模特啊!模特!”


    “原来如此,那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你们这些土鳖是不会懂的!”


    “喂,别把我也带上。”伏黑惠感到有被冒犯地说。


    “哇,只有我一个人被算进去了吗, 好像更过分了。”粉发少年抱怨起来。


    “等等, 为什么神田小姐会在这里啊?”她转过头, 定神看向我, 似乎想到什么,大吃一惊地捧起脸颊, “难道说神田小姐是咒术师!?原来当时不是我的幻觉!!!?”


    惠惠淡定地捂住耳朵, 待她消停后才放下。


    “可以签名吗?!”她投来满是期待的眼神,“我超喜欢你的!!”


    如果不是家入硝子这位气场十足的主治医生在场,恐怕就要掀被下地了。


    “可以啊。”我笑了笑, “合照也行。”


    “好耶!!!”


    “唉……”惠惠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钉崎兴奋地拜托伏□□她去房间拿笔和海报, 虽然一脸不情愿, 但还是去了。


    “神田小姐竟然也是咒术师!这种事实在太难以置信了!!”钉崎嘴里发出喃喃自语, “我就说来东京是正确的选择!”


    “这次只是被临时叫过来帮忙而已。”我说。


    “那以后不会见面了?”


    “不一定哦。”


    悟抽不开身, 让我帮忙带一下学生这种事偶尔也会有, 现在的二年级就是如此。


    惠惠很快折返回,顶着苦瓜脸把东西递了过来。


    签完名后又拍了张合影, 只不过因为钉崎对自己的状态十分不满,满是遗憾。


    “以后有机会碰面的话再照两张吧。”我说。


    “这么说的话,一定会有机会的。”她振奋道。


    “那我先走了。”和硝子打了个招呼, “有空找你喝酒。”


    “请把监护人也带上,否则我一个人看不住某个酒品不好的家伙。”她笑着说。


    *


    “喂, 伏黑, 你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了解的事?”


    等到家入医生也离去后, 钉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虎杖疑惑道。


    “不管怎么看,这家伙也太淡定了吧。”钉崎拇指指向海胆头说。


    “实际上神田香奈并不是她的本名。”伏黑惠神色平静地冒出一句。


    “艺人有艺名也很正常吧?”钉崎说,“难道有别的隐情?”


    虎杖也跟着投去好奇的视线。


    伏黑惠原本是想拿这个一定会令两人震惊的秘密交换点什么,转念一想这种“东方秋”行为实在太过市侩了,当即打消。


    他干咳两声,一向沉闷的脸上浮现一抹戏弄的笑容:“神田香奈本名叫东方秋。”


    “东方秋?”


    另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相继摇头。


    “有什么问题吗?”


    “好奇怪的名字。”


    ……


    “等等。”虎杖率先反应过来,神情古怪,“我记得惠说过五条老师的老婆也姓东方……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伏黑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啊?”钉崎仿佛明白什么,海报从手中滑落。


    两名男生不约而同望向钉崎野蔷薇。


    只见她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良久后,空置许久无人问津的高专医务室,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啊啊啊啊!!我不接受!!!所以为什么会是五条悟那家伙啊??!!”


    *


    离开校医务室,又和伊地知做了后续对接,才算结束。


    回到公寓时,出乎意料地那家伙居然已经在家了,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呀,”他笑嘻嘻打起招呼,“怎么回来这么晚?”


    明明是我在替他上班,结果竟然比我还先休息下了?


    可恶啊,晾一会好了。


    回以一个简单不失礼貌的微笑,放下行李,径直去了卧室。


    已经在外面奔波有两周了,返程路上最大的愿望便是快点回家,然后泡澡休息。


    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从浴室出来,换上居家穿的吊带裙。


    又觉得有些口渴,决定先去泡杯咖啡。


    从卧室出来,沙发上那个醒目的大家伙已经换了个倚靠的姿势。


    手臂悬挂在坐背上,故作沉着,笑吟吟地望过来,脚掌却疯狂点着地板,浑身散发着“理理我”“快来跟我聊天吧”诸类信号。


    又朝他笑了笑,转向去了开放式厨房。


    给自己做了杯咖啡,随后在吊柜里寻找方糖时,某个家伙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他的气息紧贴着我的背后,好不容易找到的糖盒被他捷足先登了,手掌越过拿起盒子。


    “说起来,怎么没看见咪.咪。”他的声音从头顶悠悠发散。


    这家伙,绝对看见我手上的绷带了,但竟然选择了无视。


    “它现在是网络上的‘红猫’,超受欢迎,哪里舍得回家。”


    “什么?”


    “搜一下浅草寺就知道了。”


    简单来说就是在外面鬼混时,莫名溜达进了浅草寺,那天正值一场对外公开的大型法事,它乘人不备霸占了主持的团蒲,被游客拍下视频发在了网上,一.夜之间变成了浅草寺的宠儿。如今与猫合照成了游客前来浅草寺参拜的环节之一。


    现在还在兴头上,等玩腻了就知道要回来了。


    不过悟显然对这件事并不上心,甚至都没去搜索一下——原来只是没话找话啊。


    回头望了他一眼,正好对上直白的审视目光。


    伸手想要去拿他手里的方糖,结果悟抬了下手臂,挪到我够不到的高度去了。


    “你干嘛啊?”


    “应该是我问吧,为什么一开始不理我?”


    “可我有对你笑啊。”


    “那不算,分明是故意不跟我讲话的吧!”


    为这么点小事闹起脾气,莫名有些可爱。


    “哦,那是因为很累,又看到某家伙躺着很舒服的样子,所以当时不想说话了。”


    “是这样吗?”他摸了摸下巴。


    “快把糖给我啦!”


    转身垫脚去拿的时候,他又抬高了些。


    “别惦记你的咖啡了,我们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吧!”他沉沉说。


    “胡说,明明是两周。”


    “两周还不够久吗,两周也很夸张了!”他超大声抱怨道,“所以必须先亲我一下!”


    原来如此,铺垫这么多就是等着这一茬。


    真是没办法。


    按住他的肩膀,又一次垫了垫脚,仰头在他柔软的唇间轻轻触碰了一下。


    收回的一瞬间,能瞟见他舒展的眉眼,悟像是很开心地上前了一步,放下糖盒,动作自然地拖住我的后颈,又热切地回吻下来。


    那些无理取闹和撒娇都是最浅层的假象,蛮横霸道才是他的本质。


    沉重的身体微微倾压,被逼迫地后退一步撞上了岛台,另一只手揽上了腰,身体被很干脆的抱坐上去,膝盖蹭进腿间,身后又被手按住了,无路可退之下,彻底沦为被捕获的猎物,动弹不得。


    灼热的呼吸不分彼此地交缠着,干涉的嘴唇被吻得湿润。


    其实并没做好准备,更多的只是在被动迎合,但他却讨好般地,用熟稔的动作调动了我身体情绪,头脑不自觉地跟随着身体逐渐发热。


    直到他扣上来的手指压痛了掌心。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大声申诉,“你弄疼我了!”


    “受伤了?”他一脸迷惑,怔怔回神,“原来不是装的啊?”


    “你是笨蛋吧!谁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我倒觉得完全像是秋做的出来的事呢,刚才真是抱歉了啊,”他捧起我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又隔着薄薄的绷带亲吻着,“现在还痛吗?”


    “还好吧。”掌心被这么弄得直发痒,讪讪地迅速抽回了手,这一下直接碰倒了身侧的杯子,咖啡洒了出来,温热的饮料很快在浅蓝的裙摆上晕染开来,“啊——都怪你非要在这种地方——”一下语塞,没能继续说完。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一会我来清理就是了,”悟似笑非笑注视着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过裙子得先换了吧。”


    说完又继续吻了下来,环抱着的手已经绕到身后。


    “我——自己来——”竭力寻找着机会说道。


    “别害羞嘛。”


    又被抢先了,可恶,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你也不准穿!”我忿忿说。


    “好啊,那秋帮帮我吧。”薄唇靠近耳畔,呼吸撒在耳廓,滚烫又撩人。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开始便不会那么轻易收场。


    在他几近掠夺般的进犯下,有些艰难地找回一丝理智,“别,别在……这里……”


    他抬起脸庞,嘴角勾勒起笑容:“好啊。”


    身体顿时一轻,被他手掌拖着抱了起来,向房间走去。


    *


    不知过了过久,只记得最后是自己撇下矜持疯狂喊着要结束,才算是勉强收场。


    又跑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怕那家伙觉得意犹未尽,干脆提出外面吃饭,悟倒是同意的很爽快。


    戴好帽子和墨镜,一同出了门。


    “总是遮遮掩掩的,都没办法向路人炫耀了啊。”他说。


    “说的像我是什么宠物一样。”没好气说。


    虽说并没有对外界隐瞒自己非单身的事,但为了保证私生活安定,也未曾公开过自己已婚的状态。


    至于五条悟这个人,就更不适合暴露在公众之下了。


    另一方面,为了避免被路人发现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平日即使一个人出门也会稍微遮掩遮掩。


    地址选在了有包间的西餐厅。


    等待上菜过程中,他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一边听着电话对面的讲述,一边拿指尖夹住餐刀,用底端来回敲击着桌面。


    “那边什么情况?”结束通话后,好奇问道,“别告诉我是临时加班。”


    “那倒不是。”他放下餐具,身体回正。“汇报了一下关于你们找到的那个树的情况。”


    “有眉目了?”


    “是呢,”他顿了顿,“你们走后那东西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点点脱皮,然后枯萎,表面上是什么也没剩,但实际上最后还留下了一颗种子,协会那边在古籍上找到了有关它的记载,是距今大概千年多前的东西,它需要大量蕴含咒力的生命供养,生长,最终结出果实。它本质与特级咒物类似,没办法摧毁,只能封印起来。”


    “诅咒师把果实带走了,那家伙说它可以使人永生,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永生有什么好的,”悟没忍住笑了出来,“古籍上没有关于果实作用的记载,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那棵树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赝品。”


    “赝品?”


    “听说至少需要上百年的培育与上数万咒术师的养分才能让它长成,而山洞里面那个,只不过是依靠宿傩手指催化而成的半成品,所以结出来的果实大概率也是个假货。”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服务生在外面敲响了门,于是暂时停下了交谈,安静地等对方上好餐离去。


    “不过既然是古籍上都能有记载的内容,那么诅咒师肯定也知道的吧,为了夺取一颗假冒伪劣的果实,不惜自相残杀,还用上了两只宿傩手指和一把特级咒具……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尤其是隔壁咒灵体内那根手指,简直就像是上赶着送给我们一样。”


    “他们也没想到会遇上你啊,况且那玩意对诅咒师来说也没用吧,”说到这,似乎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呀,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那些家伙知道我们在收集手指……”


    “然后呢?”


    “可能希望诅咒之王重新现世吧。”悟打着哈哈笑道,“这两年一直被打压,狗急跳墙了所以希望有人能拯救他们。所以说,手指不论在谁那对他们来说都不差。自己手中可以饲养咒灵,交给高专等于强化宿傩。”


    “总之,咒术界乱了套,他们才有机会为非作歹。”


    “说起这个,倒是有件事需要秋帮忙。”他一下严肃起来。


    “什么事?”


    “协会里有人看不惯虎杖悠仁的存在,大概是想借着这次任务除掉他吧,那家伙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所以暂时帮我把他藏起来吧!”


    “可是可以啊,但是你也不可能藏他一辈子吧。”


    “当然是要关起来特训啊!毕竟是半路出家,等那家伙自己稍微强大起来,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哇,感觉有一年多没听过这么正义的教师发言了。”


    上次还是去年乙骨忧太入学的时候。


    如果当年没有家人替我隐瞒魃的存在,大概率也和现在的虎杖一样被外界赶尽杀绝吧,有着身体住着一个怪物的相似经历,就算悟不提,我也十分乐意拉他一把。


    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


    兰川学院,国内颇有名气的贵族学校,它坐落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风景区。


    最近校内传出一起骇人听闻的绑架案,虽然案件本身与学校无关,但涉及人员全是二年级1班的学生。


    好在一周后,几名学生照常上学,经历一场小风波,学院恢复往常的平静氛围。


    “明明是火田那家伙怂恿我们去探险,当天又放鸽子,结果倒好!他自己躲过一劫!”


    午后,绑架案相关的几名学生聚在一起,整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


    “真是不爽啊,干脆把那个病秧子拎出来揍一顿吧!”胳膊打着石膏的男生提议道。


    “算了吧,”一位女生摇头,“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我们都没好下场。”


    “那怂包怎么可能敢和家里告状?!”


    “我同意美智的说法。”其中一人打断他们。


    “哈?怎么连你也!?”


    “你们不觉得火田久司自从车祸后就变了一个人吗?”那人继续道。


    “这一么说,好像是有点变化……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僻,但他的眼神有时候怪可怕的。”


    “而且他出院那么久了,头上还缠着绷带,这算什么,找存在感吗?”


    “其实……我看见了……”另一位女生开口,其余人齐刷刷看过去,她战战兢兢道,“有次逃课去了体育楼的天台,本来打算睡觉的,没想到被交谈声吵醒了,走到围栏那边一看,见到了火田对着林子在讲话。”


    “讲话?”


    “是的,和树林讲话,提到了好些听不懂的词汇……”少女表情逐渐难看,“我以为是车祸后他脑子不正常了,就没太在意……直到见到那些绑匪……你们真觉得他们只不过是一些邪i教徒吗,不过是官方的说辞罢了……还记得那个女人把我们关起来时,也对着空气说话的场景吗?还有……被营救时外面明明有打斗声,出来后却什么也没看到……如果这世界真的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一面,那么火田久司就是那个位面的人吧……”


    “照你这么说,火田那家伙是故意的?”手臂打着石膏的少年瞬间恼火起来,“我去找他算账!!”


    “喂,你冷静点!”


    “我的意思是不论真假,都不要再去招惹他了,他就是个不祥之人,。”少女神色苍白,“难道你们还想经历一次那种噩梦?”


    几人顿时收了声,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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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 第123章


    ◎开端◎


    悟将虎杖悠仁安置在了高专附近的某个地下室内。


    有种灯下黑的调调。


    再加上有结界遮掩, 协会那些蠢货不太可能找到这种地方。


    不过对失去自由的虎杖悠仁来说,可能就有些委屈了,好在他本人丝毫不介意,甚至认为五条老师给他单独开小灶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真是个耿直的傻少年。


    另一方面, 惠惠和钉崎因高专交流会的事宜, 受到二年级的邀请, 加入了魔鬼特训, 之所以说是“魔鬼”,因为他们的训练对象是与悟同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


    提到乙骨忧太, 我和他只见过寥寥数次。


    倒是去年下半年, 悟正为乙骨忧太的事一筹莫展,一方面是寄生在乙骨身上的特级咒灵祈本里香难以驯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高层不待见乙骨这个不稳定因素从而不断施压, 这时, 杰突然出现在我们“视野”, 说是要去海外一趟, 收服当地极为难缠的咒灵。


    于是悟突发奇想, 提出让杰带着乙骨一起出国历练——他认为想要解除祈本里香的诅咒, 必须由乙骨自己明悟与里香之间的联系,因为契约的存在模式千奇百怪, 这方面他无法教导,但是在一次次生死战斗中或许能找到契机。


    目前国内相较稳定的情形很难找到突破口,于是将目光放在海外。


    夏油杰对祈本里香有想法这事我们都知道, 不过,想要降服里香收为己用, 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便是让乙骨去死。


    而悟竟然还是提出这种无理取闹般的要求, 这行为简直等于把一块香饽饽放在了杰身边, 又叫人必须忍耐着不让碰。


    以至于杰为这件事对他骂骂咧咧了好些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听说他们国外旅程相当精彩,除去咒灵还遇上了非常厉害的诅咒师,好在乙骨忧太不负所托,成功解咒了里香。


    当然这些做的非常隐秘,协会那边只以为是悟给乙骨安排了海外任务,并不知晓同行人夏油杰的存在。


    而夏油杰,如今身为体量庞大的盘星教教主,一样不受协会待见。


    他仿佛天生适合发展传教业,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收获了一大堆忠实信徒,但始终不肯归顺于总监会,以至于那些烂橘子们开会时只要一提到盘星教,便气得直跺脚。


    偏偏总监会还无法将他那些“欺骗”手段公之于众——因为公开就相当于向社会面承认咒灵的存在。于是杰现在在协会眼中,“荣升”为比悟还难缠的家伙。


    *


    今日一如既往地结束拍摄工作,回家路上突然接到了悟的电话,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让我去高专一趟。


    听他那沉重的语气似乎不是什么玩笑,于是让竹之内将车子掉头开去高专。


    抵达高专校长办公室时,空气弥漫着异常压抑的气息,简单扫视一圈,发现常驻东京的咒术师基本在现场了,其中还有些熟悉的面孔——譬如七海海,灰原雄等人。


    悟旁边特意留了个空位,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么,人都到齐了,我就长话短说吧。”夜蛾坐于办公桌前,双手合十,神色肃穆道,“叫你们过来,是通知一件前日京都那边突发的的一起严重事件——特级咒术师,兼盘星教教主夏油杰,因杀害非术师,依据咒术师法则现将他判处死刑。”


    啊?校长在说什么?


    这不可能。


    听校长说完一长串,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还没开口,灰原雄率先出声。


    坐满人的房间顿时掀起一阵骚动。


    侧头望了眼悟,他应该比在场人员更早一些知晓内容,带着眼罩的面孔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但这种时候,表现得越是沉稳反而越叫人不放心啊。


    “我也觉得不可能,有什么依据吗?”我说。


    前几日在关西巡视结界时还顺带见过他一面。


    ——盘星教的大本营选在了京都以西的小城市,为了方便他收服咒灵,杰知晓我每个结界的核心地点,这也是为什么从不考虑将自己的咒灵放置在关西那一代。


    总之,那家伙精神状态非常不错,聊天时还讨论了附近某家新上的甜品铺不错,一点也不像是一言不合动手杀害弱小的杀人犯。


    “受害人越沢一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豪,”夜蛾接着说,“当日半夜夏油杰亲自上门杀害了他们一家人,包括一干仆从等未能幸免,而越沢的小女儿正巧从学校逃学溜回家拿私房钱,撞见离开的夏油,不知出于何种意愿,夏油没有将她杀害,她也是此次事件唯一目击证人——除此之外,经比对,现场残秽与夏油杰术式一致,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开脱。”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面面相觑无人吭声。


    良久,悟打破沉静:“所以他本人是怎么说的呢?”


    “他否认罪证。”夜蛾沉沉道,“而且已经从协会的人手中逃脱了,现今是叛逃状态。”


    “他杀了协会那些人吗?”我询问道。


    “没有。”夜蛾说。


    “啊,那么说来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我说。


    话虽然此,这般极为偏袒的言论,在人证物证具备的前提下,根本站不住脚。


    “夏油的事已经由京都接手了,不归我们管,但是你们中如果有人遇上了……”夜蛾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我和悟身上,“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吧。”


    板凳在木质地面上“哐啦”一下,拖出长长的音节。


    “真是麻烦啊,”悟已经站了起来,“没别的事就走了。”说完拽起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被拖着带了出去。


    临走前稍微回头看了眼夜蛾,一副欲言又止,满是无奈地望向我们。


    “干嘛也拉着我早退,印象会变差的啦。”我抱怨说,“还想装个好人呢。”


    “都跟我在一起了,难道觉得别人会对你有好印象?”他语气极度不耐烦地说,明显是在发脾气了。


    这算什么,把火气撒在我身上?


    我停顿了下,没去跟他的脚步,“你凶什么啊?”


    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我,叹了叹气,“好吧,收回刚才的话。”


    轻哼了一声,不计前嫌地挽住他的胳膊,继续向外走去。


    “以杰的性格,真要杀了那些人也会大方承认的。”我说。


    “我知道,但很明显外面的人不这么认为。”


    “原来是在为好友鸣不平吗。”


    “谁叫残秽和人证都指向了他,”悟苦恼地按住了额头,“真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证据造假?”我喃喃道。


    他没接话。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悟的身上好像多了名为“责任”的负担,我以为这份责任只是针对那些学生,他要保护那些自己发掘的人才,所以不论乙骨忧太还是虎杖悠仁的事情,都单枪匹马地跑去和总监会周旋,这种责任仿佛变成了下意识的行为,以至于轮到夏油杰出事时,本能地把别人的麻烦全数揽到自己身上。


    老实说,听到杰出事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冷静下来想想,似乎并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除非能说服悟,否则并不可能真对夏油杰如何。


    “杰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他一个盘星教教主,肯定有后手的吧——反正我们这个时候大概率也联系不上他,等他主动来找我们吧——好歹稍微信任信任他的能力吧。”我说。


    他沉默了片刻,附和着开口,“说的也是啊,等他来找我们好了。”


    “况且只要悟不出手,整个咒术界也没人可以对他处刑啊。”我宽慰道。


    纵然我们近几年与杰明面上没有往来,但彼此曾经是极为要好的朋友这种事,大家都还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早期加入高专的那批人全在看眼里。


    也不明白总监会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指望悟去动手?


    悟紧绷的神情终于舒展了些,抽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刚刚是我冲动了。”


    暂且告一段落,见他心情好转,这回轮到我板起脸,振振有词开口,“不行!哪有这么容易道歉的!现在罚你背我回去!”


    “怎么这么记仇啊——”他无奈地笑笑,在我面前蹲下,“上来吧,公主殿下。”


    开心地扑到了背上,圈住脖子,用侧脸蹭着他的微凉的耳廓。


    “再这样眼罩要被你弄掉咯。”他说。


    “没关系,掉了就再给你戴上——我们现在回家吗?”


    “是啊,学校已经没事了。”


    “去吃饭吧,我已经饿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催促说。


    “那么烧肉如何?”


    “好啊,小悟快冲!”


    “秋比我的学生还幼稚。”


    “哈?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好啦好啦,能不能乖乖呆着别乱动了。”他败下阵地说。


    ……


    *


    那日之后,特级术师夏油杰叛逃的消息在咒术界扩散开来,搞的不知情的咒术师们人心惶惶。


    相比之下,演艺圈倒是一片祥和。


    “香奈酱,”拍摄结束后,直田友海捧着一束鲜花上前来,“楼下有个你的小粉丝送给你的。”


    “这种东西不是都放办公室了吗?”


    “抱歉擅作主张了,”他讪笑一声,随后凑近捂着嘴,神秘兮兮道,“那女生似乎认识您,也不走前台,看到我路过特意拦下来说要送给东方小姐。”


    有些诧异地接过花束。


    还沾着新鲜露珠的百合上插着一张小卡片。


    【致亲爱的神田小姐:还记得那年的club吗,最近新装修过了,带上您的朋友一起到店体验吧,今晚十点不见不散——您的粉丝。】


    简直就像是某位失宠的牛郎邀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也就高专时期刚到日本那会去过club,本来就是很隐秘的行动了,同时还能知晓我双重身份的,放眼整个日本大概只有夏油杰了,这家伙来的还真是悄无声息啊。


    好奇心满满的直田友海本能地扫到了卡片上的内容,在我身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复杂地望过来。


    “花我带走了,这件事不许外传。”我警告道。


    他绝对是误会什么了,就让他误会好了,夏油杰写成这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好,好的。”他支支吾吾说。


    *


    当日,晚十点。


    曾经的club如今已改装成了一家酒吧。


    昏黄的光芒伴随着爵士乐在场内游动。


    一进门便在角落里锁定了夏油杰的身影,他正坐在小圆桌前,旁边一位装扮精致的女性与他交谈着,杰脸上挂着招牌式笑容,没说两句,对方便沉着脸离开了。


    “还是一如竟往地受女孩子欢迎啊,”和悟一起凑上前调侃道,“但再这么挨个拒绝下去要孤寡一辈子的吧。”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调侃我了吧。”他挤出疲倦的笑容。


    围着小圆桌坐下,服务生递来酒水单。


    不等我去翻看,悟直接了当说:“两杯‘辛德瑞拉’。”


    “好的。”


    “等等,”夏油杰叫住服务生,“三杯。”


    “为什么是‘辛德瑞拉’?那是小孩子喝的饮料吧!”我分别望向擅作主张的两人。


    “不,是无酒精鸡尾酒。”悟说。


    “那不就是饮料?来酒吧喝无酒精很傻欸。”


    “想喝酒的话下回吧,”杰笑了笑,“一会秋喝醉了恐怕要把要紧事都给忘了。”


    “好吧。”话到这个份上,只好妥协了。


    “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用这种方法通知见面啊。”悟不由得感慨道。


    “我也是没办法,悟那边协会盯得紧。”


    “说起来,刚出门那会我们也被跟踪了,”我顿了顿,“不过很快就甩掉啦。”


    “我想也是。”夏油杰微笑道。


    三杯辛德瑞拉很快上桌。


    借着优雅的音乐,悟面色平静,直入主题,“那么,杰你有杀那些人吗?”


    “当然没有。”他回答地很果断。


    “那又为什么……”我脱口道。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现在全世界恐怕也就你们愿意相信我了。”他惆怅地摇摇头。


    “案发那天你在干嘛?”


    “我在睡觉。”


    思绪一顿,差点被这句话逗笑。


    能感觉到身旁悟同样愣了愣。他嘴角微不可见一抽,随后又镇定下来,“果然还是证据上作假了?”


    “不是那样,”杰喝了口饮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从协会的人手里逃脱后,去了趟案发现场,残秽确实是我的……”


    谈话一时间终止了。


    这番说辞配合着轻扬的背景音乐,莫名有几分诡异。


    “难不成杰那天喝大酒了?还是说你在梦游?梦中杀人?!”绞尽脑汁,我也只想到这两种可能。


    “怎么可能?”


    杰申辩同时,悟一记不轻不重的手刀劈了下来,“越说越离谱了吧?”


    “我这说法已经很科学了吧?!”摸了摸脑袋说。


    “咒术界讲什么科学啊?”


    悟说完,在场三人一同停顿了半拍。


    “如果是什么咒具,或者术式的话,或许有这个可能?”我迟疑道。


    “秋是想说,有人变身成杰的样子,在外面作案是吗?”


    “并且那个人不仅能变成我的模样,还能使用我的术式,操作了咒灵,然后留下一模一样的残秽。”


    “哈哈这比梦中杀人更离谱了吧?”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倒觉得比秋说的那个靠谱。”悟唱着反调。


    “真有这样的人,咒术界恐怕要大乱了吧。”杰也失笑说。


    “也不一定哦,我想,如果有类似的咒物或术式存在,也绝对伴随着严苛的使用方法吧,比如直接接触,亲眼见证术式诸如此类的……否者持有者一开始直接站出来大开杀戒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藏着掖着,搞这种陷害的下三滥手段?”


    悟这段言论挺有道理的,杰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是杰呢?”我提出疑问,随后与悟不约而同望向他。


    “看我做什么?我可不知道啊?”


    “杰除了盘星教和咒灵操术,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吧?”悟说。


    “喂,别把我说的这么一文不值的样子啊。”


    “术式已经得到了,但依旧冒出头来……也就是说目标是盘星教吗?”悟拖着下巴喃喃道。


    “总监会?”我下意识说,“论私下培养咒术师或者搜罗咒具这种事,除了御三家也只剩总监会能轻易办到了吧。”


    “就目前的线索来说,确实如此……”夏油杰思索道。


    “哎,真麻烦啊,我不想思考了。”悟往后一靠,长腿打直,囔囔地抱怨起来。


    “才聊多久就已经打退堂鼓了吗?”我拍了拍他大.腿,对他那副散漫的态度有些哭笑不得,干脆把这个半吊子排除在外好了,于是扭头对杰道,“不论怎么想,扳倒你,最大的受益人都是总监会啊,有没有处死不重要,只要给教主冠以杀人的罪名,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安排自己人接手盘星教了——哇,这么一想真的超可恨啊!”


    “难道秋到现在才感受我到内心的气愤吗……”他手撑在桌上,拖着下巴笑盈盈看过来。这种表情是略微生气的讯号。


    悟后仰着,双手拖着后脑,“反正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给杰洗刷罪名就行了吧?”


    “话虽如此,我们这边一点线索都没有呢。”杰叹息着说。


    “那么换个思路,干脆把那批烂橘子杀光算了吧。”悟打着哈哈笑道,“既然对方打破规则,我们也没必要遵守了吧。”


    “你认真的吗?”我没好气说。


    “有一点点啦。”他坐直回来,嘴角含着笑意,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手势。


    “都是当教师的人了,就别说这种任性话了。”杰说。


    “你看,被冤枉的当事人都不急。”我没忍住调侃道。


    “嘛,也不用太替我担心了,”夏油杰转而说,“已经拜托孔时雨帮忙调查线索了,那人的脑子挺好使的。”


    “孔时雨?那个前刑警?”


    “回答正确——其实今天见面主要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其余部分先不用急着帮我,毕竟你们身份也不便于行动,真有需要的话我会主动联系的,对了,原来的电话已经不能用了,最近如果有陌生来电可能会是我,记得不要挂断。”他态度颇为诚恳道。


    这话意思是让我们暂时不要插手了。


    “确定不需要帮忙?”没忍住又问了一次。


    “是的——我想,敌人不可能就冒一下头然后彻底消失吧,他们一定还会再次出现,一开始没做准备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后面就不一定了啊。”他自信满满说,“至于盘星教——就算我不在又如何,外面想要吞掉它,可没那么容易。”


    显然是做足了思想准备才来见我们,一番话下来几乎不留半分商量的余地。


    而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开端,后续还有不少阴谋诡计等着到来。


    悟半晌没说话,良久后才沉沉地叹了口气,“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先听你的吧,不过——”他话锋一转,“杰你别忘了,我们谁都不是一个人。”


    夏油杰脸上的倦色散去,开怀地笑了起来,举着杯子与我们的挨个碰了下,“当然,我不会忘记的。”


    *


    经历漫长的谈话,聚会最终散去,各自朝着不同的路返行。


    和悟一同站在路边,等待竹之内把车开过来。


    望了眼漆黑的天空,今晚是望不见星辰与明月的夜色。


    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这两天工作那边打算停一停。”


    “怎么了?”悟疑惑地投来视线。


    “我想回国一趟。”


    124  ? 第124章


    ◎方法◎


    和悟简单说下我的打算。


    回国主要是为了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事, 外公那边或许有我想要的答案。其实之前就有这方面想法,但当时没觉得非常迫切,所以打算放到明年新年回国时一起处理,没想到如今出了夏油杰这档子事, 实在有种不好的预感, 假如日本咒术界发生什么大事, 恐怕短期内再抽不出身回去了。但愿这份担忧是多余的吧。


    于是决定次日动身出发。


    华国, 东方家。


    坐在外公书桌对面,管家送来泡好的茶, 我喝不惯这种, 稍微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回来之前已经在电话提前沟通过了,现在当面又把来意详细讲述了一遍,外公手摊握着报纸, 隔着透明的老花镜片, 不以为意地扫了我一眼:“居然为了这件事就特地跑回来一趟吗?”


    近些年, 外公将家中一干事务托付给了舅舅, 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虽说岁月不饶人, 但精神倒是越养越好。


    “两面宿傩太受那边忌惮了,而且虎杖悠仁作为容器也很不稳定, 他没办法完全压制宿傩的灵魂,以至于对方时不时还会冒出来,我担心之后会出现其他变故。”没和外公提及着急赶回来真正原因是新年有概率无法回国, 以免被又被他一通责备。


    “关于这方面,我倒是有个简单的解决办法。”他神色轻松地笑了一下, 收起报纸。


    “什么?”


    “换你去吸收两面宿傩不就好了?”


    “外公就别开玩笑了。”我脸一垮, “我脑子又没坏掉。”


    “我认真的啊, ”他云淡风轻道,“既然不想让那个叫虎杖的少年去死,又要对付诅咒之王……那么换一个现成的,对诅咒之王有压倒性力量的容器不就好了……哦,或许我该换个措辞,小秋这种程度不是容器,是封印……假如是小秋不小心吞掉了两面宿傩手指,天生的血脉优势加上你那结界术,完全可以将他的灵魂彻底封印在体内吧。”


    “但两面宿傩不是咒灵,他是人类。”我强调说,“我对他没有那种血脉压制。”


    “曾经确实是人类,但别忘了,他早就死了,事到如今,难道还认为残存在手指里那份力量属于人类范畴吗?即使不能像咒灵那样拥有百分百制约,也绝对存在部分影响——没记错的话,你还在读高专时就接触过手指吧?”他停顿半拍,语气逐渐郑重,“当时和你体内魃的力量产生了碰撞,差点出事……”


    我当然没忘记望泽村那次不愉快的经历,正是如此,所以当日营救虎杖悠仁时刻意没去主动碰手指,一直让饕餮保存着,后续也是让它交给的悟。


    ——不过叫人在意的是,虽说手指残存的意念与灵魂会对我产生感应,但虎杖作为融合了手指的受肉.体,并不受我影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受肉.体都是如此。


    “真像外公说的那样,到了那个时候,被判死刑的估计就是我了,协会才不会在意我有没有压制住宿傩,只会认为是个行走的祸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开玩笑道,“除非外公把‘生死簿’‘判官笔’给我,当着他们面封印,然后再带回这边,他们才会放心吧。”


    “嘿,华国的生死簿写不上外国‘鬼’的名字。”外公呵呵一笑。


    这只是说笑,即使那两件咒具给了我,没有“因果”术式加持,也无法发挥其全部作用。


    “言归正传,我这次回来是想问问有没有能将受肉.体与咒物分离的方法。”


    “是针对那位虎杖少年的情况吗?”


    “嗯。”


    外公略作思索,片刻后沉吟道:“理论上是有的……或许当年我们前辈曾经用于剥离‘魃’的肉.体与精神体的那个方法可行——毕竟虎杖少年也不是什么一般受肉.体。”


    果然。


    “那个方法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继续说,“不过,”见我神色动容,他话锋一转,泼下一盆冷水,“也没那么容易实现就是了……比起当年的‘魃’,你们面对的是两个灵魂与一具肉.体,分割灵魂与肉.体,易;而施术期间还要区分宿傩与虎杖二者的灵魂,难。”


    “没关系,先把那套方法交给我吧,不合适就放弃好了!”我说。


    大老远来一趟,总不可能空手而归吧。


    满怀期待地看向外公,只见他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叹了口气,“唉,也行啊……你随我去趟储藏室。”


    ……


    从储藏室出来夜色已晚,看了眼手机,发现连续收到好几条未读消息。


    【近期没犯错的傻瓜:那边进展如何呀?】


    【:别忘了和长辈们多夸夸我。】


    【:伴手礼送到了吗?记得也要说是我挑的喔~啊,万一他们不喜欢的话就说是你买的。】


    【:老婆已经两小时没理我了。】


    【:人呢?喵喵喵?】


    没忍住笑出声,这家伙绝对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开始没事找事了。


    【:我要睡觉了。】


    半小时后。


    【:我睡不着——】


    【:不管了,这次真的睡了!今天要听不见我的声音了喔!】


    沿着走廊回房间的路上,回拨了他的电话,几乎未超过一秒的时间,便被对面接起了。


    *


    此次回国是临时决议,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没作太久停留,停留了一晚便准备返程了。


    家中成员各有各的工作,这次只有外公得空大门口送行。


    “回去后自己注意安全。”上车前,他神情肃穆地嘱咐道。


    “什么安全?”本能地感觉到外公所说的安全并非客套话。


    “能容纳诅咒之王并与之抗衡的容器过于罕见了,用万里挑一形容都不过分,偏偏这两者还遇上了,”他不由得哼笑一声,“小秋觉得这种概率和中彩票比,哪个大些?”


    “外公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他们凑到一块?”我迟疑道。


    “或许是经历过你母亲的事情后,凡事不由得多想一些,但谨慎总归是没错的。”他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


    回到东京的公寓时天已经黑了,昨天和悟通话得知他今日有冗长的会议,听说是京都校区的人因交流会的事到访,看样子大概率还没结束?


    没管那家伙,发去留言,有些疲惫地先睡下了。


    浅眠中依稀听见客厅方向传来了动静,那声音非常微弱,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来偷东西似的,但携带确实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于是意识又沉.沦了下去。


    大约过了好一会,床铺的另一边塌陷了,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只庞大的动物悄然上了床,对方撩起薄被钻了进来,清新好闻的味道顿时将人包裹着,能感受到那只大动物凑了过来,似乎在仔细端详,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挠得人皮肤不禁发痒。


    随后温湿的呼吸上移,直到耳畔,听见某人用气声悠悠开口:“睡——着——了——吗?”


    “啪”地一声,我不耐烦反手打在了他大脑袋上。


    悟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咯咯”地笑起来,也不遮掩了,“天才的我就知道秋醒着。”


    “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背对他没好气说。


    “哎呀,这种事也要生气吗,别这么小气嘛。”他一副耍无赖的口吻,“其实是有事情想要分享啦。”


    “不能明天说吗?”


    “明天就不新鲜了。”说着把下巴搁在我肩头,“今天去开会路上,遇上到了一只特级咒灵喔,主动找上门可以用人言沟通的那种高级货。”


    “呃?”我换了个仰躺的姿势,黑暗隐隐约约看见他俯望下来的棱角分明的轮廓,“然后呢?祓除了?”


    “当然没有啊,这种上赶着送人头的家伙很稀有耶,想着留活口抓回来带给你的。”


    “所以关去高专了?”


    “也不是,”他嬉笑道,“被另外一只特级咒灵救走了。”


    “哇,两个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就这么被你放跑了?”


    最近正愁要不要扩充一下我的咒灵库存来着,只是一直没遇上合适的打手。


    “没有办法啦,”他把侧脸枕在我胸.前,像是在仔细聆听着心脏的跳动,“对方是善于隐藏踪迹的类型,何况悠仁当时也在场,不太方便继续追啦。”


    “好吧,勉强原谅你吧,”习惯性地抚摸起略有扎手的白发,这感觉像抚顺一只发毛大猫咪那样有趣,“不过,这种强度的咒灵怎么如此大张旗鼓地冒出来了,而且一次还是两个?甚至存在共同协作?”


    “嘛,我想一开始应该是打算挑衅,故意冲着我来的,后来见到悠仁,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果然最终目的还是冲着悠仁去的吧。”


    “为什么这么认为?”


    “和之前的诅咒师一样,为了复活两面宿傩?”他不确信道,“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啦,都还没来得及带回来审讯。”


    悟语气略有不耐,大概咒灵跑掉这件事令他非常不爽吧。


    他的手臂忽地揽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肚子饿了耶!”


    “不要!我又不饿!”


    “没关系,秋可以在旁边看着我吃。”


    不愧是你,太不要脸了,但早已经对这种自私发言习以为常了。


    “那也不要,你一个人去吧,我睡衣都换了,不想动了!”换了个理由道。


    “那也太寂寞了吧,陪我一起去啦,反正不都已经醒着了吗?”又突发奇想地打了个响指,“我来帮秋换衣服,然后抱着去好了。”


    非常轻易地被抓了起来,我脑子猛地一清醒。


    让他动手动脚了还得了?那就不是一顿宵夜的问题了!


    “走!去吃宵夜吧!”当即改口,矮着身子躲过他,下了床。


    *


    宵夜选在一家附近的深夜居酒屋,我是真一点也不想吃,于是点了份凉菜,坐在小角落陪他。


    至于特级咒灵,悟已经将那俩家伙的画像交给了官方。


    听说其中一只在他面前展开了领域。


    即便是特级,也不是生来便能掌握领域展开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们大概率蛰伏了一段时间,现在冒出来,更像是某种行动宣言。


    但除此之外,目前我们这边再没更多信息了——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我的十二个结界,否则只要进入结界,绝对会被吸引前往核心位置,对核心出手。


    他们真是冲着诅咒之王来的?恐怕不是单单露个脸而已,应该还有其他筹谋吧。


    这种被暗中盯上的感觉,真讨厌啊,要是有机会一网打尽就好了。


    *


    回家路上,和悟提了下关于分离咒物与受肉.体的具体方法,这个方案会令虎杖也承担不小的风险,要不要实施还得看悟怎么想了。


    “这种事还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他漫不经心说。


    “告诉当事人也就等于告诉宿傩哦,会让我们这边难度加大。”


    “这不是还有秋嘛。”他一把圈住我的脖子,整个人被揽进了怀里,“有我们两个在,不会有问题的。”


    “喂!好重!我要走不动路了!”


    “那要背你吗?”


    “好啊!”


    *


    睁开眼时,身体正漂浮于高空,夜幕之下,有些微凉的空气包裹着身体。


    我在做梦。


    第一时间清晰感受到自己正身处梦境中。


    俯望下去,视野之内尽是一片模糊的雾气,纵然如此,大脑下意识告诉我这应该是属于我的某个结界的核心位置。


    而下方还有我放置在外的伴生咒灵。


    片刻宁静后,咒力的光芒在雾气之中骤然乍现,浓厚的诅咒气息顷刻倾荡着整个结界!


    像是静默的战争电影中,一枚核弹被投放在脚下,视野被一片无穷的灰茫瞬时吞没……


    猛地一惊,惊坐而起同时从梦中瞬间脱离。


    “怎么了?”黑暗中,悟懒洋洋地睁眼,趴睡中的他翻了个身,缓缓回神,戏弄道,“难道做噩梦了?真稀奇。”


    打破宁静的话语将我顺利拉回现实,反复审视着自身的状态,确认无误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我的咒灵……禁婆……被祓除了。”


    作者有话说:


    祝福迟到啦~不过没关系,初五迎财神,祝小天使们龙年万事如意!各个都成为富有的美少女!


    125  ? 第125章


    ◎线索◎


    关东, 第6区。


    第6区结界核心位于偏离市中心的某栋废弃旧楼。


    现如今已成一地废墟残骸,周遭数十米被警戒条以及工作人员严密封锁起来。


    我围绕着结界核心来回巡视,有些惊讶地发现核心载体完好无损——结界压根未遭到破坏。


    是对方能力不足没能破坏掉,还是结界核心本不是目标?如果不是核心, 那么目的是什么?单纯地为了和禁婆打一架?就像悟遇见的挑衅的特级咒灵一样?


    真要如此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正作思索时, 总监会的渡部久雄踩着堆成山的废墟, 身体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


    我超讨厌这家伙。


    “五条女士。”他手里捧着文件率先开口。


    这份讨厌从他固执地认为女性结婚后需要改性, 因此喜欢擅自称呼我“五条女士”开始。


    “初步结果出来了。”他说。


    “如何?”


    “一共存在三种残秽。”


    “三种?”我有些诧异地抬了下眉。


    “没错。”他一板一眼继续汇报,“其中一个属于已登记的五条女士的咒灵, 另外两种均未记录在册, 现正在与五条先生遇见的咒灵残秽进行比对,具体结果还需要一定时间确认。”


    “也就是说这次找上门的同样不止一个啊……”


    之前其中一只咒灵已经被悟打残了,短期内它不可能再次战斗, 所以有可能是新的一批?


    此时悟正站在腾空立于高处, 居高临下地俯望地面, 正午刺目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如同洒下一层珍贵的金箔。


    对他而言, 开阔的位置更有立于观测细枝末节。


    这时另一名面生的工作人员靠了过来, 向渡部递上了另一份文件。


    他匆匆扫完, 面色凝重道:“另外,伤亡方面, 场外30米方向初步断定有三名无关人士死亡。”


    “无关人士,路人?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不知道,尸体损坏太严重, 暂时无法辨认身份了,或许是流浪汉, 醉汉, 也可能是一时兴起的试胆人员……因为有五条女士的咒灵坐镇, 所以附近并未做限制非术师靠近的结界……这也是您当初的保证,但此次却都是受波及而死。”


    不禁皱起眉望向渡部,“哦?怎么话里话外都像是需要我负责一样?”


    “作为监察者,在下确实有义务将这么一个失误汇报上去。”渡部面不改色说,“至于敌人——您这边有什么线索?”


    “我能有什么线索?调查又不是我的工作。”我嗤笑一声,扭头不再看这个晦气的家伙。


    “结界核心没有遭到破坏,只有五条女士的咒灵被祓除了,这件事恐怕是冲着您来的吧。”他意味深长说。


    这家伙今天是不是脑子犯病了?


    以前也会说一些讨人厌的话,但碍于身份,至少还是会保持些许敬畏,今天听起来倒是毫无顾忌了。


    “我们这边当然会着手调查,但也希望……”他继续喋喋不休地开口。


    “渡边,”冷声打断他,“我现在心情非常糟,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倒霉事。”


    确实已经足够烦恼了,虽说我对那些契约咒灵没有感情,但它是我的所有物,是耗费了很长时间才驯服得服帖的打手,而这么珍贵的家伙拢共才5只,现在莫名少了一个当然会不爽,另一方面,对于敌人这种三番两次的挑衅行为实在感到恼火。


    这声音不大不小,也足够被周围的现场勘察人员听见,本就压抑的气氛陡然凝固了,他们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埋头继续工作,只是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这不是威胁是忠告哦。”悟的轻快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悄无声息间,他已经闪到了渡部旁边,“我老婆可不像我有那么好的脾气,去吧,语气纠缠我老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写你的报告吧。”


    他语气就像是对着路边的流浪猫那样随意。


    渡边脸色一滞,表情难看地开口:“那么,我先告辞了。”


    望着那不晦气的家伙走远,侧头望向靠上来的悟问,“有什么发现吗?”


    “硬要说的话,这一代应该是发生了不小的冲突,那种规模的残秽大概率双方都展开了领域吧。”他将手搭上我的肩膀,语气变得正常,“第三种一种残秽非常不显眼,似乎只是在一旁施展了辅助用的术式……当然也存在别的可能。”


    “这样吗……”


    “真是不得了啊,这种程度的家伙加二连三冒出来,这算什么,开战宣言?不过依旧很弱就是了……”他无奈地耸耸肩,“所以,秋现在有什么打算?”


    “原本是没有的,但刚刚渡部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


    “悟先先回高专那边吧,我去回收另外四只咒灵。”


    “欸……听起来像是退缩了嘛……”悟勾起嘴角,隔着眼罩能感受到他有意无意投下来的视线。


    “悟不觉得我的咒灵就像是闯关游戏里的关卡boss吗?对方既然都有备而来了,我可不想让它们白白当经验宝宝,而这么多个结界点,我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


    “这么一说是有点像欸,那我们算什么,大魔王?”


    “哈?那公主又是谁啊?”不禁接着他的话问道。


    “这个嘛……”他沉吟片刻,嬉笑起来,“两面宿傩?!”


    “就不该跟你展开这个话题,”没忍住做了个反胃的表情,“言归正传,这么做也为了防止下次再有无关人士靠近,受牵连而死亡的情况发生,否则协会恐怕就有理由对我发难了。”无视他调侃话继续道,“总之,既然高层一副不在乎的态度,那就撤掉吧。”


    “啊,看来是真生气了呢。”他扶住额头,唇边泛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些烂橘子根本不在乎这里边是否藏着阴谋,他们只想借着这个理由给我们施压,最好挑出错处,再拿这个谈判。”咬牙没好气道。


    悟打了个响指,“答案正确。”


    “萌香,”对不远处安静等候指令的监督道,“走吧,我们去5区,然后4区,3区……把咒灵都回收了。”


    说完,不忘给直田经纪人发了去消息,表示最近遇上了麻烦,嘱咐他近期不要再接新工作了。


    矮身上了车后排,没想到某个超高个的白毛也钻了进来。


    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他毫不避讳地回望过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摸样。


    “不是说让你先回东京吗?”


    “有什么关系,一年级那批有乙骨帮忙看着,再说从5区一路下行到2区也绕不了多少路,一起嘛。”


    这家伙绝对是觉得一个人回去太寂寞,所以打算硬蹭车。


    萌香估计见怪不怪了,默不作声地启动了车子,“渡部先生那边要知会一声吧?”她从后视镜望来,征求意见。


    “所以这件事就麻烦萌香啦。”我回以一个标准式微笑。


    “哈哈,没问题!”有种被授予重用的使命感,萌香开心地点了点头。


    “对了,最近空的时候帮我调查一下虎杖悠仁的背景,他家庭成员的各种资料,国中时期的好友诸如此类……越详细越好。”


    “啊,好的。”萌香应道。


    “怎么突然想起调查虎杖了?”悟不明所以地瞟过来。


    “只是有些奇怪,”也是刚刚忽然想起外公的话,所以向萌香提起,“虎杖这样的体质与宿傩遇上,未免也太‘巧’了点。”


    “是吗,随你高兴好了,”悟把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可是我记得他家只剩他一个了喔,现在可以说是孑然一身吧。”


    “那就当做对你的学生做进一步了解吧。”我说。


    “哇,这么愿意帮忙照料的话,干脆这几天陪我一起去高专吧。”


    “才不要,我可没有教书育人的潜质,也超不适合。”义正言辞拒绝了。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了啊……”被拒绝后他故作惋惜地说。


    从5区到2区,将剩下4只咒灵依次回收,那些流放在外的家伙们得知自己终于熬到了回归时刻,兴奋得不可开交,至于禁婆被祓除这件事,未流露出半分悲伤,只是不屑地认为它太弱了才会有如此下场。


    它们同样表示最近结界没出现任何异常,更未出现可疑的咒灵或者人类。


    当晚深夜从公寓再次出发,这次行动没让悟跟着,因为有他在一定会节外生枝,譬如去某个深夜食堂宵夜什么的……


    夜幕之下,凌晨的浅草寺像一尊沉睡中的神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白日与黑夜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分割线,将这座古老的寺庙分成两部分,一个是香火旺盛充斥着商业气息的存在,一个是神圣不容侵犯的存在。


    利用结界隐藏了身形,缓步进入。


    几乎不需要耗费精力摸索,在主殿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那只日渐发胖的猫咪。


    它对我的到来不太意外,似乎早就闻到微弱的气息,缓慢地撑起圆滚滚的身体,打了个哈欠:“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在外面风光够了吗,差不多该回去了。”


    “怎么?终于意识到家里少了我的身影,很空旷很冷清了吗!?”它神情兴奋起来。


    “不,是有活要干了。”


    “嘁——”


    “不回去的话,那个书房也没你的位置了哦。”将该说的话讲完,转身离开。


    “等,等等啊——喂——那么远的路,至少抱着我一起回去吧!”


    *


    原以为敌人的骚扰会接踵而来,没想到后续一段时间居然消停了。


    但隐疾不发作不代表它不存在,甚至会在无人知晓的时候默默溃烂。


    而官方那边将袭击结界的残秽与袭击悟的咒灵的残秽比对后,发现两者并不吻合。


    也就是说敌人至少有四个,这更叫人头大了。


    杰那边也迟迟未有新消息传来,一直处于叛逃状态。


    直至9月中,东京京都两校的咒术交流会如期进行。


    未料想袭击悟的咒灵又一次出现了,这次目标看似是学生,但后续调查才发现,他们真正目的是高专内部存放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它们盗走了6根手指与咒胎九相图的1-3号。


    这两日悟因需要善后而忙的不可开交。


    当然学校的事与我无关,只不过,今天也是近期有工作安排的最后一日,后续在解决虎杖的问题前,都不准备接活了。


    拍摄现场,工作结束,更衣室换好了常服准备出发回公寓。


    正打算联系竹之内时,一窜陌生号码映入眼眸。


    虽然最近接到的全是无关电话,但还是下意识按下了通话键。


    “唷。”对面传来夏油杰熟悉的招呼声,“秋能接上电话真是太好了。”


    “什么?”


    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神经不禁拉紧了。


    “因为悟那边一直无人接听啊。”他略有抱怨地说。


    “他在交流会吧,前两天高专被咒灵袭击了,今天又重启了交流会。”


    “啊,我听说了——包括你那边咒灵的事也听说了。”


    “杰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确实有部分进展,”我干脆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上次和你们谈话稍微启发了我,我想那种‘模仿犯’应该需要达成某种‘束缚’才能启动术式,不可能凭空模仿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于是我挨个调查了在那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


    “有结果吗?”


    “他们很‘干净’……所以我又将时间和范围扩大,这叫我想起一件事情来……去年带着忧太在海外的时候,我被诅咒师袭击了。”


    “我记得你提过。”


    我随着杰的描述一同回忆起来,当时对方趁夏油杰落单,对他发动奇袭,听杰说对方至少有特级的实力,是罕见的强敌,不给还是被他打败了,那人最后博得一线生机才从他手下逃脱,最终下落不明。


    “那男人莫名其妙找到我,毫无理由地发动袭击,并且目标非常明确……”


    “杰认为那个人是‘模仿犯’?”


    “一开始确实有所怀疑,但后续调查发现不是这样,”


    他否定道,又意味深长继续说——


    “情况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多了……不过先听我慢慢讲完——后来我就想我这么和蔼不与人结怨的人怎么就被盯上了呢——这是为什么啊?真的超级蹊跷啊,而更叫人在意的是,那家伙是个亚洲人,加上他面部特征非常特别,额头有道醒目的缝合线,于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让孔时雨帮忙调查一下,秋知道我最后查到了谁吗?”


    “等等?缝合线?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说的这个家伙?”头一歪,竭力思考着。


    “不用想了,答案是加茂家的长老,加茂秀信。”


    “啊——”我一阵恍然。


    记忆中模糊的面孔浮现于脑海,高专时期,还是以禅院家未婚妻的身份出席的某次活动时遇上过他,已经忘记那人长相了,但那道狰狞的缝合线叫人记忆犹新。


    “那不是可以直接把他从加茂家绑出来审问?”


    “可惜的是,加茂秀信已经死了——调查显示去年同一时间确实去了海外,但却在我之后晚好几个月才回国,我猜那个时候是在疗伤吧——随后回国不足两周便因任务死亡,尸体被火化了。”


    “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是呢,不过还没完,更有意思的是——加茂秀信和我战斗时所用的术式,与他登记的术式并非同一种。”


    “啊?”我一下有点懵,大脑混乱了。“等等,你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出入境时间都对上了,90%不会不错。”他说,“所以说,加茂秀信拥有两种术式,而加茂家对此似乎并不知情——我这边还有一份他的详细资料,一会发你手机上。”


    “杰是认为加茂秀信和‘模仿犯’有什么联系吗?”我又将话题拉回来。


    “我没觉得有什么啦,倒是孔时雨那家伙说凭他多年刑警直觉,这里面大概率存在千丝万缕的干系——而且最近局势很不明朗,高等咒灵大摇大摆地在外界陆续亮相,以及模仿犯存在——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伙的?”


    “诅咒师和咒灵勾结?”


    “就算不是团伙,或许中间也存在一个引导者,令他们能在这个时间段‘集体’行动。对了,刚才那句也是孔时雨说的。”


    “等等——我们一开始不是认为‘模仿犯’和总监会有关吗?”


    “谁知道呢,或许总监会是他们的烟雾弹吧…本文由Q饿群吧以伺叭依留酒流散整理发布…啊,说起来,高专存在叛徒,你们也察觉到了吧……否则谁能盗走手指啊,偏偏还是交流会时期。”


    “这件事悟跟我提了,上次他被袭击明显是有人透露了位置信息,他那边也在着手调查了,”略感头疼地扶住了额头,“我们现在只知道咒灵那边对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感兴趣——但肯定不单是如此。”


    “敌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是目前我最想搞清楚的地方,但看这阵仗——加茂,总监会,特级咒灵,诅咒师……啧啧,感觉他们只不过才露出冰山一角啊,你和悟最近多注意点周围小细节,别中圈套了。”


    已经中过一次圈套了,就是前两日咒灵调虎离山偷走手指那件事……


    “好,我知道了。”


    “那么今天就这样,对了,这是孔时雨的号码,有重要事情可以拿这个联系,但切记平时没事别打过来做无关的问候哦~”他不放心地叮嘱道,这话应该是对悟说的吧。


    “好。”


    结束通话,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消化刚才那些繁杂的信息。


    没过多久,杰将加茂秀信的资料发过来了,直接把文件转发给了悟,等他空下来的时候应该就会看到。


    一边下楼一边给竹之内发消息让他来接我。


    不过,停在我面前的是另外一辆商务车,那牌照一眼便看得出是协会专用车。


    车子前座分别下来两名正装男性。


    “请问是东方秋女士吗?”他们一本正经道,虽说是个疑问句,但明显已经锁定了我。


    “什么事?”


    “长老会议请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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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  ? 第126章


    ◎多选题◎


    总监会?长老?


    那些人见我做什么?总不能是请我喝下午茶吧?


    总之, 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秉着瞅瞅这些烂橘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的心态,跟着上车了。


    目的地依旧是高专,但我被带去的是与教学楼遥遥相对的另一处,那同样也是高层喜欢聚集的地方——因为周边布满了各种类限制型的结界, 他们自认为足够安全。


    走进贴满封印符咒的室内, 能瞬间感受到一股压制体内咒力流动的力量裹挟而来。


    六扇屏风呈圆形摆放, 后面坐着掌管咒术界最高权利的六位老人, 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他们了,让人感到稀奇的是这些十年前就是一把老骨头的家伙, 十年后依然活着。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留了下来,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份文件,随着大门缓慢合上,狭小的空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稍稍适应内部仅靠烛火照明的光线, 便听见苍老的声音打破沉静:“东方秋, 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 我们也没有多熟吧?


    有些好笑地开口:“啊, 是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啊。”


    “面对长辈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吗?”另一侧, 有人不悦开口。


    “和六眼呆久了就是这般没素养吧,也能理解。”


    “各位长辈大老远把我喊过来, 不会只是想看看昔日的东方秋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吧?”


    “你有那个闲工夫去混演艺圈丢人,我们也没那个空陪你聊天。”


    “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没数吗?”


    他们依次开口。


    “这次案件较为特殊, 因此由我们亲自审问——关于东方秋杀害协会成员,渡部久雄一案……”


    “啊?”我打断对方, “等等, 什么我杀害渡部久雄?”


    “你没杀他吗?”


    “我为什么要杀他?”这应该是我近期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据说前段时间你和他闹得很不愉快, 甚至当众出言威胁他。”


    “什么?”我愣了下,当即反应过来,失笑道,“那也算数吗?啊,如果说是因为那番威胁,导致他回去后压力太大最终上吊自杀的话,那或许确实有我部分责任吧。”


    气氛顿时宁静下来。


    数秒后,有人长舒一口气,说道:“长濑——”


    “是!”留守于门前的工作人员正色应道。


    他上前几步,打开手中文件,郑重开口:“请问,东方女士,昨晚9点你在哪?”


    “家里吧。”


    “有人可以作证吗?”


    “我跟悟在一起。”


    “他是您的丈夫,不可以作为证人,请问有其他人或者证据可以为您作证吗,最好是录像监控一类的。”


    “家里还有一只猫可以为我证明呢。”我笑了笑。


    原来如此,大概明白他们要搞什么花样了。


    现在的遭遇大概和夏油杰差不多。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对我也用上了同样的方式,他们在想什么呢?难道觉得嫁祸到我头上,便真会被处死吗?


    “很可惜,猫当然无法成为证人。”叫长濑的男人面色不改回道。


    “既然说我杀了渡部那家伙,证据呢?”


    “以下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截取的监控图像,以及人证口供,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弄抬机器过来,播放监控录下的整个作案过程。”


    他递来厚厚一沓资料。


    大致浏览一遍,里面截取的监控的照片出现了我的正脸,还真是一模一样。


    而整个案情也非常简单——大概是说渡部在昨晚晚上9点,照惯例下班回公寓的途中,顺便去了趟便利店补给日常用品,刚出便利店,店员听到一声惨叫,跑出来便看见渡部被捅了喉咙,而“我”被监控录下的同时还被店员看见了脸,那名店员当场尖叫着跑回店里的工作室躲了起来,随后报了警。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半晌,一名长老开口。


    “确实是证据确凿啊。”我感叹一声,手背敲了敲资料,“但很明显是栽赃嫁祸吧。”说着甩给了一旁的长濑。


    “呵呵,证据摆在眼前还要嘴硬吗?”


    “拜托,如果是我出手,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大摇大摆地站在监控底下作案,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东方秋杀人了,快来抓她吗?未免也太愚蠢了,简直是在侮辱人类的智商。”


    “那么人证和监控又作何解释?”


    “既然各位都是咒术界的人,那么想必对于一些超出认知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吧?为了一个渡部久雄,我有必要吗?”


    “你说有人栽赃,犯人又是谁呢?”


    “谁知道啊,”竭力克制翻白眼的冲动,无奈道,“不过我想犯人一定不希望我好过、顺便打算引发我们内部矛盾吧。”


    提及内部矛盾,狭小的会议室顿时陷入沉默。


    我与夏油杰不同,总监会早就将那个势力日渐膨胀的盘星教教主视为眼中钉,而我却始终是个咒术界的边缘人物,甚至帮咒术界减轻不小负担,更何况背后还有个五条悟……除非有凌驾于整个社会稳定之上的巨大利益出现,否则他们不会轻易与我们撕破脸。


    良久,有人道,“话虽如此,就凭这番说辞也无法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那么诸位想要如何?”干脆将问题抛给他们。


    又过了半晌,最先说话的那位老人开口了,“你得暂时留在这边,具体如何处置等我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也就是拘留咯?”我说。


    “可以这么认为,有结果前,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下,这也是为你着想。”


    “好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些老头子能轻易放我回去,但也确实对此不太在意就是了,反正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很快,长老吩咐那名叫长濑的男人带我去了地下封印室,并嘱咐说如果想要洗脱嫌疑最好是配合他们不要乱跑,然后给门上了道形同虚设的锁便走掉了。


    倒是没有过多为难啊,甚至都没收我的手机。


    不过——看了眼屏幕上方无信号的标识,长长叹了口气,要是能装个无线网就好了。


    无奈地靠回椅背,仰面望着石壁顶,思绪不断发散。


    一直以来,我始终都认为“模仿犯”是总监会派出的人,直到矛头转调转,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烂橘子那些犹豫斟酌的态度不像是演的。


    所以到底是谁啊?


    算计我这个边缘人物有什么意义?


    啊啊,真是不爽。不管有什么理由,他们确实惹到我头上了。


    “五条先生你不能进去!”


    “让开。”


    “请不要为难我们……啊——!”


    门口传来一阵争执,随后有人发出逐渐远去的尖叫,感觉像是被丢远了。


    紧接着,大门被咒力震碎成渣。


    悟垮着大步走进来,虽说双眸被眼罩遮掩着,但能够确信他目光落在了我脸上,有些局促地当即坐直上身。


    “啊——”他叹息一声,仰头扣住面孔,语气有几分生气,“要我说什么好呢——怎么有人这么听话的啊,平时让陪着出去逛街都要哄好久,现在说关起来就真老老实实呆在里面了。”


    我知道悟肯定回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略有惊喜地望过去,愉快地鼓起掌,“刚刚扔人的样子超帅的耶!”


    “别胡说了,明明就没看见。”他将手插进口袋,走过来,但看起来心情好像舒缓不少。


    “啊,那再来一次吧!”


    “不行哦,已经被丢到外面去了。”悟在我面前站定,投来居高临下的视线,像是严厉的师长在教育学生,“我说啊,该不会是故意等着我来捞你的吧?”


    “英雄救美的戏码平日很少有机会上演吧。”我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嘴角勾起笑意,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作秀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


    我反手抓住他欲要收回去的手。


    悟动作停滞了下,投来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暂时不要回去。”


    “哈?别告诉我要在这里挖宝。”


    干脆也站起来,微微抬头望向他,“发给你的信息看到了吗?”


    “大致看了一遍,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杰发给我的,”我压低声音道,随后又将中午与夏油杰的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一些细微的身体动作传递着悟的迟疑和困惑。


    等我叙述完毕,他思考了片刻,沉吟道:“那我们现在先回家有什么关系呢?”


    在他的注视下,语气平缓开口,“回去没有意义,敌人已经盯上我了,他完全可以故技重施——既然烂橘子们说要商量方案,那就等等看吧——如果总监会存在叛徒,亦或者整个总监会背叛了咒术界,那么他们的决议里绝对包含对他们有力的因素。”


    他脸上浮现明显的动摇,不过依旧没有妥协,“但是有必要吗?隐忍不是我的作风耶。”


    “华国有句老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今已经牵扯了那么多势力,不付出点什么,恐怕很难让对方露馅吧。”


    他没接话,似乎陷入挣扎。让随心所欲惯的他做出这种决定时间非常不容易的事。


    良久,他打破宁静道,“既然秋都这么说了,我暂且也不反对吧。”


    又讲了些没用的废话,不忘让悟存下孔时雨的号码,方便他联系杰。


    不多时,总监会的人陆陆续续赶到了。


    悟笑着同那些家伙们打完招呼,并用充满威胁的语言叮嘱他们照顾好我,留下一个个呆立在原地青白交错的面孔潇洒离开。


    *


    更早一些时间。


    有关该如何处置东方秋的会议进行到一半,被怒气冲冲赶来的五条悟搅乱,尽管后续他主动离去,但长老团依旧没能得出结果,只好决定明日再议。


    次日,原本应该到场的火田长老却没能亲自前来,替代他的是火田的小孙子,火田久司,以及火田长老的贴身助理。


    “十分抱歉,”他向众人深鞠一躬,“祖父昨日在返程的路上出了场车祸,现今行动不便,晚辈带着祖父的口信前来参加会议。”


    早就听闻火田长老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只知在外边吃喝享乐,于是将希望寄托在他的孙子辈上,但让火田久司这种连高中生都不是的小毛孩出面,未免也太不将他们长老放在眼里了。


    “咒术界的事,什么时候由得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插手了?”昏黄的光线下,其中一位老者开口,“火田既无法出席,那就暂且算他弃权好了。”


    面对5位长者,火田久司很轻易地读出了他们脸上的轻视与不耐,他面不改色继续道:“说来惭愧,家中兄父不成器,叫祖父无法给予重任,真是遗憾,其实原本晚辈也并非一定要参与会议,只是,他老人家托我带来了一件咒物,祖父认为,这件咒物能帮助大家解决眼前的难题。”


    说完,那位火田家的助理上前一步,打开手中捧着的黑匣子。


    少年稚嫩的面孔上有着超出他年纪的沉稳,他语气平静地解说着咒物的来历与作用,以及自己祖父的打算。


    语毕,会议短暂的沉寂了。


    “这是火田的意思?”有人蓦地打破沉默。


    “当然。”


    “诸位,你们觉得呢?”老人望向四周,每个人脸上出现了明显动摇。


    毕竟这听起来打压了五条一派,又没有做得很绝。


    至于渡部的死,其实都心知肚明大概率不是东方秋所为,但调查真凶这件事可以暂且放一放,他们只不过不想错过这个送到面前的打压五条一派的机会。


    “听起来是个方法,就怕五条不会同意。”有人踌躇道。


    “祖父还说,如果是因为忌惮五条悟,那么就先给出对方明显不能接受的条件,由着他讨价还价,最后再提出折中方案,而所谓的折中方案其实不过是我们一开始的打算——这是很常见的谈判技巧,我想大家应该明白吧。”


    “嗯……或许可以试试。”原先对火田久司不屑一顾的老人们瞬间转变了态度,连语气也缓和下来。


    *


    “吱呀”一声,封印室的门被打开了。


    男人长腿迈着大步走入室内。


    手里提着与他超高个体型不一致的精致纸盒,盒子上面印有某个甜品店的招牌,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家店。


    他依旧戴着眼罩,虽说无法看清他的脸,但能明确感受到这家伙此时不大开心。


    “这两天有人为难你吗?”他用散漫的语调说。


    “没。”把腿从另外一把椅子上放下,坐正上半身。


    “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喏,给你带的甜点。”


    “难道悟有危机感了?”我开心地接过,但没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放到一旁。


    “没有,只是不爽的感觉在成倍累积,呀,大概再过不久就要爆炸了吧,然后说不定东京咻的一下就没了呢。”


    “说什么傻话,东京没了我们去哪吃点心啊?”


    “啊,那倒也是。”他稍稍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我刚才放脚的凳子上。


    “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有,不过是坏消息,要听吗?”


    “好啊。”


    “总监会打算借用某个特级咒物,以‘束缚’的方式约束秋的咒力,然后将秋送往京都接受看管,直至真凶找到,洗清嫌疑恢复自由——这是这两天谈判的结果。”


    “哈?”我扯了扯嘴角,“就他们这种办事效率,要是一直找不到凶手呢?”


    “倒不一定会一直软禁下去,大概能猜到他们想我在别的事情上做出让步,”他双手插兜,往后一靠,长腿伸得笔直,脚尖与我的脚尖相对,“不过以那些老家伙的古板思维,恐怕一定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肯进入下一步。”


    而所谓让步应该还是虎杖悠仁吧。


    “嘁——不过为什么是京都?”


    “他们认为我会成为不确定因素,或许一个不高兴就把秋带走了,老实说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说白了就是想让我不愉快啊,”他嗤笑着耸耸肩,“毕竟虎杖悠仁那一轮,他们没能得逞。”


    “是这样吗?”我喃喃道。


    “至少他们是这么表露的。”


    听起来真是非常“温和”的处理方法啊,将一切都留有余地——如果不是和夏油杰保持联系,知道背后有人捣鬼的话,恐怕还真会以为是因虎杖的事借机给悟施压了。


    “秋打算如何?”悟轻悠悠地询问道。


    “京都啊——听起来好远哦。”仰面长叹一声。


    “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去。”他似乎很热切地望过来。


    没有下意识避开他期待的眼神,而这次也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不,我要去京都。”


    *


    一日前,深夜。


    “分开五条悟和东方秋是这项计划里最艰难的部分,但是我们可以充分利用他们的弱点。”


    某个秘密的房间,一盘棋局已悄然展开。


    执黑子的人继续说,“尽管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两个人却都是甘愿遵守社会秩序的类型,不过,这种守序也仅限于某个阈值内,所以我们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让他们跳入陷阱——而必要的时候故意暴露一部分,让他们发觉背后操控一切的另有其人,也是制胜关键。”


    白子落下,另一人开口了,“可是,以五条悟那种张扬的性格,提出那种条件,他势必会反对到底吧?”


    “所以这个时候就得靠东方秋了。”


    “什么?”


    “因为六眼非常听他老婆的话,最后一定会妥协。”


    “那么又如何确定东方秋心甘情愿接受呢?”


    “因为她傲慢——不同于五条那种肆无忌惮外露的高傲,东方秋的傲慢在于,只要发起挑衅与邀请,那么明知有陷阱她也愿意入局——”说着,目光从一旁桌上的资料一扫而过,那上面有多年以来调查到的关于东方秋的情报,事无巨细地罗列在上边,“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啊。”


    *


    “什么?”悟愣了一下,没想到我拒绝的这么果断。


    “这两天实在太无聊了,所以顺便好好整理了头绪,想着想着,便发现有件非常明显的事情被我们忽略了——他们是如何‘模仿’我的?”


    悟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稍作停顿,继续道,“‘模仿’必定需要前置条件,而我作为一个偏离咒术界,有着非常简单的生活轨迹的普通人士,我不认为他们仅靠日常生活里不经意的接触便能达成前置条件,任何咒术界有关的事物出现在日常会变得格外显眼,不可能忽略。


    而近期我和咒术界产生过交集的,也就只有前段时间巡查结界那个时候了,但整个过程也只有我和萌香两个人,至于与每个地区的结界监控人员对接时,都是萌香在负责。将这两种都排除掉,便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你是说——”悟好像想起什么。


    “是战斗,”我接过话,“收到紧急救援,赶去营救学生那一次,是这两年我唯一一次战斗。”


    脱离咒术界后的我,生活轨迹实在太干净了,所以战斗反而变成了显眼的存在。


    “不过条件具体是什么还没弄明白,我没有术式,所以必不可能是亲眼见过施术,也不是承受术式这类。


    二杰调查到的异常,也是从海外那次战斗开始的,要说我们的共同之处,大概是都受了伤吧,虽然只是小伤——细细想来,和我战斗的那个诅咒师,直至被击倒也没使用术式,是不方便展示,还是说有别的原因——啊,这些也不重要了。”


    “这么说的话,我们一开始被两面宿傩的手指迷惑了,他们真正目的是想要达成模仿秋的条件。”悟不喜欢思考那些弯弯绕绕,但是让他真动起脑子,很快便明白其中缘由了,“不,也不算是迷惑,因为这不是一道单选题,而是多选题。”


    “是,他们想要复活两面宿傩,故意给出手指,与达成模仿条件两者并不冲突,而复活两面宿傩的意愿又与最近冒出的特级咒灵的目的重叠了——所以说,找上杰,与杰战斗的加茂秀信;绑架案中逃脱的诅咒师;模仿犯;总监会存在的叛徒;袭击我结界与袭击悟的咒灵,这些全是一伙人。”


    “那么他们的目的呢?”悟感慨地笑了下,“也是多选题吧。”


    “两面宿傩,虎杖悠仁,杰,你还有我。都是他们的目标。”


    *


    棋局还在继续。


    “不过,夏油杰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持白棋者落下一子,纤细的手臂从棋盘上收回,“他比我们想象中更难对付。”


    “确实如此。”黑子的持有者声音稚嫩,听起来还是个少年,“——夏油的血还保存了不少吧?”


    “是的,东方秋的血已经没了。”


    “她的主要能力来自于身体的特性,就像六眼的眼睛,你无法‘模仿’,不过等到目的达成,她也用不上了。”少年语气轻松道,“至于夏油杰,届时,我会与你一起对付他。”


    纤细的手臂一顿,极其开心地开口,“合作愉快,絹索先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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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  ? 第127章


    ◎蠢蠢欲动◎


    “这么一来, 我就更不可能放任秋去京都了。”


    封印室内,分析一通后,悟却话锋一转。


    “为什么?”


    “太危险了。”他说,“绝对有陷阱。”


    “哇, 有陷阱就不去了吗?”


    “知道有陷阱还跳不是笨蛋吗?”


    “所以会提前做好准备啊, ”我说, “如果这次不去, 下次不知道又会中哪种暗算,按照幕后之人的手法, 我想他们会先从我们身边的人动手吧, 尤其是较为重要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比如辅助监督。”


    悟还好说,周围一圈除了辅助监督,剩下就是学生了, 既是学生又是咒术师, 好歹还有一战的能力。


    我不一样, 身边全是普通人。


    渡部久雄的死亡其实是一封邀请函, 对方大概还不想将矛盾彻底激化, 所以没有做的很过分, 但不代表他们无法这么做,后者应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提到辅助监督, 悟愣了下,他绝对想到了伊地知,那个曾经也想成为咒术师却没有这方面才能的家伙, 当时悟第一个站出来极力反对,一向散漫轻浮惯的他很认真地对伊地知威胁上了。


    然后这两人就成了搭档, 而伊地知也是业内为数不多的, 能对悟糟糕脾气习以为常的监督。


    见他神色游移不定, 我继续说:“与其等到他们下次出击,还不如主动应对,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别的就算了,但把咒力也封印上实在有点危险。”


    “还会稍微再谈下条件,这部分就由我自己去吧。”说着,板起脸,“再说了,没有咒力又不代表是废物,怎么连悟也变得有刻板印象了。”


    在他做出让步的意愿时,就知道会向我妥协了。


    片刻后,果不其然地叹了口气,失落地说,“好吧,我先去和协会说吧。”


    “干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哦。”我笑了笑。


    “真的超委屈欸!”似乎戳中他某个情绪点,像个小孩子大声抱怨起来。


    悟不是那种喜欢阴谋诡计的家伙,面对敌人直接展开战斗就好了。现在的局面简直是正中地方下怀,让他一身武力没地方发挥,应该很难受吧。


    “没关系啦,等那些家伙冒出头,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我说。


    “最好是能快点呢。”他克制着情绪,勉强地笑道。


    *


    特级咒物【诅咒草人】,使用者自愿与它达成束缚,其束缚具备超强约束能力,假如使用者“违约”,将被草人诅咒,违约者受到非常严重的反噬——据记载,历史上使用【诅咒草人】违反束缚的9人中,8人当场暴毙,唯一一位幸存者则成了植物人。


    昏暗的会议室内,火田家的助理语气平稳地向我描述咒物的使用规则。


    他没有当场讲述如何解除与草人的束缚,不过这世界上不存在无解的咒物,既然他们暂时不打算说,那也不急于一时。


    但叫人在意的是,火田长老对应的屏风后面,映照的是一副比往常看起来更加瘦小一点的影子。


    有关咒物的描述完毕后,是冗长的传统流程,何时何地何人,因为何种罪名接受处罚,与十年前如出一辙,而这个过程会被一旁的记录员写入卷宗。


    不过这次我只是作为嫌疑犯接受限制,因此过程缩减了不少。


    今天悟也在场,他作为旁观与记录人员待在一旁,极具压迫感的无形视线注视着在场每一个人,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这份沉重的压力下进行。


    “东方女士,接下来请你完成封锁咒力的仪式吧。”


    那位叫长濑的男人说。


    “等等。”我说。


    “还有什么问题?”


    “封锁咒力没问题,但我需要在这个束缚上附加一个条件。”


    室内短暂地沉默了下。


    “你说。”长老中有人开口。


    “我的式神需要靠每日供给的咒力为食,一两天也就罢了,超过3天,违背契约同样会遭到反噬,这一系列连锁反应不该由我承担,因此要附加一个允许东方秋以咒力喂食式神的条件。”


    “各位觉得呢?”有人迟疑道。


    “听起来没问题——咒力只允许喂食式神,但在束缚期间不得驱使咒灵与式神,后面这段请补充上去。”另一位老人说。


    “大家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我笑了笑。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火田家的助理从刻满印文的黑盒中拿出咒物,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袖珍草人,胸.前印有一个红色的“契”字。


    将咒力注入,并当众述说着束缚内容,那个“契”黯淡下去又逐渐鲜红。


    能感受到体内的咒力瞬间沉寂了,像凝固的水泥难以驱动,不过硬要使用也不是办不到,但绝对会承担相应惩罚。


    “等到东方女士的嫌疑解除,届时我们也会解除诅咒草人上的契约。”火田家的助理将草人收回了黑盒,不知不觉他额间布满冷汗,“实在是形式所迫,希望您能谅解。”


    “奉劝你们最好是快点,”我笑着说,“即便我有那个耐心,但我丈夫不是个习惯忍耐的人。”


    男人扫了眼角落始终一言不发的悟,面色难看地回道,“当然。”


    “请到外面来,现在送您前往京都。”长濑上前,态度比起初次见尊重许多。


    室外阳光正好,是个一如往常的好天气。


    台阶之下,开阔草坪上停放了一架直升飞机,许久未见的冥冥穿着高专教师制服,依靠在一旁等待,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充当协会保镖的咒术师。


    “她怎么在这?”我有些讶异地开口。


    “是我委托她来的,秋无法使用咒力的情况下,飞机是最不安全的交通工具了啊。”悟回道。


    “难得想这么周到啊。”忍不住夸了一下。


    他没接话,厌烦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这期间,几名长老也从室内陆续出来,他们表情舒展,仿佛了却什么心头大事。


    目光瞬间被一名少年吸引过去,他看起来年纪不超过16岁,外形孱弱单薄,额间的绷带异常显眼,像是近期受过伤,旁边跟着的是火田长老的助理,正对他毕恭毕敬说话。


    原来透过屏风看到的火田是这个少年,他又是谁?


    “东方女士?”见我没跟上长濑回首疑惑道。


    “火田长老去哪了?”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最高权利的会议居然允许这个年纪的小孩出席吗?”


    “火田长老前几天出了场车祸,伤势不严重但暂时行动不便,那位是火田久司,长老的孙子——他不过是代替长老前来旁听而已,毕竟如果是没有血缘的助理更没资格参与会议了。”长濑简要解释道。


    “不止是旁听吧,明明咒物也是火田家提供的。”我哼笑一声。


    长濑忌惮地扫了眼悟,又当即收回视线,尴尬地笑了两声,“确实如此。”


    “好久不见。”另一边,冥冥主动打起招呼,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这一单能赚不少外快。


    “好久不见。”我说。


    “演艺圈薪资如何,丰厚吗?”没想到连寒暄都免了,见面便是这种和金钱有关话题。


    “和当咒术师比肯定差多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


    “东方女士,出发前,请在这边上交通讯设备。”长濑说,“您也可以给其他人代为保管。”这话分明是暗示我交给悟,省的他们麻烦。


    而不允许私自与外界通讯也是总监会的要求。


    “还真是严格呢。”我拿出手机,发现上边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昨晚发来的,因为封印室一直没有信号,现在到室外才收到,“看一下消息总没关系吧。”


    “可以。”


    长濑是此次护送我去往京都的官方负责人,在这方面有一定话语权。


    而悟作为亲属需要避嫌,只能到这了。


    点开发现是萌香监督的信息,她发来一份文件,【关虎杖悠仁的调查报告】,里边是类似详尽的人物信息表格。


    原来如此,之前让萌香帮忙调查虎杖的人际关系,最近局势过于混乱差点把他给忘了。


    资料虎杖本人开始,详细记载了出生年月。


    随后是他生活中关系最为亲近但已经去世的爷爷。


    下面依次是他的父亲——去世。附上照片与生平。


    虎杖香织,悠仁的母亲——失踪。附上照片与生平。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时赫然顿住了。


    尽管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但在看见她的照片那一刹那,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虎杖的母亲额间也有一道缝合线伤疤?甚至与加茂秀信那道一模一样?巧合?


    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怔怔出神。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竭力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阅读起关于虎杖香织的资料,上面显示她在生下虎杖后不久失踪,警方寻找未果,其丈夫在香织失踪次年因卷入咒灵事件死亡,尸体未被保留。


    为什么?


    虎杖和加茂两家不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交集,为什么两个人面部上会出现同一个特征?


    他们是同伙?缝合线是合作伙伴的证明?


    不,那样也太刻意,太显眼了。


    思绪纷呈间,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犹如擂鼓,咚咚作响。


    脑海不断检索着有关加茂的情报。


    没记错的话,他是2004在任务中脑部受伤,并接受普通治疗留下了疤痕——这个时间和虎杖香织失踪是同一年……


    “缝合线疤痕”并未在同一年同时存在,相反像接力赛那样挨个因意外出现了。


    一股冰凉的寒意油然窜上背脊。


    难道说,他们不是一伙人?而是同一个人?


    夏油杰调查到加茂秀信已经死了——死的真的是加茂秀信?


    背后到底是谁?


    是加茂秀信还是虎杖香织,还是说——另有其人?


    “东方女士,时间不早了。”旁边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东方女士?”那人又催促了一遍。


    “秋,你怎么了?”耳畔传来悟的声音。


    这些不是我现在需要在意的。


    还有什么关键的信息来着——需要将手头的情报窜连起来的重要事情……


    抬眸望了眼悟,转看向长濑。


    以及周围一圈投来的不明所以的视线。


    “东方,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突然反悔了。”身后,老人用嘶哑的声音开口。


    对了——


    心脏仿佛停滞了一拍。


    现场不就还有一个人脑部受伤了?


    是他吧?!出现的那么莫名其妙?偏偏赶上了这种时候?


    绝对是他!


    那个暗中捣鬼的家伙就在我面前!


    刹那间,身体某根紧绷的弦“砰”地一下断掉了。


    那根弦就像是被引燃的导火索,零星的火花向着体内压抑的情绪一寸寸飞速蔓延。


    思绪顿时呈现一片空白,耳畔的一切嘈杂都被自动忽略,世界仿佛与我隔绝开来,天地万物只剩内心本能的低语。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


    猛地转身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少年身上,咒力像是凝固般无法顺利激发。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身影挡在了我面前,是冥冥,不仅如此,在场所有人都动了,或者逃跑,或者戒备,或者用恐惧颤抖的音腔高声质问……


    有人从身后揽住了我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力量阻止我再进一步。


    “喂,”悟的声音紧贴着脑后传来。“到底怎么了,秋?”


    他的声音成功将我从孤立的思维中抽离,侧头对上他俯身探来的凝重面孔。


    又扫了周围一圈,全是充斥着敌意的眼神,隶属于总监会的咒术师们纷纷摆起战斗架势。


    看起来像是被悟阻止了,其实此刻是被他保护着。


    而那个火田少年,已经腿脚失力地跌坐在地上,身体难以遏制地打着战栗,是普通人面临死亡的正常反应,表情也很自然——是我想多了吗……


    “秋!”悟的手刀对着我脑袋批了来下。


    我吃痛地哼了一声,“做什么啊?”


    “这话该我来问吧,好端端的,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微愠,“把大家都吓到了喔!”


    “东方,如果你出现过激行为,我们将随时以犯人名义逮捕你。”长濑沉声道。


    “啊,抱歉,是我失态了。”太久没有产生过杀人的冲动了,一时间居然连杀意都忘了收敛,我冲其他人笑了笑,敷衍道,“我不喜欢小孩子,看到了难免有点应激。”


    “什么意思?”守在少年面前的男人站了出来,“刚才分明是想要杀了少爷吧?!”


    “不,你想多了,我这个人对讨厌的家伙都是这个态度。”我说。


    对方还想说什么,悟越过我,站在我身前,对在场众人拍了拍掌,“好了,各位,既然是一场误会就散了吧!”


    “凭什么?!这事别想……”


    “啊。”悟继续打断他,“事先声明,我现在心情很差。”话到最后,他收起一如往常轻浮的语气,用极其严肃的口吻道,“何况你家小朋友也没受伤,不是吗?”


    没人再说多话了。


    借这个时间把因情绪失控丢掉的手机捡了回来,迅速在备忘录打上几行字。


    长老们对刚刚的场面心有余悸,甚至都顾不上观望我是怎么被送走的,匆匆散去。


    那位火田家的小子则是被大人背回去的。


    “刚才是怎么回事?”悟转过来看我,“真要杀了他吗?”


    经他这么一发火,已经没人敢催了。


    长濑默不作声地先一步上了直升机座位。


    “抱歉,有些冲动了,我把火田久司当成了敌人。”


    “敌人?那个少年?”


    “悟有看出他身上存在什么异常吗?”


    “没有。”他一脸困惑,“为什么会觉得他有问题?”


    “说来有些好笑,几乎是凭直觉得出的答案,”连悟的六眼都未观测到,或许真是我想多了吧,稍稍松了一口气,“真是好险,万一真杀错人就麻烦了——对了,我的手机,”说着递给他,“回去记得翻一下备忘录,还有和萌香的聊天记录。”


    没有时间在这同他细细解释,何况周围还有一圈人盯着,而且有些猜想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欸——其他内容也可以随便看吗,会翻出什么脸红心跳的东西吗?或者是什么小众癖好的内容?”严肃不过三秒,又变成原来那副模样。


    “正经点吧。”


    “好吧。”他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我要走了哦。”我说。


    “嗯。”他点点头。


    越过他时脚步不经意地停了下来,“分别前需要什么仪式感吗?”


    老实说,我有点不舍得。


    “仪式感?才不要什么仪式感,”他好像很倔强地抱怨道,“但如果说别的愿望的话当然还是有的啊,比如‘秋留下来别走就好了’,不过现在不能再说这种任性话了吧。”


    “可是我想抱一下你欸。”我说。


    他略有意外地愣了下,“这样吗?”


    “是啊。”


    “真是没办法啊,那就轻轻抱一会好了,谁叫我无法拒绝秋的请求呢。”


    bibo奶茶.


    故作免为其难得样子说完,已经被他搂进了怀抱。


    可说什么轻轻抱一会啊,都快喘不过气了。


    被悟身上好闻的气息包裹着,那种不想离开的情绪达到顶峰。


    垫了垫脚,顺势将头埋在他颈窝,“查案这种繁琐的事就找警察叔叔吧,还有别忘了虎杖悠仁。”


    “道别的时候怎么还总提其他人——要不开心了。”他小声嘀咕道。


    “悟也要小心点。”我认真说。


    “好啊,”他手掌抚摸着我的背脊,温柔的声音紧贴着耳畔传来,“要平安无事啊,秋。”


    “我会的。”


    他动作缓慢地松了手。


    而我也知道不得不走了。


    转身登上了直升飞机。


    随着机器启动,螺旋桨高速运转,这座装载着四人的飞机逐渐升空。


    悟还伫立在原地,只是他的身形愈来愈小,愈发遥远,直至已经无法用肉眼观测。


    定了定神,收回视线,坐正上身。


    目光越过座位透着挡风玻璃望向更远处,分别是暂时的,苦难也是阶段性的。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日后必定加倍奉还。


    *


    日本,某处人迹罕至的山间,几泓天然温泉在此处形成。


    “果然还得是这种地方啊,像城市那种汇聚了人类的位置,真是充斥着一股恶臭。”顶着火山头的咒灵泡在温泉水中,一脸享受。


    一串晦涩难懂的语言窜入脑海,很像某种精神污染,但火山头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没因此发脾气,“你也这么觉得吗,难得我们意见一致啊,花御。”


    “呀嚯,漏壶,伤势恢复的不错啊~”不远处某只外形与人类如出一辙的咒灵走了过来,它身旁还跟着一只红色章鱼头咒灵,这只章鱼头还属于咒胎一类,尚未成型。


    “早就恢复好了。”聊起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叫漏壶的火山头脸一沉。


    【陀艮看起来又长大不少】花御那番晦涩的音节闯入在场咒灵的脑海。


    除了漏壶,其他咒灵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陀艮手臂在空中来回比划着,像是在说自己的成长速度与真人有关。


    “陀艮,不用这么客气——也多亏最近实验体的质量不错,关于咒灵与人类,灵魂构造的课题进展地异常顺利呢。”真人嬉笑道,“说起来,最近还看了一部不错的电影,叫什么蜈蚣的,推荐给你们哦~”


    “真人,”漏壶吸了口手里的烟斗,不同于人类社会的物品,斗钵装载的是一团脑花,它眯起眼睛,“你越来越像人类了,好歹有点身为诅咒的自知之明吧?”


    真人不以为意,一跃而起跳入漏壶所在的温泉,溅起的水花浇了对方一身,真人从水下探出脑袋,发出哲学家般的言语,“漏壶觉得,何为人类,何为咒灵呢?”


    漏壶鼻尖傲慢的轻哼一声,“现在的人类不过是一群虚伪的冒牌货,我们才是真正的人类,是纯粹的真实。”


    从恶念中诞生的咒灵,比世界任何生物都能明白人类的虚伪,他们标榜着爱,正义,善良,高喊着真善美的口号,私下却又比谁都恶毒阴暗。


    真叫人作呕。


    世界应当由咒灵统治,而不是一群虚假的弱者。


    “是啊,”真人附和道,又伸手指了指后方,小型石山脚下的一团黑色污泥,“那么,漏壶认为那个,现在算是人类还是咒灵呢?”


    漏壶愣了一下。


    似乎听见有人讨论它,污泥动了动,凝固的液体欲要向上形成某个形态,却在中途失败了,重新滩回地上。


    “真是抱歉啊,我也想把你恢复原状,但初次试验时手段好像太粗暴了点,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真人毫无歉疚地笑了笑,对着那滩黑泥说,“放心吧,我的研究还在继续,要不了多久应该至少能让你开口说话,”它表情一下狰狞,“到时候应该能得到不少东方秋的秘密情报吧。”几乎一瞬间,像变脸般对漏壶露出真切的笑容,“总之,当人类能成为咒灵,而我们的灵魂中存在‘人类’的成分时,漏壶心中的这种界限便不存在了吧。”


    漏壶顿时沉默了,真人提起他最讨厌的话题。


    “不论如何,我不认同絹索的方案——我们只需要集齐手指,让两面宿傩苏醒就可以了,宿傩自然会去对付五条悟,剩下的由我们动手,诅咒时代必定来临。”漏壶说。


    “那东方秋呢?选择性忽略吗?漏壶没忘吧,如果不是身边有一个清醒的‘人类’跟着,只是走进她的结界恐怕都难以出来了——偏偏我们这边为数不多能动手的‘人类’不愿意杀死她。既然解决不了她,那我们自己做出改变不是很好吗?别执着于到底是‘人类’还是‘咒灵’这种概念上问题啦,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陀艮和花御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一个还不善于思考,一个是只想要安宁的自然。


    漏壶接不上话了,它觉得真人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但却无法说服自己,有些迷茫地望向天空,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黑暗的房间,少年望着前几日的棋局出神。


    脑海不断回放着有关东方秋的画面——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对方咒力被封锁了,自己还真有可能被成功偷袭——那个女人,还真是敏锐得可怕啊。


    不过没关系,即使她已经察觉到异常也无所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着,他已经赢了大半。


    棋盘上,白子被层层绞杀,黑子已大获全胜。


    接下来就等十月末——


    思绪被忽来铃声打乱。


    本想直接挂断,但在看到来电者是那位火田家的助理时又犹豫了,数秒他接通了电话。


    “少爷,你在哪?!”对方那边似乎正在奔跑,语气十分焦急。


    “我在外面下棋,有什么事吗?”


    “请立刻回来一趟——或者我去接您也行,”他喘着气说,“老爷被绑架了!”


    “什么?”少年动作一僵,下意识问,“谁做的?”


    “夏油杰,是夏油杰!”对方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他挂断电话,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明面上的人好对付,而同样藏在暗处的家伙才是最麻烦的。


    夏油杰动作竟然比他料想的还快要上一步。


    看来计划必须提前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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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  ? 第128章


    ◎游戏◎


    乙骨忧太, 就读于东京高专,二年级生,特级咒术师。


    他于昨日被派往处理2-6号祓魔结界核心处聚集的咒灵。


    自从那位东方小姐将部署于2-6号结界处的咒灵回收后,这些区域的咒灵每相隔一个月必须清理一次, 而前往清理的咒术师等级必须是一级或以上。


    如若监测到强烈的能量存在, 则是由空闲的特级咒术师前去, 当然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只不过为节约人手, 协会决定将5道结界的任务全交给一个人处理,于是任务便落在了乙骨头上。


    至于五条悟, 他被派去了秋田地区, 解决一起严重的特级事件。


    听说某个偏僻的乡下出现了特级咒灵,一.夜之间,将整个村子毁于一旦, 而对方并未就此罢休, 它就像是天灾, 正带着灾难向着更远处无限蔓延。


    此时此刻乙骨忧太已经完成了祓除任务, 他坐在城市道路街边, 西餐厅的户外桌前, 点上一份三明治与甜茶,等待监督与他完成最后的对接, 便可以返程回高专了。


    可乙骨并没有心思享受午餐,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三明治,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来往行人上。


    思绪不经意发散回到大约半个月前, 某天五条老师突然找上自己。


    那是个一如往常的平静午后,大家在操场进行特训。


    五条老师忽然出现, 把他单独叫了过去。


    “如果咒术界出了什么大事, 而我又不在大家身旁, 那么虎杖悠仁就拜托乙骨同学了。”对方语重心长地说。


    “啊?老师的意思是?”乙骨一怔,这种如同临终托付的发言实在叫人不禁多想。


    “因为协会出现了叛徒,与上次袭击高专的特级咒灵勾结,总之,大概率不止一人,”五条老师用一副惺忪平常的口吻说道,“在那些家伙全部露面前我们不准备有任何行动,悠仁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虽说让还只是学生的你出面不太合适,但眼下我们明面上的特级战斗力也就剩你我了。”


    协会出现叛徒?还是与咒灵勾结?!居然是叫人如此震惊的消息吗?!


    乙骨瞬时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接话。


    五条老师脸上所流露的凝重神情,很明显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所以夏油先生和东方小姐的事情果然另有隐情……乙骨内心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但他一直以为这是高层之间的势力斗争,没想到居然是出现了叛徒。


    “难道是为了两面宿傩?”乙骨发出不可置信的疑惑,“人类和咒灵勾结又能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五条老师嘴角泛着讥讽的笑意,耸耸肩说。“不过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知道答案了。”


    于是怀揣着不安的心情,一直等到了现在,这期间发生了一起八十八桥事件,虎杖君又收集到一枚手指。


    随后好几名学生得到晋升。


    他所看见的,是和今天风景一样平和阳光的局面。


    如果不是有五条老师提醒,根本无法想象暗流正在阴暗之处涌动。


    还是想办法尽早回到高专才能安心啊。


    目光与思绪不断发散之际,一群结伴的飞鸟毫无征兆地映入他眼眸,紧接着,飞鸟群的背后,他看见了悄然扩张的结界。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东方小姐的结界,但它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理论上不应该覆盖这个区域才对。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在无形中产生了巨大变化。


    【播报:死灭回游正式开启,我是您的对接窗口小金,下面为泳者宣布死灭回游相关规则……】


    乙骨肩头赫然出现一直小金虫,像机器一样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不是咒灵,也不像是式神……


    “妈妈,那是什么……”路边,小女孩指着乙骨的肩头好奇道。


    “怎么可以指着别人说话,太不礼貌了。”母亲目光落在乙骨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


    “喂,你们看,天空怎么好像被东西罩住了?”


    “哪里啊?”


    “这明显看不见吗?”


    “没有啊。”


    “哇!等等!肩上这个又是什么?!”


    仅仅一瞬,世界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1小时前。


    东京。


    “1号结界什么情况?!”一名男性破门而入,“夜蛾!”


    “这种事我还想问你们,祓魔结界的监察事宜不是你们在负责吗?”渡部死后,监察部负责人便更换为仓桥。


    办公室内咒术师们齐齐投去质问的目光,常驻于高专的咒术师已经全汇集于此了——他们比普通人更快感受到结界变化,发现异常他们第一时间便赶来此地。


    “结界核心已经进不去了!”仓桥说,“它还在往外扩张,再这么下去要覆盖整个东京!”


    “这种事我们当然知道,”夜蛾不耐烦地说,“其他区域呢?2号到12号结界那边如何了?”


    仓桥一怔,当即拿出手机,大约过了半分钟面色难看道:“电话打不通。”


    “果然如此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东方呢?这是东方的结界,让她出来解决!”


    “东方被长老送去了京都,莫非仓桥先生给忘了吗?”二年级班主任日下部哼笑道,“与其在这里和我们做无谓的争辩,倒不如想办法联系上长老,赶紧把东方叫回来。”


    没人知道结界扩张意味着什么,但没人觉得这是个好局面。


    【播报!】


    【播报!】


    ……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只只小金虫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


    【死灭回游正式开启……】


    【我是您的对接窗口小金,下面宣布死灭回游相关规则……】


    室内顿时被机械的播报声笼罩。


    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下,随着小金虫对游戏规则一条条的阐述,众人面色逐渐苍白。


    直到最后一条——


    【规则九:五条悟不得进入结界,五条悟不得进入结界,五条悟不得进入结界——啊重要的事说三遍。】


    饶是夜蛾也坐不住了,“我去薨星宫确认天元大人的状态。”


    *


    同一时间,1号结界核心。


    “如果说将1号结界视为母结界,那么其余则是子结界,改变1号结界的构架会另剩下结界一同转变,真是方便啊……”少年喃喃道,“结界的奥义在于给结界附加各式规则,大多数‘嘱托式帐’都是如此,但为了保持结界的稳定,规则必须相对公平,而东方的结界早就超出了‘公平’的范畴,无制约的咒力增幅,术式增幅……居然做出这种东西,该说不说,身为结界师,东方秋恐怕已经在我们之上了,但她最大的败因,是不该把权限交出来,才让我们有机可乘。”


    少年说着愉悦地笑出声:“他们恐怕怎么都想不到,支开东方的最大意义,是为了让我们顺利接手1号结界呢——”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不直接设定更加苛刻的规则,例如,要求所有人类原地自杀?”名为真人的咒灵蹲在地面,目光紧紧锁定了某处泥土。


    “超出一定范畴的规则会令施术者遭到反噬——与其他结界相比,它不是做不到,而是取决于施术者的能耐。所以像真人说的那种要求,或许发动后还没能完全实施,施术者便提前暴毙了吧——真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望向不断刨着泥土的咒灵问。


    “既然结界性质已经改变了,那么把埋在地底的东西挖出来也没关系吧?”


    “当然不可以!”少年挡在真人面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是赶紧撤吧,这地方不适合咒灵久呆。”


    真人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跟随者少年一同核心外走去。


    “无为转变的效果如何?”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少年吟吟笑道,“总之,曾经那些订下契约的咒灵与术师都顺利释放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它们’苏醒,让日本彻底混乱就好了。”


    “那我们呢?”


    “你们三个去支援里梅,收集剩余手指,务必将整个东京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


    “听起来是要赶尽杀绝呢。”


    “就是赶尽杀绝,尤其是高专那些碍事的家伙,我们只需要虎杖悠仁活着,其余人都无所谓——记得,远离结界核心,但别在结界外逗留,以免碰上五条悟。”


    真人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地“啊”了一声。随后在身上点了四下,是基督教徒的手势。


    “这是在做什么?”羂索露出古怪的表情。


    “最近从书上学会的,我刚刚在祈祷,希望漏壶能撑久一点,这动作羂索你不知道吗?”


    “总之,”羂索无视了对方毫无营养的话题,“等死灭回游进入下个阶段,就可以开启仪式了——”


    “欸……”真人双臂抱住后脑,见对方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好奇道,“你现在要去哪?”


    “京都——为我们的仪式做准备。”


    *


    【记录,2018年10月15日。】


    【祓魔结界1-12号被名为羂索的千年前术师占领,死灭回游开启。】


    【同日,羂索作为结界管理者,利用特级咒灵“真人”,发动“无为转变”,结界内成百上千人在一瞬间获得术式,并被迫成为“泳者”,即死灭回游参与者。


    “泳者”必须参与游戏,通过击杀其他“泳者”获取点数,拒绝参与,以及长时间未获取点数的“泳者”将通过“剥夺术式”方式令其直接死亡。】


    【同日,羂索利用结界,将数千年来签订契约的灵魂,投放于被诅咒的“容器”中,不计其数的历史中存在的咒灵与术师重新现世。这些受肉.体同属于“泳者”。】


    【同日,夜蛾正道前往薨星宫,并未见到天元,天元目前下落不明。


    【次日,特级咒灵花御,特级咒灵陀艮联合袭击东京高专。高专沦陷。死伤未知。】


    *


    说来有些意外,这次京都方的看守者联合了京都高专、禅院家两方人士。大概是为了提防五条家救人,所以让禅院掺了一脚。


    至于关押地点既不在高专内部,也不在禅院家,而是更为偏远的某个地下室内,颇有几分当初悟藏悠仁那个地下室的既视感。


    原本是只有基础住宿的条件,随后向他们提出了零食、饮料、电视、游戏机和影碟的要求,除了电视不连信号外,竟然都满足了。


    不过——


    电视正播放着反复观看无数次,已经沦为背景音的“生化危机”,在笔记本上日渐增多的“正”字下又添上一笔,随后将笔扔到一旁。


    ——我的耐心消磨得快到尽头了。


    而大约从3日前起,日常“补给”毫无缘由地断掉了。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10月18号。


    外面出现什么变化了吧,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种,再过两日没人来的话,就该我自己想办法出去了。


    正如此思考时,贴满封印符咒的沉重石门出现了动静,稀稀拉拉的锁链声从另外一边隐隐传来。


    这个时候来的未必是好人啊。


    下意识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背贴向与门同侧的墙边。


    匕首是当初还在东京咒高封印室那会,悟偷偷交给我的。


    或许是因为我平时未曾有携带武器的习惯,加上封印咒力后不具备使用咒具的能力,所以他们未对我搜身——当然,也或许他们本身不关心我是否保留普通武器。


    沉重的石门缓缓挪开了,被光线拉的细长的影子投影在地上,对方似乎穿着厚重的外套。


    当熟悉的袈裟映入眼帘时,稍稍愣了一下。


    真是个许久未见的面孔。


    “唷,看起来挺有精神啊,秋。”夏油杰眯起细长的眼睛,冲我笑道。


    “怎么是你?”


    “啊?这种话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吧?”他瞟了眼正在播放的丧尸电影,“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秋居然这么悠闲,反倒有些羡慕啊。”


    说完提步向着我走来。


    “慢着。”将匕首指向他,示意不许再靠近一步。


    “怎么了?”他停下动作。


    “提问,悟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


    死灭回游开启第三日。


    被羂索解封的灵魂逐一苏醒。


    东京,乃至整个日本已陷入一片混战。


    它发觉异常第一时间便赶去了1号结界,没想到结界核心已经被封锁了——只有游戏管理者有资格进入。


    不仅如此,核心周围还存在高等咒灵  看守。


    对方显然发现了它的存在,它铆足了全身力气,术式与四肢并用才在追击下存活。


    但还没有结束,因为身上长年累月积攒的东方秋的气息,引来了更多的咒灵,它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猫咪,除了逃跑什么也不能做。


    真是狼狈啊。


    “喵呜!”它一边哭喊着一边拖着沉重的躯体四处逃窜,悲愤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真被猜中了!东方秋你这个乌鸦嘴!!它真背叛了我们!它背叛了全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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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  ? 第129章


    ◎了髟谀模◎


    地下室内, 与对方还处于对峙状态。


    “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哭笑不得说。


    “当然,‘夏油杰’可是有前科的,给你三秒时间……”


    “喂……等等……悟喜欢的食物那么多,这个问题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不管——还有2秒——”


    当然不会愚蠢到等到1秒的时候。


    提前发起攻击, 冲向对方。


    “黄油土豆!”他大喊。


    脚步猛地定住, 收回匕首同时缓缓松了口气, “算你过关。”


    五条悟喜欢的甜品很多, 但黄油土豆并非人尽皆知的那一类,因为东京很难吃到正宗的黄油土豆, 所以黄油土豆在悟的手中出场率非常低。


    “哈!这种态度真是莫名叫人来气啊。”杰投来难以言喻的表情, “亏我大老远跑来救人。”


    “理解一下吧,我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悟除外。”


    “为什么不算上那家伙?”


    “悟才不会给‘模仿犯’有机可乘。”我说。


    “呀,怎么说呢, 现在有种想把秋重新关回去的冲动, 干脆当我没来过吧。”


    “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


    “算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叹, “叙旧的话暂时告一段落吧, 我们先离开。”


    “等一下, 我拿罐可乐。”


    “……”


    在阳光的指引下,和杰踩着台阶一路上行。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那个模仿犯还在逍遥法外吗?”


    通道一个人影也没有,也不存在打斗痕迹,也就是说原本的看守大约是自愿离开的。


    “现在不太能顾得上寻找犯人了。”杰语气带着几分疲惫, “比起这些,秋自己亲眼看看或许更为直观吧。”


    回到令人久违的地面, 心情因重获自由顿时无比舒畅,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啊。”


    然而这种愉悦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秒, 远处透明的、混杂着各种咒力的结界占据了我全部视野。


    相隔遥望,它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耸立在那。


    “这原来是我的结界吧?”喃喃开口。


    “没错。”夏油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但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结界了,”凝望着面目全非的结界体系,心情复杂道,“虽然不太愿意承认,没想到咒术界中藏得最深的背叛者是天元。”


    “天元?”杰投来惊讶的眼神,“可我们得到消息,开启死灭回游的是一名叫羂索的诅咒师。”


    “羂索,死灭回游?”有些迷茫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


    杰将最近日结界异变般地膨胀,小金虫的出现,游戏,泳者,大量受肉.体与古代咒灵解封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而羂索的存在,是他通过那些古代泳者口中得知的,同时,几乎能确定所有额间有缝合线模样的,都是羂索,其百分百确定的身份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加茂宪伦,至于现在所使用的身体,正是我当时起过疑心的火田久司。


    “真是失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如果当初在高专把他杀掉,或许什么事都没有了。”


    “别说傻话,依靠疑心和直觉杀人反而让人觉得恐怖欸。”杰宽慰道,“话说回来,为什么说天元也是背叛者?”


    “说说我的看法吧——天元和羂索是同伙。”


    “理由呢?”


    “因为祓魔计划还是雏形,尚未通过时,长老们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我的结界必须在天元结界的掌控之下。”


    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继续解释;“这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所以当12个结界全部完成那天,在长老团的监督下,给结界附加上了这么一条束缚,也就是说,我只是结界的构建者,天元才是实际拥有者,它随时有回收祓魔结界的权利。”


    “原来如此,天元本身在结界方面颇有造诣,所以将秋的结界改造成了死灭回游。”杰下意识用上了他身为教主时那副文绉绉的腔调。


    “既然死灭回游的发起人是羂索,现在还是游戏管理者,那么必定有他的参与,我想,羂索也是一名结界专家吧,对结界一无所知的家伙可没法当管理员,所以是他们两个联手改造了我的结界——这种情况下,天元不可能毫不知情,它或许是真的、出自个人意愿地背叛了人类。”我喃喃道。


    可是为什么呢?


    实在想象不到它背叛的理由。


    前段时间咒术界出现端倪时,还和咪.咪提过一嘴天元的事——


    【其他人如何折腾在当今的局势下都激不起水花,除了掌控整个国家结界的天元。】


    居然一语成谶了。


    “所以其实是三名结界师合作做成的结界,难怪可以限制悟了。”杰在旁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这样吧——等一下,悟怎么了?”


    “他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呢。”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山脚下的一辆黑色轿车上,“先上车,我们回去还有好长的路程,边走边说。”


    “要去哪里?”


    “我们的临时据点。”


    “盘星教?”


    “算是吧。”


    司机是一位中年男性,韩裔,留着胡渣。


    经夏油杰介绍得知他便是孔时雨。


    据说快有50岁了,但外表看起来不过40出头的样子。


    “小金。”结束题外话,杰重回正题,呼唤一声后,他的肩头凭空冒出一只带着翅膀的小金虫。


    “有什么吩咐?”虫子开口道。


    “复述游戏规则。”


    “收到,死灭回游游戏规则如下……”


    静静聆听着规则,一时间仿佛自己进入了某个现实中的大逃杀游戏,没想到活了千年的家伙思想这么新潮。


    直到出现了五条悟的名字,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五条悟不得进入结界……】


    听起来为了某一个人特意加入规则这种事有些离谱,但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任由悟在结界内大开杀戒,那么他们前面的谋划也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说,他真被拒绝进入了是吗?没有尝试过破坏结界本身?”


    “当然试过,但不论是‘苍’、“赫”还是‘茈’都轻松穿越了结界,力量分毫不减地对内部的建筑直接造成了毁灭打击。”杰耸耸肩道。


    “原来如此,仅限制本人出入,却不限制其咒力输出,以这种束缚达成了相对平衡啊。”


    “还有一个坏消息,结界仍然在日渐扩大,虽然没有第一日那么夸张,但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两个月,它将覆盖整个日本领土。”


    “也就是说,对方用这个方法变相将五条悟驱逐出境?”


    “或许吧,但我不认为他们没留有后手。”


    “真可怜,岂不是到时候悟只能和我回华国了?”没忍住调侃一句。


    “届时我也只能去华国看望你们了。”杰饶有兴致地附和着。


    “等等,悟现在和你在一起?他怎么没来?”说着在车内东张西望起来。


    “没有,我们是在两天前取得的联系,现在国内通讯网络基本已经是半瘫痪状态,他那时正在秋田一代,说是会想办法赶往这边,然后与我们在五条家汇合,后续又断了信号——但要绕过各大结界,在没有通用航线以及新干线情况下,要到这里来不是什么易事啊。”


    “噢,好吧——还有,杰已经是泳者了吧,难道可以自由出入结界?”又转而问道。


    “泳者无法自由进出结界,不过只要用100点数兑换规则便可以做到——但羂索是管理员,‘规则’往往更偏向于他那一方,例如,我想要附加一条‘所有泳者可以自由进出结界’的规则时,被管理员更改成了‘只有兑换本人可以自由出入结界,并依旧需要在规定期限内获取点数,否则剥夺术式’。”


    “看来是希望大家不留余力地厮杀啊。”有些感慨道。


    死灭回游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那么死灭回游的尽头又是什么?和两面宿傩又有什么关系?


    “秋有什么想法吗?老实说要遵守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叫人很不爽啊。”他投来期许的目光,仿佛希望从我身上得到好消息,“难道要所有人永无止境地在结界里玩游戏?”


    氛围一下宁静了,甚至有几分压抑。


    我望向穿外,那张如同斗兽场一样的结界。


    好端端的结界被弄成这幅模样,简直没眼看。


    这种游戏绝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或许有对付游戏的方法,但要达成两个前提。”我说。


    大概是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突然,杰微愣了一下,同时前座孔时雨也投来诧异的视线。


    “解封我的咒力束缚,”我分别竖起了两只手指,“以及让我回到1号结界。”


    简单描述后,等待我的是一阵沉默。


    “就这些?”半晌,杰打破沉静。


    “并非如此,但你们能帮我做的也就这些了。”


    “居然不是击杀羂索这种要求。”


    “管理员权限大概率可以转移,所以杀了羂索恐怕也无法停止游戏——不过也不可能就此放过那家伙,活了上千年,该入土了吧。”


    “听起来怨气很大啊。”


    “杰难道不是吗?”


    “我自然也一样。”他笑了笑,手肘搁在车窗边沿,指背撑着太阳穴,眺望远处。


    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了,打开从地下室顺出来的可乐,喝下两口。


    感受到莫名的注视,回望过去,“怎么了?”


    “只不过有点惊讶,我以为被关这么久,秋出来后会彻底爆发。”杰感叹道。


    “还没到时候,正在蓄力呢——”


    “话虽如此,未免也太没危机感了吧。我到的时候居然还在看电影,就没想过局势太乱顾及不上你而被人遗忘吗?”


    “那不可能,”我瞥了他一眼,“哪怕天塌下来,我在你们心里也排在最优那一级,不可能不优先拯救我的。”


    “真是傲慢又自以为是的发言啊。”杰虽说表达着不满,但也没否认。


    “如果今天被关着的是杰我也回来救你的,放心吧。”我安抚道。


    “被救的家伙就别说这种话了。”


    *


    目前为止,京都附近同样在结界之外的还有御三家。


    这也是悟将汇合点选在五条家的原因。


    至于另外两家,杰打听到加茂目前没有明显动作,一副只求自保的态度——事实上他们家除了尚未毕业的次代家主外,也拿不出什么能看的人。


    禅院直毘人受协会号召,前去东京支援,据说东京结界内,当初袭击高专的咒灵以及古代术师正大肆活跃。


    而东京高专,在死灭回游开启的次日就沦陷了。


    目前联系不上高专成员。


    但我不认为硝子他们会坐以待毙,大概率是转移阵地了吧。


    当然这些也是两天前的消息了,网络信号半瘫痪后,即便是昔日情报网全国覆盖的盘星教教主也难以拿到第一手消息,想要调查什么人的信息还不如用积分兑换情报来得快。


    由于要绕开结界,花费了非常久的时间才到夏油杰的据点。


    “这地方比我那小地下室舒服多了啊。”从落地窗望出去,不禁赞叹道,“后院还有泳池,用来度假都不过分。”


    没想到所谓的据点竟然是一栋别墅。


    “那要不先放你下去游一会?”


    “才不要,我不喜欢游泳。”


    “那真是遗憾啊。”


    “没有其他人了?”


    “大部分都在结界里,暂时出不来——毕竟不是谁都能在三天内拿到100积分。”杰有些得意地说。


    “所以能在结界外活动的只有你和孔时雨两个人?真荒凉啊。”


    “可以这么理解吧——其余还有些不在结界内的非术师,他们有自己的任务,主要是收集情报。”


    “闲聊先到此为止吧,我们说说今后的打算?”孔时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孔时雨先生有什么想法吗?”我问。


    他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将一张日本地图摊开,上面画着十二道圈,分别标注了1-12。比起我当初的祓魔结界,地图那些全扩大了一倍。


    “非常时期,我们就免除那些没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吧——既然东方小姐有方法结束这场游戏,那我们自然应当竭尽全力护送你回东京结界,不过这件事看似简单,却还存在许多值得商榷的部分。”


    “其实最麻烦的问题在于那个诅咒草人吧,我猜多半在羂索手中。”我说。


    “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羂索有可能知道你的破局方法吗?”


    “几乎没可能,通过击杀管理者来结束游戏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常规方案,所以对方一定会留有后手,我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去周旋。”我说,“敌人并不清楚我手上有几张底牌,所以才打算另辟蹊径。”


    孔时雨无声地松了口气。


    “所以还是必须找到羂索。”杰思索道。


    “不如我先出发去东京?”


    “不,你得留下。”


    “为什么?”感到困惑地望向杰。


    “秋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单独行动,而我需要留在这边等着与悟汇合,所以也没办法护送你。”他说。


    “嘁,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我赞同杰的观点,”孔时雨连连点头。“虽然东京那边局势胶着,但我们这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不宜再分散战力。”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等悟?”


    “他当时说很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面才能讲明。”


    “好吧。”那家伙不会在这种时候任性,估计真的有什么要紧事。


    “当然也不会一直等下去,会有个期限,再等3天,3天后悟还没来,我们就出发。”孔时雨说。


    “秋要回五条家看一下吗?”杰转而道。


    夏油杰的提议让我顿时心动了一秒,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我还是尽可能别露面的好。”


    况且悟不在,回去也没多大意义。


    *


    次日,夏油杰并未呆在临时据点,而是独自前往结界内部获取积分。


    他虽然有自由出入权,却仍然得履行“泳者”职责,否则将被剥夺术式。


    而孔时雨则需要外出采购日常补给——他们也是前日刚到这边,别墅并未留存食物。


    闲着无事,我提出一同前往的要求。


    已经被关好多天了,急需透透风,正好可以看看外面真实状况。


    “早知是这样,当初应该把我那些零食带上的。”靠在车窗边缘,望向窗外,无比悔恨道。


    “我以为模特都应该会注重身材管理。”孔时雨冷不丁冒出一句。


    “哈,”我笑了下,“真难得还有人记得我的本职工作。”


    “毕竟我对东方小姐的认识,更多还是从杂志和广告上来的啊。”


    “噢,需要给你签名吗?”


    “啊,那不用,我的意思是经常见到而已,我并不是粉丝。”


    “哇,你这人也太无趣了。”


    “杰也经常这么说,但我自认为自己还蛮特别的。”


    “不仅没趣还自我感觉良好。”我吐槽道。


    或许因为别墅周边全是一些人口稀少的乡村,死灭回游对附近人士的影响最严重的反而是通讯这一方面。


    实际上网络瘫痪也没想象中那么绝对。


    结界外小范围区域还能保持通话,但跨越区域到更远的位置便不行了。


    附近生活的普通人似乎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并坚定认为ZF会修好瘫痪的信号网络——尽管有些不安和焦虑,但生活还得照常进行。


    采购的事宜全权由孔时雨操办,我给了他一个小清单,里边有想喝的饮料和想吃的零食,然后在路边吹风等待就好。


    大约十分钟后,孔时雨提着几个大袋子从便利店出来。


    有条不紊地将它们一一放入后备箱。


    就在旁边观望他一系列动作时,一股强烈的危险预感从背脊窜上后脑,不做多想,猛地上前一步,揪住孔时雨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朝旁边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道殷红的长箭已破空而至,从侧后方无比顺畅地穿越汽车后盖。


    “喂,做什么这么突然!?”不远处,不明所以的孔时雨吃痛地爬起来。


    “别过来!”我大喊,“你去远处!”


    孔时雨非常有眼力见地闭上嘴,默默照做。


    巷间的阴影里,徐徐走出一位衣着奇特的男性,面孔鼻梁处一道黑色横纹格外显眼。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类。


    “听说这十年几乎没参与战斗,而咒力和式神却被封印了,没想到还能这么敏锐。”他一脸倦色道。


    “你是什么人?”我微微抬眉。


    能袭击我的绝不肯能是咒灵,而对方身上散发的诅咒味道又不像是人类。


    他神色恹恹,似乎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受肉.体?莫非是古代术师?可那些家伙不是都在结界里吗?”一边通过分析试图转移对方注意力,一边从后座拿出一把三节棍,索性对方还算讲武德,没打断我的动作,“不仅能大摇大摆走在外面,还将目标锁定在我们身上,并对我有所了解,你应该是羂索的狗腿子吧?”


    “闭嘴。”这话似乎惹怒了他,一团红色液体赫然出现,凝结于他手掌之上,随后双掌将其合十。


    很明显蓄力的动作,于是不再逗留,朝着孔时雨的反方向奔跑起来。


    刚才射来的箭速度极快,以我现在的状态,远距离战斗绝不是对手,先拉近看看吧。


    “穿血。”伴随着一声低吟。


    凝化成箭的锐器又一次迸发,激荡起空气,形成一圈圈波纹。


    身体向左成偏开一步,顺利躲掉。


    “咻!”“咻!”


    两道凌厉的破空声紧接而至。


    矮声避开第一箭,在第二箭到来前,我扭转身体扑进了右侧巷子。


    还好杰把游云留给了我,否则今天就麻烦了。


    不过那家伙的术式怎么那么熟悉?


    我确信没有亲眼见过,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操作血液的术式,是什么来着?


    “我不是羂索的狗腿,”他身影下一秒出现在巷口,好像非常在意‘狗腿’这一词,还要一本正经解释,“只不过是因为我其他弟弟都在羂索手上,不得不配合他行动而已。”


    说完又是一次穿血。


    踩上侧面墙壁,顺势后翻。


    攻击落空了。可这回攻击太过随意,好像甚至没特意瞄准我的位置,血箭在空气中爆裂开来,化成一滴滴血珠。


    “羂索那种喜欢搞小动作的下等货色,你帮他办事,最后真会兑现承诺吗?”我嘲弄道。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已经达成了束缚。”他面色不改道,“其实以你那灵活的速度,远距离作战或许还能逃掉,但你不该拉近距离,胜负已定——超新星!”


    一粒粒文蕴含着咒力的血珠如同烟花般炸裂开来,就像是一场壮观的小型烟火。


    然而在察觉到上一发攻击的异常时,我就没再停留了,几乎是在招式爆发的半秒前,借着惯性上墙窜上屋顶。


    居高临下地俯视下去,不禁有些好笑,这傻货也太自信了吧,巷子虽然狭小,但不代表只有一条路,上方空着呢。


    不给他反应时间,已经握着游云一跃而下。


    “我想起来了。”我说。


    “什么?”他望着空荡的巷子猛然一怔。


    “是叫赤血操术对吗,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语罢,三节棍不留余力地朝他正抬起的面门挥了上去。


    游云是当年从伏黑甚尔手中缴获的战利品,使用者的肉i体力量决定其威力,是为数不多的不依靠咒力驱使也能派上用场的咒具。


    当初悟打算留给我,但我实在不喜欢三节棍的样式,于是送给了杰。


    脑袋硬生生承受了这全力一击,饶是有咒力护身也还是径直飞了出去,他身体不受控地在地上拖了好几米才停下。


    半晌,对方艰难起身,鲜血狂呕,随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过来,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一击倒下了。


    “我问你,羂索在哪?”将三节棍合一,从巷内走出来。


    “无可奉告。”他沉着脸说。


    “别这么严肃嘛,那我们聊点别的,”保持着大约3米距离,谨防他偷袭同时也不让对方有机会逃跑,“你有几个兄弟?”


    他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


    掰起指头细数起手头的线索,“加茂,弟弟,受肉.体,羂索——哇,你不会是前阵子高专被盗的‘咒胎’吧?”


    他表情顿时一凝。


    果然被我猜中了?


    咒胎九相图。是咒术界历史上一起非常恶劣的丑闻。


    当年名为加茂宪伦的家伙,也就是羂索,强迫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女子与咒灵结合,九次怀胎九次堕胎,咒胎九相图由此诞生。


    “但你弟弟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疑惑道。


    当初被盗出来三个咒胎,有两个已经死在了悟的学生手上。


    提及此事,那家伙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充斥着血丝的眼眸瞪着我,“还有六个在羂索手上,至于我那两个可怜的弟弟,我会亲自去找虎杖悠仁为他们报仇。”


    “报仇,就你现在这幅模样?”我嘲讽道,“等等,那羂索对你们而言又算什么?他迫害你们的‘母亲’,难道不应该也是仇人?”


    似是明白自己现今的处境,他垂下眼眸,“在我们理解中,他其实是父亲,但实际上自诞生以来,我们对‘母亲’‘父亲’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所拥有的仅只有兄弟之间的情谊,羂索如何都无所谓。”


    “啊?”我扯了扯嘴角,瞬间觉得羂索的关系网好凌乱。


    稍稍整理了思绪,不禁感慨道:“真要如此定义的话,虎杖也是你弟弟啊,你找他报仇又算什么,大义灭亲?”


    “什么?”


    “准确来说是异父异母的弟弟。”我用好笑的口吻道,“因为虎杖的母亲也是羂索。”


    但其实并不觉得很有趣,只觉得羂索做的事情叫人一阵反胃,那家伙果然还是早点去死的好。


    “请不要拿血脉的事情开玩笑。”他异常认真说,“即使败给你也不代表可以随意践踏。”


    “骗你于我又没收益,”我耸耸肩,“我们一直在调查羂索,虎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前头上就已经有缝合线了——这应该是羂索的标志吧,出于某种缘由,他无法抹去那道伤口——”


    他好像终于相信了两分,表情颇为复杂地变幻着。


    “这件事我会自己去调查。”他怔愣说。


    “哦,哪来的错觉?觉得我会就此放过你?”我嗤笑道。


    他定了定神,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笔交易,“你想知道什么?”


    “羂索在哪?”我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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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  ? 第 130 章


    ◎突袭◎


    ——死灭回游绝对是此生见过的最离谱的游戏。


    降服某只从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咒灵, 将诞生于手中的咒灵珠吞下后,夏油杰不由得生出如此感慨。


    与他而言,这游戏唯一的好处是结界内野生咒灵遍地走,并且整体质量有了质的飞跃, 所见之处几乎全是2级或以上咒灵, 对标游戏简直就像是满地图的高级经验怪。


    放眼偌大的日本, 泳者阵营恐怕也就自己能因游戏而受益了吧。


    不过, 也因为头两天他做的太过火了,8号结界内的泳者都本能地避开了他, 以至现在想找个行走的“积分”都难以实现。


    他望着开阔的街道略有出神, 是难得一见的空荡无人场景,而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血迹。


    没能在羂索的结界下觉醒的人类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听不见小金虫的播报, 也不了解游戏的存在, 只知道一.夜之间世界变了样, 有人获得了超能力, 有人在莫名死去, 还有人在不断厮杀。


    而在通讯瘫痪的情况下, 昔日繁荣有序的城镇,已经沦为法外之地, 仅仅几日,便变得如同世界末日般荒芜。


    ——还活着的非术师,大约躲了起来吧。真凄惨啊, 他心中感叹一声。


    目光扫了眼街头游荡的低级咒力,兴致缺缺。


    莫非要去别的结界看看?那也太远了啊, 恐怕没有时间了——当初与管理员兑换游戏点数时, 虽说取得了自由进出结界的特权, 但同时也被迫同意“削减个人点数停滞期限”的霸王条款。


    啊啊,真是麻烦,不论怎么想,这破烂游戏还是赶紧结束吧。


    就在夏油杰漫无目的寻找目标的时候,一股熟悉又怪异的感觉从背后侵袭而来。


    数只蜈蚣模样的咒灵朝着夏油杰迅猛接近,下意识闪躲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真面目——微微瞪大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时隔多时,几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的模仿犯再度现身,诧异之余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悠然升腾。


    “真让人惊讶,做了那么多事后竟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夏油杰后跃一步,说完,沙丘蠕虫从他面前破土而出,张开布满一圈圈密集尖牙的巨型大口,将数个蜈蚣咒灵瞬时吞吃碾碎。


    “这就不劳操心了,我们自然是有备而来。”模仿犯用与自己相同的声线开口,听起来格外自信。


    夏油杰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表情,但又转瞬即逝,他的思绪被悄然靠近的少年打断了。


    “好久不见,夏油杰,别来无恙啊。”那少年带着笑意说完,当即发动术式。


    ——那家伙是用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诱饵!


    至于面前这个……夏油杰敛神:“羂索——”


    音落,势如千钧的沉重之力自头顶猛烈降下。


    伴随一声轰然爆响,水泥地面被蛮横的术式力量硬生生压出一个硕大凹坑。


    大地龟裂,碎石飞溅。


    “成功了吗?!”假夏油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几分难以遏制的喜悦。


    “不……还没。”少年一脸凝重,望着空荡的裂坑,地面上残留着咒灵被祓除后尚未消散的痕迹,“果然没这么容易啊。”


    ——拥有多少咒灵便意味着拥有多少术式,咒灵操使有多难缠早就感受过了。


    “去年落荒而逃,那如同丧家犬一般的姿态莫非忘了?要我帮忙回忆一下吗,羂索?”夏油杰出现在侧面,看起来毫发无损,“术式早就被勘破的你,已经没有胜算了啊。”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敢大意,这种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必不可能干自投罗网的事情——而从刚才起就察觉到的那种异样……是错觉吗?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强,而我也不止一次动了想要咒灵操术的心思——啊,这种心情现在也一样——”少年露出渴望的神情。


    “哈,我可不喜欢被男人惦记。噢差点忘了,你是曾经也占据过女性身体的奇怪生物,那更恶心了,”他瞥了瞥嘴,“所以,这次带个‘赝品’就能赢我了吗?”


    “当然……可以。”少年无视了对方的侮辱言辞,胸有成竹注视着对方,“村野,你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是的,羂索先生。”


    “实现你真正价值的时候到了。”


    模仿犯闻言,一边拉开与夏油的距离,一边靠向羂索,直至在他身后站定。


    僵持状态下,空气凝滞了一秒。


    随后双方同时动了。


    羂索朝着夏油杰急速冲刺,在他行径路上的脚下赫然出现一个黝黑大洞,然而还未完全展开,那漆黑之洞开始莫名收缩,并未能对自己造成分毫影响。


    夏油杰微微瞪大眼睛,凝望着畅通无阻到来的羂索,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他的术式被干扰了。


    不远处地面的黑洞又一次展开,但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山般的重力再度降下,好在他反应及时,当即撤出了羂索术式范围。


    上次交手已经能完全确认羂索的能力了,是与重力的有关术式,范围大约是周身三米空间,持续时间在6秒左右。


    也就是6秒之后,是最佳的攻击时间。


    即使是为了试验,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夏油杰再次召唤咒灵,


    依旧是那只沙地蠕虫,它破地而出瞬间,动作同样停滞了,甚至有些迷茫地左顾右盼,有那么一刹那,似乎将攻击目标对准了自己。


    果然是这样吗?!


    怔愣之际,羂索再次靠近,用包裹着咒力的拳头狠狠挥向夏油。


    “怎么?咒灵不听话了吗?”


    少年的拳头与之孱弱身躯截然相反,虽说夏油杰顺利接了下来,但还是被对方身上醇厚的咒力惊讶到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羂索吟吟笑道,“村野复制的不仅是目标的样貌,还有对应术式,这种复制连咒力构成也一模一样,因此在你驱使咒灵时,咒灵会收到两种不一样的指令,自然会感到迷茫——这就是我用来对付你的,王牌。”


    即便夏油杰最终能够夺回对咒灵的操控权,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哪怕是半秒的迟疑也足够要命。


    事情顿时变得棘手了。


    拳脚交加的缠斗中,他尽可能拉开与羂索的距离,避免进入术式范围。


    要战胜羂索必须先解决那个叫村野的家伙,而这一点对方也能想到,所以始终只敢躲在羂索身后,见机行事。


    饶是如此,这期间也没停下召唤咒灵的动作,所有攻击皆以失败告终。


    夏油杰似乎并没放弃这种看似无意义的行为,攻势反而更加猛烈了。


    章鱼模样的咒灵用撩动的触须牢牢锁住身手灵活的羂索,不过两秒,它又自行松开,行动摇摆不定,重力降临,咒灵被碾成粉末。


    另一边,超越成人高度的不倒翁朝着村野所在地径直下落,却在即将砸中对方的最后一刻偏移了位置。


    ……


    “不愧是特级咒术师,很敏锐啊,是打算耗尽我们这边的咒力吗?”


    “哎呀,被看出来了吗?”夏油杰心头一泯,这么快就被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果然很难缠啊。


    外貌相同,术式一样,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对方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咒力总量,所以打算用这种方式在短时间大量消耗对方,逼迫那个赝品出局。


    “真巧,其实我们也没打算持久战。不如现在就分出胜负吧。”


    羂索说着主动拉开一段距离,神色轻松,同时摆出手印。


    不妙,他打算展开领域——夏油杰心脏一沉,当即反应过来。


    不是害怕羂索的领域,而是受干扰情况下,自己这边根本没法展开领域对抗!


    “领域——”


    使用简易领域大概率也会被干扰,虽说有些不甘,但不得不承认已经没法强行作战了。


    只能在他领域完成前,利用咒灵先行撤退啊。


    也不知道能否赶上……


    但多年战斗的经验几乎瞬间地告诉了自己答案。


    不……恐怕是来不及了……


    “展开——”


    最后一个音节从喉间吐出那一刹,空中有什么东西从一闪而逝。


    像一时兴起又停下的微风,来的实在太过安静。


    又因为来者体内毫无波澜的咒力隐蔽了她的气息,以至于在场三人竟没一个第一时间发觉。


    一刹那,羂索只感觉到身后风起的丝丝凉意,随后裹挟着坚韧力量的三节棍已近在咫尺,察觉异样的瞬间,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打击硬生生甩在了他身上,身体弹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进路边无人的矮房。


    “什……什么情况……”


    假夏油僵在原地,表情在扬起的尘风中凌乱。


    领域不仅没能展开,羂索还被打飞了?!


    太快了,刚才他什么都还没看清……


    “果然热身过后,感觉更得心应手了啊。”


    村野呆愣眼眸中倒映着女性的身影,心脏因紧张而鼓动起来。


    为什么……那个被封锁了咒力的东方秋会出现在这……不是特意安排了一位受肉.体去对付她了吗?!那边发生了什么?!


    “唷,杰,我来的还算及时吧?”她望向另一面,用张扬又轻松的口吻笑道。


    *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夏油杰从怔愣中缓过神来。


    “如果是想怎么会跑进结界,那当然是参加游戏啊,”说着我给自己竖起一只大拇指,“我现在是泳者了哦。”


    非术师只要进入结界一样会成为泳者,这是规定。


    “太胡来了!”杰扯着面部表情说。


    “被救的人就别说这种话了。”将他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况且,得知羂索在这边,更不可能不来吧。”


    “算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他一顿,转看向羂索摔进的房子,“先对付他们吧。”


    “好啊,我现在超有手感耶!”饶有兴致地转动起游云。


    “不,秋你的目标是那家伙。”杰的视线越过我,投向身后那个与他容貌如出一辙,神态却大相径庭的模仿犯。


    “这么弱的家伙还需要对付吗?”微微侧头扫了眼那家伙,正手足无措地呆立于原地,愚蠢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


    “至少要防止他逃跑吧,这可是真凶啊——我去找羂索,秋带着他离远一点。”他说完,已经朝着絹索坠落的方向走去。


    “行吧。”


    其实先前在屋顶观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以自己的状况难以加入他们的战斗,尤其是涉及到领域之战的情况下,只不过有些不甘心罢了。


    “开……开什么玩笑!?”那冒牌货不知哪来的火气,突然拔高音量,“我好歹也是咒灵操使啊!凭什么!凭什么瞧不起我!!?”


    冒牌货身后,数道黑色虚空展开,密集的千足虫像喷涌的泉水涌现。


    “正因为是咒灵操使,就更不值一提了啊。”


    甚至不需要闪躲,那些恶心的虫子在不足一米的距离下,凭借自己的意愿转变了方向,闷头向地面撞去,有点自毁的意味。


    “什么……情况?”


    “你的同伴难道没告诉你,咒灵对我不起作用吗?”


    对方脸色陡然一白,配上杰那张脸分外滑稽,手机不在身边真是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那些迷恋杰的那群教众看见“他”这幅表情,教主的伟岸形象会不会就此崩塌。


    “我想起来了……咒灵无法攻击东方,这种事居然是真的……”


    “能问出这种话,就说明当初变成我的样子时,没能继承身上那份特性吧。”


    原来如此,他不是被同伙背刺,而是压根连关键信息都记不住的蠢货。


    连这种货色都能摆我们一道,实在很不爽。


    我拎起三节棍向他缓缓靠近。


    明知不可能,他却还是不间歇地召唤出咒灵来,随着一次次失败,终于开始惊慌失措了。


    “不,你已经没有咒力了,再如何也没法与身为术师的我战斗……”几乎是硬着头皮说这些话,崩溃在他逐渐扭曲的面孔上隐隐浮现。


    起初的新鲜感过去后,对这张假脸实在有些厌烦,夏油杰可不会露出这么不堪入目的表情。


    “是吗?”俯下身来,当即提速奔走至他面前,对方迟钝的视线甚至没能跟上我脚步,当目光终于捕捉到我那一刻,游云已经从下方挥出去了。


    “啊——!!”


    伴随一身惨叫,盾击造成的扎实手感从游云传递过来。


    望着击飞到十多米开外的身影,下意识抿了抿唇——好像用力过猛了点,不会死掉吧?


    几乎同一时间,骇人的咒力像苏醒的火山般从身后猛然爆发。


    “真吓人哦。”有些咋舌地感叹了一声,随后拎起昏迷在地上的冒牌货,迅速远离爆发点。


    两股不同的咒力开始冲撞交锋,连空气都仿佛附上了令人压抑的重量。


    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稍稍替杰紧张了下,不过这种念头有立马打消——方才暗中观察时已经十分确信了,羂索完全是依赖冒牌货的存在,才有与杰交手的自信。


    紧接着街边一栋5层高的楼房在震耳欲聋的爆裂中,轰然倾倒。


    咒力在对抗中或瓦解,或碎裂,最终消散。


    刹那间,其中一个领域的气息在远处陡然消失。


    胜负已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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