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玩家找到的所有线索全都堆在了桌板上, 众人一样样翻看。
觉大多数都没什么价值。
那几个包里装的全是杂物，换洗的衣服、运动水杯、纸巾……珈兰一样样取出，又重新装了回去。
“对了, 副会长。”谢惊天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纸片，“还有这个。”
谢惊天拿出来的是一张粉红色的纸片，很薄，薄得透光，脏兮兮的，上面印着黑色数字【01-09】。
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找到了这个。”一直坐在位置上的路诚也跟着举起了手。
路诚刚才虽然一直在座位上, 却并没有闲着, 而是悄无声息地放出了藤蔓，不遗余力搜刮着每一个未被注意的角落。
路诚拿出的纸片和谢惊天找到的一样，唯一区别是上面印的字, 【01-37】
谢惊天的眼睛亮了一下。
既然路诚也找到了, 那这东西大概的确有点用处。
他偷偷瞟了一眼车厢那头，临时队的玩家还在到处翻找着。
谢惊天将声音压得很低：“这玩意是我捡来的。”
这张纸原本是眼镜找到的。
和一堆吃剩的饭盒, 还有别的垃圾一起。
眼镜捡起来看了看，随手又丢了回去。
纸片被粘在饭盒底下，甚至还沾着油，怎么看怎么不起眼, 会被扔掉完全不足为奇。
谢惊天却凭借着敏锐的触感，觉察到了那张粉色纸片的特殊性。
谢惊天眨了眨眼：“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秦非微垂下眼睫, 接过路诚那张纸片, 粉红的纸张在青年瓷器般细白的指尖打转, 莫名有些晃眼。
“车票。”秦非吐出两个字。
车票, 乘坐火车最要紧的凭证。
谢惊天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还没想清楚“车票”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东西很重要。
见谢惊天头顶明晃晃悬着几个问号，珈兰开口解释道：“上车前你有没有看见，车头上有块牌子。”
谢惊天点了点头，那块写着【本车最高可容纳120人】的车牌，因为秦非特意指出过，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
珈兰抬头，环视车厢内：“但是，光是号车厢，最起码就能坐120人。”
长条座椅一边能坐三个人，两张面对面就是六人，车厢左右对称，每边十套桌椅。
列车一共有十二节。
也就是说，这辆至少能坐一千多人的车，最高竟然只能容纳120人。
火车在120名玩家上车以后就发车了，这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认为只要成功上车，就意味着拿到了进入过渡怪谈的门票。
在看见这两张车票前，包括秦非和珈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当车票出现以后，他们改变了想法。
“如果这辆车在物理层面上，一次性最多只能乘坐120人，那它完全没必要拥有这么多节车厢。”珈兰屈指扶了下镜框。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闻涛兄做起来略显浮夸，珈兰副会长做起来却十分自然。
“车上明明有这么多位置，却只能乘坐120个人，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
我们有理由认为，这辆车可以容纳更多人，只不过那些人，并不真正拥有坐车的资格。”
珈兰副会长说完，谢惊天仿佛灵光乍现，忽然有了某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你们说，那条30min的规则，有没有可能指的是……”
30分钟后，会不会有人来查票？
秦非将车票交还给路诚：“车厢里应该还有，再找找。”
十二节车厢，一百二十张票。
如果分布均匀，每节车厢里应该有十张。
临时队仍在各处兢兢业业地翻找着，一副恨不得把墙皮都扒下来看的模样，暗火那边，崔文轩却在短暂的会议后转头朝黑羽走了过来。
珈兰脸上挂上程式化的笑容：“看吧，崔文轩过来，肯定也是说车票的事。”
崔文轩果然是来说车票的事。
双方彼此都了解情况，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清楚。
崔文轩是想来找黑羽谈合作。
“这节车厢人多车票少，等车厢之间互相开放了，我们得去其他车厢继续找。”崔文轩道，“两队一起，效率更高些。”
他一如既往把话说得很漂亮，但就连大条如谢惊天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两队一起找，除了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可以唬住其他人。
车票的重要性，相信其他玩家很快也都会意识到。
一百二十个人分布在不同车厢内，玩家人数少的车厢占据了天然优势。如果能抢在其他人之前多弄到几张票，完全可以拿来当和别的玩家交换信息的资源。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其他车厢寻找车票，不易于入侵他人，领地必定会遭到。敌视和反击。
暗火这次只来了四个人，从士气上就不占优势，但倘若加上黑羽的十人，局势一下子就转变了。
十四人的队伍，走出去，完全可以碾压那些人少的车厢。
更何况他们还是排名靠前的大公会，把那些小公会玩家吓得直接让道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崔文轩带来了他们刚才找到的规则卡。
暗火这次有点倒霉，只找到了一条规则，崔文轩硬着头皮笑道：“我们交换规则，之后找到新的规则卡也同步消息，另外，出去找车票时，先满足你们公会的需求。”
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虽然暗火想用他们的一条规则换黑羽的三条，但谁知道后面他们会不会交好运，多找到其他的？
珈兰副会长思忖片刻，同意了。
在120人的大副本中，不拉帮结派几乎是不可能的，多四个找车票和规则的苦力是个很诱人的条件。
暗火拿来的新规则很有意思：
【蓝色是真实的颜色，车上的一切都是蓝色的】
的确，列车上的座椅套、桌板和窗帘，全都是蓝色。
黑羽的三张规则卡交到了崔文轩手中，对于谢惊天所担忧的半小时时限，崔文轩给出了不同的解答：“我认为，就算有检票环节，也不至于这么早出现。”
人数分布不均，让部分玩家在怪谈开始便处于了天然劣势。
倘若检票环节这么早开始，许多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直接淘汰。
副本很少会出现纯靠运气的关卡。
秦非让路诚继续找车票的思路果然是正确的，路诚加大马力，近十条藤蔓全部放出，将车里角落搜刮了一遍，在暗火玩家看规则的时候又找到两张。
崔文轩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继续找。”他回头吩咐队员。
两队既然已经达成合作，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这次所有人都出动了，从车厢两头开始，如蝗虫过境一般大肆翻找起来。
椅套、坐垫全部被翻开，最后又恢复成原样。
在如此大张旗鼓的搜寻下，四张车票很快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看见暗火玩家从灯罩下扒出的粉红色纸片，眼镜男闻涛的眼睛蓦地瞪大。
临时队中的红发女玩家眼皮一跳：“那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她。
临时队在找到第一张规则卡后，就将全部的搜寻中心全都放在了规则卡上，根本无暇注意其他。
可惜车厢中的规则卡数量本也有限，到最后他们也只找到一张。
眼镜看着那眼熟的纸片，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急忙冲回中段座位，那堆被他捡到后又抛至一旁的垃圾旁边。
可哪还有什么纸片的影子？
毕竟也是在副本中混迹多时的老玩家，在抓住些许头绪以后，那几人很快猜出那些印着数字的纸片的作用。
他们也终于后知后觉开始找起车票，但已是徒劳无功。
无论玩家如何懊悔，挂钟分针的转速都不会因此而放缓分毫。
快发，车后的第一个三十分钟过去了。
指针指向半点的那一刻，一直安静的车厢顶多忽然响起一阵柔和的轻音乐声。
“叮叮——叮叮叮——”
轻盈欢悦的音乐，非但没有给列车带来丝毫欢乐，反而将气氛渲染得愈加古怪起来。
各节车厢内，有准备的、没有准备的玩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面色凝重地看向头顶广播方向。
闻涛和捧场男队友对视一眼，额角汗如雨下。
这音乐声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吗？
该不会……有列车员要来查票了吧？
闻涛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紧张得要命。
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快要将胸膛撑破，回过头看向那些大公会玩家时，却完全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中分析出任何线索。
所有人都紧盯着与2号车厢连接的门。
“零食饮料有需要的吗？”
一道柔和甜美的女声忽然从车厢后方响起，伴随着哒哒的高跟鞋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咕噜，咕噜。
带着卡顿的车轮仿佛正在从车内每一个玩家的身体上碾过。
这绝对、绝对不是车里任何一个玩家所能发出的。
NPC真的来了。
列车员，真的来了！
这下，闻涛真的快要背过气去了。
第242章 444号列车05
车厢内一片死寂。
穿着浅蓝色套裙的女士长相温柔, 脚踩小高跟，推着一辆金属小推车，出现在车厢尾端。
在说完那句“零食饮料有需要的吗”之后, 她就没再出声，而是在原地停下，面带微笑地望着众人。
古怪的气氛蔓延在车厢里，大家都没敢说话。
乘务员小姐有着极好的耐性，陪伴着玩家们一起一言不发。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
她没开口，也没有动, 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嘴角的微笑仿佛凝固住了般，弧度未曾改变分毫。
闻涛死死盯着乘务员NPC，他额角的发丝已经全被汗水浸湿, 像是洗了个头, 狼狈万状地粘在太阳穴上。
脑海中纷杂的念头仿佛滚烫岩浆中喷涌的气泡，接连不休的冒出来。
这NPC是哪来的？
一号车厢后方虽然还有一小节车厢, 但那节车厢上了锁，门根本打不开。
闻涛的目光掠过乘务员的肩膀，落在后面的车厢门上。
大锁依旧明晃晃悬挂在那里，这女人就像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她想干什么？查车票吗？闻涛垂落身侧的手指无力地蜷缩了一下, 但那张早前被他丢掉的车票却不可能再飞回他手中了。
“别怕。”
一片死寂的车厢中，青年温和平静的声音忽然无预兆地响起。
秦非使用了公会专用的内部道具, 其他玩家只能看见他的嘴在动, 说话声却只有黑羽的人能听见。
“她不会查我们的车票的。”
明明和在场所有人一样, 都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NPC, 秦非却能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望着漂亮的乘务员小姐，这是位可以攻略的NPC, 当前好感是1%。
车厢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珈兰神色平静，岑叁鸦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弥羊用力拧着眉头。
而心思更浅的几个，如路诚和谢惊天，则都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说？”
谢惊天舔了下嘴唇。
他是真有点紧张，虽然刚才暗火的也说过，查票环节应该不会来得那么早，可如今NPC都已经贴到脸前了。
笑得那么诡异，一副随时准备开大的样子。
怎么能让人不慌？
秦非眼睫微垂，语气清清淡淡：“你见过哪个列车上的售货员还负责查票？”
谢惊天忽地哑然。
回想他以往乘坐火车时有过的经历，好像……的确如此。
售货员和查票员并不混为一谈，虽然都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可也各司其职，
“那、那……”骤然的紧张与放松交替轮换，谢惊天“那”了半天，没那出什么所以然来。
秦非并不在意，手伸向桌上某个灰色的包，拉开拉链，探进内袋，抽出手时指缝间已经多了两张五十元的纸币。
这是包的前主人遗留下来的。
“乘务员小姐。”青年抬高声量，“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想买东西。”
他的嗓音清澈，抬头的一瞬间脸上已然挂上了笑，半弯的眉眼如同初夏傍晚悬在天际的月牙，明媚可亲。
僵在原地半晌的乘务员，如同一个被忽然上紧了发条的玩偶，一下子重新注入了生机和活力。
“请问您想要点什么？”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到黑羽的位置跟前。
“这些都是什么价？”秦非随手抽出两包薯片，付了钱。
收钱，找零，微笑道谢。
整个购物的流程异常顺利，乘务员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真诚了三分，头顶的好感度也从1%变成了10%。
购买东西可以提升好感度。
对于其他人来说，区区10点好感度的区别并不明显。
可在秦非眼中，好感度是量化的。
秦非把另一张纸币塞给路诚，道：“你去花掉。”
路诚不太明白秦非指挥他的意图，但还是照做了，买了两瓶肥宅水。
路诚付完款后，NPC同样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而在转头面对其他没付过钱的玩家时，笑容则收敛了三分。
看来，花钱买好感并不是秦非的专属资格。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在座所有玩家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玩家们找到的钱不少，各自都花了点，乘务员小姐收钱收得快忙不过来，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她看上去挺高兴的。”路诚压低声，望着NPC远去的背影，“……但是这有什么用？”
秦非现在也说不上来。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花钱刷取好感度，售货员NPC就极有可能在后续的剧情中起到别的作用。
至于现在——
“售货员小姐。”秦非突然叫住了NPC。
NPC回过头来，笑容灿烂：“这位乘客，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能问一下，车厢门什么时候开吗？”他伸手指向通往2号车厢的门。
“当然可以，先生。”
或许是因为在这节车厢里的kpi已经刷完了，乘务员直接越过了眼巴巴看着她的暗火和临时玩家。
她推着车来到车厢连接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
咔哒一声。
在数十道视线汇集下，两节车厢间的阻隔就这样消失了。
444号列车上下车门的位置在正常车厢的首尾两端，车厢与车厢间没有额外的连接车厢，门打开后，整节2号车厢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乘务员小姐向秦非微微颔首，推着她的车离开，穿过2号车厢的过道，又打开了3号车厢的门。
眼镜男闻涛愣了一下，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
2号车厢里只有三个玩家。
NPC推车过来的时候那三人全都愣住了，傻呆呆地目送着她从头走到尾，又离开。
眼镜直接一路追了过去，可等他冲到3号车厢门口，售货员早已不见了踪影。
3号车厢里有九名玩家。
眼镜男在车厢门口急急刹住了脚步，张口询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NPC？”
车厢门莫名打开，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3号车厢里的玩家和2号车厢的一样一脸懵，但还是回答了眼镜的问题。
“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眼镜的肩膀有气无力地沉下去。
黑羽的玩家人人都在售货员那里花了钱，虽然眼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有样学样他还是会的。
可惜，NPC走得太快，眼镜也在搜车过程中找到了钱，却没地方花了。
既然如此，不如继续找车票，眼镜回过头去。
在九个人和三个人之间，他选择了欺软怕硬。
2号车厢的玩家露出一脸憋屈的表情。
可惜意图入侵他们车厢的并不止眼镜那五人，还有黑羽和暗火组成的十余人的队伍。
最后那三人还是没敢说什么，任由整节1号车厢的玩家全都涌了进来。
五人临时小队和黑羽暗火似乎达成了一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大公会负责震慑外人、释放威压，临时小队跟在后面狐假虎威，帮助壮大声势的同时喝点剩汤。
2号车厢里人数少，劣势是很明显的，这种劣势不仅体现在他们的空间很容易被侵占上。
人少，彼此间又不熟悉、不信任，意味着他们在之前的半小时中，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相互怀疑和试探当中。
2号车厢里剩下的好东西果然不少，秦非一行人蝗虫入境般扫荡了一圈，成功找到了三张车票。
尾随着他们的眼镜几人也成功找到了两张。
加上之前在1号车厢搜齐的票，黑羽和暗火手中加起来已经一共有了十三张票。
只要再找一张，就能人手一份。
缺失的这张车票，由2号车厢的土著玩家补齐了。
那三人一共找到了四张票，领头的玩家提出用车票加一张规则卡，和黑羽互换资源。
珈兰同意了。
悬在头顶的压力骤然缩小，崔文轩大大松了口气。
新的规则卡内容是【请和工作人员友善相处】
这条规则内容一出，崔文轩看向黑羽玩家的表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路诚举起手：“我们可没藏着掖着。”
这规则他们也是才刚知道，之前都是小秦太敏锐了。
谢惊天在一旁看着他们交谈，突然有些担忧起来。
他退后几步，拉了拉秦非的衣袖：“发车前我看到，蝴蝶他们也过来了。”
虽然乘务员在第3节车厢消失了，但按照一般的逻辑，一辆火车上不会只有一个乘务员。
现在，后面的其他车厢门很有可能也已经陆续打开。
车厢之间相互贯通，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必然都是去其他车厢找与站点有关的线索，列车里的人员流动肯定会变得很大。
遇到那些对小秦心存歹意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秦非笑了下，目光清澈，似乎完全没将潜在的危险放在心上：“没事，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蝴蝶和他的小弟们，秦非在火车站就看见过，他们这次一共只来了五个人，在人数上没有优势，黑羽又是比蝴蝶高出几个等级的公会。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挑衅，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青年笑眯眯地望着谢惊天，眉眼微弯，模样说不出的好看。
稍显苍白的肤色令他显得人畜无害，说话时纤长的睫毛轻颤，像是落在雪地上的蝴蝶。
“……”
谢惊天轻咳了声，忽然有点耳热。
该说不说，小秦的外表实在过于具有欺骗性了。
要不是知道他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玩翻整个副本的玩家，他只怕也要被他这副样子骗过去。
青年身后，始终沉寂如一道阴影的男人眼眸微沉地看向谢惊天。
谢惊天还在傻乐，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
抬起头来时，视线却完全没有落在污染源身上，某种无形的阻隔切断了他和面前男人之间的联系，谢惊天明明能看见祂，却同时下意识忽视祂的存在。
小气鬼污染源一边开着作弊器，一边肆无忌惮地发散着恶意，而谢惊天则在环视周围一圈之后，迷茫地重新低下头。
……是车窗漏风还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那么冷呢。
第243章 444号列车06
谢惊天缩了缩脖子。
他怀疑这个怪谈的背景是冬天, 现在很想找条围巾给自己围上。
与此同时，三节贯通的车厢内，气氛正在逐渐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众人以各自的小组作为划分, 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就连在走廊上擦身而过时都要互相侧过肩膀，防备之意尽显。
“我们两组的车票已经找齐了。”崔文轩和珈兰碰头，聊着后续的安排，“往4号车厢去的门暂时打不开，只能等半小时后, 要不先去问问3号车厢的人愿不愿意交换规则？”
崔文轩已经认定, 那张【30min】的规则卡，是乘务员每次出现的时间间隔。
珈兰点头应允，崔文轩找了个暗火的玩家, 去和3号车厢的人搭话。
秦非半倚在车厢边缘, 长睫微阖，目送那暗火的人远去, 手指轻敲椅背。
哒、哒。
“你在干什么？”谢惊天凑过来，好奇道。
秦非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倒计时。”
谢惊天：“？”
“计什么？”
“计暗火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青年落在椅背上的葱白手指修长，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右手五指顺着敲过一轮, 又逆着敲回来。
哒。
拇指指尖落在蓝色布面的瞬间，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暗火玩家转过身来, 距离虽远, 却仍能看出他一脸垂头丧气。
“没戏。”那人远远对崔文轩比了个手势。
谢惊天：？？？？
谢惊天眼都瞪圆了, 张大嘴巴看着秦非：“你会预知啊？”
没听说啊。
谢惊天扯了下衣领, 他又感觉有点冷了……这小秦是身边自带凉气还是怎么回事？
秦非当然不会预知。
只是，光看3车厢那些玩家望过来时暗藏警惕的眼神, 并不难看出，他们肯定不会轻易释放信任。
人多势众有利也有弊，在能够威慑他人的同时，也很容易吓退别人。
3号车厢的玩家明显是怕1号车厢仗势欺人，这种情况也的确不少见。
副本内时常出现高阶玩家拿普通玩家当垫脚石的画面。有时，不靠近，反而是更为安全的举措。
不过这次，3号车厢的人明显是安全过了头。
黑羽和暗火并没有打算拿他们怎么样，见对方不同意，崔文轩也没继续紧逼。
3车厢的人去了1车厢，黑羽暗火的玩家则开始搜寻起3号车厢内被遗落的线索。
成果不太尽如人意。
3号车厢的九名玩家早将车内线索收集的七七八八，路诚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只找到一张被遗落在夹缝里的规则卡。
【窗外】
又是一张只有半截的卡，和那张“30min”一样没头没尾。
窗外有什么？秦非抬眸看去。
火车呼啸着向前，老旧的玻璃镶嵌在车框里，随着列车运行不断颤动着。
这种旧火车的窗户可以打开，但从发车至今，没有一个玩家手痒到去碰车窗的锁扣。
窗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雾，遮蔽住沿途全部风景，即使将整张脸贴着窗玻璃上，也无法参透迷雾背后的画面。
弥羊恼火地顶了下腮：“规则都是这样被拆开的，这个怪谈是在逼玩家……”
周围还有别人，弥羊的话音低了下去，但黑羽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规则被拆开，要想拼凑齐全，需要玩家们齐心协作。
但这是不可能的。
公会赛的对抗形式，早在一开始就圈定了玩家们彼此对立的立场。
既然不能协作，就只能争夺。
弱者被撕碎，强者则得到全部的猎物。
车厢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3号车厢的玩家在1车厢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原位。
“他们急了。”谢惊天扫了那群人一眼，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们的急是肉眼可见的，就连谢惊天都能一眼看出。
“他们没找齐车票？”路诚推测道。
规则卡一时之间找不齐，或许会使队伍处于劣势，却不至于带来大的伤害。
会让那些人慌成这样的，只能是车票。
谁都不清楚，下一个30分钟，会不会就是查票环节。
秦非垂眸：“前三节车厢一共有三十一人，但票只有三十张，有人拿不到车票是必然的。”
看3车厢那几人慌不择路的样子，缺的票大概不止一张。
那些人去1车厢的决策完全是错误的，三节车厢里，1车厢绝对是被搜刮得最干净的那一节。
可3车厢的人在崔文轩邀请他们合作时冷脸拒绝了他。
自然，当他们走向1车时，黑羽和暗火之中也就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他们。
反正说了，他们大概也不会信。
时钟的转速从不会因玩家的祈祷而放慢分毫。
在3车厢玩家惶惶然的注视下，墙上的分针又走过了180度。
“没关系。”
3车厢的领头人是一名穿戴朴素的中年男人，但他能把九个玩家聚在一起，已经足够说明他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普通。
“刚才售货员是在半小时后出现的，这次肯定也一样。”领头人说着完全没底的宽慰之语。
“我们在前三节车厢里找不齐车票，等到了后面车厢应该可以。”
那队伍中有两人的脸色比其他人都要差些，手上没车票的人大概就是他们两个。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似乎对领头人很是信任，虽然领头人给不出任何切实的保证，他们依旧顺从地点了头。
“好，曾哥，我们明白了。”
因为找不到车票而心神难安的人，不止3车厢这对男女。
1号车厢的临时小队刚才又在2车厢找到两张票，但这仍不足以填满队内全部的空缺，有一个玩家依旧空着手。
秦非望着那五人站立的方向，轻声呢喃道：“要来了。”
第二个30分钟。
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内广播再次响起，音乐声从玩家们头顶飘出。
然而这一次却与先前不同，音乐不再是轻盈欢快的曲调，反而变得低沉、漫长，压抑得如同灰色雨天响起的丧曲。
“怎么回事？！”
车上玩家的呼吸骤然滞涩。
“曾哥。”
三车厢那个没票的男人讷讷张口，面色青白交织，“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丧曲冗长低缓，音乐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哭泣。
“呜呜……呜……”
浓重的不祥之气几乎快要凝结出实体。
在这令人恨不得将耳朵闭上的晦气乐声中，玩家们脚下的火车竟缓慢减速了。
机械制动的声音逐渐盖过了广播声。
嘎吱、嘎吱。
仿佛要将众人一并卷入车轮中，把他们的骨髓、血肉和脑浆，全部一起搅碎。
“车为什么停了？”车厢尾部传来某个玩家惊疑不定的问询。
没人能够回答，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怪谈刚开始时，系统公告里说得很清晰：列车发车24小时后，会首次停靠站点。
可现在明明才刚过去一个小时。
万众期待的售货员小姐没有出现，秦非转头看向窗外，迷雾仍旧厚重。
他忽然眯起了眼。
在稠如棉絮的灰色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猩红的，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那……那是什么？！”身后传来惊呼，很快又被压抑住，车上玩家神情紧绷，目光一错不错地望向窗外。
近了。
那东西正在走近，轮廓渐渐显现。
那是——
最靠近车窗的谢惊天双眼陡然瞪大，张口无声骂了句：“我靠！”
窗外出现的东西并不陌生，血红的双眼，腐烂的皮肉，尖锐的利齿。
赫然便是玩家们在始发站曾经见过的那些腐尸！！
一只，又一只，腐尸群越过层层雾障，向停靠在站台的火车走来。
“这特么，不会真是个末日丧尸搏斗型的副本吧？”路诚眼前一黑。
只是不知道被腐尸咬伤的人，会不会像丧尸片里那样，也变成腐尸的同类？
先前在站台上遇见腐尸时，有不少玩家受了伤，但前三节车厢里的玩家看上去衣冠都比较整齐，脸上也很干净，想来是在事发当时就钻进了车里。
一想到后面的车厢里很有可能已经上演了一出生化危机，路诚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面的腐尸还在逼近。
“等一下，你们看。”崔文轩突然开口，“这些腐尸是不是在排队？”
众人原以为，装满活人的火车，在腐尸眼中会是一盘鲜活美味的菜。
可腐尸竟然还学会了排队用餐？？
车厢门口的的队伍越来越长，一双双血色的眼睛就像暴雨天堵在公路上的车灯，红得刺目，红得晃眼，红得令人心惊。
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许多玩家在心里祈祷着。
很可惜，这祈祷没能起到半分作用，车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第一只腐尸迈步踏进了车厢里。
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车内玩家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各个手中都拿着防身武器，可面对如今这副场面，却都不敢轻易动手了。
腐尸看上去并不像单纯的攻击boss，背后很可能牵绊着某种怪谈剧情。
有素质的腐尸们井然有序地登车，带来阵阵浓郁的令人反胃的腥臭气息。
破旧的车厢原本还算整洁，现在却变得凌乱不堪，腐尸们的骨架难以支撑他们破损化脓的躯干，一块块腐烂的皮肉随着他们的动作掉落在地，又被踩塌成一团团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那只腐尸一上车就朝玩家聚集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上下开合着颌骨。
它的嘴唇早已腐烂不见了，牙龈也被扭动的蛆虫啃食得所剩无几，只有惨白的牙床明晃晃暴露在空气里。
然而即便如此，它竟像是还能说话。
“我的——座位……在哪里……”
空气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听清那句话的瞬间，珈兰脸色骤然一变！
“每个人，全部回到自己车票对应的座位上去！”
珈兰语速飞快，一把将自己身旁的黑羽玩家推向1号车厢！
第244章 444号列车07
等着玩家们的所谓“查票环节”, 原来在这里！
腐尸们一只只涌入车内，黑羽和暗火的玩家忽然脚底抹油般飞速溜了，留下身后一群人满脸懵。
临时队那五个虽没听清腐尸的话, 可见他们的大腿跑了，连忙也跨步跟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3号车厢的领头人曾患一把抓住身旁玩家的领子，可那人又哪里能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进入车厢的腐尸并不攻击人类，而是在一排排座位间流连辗转，似是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处。
曾患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越来越白。
“快……”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大公会玩家在急什么。
他艰难地张口, 发令道：“快回自己座位上去, 找车票上印着的座位号！”
说完这句话后，曾患立即冲向票面上的座位。
车厢里到处都是腐尸，玩家们原本聚在一处, 腐尸经过时刻意绕开了他们, 现在各自分散开来，只能硬着头皮挤进腐尸群中。
裸露在外的手臂紧贴着腐尸黏腻溃烂的皮肉, 那种湿漉漉、冷冰冰的触感，令曾患不由得头皮发麻。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3号车厢里，仍有两人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
黑羽和暗火的众人速度很快, 在第一时间回到了1、2两节车厢内。
秦非回头望去，腐尸已然塞满了身后的过道。倘若刚才跑得不够快, 现在, 他们必定已经被包围了。
秦非手里的票是【01-22】, 位置靠窗, 在他找到座位后，污染源顺势挨着他坐了下来。
秦非看了眼祂的手, 五指修长，掌心空空如也。然而男人的神色平静，俨然并不为缺失的票证感到担忧。
车辆停靠站台的时间不长，大约五分钟过后，车身震动，车轮又一次滚滚向前。
两节车厢内，众玩家都已落座。
除了一人。
临时队伍中的捧场男站在2车厢的过道中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怎么办呀？”他扭过头看向自己的队友。
本来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为他出生入死自是不可能的，离他最近的那人面露不忍，将头扭了过去。
车厢里的腐尸大半都挤进了座位里，捧场男身旁出现了些许空隙，可他完全无法放松分毫。
他望向窗外，车外的雾气越来越浓，本该将道路两旁的一切景物都遮盖，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看得格外清楚。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黑洞洞的隧道……
哐当——哐当——
火车驶入隧道的一瞬间，窗外的世界由灰色转变为了墨水般的黑，仿佛列车开进的并不是一个洞口，而是无尽的长夜。
座位上的腐尸们低垂着头颅，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
而仍徘徊在过道间的腐尸，却猛然躁动起来！
腐尸们的眼睛越睁越大，猩红的亮色惊人，过道上的男玩家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慌：“你们不要、不要过来！”
威吓声毫无意义，游走的腐尸肉眼可见地变得狂暴。
它们对已经落座的玩家毫无兴趣，而是在同一时刻，齐齐看向了站在过道中的那人。
距离最近的那只张开大口，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牙齿尖锐如钢钉，眼看就要刺穿玩家的颅骨。
捧场男脸色惨白如金纸，好在身体仍能自控。
他打开一个可以削弱伤害的半透明防护罩，又调出商城钢管，紧咬牙关，鼓足勇气朝对面的腐尸头上砸去！
秦非的座位距离2车厢不远，就在战场斜后方，恰好可以看清那边的战况。
他半眯着眼睛望过去。
列车上的腐尸看上去，与它们在车站首次出现时并无不同，然而战斗力却似乎高出了不止一个水准。
车站中的腐尸行动速度慢、攻击猎物时目标性不强，就像一头头茫然的野兽，在空气中无序地撕咬着。
可如今，腐尸们就像是忽然开了灵智。
过道狭窄，不便于攻击，于是五只腐尸将男玩家包围了起来，步步紧逼。
捧场男汗如雨下！
上车前他也曾近距离接触过腐尸，刚才他能稳住，正是因为他觉得，这种怪其实不难对付。
之前的腐尸的力气大，皮却非常脆，随便一攻击就会直接原地散架。
捧场男不是武力天赋玩家，但他身手还算可以，他也曾经预想过，假如半小时后第3次广播响起时腐尸会下车，那他一人扛半小时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可现如今——
巨大的阴影骤然靠近，带来足以令人血液发凉的狂热杀意，玩家反应极快地避开袭击，转而一钢管敲了上去！
银色钢管砸开腐化的表皮与肌肉，重重落在腐尸的颅骨上。
浜地一声巨响！
反作用力震得玩家手腕都在隐隐发颤，最终却只在怪物头顶落下一个浅灰色的印记。
腐尸的头皮破了，头骨侧方也有裂口，头皮兜不住内里丰富的组织，灰白色脑浆混合着大小不一的固体物，软塌塌向下流淌。
可这全然没有影响到腐尸的行动力。
这些怪物就像是突然被加固了，拥有了钢筋铁骨一般的支架，破开皮肉完全伤不到它们的核心，即使残破脱落到只剩一副骨架，腐尸依旧能够行动自如。
玩家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钢管，车厢里还剩了零星几个空位，他避退向其中一个，但没有用，腐尸依旧盯住他一人攻击。
仅仅坐下是无用的，要有车票才行。
玩家被迫又站起身来，他还没有放弃，仍在与腐尸搏斗，可是一只怪被打退了，另一只立即上前补位。
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玩家很快被抓住破绽。
一头腐尸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靠！！！
肌肉撕裂的痛苦让玩家大口喘着粗气，地板上鲜血飞溅，他眼底的绝望几乎浓郁到快要溢出来。
2号车厢中，其余玩家心惊肉跳地旁观着捧场男的惨状，不由得提心吊胆，生怕他哪一下反应跟不上，便被彻底撕成碎片。
隔着一道车厢连接的窄门，秦非懒懒倚在椅背前，琥珀色的双眸半掩，无声地观望着前方正在发生的一切。
虽然1车厢的怪物并未暴动，可车厢里的血腥和腐臭味直冲天灵盖，使人几欲作呕。
秦非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皱了下鼻子。
这个怪谈，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身旁伸出一只手，递来一张手帕。
秦非睨了污染源一眼，接过手帕，展开，看见角落盛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色蔷薇。
青年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除去围攻玩家的那五头腐尸，余下还有几只散落的怪物游走在过道间，秦非抬手的动作吸引了怪物的注意，一头腐尸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伏身，嗅了嗅位置更靠外的污染源。
污染源并没有车票，但祂和那个正在苦苦挣扎的可怜人类玩家显然并非同类。
腐尸还未真正靠近祂，忽然如同触了电一般猛然弹开近半米远，连带着撞翻了另一只正在走来的怪物。
无故受牵连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嘶吼，可前一头腐尸完全忽视了耳旁的咆哮，诚惶诚恐地跑远了，甚至直接跑到了第二节车厢去。
临时小队中的红发女玩家正扭过头查看身后的动静，见状不由得头顶冒出一排问号。
什么情况？？？
距离稍远，又有角度遮挡，她没能看清全貌，只能凭借看见的几幕画面，连蒙带猜地拼凑着刚才发生的事：
似乎，是有一只怪想要去攻击那两个黑羽的人。
然后……
然后被吓跑了。
那两人做了什么吗？
红发细细回想着，最终得出结论：不，他俩什么也没做。
从腐尸弯腰到转身逃走，总共只过去两秒钟。
难道——
红发心中冒出一个略显大胆的猜想。
在已经过去的近十分钟内，座位上的玩家无一例外都没有受到过攻击。
但人总是惜命的，尤其是在捧场男的狼狈下场正在众人眼前直播的当下，更不会有玩家嚣张到去起身挑衅。
红发看了眼捧场男，他比刚才看上去更惨了，头上也受了伤，满头满脸都是血。
如果没人帮他，他必定是会死的。
思及此，红发咬了下嘴唇。
她与一旁不远的闻涛低声说了几句，闻涛深深皱起眉头，似是在思考与估量，最终还是咬牙点了头。
随后，红发深吸一口气。
她朝过道上的临时队友高喊道：“彭港！过来！到我们这边来！”
“她想做什么？”
黑羽的公会频道中，传来路诚好奇的询问：“她不会是想把车票给那个人，自己替他顶一阵子吧？”
那也太……善良了。
甚至有些天真。
他们毕竟只是怪谈开启以后才临时搭建的团队，彼此之间能有几分信任？
在面对真正残忍的生死之时，那个表现得颇为圆滑的玩家，又是否值得她托付信任？
也许他拿到她的票，就不会再还了。
2车厢里，除了临时小队，还有就是原本就在2车厢里的三人，暗火的一部分玩家。
那些人是绝不可能冒着危险出手帮他们的。
再说，红发换票的办法也不一定管用。
或许玩家、车票和座位，在第一次相对应后就已经绑定了也说不定。
路诚在座位上摇了摇头。
秦非依旧握着那块污染源递给他的帕子。
这块手帕不知是用什么布料制成的，触感柔软，散发着浅淡的蔷薇花香气，冲淡了车厢内肆虐的腐臭气息。
秦非仰头，朝红发女玩家所在的方向看去。
眼镜闻涛与红发的位置很近，两人中间隔了一具腐尸。
那具腐尸熟睡着，全然没有被他们弄出的动静所打扰。
原来是这样。
青年忽然挑了下眉。
秦非并不认为，红发会大发善心到路诚猜测的那个地步。
这种堪称圣母的举措，无疑很容易将玩家本人推入深渊，而红发看上去并不像那么蠢的人。
至于她想做什么。
在看清红发与闻涛的座位排列以后，秦非已然猜到了大半。
第245章 444号列车08
秦非抬头, 望向彭港所在的方向。
假如说在此之前，他内心还有些许为了这并不熟悉的玩家而产生的波动，那么现在, 所有情绪都已归为平缓。
秦非心下已然有了结论，彭港不会死。
只要红发和闻涛操作得当，保下一人问题不大。
过道上，玩家由于迅速失血头重脚轻，脚步虚浮而踉跄。
在药物的加持下，此刻他还能撑得住, 但这不过是强弩之末。药品只能稳住他的血条不在短时间掉光, 却无法缓解他因受伤产生的负面影响。
他的反应越来越迟缓，身上的伤口也迅速增多。
在听见红发的喊声之前，彭港几乎已经绝望了。
然而队友的声音像是穿透黑暗绝境的一束光。
彭港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似乎又一次被注入了力量, 他擦掉眼睛里糊进的血, 哆嗦着朝前跑去。
1号车厢的玩家全都好奇地望向前方。
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与路诚一样，觉得红发只怕是忽然圣母心大发了, 也不知能否落得好下场。
只有少数几人，在看见红发和闻涛相邻的座位后，露出肉有所思的神色。
过道间，几头腐尸嘶吼着。
彭港急于向前, 已经完全顾不上再与腐尸缠斗，只是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钢管, 短短几米的路程, 身上的伤口又增加了好几处。
红发没有看向彭港, 在彭港跑过来之前, 她一直在座位上，不断起身, 又坐下，仿佛在试验着什么。
眼镜男闻涛坐在一旁紧张地观望。
三米。
两米。
一米。
彭港终于靠近了他的两名队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一如秦非所料。
在彭港接近红发的一刻，红发毫无预兆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坐在她和闻涛中间的那头腐尸，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向外掀去！
熟睡的腐尸，在离开座位的瞬间陡然睁开双眼，恰与彭港四目相对。
与怪物脸贴脸的冲击，令彭港当即便愣在了原地，然而红发没有给他发呆的机会，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向了空出的那个座位。
彭港就这样，夹在了闻涛与红发女玩家之间。
腐尸溃烂到五官模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戏剧化的惊怒交加之色，露出发黄的尖锐牙齿，便想朝红发扑去。
然而红发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回了位置上。
手持车票、且处于正确座位的玩家受到规则保护，腐尸发出无能狂怒的咆哮，却无法伤害玩家分毫。
老式火车的座位与中间桌板间的距离很近，玩家落座后，基本就堵死了怪物挤进来的路。
腐尸只能转而爬上桌板，试图攻击唯一能下手的彭港。
但这样的进攻路线实在太崎岖了。
彭港先前腹背受敌，如今却只需面对一只怪，且还是一只行动受限、难以发挥全部实力的怪，一下便游刃有余了起来。
加上红发和闻涛不时出手帮忙，彭港竟真的就这样，在卡着bug的情况下，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剩余的十几分钟。
……
幸运与友爱没能降临在所有倒霉的玩家头上。
3号车厢内，一道直立于腐尸群中的身影已然被染成血色。
在他身前不远处，另一个没有车票的玩家早已软倒在地，尸身残破，头顶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双眼圆睁，直到死时都不能瞑目。
还活着的那人仍在奋力挣扎。
火车呼啸着向前，车窗外依旧漆黑一片，无尽的长夜包裹着死亡气息，仿佛永远不会终结。
直到时钟的分针又一次划过半个圆。
“叮叮——叮叮叮——”
欢快熟悉的音乐声响起。
一刹那，车厢里所有的腐尸全都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似石像般一动不动。
或站或坐的怪物身形迅速淡去，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飞快地抹去了他们的存在。
2车厢里，彭港大口喘息着，头顶发丝全都被汗水浸透。
……安全了。
怪物已经消失不见，玩家们神情恍惚地站起身。
“咕噜，咕噜。”
卡顿的滚轮声自后方传来，这一次伴随着音乐登场的，不再是先前那位笑容甜美的售货员小姐，而是一个棕色头发，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男售货员。
彭港在看见收货员的瞬间双眼骤然亮起。
虽然前三节车厢内肯定还有车票，但那几张仅存的票也不知被藏在了什么犄角旮旯，难找得要命。
售货员NPC出现，意味着通往4车厢、甚至更后方的车门即将打开，彭港急于奔向新的怪谈场景，去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您好——”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大跨步走向NPC。
红发与闻涛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还记得上一位NPC出现时，黑羽的玩家都上前买了东西，虽然目前还没弄清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可有样学样总是不会出错的。
腐尸们虽然消失了，他们留在列车上的痕迹却仍保留着。
售货员推着小车，碾过遍地鲜血与碎肉块，车轮不断卡顿着，推车的人却对此视而不见。
彭港三两步窜到NPC身边，刚要开口，却被一股力制住。
“别和他说话。”淡淡的告诫声从耳后传来。
玩家愕然回头。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青年眸光清浅，清瘦的手腕看上去并不具有什么威慑力。
可彭港看着他的眼睛，却有种胸口被万钧巨石压住一般的沉重感。
“你干什么……”
下意识从口中吐出的四个字一个比一个轻声，彭港讷讷地收回手。
怎么了吗？他看向队友，得到的却是同样迷茫的回应。
“这是假列车员。”秦非说出口的话不仅令彭港呆住，就连赶过来的暗火玩家也同样一愣。
熊力眉头紧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NPC仿似全然没有听到玩家们近在咫尺的对话，推着车越走越远。
熊力盯着他的背影，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出破绽所在。
无论是工作服的款式、颜色，还是手中推车上装盛的货品，都与前一位售货员毫无分别。
暗火队中，有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路小跑到1车厢最后。
在售货员NPC每次刷新出来的位置，所有座位的背后，玩家弯腰拾起一样东西。
“力哥，是这个！”他飞快跑回原位，高举起手。
玩家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件红色的外套。
与NPC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在那个售货员刷出来之前，座位后面还没有这件衣服。”
路诚上前一步，替秦非解释道。
半小时前上车的腐尸们身上衣物都又脏又破，这件衣服却干净崭新，只可能是新出现的NPC带来的。
如若不是小秦提醒，路诚也不会想到发动技能再次检查车厢。
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这个陷阱。
彭港已经又出了一头汗，望着面前二人，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没有看过那条有关【蓝色】的规则，但潜藏起来的衣物显然透着诡异之处，让人无法忽视。
在几十双眼睛的瞩目下，假扮列车员的红衣npc推着车，缓缓离开。
3车厢内的玩家目睹了2车厢发生的事，没有一人上前与售货员搭话，悄无声息地目送他一路走到车厢尽头。
4号车厢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向众人敞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席卷而来，很快与3车厢内浑浊的空气混为一体。
4号车厢里不知死了几个人，地面上血流成河，支离破碎的躯干、残破的衣物、血脚印触目惊心。
车厢中，活着的玩家还有7个。
前三节车厢内略显诡异的氛围没能令4号车厢的玩家醒悟，看见NPC的一刹那，当即便有人笑着迎了上去。
“这位售货员先生，你好。”那是个一身利落黑衣的玩家，说话动作都很是干练，看上去像那一车厢人的领队。
“我们想买点东西。”黑衣服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他说话的时候，4车所有玩家全都面对NPC满脸堆笑，过于一致的表情简直有些渗人。
“我怀疑各节车里的规则有重复。”弥羊压低声音，对秦非道，“那些人应该也找到了要和NPC友好相处的规则。”
否则他们不会那样热情，热情得简直过了份。
秦非颔首，认可了弥羊的推测。
4车厢里的玩家，还挺齐心协力。
只是可惜，运气不太好，齐心错了对象。
黑衣服在门一打开的瞬间就开口了，秦非即使有心提醒也来不及，只能半挑着眉，静待接下来发生的画面。
咔啦——咔啦。
那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机械没有上油一般的声音又传来了。
售货员停下脚步，转头，与黑衣玩家对视。
“你——要——什么？”NPC上下嘴唇开合，冒出毫无起伏的声音。
玩家望着NPC的眼睛，过于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脸，轮廓扭曲，让人心中莫名涌起不安。
玩家吞咽了一下，忽然有些退却。可想起规则卡上字字分明的话，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有一百元，您看着帮我们拿吧。”
“把——钱给我。”
售货员伸出手。
一只瓷白的、毫无血色的手伸到玩家面前。
黑衣玩家的脸部隐隐开始抽搐起来，他递过钱，想要收回手。
售货员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
“嘿、嘿。”
NPC咧开嘴，发出一声十分不合时宜的怪笑。
第246章 444号列车09
黑衣玩家被售货员紧紧抓住, 面部沉着的表情逐渐一寸寸崩裂开。
……疼。
太疼了。
他低头，看向两只交握的手。
NPC也不知用了多大力，玩家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碾碎, 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他咬紧牙关，痛苦使得他的表情格外狰狞，而售货员脸上依旧挂着那纹丝不动的诡笑，一点、一点，仍在继续收紧掌心。
黑衣玩家想要挣扎，然而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锁住了一般, 他惊恐地发现, 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4车厢内，旁边围观的其他人即使再迟钝，此刻也都发现了不对。
“会长！”距离最近的玩家急忙上前, 一把拽住NPC的手腕, 施加压力想要迫使他放手。
然而，就在触及到NPC肢体的一瞬间, 玩家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
这个NPC，摸起来，为什么这样硬？
他心中浮起疑问。
冷冰冰，硬邦邦。
不是那种玩家在副本中早已见惯的、人死了三天的硬法, 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与人类毫无关联的触感。
就像他此时摸到的并不是一节手臂, 而是一块石头, 或是一片木板。
“……”后来的玩家张口, 想要说话。
可他发不出声音来了。
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
“那两个人, 怎么都不动了？”弥羊站在3车厢远远望去，眉头紧皱。
路诚传来更精准的消息：“他们动不了了。两个人在碰到NPC以后都出现了僵死症状的, 绝对是那个NPC的问题。”
浅绿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攀附在4号车厢的角落，将那里发生的一切传回路诚眼中，路诚像个实况转播员一样，为身边众人播报：
“应该不是精神类攻击，我看那两人的眼神都很清明，不像是掉san的样子。”
直到此时，包括路诚在内的玩家们都还只以为，那两人只是被售货员控制住了，不能动而已。
4车厢里，两名玩家接连失去了行动力，其余人不敢再轻易触碰NPC。
“嘿嘿……嘻嘻嘻……”
售货员没有动，从鼻腔深处不断发出令人胆寒的笑声。
那个公会的人眼见队友受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尝试与NPC交流，可无论他们怎样搭话，售货员都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看会长！”有玩家紧张出声。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僵死玩家的状况正在越变越糟糕。
起初他们还只是被定住，其他方面尚算正常，可现在，两人就连眼珠都不再转动了。
他们的皮肤变得毫无血色，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石膏片，属于活人的生机正在迅速从两人身上流逝。
不能再耽误了。
玩家们陡然意识到，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失去身体掌控权那么简单。
再不解决问题，他们的会长，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玩家们彼此对望，眼底全是茫然。
他们找到的规则卡上明明写得很清楚，【请和工作人员友善相处】。
难道，这条规则是假的？
受困的两人越来越像两尊雕塑，呆然立于原地，一名武力天赋的玩家见状咬了咬牙。
他取出一柄半人高的铁锤，高声呵道：“都让开！”
为了保全队友，他准备出手，与NPC决一死战。
有人给抡锤子的玩家套上了一个半透明防护罩，暗灰色的铁锤被高高举起，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砰然下落！
巨锤落下时带起的劲风，就连身处2号车厢的秦非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NPC既没有躲避，也不反抗，似乎自己也和玩家一样被定住了。
所有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向4号车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个人能获救吗？还是又要搭上第三人？4号车厢的玩家还满头雾水，可黑羽和暗火的人却对此一清二楚，知道那些人是违背了规则。
之后出现的画面，无疑超乎了玩家们的想象。
“咔嚓——”
清脆的碎裂顺着空气传来。
“怎么……我靠！！！”路诚瞪大眼睛，口中蹦出一句脏话，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秦非轻蹙着眉，原本随意靠坐在2车过道边的位置上，此刻却不由得渐渐挺直了脊背。
不远处的4车厢里，那柄巨大的铁锤直直砸落在了售货员NPC的头顶，可预想中血肉横飞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咔嚓——咔嚓——”
以受力点为圆心，一道道裂痕显现在售货员的头上。
那些裂痕又各自发散出新的裂痕。
很快，售货员整个人都被蛛网般的纹路包裹。
“嘻嘻……”
他依旧在笑，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和恐惧，身上的表皮一片片剥脱，但没有血。
这是一个空心的人。
售货员就这样碎了，四分五裂，脆弱得不堪一击，活像一个被打碎的花瓶，离奇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睛。
然而灾难到此还远未结束。
NPC碎了，两名被困的玩家却并没有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那个抡铁锤的人喘着粗气，NPC裂开时他忍不住笑了，如今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嗬……嗬……”他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画面。
NPC的手臂已经掉在了地上，可他的手，却还被黑衣玩家握在手中。
那些裂纹在NPC仅存的那只手上弥散，继而毫无阻碍地蔓延向黑衣玩家的手。
然后是胳膊、肩膀。
身体。
头颅。
只过去短短30秒，黑衣玩家已经和售货员一样裂开。
旁边那人也没逃过，两名玩家几乎在同一时刻碎裂遍地，也变成了一块块破损的残片。
“啊——啊啊啊！！！”
4车厢里的玩家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惨叫起来。
连接4、5两节车厢的门就在此时被人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推着小车，踏入4车厢内。
“零食饮料有要的吗？”
温柔的女声响彻在空气中。
售货员小姐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落在4车厢的玩家眼里，却比恶鬼还要可怕。
玩家们纷纷退避三舍，有人缩进座位，有人连连摇头，脸白得比鬼还要可怕。
售货员小姐露出不悦的表情，没在这节车厢多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秦非已然快步迎了上去。
可是3车厢的玩家动作更快。
曾患一马当先地冲到售货员小姐跟前。
按理说，在4号车厢刚刚发生如此惨剧的情况下，从未与npc接触过的3车玩家不应该如此积极。
但曾患组里有预知系玩家。
“看见那个人了吗？”三分钟前，那个预知玩家悄悄指向秦非，与曾患覆耳低语，“一会儿他做什么，我们抢在他前面，这个人很厉害，我能感觉到，他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怪谈的获胜者。”
于是曾患脸上堆着笑，拦在了NPC身前。那笑容中不乏紧张，看得出，他仍旧无法完全卸下心防。
“那个，售货员小姐……”曾患搓了搓双手，不敢去碰NPC。
他还没说完，话音忽地戛然而止。
“砰！”
重物落地声骤然响起。
秦非连前面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就见曾患猛地飞了出去，直直撞在四五排开外的座椅上。
……什么情况？青年诧异挑眉。
又一道人影如旋风般闪过。
售货员小姐来时打开了通往5号车厢的门，现在，整条列车都已贯通无阻。
那人穿过门洞，跌跌撞撞跑远了，留下一地斑驳的血点。
“啊，是那个人。”路诚赶了过来，“这不是那个没票的玩家吗。”
在列车穿越隧道的那半小时，3车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或许有些迷糊，路诚却是一清二楚。
“那个人想求曾患帮帮他，但被赶开了。”
路诚说到这里有点唏嘘。
三车厢死掉的那个人，好像是逃走这个人的女朋友，两人的身手都比较一般，大概是和武力天赋毫无关联的那种玩家。
这两人在腐尸暴动的时候挣扎了一段时间，那个女玩家死之前，男玩家恰好看见2车厢里发生的事，因此去祈求队长曾患的保护，却被无情地驱逐到了一旁。
就算已经有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证明即使出手帮忙，也不会殃及自己，曾患依旧不愿涉险。
整个三车厢里所有玩家都是这样，最终，那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撕碎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大概是恨上这些玩家了。”路诚啧了声。
曾患摔得很严重，半天没爬起来。
秦非因此成为了距离NPC最近的人，售货员小姐抬起头，恰好与秦非四目相对，眼睛不由得一亮。
她在面对秦非时候的态度，比面对其他人要好上许多。
NPC笑意加深，主动迎上前：“这位乘客，您还想买点什么吗？”
秦非这次没有客气。
之前的搜寻过程中，黑羽在2、3两节车厢又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钞票，秦非留了两张百元备用，其他全部用来买了小推车上的货品，一个人几乎把东西都包圆了。
和秦非前后脚赶来，却被售货员小姐无情无视的眼镜男闻涛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4号车厢里的玩家面容呆滞地盯着秦非，满眼都是不明所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看看眼前的售货员，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售货员的模样，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找错了人。
秦非这一单刷了近30好感度，NPC看向他时已经可以称得上笑靥如花。
推车里的东西卖完了，NPC带着空车消失在了原地。
秦非回头，朝污染源勾了勾手：“走吧。”
该去前面看看了。
第247章 444号列车10
忽然出现的假售货员带给四车厢玩家不小的震撼, 同样，也引起了秦非的关注。
“这个假售货员的死法，好像有点意思。”秦非无视了四车那些目光涣散、俨然还未能平复心情的玩家, 径直走向前方车厢门。
路诚兴冲冲地凑上前来。
秦非在副本中不常发表意见，但只要他开口说话，愿意听的人总是有很多。
弥羊也凑了过来，狭窄的过道很快被占满。
原本距离秦非最近的污染源，就这样被挤到了一边。
男人无辜地摸了摸鼻尖，看向青年的目光带了点说不出的幽怨。
“……”秦非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几人身后, 岑叁鸦双眼紧闭, 面对秦非和污染源方向的脸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谢惊天见状好奇道：“岑队，你在想什么呢？”
岑叁鸦脸上表情迅速淡去，用那副一如既往空灵到让人心慌慌的嗓音回答道：“没什么, 我在想, 小秦说得很有道理。”
谢惊天：“？？”
小秦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已经开始附和了？
为了听一听小秦这有道理到天怒人怨的发言, 谢惊天也挤到了前面。
顺利把污染源挤得更远。
“……这个怪谈里的怪物是腐尸，所有一切恐怖，也都是以诸如血肉、追逐、撕咬之类直观又暴力的方式来展示的。”
青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涔涔溪水般清澈悦耳, 似乎将车厢内的污浊也连带着洗去了几分。
谢惊天不由听的更加认真。
“但是。”
秦非顿住脚步。
“假售货员死亡，却是用那样一种奇怪的方法。”
一片片裂开。
这太古怪了。
“仔细回想, 假售货员本身也很怪异。”路诚思索着, 连连点头, “表情木讷, 动作僵硬，看起来就不像个活人。”
倒更像是木偶, 或者其他什么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秦非颔首：“假如只有售货员自己怪也就罢了，但他杀死玩家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这里面若是没有任何门道，未免说不过去。”
那种僵化后裂开的死法，必定和怪谈背后隐藏剧情的重要元素有所关联。
此时一行人刚刚迈过四车厢尾端的门，踏入五号车厢，所见的场景堪称触目惊心。
这辆火车刚发车时虽然内饰破旧，环境却还算整洁，可如今已然不复当初。
到处都是血，有玩家的，也有腐尸留下的。
玻璃窗被污渍糊住，空气中混杂着种种令人反胃的恶臭气息，橘色的车灯似乎也被血色晕染，车内满是不祥之气。
火车极速驶向前方，带过的风猛烈敲击在车窗上，令人恍惚间仿若听到窗外有厉鬼咆哮。
5号车厢凌乱却空无一人，原本在里面的玩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众人继续向前。
6号车厢是餐车，进门处有着一个小小的收银台，里面没有NPC。
“牌子上写着，晚餐六点开始供应。”崔文轩上前看了一眼后道。
暗火选择了和黑羽合作，自然也要一起行动，两组玩家身后还跟了五条缩手缩脚的尾巴，是那个临时队伍的玩家。
“先继续往前，六点再回这里看看。”珈兰副会长做出决定。
列车怪谈的第一个重要节点，是发车二十四小时后即将停靠的真正站台。
玩家们想要弄清站台信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询问列车组工作人员，但迄今为止，他们唯一见过的工作人员，只有推着小车的售货员小姐。
早在售货员小姐第一次现身那会儿，便有不止一人咨询过她有关列车站点的事。
狡猾的NPC在听见玩家询问薯片价格时满脸堆笑，而一旦其他问题出现，她就立刻开始装聋作哑。
售货员小姐这条路被堵死了，“司机”顺其自然成了玩家接下来的首选。
毕竟，在一辆行驶中火车上，司机是最固定不动的那一位。
444号列车有两节车头，分别与1车和12车相连，有点倒霉的是，车是朝12车那个方向开的。
这也就意味着，司机身处的驾驶室，与众人相距甚远。
他们必须完整地穿过整辆列车，才能抵达想到的目的地。
“我们得加快动作。”崔文轩目光中带着隐忧，“靠后车厢的玩家肯定也会去驾驶室。”
熊力抠了抠头：“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吧，那12节车厢的玩家，只怕早就把驾驶室翻得底朝天了。”
崔队长一噎，瞪了熊力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没关系。”岑叁鸦突然插话。
他说话声音很轻，但很有穿透力，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我们慢慢过去，没关系。”岑叁鸦继续说道，“那扇门打不开，在小秦到之前，所有人都打不开那扇门。”
银发少年紧阖的双目掀开一条缝，内里仿佛有碎金流泻而过。
他看了秦非一眼，重新垂眸。
熊力眼巴巴等着岑叁鸦继续说下去，可对方虽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在一群人望眼欲穿的眼光中施施然立于原地。
“说话总是说半截，神神叨叨的。”熊力抱怨着，却并不打算与那故弄玄虚的家伙作对。
岑叁鸦的预言一向很有公信力，可副本状态瞬息万变，虽然大家并不怀疑他的话，却依旧不可能真的慢悠悠晃荡过去。
最终，众人决定兵分多路。
秦非、弥羊、熊力三人直线向前，直奔12号车厢连接的车头。
其余人则负责一路护送，每节车厢分散滞留2~3人，负责寻找新线索，以及观察监听其他队伍的动向。
车内遍地狼藉。
越往后走，聚集的人群就越多，有节车厢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两侧车玻璃都碎成了蛛网状。
熊力仰头张望：“前面就是驾驶室了。”
果然，不出意外，1号车厢尽头围了一圈人。
但驾驶室大门紧闭。
“弄不开。”
“别试了，都浪费半小时了。”
人群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对话声。
有玩家似乎正在尝试开锁，但效果不力。
“你到底会不会开？”
那群玩家似乎起了矛盾，吵嚷声越来越大。
秦非蹙眉望去，只见有一人脸色铁青地推开围拢的人堆，气鼓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与秦非擦肩而过，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整个人仿佛都被蓬勃的怒意占满。
“靠！什么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干活的人都跑了，其他人再留下也没用。
很快，原先围在门口的五六个玩家就都随着那人走远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弥羊盯着那群远去的玩家，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驾驶室门。
但又说不上究竟不对在哪里。
1号车厢就此安静下来，只剩下秦非三人。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了？”熊力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古怪。
弥羊摇了摇头：“作为连接车头的重要位置，一车厢这里必定是后半截列车玩家探索的首选地，之前他们估计都已经轮流来这儿转了一遍，现在没人也是正常。”
“我们仨分——”个工。
弥羊本想说，三人要不分个工，就算一号车厢十有八九已经不会有任何线索留存，但最好还是稍微检查检查。
只是他话才说出口，却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不是三个，而是四个人。
一身黑袍的神秘男人安静地站在三人身后，弥羊瞥见祂的衣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NPC好像一直跟着他们。
诶……？
那刚才，他为什么完全忽视了对方？
弥羊眨了眨眼睛。
“要不，你去检查一下车厢角落？”在浓度高到足以扭曲精神世界的影响下，弥羊十分自然地指挥起污染源做事，仿佛祂本就该归属于他们团队，出现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
就像小秦经常说的那样，来都来了。
就算对方是个NPC，也总该为黑羽付出点什么才对吧。
秦非没有回头，青年将身后动静听了个十成十，他压住自己意图抽搐的嘴角，努力将注意全部摆在面前，那扇带着斑驳痕迹的旧式绿铁门上。
这扇门和一车厢连接的那个车头门一模一样，但或许是因为正在投入使用，门旁贴了一块记号笔手写的告示牌。
【444号列车驾驶室维护守则】
下方有一行小字：
进入驾驶室之前，请仔细阅读本守则，切勿作出任何违背列车行驶规范的举动，否则引起任何后果，本列车组概不负责。
1.驾驶室仅供列车组工作人员使用，无关人等若无允许，请勿随意出入。
2.当驾驶室门打开时，上一条规则作废，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入驾驶室内。
3.请不要暴力破坏屋内任何设施，否则驾驶室是会生气的。
4.驾驶室单次至多可容纳三人进入，停留时间切勿超过30分钟。
秦非的目光逐一从白板上的文字略过，阅读完所有规则后，忍不住轻轻冷笑了声。
还真是……毫无技术含量的陷阱呢。
他抬手，触碰驾驶室门把手。
冰冷的触感从银灰色的门把手上传来，秦非没有用任何力，然而下一秒，面前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248章 444号列车11
门开了。
熊力惊诧地瞪大眼睛。
或许是因为前面那群人蹲在门口费力开锁的模样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影响, 熊力本已经做足了要在这里耽误许久的打算。
“靠。”玩家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感慨，“岑叁鸦也太牛了？”
说只有小秦能把门弄开，就真的是这样。
秦非没有答话, 沉默着站在半敞开的门前，轻轻吸了吸鼻子。
在第一波腐尸潮退去以后，整辆车里到处都是臭味，以至于那抹顺着驾驶室空气飘出的血腥气，都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刚才熊力可能没有看清，可秦非自己却很清楚。
驾驶室的门, 根本不是被他打开的。
青年琥珀色的浅色眼眸微暗, 眼底闪过一丝意味莫名的光：“我想，这扇门一直是开着的。”
岑叁鸦的话，或许还有别的角度可以解读。
只有秦非能打开门, 意味着只有秦非有资格进入门中。
其他人即使能够踏入门内, 也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来。
熊力一愣：“什么意思？你是说——”
已经有人进去过了？
秦非颔首。
那么新鲜的血腥气，还在源源不断飘散出来。
驾驶室里死过人。
并且, 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看见了吗？”秦非伸手指向规则板，“第二条，当驾驶室门打开时，上一条规则作废, 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入驾驶室内。”
“我有理由相信，这是条假规则。”
青年的说话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 直击人心。
熊力终于渐渐理清了思路。
驾驶室的门一直开着, 在他们到来以前, 早已有玩家错信过第二条规则，进入了门中。
之后驾驶室内发生过什么, 他们不得而知。
但从消散不去的血腥味来看，进去的人肯定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弥羊眉头紧锁：“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刚才那几个玩家……”
“是骗子。”秦非轻描淡写地道，似乎完全没将对方那一出精心筹备、却破绽百出的闹剧放进眼里。
熊力一拍大腿：“对！绝对就是这样，已经有人死在里面了，不会再有玩家敢轻易入内，他们故意做了这个局，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进去当垫脚石。”
他盯着黑乎乎的门洞，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正从门里传出。
里面似乎有的声音正在喊：
进来吧。
进来看看。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熊力用力甩了甩头，幻听的声音骤然消失，他脸色难看地打开属性面板，果不其然看见san值下降了一大截。
弥羊思忖着，回头望了眼车厢。
那个一直跟着小秦的NPC还挺听指挥，已经开始一排排搜索起座位下方和行李架。
从他们进入车厢，直到现在，再没有任何一个新来的玩家。
这节车厢就像是彻底被清空了，为他们预留出来的一般。
弥羊心头一动。
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路走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们是不是一直没看见蝴蝶的人？”弥羊问道。
小秦和蝴蝶公会的矛盾，早已扩大到人尽皆知的地，他这样一说，熊力也跟着反应过来：“的确。”
这好像有点不正常。
他们从第一节车厢走到最后一节，已经贯穿了整辆列车，无论蝴蝶和他的傀儡们身处何处，在刚才一路上都理应与他们迎面相遇才对。
更何况，那些人总是那么显眼，根本不存在会被忽视的可能。
“他们没有出现，大概是躲起来了。”弥羊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面前的驾驶室。
不。
蝴蝶埋伏在这里面的可能性很低。
正常人在选择伏击地点时，都会挑选一个安全而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而不是怪谈中充满危险的小房间。
相比较而言，这间驾驶室，倒极有可能是蝴蝶为秦非特意备下的“礼物”。
——为了暗算他，给他点教训。
以及，在正在进行的公会大赛中，好好抽一巴掌黑羽的脸。
驾驶室的门敞开得越发大了，直面秦非，仿佛真的专程等待着他的莅临，然后将他永远留在其中。
熊力给自己灌了一瓶精神补充剂，忍不住咋舌：“所以，我们到底进不进？”
现在掉头就走，或许才是更加安全的选择？
可秦非的决定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青年微笑着，语气平和：“进，为什么不进。”
那双清透的浅色瞳孔看向眼前的黑暗，没有显现出恐惧，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别的情绪，仿佛对于其中蕴藏的危险无知无觉。
来都来了，现在转头走开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再说，这可是岑叁鸦出言担保过的门。
只有他才有资格打开的门。
岑叁鸦预言只肯预半截，没有说出秦非能够进门的原因，可这并不影响秦非自己凭结论逆推出来。
原因也的确不难猜出。
规则板上的第一条早已写得清清楚楚：
驾驶室仅供列车组工作人员使用，无关人等若无允许，请勿随意出入。
若无允许。
——那如果有允许呢？
假如说，秦非和这节列车上的其他玩家有哪里不一样。
区别最大的，只能是NPC对他的好感度。
秦非可以肯定，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绝对是怪谈中最受售货员小姐欢迎的人。
进门的资格，极有可能就是因此而拿到手的。这列火车上很可能隐藏着一些潜在规则，譬如必须将NPC的好感度刷到某个临界值以上，才能取得在一些非公开场景出入的资格。
“既然白板上有假规则，那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我一个人先去看看。”秦非这样说道。
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象征性地屈指敲了敲那扇几乎已经完全敞开的绿色铁皮门。
嘟、嘟、嘟。
三声有节奏的轻响过后，房间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回应：
“进。”
弥羊诧异地挑起眉毛。
秦非动作自然地迈步，进入门内。
…
虽然门早已打开，可在切身进入房间之前，秦非没看清过房间里的景象。
门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雾障，将玩家的视线隔绝开了。
昏暗的光线照亮老旧的木板墙，驾驶室前方，本该是车头玻璃的位置被人用同样的木料钉死。
铁锈斑斑的方向盘孤零零嵌在操作台上，不远处是一把破破烂烂的皮质靠背椅。
椅子上空无一人。
没有司机。
正在行驶的火车，竟然没有司机，听上去好像很惊悚。
可一想到这是个怪谈，一切又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秦非眨了眨眼，忍不住轻声叹息：“好可惜。”
想要找司机询问站点信息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深感遗憾的玩家面无表情地在屋内转了一圈。
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是很浓，但秦非没有在任何位置看见尸体。
之前进来的人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或许在踏入房门的瞬间就已经灰飞烟灭。
驾驶室的地上和操作台上都带着厚厚的灰，这里显然已经许久无人踏足，秦非的脚步在地上拖曳出凌乱的痕迹。
他先是走到墙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列车表。
泛黄卷曲的纸张上字迹脱落，只能看出一共有4个站点标识。
去掉始发站，还剩下三个。
这似乎可以说明，黑羽找到的那张【列车间会停靠三次站台】的规则卡并不是假的。
但依旧分辨不出，三个站台中究竟哪个是“无解世界”，哪个又是“真正的终点”。
秦非抿了一下唇，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这里来，结果却什么都没能捞到。
他不死心，拿出手电将亮度调到最大，仔细照起整个驾驶室的各个角落。
灰尘颗粒在光束氤氲下四处飞散，秦非被呛的咳嗽了几声，他偏过脸，瞳孔却在不经意扫过某个角落时忽然收缩了一下。
……咦？
…
驾驶室门口。
“你说。”熊力望着半闭的绿色铁皮门，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迟疑着开口，“小秦怎么还不出来？”
眼看着都进去快十分钟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弥羊看起来有些烦躁，没有回答，一双黝黑的眸子狼一般死死盯着面前的门。
和熊力一样，弥羊心里也有点乱，但他不愿表露出来。
假如他们之前的猜测是真的，此时此刻，很可能正有不止一双眼睛偷偷在暗地里观察着他们。
越是表现得慌张，越是会涨他人士气。
“没事的。”弥羊似是在自言自语，“岑叁鸦不是都说了吗？小秦可以进驾驶室，他可能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耽误了时间。”
“——嘻。”
一道尖锐而短促的笑声忽然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弥羊的话。
弥羊感到自己像是被一根钉子扎了一下，他有些恼火地回过头。
入目的是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周永。
弥羊面色瞬间一沉。
周永是蝴蝶的人。
不仅如此，在上个工地怪谈中，他还和秦非以及弥羊几人正面对上过。
当时周永自以为胜券在握，却被秦非狠狠摆了一道。直到现在，弥羊都还记得，那个小黑屋鬼被放出来时，周永骤然惨白的脸。
无论因公因私，这家伙都和小秦结过不小的梁子。
周永不知是什么时后来到两人身后的，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
他看着弥羊，表情古怪，仿佛带了点怜悯，又带了点说不出的耻笑意味。
“你们真的觉得，他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周永腮帮上的肌肉颤抖着。
他故意抬高视线，扬起下巴，表现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蔑。
那表情仿佛在说：
来吧，来问我吧，求我告诉你们真相。
周永看着弥羊越来越臭的脸色，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小秦会那么容易上当。
当他们发现驾驶室第二条规则的陷阱后，就故意设了这个局，准备用后来的玩家探探路。
可意料之外的是，主动踏入陷阱的，竟然会是那个人。
想到那个该死的青年在上个怪谈中对他做的事，周永的呼吸不禁粗重起来。
“别等了。”周永舔了舔自己的牙根，仿佛那上面挂着秦非的肉，“他不会出来了，你们——”
你们再等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可周永组织好的话没能顺利说完。
“是吗？”
一道清澈的嗓音从门后传来，上挑的尾音中似乎还带了三分愉悦，昭示着声音主人不错的心情。
修长白皙的手从门缝侧边伸出，随后是一张五官异常优越的脸。
青年半倚在门边。
他的一手整理着方才在驾驶室内弄乱的衣襟，另一只手上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只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很快被他收进随身空间里。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周永的眼睛：“你说谁不会出来了，嗯？”
第249章 444号列车12
周永直勾勾看着面前的人, 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家伙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几分钟前放出的嘲讽之语就像一个响亮的回旋大巴掌，狠狠扇在了周永的脸上。
门边的青年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周永。
他勾起半边唇角，将周永刚才释放的羞辱尽数奉还给了他：
“你说, 什么人出不来了？”
青年轻轻扯了下耳垂，似是想将之前不慎听入耳中的垃圾话全都丢出来。
“啊，我知道了。”他这样说着，忽然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清脆异常。
“你一定是在说，你的队友们,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吧。”
“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不过我暂时用不着呢。”秦非笑了起来，那模样甜蜜而恶劣，“毕竟, 我不像你们的人那样没本事。”
周永的嘴唇颤抖起来。
他很想骂回去, 可他骂人的水平实在算不上高明，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打回去。
也不行。
十二号车厢已经被清场了, 现在对面三个人，而他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的。
何况，还有更糟糕的事——
周永望着对面那双分明清透、却仿似无底深渊的眼睛, 心里乱糟糟一片。
如果进入驾驶室的人不是小秦，倒还好说。
可偏偏就是他……
一想到不久之后, 需要承受的来自蝴蝶大人的雷霆之怒, 周永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熊力眼看周永身上燃烧的气焰熄灭下来, 不免恶向胆边生, 一把将人攮开。
“走吧，我们回去！”五大三粗的玩家骄傲地扬起下巴, 像个获胜的斗士一样招呼秦非。
周永失魂落魄地靠坐在一旁。
他现在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在同一个人身上接连翻车两次，这令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前方，秦非已经和同伴一起走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周永。
周永呆滞地回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列车驾驶室。
或许……这间小房间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可怕？
小秦是不是抓住了什么规则中的漏洞，才能顺利从中脱身？
周永盯着那条黑洞洞的门缝。
无尽的幽暗蕴藏在这狭小的一角，仿佛一个蠕动的漩涡，随时能够将他吞吃入腹。
玩家狠狠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
“所以，你从驾驶室里带出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羊妈妈好奇地发问。
11号车厢中没看见黑羽和暗火的人，原本留在这里的玩家大概已经返程了。
——列车半小时一次的铃声还在接连不断地准时到来，而下一次打铃会带来的是售货员小姐还是腐尸，谁也说不清。
如果没能在铃声响起前回到1号车厢，可能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三人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一边随意聊着天。
听到弥羊的问题，秦非摸了摸鼻尖：“噢，你说那个啊。”
“其实我在驾驶室里没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青年解释道，“那是个空房间，里面没有驾驶员，也没有别的NPC，就连列车时刻表也没有。”
“我把房间各个角落都翻了一遍，只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将手一翻。
弥羊和熊力正眼巴巴地紧盯着秦非，下一秒便看见，小秦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个……青花瓷瓶子？
“这、这是什么？”熊力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盯着那个细颈胖肚、描绘着精美花纹的瓶子，露出费力思索的表情。
接过瓷瓶，看来看去，都没看出任何特别之处。
瓷白的底，靛蓝的花纹，工艺近介乎于粗糙和精美之间，反正绝不是什么年代久远的古董。
熊力将瓶子翻过来，果不其然在瓶底摸到一行凸起的小字：
xx镇工艺美术厂生产制作，20xx年。
这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瓶子罢了。
“对，这只是个很普通的瓶子，但就是因为它很普通，所以才奇怪。”
秦非垂眸打量着手中的瓷瓶。
瓶子不大，只有巴掌高，说是花瓶都有些勉强。
而那复古又特殊的造型，也注定了它不可能被拿来当作水杯之类的日常用具。
“这样一个只能拿来当成摆设或玩具的装饰品。”秦非轻声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驾驶室里呢？”
弥羊深有同感地点头：“而且瓷瓶这种东西，不说驾驶室，光是出现在火车上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秦非嗯了一声。
就像弥羊所说的那样，普通人即使随身携带了瓷瓶，也会打包好装在行李箱里，而不是拿在手上，到处乱放。
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目前没有依据、只是猜想的推论。
4车厢那几个人死去的方式，
那两个遇到假NPC后，碎成一片片的空心人。
就很像瓷器碎裂开的样子。
“对了。”秦非忽然回过头，停下脚步。
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之前祂一直无声地跟在三人身后，像一条静默的尾巴。
“你刚才是不是在车厢里找过线索？有收获吗？”秦非微笑着对污染源道。
终于被想起来的污染源：“……”
祂眨了眨眼，竟真的伸手，递上一张黑色的卡。
那是一张被之前玩家遗漏的规则卡。
作为混迹在副本中的、本不该存在的一员，污染源的行动自始至终都很克制。在大部分时间里，祂几乎完全隐匿了自己存在的痕迹，以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在某些时刻，祂也并不介意真正深入地参与一下怪谈的探索。
自然，污染源一出手，效率也绝非普通玩家所能比拟。
三名玩家将脑袋凑在一起，查看着那张规则卡上的内容。
【真实还是虚假？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厉害呀！”熊力忍不住惊叹。
十二号车位置特殊，绝对早就被那些站位靠前的玩家搜刮了无数遍，之前这NPC去找线索时，熊力根本没指望他能找出什么东西。
没想到竟有这样意料之外的收获。
“做得好。”秦非收起规则卡，给了污染源一个赞许的目光。
到说完后又觉得，仅仅这样三个字未免显得太过轻飘飘了一些。
于是青年抬起手，如同呼噜小狗毛一样。顺了顺污染源披散在背后的、丝缎般富有光泽的黑色长发。
“……”
在一边旁观全程的羊妈妈看见了污染源深邃如海蓝宝石的眼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餍足，默默闭上了嘴。
说话间，三人已经一路走过了四号车厢。
在第五节车厢里，他们遇到了等在这里的崔文轩和珈兰。
顺便还遇到了一点麻烦。
弥羊看着前方拥堵的人群，深深皱起眉头：“前面什么情况？”
“死人了。”珈兰副会长言简意赅，“有个玩家应该是触犯了规则，死在了厕所里。”
444号列车并不像众人所熟知的正常火车或高铁那样，每两节车厢间都设置有一个卫生间，而是整辆列车一共只有两个卫生间，分别处在6号餐车的两个出入口。
“那人是十多分钟前进厕所的。”崔文轩接过话题，“他进厕所应该是为了找线索，还有两个他的同伴守在厕所门口。”
也不知那人在厕所里做了什么自寻死路的事，总之，他进去以后就再没有动静传出来了。
起初，外面的两个玩家还能保持镇静，但在十多分钟以后，开始有血从门缝里渗出来。
“外面的人不停撬门，但是打不开。”崔文轩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厕所门边有个紧急呼叫按钮，旁边写着使用规则：
‘本列车部分设施老化陈旧，如若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任何不便，请您按下按钮，寻求乘务员的帮助’。”
那两个玩家选择了“寻求乘务员的帮助”。
然后，事情就沦落到了如今这副局面。
秦非抬头望去。
越过重重玩家的背影，他看见两道被拉起的警戒线横在六号车厢前。
再往后一些，有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看着像NPC的身影正在洗手间门口出入，一人拿着拖把，一人拿着水桶，十分忙碌的模样。
珈兰道：“那两个乘务员正在清理厕所，在警戒线卸掉之前，我们都只能待在这里了。”
至于硬闯什么的。
能走到公会赛的玩家，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都还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
弥羊有些焦灼地舔了下嘴唇：“……希望一会儿响起的，不要是那首半死不活的音乐。”
现在聚在五号车厢的，都是车票座位在列车后半截的玩家。
——很可惜。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沉闷的铃声伴随车外狂风的嗡鸣一同响起，哀怨的丧曲在车内飘荡。
吱嘎——吱嘎——
刹车制动带来刺耳的机械音，列车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渐渐停下。
车窗外，灰蒙蒙的世界迅速陷入黑夜，一道道猩红如探照灯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我靠！！”前方传来玩家绝望的哀鸣。
“你们能不能快一点！”有人忍不住拍起了墙板，催促着那两名乘务员，“快点！放我们过去！！”
或许是玩家们的咆哮声足够撼动人心，那两个乘务员竟然真的收起警戒带，提着水桶和拖把，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晚了。
车门已然打开，数不清的腐尸，正如暴涨的潮汐一般侵入车内。
第250章 444号列车13
完蛋了！！！
这是所有聚集在六、七号车厢中间的玩家此时内心共同的想法。
按照上一次响起哀乐时的经验, 火车最多只会停靠三分钟，三分钟以后，这些上车的腐尸就该开始吃人了。
座位号近些的玩家已经越过腐尸, 不顾身上沾染的黏腻与血污，奋力向前挤，想要在火车启动前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而位置更远的玩家则纷纷面露颓然。
七号车厢里分散坐着几个人，不时窃窃私语，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望着门边。
熊力瞥见他们欠揍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骂了句：“艹！”
真想照那几个每人脸上来上两拳！
可惜现在实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熊力只能憋着气, 顺着人群往前挤。
“这次要想毫发无伤地回去，估计会很难。”崔文轩脸上带着隐约的不安。
说“估计很难”已经是鼓舞士气的话。
如果从实际出发，不受伤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从七号车厢回到一号车厢, 需要越过的距离实在长得出奇。再加上前面还堵了不少人回不去, 到时候等待着他们的，恐怕就是死战三十分钟了。
车厢里, 腐尸和玩家混杂在一起。
有人用力推开身旁玩家，也有人另辟蹊径，直接顺着联排的座椅靠背往对面爬。
就在黑羽一行艰难前进、快要成功挤进第7级车厢的时候，秦非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弥羊一愣, 催促道，“快走呀。”
车马上就要开了, 现在能多跑一步是一步。
几人身后的玩家看见他们停住, 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但逃命的紧迫感还是逼着他们很快继续向前。
在无人注意的某个瞬间, 秦非低声开口：“不走了。”
弥羊一双眼睛刷地瞪圆：“为什么？”
质疑只在心中存在的不足一秒，羊妈妈很快冷静下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秦非轻轻眨了下眼, 不动声色地后退。
他走到这里才说要停下，是因为这旁边恰好有空置的座位。
六号车的结构与别的车厢不同，因为是餐车，所以这节车厢并没有上下车的门。也正因如此，六号车里的腐尸数量不像其他车厢那么多，临到快发车前依旧能找出一部分空位。
弥羊紧张地抿着嘴。
眼看秦非轻飘飘地坐到了旁边位置上，他正要跟上去，忽然却被一只手拉开了。
毫无存在感的黑衣NPC先生面无表情地挤进两人中间，成功占据了距离秦非最近的那个座位。
弥羊：？？？？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种事！
羊妈妈简直难以理解，同时兼具一种“这NPC到底是什么歪路子出身，做争宠这种事这么熟练”的扭曲感，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随便吧，随便吧，弥羊认命地往旁挪开。
难道他还能和一个NPC争这个？
让给祂就让给祂，只要小秦能告诉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留在六号车就行。
弥羊抬起头来，恰好看见坐在对面的熊力正和崔文轩小声说着悄悄话。
熊力一脸毫不掩饰的恍然大悟之色，显然崔文轩正在和他解说着他们留下的原因。
旁边珈兰副会长还是那副一成不变的平静优雅面孔，也并不像是在为目前的情况苦恼的样子。
羊：？？？？
弥羊呆滞了：“你们、你……”
他恍惚间有种被小伙伴组团抛弃的悲凉感。
弥羊转而看向熊力，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对面那两个公会骨干反应快，也就算了，那两人本来就是玩心眼子的老手。
可凭什么这头蠢熊都知道得比他早？？
熊力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双指从怀中夹出车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求求我呀，求求我就告诉你！”
弥羊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
好在他总算不像熊力呆得那么彻底，在看见车票以后，很快恍然大悟。
“我好像明白了。”玩家喃喃自语。
在上一波腐尸上车时，玩家找到了抵御它们攻击的诀窍：
首先需要手持车票，然后坐在相对应的位置上。
而这一切的底层逻辑便是，玩家要待在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而不是别处。
那么，在一辆极速运行的火车中，除去那个属于乘客的座位，还有哪里是可以停留的呢？
按理来说，过道应该也可以。
但过道这一选项已经被大家用实际经历排除了。
四处游荡是不行的，“坐下”，大概也和找到位置一样是必要的条件。
那么，剩余的选项。
餐车。
只要有车票的乘客，登车后都有坐在餐车里的资格。
这套逻辑只需要经过一定思考就能推理得出，不需要掌握什么特殊的关键信息。
当意识到这点的人渐渐变多以后，折返回六号车厢的人数反而也跟着增加了。
黑羽的公会频道中，路诚充斥着紧张的喊声响起：“副会长，小秦？你们人到哪里了马，马上就要开车了！”
“我们暂时回不来了。”秦非温声道，“不过应该没事。”
他用了“应该”这两个字，是因为坐在餐车，也并不一定完全保险。
前面有两组玩家为了抢空座位争执了起来，秦非没有理会，抬眸，看向挂在墙上的挂钟。
马上就要到六点。
的确，所有乘客都可以进入餐车。
但，能不能在车厢里坐下——
还有待考量。
“呜——”
环绕耳畔的音乐渐熄，火车发车的嗡名声接替响起。
过道里的腐尸肉眼可见地骚动起来，没能抢到位置的玩家们表情骤变，慌不择路地拿出各种能够抵抗伤害的道具，为自己争取最后的逃亡时间。
六点，准时到来了。
在列车贯通后的首波腐尸潮中，许多靠后车厢的玩家都因为突发状况而狼狈万状。
6号车厢却不包括在内。
列车启动后，六车厢内的玩家全都面色紧张地凝视着身旁的怪物。
他们的应对方式是否有效？
怪物是不是真的不会在这里动手？
万一他们想得太美了，就只能以落后其他人的速度继续向前跑。
恐怕会受到更多攻击。
纷乱的思绪冲击着众人的思维，一时间，车厢内寂静一片。
腐尸……并没有暴动。
因为没有玩家停留在六号车厢的过道，整节车厢显得异常平静，占据了座位的腐尸低垂着脑袋，走廊上的怪则摇摇晃晃，似乎不知所措。
熊力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安全——”
安全了。
三个字还没说完，车厢里的灯忽然猛地亮了起来。
舒缓轻柔的音乐声在空气中飘荡，列车两侧的车门缓缓关上。
有玩家大惊失色地从座位上站起。
秦非低垂着头，指尖轻轻扣击桌面。
果然。
还是来了。
青年望向车厢前的服务台。
不出所料，几秒钟前还空空如也的台面背后，已然多出了一个面带微笑的蓝衣乘务员。
“晚餐时间，欢迎光临餐车。”乘务员开口，如机械般吐出一句话。
他转过身，将背后白板上原本的【本列车餐车6点开始晚餐营业】擦掉，提笔，刷刷写上新的字：
【444号列车餐车守则】
1.餐车欢迎全车乘客莅临，所有手持车票的乘客均可进入餐车。
2.进入餐车的乘客请务必及时选购盒饭。
为了维护消费者的用餐环境，营业高峰期内，未买盒饭的乘客将在五分钟后被乘务员请离车厢。
NPC写到这里，车厢各处已经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3.盒饭价目表如下：
……
秦非半眯着眼，盯着乘务员写下一行又一行字，眸中情绪莫辨。
他先前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虽然所有人都能进餐车，但不花钱的乘客是否能够留下，还是要看列车规定。
如今看来，事情的确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柜台那边，NPC已经将价目表写完了。
弥羊忍不住开口就是一声脏话：“靠。”
怎么这么贵！
NPC一共写下了三种规格的盒饭：50元普通版、100元加量版、120元豪华版。
秦非他们这桌一共六个人，也就是说，最起码要花掉三百块。
秦非面带微笑地纠正：“不对，是二百五。”
污染源不算人。
弥羊：“……”
莫名有种自己被骂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他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被骂的NPC先生。
崔文轩使劲掏着口袋：“我这儿还有五十。”
他们之前在前三节车厢找到的钱，基本都交给秦非用来买零食了，这是崔文轩在搜后面车厢时意外找到的。
秦非点了点头：“我这里也还有一百多，之前留下备用的钱。”
可还是凑不够二百五十。
弥羊舔了舔嘴唇：“要不我们买四份，分着吃试试。”
秦非站起身来：“不用。”
他攥着钱，大跨步走向柜台方向。
在秦非离开座位的一刹那，车厢里的腐尸立即便躁动起来，然而秦非在挑选位置时特意挑了距离柜台最近的，总共也只隔了几步路。
在腐尸们按捺不住自己之前，青年顺利来到NPC面前。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柜台，就像是被一层透明玻璃罩罩住了般，秦非站在这里时连空气中的臭味都闻不到了。
他与NPC四目相对。
售货员脸上笑容加深，机械开口：“这位先生、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请收藏魔镜小说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