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皎后背抵着幕布, 幕布下是平整的硬物。
仿佛被人逼至墙角。
幕布外面则是安静优雅的舞台，最后一幕的舞蹈正在上演。
台前台后只隔薄薄一层屏障，环绕在耳畔的音乐让两人不自觉贴紧。
宋皎皎有些紧张, 却又从这里面尝出一点荒唐的刺激感。
面前的男人眸色清廖, 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模样，狭长丹凤眼微敛，那样倨傲风流。
可偏偏手上又不忍使劲, 摆明了心里还是在意。
宋皎皎也没挣开他手, 只顺势抬起眼睑, 往他后面望了望：“你怎么进来的？”
后台没什么人, 连打杂跑腿的工作人员都没瞧见几个。
沈今白松开她下巴, 瞅眼她疑惑的小表情, 半真半假地说：“我让人封了这一层，没人上得来。”
宋皎皎果然报以怀疑地看着他。
可转念一想，依照他现在手里掌握的实权，似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男人抬手摸摸她脸, 一副无辜口吻：“不然, 我们皎皎又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溜掉。”
“我可没溜。”宋皎皎推开他手, “我是跟着团里一起光明正大地走的。”
说完, 她转身往一边走, 准备去后台大幕边上一排临时更衣隔间里换衣服。
上台前, 她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在里面。
“光明正大？”男人抱着胳膊亦步亦趋跟她后面，点头, “光明正大一个月不和我说话？”
宋皎皎走在前面, 她身上穿的仍是《奥涅金》的演出服，层层叠叠的纱裙垂落下去，随着她走路裙摆像海浪一样卷进他心里。
“我哪有。”她一下回头, 幽怨地看着他，“我前几天明明给你打电话了的。”
沈今白似笑非笑：“那也叫和我打电话？”
每次她都是洗澡后躺去床上才给他打语音，两人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还没进入正题，她便已睡过去。
宋皎皎嘟囔：“不然呢。”
小姑娘脸上是珊瑚色的胭脂，泛着温润的珠光，她停住脚步回头瞧他，模样顾盼神飞。
沈今白走到她面前，俯身，“皎皎，以后想我陪你睡觉，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指腹蹭蹭她嘴角洇开的口红，“虽然我平常忙，但这点时间，还是腾得出来的。”
宋皎皎手已经推开更衣隔间的门板，听他这不着调的一番话，脸蓦地一红：“谁要和你睡觉。”
正想把他推远自己进去换衣服，余光瞥见走廊后面拐过来三四个工作人员。
宋皎皎一吓，她下意识把沈今白拉进来：“快进来。”
板门“啪”的一声阖上，视野昏暗下来，她回头：“……你不是说让人封了这层楼吗？”
沈今白也是一愣，他想起来自己刚刚胡诌的那句话，哑然失笑，“这不是，吓唬你的么……”
“沈今白！”宋皎皎炸毛，她轻捶男人肩，“你又唬我！”
外面又有几阵脚步声过来。
沈今白沉沉笑两声，伸手攥住她手，哄人似的把人拉进怀里，比个噤声手指：“别闹。再闹外面可听见了。”
“那也是你的问题。”宋皎皎反驳，但动静一下小了许多。
“好了——”他给她顺毛，软了声调，很是温柔又无奈的语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外面的人走近又走过，宋皎皎有些紧张地盯着门板，甚至都忘了自己正被他搂着腰。
沈今白则就这样，一瞬不瞬看着她。
光线从舞台前面照过来，明明暗暗。
她皎洁的面孔，时而被清辉照亮，时而隐入昏昧，很有氛围感。
沈今白手移上她肩，把人调转过来，也不顾她唇上还沾着口红，径直低头吻她。
或许是一个月没见的缘故。
他吻得很深，舌探入齿关，面上却仍旧是冷静自持的矜贵模样。
逼仄的更衣室里，宋皎皎没有退路，她喘着气推开他胸膛，别开脸，赌气说：“沈今白，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回去找你结婚对象去。”
“这就结束了？”男人手掌摩挲她脸蛋，瞧她因为接吻而朦胧的眼睛，“那上次趴我身上……”
他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
宋皎皎耳根发烫，想起两人在马尔代夫一个个肆无忌惮的夜晚。
不论是接吻还是斗嘴，或是别的，她似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就当……”宋皎皎吐出口气，想起他和汤婉莹一块站在珠宝店里，还是赌气，不服输地哼哼，“你就当我们上次打的分手炮。”
沈今白面色微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当分手炮这么好打的？”
他盯着她，声线不高不低地评价：“气话。我又没说结束。”
宋皎皎抬眼瞧他。
她只觉得，他现在对她，真的是比之前温和太多。
即便知道她是故意闹小性子，他也这么哄着纵着。
宋皎皎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怕自己说话太过，便又晃晃他袖子：“我知道……”
男人目光微垂，也一下没了脾气，只牵过她手：“皎皎，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眨眨眼。
沈今白把她两只手并在一块儿，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则从兜里摸出个东西。
他停顿几秒，把人拉进一些。
光同时落在两人眼底。
“我那天去珠宝店，是去给你买东西，遇见汤婉莹只是意外。”他瞧她一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诚恳，“本来计划那天回酒店就给你。偏让我捱到现在。”
他微一抬头，看眼更衣室里的环境，视线又移回她面上：“这里太仓促，但总好过一等再等。”
宋皎皎心头一愣。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听着这话，似乎已经拐上那条只敢在梦里肖想一二的情节。
沈今白低头吻一下她指节，拇指抵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推进她掌心。
宋皎皎微微屏息，不敢眨眼似的看着他。
像是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后颈上，顺着脊背慢慢滑落，最后那滴露水，滴进了她心底。
戒指塞进她手里，冰凉的戒圈早已被他体温焐热，仿佛这是剖开血肉，他给她的丹心。
沈今白裹住她手：“皎皎，我们最开始在一起，有些地方我亏欠你，总是惹你伤心。”
他抬手怜爱地摸摸她脸，语气很是心疼：“从前，你就算耍脾气，也很少和我提那些真正不开心的地方。”
宋皎皎睫毛微颤。
“所以现在，怎样都没有关系——你人在我这里就好。”
他嗓音平缓，像掺着细沙，很少见的，独属于他的真实的一面。
她那样鲜活灵动，
剥开所有伪装、切开所有世俗，他向她求爱，也等待她的审判。
他眼神温柔得有些寂寥:“……即便一开始，我对你的爱没有那么纯粹，以后，我也一定会用尽全力去爱你。”
沈今白掰开她手指，一枚小巧而精致的钻戒安静地躺在她手上。
不算明亮的后台，却依旧不影响它的流光溢彩。
最后，他说：“皎皎，我想和你结婚。”
宋皎皎一霎抬眼，她望进他眼里。
这次，他眼里没有玩世不恭，也没有漫不经心，亦不是游戏人间兴之所至。
这样一番话，他拨开从前常有的游刃有余的语调，那样沉哑、那样深情。
宋皎皎深吸口气，心里像是有蝴蝶在扇动翅膀，仿佛这段恋爱的痛苦和欢喜都在这一刻交织起来。
她看着自己掌心的戒指，轻声问：“沈今白……你是在和我求婚吗？”
“不然，我还有别人么？”
他笑容一丝丝抽开，给她别过耳边碎发，拿起那枚戒指，戴到她无名指上。
宋皎皎看着那枚璀璨钻戒推入自己指根，她鼻尖泛酸，眼前也慢慢模糊，“……沈今白，你今天是不是想弄哭我。”
她抽出手抱住他腰，与他身上的沉凉气息撞了满怀，“我没生你气，我只是有点吃醋。”
她也并不觉得吃醋是多丢脸的事，感情本来就充满介意。
哪有人，可以抛开占有欲谈爱情。
“我知道。”沈今白回搂住她，低头给她擦眼角泪水，“所以，这不赶紧来和你求婚了？”
他嗓音拉长，好似又回到往常哄人的语调。
宋皎皎正想说话，却蓦地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国芭里的演员。
一人问：“宋皎皎呢？我明明见她从台上下来了的。这马上要集合回酒店了。”
另一人：“是不是去换衣服了？”
她走到一排更衣隔间外面：“皎皎，你在里面吗？”
宋皎皎脸埋在沈今白胸膛里。
突入其来的呼唤要她下意识不敢呼吸，人影就在门板下面的缝隙里徘徊，她吓得缩进男人怀里。
她面上慌乱的神情可谓精彩，沈今白饶有趣味捏捏她脸，伸手安抚地拍一拍她头。
外面的人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她电话也没接。到底去哪了。”
“卫生间呢？去找找？”
话落，终于听见外面的人慢慢离开。
宋皎皎脸从他微硬的衬衫布料上移开，脚步有些虚浮：“……她们在找我。”
“嗯……”男人缓慢应了一下，他手移去她后颈，低头轻轻吻她：“一会还回来吗？”
现在的她哪还经得住他的蛊惑，只顺着他的话说：“回来……”
沈今白一哂：“那我等你。”
“……好。”
第43章 “我也同样，很爱你。”……
晚上的庆功宴, 宋皎皎魂不守舍。
连张芥挨个慰问演员走到她面前时，她都忘了要说什么。
包房里水晶灯明亮，身边是大家结束巡演后松泛的欢笑。
秦音在边上热切地和她讨论这次假期会有几天, 要不要去哪里玩。
宋皎皎依旧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每听一句都“嗯”一下点头：“都可以。”
秦音看她魂不守舍：“……皎皎，你不会是压力太大脑子跳坏了吧。”
之前赶行程的时候，每三天换一座城市, 生活环境和训练节奏换得很快, 她们群舞都还好一点, 宋皎皎跳领舞和另外两位跳双人舞的前辈压力实在太大。
宋皎皎摇摇头, 她看向秦音：“音音,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秦音本来只是开个玩笑, 听她这么说立马摸摸她额头。
也没发烧啊。
“皎皎，你真没事吗？”
“……没事。”
宋皎皎下意识答，她喝了几口香槟，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围绕着她。
抚一下心口, 她直觉今天自己心跳要比平常快不少。
戒指她已经摘了小心翼翼放进兜里, 时不时伸手进去摸索, 确定这一小枚还在, 她才稍稍放心。
直到饭局结束, 她才恍恍惚惚回了酒店。
微信上沈今白早给她发来的房号, 就在她们国芭统一订的酒店顶层。
她到的时候，沈今白正在书房里开视频会议。
男人坐在大班桌后面, 房间里没开灯, 电脑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微蹙着眉，眼底像有蜉蝣晃过。
悉尼八点, 国内还在工作时间段。
听见动静，沈今白抬头，宋皎皎站在书房门口。她身上是驼色毛呢大衣配牛仔裤，很常见的通勤装。
见他在开会，宋皎皎怕打扰他，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沈今白看见她，也懒得再听国内那群董事溜须拍马。
他看眼笔记本屏幕，掌着鼠标直接点了“关闭摄像头”和“关闭麦克风”。
随后，他朝门口站着的人伸手，要她过来。
宋皎皎面上一笑，这才走过去。
“你下午什么时候来的？”她顺道将书房顶上的分子灯打开。
男人眯了一下眼，适应光线：“四点。”
这个时间，她表演的那部分刚刚开始。
她瞧他：“专门来看我演出啊？”
沈今白摘了蓝牙耳机，勾住她腰，他腿控制着旋转椅，要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第一次独舞，怎么样我都要来看看不是？”
“那我好看吗？”宋皎皎笑着问他。
她这话也并非自恋，而是仅仅想听他说那两个字。
沈今白哪会不明白她这小心思。
他摸摸女孩的脸，她面上的妆还没卸，只擦掉了口红，眼角胭脂晕染开一点，深深浅浅看起来很奇怪，但无疑，是好看的。
于是，他也和从前，无数次一样，认真地说：“好看。”
宋皎皎抿唇笑，她坐在他身上脚够不着地，便微微轻盈地晃着。
沈今白手绕到她后背捏她后颈，拇指摩挲过她耳垂，低头吻她。
熟悉的气息靠近，宋皎皎目光却不由瞥向他的电脑屏幕。
上面一个个小窗口，一个框里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她一激灵，赶忙扭过头就要推开男人跳下去。
“你在开会喊我过来干什么……”
沈今白搂着她腰又把人提溜回来，在她耳边说：“怕什么，摄像头和麦克风都关了。”
他声音拂在耳根上，痒痒的，听他这么说，宋皎皎才稍稍放心。
她靠回他胸膛上，好奇地去瞧他的办公页面。
最后得出结论：“那你是在摸鱼么？”
沈今白一哂，捏她下巴，一副纨绔子弟语调：“这不是你在这么。”
她在身边，他哪有心思陪一群无聊透顶的董事聊工作。
他目光又落回她面上，低头吻她嘴角，声音缠绵：“你回来得好慢。”
“哪慢了。庆功宴一结束我就过来了。晚上他们去轰趴我都没去。”宋皎皎看他眼睛，“你饿不饿？吃东西没有？”
“在飞机上吃了。”
他捧着她脸，只觉得她话好多，便索性再低头吻她。
宋皎皎抬头迎合，她看见他轮廓后，落地窗外的，一轮异国月亮。
心被什么填得很满，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沉凉的味道。
她毛呢大衣下是常穿的宽松针织衫，男人手很容易就顺着平坦的小腹往上，捏住一边。
如今，他们的身体已很是契合。
沈今白呼吸渐沉，他往下吻她脖颈。
蓦地，安静粘稠的空起来，传来打乱节奏的手机铃声。
沈今白微一皱眉，面色不太好的拿起桌上的手机瞧一眼，是助理。
估计是瞧他那边摄像头黑了这么久还不恢复，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沈今白直接挂断扔去一边。继续。
宋皎皎外面的大衣已经脱了，手勾着他脖颈，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可没过两秒，桌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只觉面前男人动作一顿，他气场凝固几分，终于退开脸。
宋皎皎憋着笑：“你快接吧。助理肯定是让你继续开会的。”
她几乎都能想象出助理现在火急火燎的表情。这月薪要是够不到五位数，谁受得了这么一老板。
宋皎皎也不想耽误他工作，推他肩：“刚好我也去洗澡。”
沈今白捏她脸，却依旧没接电话，只低头再吻一下她唇，给她拉好衣服：“去吧。”
见人出去，沈今白稍稍整理一下衣服，重新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
视频里，几位董事终于见到他，战战兢兢地：“沈老板……您刚刚怎么突然掉线了？”
沈今白面不改色：“网络不好。”-
晚上九点。
宋皎皎从浴室出来，一边刷着舞团的群消息一边拿毛巾擦头发。还要登陆自己微博营业号发一点日常和巡演收官的感想。
这次巡演结束回帝都，除了每天必要的基训课，应该会有一段比较轻松的时间。
沈今白开完会从书房出来，也接着进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宋皎皎正坐在床头吹头发。
她应该是下楼拿了睡衣上来，身上是件常穿的绸缎吊带裙，肩上细细一根绳，显得她身姿纤瘦。
电吹风的嗡鸣声盖住了他的脚步。
沈今白走去她身边，他伸手：“我来吧。”
宋皎皎回头，把手里的电吹风毫不客气递给他：“好呀。”
而后，男人便站她身侧，手捋过她一绺绺湿黑发丝，他第一次给女孩子吹头发，怕打结的地方弄疼她，他给她顺毛的动作很慢。
吹到八成干，宋皎皎瞧他发梢还是湿的，便又换过来，她给他吹。
把他摁到床沿，宋皎皎蹬了拖鞋爬上床，半跪在他后面给他吹头。
他发质稍硬，被水湿后服服帖帖的，宋皎皎很喜欢在他头上作乱。
这是一种，只有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感觉。
沈今白在前面跷着腿，拿了一叠英文文件在浏览。
感知到小姑娘在他后面越玩越飘，他合上纸张，微一转身，伸手将人捞进怀里。
宋皎皎重心不稳，怕烫到他，手拎着吹风机拿远。
她手撑一下他肩膀，还是跌进他怀里。
沈今白低头瞧她：“玩这么开心？”
宋皎皎没有一丝被捉住的心虚，她把吹风机放去床头柜上，勾住他脖颈：“沈今白，我想问你个问题。”
他“嗯”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有和我求婚的念头的呀？”
沈今白稍愣，他微仰一下头，思考状：“在马尔代夫的时候。”
说完，他视线又落回她身上。
小姑娘笑得灿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戒指戴回手上。
她把白玉青葱一样的手指张开，对着壁灯光线，钻石折射出月光一样的颜色。
“真好看。”宋皎皎说，“尺寸也合适。”
沈今白看她后知后觉的开心样，也忍不住勾勾嘴角。
手上却拿着文件不轻不重敲一下她头顶。
宋皎皎小小地“啊”一声，她捂住额头：“你打我头干什么？”
沈今白盯着她：“你说我打你干什么。”
他那天本来都计划好怎么去和她说，可一回去，留给他的只有空房。
宋皎皎直起身，她搂住他脖颈，主动让身体贴近：“我是团里有事嘛，就先走了。”
“走都不跟我说一声？”他语气没什么情绪，却又心口不一地伸手按住她背。
“我和你发微信了的。”
宋皎皎小声嘟囔，她松开胳膊，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沈今白捏她下巴，却是说：“既然心里不高兴，怎么当时不告诉我？”
他手指摩挲她唇形，眸底映出室内灯光，语气沉缓却真挚：“皎皎，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以后也会一直走下去，不至于连查个岗都要三缄其口。”
他今天说了太多掏心掏肺的话，平常风流云散的人正经起来，宋皎皎是真的招架不住。
“我知道……”她低下头，瞅他一眼，如实开口，“其实我当时就是单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
沈今白从鼻间逸出声笑。
他的皎皎还真是从一开始就没变。
小性子执拗，却又实在，让他爱不释手。
他给她别过发丝，手扣着她后脑勺靠近吻她：“以后还和我较劲么？”
宋皎皎摇头，她看着他浅灰色的瞳仁，如今，她终于能毫不犹豫说出来：“沈今白，我知道你爱我。”
——“我也同样，很爱你。”
……
宋皎皎从蒸腾的被子里伸出手臂，想要去关墙上的壁灯。
沈今白不让，捉着她手给牵回来。
隔了一个月再触碰禁忌地带，宋皎皎有些受不了。
浑身像在水里过了一遍，快感起来得很快，她手指扣进他后背，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次。
沈今白拨开她碎发，瞧她水雾朦胧的眼，瞧她因为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他眼里澄黄光源亮着，手寻到那枚箍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发哑：“皎皎，不许再走了。”-
第二日，宋皎皎睡到快中午。
不知是一连几天高强度练舞的缘故，还是两人昨晚弄得太久。
四肢仿佛被重装一遍，有些地方酸痛得很。
六月的悉尼多雨，她睁开眼，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以及马路上接连起伏的鸣笛声。
床头的壁灯还开着，身边的男人也没走。
他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沈今白这次出国，纯粹是为了来找她求婚，因而大半的工作都在网络上完成。
冬日湿冷，卧房里开着空调，被褥里暖烘烘的。
宋皎皎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往他的方向靠过去。
沈今白瞧见身边人的动静：“醒了？”
他腾出手去摸摸她脸。
宋皎皎贴过来，伸出小脑袋望他的屏幕。
白纸黑字的PDF文件，放眼看去密密麻麻，是她所有字都认识，可一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程度。
沈今白手覆上她肩头，给她把被子拉严实一点。
刚睡醒的女孩儿面色朦胧，头发绸缎一样铺洒，她肩头圆润，在被褥下若隐若现。
宋皎皎十分意外：“你竟然没有一醒来就下床。”
“这不是，想陪你多睡会。”
他嗓音拖长，手上合了电脑屏幕放去床头柜上。他这次来悉尼，也权当休假了。
宋皎皎“嘁”一声，她扭扭身子，感知到肌肉的酸痛，她又抬头控诉：“沈今白，我身上好酸。”
“都怪你。”她小声哼哼。
沈今白捏捏她脸，哄人似的，“那我给你揉揉？”
“好呀。”宋皎皎点头。
话落，他胳膊伸进被子里。
她身上还是昨晚那件白色小吊带。
衣服撩上去，手掌覆在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上，他不轻不重地给她慢慢揉着。
男人手心带一点薄茧，皮肤刮擦间，宋皎皎又有了熟悉的战栗感。
沈今白另一只手撑在她脸颊边，他低头吻她。
难得宁静的上午，她不用练舞、而他也没有繁重的工作，时间都用作温存。
他的手掌拿真会安分待在腰上，很快，他手便往上，不轻不重捏住一边。
蓦地，空气里传来扰乱气氛的手机铃声。
沈今白手上加重力道，宋皎皎呼吸一下不稳。
她脸不由一红，伸手去床头那拿手机。
以为是舞团那边的电话，可一看来电人，她吓得立马拍开他游移在自己胸脯上的手。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那你接。”沈今白看她激灵的模样，作乱的手稍稍收敛。
宋皎皎攥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接通键，她心一横，抬头嘱咐他一句“你别出声”，再快要挂断的前一秒，接通电话。
许绘秋听她声音一股才起床的困倦，皱眉：“皎皎，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嗯……”
“还没去吃饭？悉尼那边估计中午了吧？”许绘秋催促她，“赶紧去弄点吃的。”
宋皎皎语气弱了些，“知道了妈。”
沈今白难得瞧见她乖顺的模样，他揽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指腹摩挲，弄得她皮肤一阵发痒。
宋皎皎瞳孔微睁，男人目光饶有趣味，他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很轻的撩拨。
她深吸口气，推开他手，克制着语气：“……妈，您还有其他的事吗？”
问到这，许绘秋才问：“皎皎，你们舞团大概什么时候回国呀？机票定了吗？”
“团里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就好。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许绘秋知道现在女儿已经小有名气，“落地了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嗯。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她思绪放空一瞬，想起从前小时候，她不爱吃早餐，许绘秋总是比她早起一小时，变着法给她弄好吃的。
许绘秋这样爱护她，她却自始至终没和她说过自己和沈今白的事。
从前她不敢说，但现在，也总该到要说的时候了。
沈今白瞧她目光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他微微一哂：“怎么还发呆了？”
宋皎皎阖一下眼，她回过神瞧着他，试探着开口：“沈今白，要不，我们抽个时间，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妈吧？”
第44章 我这一辈子，就栽你身上……
终于回到帝都。
国内正处初夏, 阳光热烈，天色明朗。
沈今白与沈鏖的父子关系最终解除，他与沈家, 也回到最原本的关系。
圈子里的人都在劝, 说沈老板没了沈家这个头衔又算哪门子老板。
沈今白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却也没什么所谓。
左右现在董事会在他手里，半个沈家的日常开销都还指着他呢。
公司的股份因为这件事颠簸了一段时间, 但也只两周, 沈今白便又把股票拉回正常水平。
秋天的时候, 两人在帝都看了间别墅。
地段好, 闹中取静, 离国家芭蕾舞团还有沈今白的事务所都很近。
手续办得很快, 但算上装修和透气，估计年前是搬不进去了。
男人每周从江城来一次帝都，宋皎皎觉得他这样每周跑太累。
沈今白却说：“我不往你这儿来，总有人安排我去别的地方。还不如来陪你。”
公司现在大半都是他在管, 业绩流水每天都在涨, 其他几位董事尝到甜头, 可劲地给他拉应酬。
沈今白没说什么, 看见好的合作项目也是会亲自去谈, 可一到周末, 他人走得比谁都快——直接坐飞机去帝都找宋皎皎。
所有打到他这来的电话都在助理那筛一遍，只有十分紧急的事才会在周末来麻烦他。
一切都蓬松的像天上的云。再没什么能影响两人的生活,
宋皎皎和沈今白说好一起回家见许绘秋。
但又因为她在舞团正处上升期, 结束巡演后没休息几天又开始准备团里的新舞剧，到年末，都没抽出时间回桐城。
一直到春节。
宋皎皎已经在电话里不经意和许绘秋透露自己有男朋友的事, 也告诉母亲，自己的男朋友就是上次在医院门口送她回来的那位。
她说要把人领来给她看看。
许绘秋着实惊讶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她知道女儿在大是大非上有自己的评断，这次她都有信心把人带回来而不是再遮遮掩掩，应该不会离谱到哪去。
大年初三，许绘秋还要看店，饭是在家里做的。
下午五点，宋皎皎准时收到沈今白的电话，说他到楼下了。
宋皎皎换了鞋下去接他。
显眼的豪车还是停在那颗梧桐树下，惹得周遭游客频频回头。
宋皎皎敲开他驾驶座这边的窗户。
玻璃降下，里面幽幽飘来一丝烟味。
难得看他有没把握的时候，宋皎皎笑：“你很紧张么？”
他推门下车，“还好。”
“那你一个人在车里抽烟。”
沈今白其实一早就到了，但第一次见家长，他心里也难免没底。
他在车里抽了会儿烟，似乎也能感同身受那回，宋皎皎面对何蕙芸是该有多失望难过。
他去后座拿给许绘秋送的礼物。
宋皎皎跟着去看。
后门打开，花花绿绿的各式手提礼盒，她估计他是把市场上拿得出手的，都挑着买了点。
“你母亲喜欢别人送什么礼物？”沈今白凝眉，“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后备箱也有。要是还不行，我可以要助理……”
宋皎皎咋舌：“不至于，我妈妈很好的。”
她看了看，从里拎出两个许绘秋喜欢的：“一盒燕窝，一盒蜂蜜，这就够了。”
沈今白拿过来掂掂分量：“这够？”
“你听我的。真够啦。”
宋皎皎笑，赶紧阖了车门，带着他上楼。
不是第一次来她家，但这次，的确是比任何一回都要紧张。
自从宋皎皎答应他的求婚后，沈今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面临“审判”的情愫。
穿过狭窄的实木楼梯，许绘秋已经等在门口。
宋皎皎抬头，迎面撞进母亲眼里：“妈。”
她赶紧拉过身后的沈今白：“这是沈今白。”
沈今白头一次见许绘秋，容色恭谨：“伯母好。”
“你好。”许绘秋颔首。
他郑重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不知道您的喜好。买了点补品。”
许绘秋瞟一眼礼盒外面印着的字。这哪是不知道她喜好。
她抬眸瞧了眼宋皎皎。
宋皎皎立马摸着鼻子看向另一边。
“有心了。”她接过东西，请人进去，“先坐吧。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许绘秋把礼盒放去电视柜上，回头提醒宋皎皎给她男朋友倒点茶，就去厨房继续炒菜。
宋皎皎应一声，赶忙去餐桌那泡点花茶。
还是玫瑰花茶，她端给沙发上的沈今白，笑眯眯的：“还紧张么？”
“还好。”
宋皎皎望眼厨房那边，微微倾身在他侧脸飞快亲一口：“这样还紧张么？”
沈今白从鼻间逸出声笑，他抬手捏捏她脸：“真还好。”
一想到是见她的母亲，虽然没有很大把握，但也不至于特别紧张。
饭桌上，话题也都绕在沈今白那。
许绘秋也没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大多是学历、工作，以及一些生活现状。
饭后，许绘秋放了碗筷，终于进入正题。
“聊了这么多，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她看看沈今白，又看看对面的宋皎皎。
她多活这么些年岁，一顿饭就能看出三分人品。
在礼仪、学识，甚至是物质上，这位女婿无可挑剔。看他们俩吃饭，也很容易就感知两人感情甚笃。
但很多话，按宋皎皎的性子自然不会和他说，只能她来讲——
“我知道，这两年，都是你在照顾她。你对皎皎的好，皎皎也和我说过。但我也要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沈今白：“您说。”
“现阶段的话，谈恋爱没有问题，但至于结婚，我觉得还是早了一点——你也知道，皎皎现在是在国家芭蕾舞团跳舞。她从小学舞吃了不少苦，走到现在小有成就，也伤筋动骨。她这个年纪正是事业上升期。”
许绘秋抿口茶水：“恕我直言，沈先生，你这个年龄、家庭，会急着要小孩吗？”
宋皎皎一愣，不由出声：“妈……”
“你别插话。”许绘秋瞄她一眼。
宋皎皎语塞，她只好又缩回去。
许绘秋：“我们家没有那么大权大贵，但生活上也没愁过用钱，皎皎从小都是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的意思，沈先生明白吗？”她看看向沈今白，继续点明，“即便你家室显赫，但如果要逼着她去做不想做的事，譬如放弃职业生涯去生小孩，我一定是不同意的。”
沈今白目光诚恳：“这个您放心，我母亲也是学舞蹈的，我不会阻碍她任何职业发展的机会。她自己的事业，路想怎么走都没有关系。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给她提供庇护。”
“至于小孩……”他看眼边上的宋皎皎。
宋皎皎脸微微一红，她赶紧别过头。
沈今白手从桌下伸过去，很轻却很坚定牵住她的手，他目光平直地看着许绘秋：“这是她独有的权利，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许绘秋这才点头，算是认可了这段关系：“那好。沈先生说到做到。”
“一定。”沈今白说。
一番话差不多聊到这里，许绘秋一会儿还得下去看账本，她收了碗筷去厨房洗碗。
没几分钟，宋皎皎走到她身边来。
厨房里有轻微的热水器的运作声，她靠在流理台上。
宋皎皎看母亲拿着毛巾擦碗，停顿片刻才开口：“妈你想的好远。”
许绘秋瞧她一眼：“我不给你想远一点，谁来给你想？这种事我不给你问，你以后也要面对的。”
“那您觉得他……怎么样？”宋皎皎凑近，试探着问，“应该不是之前那种初印象了吧？”
那次在医院门口，许绘秋那几句连续拷问，可让她自我怀疑了好久。
“人还可以。”许绘秋说，“但以后日子长呢，得多留心眼。”
“知道——”宋皎皎抱住母亲。
许绘秋嫌弃：“陪你男朋友去。别待这儿，干扰我洗碗。”
“就不，”宋皎皎不走，“我就在这陪您。”
许绘秋笑，她又想起什么，问她：“你和他在外面吃饭也这样？”
“嗯？”宋皎皎没听明白。
“眉来眼去的。在外面收敛一点。”
“没有啦。今天情况特殊嘛。”
宋皎皎想起自己刚刚在饭桌上给沈今白使的眼色。
像极了小学生在监考老师的目光下传答案。
最后一个碗擦碗，许绘秋转过身，这次她面色正式一些：“皎皎，你和他……发生关系了吗？”
宋皎皎浑身一僵，她登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答。
许绘秋一瞧她这样，便知道结果了。
也没说什么，只提醒：“做好措施。保护好自己。”
宋皎皎心里一暖，那些尴尬也稍稍缓解，她继续抱一下许绘秋，声音闷却感激：“谢谢妈妈。”
——谢谢妈妈一直以来对我这样宽容-
许绘秋洗完碗便下去店里。
沈今白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她的房间，他站在柜子前，抱着胳膊，目光盯着那两张照片。
宋皎皎走到他身后，踮脚视线越过他肩膀，“你怎么又在看我照片？”
她从后两只胳膊环上他脖颈，“那你也得给我看你的才行。不然不公平。”
男人身高孤拔，她从后面抱他有些吃力。
沈今白把人拉到前面来，“下次带你回家，你让齐妈给你拿。”
宋皎皎“嘁”一声，“好吧……”
沈今白视线又落回她和沈湘的合照上。他刚刚在这站了许久，想起一件模糊而久远的事。
他伸手点一点相框：“你还记不记得，这个照片是谁给你拍的？”
“这我哪还记得。那是我五岁的事了。”宋皎皎茫然眨眨眼，“应该是随便找人帮的忙。”
沈今白指腹蹭蹭照片里她的脸颊，很淡地笑了一下。
随即，目光又看见摆在角落里的那条裙子。
他问：“那个裙子你是不是从没穿过？”
“嗯……应该是。”宋皎皎不好意思地说。
男人轻飘飘看她一眼，抬手捏捏她耳垂：“送给你的耳夹也不戴，戒指……”他又伸手牵住她手，“也不戴。”
宋皎皎嘴角抽动：“……难道我要天天穿金戴银？”
沈今白看她这小模样，拿手贴住她脸，低低一笑。
宋皎皎看眼时间，八点不到，她提议：“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那你母亲呢？”
“她下去店里看账本了。”
两人在空气里对视一眼，宋皎皎便拉着他往外走：“走啦——”
说着，她还特地走去书桌边，拿了那枚戒指出来，郑重其事地戴上。
还在沈今白面前晃一下。
仿佛说，喏，我戴上了。
沈今白揉揉她头，两人一齐下楼。
周边没什么可去的，他们又去了之前看过一次的灯会。
买了情侣票进去，沈今白依旧将门票放进皮夹里。
吃完棉花糖，他们走到中央那个专门用作放鞭炮的场地里。
桐城因为是著名旅游城市，过年氛围一直很浓，周边欢声闹声，噼里啪啦的烟花炸开，每个人都在笑。
宋皎皎拉着他进烟花店：“沈今白，我想放烟花。”
沈今白当然同意，选了好几个圆锥形的喷洒焰火。
烟花一字排开，宋皎皎站去树下。
他掏出打火机走过去。
男人折腰拢住火，他抬眸瞧了她一眼。
星火引燃，沈今白转身而返。
他背后各色焰火喷薄而出，为他映出绚烂的剪影。
沈今白走到她面前，牵起她那只戴了戒指的手。
他看着她，眸底明明暗暗，低头吻一下她掌心：“沈太太，这是我们的第三年。”
所以，你不用再担心——
因为爱你，是我一生要做的事。
他抬手摸摸她脸，声音哑得有些温柔：“今年，可以许愿了么？”
宋皎皎看着火光里的沈今白，胸腔里情绪翻涌。
她踮起脚，光影在两人眼底流动，
她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那我就许个俗套愿望，一直相爱，一直在一起。”
沈今白伸手揽住她腰，把人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抱在怀里。
他低笑半声：“皎皎，我这一辈子，就栽你身上了。”
“好啊，我一定不亏待你。”
==========
2003年，6月1日，江城儿童节舞蹈艺术家见面会。
舞蹈展演结束后，宋皎皎拿着拍立得，紧张地等在后台走廊里。
她身上白天鹅的舞蹈服还没有去换，她想找刚刚下台的芭蕾首席乔湘老师照相签名。
活动结束，其他的小朋友都被父母接走了，只有她，固执地留下来等。
终于，休息室的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穿白色芭蕾舞裙，头戴抹额的年轻女人。
宋皎皎认出来是乔湘。
她赶紧迈开腿，蹬蹬跑过去。
“乔湘老师。”
稚嫩的声音响在身边，乔湘回头一看，微微一愣。
小姑娘刚到她腰高，粉雕玉琢的模样，身上是缩小版的白天鹅演出服。
尽管才五岁，她的身材比例和容貌气质优势已初初展露。
宋皎皎礼貌地鞠了个躬，按照许绘秋教她的说，“乔湘老师您好，我是桐城少儿舞蹈艺术团的宋皎皎，我特别特别喜欢您，请问……我可以和您合张影吗？”
她脖子上挂着拍立得，这一番话她已经背得很熟练，但真正说出来还是会不好意思。
乔湘看她紧张兮兮的表情，温柔一笑，蹲下来：“当然可以啊。来吧。”
“谢谢老师。”宋皎皎感激地点头。
“你想怎么拍照？”
“都可以。可是……”
宋皎皎往边上看一圈，走廊里几乎没有人影，她找不到可以帮她拍照的人。
乔湘一下明白，她站起身，往休息室里看一眼，喊一声：“今白。”
她招手：“过来帮妈妈照张相。”
宋皎皎也顺着探头往里面看去。
休息室里白炽灯明亮，她没有看得特别清楚，只瞧见沙发上一抹清峻孤拔的人影，白衬衫、黑色长裤，正跷着腿看书。
沈今白听见声音，看眼门口，放下书走过来。
随着人走进，少年的面容在宋皎皎的瞳孔里逐渐清晰，宛如是从光影的罅隙里出现。
他看眼乔湘，既而低头望向宋皎皎。
“怎么拍？”
宋皎皎恍然回神，她赶紧把脖子上的拍立得取下来，上前两步：“哥哥，相机给你。”
沈今白接过，见她给了相机又要走，便叫住她。
“诶——”他蹲下来，“摁哪个键？”
宋皎皎想起来，她凑过去看，小手指一下操作按键：“哥哥你按这里。”
女孩声音清甜，沈今白不由侧头瞧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眼角有胭脂的缘故，她笑起来时，眼睛像洒了一层月光的海面，给人波光粼粼的错觉。
宋皎皎说完按键位置，她又跑回乔湘身边。
反正外面这会没人，乔湘就拉着宋皎皎站在后台走廊上，她半蹲下身，一手搭在宋皎皎肩上。
宋皎皎脸蛋红扑扑的，她对着镜头，笑得特别开心。
闪光灯一晃，一大一小的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沈今白看着吐出来的照片，不由停顿几秒。
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一种幽微而诡谲的情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宋皎皎跑过来拿相机和照片。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萍水相逢一小孩，和他能有什么交集。
沈今白平静地把东西还给了她。
宋皎皎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水性笔递给乔湘：“乔老师可以再帮我签个名吗？”
乔湘自然答应，她想了想：“你是叫宋皎皎？哪个皎？”
“月亮的那个皎。”
“那我给你写一个——”
乔湘把照片翻到后面，边写边说，“那就祝，宋皎皎小朋友六一儿童节快乐。身体健康，茁壮成长。永远爱舞蹈。”
写完，她把照片和笔递还给她。
宋皎皎看乔湘写那么多字，受宠若惊的说：“谢谢乔老师。”
她又转身看边上的沈今白，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沈今白看了她两眼，视线看向别处：“……不谢。”
走廊的尽头，许绘秋在等她。
见女儿拿着相机跑回来，她招手：“皎皎。这里。”
宋皎皎脸红扑扑地跑过去：“妈妈。”
“和老师照相没有？”
“照了。”宋皎皎高兴的点头。
许绘秋这才放心，她牵着她手带她往外面走：“妈妈说了吧，要敢于和老师说话，不要不好意思。”
她点头：“嗯。”
“谁给你照的相呀？”许绘秋又问。
“一个哥哥。”
想起那位面色冷漠的大哥哥，宋皎皎不由抿唇一笑。
“那你跟人家说谢谢没有？”
“说啦。”
宋皎皎又悄悄回头看眼休息室门口的沈今白。
穿舞蹈裙的小姑娘渐行渐远，沈今白目光平淡，一直望着那个方向。
“看什么呢儿子？”乔湘问他。
“没什么。”
微妙的错觉慢慢溜走，沈今白分辨不出个所以然，便也作罢。
他收回目光，跟着乔湘往另一边走。
宋皎皎也收回目光，她兀自笑了一下。
两人距离拉远，再看不见了——
此刻烟花快要燃尽了。
沈今白终于完整想起来这久远的一幕。
恍然回头，身边的小姑娘还在专心致志看着前面的璀璨焰火。
她眸底被火光照亮，像一条洒满星光的明亮小路。
而他，正走在这条路上。满身清辉。
“皎皎。”
沈今白牵着她手，唤她一声。
“嗯？”她回头，面上是灿烂的笑。
“我爱你。”
——在梦开始的地方，我看见你。
目光交汇，不论多少轮回，我都会命中注定，走向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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