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
她知晓鸾飞云去?寻药方, 或许还会带回个精通药术的妖魔。
却没想到,她会直接将天界司掌药典的仙官给绑来了。
老仙官抗拒异常,直到看了祝骄的府库。
于是面上推拒两句, 还是应了下来。
祝骄满意点头。
很好,是个贪官。
这不巧了,她手里多的是天材地宝。
鸾飞云清楚她是为了什么接触一向提不起兴致的事物,本着?好奇, 自己也凑了下热闹。
只半个时辰, 就头疼地走了。
祝骄想让她把那?群护卫一并带离。
凛初来见?她时, 他们半点未曾察觉, 实?在用处不大。
但没能拗过对方, 只得留下了。
也就不知,某位堕魔的神君和某位成神的魔尊, 徘徊几次, 又忌惮不知是否在内的她那?“伴侣”,还是离开了。
心道有凛初在,也不可能会让皓微将她带进魔宫, 筹备什么大婚。
眼下更重要的,是探明皓微那?边发生了何事, 找到女?仙的消息是真是假。
正查着?, 自皓微魔宫中传出个让人?惊异的消息。
有魔物言之凿凿,称有个生灵以?帷帽遮面,闯了进去?,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丝毫没将护卫放在眼中。
当然, 也没有护卫能拦住他。
直将皓微打到奄奄一息,才作罢。
外界看热闹的居多, 心想这下婚期更是无限延长了。
偏在这时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女?仙,说不定又是追求者之一。
只是即便?敖厌少羿之属,也不该有如?此实?力,料想那?魔物的话有夸大的成分。
而?亲身经历了此事的皓微,已?重伤昏迷。
还没弄清帮祝骄炼药的是谁,当日?隐匿身形的是谁,眼下悬而?未决的,又多了个打伤他的。
而?另一边,祝骄过得很是充实?。
老仙官除却当值,都会从天界溜到无虞山。
她跟着?学了数月,最后塞了一堆天材地宝,将老仙官乐呵呵地送走。
此后自行翻阅典籍,采药,实?践。
被迫配合实?践的魔卫们:“……”
鸾飞云还打趣,要将司掌医药的魔官辞了,改让她去?。
小妖骄矜地一抬下巴:“我的俸禄很高?的。”
“你要多少?”鸾飞云扬眉,“若他们几个加起来不够,那?我把男宠也遣散了,总能养得起你吧?”
这般嬉笑玩闹的轻松时日?,持续到西方佛主修好了损毁的照妖镜,派弟子?送到天界。
与上次归还神器时,那?德高?望重的尊者不同,这次来了个年轻的弟子?。
名?唤,虚因。
随后几天,一众茶楼酒坊,都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那?个‘祝骄仙君’真的活着?啊?还出家了?”
“不是,虚因是虚因,他们是两个生灵。”
“天帝到底有多少个族亲?”
“就一个,当年那?个是假的!”
“啊?!”
身份是假的,那?生死?呢?
若是假死?……
她到底是何来历,怎能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将天帝还有一众神仙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不止,她戏弄还有个魔尊呢!
而?那?位曾经的魔尊,没人?知晓他经历了怎样精彩的情绪起伏。
只知在事情暴露的当日?,他就弃了神君的身份。
“什么?少羿又堕回来了!”祝骄一边收拾行囊,一边道,“距离帝瑶应劫还有四年,对吧?”
非但是剧情节点,因着?做仙君时的种种,祝骄私心里,也不想那?位天帝应劫。
“不错,你打算怎么办?”
“先?出去?躲过这阵,然后见?机行事,”祝骄欲哭无泪,道,“说好的万无一失呢?”
“西方神佛向来避世,我以?为不会被拆穿,”时午扶额,道,“但我忘了照妖镜。”
第一次破碎时,他们就该有所警惕。
时午见?她连前门都不走了,改从后门离开,道:“他们未必这么快就能确信是你。”
祝骄摇了摇头,没再解释。
她相信妖族的直觉。
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直觉。
鸾飞云递来消息的瞬间,她只觉得寒毛倒竖。
祝骄的心时刻悬着?,飞速奔向结界,道:“阿云说,在凡间准备了住……”
忽然收声。
结界之外,那?道身形不知踌躇了多久,听到动静抬头,眼中映出女?妖的模样,犹疑之色散去?。
她不自觉迈出一步,却又停下,道:“骄骄。”
是常琼。
祝骄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来堵她的是她。
常琼眸光微动,牵了下唇角,因长久未笑,显得有些僵硬:“是你,对吗?”
祝骄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发闷,也没有否认。
常琼叹了口气。
许是应有一面之缘,竟能在这偌大的山中碰到。
“本君知晓你急着?离开,也不会告诉别的生灵,”常琼望着?她,道,“此来只是想问你句话。”
祝骄握住剑柄:“什么话?”
常琼并未在意她的防备,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当年说的……还作数吗?”
“什么作数?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她说过的话可太多了。
常琼沉默着?,直到对方不耐地抬步欲走,才道:“你果真觉得本君适合做神仙?”
从假扮天帝族亲开始,或许有过无数谎言。
她不在乎,唯独那?一句,却希望是谎言之一。
只要对方说一个“不”字……
如?果好感度界面仍在,时午就会看到此刻又如?当年,数值起起伏伏。
她就站在结界之外,不曾上前。
而?好感也处于临界,将破未破。
祝骄眨眨眼,隐约有了印象,道:“不然呢?”
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比敖厌皓微少羿都适合多了。”
这话出自她口,已?是莫大的肯定。
常琼却没有半点欢喜,眸光寂灭下去?。
片刻后,唇角挽起一抹笑意,她道:“好。”
是比方才更自然而?从容的笑。
祝骄哼了一声。
来了,这种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虚伪笑容!
常琼转身,手中显现出一只精巧的木匣。
指节轻动,连带整齐收拢的不知多少个玉器佩套,一并焚为灰烬。
祝骄见?她莫名?其妙地等在这儿,问了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心中不解,但也没在意这个插曲,捏了个诀,御云前往人?间。
到了一座竹屋前,祝骄看着?手上的地图,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手刚碰到门,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的遭遇,连忙放出神识。
时午的提醒也响了起来:【别进去?,是祁钧。】
祝骄:【……可恶!】
差点又被阴了一把。
祝骄当即隐匿身形,原路返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我在洞府中,我在明他们在暗,可若我在无虞山外,谁来找我都能知晓。】
时午道:【你好像很有经验?】
【我是第一次这么躲着?别的生灵!】
时午揶揄道:【是吗?以?往那?些年,没有这么躲过桃花?】
【没有,以?前他们敢来我就敢打。】
【现在不敢了吗?】
某只小妖语气中满是懊悔:【早知道虚因会出现,我就不用自己的名?字了。】
祝骄幻化成男子?模样,在无虞山百里之内徘徊了十?余日?。
果然见?来往的生灵多了,连带着?路过群妖盘踞处,还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虽说她自己也是八卦对象之一。
其中最让她震惊的是——
帝瑶成佛了。
彼时,祝骄吓得手中的剑都掉了。
破坏值界面也实?时更新。
时午道:【恭喜扭曲剧情节点,当前破坏值为60%。】
【不是我扭曲的,是剧情它自己的努力,】祝骄还没缓过来,道,【成佛就不用应劫了吗?】
时午道:【佛子?和神仙的命数不同,原本的轨迹自然会改变。】
祝骄点头,道理她都懂,可问题是……
【为什么非要出家?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和虚因有关?还是和少羿再度堕魔有关?】
时午道:【我也不知,人?心毕竟复杂。】
这些年三界局势几番变化,帝瑶看着?手下几个神君,堕魔的堕魔,应劫的应劫,有魔尊成神又堕魔,她那?族亲魂飞魄散又发现认错……
如?此复杂的心路历程,究竟是被早千年出家的虚因度化,还是她自己勘破,实?在难以?说清。
包括祝骄在内的一众妖魔,尚在猜测谁会成为新任天帝。
虽说不至于和魔界易主一样动荡,但应当也会有一番波折。
谁知,帝瑶留了口谕,而?众仙竟也没有异议。
于是常琼顺利登位。
祝骄越想,越觉得那?日?她的话颇有深意,纠结着?是否再与她见?一面,偏巧就在山脚撞见?了司掌药典的老仙官。
她跟着?对方到了无人?处,才现出身形,又去?了遮掩形貌的法术,道:“仙官,是我呀!”
老仙官被吓得退了一步。
祝骄见?他手中拿着?样东西,道:“你来做什么?”
“一旬后天帝即位大典,特来送帖子?。”
祝骄接过,道:“大典我就不去?了,我回洞府挑几样宝物,同你一起前往天界,算作提前贺喜。”
就是不知常琼肯不肯见?她。
老仙官应了,道:“还有最后一处尚未送下。”
等从洞府出来,找到在山外等着?的老仙官,才知那?最后一处,是敖厌所在。
往日?尤为唠叨的老仙官,路上很是寡言。
祝骄憋了一路,眼看临近敖厌的魔宫,道:“常琼这么念旧吗?不但是妖,连堕魔的神仙也没忘下?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仙官突然停下。
祝骄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背。
她捂住额头,就听前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是啊,明知不合适,却还是给你递了帖子?,本座这个昔日?同僚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但若不是这份‘念旧’,又哪里能轻易捉到你?”
声音年轻得过分。
祝骄一惊。
就见?老仙官回头,从头到脚都换了副模样。
连那?白色长袍,都化作了华服鹤氅。
见?她要逃,敖厌一下扣住她的手腕,勾唇道:“跑什么?本座不比那?个老家伙好看?”
魔后
何止是好看。
俊美近妖, 带着极锐利的锋芒,如一柄长剑刺入视野。
然而她根本不想见到他,这?锋芒就显得有点扎眼了。
祝骄扯了下手腕, 没能挣脱,道:“你认……”
“认错妖了?”敖厌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还有什么狡辩的言辞, 一并说了吧, 再编个故事, 讲讲你同?昔日常琼神君, 如今的天帝如何相识?”
祝骄后知后觉地想起, 从方才见到“老仙官”,他就没有问她与常琼的关系……
那时就该意识到不对。
“怎么不说话?”敖厌盯着她, 眸中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可知你‘死’后,本座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祝骄见他笃定,也不再遮掩, 道:“略有耳闻。”
这?话却好像点燃了炸药桶。
瞬间,敖厌只觉得?怒火烧出了肺腑:“你还知道?你还敢说!”
“不是你问我的吗?”
“祝骄!你但凡有点良心……”敖厌咬牙道, “本座早该想到, 以你的性子,说不准就是用了原本的名姓,堂而皇之地进?入天界!”
一个妖物, 蒙骗了他们所有生灵, 甚至前段时日, 还敢大摇大摆地在他和?少?羿的眼前晃!
可偏就一叶障目,帝瑶族亲的身份, 让他们没有生出怀疑的念头。
祝骄再次悔过:【果?然不该用真名。】
可惜悔之晚矣。
“叙完旧了?我还挺忙的,该走?了。”祝骄想将他甩开,依旧没能成功。
这?才发现了不对。
“捆仙绳,”简单的三个字落下,敖厌见她终于?变了脸色,先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道,“当?年本座接你上天界,原是接了个错的,一个妖进?什么天界……”
祝骄被?他一拽,撞到了他的怀中。
敖厌继续道:“合该进?本座的魔宫才对,如今算是拨乱反正。不过既是本座一手酿成的错处,自然该有惩处。”
“你想惩处还是赎罪都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手腕被?他紧紧握住,祝骄只得?以另一只手抵在他身前将他推离。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现出纤细的金丝。
并非实?体,而是自神魂投射到肉身的影子。
名为捆仙绳,却不止捆仙,且是直接束缚神魂。
“为什么不牵扯上你?你可是罪魁祸首。就罚你这?个罪魁祸首,和?本座这?个帮凶永远绑在一处好了。”
说着,竟是放开了手。
祝骄来不及思索,转身就跑。
却在对方默念口诀之际,被?定住了身形。
她第一次体验到这?件大名鼎鼎的神器之威,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怎么不跑了?”
祝骄气恼道:“你倒是让我跑啊!”
只要他敢解开,她就能让他看到速度产生的奇迹。
而且——
“捆仙绳不是在帝瑶那里吗?”
难怪他扮作仙官,没能发现他身上的魔气。
身处魔界,又被?神器的灵气掩盖,没有对他生出戒心,也就不曾动用法力查探,如何能发现!
“它原本就是本座的法宝,当?年交给了天帝,她离开天界前,仙官就将此物送还了。”
原著倒是有提,约莫十万年前,帝瑶力排众议,将一众神仙手中威力极大的几样神器暂时收拢,唯恐有生灵仗着法宝作乱。
除却天界既有的神器,比如照妖镜,其余尽数锁到了九重天。
这?也是菟娇娇能屡次盗取神器的前情之一。
所以如今都归还各处了?
成佛就再不管生灵作乱,还是觉得?分散点不会被?惦记?
祝骄腹诽着,忽然双脚腾空。
敖厌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魔宫,道:“你若喜欢,本座会教你用它的法子,只是现在还不行。”
这?个姿势毫无安全感!
祝骄道:“你解开定身,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
不就是要把她关起来吗?
一回生二回熟,她还能不清楚!
敖厌停了脚步,玩味地看着她:“解开可以。”
旋即身形一松,祝骄挣扎着想要踩实?地面。
敖厌却连同?系带也解开了,大氅将她整个妖一裹,包得?严丝合缝,任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这?情形让他忆起当?年,他不禁笑道:“本座可没有说要放你下去!”
祝骄四肢伸展不开,也就脑袋还算自由,用力在他胸口一撞。
敖厌下意识地撑开法力屏障,怕伤到她,又撤了去。
于?是再度挨了一下。
他道:“还是留些力气,到床榻间施展为好。”
祝骄一僵。
敖厌见她被?他的大氅拢住,仅露出一张小脸,即便是怒目而视,仍让他心中发软。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那小心翼翼与温柔之意,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一队巡逻的魔卫刚巧看到:“……”
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魔尊。”魔卫们行礼,一句问好听起来分外?恍惚。
放在平日,敖厌少?不得?要皱眉训斥,要他们拿出气势。
此刻却笑道:“还不见过你们的魔后?”
“魔后!”这?次的声音整齐划一。
祝骄很?不给面子地反驳:“我不是!”
“好,”敖厌安抚般拍了下她的背,道,“现在还不是。”
祝骄回头,对上一个魔物了然的神情,当?即出离愤怒,偏头隔着衣物,对着敖厌重重咬了一口。
敖厌面色一变,停了脚步。
那队魔卫已然走?开,也就错过了他们魔尊的反应。
敖厌喉结微动,道:“祝骄,你在做什么?”
祝骄原本都松了口,也没听出语气中的隐忍,只以为是自己的攻击有效了。
浑然不知在对方理智边缘蹦跶的某只小妖,又咬了一口。
方才用了不少?力气,牙有些酸,这?次力度稍轻。
但于?敖厌而言,倒宁愿是重之又重的。
所有的热意都往身下而去。
他闭了闭眸,深吸了口气,将情愫压下,几乎是顷刻间回了寝殿。
“都退下!”
魔卫们鱼贯而出。
殿门?合上之际,祝骄也被?丢到了床榻上。
她刚将大氅解开,手脚得?以自由,瞟见床边生灵的视线,从天灵盖升起的危机感,让她连忙裹了回去。
敖厌的手指放在领口,不紧不慢地解着外?衣,道:“这?么喜欢本座的衣物?不妨送你。”
眼见着一件华服丢到了脚边,祝骄急声道:“不喜欢!拿走?……不对,穿上!”
“是吗?”敖厌不甚在意地扬眉,道,“不喜欢也没用,魔官尚未备好你的衣物,近来几日,你也只能穿本座的。”
祝骄道:“我有衣服!”
敖厌垂眸俯视着她,神色看不分明:“它会脏,如果?你不介意。”
祝骄想说不是有除尘诀吗,突然明白过来。
【衣服脏不脏不知道,我的耳朵脏了!】
时午久未出声,道:【别慌,我还在找捆仙绳的弱点。】
万物相生相克,少?有至坚至强的存在。
哪怕真有至坚,也常能以至柔克之。
祝骄握拳,道:【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把三界所有法宝的弱点全部记住!】
时午觉得?她的状态实?在眼熟:【……好。】
及到里衣微微散开,敖厌才停下,转而将手放在大氅之上。
口诀落下,她只剩眼珠子和?一张嘴不停了。
“敖厌,你现在收手,我还能给你留一条命!”
“好大的口气,本座不知你是如何从皓微那里逃出来的,”敖厌轻易将大氅丢开,将她推倒在榻,道,“但他与本座的实?力还有几分差距,你有把握能赢吗?”
敖厌撑在她身侧,想到什么,声音冷了下来:“还是靠你的老相好呢?”
祝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道:“你既知道,就该放我走?!不然阿初……嘶……”
敖厌俯首咬住她脸颊的软肉,满意地听她收声,道:“本座不想听你提旁人的名字。”
略解了捆仙绳的束缚,毫不意外?地见她扬手就要打他。
敖厌轻松扣住,忽然目光一顿。
捆仙绳的金丝隐去,那凝脂般的玉色之上,显出两道勒痕。
极漂亮的白与极鲜艳的红相互映衬,很?是动人心魄的残破之美。
直将骨血最深处,凌虐的私欲唤醒。
一个近乎滚烫的吻,印在红痕上。
祝骄还没抽回手,神魂有一瞬的钝痛。
那从她的脖颈缠至手脚腕部的捆仙绳勒紧,又再度松开。
锋锐的魔气划破了她的衣袖。
敖厌看着她玉白的手臂上,错落的几道红痕,压抑着喘息,自手腕吮吻而上。
祝骄脊背发麻。
想到他不喜欢听某个名字,偏就捡他不愿意听的说:“敖厌!等阿初找到我,你休想活着走?出魔界!”
敖厌眸中的情愫有片刻的冷却,他抬头,打量着她:“等他找到你?你是想让他来看,你被?本座弄的满身的痕迹吗?”
语气暧昧不清。
纵然祝骄没经历过情事,也知晓他指的绝不只是捆仙绳。
敖厌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她如烫到一般想要收手,他却不顾她的挣扎,又强行按了回去。
“还是看本座被?你咬出来的伤痕?”
立誓
祝骄抽不出手, 心中又实在憋闷,于是别过?脸去,嘴上威胁道:“无论如何, 阿初不会放过?你的。”
“你倒是信他,”敖厌冷笑出声,说出了困扰数日的疑惑,“猜到你的身份时, 本座就在想, 你当年就和他来往过?密, 既是伴侣, 他如何?能容忍你潜入天界, 和那么多生灵牵扯不清?”
这话与其说是埋怨,酸涩意味更甚。
祝骄向来只顾表意, 气恼地回过?头?, 道?:“我怎么就和别人牵扯不清了?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根本不想和你们相认!”
“你!”
祝骄见他似乎比她还要生气的模样,不觉新奇。
而?这一细看, 也终于瞧出了他眸底的受伤,当下哼了一声, 道?:“何?必装得如此深情?这些?年你怕是也没少找什么替身。”
“本座何?曾……”敖厌忽然收声, 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面色微变,道?, “那日的事, 是个意外……”
如今想来, 以他对别的生灵的抗拒,能在她面前卸下心防, 甚至生出那份心思……
只是因为,那就是她。
依着本能,他的神魂先一步认出了她。
可如今的问?题是,不管原因与?过?程,最终的结果的确是他开了那样的口!
敖厌的气势不禁低了几分,道?:“祝骄,你听?本座解释。”
本是随口一说,祝骄没想到此事于他而?言能有这样大的作用。
时午的提醒适时响起,在线指导道?:【乘胜追击,要怒,要恨,要伤心。】
说实话,祝骄并不在意,连同眼前整个魔都不在意。
但她能察觉到敖厌在意。
【我明白了。】
祝骄酝酿着情绪,回忆着苦情话本里人物的反应,道?: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4而2二午玖幺伺七“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想来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个消遣的玩物,随便什么人都能替代。”
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敖厌的心头?。
时午语气莫名:【……可以。】
祝骄见眼前的魔脸色愈发难看,道?:【还真管用啊。】
不枉她忍着不适说出这话。
也就是她对他没有半点念想,若他们之间?当真有旧情……
她不会这样哀怨,敢找替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该结束了。
“绝非如此,以往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敖厌手上的力度微松,道?,“本座不会让她们近身。”
别说是各方势力送来的生灵,就是他这魔宫,又哪里有半个侍女!
他早已不复先前的咄咄逼人,倒是让祝骄得以占据上风,她道?:“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若我同意了,眼下你这宫中一个替身,一个原主?,你要舍弃哪个?我是不是还要争宠啊?”
她挣开身形,将大氅又裹了回来,讽刺的话也脱口:“那日带我回来,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欲行强迫之事?先后同女妖和女仙欢好,你也真是不挑。”
“难道?,”敖厌知晓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他抬眸,“真要本座将心剖给你,你才肯信?”
祝骄一惊,瞬间?想起另外两?个在她面前发过?疯的魔尊。
敖厌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她怕她点头?的下一刻,他当真把魔心剜出来!
“不用!”祝骄猛烈摇头?,道?,“你把捆仙绳解开,先前的事一笔勾销。”
敖厌皱眉道?:“别的事本座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除非你以心魔立誓,不会离开本座身边。”
立誓?
当然不行!
祝骄不乐意地道?:“凭什么要我立这样的誓?你怎么不立呢?”
敖厌却是毫不迟疑地将魔气刺入心口,双眸盯着她,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敖厌此生……生生世世与?祝骄纠缠至死,虽肉身陨落,魂魄散尽,亦不止不休!”
祝骄瞳孔地震。
一滴鲜红顺着魔气飘出,绕过?祝骄的周身,化作烟雾,杳无踪迹。
……是心头?血。
不止是心魔誓,他将肉身和魂魄,全部赌了进?去。
“许久之前就想这样做了,”敖厌道?,“只是你不在眼前,世间?有千千万万个‘祝骄’,本座想要的,只是你这一个。”
祝骄深吸了口气:“……疯子。”
妖魔多深情专一,可纵然是再亲密的伴侣,也没听?说过?有赌上永世和神魂的。
敖厌勾唇道?:“怎么办?你已经被本座这个疯子缠上了。”
有伴侣又如何??
“既说了是纠缠至死,”敖厌明晃晃地警告道?,“只要本座在一日,你就休想和别的生灵过?得安稳。”
他非但要大行拆散之事,还要让她和别的生灵之间?,永远隔着一道?誓言。
好在祝骄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稳住心神,道?:“誓你也立完了,能放我走?了吧?”
敖厌:“?”
他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祝骄眨眨眼,无辜地道?:“刚刚不是你说的吗?”
只不过?因她一句话,立誓的变成了他而?已。
敖厌眯眸,道?:“不必在本座面前装傻,你该清楚,本座想要的是你不离开,只要留在魔宫,你……”
“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我,对吧?”祝骄熟练地接过?他的话。
不用脑子都能猜到。
敖厌脸一黑,道?:“看来你在皓微那里学到了不少。”
祝骄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当即用对方最在意的字眼转移重点:“毕竟不像你,整天忙着找替身。”
敖厌沉默片刻,道?:“那你呢?终日和凛初风流快活?”
祝骄暗道?还好凛初对诸事都不上心,不然好好一个神君,名声都被她这个妖给玷污了。
敖厌只当她是心虚,平时理?不直气也壮,眼下倒不言语了。
“你该不会还指望他能来?”敖厌冷声道?,“死了这份心吧,本座早就吩咐过?,无人敢对外声张。”
他这里可不像别处,全宫上下与?军中无异,法纪严明,一如铜墙铁壁,不会透漏出丝毫消息。
祝骄从没指望过?哪个神魔救她,懒得纠正他的脑补,道?:“不肯解开捆仙绳,也不让我离开……你说我想要什么都能给我,可是真的?”
“自然。”
祝骄没什么想要的,只想气他,道?:“那你也给我找个替身吧。”
“你说什么?”
祝骄笑眯眯地道?:“你都能有,我怎么就不能?”
原以为提起这翻不过?去的旧账,他会生气。
敖厌却看着她,俨然是沉思之状。
祝骄内心咯噔一下:【他不会真要给我找吧?】
【他不会,】时午清楚情敌的秉性,笃定地说完,又道?,【我找到捆仙绳的弱点了。】
【是什么?】
时午道?:【等?他走?了给你。】
给?
祝骄觉得奇怪。
另一边。
几不可闻的低语落下:“小骗子。”
“啊?”祝骄没有听?清。
敖厌意味深长地道?:“你和凛初的关系,似乎也不是本座想的那般。”
祝骄愣了一下。
就在她出神之际,敖厌欺身而?近,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颊边的齿痕。
纵是被她推开,脸上挨了一掌,敖厌仍是心情极好,将捆仙绳的束缚又松了几分。
祝骄顿时察觉到法力恢复了一半。
敖厌见她警惕地看着他,不由?扬了下唇。
“你以前可不对本座设防,”他退开身形,整理?着自己的衣冠,道?,“放心,不会碰你。”
先前的情欲早已冷却,他也没了那样的心思。
祝骄见他穿戴整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从鼻腔发出不甚明晰的轻哼。
倒是人模人样的。
敖厌注视着她。
她的情绪并不难猜。
他从不屑于借皮囊谋利,当年未能在战场扬名时,还因形貌被人轻视。
而?今却忍不住逗弄她:“好看吗?”
“比阿初差一点吧。”
敖厌丝毫不恼。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妖句句不离别的生灵,就像当年他还未堕魔,她挂在嘴边的也是类似的话。
结果呢?
千丝草?
呵,事实证明,她谁都不喜欢。
“只和你那‘伴侣’差一点?那本座在别处发力,未尝不能取而?代之。”
敖厌拽了下自己的大氅,没能拽动。
“罢了,给你就是,”敖厌收回视线,道?,“本座尚有政务在身,你想吃什么,或是缺什么物件,吩咐门外的魔卫。”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大步离开了寝殿。
祝骄将大氅一丢,道?:“他是觉得我不可能逃出去吗?”
是对魔宫还是对神器太?过?笃信?
“的确不易。”时午现出身形,将手中的书本递向她。
祝骄茫然地接过?。
书本极厚,几乎比得上一册药典。
时午解释道?:“这是我从世界意识中复刻的,记录了许多法宝的弱点,其中就有捆仙绳。”
祝骄道?:“世界意识里有捆仙绳的用法吗?直接给我口诀不就好了。”
时午:“……没有,法宝的口诀在各自的拥有者手中。”
在剧情力量的制约下,他能拿到的有限。
祝骄快速翻看,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找到了捆仙绳的记载。
跳过?了冗长的介绍,指尖划过?最后一行,默念道?:“属金,赤焰克之。”
祝骄想到了神器的形态。
五行为金,碰到她这个属木的妖……
它?!算!是!
捏到软柿子了。
可问?题是,她去哪里找赤焰呢?
祝骄正思索着,按在书上的指节被一只修长的手覆住。
时午的目光掠过?被划破的衣袖,沿着将露未露的手臂向上。
凌乱的勒痕,细密的吻痕……
及到她的眉眼。
她倚着鹤氅而?坐,无知无觉地仰视着他。
难喝
时午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见她吃痛蹙眉,也没有放开。
他抬起另一只手,两指沿着她的皮肤, 从腕到肩,一路向?上。
毫无温度的灵力,将吻痕抹除。
勒痕映自神魂,未能比先前淡化分毫。
祝骄一边被冻得发颤, 一边被近似抚摸的动作弄得发痒。
知道他是?好?心?, 也没有拂了他的意。
只是?出口的声音破碎不清:“时?、时?午, 你大可说一声……我自、自己能……”
冰凉的指节抵住她的唇, 止住她未尽的话。
时?午原本?好?听的声线, 此刻有些微哑,叹道:“妖族果然厉害。”
或者说, 厉害的是?她。
祝骄:“?”
时?午垂眸, 终究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带着冷意的唇落在她的肩头。
他将别的生灵留下的痕迹抹除,又?在她身上, 覆上了他的。
祝骄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惊得瞬间跳起。
连书本?掉下床榻都顾不上了, 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又?学!”
时?午隐去情愫, 轻描淡写?地道:“看他那么投入,料想会很有趣。”
祝骄拢住袖子,以法力?将其贴合, 倒看不出异样了。
再度将大氅拎了回来, 默默裹紧自己。
时?午眸光一动。
他不是?很想, 让她沾染上别的生灵的气息。
在回到她的发簪之际,提醒道:“赤焰烛龙。”
祝骄双眼亮起, 一时?忘了别的心?绪,道:“对啊!”
敖厌的坐骑不是?等?闲的龙,是?烛龙,还是?赤焰烛龙。
只要借到它的火,自然能将捆仙绳烧断!
祝骄在床边找到先前被扔下的鞋子,穿上出了寝殿。
门外左右各守着四名魔卫,见她出来,低头行礼道:“魔后。”
祝骄瞬间心?梗,然而仔细一想,也方便她作威作福。
敖厌没有像皓微那样拘着她,但想出魔宫怕是?不能。
魔宫之中,她一个魔后,不就是?横着走?吗?
祝骄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把赤……吃的备好?。”
直接提会引起敖厌的戒心?。
魔卫不疑有他,离她最近的那个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祝骄吃完,就出了门。
原想独自转转,但身后八个魔卫却怎么都赶不走?。
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只有一句——
“魔尊命令我等?随行。”
祝骄气恼地跺脚,却也无法。
于是?一行九人像巡逻一般,将魔宫逛了一圈。
祝骄踩好?了点,将前往赤焰烛龙所住偏殿的路记下。
到了晚间,魔卫们传了膳。
随着菜肴一同过来的,还有敖厌。
敖厌见她坐在桌案后,身上还披着那件大氅。
他的魔宫,他的寝殿,他的衣物……
以后也会是?,他的伴侣。
祝骄见他以手支颔,直愣愣地盯着她,道:“你看什么?”
“本?座看什么你也要管?”敖厌扬眉,“尚未成亲,魔后就管得这样宽了?”
“成什么亲?谁又?是?你的魔后了!”
“吃着本?座的东西,还要驳本?座的话,不肯给一个名分,小没良心?的。”
祝骄瞪了他一眼:“谁想吃了?你放我走?,我定?然不会踏入你这魔宫半步!”
敖厌答得极快:“不行。”
于是?祝骄不理他了。
偏偏敖厌被她灵动的神色勾得心?痒,道:“本?座让你吃,也让你管,总行了吧?”
祝骄泄愤式地咬了一大口肉,不说话。
敖厌又?道:“听闻你在宫中游赏了许久,可还满意?”
祝骄继续沉迷进食。
“本?座想在西边建个花园,明日让魔官绘了图送过来,你选个合眼的样式。”
祝骄仍旧不语。
敖厌两指轻击桌案,道:“就这么好?吃?”
祝骄总算给了点反应,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
勺子刚触到唇角,手腕就被他扣住了,被迫拐了个弯,汤汁进了他的口中。
祝骄连忙松了手。
无人在意跌碎在地的器物,敖厌揉捏着她的指骨,漫不经心?地道:“也不过如此。”
祝骄抽回了手,道:“你赔我的饭!”
“赔?”敖厌似笑非笑地道,“不就是?一勺汤吗?”
而且这是?他宫中的生灵备下的吧?
“我不管,你不赔我,就别再和我说话。”
祝骄料想他定?然不会听这无理的要求,说不准一怒之下,会拂袖离开。
她也有了借口不用言语,免得他总是?烦她。
然而——
“好?啊,怎么赔?”
祝骄睁大了双眸。
敖厌道:“怎么呆了?不是?你说的要赔吗?”
“是?我说的!既然你答应了……”祝骄想起多年前让他烤鱼,他生了好?一场气,于是?一抬下巴,道,“我要你原模原样地做一遍。”
敖厌盯着她,没动。
本?就心?痒,她还拿这骄矜的小模样招他。
还是?压下了冲动,唯恐把她又?惹急了。
“还不快去?不然就别说话了。”祝骄拿起筷子。
“遵命。”
这话并非出自一旁的魔卫口中,而是?……
祝骄手里?的筷子掉了。
一旁的魔卫也震惊了。
“这下筷子也要换了,”敖厌说着,却不见可惜的神色,也丝毫不在乎下属如何看他,调笑道,“本?座不做,你就不肯回话,照这么说,若本?座为你洗手作羹汤,你可要有问必答了。”
他起身走?向?殿门,道:“将备膳的魔官寻来。”
魔卫道:“是?。”
祝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敖厌的脑子彻底坏了!】
时?午语气莫名:【你被他感动了,留在这里?也无妨。】
【什么感动?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时?午放心?了,嘴上却道:【毕竟他一个魔尊,还为你‘洗手作羹汤’。】
竟是?将敖厌的原话搬了过来。
【魔尊怎么了?是?君千歧没做过?还是?少羿没做过?】祝骄道,【我又?不喜欢他们。】
时?午刚放下的心?,又?忍不住发堵,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在她身边大献殷勤的生灵从来不少。
而他没有遇到她时?……
更不知凡几。
祝骄让魔卫再去取一副碗筷。
魔卫很快就回来了,却是?空着手:“回禀魔后,魔尊不准。”
祝骄疑惑地道:“不准?为什么?”
“汤羹还未做好?,魔尊说……”魔卫面露迟疑,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魔后早早吃完,就
YH
不肯尝他做的了。”
谁能想到,他们魔尊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堪称幼稚而又?霸道的较劲。
祝骄:“……可恶!”
时?午不忘补刀:【你看,和他在一起连饭都不能吃好?。】
【就你话多!】
祝骄对着一桌的饭菜生气,待那魔尊带了端着汤羹的魔卫过来,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敖厌还要明知故问:“魔后怎么又?恼上了?”
“你觉得呢!”
敖厌见她已然习惯了这称呼,不由?失笑道:“你说要喝本?座亲手做的汤,现在做出来了,不尝尝吗?本?座可从未给别的生灵做过这样的事。”
也没有生灵敢让他做。
说着,舀起一勺。
祝骄想接过勺柄,他却避了开来,将汤抵到了她的唇边。
“我有手……”
话没说完,他已趁着她张嘴,把勺子塞了进去。
祝骄:“?”
她怕呛到,咽下之后才道:“敖厌!做魔不能太过分了!”
“本?座是?怕你又?拿不稳,”敖厌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看着她,道,“已用法力?凉过了,冷热应是?刚好?,味道如何?”
祝骄回过味来,一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
也能尝出他努力?的成分,大概是?严格按照魔官的步骤来的。
但青菜是?青菜,肉片是?肉片,佐料是?佐料。
该有的都有,但大家就是?谁都不服谁,彼此混不到一块儿去。
一如掌勺者的性情。
啊,突然觉得自己的味觉真不错……
一口就几乎将原料都分辨出来了呢。
祝骄没有半点顾忌,直言道:“难喝。”
顿了下,补充道:“很难喝!”
汤羹被分成了两份,敖厌将勺子放入她的碗中,拿起他面前的那份,尝了一口。
他的脸色有一瞬的古怪,旋即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嘴硬道:“本?座觉得尚可,没你说的那样不堪。”
祝骄的勺子伸向?魔官做出来的,喝了一口。
总算活过来了!
她以法力?将汤羹略温热了些,道:“那你就喝你那‘尚可’的吧,我喝这个。”
敖厌:“……”
跪着也要把路走?完。
祝骄吃得极饱,见敖厌面不改色地一勺一勺饮尽,鼓掌道:“不愧是?战神啊。”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本?座有的是?厉害的长处,”敖厌心?中憋闷,见不得她这嚣张之态,道,“今晚本?座也会歇在这里?,你也吃完了,不如一同去泡温泉。”
祝骄按住衣领,道:“我不去!”
敖厌闷着的那口气立刻吐出来了,道:“你怕什么?”
“谁怕了!”
“那怎么不敢同往?”
“你好?歹也曾是?个神君!怎么能这般……”
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敖厌见她如此反应,想到她素日里?也是?这样防备着旁人,心?情大好?。
“这般什么?放浪形骸?”敖厌勾唇,道,“那温泉除了本?座,可就只让你去了,终究会有夫妻之实,早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你休想!”祝骄起身往外间走?去,“不必管我睡在哪儿,反正不会和你一处,这个寝殿,有你没我!”
敖厌示意几个魔卫跟上。
祝骄偏就在这时?回头,随手指了个模样俊逸的魔卫,道:“你让他们跟着,我就让他侍寝!”
魔卫目露惊恐,偷觑了眼对峙的一妖一魔。
早知道站远点儿了!
“祝骄,”敖厌沉下声来,道,“你敢!”
“你大可试试,看我敢不敢!”
敖厌强忍着火气,就见她十分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清楚魔卫们没有一个有胆子去沾染不该沾染的事物。
但她向?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碰!
祝骄等?了会儿,发现没有生灵跟过来,便飞往赤焰烛龙的住处。
焰丹
出宫的方向五步一哨三步一岗, 不仅严兵把守,还设了?阵法,让生灵无所遁形。
而去偏殿的路上就显得松懈多了?, 巡逻的?魔卫也没碰到几队。
祝骄到殿前时,刚好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进门。
她几步跟上,想?要拍一下那个生灵的肩膀。
手还没落下,就被他钳制住。
他转过身来, 祝骄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令人意外的?温润清隽, 好看得没有任何攻击性。
只瞳中?隐约浮动着的?红芒略显妖异, 表明这并非是?一个?全然无害的?存在?。
他的?掌心极热, 祝骄的?手腕被烫得不轻, 没等开口,他却飞速地放开, 甚至退后一步, 好像被烫到的?是?他一样。
祝骄试探道:“赤焰烛龙?”
他移开视线,冷淡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祝骄新奇地打量着他。
还真是?赤焰烛龙啊!
难怪一条龙还要独占一座偏殿,原来是?有人形。
赤焰烛龙察觉到她的?视线, 不禁皱眉。
祝骄笑?眯眯地道:“你认识我?”
也是?,他见过她的?分身和本体, 而敖厌将她囚在?魔宫的?消息传到这里, 一猜便知。
赤焰烛龙依旧没有看她,语气生硬地道:“……不认识。”
“那就当你不认识好了?。”
祝骄敷衍地说了?一句,揉了?揉手腕, 惊讶地发?现此处的?束缚弱了?几分。
竟对捆仙绳有这么强的?克制作用!
碰到手腕能减弱手腕的?束缚, 那岂不是?……
祝骄的?眸光瞬间?亮起, 抬步上前,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身。
整个?妖都贴了?上去。
赤焰烛龙僵住了?, 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触及到她的?眸光,更?是?慌乱地别过脸去,转身进门?。
眼瞧着殿门?即将合拢,显然是?要将她关在?门?外。
祝骄感受着恢复了?大?半的?实力,稍有些吃力地抵住他的?法术,将门?推开,闯了?进去。
穿过庭院,对面俨然是?他的?寝殿所在?。
祝骄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见天色越来越暗,扬声道:“赤焰烛龙,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出来,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没有动静。
“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祝骄疑惑地道,“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她从始至终都是?和敖厌不对付,和他的?坐骑还真没有交恶。
“难道是?因为敖……”话没说完,她的?身侧显现出一道身形。
赤焰烛龙低头看着她,道:“问完了?你就会走吗?”
祝骄原是?对着桌子的?,闻言,她挪了?个?方向,正对着他,想?着这样更?好说话。
谁知,他见她转身,连忙避开。
祝骄确信了?,这条龙又怕又讨厌她。
但她不在?意,毕竟只是?来借火罢了?,于是?大?大?方方地摆手,道:“站着做什么?坐。”
赤焰烛龙:“……这是?我的?住处。”
看起来她是?主,他是?客一般。
“对啊,你的?,”祝骄眨眨眼,道,“放心,我的?洞府比这里好看多了?,不会抢你的?。”
前提是?她能离开。
此时体内的?灵力又被束缚回了?原来的?状态,方才的?贴近只能暂时压制神器,要想?彻底解除,还是?要靠赤焰。
赤焰烛龙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隔着桌子坐在?了?离她最远处。
某只小妖就像个?小向日葵,跟着他调转身形,直到他坐好,她才停了?动作。
赤焰烛龙眸光微动,道:“问吧。”
祝骄开门?见山地道:“‘赤焰’是?你的?本命兽火吗?我想?看看!”
赤焰烛龙霍然起身,面上的?薄红一路烧到耳际,道:“你这女妖太不知羞!”
祝骄:“?”
这话砸得她有点?懵。
见他又要跑,再想?诓他出来怕是?难了?。
祝骄的?行动远比思维更?快,小跑跟上,死死地抱住了?大?火炉。
烫是?烫了?点?,为了?自由,她忍了?!
赤焰烛龙感受到身后的?微凉与?柔软,耳朵尖都红透了?,色厉内荏地道:“放开。”
“不放!”
他想?掰开她的?手,但刚碰到那片细腻,又触电般远离,恼道:“还请魔后自重!”
祝骄眨了?眨眼。
从前世到她在?天界的?几十年,再到现在?……
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人。
被他这样一说,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觉得这大?火炉愈发?烫手,连忙松开。
因他背对着她,也就不知,她放手之后,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她的?反应这样大?,可见对他那句话何等在?意。
“咳咳……”祝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地道,“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赤焰烛龙面上的?热意散去,语气带着嘲讽:“三界谁人不知,当年的?‘祝骄仙君’?魔宫上下又有哪个?不晓,魔后被寻回来了??”
“寻?说得好听,”祝骄哼了?一声,道,“而且我和敖厌最多就是?同僚的?关系,别人不清楚,你总该知道我有多讨厌他吧。”
一时口快,将真实想?法讲了?出来。
祝骄有些懊恼。
他们两个?同气连枝,关系亲厚,她说这话不会把对方彻底得罪死了?吧?
然而那龙转过身来,竟看起来很是?平静。
“嗯?”祝骄凑近瞧了?瞧他的?神色,这次他没有闪躲,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她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像很好。
祝骄忍不住脑补,莫非敖厌平日里苛待他,让他早就心生不满?
不对啊,虽说她对那个?魔物心有成见,但听闻他无论当年带兵作战,还是?如?今对下属,都是?不错的?。
“你要赤焰做什么?”
祝骄回神,道:“就是?……好奇。”
他轻声道:“你可知,于赤焰烛龙一族而言,赤焰意味着什么?”
祝骄摇头,尤为坦率:“不知道。”
赤焰烛龙几乎与?上古神魔同时降世,晚也晚不了?多少,血脉力量比等闲的?烛龙强上许多,外形也大?不相同。
但不知是?否与?此界秩序有关,神仙与?妖魔相互克制,神兽仙兽也自与?魔兽妖兽相互抗衡,而不在?此列的?灵兽之属,越是?强大?的?族群,越是?逐渐没落。
她这些年捡回的?灵宠有强有弱,却从来没有赤焰烛龙。
除了?眼前的?,也从没见过第二只。
甚至天地之间?,都要绝迹了?。
祝骄状似随意地道:“除却赤焰烛龙,还有别的?地方有赤焰吗?”
她听过不少火种的?名字,赤焰却是?陌生。
“几万年前或许还有。”
“所以现在?没了??”
赤焰烛龙颔首。
“那我更?要看一眼了?,”祝骄这下是?真的?好奇,也无关乎逃不逃跑,道,“既然赤焰的?意味特殊,但只是?给别的?生灵看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顺便再烤个?火。
赤焰烛龙不语。
她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刻意接近他。
好奇有之,但绝不是?全部。
而她一得到想?要的?,怕是?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祝骄手上一热,就见那对她避之不及的?赤焰烛龙,握住了?她。
他的?手很是?符合他的?面容,在?悄然悬起的?明月映照下,更?显莹白。
她被牵着落在?了?他的?胸口,随后划过紧实有力的?腰腹,还要向下……
祝骄当即抽回手,道:“在?下、下丹田啊……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不错,”赤焰烛龙又将手拢回了?袖中?,道,“你现在?还要看吗?”
祝骄总算知道,他刚听到她的?话时,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了?。
再开口显得有点?底气不足:“能取出来吗?”
赤焰烛龙抿唇,不知在?想?什么。
祝骄唤他:“赤焰烛龙?”
“焰丹,”他抬眸,道,“赤焰烛龙是?族名。”
祝骄不明白他交换名姓的?用意,往日听敖厌也是?叫他赤焰烛龙的?。
想?到如?果?自己被一口一个?“女妖”地叫着也会不悦,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焰丹。”
焰丹眼瞳轻颤,微微扬起个?笑?意。
祝骄不忘初心,道:“不用全取,把赤焰分出来一点?,可以吗?”
焰丹唇角的?笑?迅速淡了?下去,却还是?道:“可以。”
这下,笑?容转移到了?祝骄脸上:“太好了?!”
“但是?需要时间?。”
“要多久?”
焰丹看了?她半响,才在?她着急的?目光中?,道:“一个?月。”
祝骄握拳。
不就是?一个?月吗?
无论敖厌想?做什么,都可以拖!
祝骄抓住他的?袖子,分外恳切:“拜托了?。”
“嗯。”
想?到什么,她又道:“会对你有损伤吗?”
“当然会。”
“啊?”
居然还真有。
祝骄面露纠结。
“毕竟是?本命兽火,也非用作武器,强行取出自然不好,”焰丹道,“其实也有不损本源的?方法。”
祝骄连忙道:“什么方法?”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动欲。”
“……要不,你去找个?伴侣?”祝骄迟疑道,“你也活了?不少年岁,以前就不是?神仙,不受天规管束,应该有相好的?灵兽吧?”
焰丹的?面色冷了?下来,道:“这就不劳魔后费心了?。”
祝骄见他一言不合就翻脸,便止住了?话。
不用想?,肯定是?受过情伤!
“更?没有心悦过别的?生灵,”焰丹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哪里比得上魔后的?过往那样精彩?”
说完,面色更?冷了?。
祝骄琢磨他这是?羡慕还是?别的?,就见他转身,急忙道:“哎,你……”
焰丹猜到她想?说什么,打断道:“不会忘的?,一月后你过来取。”
声音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祝骄见他虽然情绪反复无常,但还是?信守承诺,不由感动道:“焰丹,你真是?个?好兽。”
“不必花言巧语,”前方又飘来一句,“一月之中?,最好能时常过来,若有异变,也能及时知晓。”
当然不会有变,就怕她当真一月后才来,将他用完就丢。
茶香
“这是自然, 若你身子实在不适,我?再想别的办法?,”祝骄丝毫没有怀疑, 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对了?, 能不能……别告诉敖厌?”
看他?这样, 应当是不知道捆仙绳的事, 或者说不知道捆仙绳的弱点。
而敖厌那边知不知道, 她也不能去问。
如果他?不答应……
祝骄盯着他?的后背, 开始思考从哪个角度下手打晕,顺便消除记忆。
焰丹脚步一停, 话中带着笑意, 道:“好啊。”
祝骄暗叹他?的喜怒无常。
又?听他?道:“既然说分离赤焰,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开口,那不让我?告诉他?, 你又?要拿什么来换呢?很多事,都是有代价的。”
“你想要什么?”
“不急, 你既许了?诺, 待到?那时,我?会提出我?的条件。”
“好吧,”祝骄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你让我?时常过来, 那是要多时常?”
“随你, 间隔时日?……越短越好。”
祝骄扬起个灿烂的笑:“那我?直接住在你这里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
祝骄本是随口一提,一听有戏, 绕到?他?身前,也看清了?他?的神色。
惊疑,茫然,却并不坏。
她当即弯了?弯唇,道:“我?就是不想和敖厌睡在一处,才?跑出来的。”
焰丹注视着她,眸中跃动着辨不明晰的情愫,道:“若是没有我?呢,你又?要歇在哪里?”
或者说,歇在谁那里?
“树,书房,空殿,哪里不行,”祝骄嘀咕了?一句,道,“你如果不愿意收留我?,那……”
“愿意,”似乎也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焰丹的视线游移开来,不肯看她,道,“刚好我?这里闲置的房间有很多,独自住难免无趣。”
只字不提当初就是觉得来往的魔物太多,才?自请搬到?离主殿最远的角落来的。
“这倒是,”祝骄表示赞同,道,“我?那群灵宠们都是一起住着,不然太孤单了?,等我?出……哪天和敖厌出宫,可以带你去无虞山,你和它们交个朋友。”
然后她就发现,他?的心情又?不妙了?。
焰丹的脚步一转,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祝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好焰丹推开门?,道:“那边是我?的寝殿,这间是你的,你就住在这里吧。”
祝骄打量着,干净整洁,但陈设未免过于奢华,无一处不精致。
龙族生性奢靡,尤喜财帛法?宝,但这珠光宝气还是闪到?了?她的眼睛。
这里都如此?,更遑论?那边。
祝骄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你想去我?的寝殿?”焰丹略眯起眸子,道,“魔后不肯与魔尊同睡一处,反倒想和我?一起吗?”
祝骄莫名觉得,他?这神态和语气,像极了?他?口中的魔尊。
毕竟是多年情谊,形貌气度千差万别,秉性还是有些类似。
他?帮了?她许多,她也不计较话中的不善,直言道:“我?只是在想,你刚刚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寝殿让给我??”
只不过心情突然变差,就改了?主意。
“没有。”焰丹走得匆忙,转眼间已到?了?庭院另一边。
祝骄收回视线。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了?。
如果是敖厌,非但要反驳,还要再嘲讽她两?句。
也不对,他?现在不按套路出牌,万一就同意了?呢,说不定还会得寸进尺……
祝骄抖了?抖倒竖的寒毛,进了?房间。
时午显现出身形,却看着她不说话。
祝骄被他?看得莫名,道:“怎么了??”
时午道:“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然后不管她怎么问,他?说了?半句就不再开口,直钓得她心痒。
“哼,不说算了?,”祝骄燃上烛火,将过于耀眼的夜明珠遮上,又?开了?窗,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时午见她进了?里间,屏风上影影绰绰,几乎能辨出她的动作。
他?偏头看向窗外,道:“我?不会走的。”
祝骄听到?座椅挪动的声音,有些意外:“不走做什么?虽然你是本书,但到?底也是要歇息的,不然明日?哪有精神?”
“是啊,虽然我?是本书,但到?底……”时午顺着她的话,却改了?后语,道,“祝骄,我?也是个男子。”
祝骄先丢了?个除尘诀,才?钻进衾被,被凉得一颤。
隔着一道屏风,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要暖床吗?”
祝骄怀疑自己听错了?,道:“时午!”
“觉得我?的话不合适?”时午隐约笑了?一下,道,“看来你也没有完全不将我?当作男子。”
这话说得拗口,祝骄道:“什么叫‘没有完全不’?我?难道还能将你当作女子不成??”
“那赤焰烛龙呢?”时午的笑意消失,道,“你可以信任我?,但为什么对他?也不设防?”
“哪里不设防了??”祝骄觉得今天的书灵说起话来火药味极重,道,“而且他?又?没害过我?。”
“是吗,只要没害过你……”时午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祁钧会设局,想让所有生灵都‘害’你,与你刀剑相向吗?”
想到?昔日?好友,祝骄有点心堵,但已没了?愁闷的情绪,道:“为什么?”
时午不答,又?问道:“你不觉得,自从知道他?的算计之后,你对敖厌,对皓微……少?了?许多痛恨的心思吗?”
与他?们的关?系不说是缓和,至少?再没有那般剑拔弩张。
祝骄被他?一提,想起敖厌和少?羿去无虞山那次,他?们被定住了?身形,按理?她刺个两?剑都是轻的……
甚至敖厌说要给她重建洞府时,她都觉得他?合眼了?。
“有时,我?宁可你不知道祁钧的真面目。”时午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到?了?床边。
祝骄想到?他?偏挑坏的东西学,好在今天赤焰烛龙很是规矩,他?无从学起,于是没心没肺地道:“虽然知道的时候难过了?点,但总比糊涂度日?要好,我?真的要睡了?,你……”
“你可知,”时午打断了?她的话,道,“赤焰烛龙对你存了?怎样的情意?”
连敖厌都从不称呼的名姓,却被迫切地递到?了?她的手中。
听她唤出那两?个字时,那条龙又?该生出何等旖旎的妄念?
祝骄瞟了?他?一眼,道:“那群神君和魔尊的脑子有问题,总不能坐骑也一样吧?我?还没被他?们吓到?,你就看谁都差不多了??我?又?不是什么三界罕见的至宝。”
“那你就这么放心与他?住在一处?这里可没有第三个生灵,”时午垂眸,道,“龙性本淫。”
且蛮横,霸道,独占欲极强。
早知如此?,哪怕是为了?脱困,他?也会阻拦,不让她来这里招惹对方。
就怕在逃离前,又?生出别的争端。
“赤焰烛龙不是寻常的龙,也从没听闻有风流情事,”祝骄触及到?他?担忧的目光,语气软了?几分,道,“这里怎么没有第三个生灵?不是有你吗?”
时午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低声道:“祝骄……”
“嗯?”祝骄已是困倦异常,没听到?动静,便阖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有阴影投下。
时午轻抚她的眉眼,无奈地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祝骄没能听清,很快睡了?过去。
时午去外间熄了?烛火,随后闭眸打坐。
一如多年前,守了?一夜。
翌日?,天色微亮。
祝骄早早起来,准备溜回主殿。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糊弄过去,不能让敖厌察觉到?不对。
却没想到?,焰丹比她起得还早。
且颇有兴致地在院中摆了?茶具,见她出来,优雅地表演了?一套茶艺。
配上那面容,称不上难看,但动作实在生疏。
他?已斟满两?杯。
祝骄喝了?一杯,蹙眉道:“你的茶叶是不是放多了??”
味道尚可,就是太重。
他?解释道:“第一次尝试,出错也是难免。”
祝骄没放在心上,道:“我?该走了?。”
“去找敖厌吗?”
“嘘——”祝骄一指点在红唇上,眨了?眨眼,道,“我?们的事要保密,这样我?之后才?能再来啊。”
在她转身时,焰丹突然道:“祝骄。”
祝骄回头,没想到?他?就站在身后。
两?人一撞,他?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茶水打湿了?她的衣裙。
“抱歉。”焰丹皱眉,将她的衣裙用法?术烘干。
祝骄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他?端着茶杯离这么近做什么。
焰丹很是守礼地退开距离,催促道:“快回去吧。”
祝骄当即抛开了?不解,踏着晨露而去。
时午出声道:【他?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时午想直接告诉她,又?想到?她对那条龙的态度。
若将此?事消弭,待到?来日?,她相信的未必是他?。
于是道:【你会明白的。】
祝骄:【……】
又?是话留一半!
祝骄小心避开巡逻的魔卫,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却还是没能赶在敖厌醒之前到?。
他?就站在殿前,甚至不是寝殿前,而是整座主殿之外。
看到?她的下一瞬,就大步走了?过来。
祝骄见他?气势汹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这一魔一龙,还有时午,怎么起得一个比一个早!
而她这一退,才?是捅了?马蜂窝。
敖厌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到?了?她身侧,道:“你去哪里了??”
离得近了?,却闻到?了?莫名的气味。
敖厌脑中有刹那的空白,旋即召出长剑,横在了?她的颈前:“祝骄!你去哪个野男人那里沾了?满身的茶香?”
奸细
这茶带着几分独特的冷甘, 他?存了印象。
年前有魔城易主,那魔物不知?他?的喜恶,贸然送了过来, 他?就随手赏了一众下属。
昨晚他不曾让魔卫们跟着,料想她会找个无人处歇息,谁知?……
哪怕是?误洒,气味也不该这么重!
她到底穿着这身衣服, 或是?在桌案, 又或是?别处, 和他?们做了什?么?
“祝骄, 你是?不是?也该将所有痕迹处理干净了, 再回来见本座?”
“不是?,”祝骄瞬间?明白了时午的意思, 想着如何将这事圆过去, “我……”
敖厌强压怒火,声音几乎冷得掉渣了,道:“解释。”
若换成旁人, 他?就该一剑了结了对方。
祝骄有点意外,他?不是?个脾气很好的生灵, 此刻这样“证据确凿”, 还给了说话的机会。
但问题是?,要怎么解释?
让他?误以为她真的在外寻欢作乐,似乎也强过知?晓她谋划着逃跑……
敖厌见她不语, 理智的弦濒临崩断。
“你不肯让本座碰你, 却上赶着靠近那些魔物?”敖厌怒极反笑, 捏紧了剑柄,道, “是?谁?”
祝骄察觉到了杀气,脚尖轻点,就要往一旁避开。
敖厌比她更快一分,催动?了捆仙绳的法诀。
见她僵硬着身形动?弹不得,他?收了剑,双臂圈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力度之大,像是?要将她勒入骨血,与她彻底融为一体?。
“你知?道吗?本座当年就想和你同归于尽。”
祝骄当然知?道,他?堕魔那日的疯状,可给她不小的冲击。
“可得知?你的死讯时,本座想的却是?,远远不够……”敖厌贴着她的耳际,道,“本座要你活着,哪怕永生永世与你相互折磨,也要活着,但绝不是?看你活着和别的生灵纠缠在一起?!”
祝骄觉得他?又有了发疯的迹象,道:“你好像误会了,其实?……”
敖厌道:“现在想解释?晚了。”
“哦。”祝骄向来不会自讨没趣,便当真一句话也不说了。
敖厌更怒,道:“怎么不说话了?”
祝骄道:“不是?你说晚了吗?”
“你!”敖厌勉强维持住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终于崩断。
他?手上略微用力,轻松将她捞到了肩上,扶住她的双腿。
祝骄小腹被他?的肩膀硌得不舒服,道:“放我下去!”
“等回了寝殿,有的是?放你下去的时候,”敖厌磨了磨牙,道,“不肯说出你那奸夫是?谁也无妨,本座先收拾你,再慢慢找他?!”
闻言,祝骄慌了。
现在的她毫无还手之力啊!
“敖厌,有本事你把捆仙绳解开,我们好好打一场!”
敖厌冷笑出声:“你觉得本座要打你?”
祝骄听?着这阴恻恻的语气,浑身发毛。
“即便打断了你的腿又能如何?能挡得住你脚踩几条船?”敖厌道,“本座知?道等闲的吃食喂不饱你,那就让你再下不了床榻,看你还如何有力气去招惹旁人!”
“你还不如打我一顿呢!”祝骄眼瞧着离寝殿的门越来越近,知?晓再不言语,恐怕会发生不妙的事,一时也顾不上别的,道,“我寻了处空殿歇了一晚,回来的时候打翻了不知?谁留下的茶盏,我发誓,真的没见过你手下的魔官和魔卫!”
嗯,焰丹是?坐骑,不是?魔官,也不是?魔卫。
敖厌脚步一缓,嘴上却道:“你觉得本座会信?”
祝骄听?不出他?已被哄好,这是?在拿乔。
“爱信不信!”祝骄也恼了,想到大概在劫难逃,憋闷道,“若是?知?晓会有今日,早该和别的生灵试试欢好的滋味,也不至于便宜了你这么个东西!”
初尝情事怎么也要挑个顺眼的生灵,现在却没得选了。
敖厌顿住身形,忽然将她放下。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
却是?与面色相反的,极轻的声音,隐约带着颤意。
时午道:【抓住机会,让他?给你解开捆仙绳。】
祝骄想也不想地重复道:“解开捆仙绳!”
这时候的敖厌极好说话,竟真的将束缚解开了。
然而被惊喜冲昏头脑之际,源自本能的警惕作祟,又绑了回去。
祝骄作为当事妖,异常清楚他?的动?作:“……”
敖厌将束缚撤了几分,让她得以伸展手脚,紧接着又放出大半的法力。
他?两手抓住她的肩膀,道:“果真吗?”
即便她谁也不喜欢,也即便她对旁人的靠近再过防备。
心悦她的生灵太多了,他?以为,她总有抵不住诱惑的时候。
但只要和他?在一起?,且以后也不会越轨,他?可以将心中的嫉妒封存,将过往的事全然翻篇。
这是?知?晓她还活着,又顺利将她囚在身边后,占据了上风的想法。
可她现在告诉他?,没有别的生灵。
千万年间?,所有的欢喜加起?来,都不及此刻十分之一。
敖厌近乎虔诚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
在她抬手挥过来时,准确无误地扣住,放在了唇边,道:“如果又是?骗本座的假话……那就一直骗下去。”
“我骗你做什?么?”祝骄抽不出手,也从未见过他?这副将浑身利刺与尖锐爪牙收起?的模样,不由面色古怪地道,“你刚才不是?在生气吗?”
变脸比翻书?还快。
理智回笼,敖厌下意识地甩开了她。
祝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敖厌反应过来,扬眉道:“既然魔后不舍,那本座继续牵着好了。”
便不容拒绝地再度握住她,同她十指相扣。
祝骄刚要挣扎,察觉到捆仙绳的异动?,又停下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敖厌勾了下唇角,道,“再松开些也无妨。”
若是?他?哪日外出,她也能有自保之力。
于是?祝骄察觉到,她的法力差不多都回归了。
也就任由他?牵着。
反正她的手拿法宝、拿器物、拿佩剑都是?拿,眼下抓着一团魔皮骨肉,也没什?么区别。
那团骨肉开口,回了她方才的话:“本座的确还在生气。”
祝骄瞟了他?一眼,只看到他?眉眼尽是?笑意。
敖厌道:“该彻查的还是?要查清楚,若冤枉了你,本座会向你赔罪,若又是?你的谎言……”
敖厌没有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他?并未去处理政务的书?房,而是?在寝殿前的院中,将魔卫们传唤过来,由魔官分批盘问行踪。
明摆着是?要让她看着,中途不忘吩咐备膳,也免了她找借口离去。
祝骄吃好喝好,躺在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某只魔尊瞎折腾。
直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进门。
魔官和魔卫行礼道:“大人。”
焰丹则对敖厌略一颔首。
敖厌坐在祝骄一旁的石凳上,身前的石桌放着刚送来的公文。
他?掀了掀眼皮,道:“你怎么来了?”
“刚好要出宫,路过这里,听?到不小的动?静,”每天追更柔柔文独家文q羣饲二珥二五久义亖七焰丹看向瞪着他?的女妖,道,“这是?当年那位?”
“不错。”
焰丹露出个淡笑,眸中却是?明显的疏离,道:“魔后。”
祝骄哼了一声。
还挺能装!
敖厌以为她是?对称呼不满,越发想要逗弄她,道:“不用这么客气,唤她一声大嫂也是?无妨的。”
祝骄有些惊讶。
原来他?们私下里是?这样相处的?
敖厌看起?来是?掏心掏肺,但这赤焰烛龙……
似乎有自己的心思?
焰丹摇了摇头,道:“这不合规矩,你我以兄弟相称,但她到底……”
祝骄:“?”
到底什?么?
这话说的,分明不是?“不合规矩”,而是?把她排除在外了。
“她不是?外人。”敖厌状似不悦地斥责一句,却是?放心了。
若她和赤焰烛龙生出龃龉,他?自然帮她,但心下多少会有不适。
可比起?这丁点不适,他?更担心她会和赤焰烛龙相处融洽,举止亲密。
如此把握分寸,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焰丹皱眉,一副不赞同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又道,“这是?在做什?么?”
敖厌依旧是?先前的说辞,即便对他?,也隐瞒了过去:“昨夜有奸细混入魔宫,本座看看是?哪个偷懒吃茶的当了内应。”
究竟是?奸细还是?奸夫,就只有他?和他?的魔后清楚了。
焰丹目露不解,像是?不明白话中的因?果,却还是?道:“若有奸细,确实?要逐个问询,这些年潜入宫中刺杀的窃宝的,从来不少。”
他?面色凝重地在敖厌对面坐下,道:“我的事不急,一同找出奸细要紧。”
祝骄观察着他?的表情,道:【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呵。】
祝骄不乐意地道:【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是?啊,你未免太不开窍,】时午直接承认了,道,【你能听?出我骂你,怎么就看不出他?装模作样?】
虽说他?有意让她心软的时候,她也看不出来。
祝骄便观察得更认真了。
时午见不得她目不转睛的神态,道:【收一收,会被敖厌发现。】
祝骄道:【不会的,他?又没看我这边,焰丹倒是?能注意到,但你也说了他?装模作样,他?比我还要小心。】
然而,就是?那“小心”的龙,对上她的视线,道:“魔后这样看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祝骄一惊。
他?不是?极力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这是?生怕敖厌注意不到他?们?
排查
想到私下的交易, 祝骄心知该瞒还是要瞒,道:“我是在看桌上的灵果。”
说着,从摇椅上起身。
这一魔一龙, 她都?不想离得太近,便左右各隔着一个石凳,坐到了桌旁。
就在这时,她的左手手心被勾了一下。
滚烫的温度让她猝不及防, 被灵果噎住, 咳出了声。
敖厌道:“怎么吃个灵果也能呛到?弄脏了这些文书可会有不少的麻烦。”
嘴上?这么说, 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堆公文, 状似不耐地倒了杯水, 推了过去。
然而有生灵比他更快一步,焰丹将水杯直接递到她手边, 关切地问:“怎么样?”
祝骄半点不领情。
还不是他在桌下挠她!
于是拂开了他的手, 转而拿起敖厌倒的水。
敖厌刚皱起的眉又?松开了。
恰巧魔官将记录的纸张呈上?,他低头去翻看。
祝骄就察觉到,这次她的手被牢牢握住, 不容忽视的热意在掌心轻移,酥麻中泛着微痒。
奇异的触感混在一起, 祝骄勉力忍住, 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坐不住的却是时午,往日他和她的共同回忆,现在却被一条龙横插一脚。
他道:【赤焰烛龙又?不是失了法力, 为?什么不给你传音?】
祝骄忙着去听时午说了什么, 刚好没跟上?焰丹的笔画。
索性也不顾他写到了哪里?, 用力抽出了手。
焰丹强留不得,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
他对着她张了张口, 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抱歉。
祝骄辨出他的口型,又?瞧见他担心的模样,不由一愣。
见状,时午直接现出身?形,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这下四个生灵各占一边,坐得倒是均匀。
可惜除了祝骄,无人得见这么热闹的情形,她传音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看不到我,”时午仍是那样的说辞,又?道,“你不妨试探一下,或许就能知晓,他是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了。”
【怎么试探?】
时午意有所指地道:“你平日里?是怎么捉弄别的生灵的?”
她恶作剧的时候,花样可半点不少。
祝骄极缓地眨了下眼,似有所悟。
敖厌抬头,道:“只有这些?”
几个魔官战战兢兢地道:“回禀魔尊,凡是留宿宫中,还有守夜巡视的生灵都?排查过了。”
费了一整个上?午,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只怕魔尊是要发?火。
祝骄突然笑了一下,道:“谁说都?排查过了?”
敖厌挑眉,觉得她的反应有意思?。
最该松一口气的不是她吗?
他打趣道:“魔后?该不会是想说,还有本座吧。”
“不止,还有我,”祝骄抬了抬下巴,道,“以及你的好兄弟赤焰烛龙啊。”
敖厌眸光一凝,旋即大笑。
竟是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近前,任她身?形不稳地跌坐在腿上?。
他埋在她的肩颈处,语气不重,却暗含警告:“这是玩笑话,还是想要本座和他大打出手,两败俱伤,你好从宫中脱身?呢?”
祝骄推拒的动作止住。
不是吧,居然能想得这么复杂?
果然一旦从政,人的心思?就变得九曲十八弯了。
不过……
好像也有点可行?
敖厌没听到回应,只当是猜中了。
魔官和魔卫在他们这狎昵的行举之?初,就已退下。
此刻只有焰丹的声音响起:“当着那些魔物的面,你和她这般未免不妥。”
敖厌不甚在意地道:“谁敢提出异议?”
祝骄挣开他的钳制,随口道:“你这样子到了凡间就是个暴君。”
她拿了两枚灵果把玩,躺回摇椅,同时留意着焰丹的神情。
嗯,面色倒是平静。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眸中有几分受伤。
“暴君?”敖厌也看向?她,道,“那你呢,祸国殃民的妖后??”
的确是个妖,她的那些情债更是能让三界都?有一番动荡,远不止祸国殃民的程度。
“我凭什么就一定?是你的皇后??”祝骄不悦地道,“说不定?我是推翻你暴/政的下一任明君呢。”
敖厌觉得好笑,但瞧见她不服气的模样,还是顺着她的话道:“那推翻暴/政之?后?,你又?要如何处置本座?”
祝骄挑衅地看他一眼,道:“杀了。”
这下是焰丹笑出了声。
他们旁若无人地嬉闹,那难以介入的熟稔,让他觉得憋闷。
好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敖厌冷哼一声。
见他生气了,祝骄可就来劲了,道:“或者像你关我这样,我把你也囚禁起来,每天饿着你,羞辱你!”
原以为?他会更气。
敖厌却一副新奇之?态,道:“怎么羞辱?”
祝骄目露思?索。
“不如本座给你支个招,”敖厌也不管有生灵在场,调笑道,“你不愿当本座的皇后?,不如把本座收入你的宫中,当你的皇后??于一个暴君而言,可是莫大的羞辱?”
祝骄气恼地将灵果丢了过去。
一枚被敖厌稳稳接住,另一枚弹到了他的下巴,他浑不在意地继续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效仿凡人三夫四侍,否则本座不介意做一个毒后?,把他们全杀了。”
“谁说要收你了?你连我的后?宫都?别想进!”
敖厌颔首,道:“那就在前朝,拉着你同归于尽。”
又?是这几个字眼,此番好似轻描淡写,却无人当作玩笑,更不免为?话中的决绝而心惊。
时午眸中不见丝毫暖意,道:“你还记得是要试探赤焰烛龙吗?”
纵然她说过,与敖厌既因性情,也因祁钧的布局,而势如水火。
可真?的是势如水火吗?
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何其相?似,针锋相?对中,旁人更是插不进去。
当年在天界,比起别的神仙,她在敖厌面前要放松太多。
祝骄道:【我刚说完的时候被敖厌打岔,没能看到,之?后?观察过了。】
虽然只瞧见了焰丹难过的神态。
这条龙确实?没有一开始以为?的那样纯良,却也不像是大奸大恶。
问题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时午收起外泄的情绪,没有言语。
祝骄重又?提起方才?的话,心下也有好奇:“敖厌,你将宫中都?查遍了,就半点不怀疑你的好兄弟吗?”
闻言,焰丹偏过了头,也不再看她。
祝骄觉得莫名。
怎么一转眼,理她的就只剩讨厌的死对头了。
敖厌没有避讳外人,道:“他从不饮茶,更不会沾染那些事物。”
且赤焰烛龙极有分寸,和她生疏得很。
这般想着,敖厌愈发?笃信是明晃晃的挑拨,不由失笑道:“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虽说兵不厌诈,但他不喜阴谋算计,她一向?将凡事都?摆在明面上?,端的是嚣张肆意,让他恨得牙痒。
却又?实?在合他心意。
祝骄了然,轻喃道:“怪不得……”
刻意选了不曾涉足的领域,用了不擅长的手段。
偏偏就是最没有嫌疑的,才?是真?正要找的那个。
祝骄忍不住叹气。
前世以为?敖厌和皓微关系不错,结果他对人家30的好感度,人家对他只有10。
剧情再发?展下去,怕是什么时候被坑了一把都?不知道。
“本座既说好了要赔罪,”敖厌面色古怪地道,“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祝骄答得飞快:“放我出去!”
敖厌回得更快:“不行。”
祝骄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
本就没指望他。
因日头有些晒,她起身?往寝殿走去。
敖厌沉默片刻,道:“你想出宫?”
祝骄停下身?形,竖起耳朵。
敖厌看了眼她去的方向?,道:“你不想和本座同住,让魔卫收拾出东边的偏殿,若是想住这里?,本座去那边也无妨。”
也免得她四处寻不干不净的地方,平白生出误会。
祝骄连忙道:“我去偏殿!”
敖厌并不意外她的毫不留情,又?道:“出宫的话,可想好了游赏何处?待本座忙过这几日,带你出去。”
祝骄双眸亮起。
她本想在即位大典前见常琼一面,尽快出发?还来得及。
敖厌的话再度响起,道:“解开捆仙绳的事就不必想了,且要隐匿形貌。”
她心思?未定?,不能让别的生灵认出。
否则,他根本守不住。
祝骄顿时兴致缺缺。
如此无法和常琼相?认,也就不能接近她,那还聊什么?
眼下更重要的是逃出去,她不缺他忙的这几日,更不缺出宫的时日。
她要的是长长久久的无拘无束。
祝骄隐约听外面两个生灵说了会儿话,很快就没了动静。
也不知是她睡着了,还是他们走了。
待午觉方醒,就有魔卫通传,说偏殿已收拾妥当。
祝骄跟着过去。
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许多器物不是她能用过来的,甚至箱奁中还有男子的发?冠。
魔卫解释道:“魔尊说,白日会时常过来,若是没什么急事,会与魔后?一同用膳。”
祝骄:“……”
那就只有晚上?分开?
行吧,想她在茶楼酒馆,不也一样有生灵在旁吃喝,怕什么?
总比之?前好多了,抗争终归是有效的!
祝骄外出散步时,殿外仍驻守着魔卫。
但不会再紧随身?后?,她在宫中算得上?来去自由。
于是更为?满意,连带着晚间吃饭时,赏了那位魔尊一个笑脸。
敖厌猜不透原因,却不妨碍心中欢喜,他强压下唇角,也没有找她的不痛快,踏着月色走得很是干脆。
时午出声道:【原就是他将你关起来的。】
生怕她是什么潜在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毕竟这次被囚,她的状态与皓微那次完全不同,甚至称得上?惬意。
【对啊,】祝骄觉得这话很是奇怪,道,【不然呢?】
无论是捆仙绳的束缚,还是监视她的魔卫,都?源自于敖厌。
这里?再如何,也比不过外面天地广阔。
时午:【……】
所以单纯是她和敖厌相?处得更为?顺心?
夜晚风凉。
祝骄关上?门窗,回头之?际,被身?后?的生灵吓了一跳。
“焰丹?你什么时候来的?”
敖厌前脚才?刚走!
坦白
“我一直等在殿外, 他走?了?我才进来,”焰丹轻声道,“放心, 他不会发现的。”
祝骄语塞。
还?真?是卡点啊?
而且什么叫不会发现?
虽说是要瞒着敖厌,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古怪。
明明是正经交易,说得好像在偷情一样。
焰丹道:“嫂嫂白天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祝骄觉得头皮发麻:“你别这样叫我。”
“祝骄, ”焰丹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道, “我来只是想解开误会, 白日太过招摇。”
祝骄欲言又止, 还?是忍不住道:“晚上就?不招摇吗?”
万一被?发现,更解释不清了?!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焰丹垂眸, 道,“你早点休息,改日有机会……或是等你去我那里, 我们再谈。”
话落,他的身形逐渐变淡。
“等等, ”祝骄拉住了?他, 道,“来都来了?,不是要解开误会吗?说吧。”
本就?好奇, 真?让他走?了?, 她怕是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
焰丹看了?眼她抓着他袖口的手, 道:“你觉得今早那茶水,我是故意为?之?”
祝骄松开, 道:“不错。”
摇曳的烛火中,焰丹眸中的光影明明灭灭,他沉默片刻,道:“是。”
祝骄面露诧异:“你……”
真?是故意的?
而且就?这么承认了?!
焰丹继续道:“也是故意牵你的手,还?有写字……同样如此。”
祝骄对他自爆的行为?表示不解:“为?什?么?”
焰丹专注地望着她,不知是烛光映入眼底,还?是因着眸光亮起,漾出一片笑意。
祝骄突然想到时午的话,心中一震,生出个猜测。
果然下一瞬,他道:“因为?我和敖厌一样……心悦你。”
祝骄头疼地道:“焰丹……”
“我也喜欢你唤我的名字,所以才告诉了?你。”
祝骄不禁退了?一步。
焰丹话中带着遗憾:“我原本可以忍住的,就?像在天界……哪怕你和他在一起千年万年,也不会有生灵发现我的情意,可是为?什?么,你要去找我呢?”
祝骄移开了?视线。
因为?被?囚禁,因为?捆仙绳。
她想离开,必定?要走?这一条路。
“你找我就?罢了?,还?问我要赤焰,”焰丹道,“我知道你想利用我,所以我不愿给你,更不愿和你有牵扯,可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不喜欢他?”
祝骄嘀咕道:“那能怎么办,我说的是真?话。”
焰丹颔首:“所以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也根本不想你们在一起,我了?解你们的性子,也知道如何?让你们发生争执。”
祝骄接过了?他的话,道:“才有了?今早的事?”
焰丹道:“不错,我猜到了?你不会轻易低头,却没料到他会服软,更没料到你发现了?我的所作所为?。”
是她发现的吗?
不是,是她的好书灵啊。
祝骄尤为?真?挚地道:【时午,谢谢你。】
时午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深谙此道,只道:【我也是猜测。】
焰丹见她不说话,眸中有些慌乱:“我知道你们讨厌这样的算计,我连同袍之谊都可以不要,却怕你怨我,今晚过来不是什?么澄清误会,而是据实以告,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谅。”
祝骄哼了?声。
这条龙的确可恶,但这坦率的性子也难以让人?切实地生出仇恨。
且如此看来,焰丹对敖厌算是一片丹心。
若真?是观念向左,大概也不能长久并肩。
只不过……
“说什?么同袍之谊可以不要,因为?一个生灵,就?能放弃多年的情谊吗?我可不是什?么好妖。”
焰丹目光幽怨,道:“是啊,秉性恶劣,爱捉弄别人?,既不温柔,更从不会顺着谁……但是能怎么办,我就?是心悦你。”
祝骄咬牙道:“我是在劝你,不是让你趁机骂我!”
重点在前面好吗!
焰丹笑了?下:“所以你原谅我了?。”
“我没有!”
他也没有戳穿,道:“迟一些原谅也没关系,但不能太迟,我对你的私情瞒得了?一时,却不是天衣无?缝。”
祝骄觉得他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焰丹直言道:“一旦被?敖厌发现,我再不可能留在这里,也必然会解开兽契,待到那时,我将无?处可去。”
“怎么会无?处可去?以你的实力,做个魔尊也不在话下吧。”
“我不像敖厌他们那样有治世之能,也是不想,”焰丹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我想去无?虞山找你,你说你有一群灵宠,既然能将它们捡回?家,能不能也收留一下我?”
时午默默旁观,见这条龙虽然膈应他,但也算不上劲敌。
他平静地道:【祝骄,他比你的年岁大。】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大很多。】
“我没捡过你这么老的,”见他眸光都黯淡了?下去,祝骄道,“但你可以搬到山中,我帮你建一座洞府。”
焰丹几乎是赶在她话落的瞬间?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祝骄:“……”
莫名感觉上了?贼船。
等等……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回?到无?虞山?”
焰丹道:“在你说帮我建洞府之前,还?只是猜测。”
祝骄明白过来,这是诈她呢!
焰丹又道:“所以你问我要赤焰,是想解开敖厌的捆仙绳,对吗?”
祝骄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他,道:“过往的神魔之战中,你是军师吧?”
焰丹谦虚地道:“军师有很多,我只是旁听的生灵之一,若说有话语权的,也是祁钧和皓微,我不及他们阴险。”
他怎么会忘了?给情敌上眼药呢。
“不过大多数时候,敖厌足以主持大局,”焰丹也记得要出卖自己的好友,道,“我也不及他城府深。”
这样不及他们阴险,也不及他们城府深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她半点怨恨?
所以还?是让她去憎恶他们吧。
时午道:【他在拉踩。】
焰丹刚好道:“我希望你讨厌他们,但我说的也是实情。”
时午:【……】
祝骄对这直白的攻势有点招架不住。
焰丹勾了?下唇,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以后再多给你讲一些。”
嗯,争取把情敌的老底给掀干净。
焰丹正要捏诀,想到什?么,道:“敖厌手中不止有捆仙绳,待我查清哪些会有威胁,将它们偷出来。”
祝骄:“……你可真?是他的好兄弟啊。”
焰丹并不觉得这讽刺的话有什?么不对,道:“的确,他大概是与我情谊最深的,但也比不过……”
他无?奈地笑着,两步上前,贴近她道:“这都是为?了?你,你可要记住我的好啊,嫂嫂。”
最后两字缱绻异常,直像一把小钩子,钻入她的心间?,挠得她心痒。
祝骄捂住酥麻的耳际,再抬头时,那撩拨她的生灵已经消失了?。
之后的时日,祝骄就?后悔听他的辩白了?。
这条龙简直无?所顾忌!
白日里,他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明里暗里地勾缠她。
时午揶揄道:【当着好兄弟的面就?暗送秋波。】
眼神都拉丝了?。
祝骄慌忙背过身去,道:【你别说了?。】
时午好似瞧不出她的抗拒,道:【真?的不看他一眼吗?】
【不看!】
时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即便是独角戏,也不妨碍那条龙自己拉丝。
就?连敖厌,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这许多年来,赤焰烛龙可从未这样频繁地过来寻他,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互不打扰。
某次午间?。
敖厌皱眉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焰丹面不改色地扯谎:“我饿了?。”
敖厌的眉拧得更深了?:“你一条龙,不是一向不重口腹之欲?”
焰丹状似随意地道:“你一个魔,不也很少贪恋这些吃食吗?”
语气轻松,听不出半点针对之意。
敖厌目露怀疑,但见对方眸光坦然,没有丝毫杂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此时的桌下,却如打架一般。
龙尾拂过祝骄的脚踝,蹭过她的小腿,从外侧滑到内侧,还?要继续向上……
祝骄抬脚,狠狠踩住。
焰丹神色有一瞬的古怪,额上浮出细汗。
然而只安静了?片刻,就?像对所有的不适免疫了?一般,在她的脚底闹腾了?起来。
祝骄忍无?可忍,站了?起来。
龙尾随之消失。
“我吃饱了?,”祝骄一指身旁的焰丹,道,“敖厌,以后不许他上桌!”
焰丹垂眸不语。
敖厌的视线在两个生灵之间?扫过,最后看向女?妖,道:“怎么了??”
“你不用管,不肯答应的话就?和他另寻去处,别来烦我,”祝骄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太过刻薄?”
“没有,”敖厌压不住笑意,又觉得表现得太过明显,看起来有点重色轻友,于是轻咳一声,对焰丹道,“本座早就?劝你不要过来,这下连你大嫂也不愿了?。”
焰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道:“我知道了?。”
而到了?晚间?,那条龙就?会潜入殿中找她说话,为?白日的事道歉,发誓绝不再犯,然后被?祝骄赶走?。
他的确不再犯,但每一次,都会做些和之前不同,却又无?比相?似的事情。
变着法儿地招惹她,把她的火气挑起又灭掉。
知错能改,却没有完全改。
在被?蒙在鼓里的敖厌眼中,这样称得上温情脉脉的时日,持续了?接近一月。
某个清晨,祝骄翻了?个身,就?见焰丹隔着一臂距离,侧躺在靠近床沿的位置,以手支颔,笑看着她:“我们私奔吧,嫂嫂。”
反水
【醒醒, 是赤焰烛龙。】
祝骄意识逐渐清明,道:“你怎么来了?”
他从不在这么早的时候寻她。
想?到什么,她试探道:“难道是……赤焰?”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焰丹颔首:“不错。”
祝骄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在?哪?让我看看。”
焰丹抬手, 略松了松衣领,指尖点到自己的胸口,道:“这里,你不妨亲自来取。”
祝骄:“……”
好不容易从丹田分出来, 然后放到心肺了?
骗鬼呢?
祝骄磨了磨牙, 连日来她算是?见识到了这条龙的恶趣味, 根本不可能遂了他的意。
时午的声音在?屏风另一侧响起:【在?他的袖中。】
祝骄后知后觉地想?到他方才的提醒, 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也来这么早?】
没听到回应, 祝骄并未放在?心上,伸手去?抓焰丹的衣袖。
焰丹眸光一闪, 避了开来。
她愈发确信, 当即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哼笑一声,道:“被我捉到了吧。”
焰丹盯着?她灵动的神情, 察觉到柔软的触感掠过手腕,向里探去?。
皮肤和衣料摩挲间, 泛起一阵痒意。
他抬起另一只手, 扣住了她。
祝骄没能找出什么,被阻拦了自然不肯。
然而不等她抽出手,就?被一股大力一拽, 扑到了他的身上。
祝骄挣扎着?想?要起身, 道:“你……”
焰丹松开钳制, 两指落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的话, 一手圈住了她的腰际。
这下贴得更近了,滚烫的温度烧得祝骄面上都有了热意,她气恼道:“焰丹,别?闹了……”
言语间,吐息拂在?他的手上。
焰丹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舌尖,眸中一片暗色,竟是?趁她开口之际,将指腹按了进去?。
祝骄目露震惊,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咬住了他。
焰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还有闲心安抚她:“放心,我来之前沐浴过了,很?干净。”
语气暧昧不明。
显然不止强调手指,还掺杂了别?的含义。
见这招没什么攻击性,祝骄满脸嫌弃地吐出,顺便给自己施了个除尘诀。
“你不信我?”焰丹拾起她垂落下来的发丝,缠在?指间,道,“我可是?连宫中的神器都偷过来了,只等和你一同离开。”
祝骄面色古怪。
他的手上好像还有她的口水吧?
这么想?着?,她又给自己施了个除尘诀,也给眼?前的龙丢了一个。
焰丹动作一顿,道:“所?以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我脏?”
那张温和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祝骄顿觉不妙。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他覆在?了身下。
之后锁骨一痛。
祝骄一掌拍上了他的侧脸。
焰丹道:“怎么办,你被我弄脏了。”
比往日略低的声线,带着?微哑。
祝骄忍无可忍,召出了佩剑,剑刃抵上他的脖颈。
趁他愣神,翻身将他压住。
她骑在?他的腰腹处,一手将剑拿得极稳,一手按住他的心脉,自觉占了上风,微抬下巴,道:“赶紧交出赤焰!”
焰丹却?是?望着?她,没有言语,更不见半点反抗的意图。
然而那身躯,却?越来越烫。
一道赤色火光升腾而起,将他们密不透风地围住。
炽热之意直侵入肉/体,烧至神魂。
祝骄身上一松,束缚彻底消失。
火光熄灭之际,眼?前悬着?一捆金色的丝线。
祝骄收好佩剑,面带新?奇地拿起。
刚瞧了一眼?,她的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住。
这般连衣物的阻隔都没有的碰触,让她更直观地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热度。
她被烫得一颤,再打量那条龙,不免心惊。
对方白皙的面庞显出薄红,一路蔓延到耳际。
床幔之内光线不亮,却?足以看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祝骄不知,眼?下她自己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整个妖身被赤焰熏得透粉,眼?眸水光潋滟。
倒是?因心下澄明,并未像他一样有过于剧烈的反应。
“你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焰丹压抑着?喘息,眸中墨色翻滚,“方才的赤焰并非是?我分离的那部分,它是?……我的本命兽火。”
祝骄消化?着?他的话。
她以为?,让他交出赤焰,他就?真的交了。
原来是?本命兽火焚断了捆仙绳,难怪那样浓烈。
等等,那岂不是?说明……
他动欲了?!
时午察觉到了不对,也顾不得其他,起身走入里间。
却?有一道魔气来得更为?迅猛,直接斩断了床幔。
轻纱飘落,床上的情形一览无余。
两个生灵皆是?衣衫散乱,那副神态更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焰丹尤甚,俨然是?亲密过后未能餍足的隐忍之状。
敖厌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感应到了捆仙绳的异动,才会来确认一番。
料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她得以逃脱,谁知——
敖厌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祝骄!你怎么连坐骑都不放过?”
祝骄暗道糟糕。
他如何误会都不要紧,问题是?她还能逃出去?吗?
她一边用余光瞧着?往哪个方向跑更为?稳妥,一边道:“这是?个意外。”
“哦?是?个怎样的意外,能让你和他在?床笫之间玩闹?”敖厌死死盯着?她,道,“你是?不是?该先从他身上下去??”
焰丹一并坐起,环住她的肩颈将她带到身后,对上敖厌的视线,道:“不是?意外。”
祝骄:“?”
敖厌警告道:“这是?本座的家事。”
他自始至终问的都是?她。
“家事?”焰丹心下也有了火气,道,“她真的是?魔后吗?就?凭你的一厢情愿?那我是?不是?也能说,她是?我的伴侣!”
敖厌眯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焰丹牵了下唇角,道:“你以为?今天是?意外?是?偶然?”
敖厌眸光一动,电光火石间,许多蛛丝马迹被串联了起来。
并非没有端倪……
他们两个看似毫无交集,却?是?无数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
“从她刚被你囚入宫中,我们就?已经开始了,”焰丹尤嫌刺激得不够,道,“那日一早,她还是?喝了我的茶才回去?找你……”
话未说完,已被裹挟着?杀意的剑气打断。
焰丹连忙挡住,偏头递给女妖一个眼?神。
于是?在?一魔一龙从寝殿打到庭院,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魔卫时,祝骄穿戴整齐,趁乱溜了出去?。
中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焰丹被长剑捅了个对穿。
祝骄停下脚步,提剑折返。
时午出声道:【你现在?应当离开,而不是?回去?帮他。】
祝骄摇头:【如果不是?焰丹解开了捆仙绳,我不会有逃出去?的机会。】
敖厌本来就?疯,如今杀红了眼?,她就?这么走了,他可能会死。
时午道:【你要想?清楚,如果最后不敌,下次再想?脱身,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祝骄拔剑道:【无妨,见招拆招就?是?。】
【罢了,】时午轻叹,道,【你试试能否用捆仙绳。】
定然是?能用的,即便不能,也有别?的法子救下那条龙。
虽说不想?她出手,可劝不住她,只好力求万无一失。
【它已认主,我怎么能用……】说着?,她取出了捆仙绳,神识落在?其上,竟激荡出一圈灵力,不由惊讶道,【怎会如此?】
时午道:【或许是?赤焰将原本的印记抹除了。】
分明是?猜测之言,语气却?异常笃定。
祝骄一心忙着?和器灵沟通,也就?没能发现。
而那大打出手的两个生灵,除却?兵刃相接,好一番唇枪舌战。
“本座不知,你何时这么弱了?”敖厌看了眼?对方的伤,攻势分毫不减。
焰丹坦然道:“刚动了欲,尚未恢复。”
敖厌听着?这赤裸裸的炫耀,剑招愈发狠厉。
焰丹极力躲过几招,怕真折在?这里,道:“我和她并未发生什么。”
敖厌一分心,被寻到破绽,手臂挨了一剑。
焰丹察觉到实力逐渐回归,转守为?攻,道:“所?以即便你和她真的在?一起了,旁人三言两语的挑拨,或是?什么不入流的伎俩,就?足以让你们的关系岌岌可危。”
“这不是?你插足的借口,”敖厌冷笑一声,道,“只要将阻拦的生灵杀干净,本座和她自然能长长久久。”
“是?吗?没有旁人插足,以她那样的性子,你当真不会凭着?臆测,去?猜忌去?怀疑?”焰丹轻声道,“况且,你真的能杀干净吗?”
“这就?轮不到你来管了,”敖厌没能冷静下来的情绪愈发起伏,双重背叛的怒火炙烤着?肺腑,“本座待你不薄,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我又何尝不是?,”焰丹气势弱了几分,苦笑道,“可我心悦她,情之所?起,也不比你晚上多少。”
敖厌听他剖白心事,显然与预想?的不同。
“不是?在?她被囚之后,当年在?天界已是?如此,我忍了你们太久,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各凭本事?”
话至最后,隐约有了慷慨赴死的决绝。
敖厌沉默着?挡下数个回合,忽然道:“为?什么不用你拿走的神器对付本座?”
焰丹眸光一震,道:“你怎么知道?”
“原本不知,眼?下也该猜出来了,你只是?想?拖住本座,而非动了杀念,”敖厌示意道,“可她没有离开。”
焰丹回身一望,刚好看到不远处,掩在?宫墙后的身影。
“她倒是?关心你的生死,”敖厌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道,“可也是?一时心软,往后无边岁月,你当真能守得住她吗?”
焰丹皱眉,他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魔宫都不能,更遑论将她放归外界,”敖厌沉声道,“这一个月以来,她对本座,对你,有半点动情的迹象吗?”
焰丹不禁失神,想?到了自己对她的纠缠。
莫说是?动情……
她就?像一块顽石,不开窍,捂不热,从始至终对他的态度都没有软化?。
敖厌很?是?瞧不起他这副伤情的模样,讽刺道:“你和她逃出去?又能如何?永远做她脚边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灵兽?”
焰丹耳际嗡鸣。
他虽然有过玩笑,但怎么会真的甘愿做个灵宠?
再抬眸时,他与敖厌交换了个眼?神。
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明晰了彼此的决定。
于是?祝骄刚研究明白捆仙绳,一抬头,就?见那一魔一龙同时收了剑招。
然后调转身形,向她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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