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古代言情 > 贵妃 > 70-80
    71


    “贵妃妹妹, 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她们?出来是想去看旭儿的,悄悄地?去, 只有辛夷知道, 温婵身边也没带别的丫鬟, 却没想到一出昭阳宫, 过了?太液池,就见到了?皇贵妃。


    她对温婵倒是亲热,还来拉住她的手。


    温婵跟金氏也没多么的亲近, 被一个关系一般的女子拉着手,温婵是有些不适应, 从小到大, 没有记忆那十六年, 阿娘说她因为体弱一直养在道观,玩伴除了?那几个丫鬟,就是长风哥哥了?,后来恢复记忆, 很快就嫁入了?王府,也没什么手帕交闺中密友。


    金氏的表现,就好像她们?是后宫里交情不错的好姐妹似的。


    微微往后撤了?撤,没抽动。


    金氏如此的人精, 怎么会不清楚温婵的不适, 她依旧笑?着,恍若未觉。


    “过了?年关,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更暖和了?, 御花园里初春的花开了?好些,前?朝后宫都说这是吉兆呢, 妹妹也该多出来走走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温婵恐惧与姜行后宫其他?女人相处,此刻也在?金氏温柔如水的话语和热情中,消弥了?心中不安。


    “妹妹独居西宫,总也不跟姐妹们?见面,大家都挺想念你。”


    这话说的就言不由衷了?,温婵几乎要笑?出来,是想念她还是痛恨她?


    姜行宫中,大李氏和小李氏一向如隐形人,袁恭妃一见了?她便恨不得上来撕了?她的模样,孙昭仪面上和煦,然而眼?眸深处那一丝羡慕和痛恨,难道她就看不出来?


    所?谓独占恩宠,也就成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


    “皇贵妃娘娘很会说话,是想念我,还是想撕了?我呢?”


    金氏一愣,哈哈笑?了?起来,这一回,如假面具一样的笑?容却像是有些发自真?心的了?。


    “妹妹真?是个妙人儿。”


    金氏笑?的颇有深意:“瞧着妹妹是那种最为温和守礼,重规矩的世家贵女,就像孙妹妹那样,没想到你竟完全跟她不同,倒也是,没有些特别之处,像陛下那种人,怎会如此钟意妹妹,咱们?这位陛下,可是对世家贵女的做派,最是不屑了?。”


    她拉着温婵,执意要跟她亲近,跟她说宫里的许多八卦。


    然而姜行的后宫,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人,过了?新年,前?朝礼官提议选秀,但姜行一直以?战事吃紧为由,推了?选秀的事,说是宫斗,真?的斗不起来。


    “孙昭仪就是那样的贵女,总是端着,以?为陛下就此能对她高看一眼?,真?是不智,贵妃妹妹不知道吧,当初你在?行宫时,外头传你的谣言,就是咱们?这位贤良淑德的好昭仪娘娘,一手做的,好在?陛下有识人之明,孙昭仪的那一点小动作,怎么过得了?陛下的法眼?,原本?孙氏是能争一争皇后的位子,结果非要触陛下逆鳞,这下好了?,我与袁氏孙氏,当初都是以?夫人礼进?的门?,按说是不分大小,皇后的位子只有一个,就算孙氏做不成皇后,一个贵妃总也当得,就算陛下不肯给?贵妃之位,四妃之首总是可以?的,可谁也想不到,因此事触怒了?陛下,孙氏居然只是个昭仪,她爹孙相在?前?朝又被分了?权,那张老脸都没地?方放,称病告假了?半月有余呢。”


    这些都是年前?的事了?吧,虽不算什么陈谷子烂芝麻,但温婵猜到了?,说她是祸国妖女的事,与孙氏是有关的。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皇贵妃忽然拿出来说,到底是什么意图?


    见面虽然没几次,可她也不是这等爱说闲话的八卦之人。


    温婵很着急,她想去见旭儿,又不能对外人道,更不能叫皇贵妃知晓,拿住自己?的错处,怎么找个理由赶紧走呢。


    “贵妃妹妹知道,那位岭南郡主来了?西京吧。”


    温婵一愣,点点头:“是,郡主娘娘来了?西京,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贵妃笑?了?:“自然很有关系,如今岭南开始示好,分明陛下给?那土司封了?郡王,土司的嫡子也封了?世子,这郡主何必还要来西京受封呢。”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温婵想。


    她神?思不属,眉眼?间还有几许倦怠。


    这副模样,真?是招惹人,金氏心底一叹,像她这种女人,存在?本?身就是让旁人自惭形秽的,也不怪袁妃那个蠢蛋,一直恨她了?,哪怕袁家跟温家都要结姻亲。


    若她是男子,也必定会为这个女人心动。


    她见犹怜,何况是那些男人。


    “这位郡主,也许要变成我们?的姐妹了?。”


    金氏一直在?笑?,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可温婵总是觉得她意有所?指一般。


    坐上皇帝那个位子,平衡世家朝臣,与各方土皇帝势力联姻,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温婵忽略了?心头那一丝涟漪,神?色淡淡:“这是陛下前?朝之事,我等后妃,不该随意说闲话吧。”


    “好妹妹,这怎么是说闲话呢,如今这宫里,我之下便是你,前?朝余孽盘踞越州,岭南那块地?方也就显得重要起来,这位妹妹入宫后,陛下可也会给?封个贵妃?”


    温婵只觉得心累:“封什么,都是陛下自己?的考量,皇贵妃娘娘,你我还是少议论前?朝政事为妙,我们?家不过是个闲爵,您爹爹可是实权将军,若是被陛下听到,难免会觉得您家插手太过吧。”


    金氏挑眉,掩饰性的笑?笑?:“咱们?不过是随意说说,妹妹不去告诉陛下,又有谁知道呢。”


    她叹了?一口气:“贵妃妹妹当真?不担心,那郡主入宫?”


    “妾身要担心什么呢?”温婵反问。


    “自然是夺了?咱们?的宠……”皇贵妃自觉有些失言。


    “是皇贵妃娘娘自己?担心吗?”


    金氏笑?容慢慢收敛:“都说贵妃妹妹是空有美貌,被陛下护着的金丝雀,我瞧着妹妹却颇有几分头脑,妹妹,你我联手如何?”


    “?”


    “如今后宫我虽是后宫之主,可皇贵妃,说到底也只是位同副后,不是后,妹妹有宠爱我有位份,你我联手若有一日,姐姐做了?皇后,必然不会忘了?妹妹。”


    她瞧了?温婵一眼?,声音徐徐,说话的声音倒是极具诱惑力。


    “岭南郡主一入宫,必定身居高位,姐姐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妹妹那样入宫来,外面可不是没有传闻的,便是陛下如此宠爱于?你,要立妹妹为后,前?朝也是困难重重,何不你我联手,左右我是最希望妹妹能够得宠,将来妹妹与陛下有子,我也会待之如己?出,尽一个主母的本?分,你我姐妹,将这后宫罩的严严实实,我只要皇后之位,这个交易对妹妹来说,不是一本?万利?”


    温婵不动声色,辛夷听得直翻白眼?,若非顾忌这人皇贵妃的身份,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她可就要直接开怼了?。


    “皇贵妃娘娘,您也说,妾身这辈子是做不了?皇后的,可您为什么会觉得,妾身愿意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为了?争宠就……”


    温婵轻轻一叹:“妾身毕生所?求,不过是平平静静过完这一生,这后宫之中,谁得宠与不得宠,都与妾身无关,娘娘的邀请,恕妾身拒绝。”


    站起身,她微微弯了?弯腿,聘聘婷婷的走掉了?。


    金氏呆愣在?当场,皱着眉头很是不解,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前?,她忽然恍然大悟一般。


    “难道这女人,竟然一点也不在?乎陛下吗?她不喜欢陛下?”


    看着那两人携手而行的样子,还以?为陛下和贵妃是两心相许,情投意合呢。


    金氏见过姜行大开杀戒的模样,即便这男人有多么的英俊,她也是无法动心的,而进?宫之前?,她本?就是有青梅竹马的少年郎的,然而父亲为了?攀附富贵,一定要让她嫁给?姜行。


    抛除这一切,陛下英俊自不必说,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权势,他?待那姑娘的样子,分明就是被驯服的狮子一样,不然袁氏怎么会疯狂的嫉妒她呢,袁氏可曾嫉妒过后宫别的女人?


    “原来竟是陛下强取豪夺吗?”


    金氏忽然笑?出声,哈哈哈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姜行那样的人,居然也有求而不得的一天。


    想起自己?在?姜行那里收到的冷遇,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任由他?捏圆揉扁,用皇后位子吊着她们?金家跟孙家相争,她莫名的出了?一口恶气。


    “娘娘,您笑?什么呢,贵妃如此不知好歹,娘娘都不处置她?”


    处置什么,金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宫女。


    贵妃不爱陛下,陛下都能容忍的了?,此人是绝不能得罪大的,她是袁氏那个蠢货吗?


    “过几日,家里给?我送的水八珍要到了?吧。”


    “回娘娘的话,是呢。”


    她拍手:“到时候办一场宴,好好请一请我这位贵妃妹妹。”


    “娘娘……”


    金氏嘿嘿笑?了?,她可真?是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秘密,也许这个温婵以?后会是她的护身符也说不定呢。


    “娘娘,您别听皇贵妃胡说八道,那位郡主来西京,不一定是为了?联姻的事。”


    辛夷面色难看极了?,心里要把姜行给?骂死,刚给?他?说几句好话,就整出什么岭南的土司郡主来,活该姜行求而不得。


    “辛夷,还有多远?”


    “啊?”


    72


    “娘娘, 不能再往前走了。”辛夷拦住了温婵。


    这?四周也没什?么建筑,旭儿他们被关在了哪里啊,温婵心中焦灼的不?像话, 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旭儿他?们, 被关在这里吗?”


    辛夷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一段距离呢。”


    “那为什?么不?过去?”


    “我的好娘娘, 咱们凑得太近了, 被玄衣卫发现了可怎么办,奴婢还不?想吃不?了兜着走呢。”


    辛夷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高台亭子?,指着远处一个封闭的四合院子?, 这?墙比宫里的也是不?遑多让的高了。


    温婵又没有千里眼,这?要怎么看呢。


    辛夷准备周全, 居然掏出一个西洋镜来:“您用这?个看, 这?是天工部刚改进好的西洋镜, 比西洋传过来的那些土玩意儿可更好用呢,保准您看小公子?看得清楚。”


    温婵一愣:“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这?可是珍稀玩意儿。”


    原来大梁还在,你还是豫王妃时, 曾在信中听萧舜说过,姜氏军的火炮鸟铳很有些厉害,大梁虽然也有些火铳之类的东西,可容易炸膛, 射程也不?远, 大梁军队都是不?喜欢用的。


    但宣朝人喜欢这?些,尤其姜行成了皇帝后, 举全国之力特意在六部之外设立了鉴查司和天工部, 这?改良后的西洋镜便是天工部生产出来的东西。


    辛夷无奈:“我的娘娘,咱们昭阳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啊, 就算是天工部发明的珍奇玩意儿,有了最新的,陛下还不?是拿到咱们宫里,由?着娘娘赏玩,也就是娘娘,半点都不?在乎。”


    温婵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除非是姜行亲自捧来跟她炫耀的,剩下以赏赐名义送来的,她都没心思看,一直都是辛夷清点着数量,再收入库中。


    铜制的圆筒被撑开?,放在眼睛处,就可以看到百里之外,这?种西洋镜是这?么说的,温婵以前觉得,这?是夸大其词,今日用了这?改良的西洋镜,却?着实吓了一跳。


    确实好清晰,将远处那座院落看得清清楚楚。


    温婵的呼吸都轻了些,她看到了茯苓,茯苓端着一盆洗好的衣裳出来,她心头一紧,又仔仔细细瞧了她全身?,穿的还算不?错,也没有特别的憔悴瘦弱,看来被关着的日子?,至少吃穿用度上,姜行没有苛刻她们。


    这?里算是监牢吗?温婵也说不?清,但毕竟关着旭儿他?们的别院,是没有宫女服侍的,什?么活儿都得自己?干。


    好在茯苓她们之前就是丫鬟,比起在王府,只?要伺候好温婵,这?里还得做粗活,洗衣烧水做饭,都得自己?干,可比起那些被砍了头的前梁王族,至少还留得了命在。


    “娘娘,怎么了?”


    辛夷看到,温婵忽然放下了西洋镜,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温婵抿抿唇,不?知该怎么说一样:“陛下,在那里。”


    辛夷一惊,拿过温婵手?中的西洋镜看了起来,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到底还算沉稳:“娘娘,没事的,咱们这?里的地方很隐蔽,陛下不?用西洋镜,是瞧不?见咱们的,您放心看便是。”


    见温婵迟疑,辛夷道:“您不?是一直担心,陛下厌恶小公子?,如今能这?么躲起来瞧瞧,正好也看一看陛下待小公子?是怎样的。”


    辛夷的话很轻,蛊惑却?很大,温婵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再次举起了西洋镜。


    姜行并?没有对旭儿做什?么,反而还在教他?射箭。


    玄衣男人在孩子?面前露出的笑容都比在她面前的笑容更真心,也更自然。


    他?用的是十力的重弓,给旭儿演示了一遍,一箭穿透五张靶,旭儿拍着小手?鼓掌,脸上满是笑容。


    男人大方的让旭儿摸他?的弓,那孩子?不?服气的也很像拉开?弓的样子?,但他?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拉得开?十力的弓箭呢,吭哧吭哧,头上冒了一头汗,也没能拉开?弓。


    小小的男孩,差一点就要哭了。


    距离的太远,根本就听不?清姜行说了什?么,但在姜行摸了他?的头之后,旭儿就没有再哭,男人又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张小小的弓来,这?孩子?终于破涕为笑,缠着他?要他?教他?。


    温婵抿抿唇,没想到姜行居然跟旭儿相处的那么好,而且看茯苓她们,还有旭儿的反应,他?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为什?么?


    温婵不?解,打算再瞧一瞧。


    姜行在教旭儿射箭,给他?弄了个小靶子?,旭儿第三箭就射到了靶心,不?仅是这?孩子?,就连姜行都高兴地不?得了,把他?单臂抱了起来。


    温婵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


    温婵面色复杂,垂下眼睫:“我……我从未见过旭儿这?样开?心的样子?。”


    她的旭儿,性格一直比较内敛,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在宫中总是被贾贵妃的五皇子?欺负,贤妃怕贵妃记恨,一直让旭儿忍耐,作?为武将出身?的贵女,温婵一直都明白,孩子?长于内宅妇人之手?,尤其是男孩子?,会容易生出懦弱性格。


    但萧舜一直不?在西京,这?孩子?出生就没见到过父亲,她一腔慈母心肠总是忍不?住怜爱孩子?,不?愿苛责旭儿,这?孩子?爱跟她撒娇。


    还从没见到过,旭儿脸上如此坦诚又热烈的开?心。


    家?里缺少男性的长辈,的确对旭儿影响很大,可温婵从没想过,充当这?个长辈,甚至说父亲角色的,会是姜行。


    姜行一直不?肯让她跟旭儿相见,背地里却?跟自己?的孩子?相处和谐,他?图什?么呢,温婵实在费解。


    许久不?见孩子?,她实在思念的紧,又拿起西洋镜看了起来。


    姜行摸了摸旭儿的头,大手?牵着他?的小手?,到了一边的露天的桌案前,便开?始督促他?写字。


    姜行嘴角噙着的笑意,居然十分温柔。


    忽然他?的脸冲向?了这?边,眼睛与她对视上了,那一眼,便望到了她的心底。


    温婵的心,如鼓一般被剧烈的敲动?,咚咚咚,咚咚咚的,他?看到她了?察觉到在偷看?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


    再度拿起西洋镜时,姜行目光已经转移开?,跟之前没有丝毫变化,温婵的信静了下来,错觉吧,这?么远的距离,姜行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偷看,还能跟她对视呢,这?真是自己?吓自己?。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辛夷开?始劝她:“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温婵恋恋不?舍,虽然看到旭儿没事,还养的白白胖胖过得很好,着实松了一口气,但她实在思念孩子?,想要摸一摸,亲一亲他?的小脸,这?样远远地看着,望梅止渴,怎么可能让她一解心结呢。


    “娘娘,您思念小公子?,下次奴婢再带您来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准那天陛下一高兴,就让您跟小公子?见面了,现在虽入了春,可天气还凉着,手?炉里的炭都要烧完了,您若是病了,陛下会担心的。”


    温婵拗不?过她,慢吞吞让她把西洋镜收进盒子?里。


    “陛下,到底想怎么处置旭儿呢?”


    辛夷坦言:“陛下的做法?,奴婢等人怎么会知道呢,可您也见到了,至少现在陛下待小公子?,还是挺好的。”


    “这?么长时间囚禁,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这?个奴婢可实在不?知,您要不?直接问问陛下?”


    见温婵犹豫,辛夷又开?始劝:“陛下对您确实一片真心,他?何曾对别的女人这?么有耐心过,若陛下对小公子?都是和颜悦色,您问一问又有什?么呢。*七*七*整*理”


    温婵笑笑,没说话。


    她要看看,好好看着,耐心的看着。


    辛夷虽看着一心向?着她,可她没忘了,她是姜行的人,并?不?是完全可信的。


    姜行让旭儿默写诗经中的一篇,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开?了蒙后读书是要先背书的,而姜行信封的是,背诵文章千遍,也不?如默写一遍。


    这?孩子?在王府被温婵教育的很好,除了性格有些过于内向?怯懦外。


    姜行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好好默写,一会他?是要看的,便去了厢房,而里面两个玄衣卫,还有已经被审问过一遍的茯苓,已经在等着他?。


    茯苓吓得瑟瑟发抖,她实在怕眼前这?个男人。


    这?人虽然并?未对她们用刑,可叫两个玄衣卫把她带到了鉴查司的水牢刑房,让她旁观罪大恶极之人被刑讯的过程,小姐是个贞烈女子?,有勇有谋并?不?怕死,作?为温婵的丫鬟,她难道会怕死?


    但不?怕死不?代表不?怕那些酷刑,自小跟着小姐金尊玉贵,副小姐一样的养着,都没怎么做过粗活儿,哪里可能不?害怕呢。


    “说说吧,朕想知道的事。”


    姜行嘴里是没有一句废话的,上来就直奔主题。


    茯苓欲哭无泪:“陛……陛下,当初小姐确实是被贾家?姑娘推落了水,可因为当时的贵妃求情,末帝怕影响那位九姑娘的名声,不?让府里声张,一开?始小姐伤势是不?重的,奴婢当时是不?如白芷姐姐跟小姐的关系亲近,白芷姐姐被打发出府后,奴婢才成了小姐倚重的人。小姐病了那些天,夫人没让我们这?些奴婢近身?服侍,再看见小姐,便是夫人说小姐失忆的事。”


    73


    温婵心事?重重, 过了太?液池,走走想想的,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一看周围, 像是个陌生的园子。


    “娘娘, 咱们这是走到东宫来了。”


    温婵恍然, 叹了一声:“我们走吧,还是赶紧回昭阳宫好了。”


    辛夷明白她?的意思,若是遇见东六宫的那些妃嫔们, 定然会多生事?端。


    “郡主妹妹,你瞧这报春花开的可正?好呢, 妹妹来的这时节不巧, 若是冬日时来, 这满园的梅花开了,实在?是盛景。”


    这声音很是温柔平和,温婵听见了,却没分辨出是哪个后妃的声音。


    另一个则有些娇憨, 听着年纪不大:“我们岭南四季如春,一年到头都暖和的要命,虽然没有这种梅花,可是各类奇珍异草可不缺, 西京虽然繁华, 可论百花盛开,还是远远不如我们岭南, 就说这荔枝吧, 我们岭南盛产这个,一到荔枝季, 就算是贩夫走卒,也能吃得?上,还跟你们西京人似的,千里迢迢运树过来,哪怕是宫里的娘娘也只能分那么几粒?”


    “岭南是福运之地,昔日东坡诗人也说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呢,听着好生好让向往。”


    这两人声音越来越近,转了个弯,就与温婵迎面对上了。


    一个年长些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虽容貌不算太?出色,观之却温柔可亲,一身鹅黄宫装,不比宫中娘娘们的差,但并未盘发,并非是宫中后妃。


    温婵认不出来,只觉得?脸生的很。


    另一个一身新绿,虽也是宫中装束,然而身上配饰风格却并非西京贵女们常用的,反而跟那时长风哥哥送来的百越首饰有些相似。


    温婵还在?揣摩身份,年长的那个微微弯腿行了一礼。


    “拜见贵妃娘娘。”


    温婵微微颔首还礼:“你是……”


    “臣妹姜秀,您封贵妃的时候,臣妹随着内外?命妇,一起行了大礼,素日听皇兄说您爱清净,臣妹们便不敢去昭阳宫烦扰,这回?还是头一回?私下见面。”


    姜秀?是姜行那位异母妹妹。


    因为姜行本人并未有子嗣,他功劳太?大,登基后也没有追封亲爹为先帝,自然这些同父异母的妹妹们也不是公主,只是郡主县主,公主倒是有一位,听说是他母家的一位表姐,这位表姐寡居多年,吃斋念佛,很少出现在?人前。


    姜行成了皇帝,居然不追封亲父为帝,然而大宣是他的一言堂,言官上书几次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姜行就是这种性?格,能让步的谏言几次也就允了,不能允的无论如何一步都是不退的,言官们若是说的多了,惹了他厌烦,没准就要被?鉴查司查出几件违法违纪的事?来,乌纱帽都要保不住。


    言官在?宣朝可比在?梁朝难做的多。


    “这位是?”


    温婵心中猜出绿衣姑娘的身份,应该是那位岭南的小郡主,然而一照面,她?就愣住了。


    “回?嫂嫂,这是岭南的小郡主,皇兄赐了封号,和安。”


    “和安?郡主?”


    温婵的反应让姜秀不明:“怎么了嫂嫂?嫂嫂难道跟和安认识?”


    温婵倒是很友好,那小郡主却丝毫不领情的:“本郡主第?一次与娘娘见面,不认识娘娘呢,长乐,你叫这位娘娘嫂嫂?”


    “是啊。”


    小郡主很是不屑:“你们中原皇帝没有正?妻吗?不是有个皇贵妃,你叫皇贵妃也是嫂嫂吗?”


    姜秀很尴尬,看了一眼温婵,却发现她?并未注意到这句话,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意,拽了拽和安郡主的手臂,小声提醒:“都是哥哥的妻子,自然也是叫嫂嫂的。”


    哪怕惹皇贵妃生气,也不能得?罪这位贵妃。


    这位贵妃,可是皇兄心尖尖上的人,皇兄顶着前朝巨大压力,执意要娶的女子。


    有谣言说,这位嫂嫂嫁过人,还是大宣头号仇敌萧舜的王妃,这种身份的女人怎能做皇妃呢,可皇兄公开在?朝堂上说不是,当时是没什么表示,任由那些朝官阻止,可后来鉴查司接连查出几个官员圈地,嫖妓,在?母亲孝期纳妾,发落了了好几个。


    而大家都有眼睛,注意到了,这几个便是给贵妃造谣,说贵妃不配为妃,几家叫的最欢的马前卒。


    杀鸡儆了猴,再?也没人敢提贵妃的事?了,再?说贵妃性?格温顺,自打入宫以来,深居简出,前朝朝臣也就不再?犯皇兄的忌讳。


    皇兄只说贵妃的确是温氏女,私底下猜测贵妃到底是不是前朝余孽豫王妃,大家心里知道便好,谁都不敢说出来。


    这位皇帝新宠,大家都想亲近巴结,可她?实在?爱清净,一直在?昭阳宫不怎么出来,皇兄又不让人去打扰贵妃,今日居然在?东宫花园偶遇,姜秀还是挺高兴的,谁知这位岭南小郡主这么莽,一上来就点人家的身份,说什么不是正?妻的话。


    “贵妃嫂嫂,您莫往心里去,和安是岭南人,不太?知道咱们宫里的规矩,您千万别生气。”


    别跟皇兄告状啊,本来是因为皇兄看重她?,才让她?陪这位小郡主逛一逛建章宫,若是一来就惹了贵妃娘娘,小郡主仗着岭南身份不会有什么事?,可她?一定会被?责备的。


    出乎意料,温婵神色非常平静,并未因小郡主的出言不逊而大怒。


    “小郡主天真可爱,本宫甚是喜欢,若小郡主有空,可去昭阳宫玩。”


    那小郡主仿佛极不领情,双手抱胸:“你们后宫的宫殿阴森森的,跟笼子里的囚雀一样,我不喜欢,也就是这园子里的水亭还算不错,你要找我玩,就跟我去水亭好了。”


    姜秀差点要哭,这小郡主,为什么说话如此不留情,还噎人呢。


    不过前几天她?跟袁恭妃和皇贵妃,都是满脸冷漠和不满,说金氏假笑看着难受,说袁氏脾气差,跟她?差点直接上手打起来。


    她?真是怕了她?了。


    “好啊,本宫在?宫里呆的气闷,正?好想出来走走,郡主不嫌弃,本宫就陪郡主说说话。”


    岭南来的这位小郡主,那怕同意了温婵相陪,神情也是傲琚的,从鼻哼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姜秀觉得?脑仁好疼,这位岭南小郡主为何来西京,是岭南那位刚受封郡王的土司的表态,目的若是入宫为妃,这女子就是联姻的棋子加上人质了。


    陛下虽然看着厚待岭南,实则对他们拿乔态度,很是不满,但也会给这个小郡主,至少九嫔之位。


    这小女孩这般脾性?,若真入了皇兄后宫,还不把房顶掀起来,日日都要跟别人打架。


    岭南小郡主神情傲琚,温婵柔柔的笑着,都是不能惹的人,姜秀只要来做这个和事?的东道。


    “听闻御膳房的炙羊肉鹿肉做到不错,虽然现下没有雪,不过在?水亭烤肉吃,也算是应个景,不如我吩咐御膳房准备准备?”


    小郡主冷哼一声,温婵笑道:“我不怎么吃御膳房的吃食,跟那边打交道甚少,有劳长乐妹妹了。”


    贵妃姐姐,真的好温柔啊,姜秀脸红了,比起应对岭南小郡主的敷衍的虚假来说,笑容也更加真心。


    “嫂嫂客气了。”


    她?见几人都在?喝茶:“有好茶却没茶点,实在?不合时宜,松儿,去问问御膳房,拿些牛乳糕海棠酥来。”


    小郡主又开始不满意:“这些糕点我在?岭南也是吃过的,这里可是皇宫里头,御膳房的那些厨子,就没什么特别的手艺呈给主子吗?”


    姜秀实在?难奈,几乎立时便想撂挑子不干。


    温婵笑了:“本宫初到昭阳宫时,御膳房呈上的有几道糕点,一道奶酪蛋黄卷,一道妃子饼和琉璃浮光冻都很是好吃,本宫在?西京那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进?宫才吃到这么独特的糕点,不若让御膳房做了来,郡主娘娘且尝一尝?”


    小郡主矜持的点了点头。


    姜秀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嫂嫂,您陪郡主说说话,我去催一催御膳房,一会就回?来。”


    姜秀走后,凉亭处只剩下温婵与小郡主,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婢女们都在?外?面候着,小郡主看了看温婵忽然道:“小枝,让他们在?外?头奏乐,既要喝茶怎能没有曲乐相合,西京人也忒不讲究了。”


    她?的丫鬟应了一声,曲乐便响了起来。


    温婵默然,定定看着这姑娘,她?的脸上,那股矜骄和谁都看不起的傲然,仿佛一下消失。


    温婵心中一叹:“你,当真是岭南宋氏之女?和安郡主?你不会把真正?的郡主给替换了吧。”


    “如假包换,我自然是真正?的宋氏嫡女,你们宣国的陛下都叫人暗地查过,不然怎么会认了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小郡主神色沉稳。


    揉揉额角,这姑娘虽然换了女装,穿上了奢华富贵的郡主宫装,可那眉眼,分明是那日豫王府见到的那个孩子,那个女扮男装,挑衅她?维护长风哥哥,对她?很有意见的孩子。


    “你不好好呆在?岭南,来西京做什么,你可知道这次一来,你是作为人质要被?扣在?西京的,真是个傻孩子,如今朝局诡谲,你来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这孩子与长风哥哥一定关系不简单。


    “我来西京自然是为了结盟,当然,也是为了你。”


    女孩儿望着她?说。


    74


    她?喝了一口茶, 似乎是为?了压一压心中的惊慌。


    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因为?丝竹音乐的声音,她?们悄声说话, 外面的丫鬟们, 是决计听不见的。


    “你?想走吗?”


    温婵呆住。


    “我这回来, 就是为?了你?, 去岭南,长风哥在那等着你呢。”


    温婵忽然看了一眼外面,低声喝止了她:“噤声。”


    姜秀带着一队丫鬟们进?来, 丫鬟们手中都端着托盘,上头是十分精致的御膳房糕点。


    温婵瞥了一眼宋氏小郡主, 她?又恢复了那?种骄矜的什么都瞧不上的样?子。


    姜秀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离开这么一会儿, 没发生什么事?,她?可?实在怕这位任性的小郡主得罪贵妃嫂嫂。


    一场糕点小宴结束,温婵便温和的对姜秀和宋氏小郡主道别,说了些客套话, 改日让她?们来昭阳宫玩。


    回去的时候,便是辛夷都没发觉出有什么不同寻常。


    “没想到?这位岭南小郡主居然是这种脾气,这任性的程度,比袁恭妃还要加个更, 若真与岭南联姻, 这位小郡主入了宫,这宫里可?有热闹看了。”


    说完, 便见温婵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样?子, 急忙道:“娘娘,您别忧心, 即便那?小郡主真的入了宫,也不过是联姻,陛下必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优待,咱们陛下的一颗心啊,都在娘娘身上呢。”


    温婵心不在焉,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


    辛夷不知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心中不住的怪罪姜行,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把这个小郡主放进?宫里,又任由别人?谣传什么联姻的闲话,娘娘也不会如此忧心。


    温婵手缩回袖口中,紧紧地攥着那?张单薄的纸条,陷入沉默。


    她?心中有种隐秘的欢喜,长风哥哥是记得她?的,没有想要放弃她?。


    可?现在大宣势头已不可?抵挡,因为?还没平定越州,姜行对岭南是安抚为?主,以区区岭南对抗朝廷,哪怕她?并太了解兵法,也知这是不可?能的。


    此地明面说的四季如春,可?历来是官员被折变之地,因为?潮热,毒瘴横生,不是什么好地方。


    长风哥哥去岭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嫁给了萧舜,长风哥哥被撵去那?里的。


    但?他有本事?,不知用什么办法,收服了百越等藩属国,纵然岭南地广人?稀到?处都是雨林毒瘴,岭南也开始作为?战略要塞,开始变得重要起来,可?要说真刀真枪的跟朝廷大军掰一掰腕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明面上,岭南不说归降大宣,却?也不出兵帮助大梁,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也只有现在,姜行才能容忍,可?将来呢?


    大宣若是天命所归,镇压梁朝余孽后,一定不会再容忍岭南不归顺的行为?,长风哥哥为?了她?,跟朝廷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回了昭阳宫,辛夷跟她?说了好几句话都没听见。


    辛夷只当她?是太在乎那?个小郡主,心中惶惶不安怕失了宠爱,越发对姜行不满。


    温婵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既感动长风哥哥还没忘了她?,又怕他没忘了她?,拐带皇帝嫔妃,这是多么大的罪,一旦事?发,岭南百姓也要跟着遭殃,而且她?家人?还在西京,旭儿更是在姜行手上,她?一个人?走了,家里人?怎么办?


    因她?一人?,连累那?么多人?,这真是值得的吗?


    可?这深宫的生活,如同金丝雀一般的日子,没有自由,整日都要揣摩姜行的心思,她?过得很艰难。


    纵然知道她?过得日子,天上有地上无,没有谁比她?更加富贵奢靡。


    她?心里乱糟糟的,坐在梳妆台前,打开最下一层,那?里面唯有一只首饰,只一直很普通的木簪子,上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珍珠,这粒珍珠也并不圆润,反而生的有些奇形怪状的模样?,长年累月下来,珍珠已经有些泛黄了。


    她?这昭阳宫,什么都是最好的,便是连装着首饰的盒子,也是上好的螺钿漆器,别说这簪子无法跟姜行送给她?的那?些首饰相比,就算是跟这漆器盒子,也是比不了的。


    然而她?却?极为?宝贝的拿着那?根簪子,捧在怀里,泪珠止不住的往下坠。


    失忆之后,她?惶惶不可?终日,不论是家中亲人?,还是身边亲近的友人?,全都忘了个干净,唯记得她?曾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人?便是她?的长风哥哥。


    她?还记得,那?时她?谁也信不过,是长风哥哥在窗外给她?吹着陶笛,让她?一夜又一夜的好眠。


    可?宫中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她?迫不得已嫁给萧舜,长风哥哥也远走岭南,本以为?此生缘分已断,这辈子怕是都不能相见了。


    她?的长风哥哥,居然还念着她?,想着她?,让她?怎能不感动。


    “怎么一直坐在桌前发呆?屋里也不点上灯?”


    是姜行的声音!


    急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眼睛里含着的泪水,也被憋了回去。


    温婵回头,露出恬淡的微笑:“没什么,就是下午跟和安郡主和长乐郡主吃了点心,肚子有些撑。”


    不用姜行吩咐,宫人?听到?他说怎么不点灯时,就极为?有眼色的把琉璃灯点上了,宫内顿时灯火通明,这昭阳宫看似是温婵说了算,然而姜行在的时候,她?们只听姜行的话,陛下的吩咐才是第一位的。


    根本没人?来问问温婵,是不是要点上灯?


    能近主子身边服侍的宫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分辨不出,这昭阳宫里,到?底是谁在做主,温婵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妃,也不过是攀附陛下的菟丝花。


    温婵双眼雾蒙蒙的,姜行蹙眉,坐了过去,大手按在她?的胃部,帮她?轻轻揉了起来。


    “怎么不找太医瞧一瞧。”


    温婵摇头:“不过是不消食,而且也要好了,何必大张旗鼓的还找太医请脉呢。”


    “御膳房有新制的山楂糕,你?吃几块,保准好消化?。”


    温婵笑着点头。


    她?眼底还微微有点红,姜行疑惑,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怎么眼睛发红,哭过了?”


    若完全否认,便太假了。


    “是,回了宫里,本来心血来潮想照着书制个新的香方,没想到?加错了一味材料,烟熏火燎进?了眼睛里。”


    姜行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事?,宫里不是有现成?制的香,你?何必亲自动手。”


    “镇日无聊,便想亲手做做,不过玩乐罢了。”


    温婵手中还攥着那?支簪子,她?并不想让姜行瞧见,不然不好解释。


    可?姜行如何敏锐,一眼便瞧到?她?推到?一边的那?根木簪。


    姜行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极为?不解,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这簪子……”


    温婵的心,一口提了起来,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是妾身做姑娘时的旧物?,多亏陛下把妾身那?些东西都拿了回来,否则好些爱物?都寻不到?,妾身得伤心死?。”


    姜行似乎从没这么高兴过,以往暗沉晦涩的双眸,也亮晶晶的。


    “你?喜欢这支木簪子?”


    温婵一愣:“这个,自然是喜欢的。”


    下一刻,姜行的吻就落了下来,亲在她?的额头,眼睫,顺着鼻尖到?了嘴唇,宫人?们很有眼色,早就退了下去。


    他发的什么疯,现在天可?没完全黑下来呢。


    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主动,也更加温柔。


    抚慰了她?的身体?,还问着她?这样?好不好,舒不舒服,不是彻底的带着浓重的占有欲,柔软的仿佛是一滩春水,要将她?溺死?在他的怀里。


    不知亲吻了多久,温婵气喘吁吁,他抬起头来,嘴唇水润,嘴角还有一点银丝,拂去她?嘴角的透明水液,姜行脸埋在她?的肩颈,发出闷闷的笑,却?无比满足。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好音音,你?还有的学呢。”


    温婵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又变得不正?常了?


    回想他们说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喜欢那?木簪子,他就高兴成?这样??这簪子是失忆前长风哥哥送她?的,跟姜行有什么关系?因为?她?谢谢他,将她?的一应旧物?都拿了回来?


    “以后夫君多亲亲你?,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褪下那?身冷肃晦厉的外衣,温婵发现,姜行简直就是什么大型粘豆包。


    只要在一处,必然要黏黏糊糊的坐在一处,睡觉要抱着她?,手脚都要缠着她?,他处理朝政批奏折,也非要拉她?坐在他身边。


    现在又不知发的什么疯,挤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陛下,妾要掉下去了。”


    他简直像什么大型牛皮糖,一直往她?身上蹭,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温婵的后腰都硌在梳妆台边沿,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行单臂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拿起那?根木簪,簪在她?头上,整个人?餍足的像是一只咕噜咕噜的大猫。


    “现在我已经是皇帝,要什么珍惜物?件没有呢,能给我们音音打更好的簪子带,音音喜欢什么样?的,我让尚宫局给你?打制,好不好?”


    他端详着温婵,好半晌,又在她?脸上亲了亲:“音音这么宝贝这簪子吗?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75


    “外头雪大?, 小心着凉。”姜行给温婵披上了皮毛大?氅,握了握她?的手,对于这种勉勉强强的温热不是很满意, 她?体寒, 冬天必要在地龙旺盛的屋内暖着?, 不然染上了风寒又是一场病。


    但广陵山上有一处自然形成的药泉, 比骊山行宫那些人挖出来的池子要灵的多。


    他不仅想带她看看美景,也想让她?多泡泡药泉。


    温婵几乎被裹成了一个球,但姜行仍不放心, 拿着驼绒的围巾往她脖子上挂。


    温婵神色有些?恍惚,他这样细致的给她?披上氅衣的动作, 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不是萧舜, 也不是叶长风,而是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帮助的江怀因。


    江怀因也不知去了哪里,自打宣朝军队占了西?京, 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若可以,温婵真心希望他能逃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日过后,姜行温柔的不像话, 床笫之间, 也更近了一步,虽然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可他温温柔柔却十?分有手段, 把她?弄得哀哀求饶,还一直问她?这样如何?, 那?样如何?,直到她?满面潮红,额头上全是汗珠,累的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他才只是亲着?她?,自己弄出来。


    “陛下?……为什么……”


    她?在最晕头转向的时候,的确失了以往的分寸,问他为什么现在还不占了她?的身子。


    她?说出这话时羞恼又难过,自失忆后她?被爹爹拘在温府,两个老嬷嬷教?她?世家?贵女的规矩,这种主动求欢的事,可不是为人?正妻的贵女们该做的事。


    但实在不解,如今不论是名?分还是别的,她?已经插翅难飞,若是只有为他诞下?子嗣,他才能放过旭儿,纵容要背负骂名?,她?也认了。


    可他却一直克制着?,明明好几次她?都看出,他也想要的不行。


    从前说他是姜不行,不过是质疑后调笑几句,她?心里有怨气,就?编排他。


    迷迷糊糊的,仿佛他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


    “音音,我想你爱我的心甘情愿。”


    而不是因为妥协。


    真是固执的妥协,姜行也在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如此执拗,明明很想要她?,拥有她?,不论什么手段,让她?生下?他的孩子,身为母亲总是挂念幼崽的,她?也就?安心下?来,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可一看到她?避开的目光,眼角的泪水,他便总是做不到最后一步。


    姜行喜欢广陵,虽然这座山要比骊山行宫冷一些?,但从前的从前,温婵就?是在这附近救了他,把他捡回去的。


    从前广陵可不是皇家?别院,他登基后,在这里修了个小小的别院,说是供皇家?使用,其实是供他使用。


    他早老就?想带她?重游故地,只是一直没时间,前些?日子见她?为那?位岭南小郡主的事烦忧,索性就?来了广陵,避开那?个任性的小郡主,带她?散散心。


    虽说这里建了广陵山别院,但姜行也没霸道?到不允许西?京百姓靠近,外面的山路还是允许西?京权贵们踏青寻雪的。


    “陛下?,心情很好?”


    现在的温婵已经很能察觉他的情绪。


    抓住了她?的手,姜行面色很是温柔:“嗯,一直想带你来这里走走,山里有雾凇,这里比西?京进入春天要晚上一些?。”


    远处的山,白雪皑皑,因为雾凇的关系,这里的树也像是用水晶凝造而成,非常美。


    温婵的心也平静下?来。


    此处有一条盘山小道?,半山腰有个赏雪的亭子。


    姜行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上走,但山里雾气很大?,没一会儿,温婵的绣鞋就?湿了,她?穿的是皮子底的鞋,因为非常厚实显得有些?蠢笨,看着?湿了其实只是外面粘上了雪的缘故,里面是依然暖和的。


    姜行皱眉,弯下?腰:“上来吧。”


    温婵愕然,他这是,要背她?吗?


    温婵实在吓了一跳:“陛……陛下?,妾身得鞋子里没有湿,可以自己走,要不,要不,妾身坐辇好吗?”


    姜行极为不耐:“快上来,这种山路,我比辇更得力。”


    温婵给身后的辛夷小林子使眼色,他们却只是笑,根本不上前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俯下?身,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姜行毫不费力就?把她?背起?来,还颠了颠:“你实在该多吃点?,背着?轻的像一块棉花。”


    哪有那?么轻啊,身上穿的这么厚实,怎么也有一百多斤呢。


    他身上暖烘烘的,像个散发热量的大?火炉。


    因为姿势的原因,温婵不得已,双手抱紧他,脸贴在他的耳朵处。


    姜行笑了笑,就?这么慢慢背着?她?上了山。


    玄衣卫们在前面开路,走到半山腰那?处小亭,却见那?里早就?有几个穿着?鲜妍的女子,小林子张望了一下?,回来禀告:“陛下?,不是宫里别的娘娘们,是几个西?京权贵之家?的女孩儿,想来是来踏雪寻梅的,奴才叫她?们避开圣驾。”


    姜行点?点?头,这里不属于皇家?别院,便是普通百姓来爬山也不意外,姜行虽并非那?等与民同乐的帝王,也不愿因自己而出行而大?动干戈,影响民生。


    “叫她?们离的远一些?就?得了。”


    “是。”


    林启详去跟那?几个贵女说,便见她?们出了亭子,还在往这里张望,姜行背着?温婵进了这处亭子时,便见她?们在路两旁跪着?行礼。


    姜行皱了皱眉:“不必在这里跪着?了,去玩你们自己的便是,今日朕虽不算微服,却也不愿惊扰旁人?。”


    那?几个女孩儿谢了恩,就?在自家?奴仆搀扶下?下?山,一个水红衣裳的姑娘,忽然转身,上前一步,似是要闯进亭子中,玄衣卫们可不是吃干饭的,抽出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让她?一步都不能上前。


    “小姐!”


    “封姑娘!”


    “仙儿……”


    她?那?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手帕交,低声惊呼,吓得哆哆嗦嗦,这人?怎么这么胆大?,居然敢惊扰圣架?


    姜行正让小林子把亭子可以坐的地方擦干净,拿了个暖和的汤婆子,给她?放在脚下?,让温婵能暖着?,自己还没坐下?,就?听见外面嘈杂之声。


    皱着?眉让玄衣卫制住那?女子,冰天雪地的,压着?她?跪下?,那?女子居然也温顺跪下?了,如论如何?都不像是刺客。


    她?抬眼,泪眼涟涟,似是埋怨又似是憧憬、爱慕的望着?姜行。


    “你要行刺朕?”


    “不,不,臣女怎么敢行刺陛下?啊,臣女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惊扰了圣驾,岂是你能承受的起?的?快快从实招来!”小林子声音很尖锐。


    那?姑娘居然哭了:“陛下?,您忘了臣女吗?臣女是封玉仙啊。”


    姜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温婵,见她?神色沉郁,忙道?:“什么封玉仙,朕可不认识你?”


    封玉仙不敢置信,直接愣住:“您……您说不认识臣女,怎么会呢,分明您夸赞臣女穿红很好看,臣女说了自己的名?字啊,您和颜悦色,跟臣女说了许多话,您对臣女那?么温柔,甚至,甚至比……”


    比对您后宫妃子们都要温柔的多,为什么现在竟然表示不认识她??


    是陛下?身边的贵妃吧,因为贵妃善妒,所以陛下?不敢认,贵妃身为后妃,怎能如此不守妾妃之德,身为妾妃,善妒可是大?忌。


    想起?大?家?私下?传的,陛下?不选秀,明面上是因为朝局不稳,战事吃紧,实际上是因为专宠那?个贵妃,怕贵妃不高兴,才免了选秀的,封玉仙心中更加委屈。


    姜行神色越发慌张,见温婵已经歪过头去见远处山峦雾霭,看都不看他,更加怕了,拼命给林启详使眼色。


    林启详壮着?胆子道?:“陛下?,这位封姑娘,是承恩公小夫人?的表妹来着?,从前她?不是跟承恩公小夫人?进过宫吗,在御花园偶遇了,您的确说这位姑娘穿红挺打眼,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的。”


    姜行松了一口气,揉揉额头:“朕就?说呢,真是吓人?,朕还以为是在哪欠的风流债,朕也不是那?种人?啊。”


    他这辈子唯一欠下?的风流债就?是身边的温婵,此后多年,他根本就?没沾过别的女人?,忽然冒出来这么个女人?,说的好像他跟她?有一腿,负了她?一样。”


    “朕对你一点?印象*七*七*整*理都没有,朕夸过的人?多了,上到八十?的老妪都有,朕也都得记住?而且朕当你是小辈,随口夸了你几句,你想成什么了啊?”


    封玉仙愣住,不敢置信,身后那?几个同龄的姐妹,也开始打量她?,灼灼视线刺的她?身子发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她?们会说什么,一定会说,封玉仙一门心思攀高枝,以为被陛下?夸了几句,陛下?就?对她?有意了,实际上陛下?身边美人?如云,对她?不仅半点?心思都没有,连她?名?字都没记住,她?居然还敢冒着?犯圣驾,上去质问,真是脸皮够厚的。


    “朕记得你父亲也是个九品小官来着??他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姜行的手被握住了,略有些?冰,软软的。


    是温婵握住了他。


    “算了,让她?们远远地避开就?得了。”


    姜行皱眉:“此女污蔑我的名?声,不罚她?,以后再造谣生事,岂不人?人?都觉得我撩拨了小姑娘还不负责?”


    他此时倒是难得生气,想要发泄发泄,与以往的沉稳,运筹帷幄的样子,截然不同。


    温婵挠挠他的手心:“不过是个爱慕你,会错意的小姑娘,何?至于就?要受罚呢,陛下?大?人?大?量,还是算了吧。”


    76


    姜行不是随随便便听劝的, 尤其是正在气头上。


    小?林子看了一眼温婵,生怕贵妃触了陛下的霉头,连带着吃瓜落, 然而抬头一看, 却见他们杀伐果决, 整治人很有一手的陛下, 此刻笑的很是温柔,眉眼含情的样子,简直跟以前冷肃的陛下, 完全是两个样。


    虽然早就知?道,陛下在贵妃面前, 就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陛下, 可这副软乎乎笑着的样子, 也实在忒吓人,小?林子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看,他可不觉得陛下笑是什么好事, 以往陛下冷笑微笑,那就是谁要倒大霉了。


    “好?,音音说放过她,就放过她。”


    他挥了挥手, 玄衣卫们就把这几个官家女看管着押下了山。


    封玉仙的那几个所谓的闺中密友很是不满, 本?来巧遇陛下和贵妃,虽陛下不欲让人打扰, 却也没完全赶走她们, 只?是让她们离的远些?,听说?贵妃性子极好?, 宽和仁慈,若是讨了贵妃欢心,得?了青眼,岂不是个扶摇直上的好?机会。


    哪怕贵妃在陛下跟前给自己美言几句,能让陛下寻一门好?亲事给自己,可是无上荣耀。


    一切都被这个封玉仙败坏了,她冲过去的样子,大家还?真以为,陛下幸了她又忘了她呢,她才想去讨要一个名分。


    “陛下不过跟你说?了几句话,某些?人就觉得?陛下对她有意了,真是厚脸皮,因为这么几句话,就追着陛下讨要名分,好?意思吗?”


    那些?玄衣卫对她们并不客气,丝毫不顾忌她们只?是一些?姑娘家,这些?贵女们,还?被受过这种气呢,若是来自别家她们定要讨个说?法,可这是皇家,谁敢惹。


    “是啊,还?不是贵妃娘娘仁慈,若非娘娘求情,陛下都要治她的罪了,在给我们连带之罪,咱们岂不是给家里抹黑。”


    一时间大家都义?愤填膺,没能讨得?上位者欢心,反而被讨厌了,这可就是得?不偿失,让陛下没了好?印象,便是爹娘对自己也不会手软的。


    “都是你,冲撞圣驾,还?连累我们,你当你封玉仙是什么天上的仙女,连贵妃一个手指头都不如,陛下身?边有贵妃娘娘那般绝色陪伴,当着贵妃的面,便妄想夺了人家的恩宠,真是白?日做梦!”


    “是啊,你表姐因为谋害贵妃,没被下狱已经是万幸,你还?以为能依仗你表姐的势不成?”


    “哈,她的容表姐,都给人做妾了,她还?白?日做梦,蹬鼻子上脸想要攀高枝呢。”


    封玉仙眼圈都红了,脸涨的通红,她人生的不错,家中虽是小?官,可自小?也是被宠爱长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些?贵女一开?始对她还?挺热情,现在一朝被陛下斥责,顿时变了脸,感情之前的姊妹情深都是演出来的吗?


    嗫嚅着解释:“不……不是的,我没有白?日做梦,陛下……陛下明?明?夸过我……”


    鹅黄衣裳的女孩满脸鄙夷:“陛下夸了你几句而已,可临幸了你,没临幸你也没说?要让你入宫侍君,你便自己觉得?陛下喜欢你,真是不知?所谓!”


    “好?了,宁妹妹,咱们走吧,以后别跟她来往了,小?门小?户就是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那几个姑娘结伴下了山,徒留封玉仙站在原地,痛哭出声。


    “姑娘,咱们也回去吧。”


    封玉仙的侍女,实在不知?该怎么劝,自年前那日进了宫,陛下的确跟自家小?姐说?了几句话,可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陛下对小?姐无意,那位贵妃聘聘而来,当真美的如同神女一样,自贵妃出现,陛下眼里就没了旁的女子了,更是甩下几句话,就携着贵妃的手走掉。


    陛下年轻力壮,生的又那般英俊出色,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比得?上,可那是陛下啊,岂是他们这些?普通女子能肖想的?


    她家小?姐,自此一片痴心就落在陛下身?上,白?天也想着陛下,晚上也想着,就差害了相思病了。


    她们做奴婢的,总是劝小?姐现实一些?,莫要妄想,可偏容家表小?姐,信誓旦旦说?陛下喜欢她们家小?姐,还?说?以容家的地位,选秀入宫,至少也能封个婕妤,到时候她便把小?姐也接入宫,她们姐妹一个有家世一个有宠爱,总能占得?一席之地。


    容家表小?姐说?的真真的,自己都受了罚,成了承恩公的如夫人,她们小?姐还?没清醒过来呢。


    现在好?了,被陛下当众打了脸。


    冲撞了圣驾,留得?一条命在,这还?算是好?的呢。


    “姑娘,陛下可是九五之尊,岂能是咱们能随意冲撞的,这回留得?性命在,多?亏了贵妃娘娘,阿弥陀佛,贵妃娘娘果然如传言里,人美心善,心怀仁慈。”


    她想要扶封玉仙下山,封玉仙甩开?丫鬟的手臂:“你跟谁咱们呢,你只?是个奴婢,我却是官家小?姐!贵妃,贵妃,我哪里不如贵妃?就是因为贵妃阻挠,陛下才对我不假辞色,分明?之前,贵妃不在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对我很好?的,陛下是喜欢我的,都是因为贵妃,她善妒就不让别的女人靠近陛下,这个妒妇,就是因为她,我才不能侍奉陛下……”


    丫鬟很心寒,可还?是慌忙去捂她的嘴:“我的小?姐,你可别随便说?话啊,不是奴婢说?,要是陛下真喜欢您,早就那一面之后,就宣您入宫了,可一直都没动静,陛下都不认识您,也没把您放在心上,陛下亲卫可还?没走远,您编排贵妃,陛下震怒,连累着封家都要遭殃呢。”


    封玉仙委屈死了,嚎啕大哭:“我比贵妃哪里不如了,贵妃她……贵妃她不过是个成过婚的妇人,陛下凭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丫鬟头疼的很:“姑娘,您真是魔怔了,这些?话都是表小?姐胡说?的,您怎么能信呢。”


    “怎么,我偏要说?,就要说?!”


    小?姐真是被老爷夫人宠坏了,丫鬟气的要命,又不能对自己侍奉的主人怎么样。


    “可是封家小?姐玉仙姑娘?”


    封玉仙和她的贴身?丫鬟抬起头,却见一个宦官打扮的揣着手,笑容可掬的等在那里。


    封玉仙眼前一亮:“您,您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官吗?”


    丫鬟满脸狐疑,刚才在陛下身?边,就没看见长着这么一张脸的内侍官。


    “咱家不是陛下身?边的,是皇贵妃娘娘身?边服侍的,封姑娘想要近身?服侍陛下,只?怪贵妃专宠,把持着陛下,不让陛下接近旁的女人的缘故,从您头一回入宫,皇贵妃娘娘就看出,陛下待您是不同的,姑娘想要个机会,这岂不是简单,随咱家来吧。”


    封玉仙眼睛都亮了起来,她高兴坏了,心里却有些?犹疑:“您……您当真是皇贵妃娘娘的内侍官?”


    “自然。”


    小?太监掏出腰牌递给她看:“姑娘瞧瞧这下头的凤印印记,皇贵妃娘娘代掌宫闱,凤印岂是别的妃子随随便便能用的?”


    封玉仙此时心里已经信了九成,忙点头:“好?,好?,我跟你去。”


    丫鬟一脸惊慌:“姑娘,别随便去啊,万一是拐子怎么办,此人一看就十分可疑。”


    内侍听了,满脸不屑:“呵呵,咱家是来送富贵的,居然把咱家认成是拐子?丫鬟没见识,总归小?姐也不会没见识?瞧瞧这腰牌,这可是天山冰玉,宫里才用得?起这种东西,市面上可没得?卖的,卖了你家小?姐,都不够买这玉的边角料。”


    封玉仙跟着容真进宫那回,是见识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腰牌的,就是这种制式,当下便全信了。


    丫鬟拉着封玉仙:“姑娘,咱们还?是回家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刚斥责了您,千万别再生事端了。”


    内侍也十分不耐:“封姑娘想好?没,机会只?有一次,咱家可走了。”


    封玉仙心中急切,甩开?丫鬟的手,忙不迭跟到内侍身?边:“我,我跟您走。”


    “姑娘!”


    封玉仙厉声疾色呵斥自己的亲如姐妹,十几年相伴的贴身?丫鬟:“好?了,颂荷,你别跟着我,回家去吧,我就算招了祸,也不连累你们,总行了吧。”


    “姑娘……姑娘!”


    丫鬟根本?阻拦不了,封玉仙跟着那个太监就走了。


    丫鬟呆在原地,茫然四顾,差点哭出来,上山有玄衣卫们,还?没能告御状,就被玄衣卫拿下了,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不撞南墙不回头吧。


    咬了咬牙,她奔跑下山,至少要把此事告知?老爷夫人,求老爷夫人拿个主意。


    封玉仙还?没完全昏了头,她袖子中握着一枚簪子,若这个太监是歹人,想要害她,她至少还?能自保。


    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太过天真,以为一枚簪子就能护得?住自己。


    好?在,这太监说?的的确是实话,将她带入一间偏僻行院,外头看只?是个普通富人家的宅院模样,她被带入房内,隔着纱帘,太监让她跪下,拜见皇贵妃娘娘。


    她只?能看见纱帘后模模糊糊的人影。


    此时却忽然大胆了起来,封玉仙咬牙:“您……您真的是皇贵妃吗?”


    77


    “音音对别人都很好, 就对我?如此狠心。”


    姜行语气居然带着哀怨,凑过来?的?样子,让温婵想到了昔日王府老管家养的?那只大黄狗, 吃不到肉骨头时, 就是这样的眼神。


    属实是有点大不敬, 温婵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女人觊觎我?, 你都不吃醋,这么大度的吗?”姜行很不满,不放开温婵的?手, 还把她的?握的?更紧了。


    温婵笑的?温柔:“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遇见了一个身居高位的?英俊男人, 便会错了意, 生了妄想, 想要搏一搏,陛下?九五之尊难道还跟这么一个小姑娘置气?”


    这话若是小林子等人说,他只会认为是拍马屁,是其心可诛, 然而从温婵嘴里说出来?,却叫姜行说不出的?舒坦。


    他直接抱住了她,过去?贴她的?脸:“你现在终于发觉,我?是个英俊的?男人了?”


    他一张脸棱角分明, 偏偏眼睛生的?状似桃花, 眼尾上挑,微微模糊了阳刚之感。


    “我?长得可不难看, 你瞧这不是就有女人因为我?的?脸喜欢上我?了, 偏你不重?视我?,不待见我?, 要是有一天我?被旁人抢走?,你就哭去?吧。”


    温婵的?脸色淡了一些,偏过头,躲过他胡乱的?亲吻。


    “难不成现在陛下?就属于妾身一个人?陛下?不还是后?宫别的?姐姐妹妹的?夫君?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什么女子不是一句话的?事呢,就算陛下?真能被抢走?,难道妾身还能撒泼打滚,不让陛下?被抢走??”


    他们之间,主动权从来?不在她的?手中。


    无?论他喜欢或是不喜欢她,宠爱或是冷落她,她好像有选择似的?。


    只是说点情趣的?话,姜行本意只是想让她对他爱一些,哪里是让她自伤自苦呢,姜行忙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亲亲她的?耳朵:“是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别跟我?置气,我?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温婵仍旧没?笑,转过头来?:“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陛下?不对,若不是陛下?言语轻佻夸赞了封姑娘,您若是不理她,她如何会产生错觉?”


    姜行真是有苦难言:“我?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了她,小林子同我?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日她入宫跟着那个容真,她穿的?衣服跟……从前有些像,我?一时觉得怀念,才夸了几句,哪里是夸她这个人,不过是夸她的?衣裳罢了,这件事是我?的?错,以?后?我?看见这些女人,就躲开八丈远,免得谁又说我?夸了她们,瞧上了她们,平白惹得一身腥。”


    刚被他带到骊山行宫的?时候,这人少?言寡语,一天恨不得都不说一句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盯的?她心里发慌。


    便是现在,在昭阳宫批折子时,对小林子等人说话也极为简短,一句茶,小林子便端上沏好的?香茗来?,他一个皱眉,眼神,小林子和那个姓方的?内侍,就知道姜行想要什么。


    本来?她以?为自己要伺候笔墨,给沏茶倒水什么的?,没?想到姜行很不耐烦她做这些,好似只要她在他身边坐着,看看书做做针线就尽到了责任似的?。


    可现在在自己面?前,这黏黏糊糊,恨不得蹭在她身上,一说话时没?完没?了的?家伙,真的?是那个冷肃的?姜行?明明是老管家养的?那只大黄狗。


    见温婵唇边重?新浮上了笑意,姜行略微放下?心:“音音以?为那个封玉仙当?真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不成?”


    温婵不解。


    “若我?不是皇帝,没?有这一层身份镶金,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没?钱没?权,你瞧她还往我?身上凑吗,这些官宦权贵之女,最是无?利不起早,也就音音你心思单纯,觉得她是瞧上我?这个人,哪里爱的?是我?,爱的?分明是我?这个身份能给她带来?的?东西。”


    姜行满脸讽刺,眼中全是轻蔑和不屑。


    温婵默然,倒是也能理解,也对,他处于这个位置,那个位子高处不胜寒,坐的?时间长了,疑心病重?也是自然。


    从前皇帝自称寡人、孤,这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独自一人,没?有谁能跟他一起站在那个位置上携手并肩,帝王之塌是不容他人酣睡的?。


    而哪怕出色到了的?姜行这种地步,他轻蔑别的?女人的?同时,也不相信有人会对他捧出一颗真心。


    温婵觉得,有点悲哀。


    “陛下?这么说,妾身倒觉得,也不全对。”


    对于温婵,他总是有着无?限耐心:“那音音可以?跟我?说说。”


    “人怎能剥离身份看待呢,您是一个男子,却也是皇帝,封姑娘这种小女孩,您要求她,剥离九五之尊的?光环来?看待您,实在太难了,因为陛下?本人很优秀,而权势不过让这一层光环更加突出,甚至比别的?适龄男子,都要更加明显,这才让封姑娘失了理智,哪怕是惊了圣驾,也要搏一搏。”


    温婵轻轻一叹。


    “昔日妾身顶着个西京第一美人的?名头,平白遭了多少?贵女们恨,因为妾身曾有国公嫡女的?身份,才会让男子心中生出敬畏,倘若妾身是教坊司的?歌女,可以?随意叫人调笑,又或是普通农女,权贵摆弄手段就能纳妾赏玩,美貌便是祸而非福了。可国公嫡女的?身份是妾身的?光环,许多上门?求亲的?男子,大部分也不过是看重?妾身的?身份而非容貌,但这就能说他们不是真心?倒也不必矫枉过正。若事事都怀疑别人是不是图您的?权势,想沾您的?光,这辈子过得也不舒坦。”


    姜行总觉得,她话中那些所谓的?权贵,摆弄手段,纳妾赏玩,说的?好像是他的?样子。


    他才不承认呢,那些男人是图音音的?身份,图她的?美色,他,却是真心的?爱她,为此都把温家人放过,昔日险些杀了他的?罪,都不追究了。


    “音音活的?,是很通透的?。”


    姜行话锋一转:“既然音音活的?如此通透,为何不就此安定下?来?,好好跟我?过日子?”


    温婵一惊,满脸不解:“陛下?这是何意?难道妾身没?有跟陛下?好好过日子,这种话也太难为妾身了,毕竟……子嗣的?事,妾身都已经答应……”


    “那你还自称妾身?称呼我?陛下??我?想听你叫我?夫君,或者哥哥。”


    温婵浑身发麻,整个人都惊悚极了,这种话太羞涩了,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这,这,礼不可废。”


    她生怕被言官抓住什么把柄,被参个几本,再?把她的?旭儿救出来?做替罪羊,所以?谨言慎行不肯行差踏错。


    “你就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肯跟我?不是陛下?来?,妾身去?的?。”


    姜行眉眼都耷拉下?来?。


    总感觉此时的?他,要比平日柔软不少?,也许会比较好说话?


    温婵想试探一番:“陛下?总这么说,可妾身只是想看看孩子,陛下?却一直都在推三阻四,不让我?们母子相见。”


    姜行抚摸她的?鬓发,神色倦倦。


    “音音,别的?要求,我?哪里没?有满足你?温家人我?也放过了,也安置好了,可那个孩子,毕竟是萧舜的?。”


    温婵不太明白。


    “我?总归是个男人,还是个疯狂嫉妒的?男人,我?能爱你,爱屋及乌宽恕你的?家人,甚至没?要了那个孽种的?性命,都是因为你。”


    温婵不敢看他眼中过于浓郁的?感情,说是爱她,可为什么,复杂的?,好像还夹杂了更多其他东西?


    “可你不能对我?要求更高,让我?对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也能一样的?爱,你这是在割我?的?心。”


    “我?当?然没?有……”温婵忍不住反驳:“可,只是见一面?也不行吗?”


    “让他活着,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你知道萧舜在越州,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


    “……”


    “他已经自立为帝,还表示会承大梁先帝之志,驱除姜虏,光复河山,除了越州,还有福州南部蕲州东部都响应归顺。”


    姜行抱着她,淡淡说着前朝的?战事:“以?前我?还想招降萧舜,哪怕是为了你不要那么伤心,可现在不是我?在逼他,是他在逼我?,因为他自立为帝,就算有朝一日他兵败被擒,给他封个闲爵荣养,也是不能做到的?,派去?的?历城军先遣队,伤亡惨重?,议和让他归降的?使臣也被他杀了挂在城墙之上。”


    温婵呆呆地,听着姜行跟她说这些,她完全得不到的?朝政消息。


    “我?与他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萧舜跟我?麾下?九成将领都有血仇!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的?儿子?”


    温婵咬住下?唇,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妾身当?然知道!早在当?初爹爹发誓与前朝共存亡,就不知得罪了你们多少?人了,可这跟妾与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稚子何辜?”


    “因为,他姓萧,他爹是萧舜,父债子偿,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将他看守起来?,也是在保护他,知道吗?”


    温婵偏过头去?不看他,心里一直在赌气。


    姜行心中有更深一层的?思虑,却没?跟她说,她心思重?到时候更加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你看你,说起你那孩儿的?事,便又生气不理我?了,在你心里还是孩子比我?重?要,对不对?”


    78


    本来好好地出来看雾凇, 又变成惹她?难过伤心?,姜行有?些后悔,想起辛夷劝他的话, 让她们母子见一见, 又如何呢。


    姜行却始终犹豫不决, 他并没有?苛待那那孩子, 反而因为那孩子七分生的像温婵,而生出一丝怜惜,他总是去, 不仅教那孩子射箭习武,还教他读书写字。


    那孩子很乖, 平心?而论, 很讨人喜欢, 姜行确实有个计划。


    哪怕这孩子姓萧,将来也要让他自己愿意改姓姜,在这孩子没完全被他笼络住时,暂时不让她?们母子见面的好。


    而且现在前朝武将里的确有?声?音, 说要找到?这孩子,用来挟制萧舜。


    怎么?可能?挟制的了呢,萧舜当初都?不愿回援西京,抛妻弃子, 不仁不义。


    可说到?底, 仍旧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罢了。


    他喜欢这孩子,每当看着他笑的时候, 虽觉得可爱, 心?里却像是有?蚂蚁在啃噬那颗心?,若这是他与音音的孩子就好了, 为什么?不是他跟音音的孩子呢,正如他自己所说,哪怕此时对?比萧舜,他已是胜者,却仍旧对?温婵与萧舜的过去,耿耿于?怀,心?结难解。


    这么?多年只有?他一直在煎熬,在痛苦,她?却无知无觉的,过了幸福的五年生活。


    太不公平了,他痛,就想让她?跟着他一起痛,却越来越妥协,最后只能?靠这个肉肉的折磨她?,让她?对?着他笑,诱惑她?爱他。


    真是可怜啊,姜行。


    “娘娘那边可安排好了?”


    他泡在药泉池中,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小林子自然心?知他心?情?不好的缘由,低声?道:“都?安排妥当了,娘娘的池子是最大的那个。”


    姜行点点头:“贵妃喜爱的吃食,叫人都?准备好,这里是户外温泉,现在外面天气还冷着,莫要凉着她?,这一冷一热最容易感染风寒,便是泡的热了,也不能?让她?吃冰,可以酌情?喝点酒,莫要多喝,她?脾胃弱,喝多了不消化,胃又要不舒服的……”


    小林子垂着头,没叫姜行看见自己扭曲的脸。


    他们冷肃自持的陛下?,一遇上贵妃的事,就变成了老妈子,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陛下?,辛夷姑姑在伺候着呢,定然处处妥帖。”


    姜行一顿:“说的也是,辛夷待她?真心?,怎会不好好服侍她?。”


    “陛下?,可要侍奴服侍陛下?擦背?”


    姜行挥挥手:“不必了,让朕自己待一会儿,对?了,今儿下?头不是送上来好些杨梅,都?给她?送去。”


    “是,奴这便去。”


    挥退了所有?服侍的奴才?,就连玄衣卫也打发的远了些,池子的水面上漂着一个托盘,他倒了一杯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胸腔涌起灼热,微微的醉意开始上头,他的眼圈红了。


    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姜行越发觉得烦躁:“接着上酒!”


    没人应声?。


    “林启详你这个狗奴才?,跑哪里去了!”


    然而自己说完,才?想起这厮被他派去给温婵送杨梅了。


    一双素手将酒壶重新放到?托盘上,姜行并没在意,而是一直看着庭院中的白楹花发呆,因为雾凇的缘故,这树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垂下?的纸条,就仿佛开了水晶花。


    温婵幼年住着的道观,那院子就有?一株很粗很粗的楹花树,也是白色的。


    世人喜爱白梅,咏白梅的诗句便不计其数,可同样开白花的楹花树,西京这些权贵们却觉得不祥,只是道观的观主,一向崇尚道法自然,那树已生了几百年,砍伐可惜,便任由它生长着。


    那时,温婵对?于?这种迷信说法嗤之以鼻,说世人愚蠢,非要给植物也分个三六九等,梅花便是高洁,莲花便是出淤泥而不染,芍药便是妖艳无格,做个诗句还要拉踩,实在不知所谓。


    他不自觉的微笑,那时的她?,比现在,要鲜活不少。


    倒了酒,一杯下?肚,仍是熟悉的香醇味道,只是随着这酒慢慢消化,下?腹开始生出一些异样的灼热,这时,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姜行眉头一凛,拽住那女人的手腕,毫不留情?的使力,将她?拽的一声?痛呼。


    不是温婵!


    谁这么?大的胆子?


    转头一看,面前的女人身上只穿着一层轻纱,里头是□□,头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子,一张脸楚楚可怜,脸带红晕,明显既羞涩又期待。


    如此香艳的景色,姜行的确有?反应,下?腹一股一股的热流和?冲动。


    但他只是觉得暴怒:“怎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不,你是怎么?进?来的?”


    此女,居然是封玉仙!


    姜行甩开她?的手,拿起岸边的长袍,把?身体?裹了起来:“你居然给朕下?药?”


    他可不是抑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男人,不然早就倒在别人的美人计下?了,除了对?温婵不能?自持之外。


    “谁指使你来的?”


    封玉仙依旧不知死?活,跪伏在地上,泪眼涟涟,伸手去够姜行的脚腕:“陛下?,求您让妾身服侍您吧,妾身思?慕您,哪怕没有?名分,只是做个宫女,妾身也愿意伴您左右,只要能?日日见到?您,求您,给妾身一个机会,全了妾身的一片真心?。”


    她?已经抛弃一切,不成功便成仁,性命都?舍下?了,也要拼一拼,她?不信,面对?她?这么?个鲜活的可人儿,陛下?居然会不动心??


    姜行厌恶极了,他想到?只有?,玄衣卫死?哪去了,还有?千万不能?被温婵看见,她?一定会误会的,今日两人刚刚吵了架,若因此误会加深,此女万死?难辞其咎。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外头不仅传来林启详那个狗奴才?的声?音,还有?温婵的声?音。


    “娘娘,陛下?实在是宠爱您,现在还没开春呢,杨梅产量九成在岭南,头茬的在琼州,统共贡上这么?一点子,陛下?都?给您送来了,这宫里的其他娘娘,可连个毛都?瞧不见呢。”


    温婵没什么?表示,只是问道:“陛下?喝了酒?”


    “是啊,因着您白天不理陛下?的事,陛下?一直喝闷酒,娘娘您到?底体?谅体?谅陛下?,咱们陛下?这一颗心?都?放在您身上了。”


    “我知道了,林公公,我会好好劝劝陛下?,请小厨房做点醒酒汤来,泡汤泉喝太多酒,对?身子不好。”


    姜行没来得及开心?,两人便从屏风处转了过来,将面前景象看了个彻底。


    封玉仙只批了轻纱,里头什么?都?没穿,还因为汤泉过重的水汽,导致那轻纱全都?粘在身上,她?还半跪半伏在地上,导致整个大腿和?半个屁股都?露在外头,被小林子和?温婵看了个彻底。


    偏生这个姿势,看不见她?的脸,林启详张了张嘴,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陛下?终于?受够哄着贵妃,想要宠幸别的女人了?还想玩点花样?


    身为内侍,他没少听前辈说,宫里那些污糟事,皇帝有?时临幸妃子,各有?各的玩法,不把?低等嫔妃当人看也是有?的,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妃嫔也不能?拒绝。


    可他们陛下?不一样啊,陛下?一向不近女色,这么?多年,也就对?贵妃很不一样。


    当然有?些皇帝,有?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也不耽误他们睡别的女人,生一大堆孩子。


    哪怕是林启详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反应。


    温婵脸变了变,到?底也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加难看,她?只是垂头行礼:“妾身失仪,这就离开,不打扰陛下?。”


    姜行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就连带兵打汝阳那年,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失态过。


    “林启详你这个狗奴才?,把?你贵妃主子留在这里,这女人给朕下?药,意图弑君,玄衣卫呢?都?成了死?人吗?”


    姜行的怒吼,终于?被外面远远守着的玄衣卫们听见,匆匆赶来,见到?这种场景面面相觑。


    此时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制住那露着半个屁股的女人,她?狼狈反抗,还在呜呜叫着,此时温婵才?看见,这女人,居然是封玉仙,顿觉一言难尽。


    林启详终于?发现姜行面色不同寻常的潮红,急忙要叫御医。


    “别嚎了,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朕被个女人下?了□□?”


    温婵拉住了他的手:“确定是□□,还是叫太医瞧瞧,万一她?有?别的心?思?,药里掺杂了别的呢?叫太医瞧瞧保险些。”


    被她?盈若秋水般的眼眸望着,本能?强压下?去的感觉,蹭的一下?子燃起来,越烧越旺盛,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


    捏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虽强势霸道,却并没有?叫她?受伤,这个力道,只是确保,不*七*七*整*理会让她?逃脱。


    玄衣卫们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早就查了一圈,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陛下?,发现了一条密道,侧面有?处篱笆被动了手脚,被切开了缝,合上的时候跟完好无损没有?区别。”


    侍卫们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就在陛下?和?贵妃临幸汤泉别院的半个时辰前,他们刚检查过,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现在居然有?人都?能?钻了空子,今日只是个想要邀宠的女人,明日若是有?人想刺杀陛下?呢?


    “把?她?压下?去,此事务必严查,撬出她?背后之人是谁。”


    “还在这戳着做什么??看你们主子办事吗?”


    79


    温婵脸一红, 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而?小林子和几个玄衣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小林子还贴心把门给关上了。


    温泉水蔓过身边时, 温婵脩的睁大了眼睛。


    姜行抱着她一起进入到了水中, 她本?以为?, 他会把她丢下来?的,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依然小心的呵护着她。


    温泉水打湿了他们俩的衣裳, 隔着?一层薄薄绸缎,她触到姜行结实的身体是如何?的火热, 仿佛像是要燃烧起来?。


    “吃了那种药, 真的不用寻太医瞧一瞧吗?”


    虎狼之药最是伤身的, 温婵眉宇间的忧愁,是发自真心?,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姜行开心?了,简直比封玉仙用的催情剂, 更让姜行□□焚身,不能自控。


    封玉仙和她背后之人,到底不是为?了要他的命,如今的朝局, 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姜行嫡系独占风骚,杀了姜行, 姜家绝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人, 能让这些势力都低头臣服,就?算是想要改朝换代?, 挟幼帝以令诸侯,可姜行无?子,而?扶持姜氏其他幼童,姜行嫡系臣子们也绝不会认可一个非主?上的血脉。


    所以这一回,她们的确只是为?了助封玉仙,变成皇帝的女人,用的药,是催情助兴的东西,而?且剂量不多,他也只是喝了一杯而?已。


    若是平日,姜行只消泡一泡冷水,喝点解欲的汤药,自己呆一晚上,那股躁动就?会下去。


    甚至什么都不做,他只要忍着?,这一晚也会平平静静,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早就?习惯了忍耐,这一点催情剂,实在不痛不痒,以往也并?非没有这种情况,接受宴请,在别人家的院子,喝下了带有催情作用的酒,与那家的家伎被关?在房内一处,他都能面不改色,任家伎如何?挑逗,他也巍然不动,最后瞧那女人烦了,便把她捆起来?,自己在塌上睡了一夜。


    现在,则不行。


    他身边不是别人,是温婵。


    说不清是欲望指使,还是自己早就?想这么做,想找个机会,一亲芳泽,所以任由自己顺着?□□的作用,而?凑近她,亲近她。


    她没有躲,这点认知让他兴奋非常,又觉得开心?。


    她早就?认了命,不是不愿意跟他发生些什么,只不过是他自己别扭,想要爱他的她,不愿打破自己正人君子的假面具罢了。


    从离开她的那一刻,就?有一团火,一直在燃烧着?他,烧的越来?越旺,现在几乎要将他们两个都吞进去,化为?齑粉。


    而?现在,只是她表露出来?一点真心?实意的担心?他。


    他心?底居然就?高兴地?不像话,真是没出息啊,姜行,罢了,便也不这么别扭着?,何?苦呢,只是在折磨自己。


    抱住她,胡乱在她脸上蹭,啄吻她柔嫩的脸蛋。


    “音音,我原谅你了,以前的那些事?,我再也不追究,也不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原谅?”


    温婵抿唇,垂下眼睫:“妾身做了什么错事?,陛下要原谅……”


    整件事?中,她自觉最是无?辜。


    姜行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脸,将她困在自己与池壁之间,坚硬的胸肌摩擦着?她的身体,酒气熏着?她的脸,让她也开始颊面绯红。


    跟姜行分辨对错,是无?意义的,温婵想起温姝的话,顿了顿,叹道:“好吧,陛下说妾身有错,妾身就?有错。”


    “你当然有错,你忘了跟我的约定,甚至忘了我,你伤透了我的心?。”姜行恨恨,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温婵嘶的倒吸一口?气,那里已经出现一个牙印。


    “不仅是你啊,你们温家还想要我的命,要不是我命大我就?真的死了。”


    温婵蹙眉:“昔日在战场上,爹爹毕竟效忠前朝,可现在……温家也成了陛下的臣子了……”


    “我不是说那个!还有别叫我陛下!”


    温婵吓了一跳。


    姜行按住她锁骨处那个伤口?,问她,疼吗?


    温婵不敢不说话,回答不疼,此时的姜行,总有些疯癫模样,不仅不平和,还越发矛盾和狂乱,很?像,把她拘在骊山行宫时的样子。


    他却亲了亲她的面颊,又去亲那里的伤口?。


    他并?没有用力咬,不论自己如何?痛苦难过,他总是舍不得她痛的,这里与其说是咬痕,不如说是个吻痕,但她皮肤娇嫩,稍微用力便会留下痕迹,按一按也会疼,实在娇气的很?。


    “对不起,我被嫉妒啃坏了心?,以后都不会让你痛了,我原谅你,以前种种皆为?过眼云烟,我再也不会在意了。”


    他说话实在颠三倒四,温婵完全不明?。


    还是说,他把她当成了谁?


    从一开始将她擒住,就?摆明?要金屋藏娇,若恨的不行,似乎她成了个负心?女人一样,然而?温婵思?来?想去,也不认识姜行这么一个人。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旁人?


    温婵恍然,感觉好似触极一点真相?


    温婵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为?什么不理我?理理我,我可是你夫君。”


    姜行没有醉,更没有因为?催情剂就?变糊涂,他只是借着?酒和催情剂,顺水推舟。


    “我们从前,认识吗?”


    姜行深深的望着?她,见到的仍旧是这个沉静的温婵,不是从前的那个,他想起御医对他说的话,磕碰到头导致失忆,有可能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而?过强的刺激可能会让她心?肺中的冷寒之症袭入心?脉,强烈的刺激,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就?是为?何?,她如此怕冷的缘故,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萧舜到底是怎么呵护她的?


    明?明?那些年,她并?不怕冷的,动天下着?大学,她都要跑出去堆雪人,小手都是暖烘烘的。


    罢了,既然已经说要重新开始,还纠结过去有什么用呢,她想的起来?和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分别,何?必让她难受。


    姜行不语,只是抱住了她:“良辰难得,夫人还要跟我说别的?莫要辜负才好。”


    温婵的脸灰败下去,也许,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她成了别的女人的,替身……


    他褪下她的衣裳,温柔的亲吻她,从前无?论如何?亲昵,他身上都挂着?一层衣裳,每每到最后,她凌乱不堪,他却仍有衣裳整洁。


    引导着?她,也褪下自己的。


    肌肤贴着?肌肤,姜行终于发出一声满足喟叹:“如今,才真正是水乳交融,敦伦之乐。”


    她如同?一只菟丝花,攀附着?他,姜行也失去了往日的居高临下,游刃有余,面上居然难得露出一点慌乱来?:“音音,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很?难受,若是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亲吻她的额头,被温泉水打湿的睫毛。


    醒过来?时,外头居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雪,屋中生了炭火并?不觉得冷,温婵趴在窗棱处,看着?外头的小雪愣神。


    “现在都是三月了,怎么会下雪呢?”


    “城里没下,只有广陵山里下了小雪,这里一直比别的地?方冷一些,春来?的也晚。”


    他没拿大氅,直接把被子拿了来?,将两人一同?裹住,此时的他们俩就?像依偎在窝里的两只小鸟,身子给被子围住,只露出毛茸茸的头。


    温婵没有梳妆,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而?一向严于律己的姜行,居然也只是一袭绸衣,头发在背后松松束起,头上还有一缕微微翘起,削弱了不少他凌厉严肃的气势。


    “封玉仙的事?,可查清楚了?”


    两人在被子里被裹住,姜行也在抱着?她,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


    “一个小姑娘怎么经得住玄衣卫的手段,还没用刑就?全都说了,她坚称是皇贵妃叫人给她开的暗门。”


    “皇贵妃?”温婵不太相信:“感觉皇贵妃,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姜行将她揽紧:“你这么信任皇贵妃?”


    “妾身哪里了解皇贵妃,只是觉得皇贵妃身上,有点教育良好的世家贵女的傲气,应该不屑用这种代?为?邀宠的手段。”


    就?算真的要推自己人争宠,也不会选封玉仙啊,一定会选个自己的心?腹,是要信得过不背叛的人。


    没想到姜行居然点了点:“金氏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她很?聪明?。”嗤笑一声:“若是不聪明?也做不了这个暂时的皇贵妃,如此聪明?的金氏,又怎可能昏招频出,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比起都没怎么记住名字的那个封氏,自有玄衣卫去查。


    “腰还酸吗?”


    温婵红了脸,声音讷讷:“好多了。”


    被子下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腰上,轻柔的给她按着?。


    “要是永远都能这样下去,就?好了。”


    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佳人,炉火上煮着?茶烤着?香喷喷的甘栗,静静的看着?外面落下的细雪,便是这辈子在这里隐居,姜行都能住得下去。


    温婵轻叹一声,靠进他的怀中。


    事?已至此,该发生的不该发生,都发生了,再要死要活的内疚自责,也没什么用,此身已经入局,她也没有了别的选择,纵然是做替身。


    80


    “比起别的, 你觉得我昨晚表现如何?”


    温婵一愣,转头?看他,满脸莫名?。


    “就是昨晚, 我让你……舒服吗?”他满脸别别扭扭, 简直如同被什么夺舍了, 根本就不?像姜行。


    要?说像什么, 比较像心中怀春,身?边连通房丫鬟都没?有,新婚夜洞房花烛, 看了辟火图却不怎么得要?领,第二天心中忐忑像妻子询问自己表现得好不?好的, 毛头?纯情小伙子。


    温婵简直觉得悚然?, 可想想昨夜他的表现, 挺熟络的,就是一直问?这样好不?好那样行不?行。


    她觉得有点可怕。


    姜行没?有在看她,却把她抱在怀里,喉咙里有微微的咕噜声, 像是被很大只?的狸奴抱在怀里又蹭又舔,然?而姜行无论如何都跟柔软可爱的狸奴没?有半分关系,更像是什么大型猛兽,老虎, 或者是狮子, 哪怕猛兽现在很温顺的样子,威胁感也是十足的。


    而温婵居然?发现, 他耳根有点红, 眼神也在漂移,失去了以往的从容和自信模样, 让他看起来,像个年轻的男孩子。


    他本来年纪也是不?大的,今年二十六岁,如此年轻,便成了这大宣朝的主人,还是拥有实?权的开国皇帝,怪不?得封玉仙说什么都要?粘上他呢。


    “你一直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是昨晚把你弄疼了,音音不?喜欢?”


    温婵摇摇头?:“没?有疼,感觉,挺好的。”


    感觉若是不?说满意,他就要?哭出来了,错觉吧,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姜行在她面?前?已经不?是那个沉默寡言没?血没?泪的无情帝王,可跟哭唧唧这个形象,还是完全不?沾边的。


    “真的很好嘛?我……没?什么经验若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温婵表情都变得惊悚起来,堂堂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就算是一只?忙于打?仗和朝政事,不?重欲,也不?可能?没?什么经验,便是萧舜这个婚后只?有她一个的前?朝王爷,加冠后,宫里的贤妃娘娘也赐了两个宫女?,就是为了给萧舜知人事的,那两个女?人他要?过,但是没?有给名?分,从前?一直在王府半奴不?是奴,半主不?是主的混,后来在哀帝赐婚后,萧舜就把人送去了庄子上。


    曾经过门后,她一直觉得萧舜性格温和,待她也很好,乍一听这么个事,还呆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萧舜大她六岁有余,寻常王室子弟在他这个岁数,别说一两个侍妾,便是几个侧妃都有了。她也不?是那等肆意发散善心的人,但萧舜就像打?发两块破抹布一样把人打?发到了庄子上,还是让她心里颇为难受,私下叫人给那两个姑娘送了些银钱,她才觉得好过些。


    姜行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年纪与萧舜是差不?多,怎么可能?经验很少。


    他的发言让她大跌眼镜,而他这副羞涩不?自信的态度更让温婵头?皮发麻,怀疑他是被夺舍了。


    他昨夜的样子,是真的显得有些生涩的,找地方就找了半天,但因为太温柔了,所以她没?怎么察觉,如今看来,倒确实?是……


    温婵还能?说什么别的,只?能?说很好,姜行可别再一脸娇羞的样子了,她害怕极了。


    林启详顶着姜行能?吃人的目光,呈上了一封密函。


    皱着眉看完,姜行陷入沉思。


    温婵是决不?会主动问?的,尤其是涉及前?朝朝政秘密的情报,她躲还来不?及。


    “越州有异动,萧舜招兵买马半年多,终于是要?等不?及了。”


    姜行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察觉到温婵在身?边,他立刻收敛住这种有点可怕的表情。


    她警惕的像一只?炸毛的兔子,还妄图做到塌的一边去,想要?离他远一点。


    长臂一揽,就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嗅着她发顶的香气:“萧舜他……”


    温婵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别说。


    “你不?想知道吗?”


    温婵点点头?:“妾已经是陛下的女?人,前?尘往事俱都了断,跟妾身?没?关系。”


    昨夜种种,该发生的不?该发生,全都发生,现在便是知道萧舜的消息又有什么用?,能?让她和旭儿相见吗?能?让她在这个后宫站稳脚跟护住自己的孩子吗?


    她所倚仗的,只?有姜行,当着他的面?表露对前?夫消息的关切,姜行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她掩饰情绪的样子,做的还不?是很到家?,至少在姜行面?前?,他一眼都能?看穿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跟他演戏的手段,温婵的假装,在他面?前?及其拙劣。


    但姜行觉得很高兴,甚至抱住她亲了亲。


    “不?想知道也好,免得你会受伤。”


    温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姜行叹气,想到在密报上所看到的,都说萧舜是个痴情种,是个屁,他才是真真正正,阻碍他的一切都割舍了,为了他所谓的大业,什么都能?割舍的掉!无


    “无情的男人,早点忘了吧,他只?会伤你的心,音音,你要?记住了,若再看到萧舜,听到萧舜的消息,什么都不?要?信,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爱护你的夫君了。”


    这是在骊山行宫,他问?跟她夫君比起来,哪个好后,至今为止,他第一次主动跟她提起萧舜。


    “他……”温婵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妾身?没?有想问?,是陛下主动提的。”


    姜行眸光幽深:“音音,如今萧舜与我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若不?杀他,难对朝臣交代,他甚至联合了福州水师提督,占据夷州,自立为帝,若有一天我不?得不?手刃此人,音音不?可因他而恨我,好吗?”


    温婵心中一哽:“陛下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跟妾说这些做什么。”


    姜行抚摸着她的脸:“我的音音,心肠最是柔软,连一个恨你恨的要?死的封玉仙都愿意给求情,更何况是萧舜。”


    在半山腰的观景亭时,封玉仙想要?勾引他,看向温婵眼神虽然?隐晦,但分明是恨的。


    恨她在他身?边,阻了这女?人的青云路?真是有够愚蠢,他本也对这个女?人无意,而恨不?了他这个九五之尊,就恨上了温婵,不?过是觉得相比他的身?份,温婵软弱可欺罢了。


    温婵开了口,给她求了情,姜行不?想明面?上驳了她的面?子,可暗地里却不?想放过封玉仙,把封父撸了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惩罚。


    谁知这个封玉仙,不?知死活又凑上来。


    而对于一个陌生的,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她都心怀慈悲,更遑论是她从前?的丈夫。


    “我只?怕你会受伤。”


    温婵感觉,姜行似乎变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变了,像一只?蚌,从前?还总是对她展示坚硬外壳,不?肯轻易给她看柔软的内里,现在直接对她露出里面?最软嫩的蚌肉,也不?管她会不?会给他来上一刀。


    所以,真的睡了,就这么管用??


    □□关系对于姜行这种冷静自持的人,能?有奇效?


    温婵自己是不?相信的。


    “我们得回宫了。”


    姜行的声音有点懊恼,脸上也是烦透了的神情:“赶紧搞定这些破事,以后我就带你长居广陵山,到了夏天山里也美极了,山里有个小小的山谷,夏天时开满了铃兰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回宫和在这里,对温婵来说,都是一样,她从来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这里的事处置清楚。”


    温婵问?要?怎么处置,姜行却反问?她是不?是有兴趣,有兴趣就带她去看。


    温婵还在想怎么去看,姜行就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一间密室,这间屋子很显破旧,一点也没?有他们住着的行宫舒适温暖,如果不?是姜行带她来,她都不?会知道,这间行宫别院居然?还有这么阴冷的地方。


    姜行怕吓到她,让人在她面?前?放了屏风,脚下搁了个汤婆子暖脚,这样还怕她冻着,大氅又给她系了系。


    “把人带上来吧。”


    封玉仙狼狈不?堪,虽然?穿上了衣服,可蓬头?垢面?,可见这一天也没?过得很好,她冒犯了陛下,早就是个死人,玄衣卫们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对她格外开恩。


    “臣,臣女?都已经说了,那人的确是皇贵妃娘娘,领我去的太监就称呼她是皇贵妃啊,如果不?是得了皇贵妃的承诺,臣……臣女?哪里敢对陛下下药……分明是皇贵妃说,陛下也对臣女?有意,只?是碍于贵妃在侧,不?好意思纳了臣女?,臣女?没?有说谎的。”


    她痛哭流涕,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十根手指全是肿的,应当是被用?了刑。


    温婵听她断断续续说的话?,蹙起眉:“她都没?有看见皇贵妃的脸,就如此笃定?”


    实?在疑点重重。


    “在宫里的时候,臣女?,不?是见过皇贵妃娘娘一面?,所以能?认出来。”


    “那个太监的模样,再让她确认一番。”


    玄衣卫拿出一张画像放在她面?前?,她忙点头?:“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我们还没?走到山脚下,他就主动找到了我。”


    姜行只?是托着腮在听,手里还把玩着温婵的手指。


    见封玉仙这么快就承认,负责审问?的玄衣卫冷哼一声:“宫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在说什么假话?。”


图片    【请收藏魔镜小说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