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宁妃脸色煞白。


    她显然没料到会被当众揭露家事, 一时有?些慌神,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看向淑妃的眼神里蕴含着着怒意,“这些是本宫家事, 不便在外谈论。”


    淑妃又怎会怕她,何况边上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玫婕妤。


    玫婕妤笑道:“正是因为是宁妃姐姐的家事, 我们才更要?关心啊。嫔妾听说,那曾大?人?今年已有?三十八岁?这个岁数, 想来正是疼人?的年纪, 不知是杨府哪位姑娘这般有?福气?”


    她说是福气,众人?皆是僵笑。老夫少妻,哪来的福气?


    安嫔:“杨相只有?一子二女, 只能是杨二姑娘,今年约莫, 只有?十五岁。”


    杨二姑娘?


    祁黛遇立刻想到了在围场时那惊鸿一瞥。


    “竟是那位天仙似的姑娘?”曹美人?似是过于惊讶,脱口?而出。


    淑妃错过围场之行, 自是没见?过那杨洛娘,问?道:“杨二姑娘长得很好?看?为何未曾在京城听过其名?”


    她问?朝蓉,“你可曾见?过杨二姑娘?”


    朝蓉摇头?,“杨夫人?很少出门赴宴,少有?的几次也没有?带上杨二姑娘。”


    对于那杨洛娘,她们这群年龄相仿的贵女还猜测过,莫非是长相粗鄙或是身体?不好?, 杨夫人?才不带她见?人??


    可看曹美人?刚刚的样子,那杨洛娘似乎长得极美。


    朝蓉撇嘴, 心中不大?相信, 觉得多半是曹美人?夸大?其词。


    曹美人?看了宁妃一眼,点点头?, “嫔妾亲眼所见?,人?如其名,堪比洛神之貌。惠昭仪那日也看见?了,对吧?”


    祁黛遇被点名,无奈点了点头?。


    杨洛娘姿色却是非同一般。


    淑妃扬眉,她自负容貌无人?出其左右,心中对得了曹美人?如此高评价的杨洛娘升起几分好?奇,同时看向宁妃的眼神更加怪异。


    这杨家真是有?趣得很,把才十五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大?粗就算了,还是有?着?出众美貌的女儿。有?堪比洛神的美貌,为何不送进宫里?若能讨得皇上欢心,杨家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这样的想法,不止淑妃有?,其他妃嫔心中也闪过类似的念头?,想不通杨家为何做出这种有?失世家身份的事。


    被诸多眼神打量着?,宁妃坐不住了,沉下脸色,“背后非议他人?,长舌之举,有?违妃嫔良德。本宫会如实禀告皇后,按宫规处置。”


    她站起身,“本宫还有?事,先行离开。”


    虽说宁妃发了一通脾气,但却没有?人?惧怕,就算禀告了皇后又如何,最多不过听训一刻而已。杨家曾家结亲,百姓尚且有?议论的权利,她们为何没有??宁妃还想捂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至于是否会被宁妃记恨就更不用?担心了,宁妃无宠,众所周知。


    扫了一眼宁妃的背影,淑妃哂笑一声,让曹美人?继续讲那杨洛娘。


    那厢,宁妃刚走到翊坤宫,就见?宫女阳雪迎上来,“娘娘,夫人?进宫了。”


    杨夫人?今日递了帖子进宫,去坤宁宫拜见?过皇后之后,便来了翊坤宫。


    宁妃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恐惧羞愧,又很快坚定。


    “知道了。”她早知母亲会来这一趟。


    进殿,宁妃屏退左右,门刚关上,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宁妃脸上一痛。


    硬生生承受这一巴掌,宁妃捂着?脸,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杨夫人?浑身颤抖,眼中含泪,伸出手指着?她,“不孝之女!”


    宁妃深呼吸一口?气,镇定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母亲说笑了,‘不孝’,如此重的罪名,女儿可不敢当。”


    “不敢当?你不是已经敢做了吗?杨敏贞,洛娘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杨夫人?痛心疾首。


    得知幼女要?许配给那曾起鸣,她气急攻心病了两日,今天硬撑着?进了宫,就是想问?长女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何不可以?曾大?人?未婚,洛娘也是当嫁之龄,二人?定亲有?何不可?”


    杨夫人?:“可他们两人?相差二十多岁!那曾起鸣的年纪都快赶上你父亲了!洛娘稚嫩天真,正是花儿般的年纪,你为何要?推她去那龙潭虎穴?”


    宁妃冷眼,“那母亲想给洛娘找怎样的夫婿?王公侯爵?亦或是,进宫为妃?母亲,有?我进宫还不够吗?还是在母妃心里,我无宠无用?,白费了您多年的栽培,失了您的期待,所以您便将希望又放在洛娘身上,让她进宫顶替我的位置?”


    见?母亲一心为妹妹理论,宁妃也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


    “母亲,你何其狠心!我是敏贞,妹妹就是洛娘。自我记事起,您就对我严加教?导,从小到大?,我这双手挨了多少戒鞭?”宁妃伸出自己的双手。


    “洛娘呢?这些年您可打过她一回?她可曾受过您一声责骂?可有?描不完大?字罚跪一晚的时候,可有?练不会琴谱挨饿的时候?她能稚嫩天真,为何我就要?懂事?”


    宁妃收回手,“又或者,母亲其实并不偏心,只是发现,对我的教?养是错误的方式,皇上并不喜欢我这样的,所以故意把洛娘往截然不同的模样教?养?”


    “母亲,你今日来,到底是心疼洛娘,还是恼羞成怒我毁了您的谋划?”


    “你!”杨夫人?又要?抬手,宁妃直着?脖子,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


    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


    杨夫人?惊疑不定,宁妃的话的确戳中了她的心思,她是有?将幼女也送进宫的想法,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你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好?消息,这马上又要?选秀,若再不想办法,皇上哪里还记得你?你总要?找个人?帮你,这个人?是你的亲妹子不好?吗?”


    她也直接戳穿宁妃的心理,“可你害怕洛娘进宫,你知道,以她的容貌,便是皇上再不喜杨家也无法忽视洛娘。你害怕了,你嫉妒了,所以你就将她推给一个卑劣之人?!你有?没有?想过,让我杨家嫡女嫁给一个村野屠夫,杨家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你爹又如何面对同僚?”


    宁妃辩解:“爹爹难道就愿意承受让二女共侍一夫的污名吗?”


    “母亲,你不会以为,此事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吧?若非有?爹爹首肯,我如何敢和皇上提及?曾大?人?年纪虽大?,但皇上正用?着?他,曾大?人?可谓是前途无量。爹爹此前被皇上猜忌,不得重用?,一直在想法子跳出困境,让洛娘嫁给曾大?人?,就是最好?的办法!”


    本是权势滔天的丞相,如今却成了朝中空有?丞相之位的“吉祥物”,杨恒心中怎能不甘?他并非不知变通之人?,意识到皇帝想要?改革,杨恒一直想找机会除掉“旧派”的标签,但他的政敌也不是吃素的,机会难寻。


    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不一定能解杨家之困,反倒会被外人?耻笑杨恒靠女求荣,亦可能让皇上本就不满的心更添不喜。


    但若是将女儿许给皇上信任的曾起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曾起鸣是典型的新派,有?了翁婿这层关系,杨相也好?顺理成章地改换阵营。


    于是在宁妃传达这个想法之后,杨恒没有?考虑太久,欣然应允。


    宁妃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好?,不但解了杨家危机,也解决了皇上的烦恼。那曾起鸣一直想要?贵女嫁给他,可京城里鲜少有?大?族同意,皇上为此头?疼许久。


    她不过放出了少许风声,皇上就将操办腊八节的差事交给了她,这更让宁妃确定皇上是支持此事的。


    而后她和爹爹商量确定后,又请皇上来翊坤宫说明此事,皇上果然满意。


    没多久,曾起鸣就上门提亲,显然是得了皇上的旨意。


    此番计划,多方得益,唯一要?牺牲的,只有?洛娘。可宁妃并不觉得洛娘是在牺牲。


    “所以你就忍心你妹妹嫁给一个鳏夫当填房?你就不怕她以后日日恨你怨你?”杨夫人?质问?。


    宁妃却道:“他的妻子早就死了,说是填房,和元妻也不差什么。洛娘为何会怨我?说不定等?曾大?人?封官进爵,她有?朝一日成了公爵夫人?,还会感谢我。”


    见?她毫无丝毫悔意,杨夫人?胸口?起伏不定,眼前一阵阵发黑。良久,杨夫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只是看着?宁妃的眼神,不像一个母亲,倒像看一个陌生人?。


    “你这这般不孝不剃之人?,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


    宁妃默然。


    “今日是臣妇冲动言语无状,娘娘莫怪。娘娘心有?野望,臣妇便祝娘娘一路高升、得偿所愿。”


    杨夫人?走了,阳雪悄悄进屋,却见?情绪一向平静无波的主子满脸泪水。


    而右脸上那一抹红触目惊心。


    阳雪上前:“主子,奴婢打一盆热水给您敷脸吧?”


    宁妃摇头?:“出去。”


    她现在,不想应对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狼狈。


    杨夫人?质问?的话语还在耳边。


    “你害怕了,你嫉妒了,你不敢让洛娘进宫。”


    宁妃遮住眼。


    淑妃、玫婕妤乃至任何一个人?比她受宠,她都可以从容。


    可若是得宠的那个人?是洛娘……


    一想到所有?人?都嗤笑着?看她,嘲笑自己比不上洛娘,就连皇上,也更看重洛娘。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宁妃难受得快要?喘不了气。


    如果洛娘比她好?,那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努力又算什么?


    被否认一切的结局,宁妃无法接受。


    “洛娘,别怪姐姐,别怪姐姐。”宁妃喃喃道。


    她安慰着?自己,曾大?人?前途无量,洛娘一定能够收获幸福,一定会。


    第四十二章


    二月初, 京城百姓最热议的,便?是皇宫选秀和科考之事。而这两件事之间还有些关联。


    去岁秋闱已定下会试中举者,而如今若在殿试中高中, 可就是前途无量的进士老爷了。


    而各地秀女入京,前?往行宫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教导, 负责教导宫规礼仪的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 一个个有资历有手段, 经过?她们的教导,秀女可谓是脱胎换骨,即便?最终没有入选, 那也是百家求娶。


    因此不少有秀女的大族高户都?紧盯着科考之事,等着日后榜下捉婿。


    圣上命杨相?杨恒任殿试主考官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昭国科举, 殿试分三科,一科考经文, 一科考策论,这两科的试题都?由考官命题,第三科则是天子亲自出?题。


    凡是中榜者,都?可以称为“天子门生”,与当年的主考官也有着师生情谊。


    等日后那些进士称为朝中中流砥柱,那可全都?是人脉!


    因此,一时间, 杨府门前?可谓门庭若市,拜访杨丞相?的人络绎不绝。


    世?人大多势利, 此前?奚落“一朝天子一朝臣”, 杨家注定衰落,杨恒下嫁幼女给那屠夫出?身的曾起鸣丢尽世?家脸面, 而今却?又称赞杨恒心有沟壑,没有门第之见,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此宽容之人,方当得纳贤选才的科举考官。


    这些市井的传闻在后宫之中传播得总是慢一些,祁黛遇得知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月中旬。


    这日,秦璱珠来寻她,却?是想邀她一起去一趟行?宫。


    “怎么这般突然?”祁黛遇不解。


    秦璱珠眉眼间也有些烦躁,“我也没料到。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让我操办行?宫宫殿修缮一事,好让那些秀女们居住,本来好好的,我宫里的卢松也去验收过?,一切都?如常。哪想昨日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处瓦片掉落,砸伤了一位秀女,皇后娘娘便?让我过?去查清楚此事,给秀女们一个交代。”


    她刚从坤宁宫出?来。


    “本来让卢松过?去查一趟就行?,但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此事只怕不简单。让我过?去,不仅是为了给那受伤的秀女一个交代,也是震慑震慑其他?秀女们。”秦璱珠道。


    这些日子既没吹风又没下雨,好好的瓦片怎么会掉落?


    秀女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教养嬷嬷看在眼里,但嬷嬷们毕竟只是奴才,就算发现?了一些事也不能发作秀女们,只能转告皇后。


    随着培训时间过?半,行?宫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如今更是有秀女受伤!若传出?去,外人只以为皇宫治下不严,皇后就想着派人过?去看看。


    可毕竟只是秀女,若让淑妃或宁妃去未免显得事态严重?,让位分低的嫔妃去又怕管不住。庄嫔位分刚好,又好是行?宫修缮一事的主责人,前?去查探合情合理,皇后便?秦璱珠亲自去一趟。


    秦璱珠心知此事没那么好办,那些秀女之中不乏出?身大族的姑娘,若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得罪其背后的家族,她一人前?去,查探、处罚都?是她说了算,可能会被质疑有失公允,不如再叫上一个人,也可互相?作证。


    而且这一去少说要个三五天,路上无聊得很,秦璱珠便?想到了祁黛遇。


    和皇后提了,皇后想了想,祁黛遇是她的人,有个耳目在庄嫔身边也好,就同意了。


    “如此也好,你?们一个庄嫔、一个惠昭仪,料行?宫的宫人们也不敢造次。”


    是以,秦璱珠这会儿来衍庆居寻祁黛遇了。


    “你?也不必太担心,就当是出?宫游玩一趟,对了,南山行?宫想必你?还没去过?吧?正好,这次也可以去逛逛,那边的景色很不错,尤其是山上的竹笋,新鲜青翠,口感极佳,这些日子正是南山竹笋生长的时候。”秦璱珠笑?着道。


    祁黛遇摇头:“你?去过??”


    “我在东宫的时候去过?一回。”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南山行?宫建于六十年前?,是顺帝为其母正敬太后所建,位于南山半腰之处,环境清幽。后来则成了历届太妃与秀女所居的地方,偶尔皇帝也会带着妃嫔们过?去小住几日。


    秦璱珠上次去,还是作为太子嫔妃跟着去的。


    听她描绘南山行?宫的风貌,祁黛遇不想出?门的排斥消散不少,她虽然宅,但有时候又很有出?门游玩的冲动,也是很矛盾了。


    这次出?门计划是七日的时间,这次祁黛遇选择带上葡萄、红桃和小橙子,石榴留守衍庆居,和上次围场之行?做出?差别。


    需要带的东西也不少,如今天气渐渐转暖,但南山地势高,早晚温度很低,厚衣裳得带足。首饰之类的也要显出?宫妃的气势——这一点是秦璱珠说的。


    她的原话?是:“既是要去震慑一番,自然得打扮得好一些,也可借此展现?皇家威仪。”


    那些秀女之中,就有未来的新妃嫔,可不能被比下去了。而且,若打扮得太素,那些秀女们指不定以为后妃过?得还没自己家中富足,连几样好首饰都?没有?


    丢了皇家的面子,她们罪过?就大了。


    祁黛遇只好翻箱倒柜,将自己所有的首饰摆出?来,挑出?其中最好的。


    这才发现?,她的好首饰真?不多,其中最好的几样还是“初次侍寝”之后皇帝赏的。


    妃嫔的首饰来源要么是份例,每季都?有两三样送来;要么是皇上或高位嫔妃赏赐;再则就需要自己花银子让司珍司打造了。


    原身前?几年无宠,皇上自然不会赏赐她,皇后娘娘也没必要赏这个给她,而原身更不舍得花银子去打首饰,所以存下的只有每年的份例。


    “就这几样吧。”将皇上赏的那几样挑出?来,总算还有充门面的,祁黛遇叹息。


    这宫里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圣宠的重?要性。


    她心态再稳当,时不时也会被这种风气影响,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争一争。


    可一想到,自上次温泉后,皇上再没召见过?她,也没来过?衍庆居,想来心中依旧是不重?视她的,她若想争,还得自己舔着脸去,祁黛遇心里还过?不了这一关。


    “争什么争!”她突然站起来,把收拾东西的葡萄吓了一跳。


    “主子?”


    “没事!”祁黛遇挥手,“睡觉去!”


    祁黛遇不知道的是,乾清宫内,皇帝还真?想到了她。


    这些日子的政事有了大体的章程,蒋渊也轻松不少。


    许久没去后宫,如今有了时间,再不去,只怕太后真?要亲自过?来了。


    敬事房送来绿头牌,蒋渊扫过?。


    皇后最近忙着选秀之事,又忧心令仪,去了坤宁宫多半也会和他?谈宫务,可他?今日只想放松。


    他?提拔了杨恒当主考官,宁妃近几日在宫里也风光不少,若去淑妃那儿,她肯定会使小性子,平日里也算情趣,他?乐意哄着,今日却?不想费心思。


    庄嫔……


    蒋渊问全福海:“庄嫔身子可好了?”


    全福海回道:“已经好了,不过?行?宫那边出?了事,皇后娘娘让庄嫔去一趟行?宫处理,想来启祥宫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呢。”


    言外之意,庄嫔正忙着,不一定有时间服侍您。


    “惠昭仪的牌子呢?”蒋渊问出?心中又浮现?的身影。


    敬事房的公公身体一僵,“……惠昭仪刚刚晋了位分,牌子还没来急赶制出?来。”


    胡说,庄嫔、曹美人的牌子不都?摆在上面?


    可很快,蒋渊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吩咐。


    绿头牌没来得及赶制是假,他?之前?说不许呈惠昭仪的牌子的旨意却?是真?。


    蒋渊:“……”


    拇指点了点桌子。


    自上次温泉后,蒋渊心里始终有点别扭。


    自己的妃嫔心里没有自己,作为皇帝,蒋渊很愤怒。可所读的书却?也让他?知道,世?上无完人,没有哪一个人一定会被所有人喜爱。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就算祁黛遇对自己没有男女之爱,但她绝不敢心里藏着他?人,更不敢对自己不敬。


    蒋渊本想着,还有那么多嫔妃,一个惠昭仪又算什么?不理便?是。


    那些故意逗弄也只是出?于从未有过?的挫败而已,不需要很久,等心中的怒气散了,他?定不会再对惠昭仪升起任何情绪。


    可那天,在承光殿,鸳鸯池中,他?竟那般失控。


    蒋渊一向自傲,自己勤勉不耽于女色,再宠爱淑妃于男女之事上也算不得热衷。可那日,惠昭仪晕过?去时,他?心中竟升起一丝遗憾……


    这些天,偶有空闲时,蒋渊也曾反省自己,难不成他?得了什么怪癖不成?惠昭仪的别扭、推拒、紧张、情不自禁时的“外向”,反倒让他?格外迷恋那种感觉。


    这种感受与想法?,倒像是那些心理扭曲、疯魔之人才有的……


    皇帝敲桌子是因为在思考,却?把全福海等人吓得不敢作声。


    那敬事房的公公举着托盘的手酸得厉害,颤颤巍巍,终究坚持不住,匍伏在了地上。


    声音脆响那一刻,那公公苍白着脸,心中想道:若有命回去,定要把那惠昭仪的牌子多做几个,以后皇上说什么也不能真?摘了!


    这一声让蒋渊回过?神?,他?摆摆手,“退下吧。”


    嗯?皇上竟没有罚他??


    那公公心中激动,随即又苦下脸:“陛下,那这牌子?”


    皇上要是今儿个再不去后宫,明日慈宁宫又要找上他?了。难不成这条命还是留不住?


    却?见皇帝起了身,“摆驾衍庆居。”


    他?堂堂一国之君,成为他?的妃嫔还委屈了惠昭仪不成?


    心里无他?又如何,她只能是他?的妃嫔。


    蒋渊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何须管他?人心里怎么想的,自己高兴不就好了吗?


    第四十三章


    衍庆居里, 祁黛遇刚刚梳洗完。


    二月的夜晚还有些冷,屋里仍烧着炭,内室暖烘烘的。


    祁黛遇只穿着寝衣, 躺在?床上,双腿靠墙倒立, 这姿势可以瘦腿瘦腰,但?不会很累, 她可以边做边刷手机。


    她在追最近新出来的一部仙侠古偶:女主是上古神族, 为渡情?劫转世?下凡爱上凡人帝王男主,男主明明也爱女主却名曰为了?保护女主将女主贬去冷宫,女主因此郁郁而终。女主死后, 男主悔恨不已?没过多久也病逝。紧接着男主摇身一变,竟是仙界太子, 还与身为上古神的女主有联姻,男主开启追妻火葬场, 却又有爱慕男主的女二从中作梗……


    总之,是一部极其狗血、缠绵悱恻、虐恋情?深、“天下苍生陪葬”的剧。


    虽然情?节老套,但?很上头。


    这会正值凡间女主去世?男主发狂要杀光后宫嫔妃的情?节,祁黛遇看?得很入神。


    丝毫不知,皇帝悄然来临。


    蒋渊看?见衍庆居灯已?熄了?大半,以为惠昭仪已?经睡下,阻止宫人的通报, 轻轻摇头,不许在?外室守夜的石榴出声, 悄悄进了?内室。


    意外的是, 惠昭仪还没有睡着。


    入眼之处,是一双笔直的长腿。藕色的寝裤因姿势原因滑落至大腿根处, 露出大片白皙,那?双腿紧紧贴着墙壁,膝盖绷直,脚腕纤细。


    蒋渊动了?动手指,他想到上次握住惠昭仪脚腕的触感,喉结微动。


    再往上,是惠昭仪的脚。


    那?双脚不大,约莫也就他手掌一般长,脚底是健康的肉粉色。十个脚趾头圆润小巧,还俏皮地前后拨动着。


    蒋渊走近,呼吸一顿,女子的寝衣也不规整,下摆松散露出了?平坦光洁的小腹,他的视线顺着上去,目光一凝。


    ——惠昭仪没有穿小衣。


    似乎能透过寝衣,看?见那?两抹樱粉。


    “在?想什么?”蒋渊的声音已?然有些暗哑。


    他看?见惠昭仪睁着眼看?着床顶,却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的动静,显然在?出神。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祁黛遇一跳,她抬起下巴,倒看?见皇帝,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急忙要起身,结果倒立太久,双腿有些僵硬,一时半会竟放不下来。


    祁黛遇欲哭无泪,这人怎么悄无声息就来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无状,请皇上赎罪。”


    看?见她呲牙咧嘴的模样,蒋渊脸上不自觉浮出笑意,走到床边,伸手扶住祁黛遇的双腿,帮助她放下。


    祁黛遇顺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练杂技?”


    看?出祁黛遇的窘迫,蒋渊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就着脚腕往上,揉捏着她的小腿,帮她缓解麻意。


    “嘶!疼!”挤压导致麻意更重,祁黛遇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姿势可以瘦腿。”


    “倒是不曾听闻有这种效果。”蒋渊盯着女子露出的一小截腰,弯曲的柔软弧度勾得人心痒痒,而手下滑腻的肌肤更是在?暗中刺激着他。


    莫非惠昭仪其实是狐狸精变身?帝王脑海里莫名闪过这样一丝念头,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好、好了?。”没那?么麻了?,祁黛遇企图收回自己?的腿,这姿势怪怪的。


    她往回抽,却没抽动。


    她有些不解地回头看?皇帝,侧起的左半身导致寝衣衣领向?右肩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与锁骨。


    蒋渊眸色渐深。


    手中愈发用力。


    “为何要收回去?”他问。


    什么意思?祁黛遇茫然,她的腿在?他手里啊!她想挣脱不是很正常?


    “嫔妾……想坐起来和皇上说话?”尾句的上扬表达着她的迷惑。


    “为什么要装模作样?”他又问。


    祁黛遇心神一震,有些惊慌地看?向?他。


    他说的“装模作样”是指什么?


    难不成皇帝看?出了?她之前在?演戏,故作柔弱?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欺骗皇帝会有什么后果,会治她欺君之罪吗?


    她心虚的神情?无疑做实了?蒋渊的猜测,她从头到尾都在?故作柔弱,为的就是避宠!


    或许她原本身体就不好,但?并非是软弱自怜的性子,进东宫后第一次侍寝,他始一见她就想到了?先?玉贵妃,态度便有些冷淡,而她察觉到了?他的抗拒,立刻意识到他不喜欢病弱美人,于是顺水推舟,又是咳嗽,又是落泪,十足的可怜模样,还在?服侍她时装作“怕疼”,破坏他的印象,导致他更加不喜。


    她成功了?,蒋渊从此再不去她的屋子。


    直到病了?三年,许是病痛的折磨让她不再压抑,便放纵了?自己?的本性,因此露出破绽被他发现。


    不得不说,此女聪慧且敏锐,也相当有心计。


    蒋渊并不讨厌有心计的女子,天真单纯虽然无害,但?也最费心思,而有些许城府的女子聪明,沟通起来不费劲。可若是将心计用在?对付他,蒋渊就不太高兴了?。


    祁黛遇不知蒋渊脑海中已?经完成了?逻辑闭环,还试图为自己?辩解辩解。


    “陛下,嫔妾——”


    她话没说完,蒋渊陡然发力,将她拖向?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推向?前,裸露的胸口与被面?摩擦,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祁黛遇还来不及痛呼,腰间被一双大手搂住提高,再落下时,已?是面?对着皇帝跪坐在?他跨间的姿势。


    羞耻感尚未升起,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后脑被紧紧箍住,紧闭的牙关被撬开。


    她完全喘不了?气?。


    蒋渊的动作又急又猛,似乎带着一股怒意,腰间的手往上,尽情?揉捏。


    粗糙的薄茧磨得还未散去的痛感愈发深刻,却又激得她身体颤栗。


    “唔——”她真要呼吸不过来了?!


    祁黛遇捶着男人,蒋渊放开她一瞬,等她喘了?口气?又亲上去。


    同时另一只手而下。


    被捧住的那?一刻祁黛遇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蒋渊也在?看?着她,幽深的目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她愈挣扎,那?只手愈过分,而那?可恶的感觉也愈变本加厉。


    眼中渐渐弥漫水汽,某一刻,祁黛遇陡然一僵,睁大的双眼瞳孔也有些许涣散。


    蒋渊终于放开了?她,抽出手。


    他心情?似乎好了?点?,虽然还是沉着脸,眸中却带了?笑。


    接着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扶着祁黛遇坐了?上去。


    一径到底。


    蒋渊发出满足的喟叹。


    祁黛遇想扶着他坐起来,好撑……


    却被蒋渊又按了?回去。


    黄梨木做的拔步床以往结实得很,此时却摇摇晃晃。


    祁黛遇迫切地想找一个支撑点?,双手徒然在?空中寻摸着,终于抓到了?床帘,无辜的床帘被攥成一团,一下又一下的拉力撕扯着。


    最终在?一声尖叫里断裂。


    盖住抱在?一起的男女。


    “……我的帘子……”祁黛遇失神道。


    蒋渊一脸餍足,“朕明日给?你送新的来。”


    蒋渊叫了?水。


    踏进浴桶,祁黛遇恨不得将头埋进水里。


    作孽啊!她都不敢回想刚刚石榴红着脸进来收拾床铺的模样。


    祁黛遇脸若红霞,闭着眼清理自己?。


    洗完了?也迟迟不肯出去。


    直到屏风外传来蒋渊的声音。


    “惠昭仪莫非又晕了??”


    这下连耳朵也红透了?。


    匆忙穿好衣服,床上的被褥已?换成了?干净的,坏掉的床帘也被拿下去,只是还来不及换新的。


    祁黛遇看?也没看?,爬进里侧,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这副鹌鹑样很是滑稽可笑,但?蒋渊嘴角刚掀起的笑容又凝固住。


    如此不愿意面?对吗?


    他俯身拉开祁黛遇身上的被子,见她寝衣穿得整整齐齐,每一颗扣子都严丝合缝,上手一摸,小衣也穿上了?。


    “祁、黛、遇。”蒋渊咬牙切齿,三两下将其脱了?个精光。


    “您做什么?!”祁黛遇惊恐,还来?


    谁知却听蒋渊道:“不许穿衣服睡觉。”


    祁黛遇:“???”


    谁家好人不让穿衣服睡觉啊?!


    她抱住自己?,“可是这样嫔妾会睡不着……”


    蒋渊只想着不如她意,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就这么睡。”


    祁黛遇:“……”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是吐槽那?些霸总的王霸之气?,没想到她如今也要遭受。偏偏霸总也得受法律管,现在?面?前这位,要她的小命轻而易举。


    就像是刚才看?的那?部剧里,一个发癫就杀掉所有后宫嫔妃的男主。


    额,她竟是无辜炮灰?祁黛遇发散思维。


    感同身受,祁黛遇心中恐惧更甚,忍不住问:“陛下,冷宫中可有嫔妃?”


    她跳跃的问题让蒋渊一愣,他一向?宽容,最多也不过让人禁足自省,后宫中还从没有被打入冷宫的妃嫔。而且,蒋渊奇怪地低头看?了?祁黛遇一眼,她虽卧床三年,也并非对外界之事?毫无所知啊?


    难道……


    蒋渊了?然,是意识到了?欺君之罪,害怕他将她打入冷宫?


    心头雀跃,蒋渊低声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她要是改过自新,他就原来她,若是知错不改,哼。


    祁黛遇抽了?抽嘴角,她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了?,蒋渊再怎么看?也不是那?种越爱你越虐你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把心爱的妃嫔丢进冷宫里。


    没再说话,蒋渊以为她知错。


    搭在?她腰间的手微动,某种想法蠢蠢欲动。


    静谧之中,祁黛遇又动了?动。


    蒋渊:“你做什么?”


    祁黛遇憋红了?脸,“那?陛下……您又在?做什么?”


    她都快被揉进他身体里了?!


    被挑明暗地里的动作,蒋渊丝毫不羞愧,反倒光明正大起来。


    “嗯,我在?做。”


    祁黛遇:“……”


    黄梨木做的拔步床,又摇晃起来。


    第四十四章


    去往南山行宫的马车上, 祁黛遇靠着车壁打盹儿。


    她今早差点没起来,强忍着困意去坤宁宫给皇后请了安,哈欠连天地上了车。


    走之前还收获了玫婕妤的白眼一枚——皇上久不来后宫, 一来便去了衍庆居,淑妃和她边上站着的曹美人, 看她的眼神都不对起来。


    一上车,祁黛遇就闭上眼, 葡萄心疼她, 想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她给拒绝了,她这一睡不知多久, 葡萄怕是腿麻了也不敢动只能生生忍着,她昨晚才感受了腿麻的滋味, 推己?及人,自?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初出宫时马车还很平稳, 临近南山的时候,有了些许颠簸感。


    祁黛遇睁开眼。


    葡萄道:“主子,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行宫,这边山路多,路上会颠簸些。”


    “嗯。”睡了一觉,她现在神清气爽,“前面庄嫔可以什?么?吩咐?”


    秦璱珠坐在前头的马车里。


    葡萄指着小几上的食盒, 从中取出一碗鸡汤馄饨,“一刻钟前香椿姐姐送过来的, 说主子若是饿了可以填点肚子。”


    祁黛遇早膳都没兴致用, 这会儿还真饿了,舀了个馄饨送进嘴里, 馄饨皮薄馅大,又有鸡汤相佐,味道鲜美。


    她感叹道:“庄嫔还真是心细。”


    提前准备了鸡汤馄饨,特制了可以保温的食盒,又让人给她送来,可谓细心贴心。


    葡萄笑道:“只平日里看庄嫔谈吐,还以为?她是那种疏朗外向之人,却不想也是粗中有细。不过庄嫔还真是钟爱饮食一道,奴婢都只想到给主子准备些糕点,庄嫔娘娘却提前备好了鸡汤馄饨。”


    这馄饨是热食还带汤,极是麻烦。


    祁黛遇就笑,“你不懂。”


    对吃货而言,什?么?都没有美食重?要,小小麻烦算什?么?。


    用完馄饨,又休整了会儿,没过多久,南山行宫到了。


    负责带队兼保护的侍卫出示坤宁宫的红色腰牌,车队得以入内,祁黛遇估算着,进了行宫又行驶十分钟左右,马车停下。


    小橙子的声音出现在车窗外,“主子,到内宫了,可换小轿。”


    内宫内不让马车行走。


    祁黛遇下了马车,前面庄嫔也下来了,还没来得及欣赏这行宫景色,就见内宫宫门处站着十余人。


    是行宫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们以及教导秀女们的教养嬷嬷。


    “给庄嫔主子请安、惠昭仪请安!”行宫宫人们齐齐行礼,那声音、神情竟比皇宫的宫人们还庄重?。


    祁黛遇挑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不认为?行宫的宫人素质比皇宫还高?,这些人的模样,更像是……行宫出了事他们管不住了,终于来了能管事的人。


    难道那秀女受伤一事真有隐情?


    “庄嫔娘娘,奴才是内宫总领太?监高?寅,这位是内宫管事的青嬷嬷。这两位则是负责教养秀女们的白?嬷嬷、何嬷嬷。”高?寅介绍着。


    青嬷嬷屈膝,“两位主子舟车劳顿,奴婢已安排好了住处,主子可移步前往。”


    那白?嬷嬷却是神情一紧,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有所顾忌,只张了张嘴。


    是想让她们直接去秀女处?


    秦璱珠看在眼里,神色不变,“先去休整,其他事,之后再说。”


    小轿已经在旁候着,秦璱珠和祁黛遇坐轿,行李等物会有人另外护送。


    青嬷嬷给二?人安排的住处离的很近,位于行宫内一处叫文山宫的宫殿,庄嫔住主殿,祁黛遇住东侧殿。


    到了文山宫,只见整个宫殿全?是用木头建成,没有一块砖瓦,墙壁之上雕着各种瑞兽,栩栩如生。而整处院落背后,便是一片广阔竹林,再往后则是山壁。


    恍若一座建在山林中的宫殿,山风袭来,心旷神怡。


    事实上也差不多,毕竟整个行宫都在南山的半山腰。


    不愧修建来度假养心的宫殿,这环境,相当自?然?清幽。


    祁黛遇操作相机一顿拍摄。


    秦璱珠向她走过来,“先让人传膳,用过午膳后再小憩片刻,如何?”


    祁黛遇:“不先去看看那秀女?”


    她看那白?嬷嬷、何嬷嬷很急切的样子。


    秦璱珠朝她眨眼:“她们犯了事,咱们着什?么?急,该着急的是她们。我们越不动,有些人越害怕。而且,初来乍到的,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与其听那些宫人们的片面之词,不如先让我们的人自?己?去查探一番。”


    她得先弄清楚那瓦片为?何会掉落,这才是事关她责任的事。


    庄嫔这是想钓鱼啊!


    祁黛遇见她心里有数,也放下心,反正她这次来就是做个见证的,工具人是也。


    “行啊,我是来吃竹笋的,别的可不管。”


    秦璱珠作势要拧她,笑道:“那可不行!至少得把小橙子和葡萄借我一用。”


    她这次来带的宫人比祁黛遇多,但留一个宫女在身?边,其他能用的也就四人,想要打探更多消息,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祁黛遇看红桃,“红桃,这收拾东西的活可就落你一个人身?上了,还不找你庄嫔主子讨赏犒劳犒劳自?己?!”


    庄嫔性子好,又与自?家主子交好,红桃倒也不怕。


    红桃捂着嘴笑,行礼道:“请庄嫔娘娘厚赏葡萄姐姐和小橙子!”


    “你这丫头还挺机灵,知道为?他们两个讨赏,本嫔自?然?也不好委屈你。”


    葡萄趁机道:“庄嫔主子若是觉得红桃机灵,就拿她换了奴婢吧?”


    秦璱珠:“本嫔偏不,就是要用你!”


    她去过衍庆居几次,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葡萄,审时度势善于交际也不缺细心。


    石榴也不错,忠心可靠,只是不如这葡萄头脑灵活。


    说说笑笑的,午膳也送来了。


    秦璱珠和祁黛遇在最先收拾出来的主殿偏厅用膳,其他人抓紧时间收拾行李。


    晌午过后,白?嬷嬷那边派人来请示,秦璱珠依然?是那套“不急”的说辞。


    卢松小橙子香椿等人却都被派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祁黛遇和秦璱珠去文山宫后的竹林逛了一圈,那竹林中果然?有些已经冒头的竹笋,但数量不多。


    “还不到正生长?的时候,气温还是低了些。”毕竟是在山上。


    秦璱珠跃跃欲试,“等处理完行宫的事,我们便来挖上几颗,做油焖笋吃!”


    “腌笃鲜!”祁黛遇脱口?而出。


    “腌笃鲜?是哪里新出的菜式吗?”秦璱珠纳闷,她尚未听说过这道菜。


    “嗯……也是用春笋做的菜,用腌制过的咸肉或火腿,加上五花肉、排骨等,与鲜笋一起煨煮,特别鲜!”祁黛遇愈往后说,秦璱珠眼睛越亮。


    等听完后,她奇怪地看着祁黛遇:“都说我擅美食一道,原来你才是其中隐藏的高?手,之前那些点子就足够让我惊奇了,没想到还有,我记得你也是京郊人士,怎么?会这么?多五湖四海的菜式?”


    又是春笋又是咸肉的,一听就是南方的菜。


    除非一心钻研此道特意收集,常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菜方呢?


    祁黛遇面不改色:“我外家原是江南人,后来搬迁过来的,这些菜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她不算说谎,只是修饰了事实,原身?母亲万氏的娘家早先在江南从商,后来生意落魄举家搬迁至辽东都司,直到原身?外公这一代又搬到京郊,万氏得以嫁给祁才商。


    可以说,万家人口?流动算是这个时代罕见的了。多少人家几代甚至十几代都不会搬迁祖地。


    祁黛遇隐瞒的地方在于,万氏压根不会什?么?江南菜,她幼时在辽东长?大,后来又到了京郊,是地道的北方口?味。


    但谁又会去探究这个呢,问?就是祖传的菜方,谁还好意思打听别人家的菜方了?


    秦璱珠恍然?:“原来如此。”她兴奋道:“那过几日我们便试试这腌笃鲜!”


    直至晚膳过后,两人坐在主殿木榻上说话,卢松等人回来。


    “主子,奴才们打听清楚了。”


    秦璱珠颔首,“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松恭敬道:“入住行宫的秀女一共三百二?十八人,其中四十六位在前半旬不合格已遣送归家,剩余二?百八十二?位,分住于东西南北四苑,每四人一间屋子。此处出事的乃南苑梨花轩,被掉落的瓦片所伤的是济州同?知叶甫之女叶琼。叶姑娘躲避及时,瓦片砸到后脑,倒没有波及到容貌,只是伤势颇重?,至今昏迷未醒。”


    “李太?医可去看过了?”秦璱珠问?,她们这次来还带了太?医。


    香椿道:“已经去过了。李太?医施了针,说最多两日,叶姑娘便能醒过来。”


    卢松继续道:“先前负责修缮梨花轩的瓦匠已经被控制住了,奴才前去问?询,那瓦匠赌誓,自?己?曾数次检查过梨花轩的屋檐,若非刮风下雨,绝不可能无端掉落。与其一同?上下工的瓦匠也愿意为?其作证。”


    事实上,他也是能为?那瓦匠作证的,因为?半个月前他还亲自?来巡查过,那时梨花轩都好好的。


    “奴才又亲自?去了趟梨花轩,在周围仔细翻查,最后是小橙子发现了这个。”


    卢松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包着的物件,将其打开。


    秦璱珠细看,“……这是,一块陶片?”她看向小橙子,“这是你发现的?”


    祁黛遇也惊讶看他。


    小橙子朝着祁黛遇不好意思地笑,“奴子在内匠所天天烧陶罐,对这些陶片眼熟得很,一眼就瞧见那梁上夹了一块。”


    小小的陶片放在一堆瓦片里,很难看出区别,他也是这些日子天天见,才察觉到不对劲。


    “当日之举倒没想到有今日之用。”祁黛遇鼓励赞赏。


    小橙子挠挠头。


    秦璱珠隔着帕子打量那陶片,“好好的,怎么?会掺进一块陶片呢?”


    第四十五章


    那陶片实在普通, 且不?过一小块,无任何印迹或字样,完全看不?出?线索。


    秦璱珠正要递给祁黛遇, 却忽然顿住,鼻子耸了耸, 又将陶片放在鼻子下闻,讶然道:“这上面, 是不是有一股甜腻之味?“


    她?擅吃, 嗅觉和味觉十分敏锐,哪怕这陶片上的甜腻之味浅淡,也被她?察觉。


    秦璱珠递给祁黛遇, “你也闻闻,是也不?是?”


    祁黛遇接过, “好?像……是有一点。”她?闻得并不?真切。


    秦璱珠挑眉:“这倒是奇了,房梁上的陶片竟会有香味。”心中愈发肯定那瓦片掉落乃人为。


    将陶片丢给卢松, “明?早之前,查出?这上面究竟是撒了香还是抹了蜜。至于那梨花轩,既然掉了一片瓦,保不?齐其他瓦也不?安全,将那一处拆了仔细查探。”


    “喳。”


    “可还问到些什么?”


    这次回答的是葡萄。


    “奴婢去找了那日在场的宫人询问事情经?过。那日,叶姑娘与另外三人正在廊下说笑,忽而瓦片掉落, 叶姑娘推开旁人,自己躲避不?及, 被砸伤后脑。”


    听起来, 似乎只是一场意外,只倒霉在刚好?几人站在那儿。


    祁黛遇问道:“另外三个秀女?呢?可又受伤?”


    “事发后白嬷嬷何嬷嬷便问询过那三位秀女?, 说辞和宫人们差不?多。只有一位姓王的秀女?摔倒在地扭伤了脚,其余二?人均无事。”


    葡萄将自己了解的都说出?来,“奴婢还打听到,那位叶姑娘是南苑秀女?中最出?众的几人之一,得到过教?养嬷嬷多次夸赞,叶姑娘为人和善,人缘很是不?错,唯与两人发生过口角。”


    “哪两人?”


    “一位是济州知府章品之女?张诺芙,同住南苑;一位则是住在东苑的……朝蓉姑娘。”


    朝蓉?


    祁黛遇与秦璱珠对视一眼?。


    秦璱珠:“那朝蓉不?是在东苑?怎会和住在南苑的叶姑娘争执?”


    葡萄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表情有些怪异。


    “虽然秀女?们分住在四?苑,但每过五日都会集聚于同和殿听训,因此四?苑的秀女?也并非没有交集,叶姑娘和朝蓉姑娘在第一次听训时,便闹起来了。不?仅如此,朝蓉姑娘还和工部左侍郎之女?聂姑娘、江西都指挥佥事之女?冯姑娘……都有过争执。”


    朝蓉心高气?傲,又自诩家世不?凡,心中看不?上这批秀女?中的任何一个人。哪知人外有人,数百名秀女?里,比她?貌美者有,比她?端庄者有,比她?博学者有,就连学习规矩,她?一个皇室之人,从小伺候她?的嬷嬷也是大长公?主从宫里带出?去的,可她?的礼仪,竟没夺得魁首,而是输给了一个地方官的女?儿。


    那日听训散去,朝蓉便讥讽了叶琼几句。叶琼为人和善,却也并非被人欺辱默默忍受之人,当?即反讽回去,两人因此结下梁子。


    还有其余人也是。总之,朝蓉在短短半个月里,舌战群儒,也树敌多人。


    只是众人畏惧她?的身份,倒也不?敢明?面上针对她?。


    “聂姑娘?”祁黛遇注意到华点,“是之前祥亲王府的那位?”她?记得,那姑娘唤作芷瑜来着。


    这个名字前两个月京城中可谓无人不?知,祥亲王府抱错千金一事至今还是有些人的饭后谈资。


    葡萄:“正是。”


    祁黛遇愕然,“我记得,去岁重阳节时,聂姑娘跟着祥亲王老王妃进宫,与朝蓉关系还不?错呀。”她?还见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秦璱珠却一点也不?惊讶,“以前两人说起来是亲戚,又无利益相争,同是贵女?,且聂芷瑜名满京城,朝蓉自然愿意与其交好?。可现在,两人都是秀女?。”


    祁黛遇一点就通,不?说话了。


    秦璱珠叹道:“这个朝蓉,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怕传到皇后娘娘那的一些消息,多半都是她?闹出?来的。”她?沉吟片刻,“只是,她?在东苑,叶琼在南苑,即便两人有过节,想要跨这么远的距离对付叶琼,也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招数,倒是那个张诺芙,行事倒是方便很多。”


    她?看向?葡萄,“叶琼和张诺芙又是怎么回事?”


    葡萄摇头:“这个奴婢打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知两人同从济州而来,两人的父亲更是同僚,只是听其他宫人说,两人的关系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好?,平日见着,也不?正眼?看对方。”


    秦璱珠按了按额角,“听得我头都痛了,这还没进宫呢,就闹出?一堆事,以后宫里只怕少不?了热闹。罢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去看看那叶琼。顺便,问问那些秀女?。”


    今日卢松等人只询问了行宫的宫人,却没有接触秀女?们,一来是要了解事情经?过,不?能随便扣帽子冤枉了人,哪怕明?知此事疑点多多。二?来,也是为了钓着那些秀女?,若真有人心怀鬼胎,只怕今晚要睡不?着了。


    告辞秦璱珠,祁黛遇回了偏殿。


    回去后便夸葡萄:“今日可叫我刮目相看,做得很棒!待回宫了,定要赏赐你。”


    秦璱珠借用葡萄的时候,祁黛遇没想过葡萄能提供多大的助力,她?虽然知道葡萄聪明?,但葡萄毕竟以前都只在衍庆居里伺候,而衍庆居就那么大,需要费心劳神的事并不?多,葡萄能展现的能力也有限。


    可适才,看见葡萄心思缜密,既调查了当?日事情经?过,还不?忘查清楚叶琼的人际关系,将这些事说出?来时也条理清晰,祁黛遇就觉得,自己小看了葡萄。


    “跟着我,倒是屈才了。”祁黛遇可惜道,这要是能在皇后宫里,说不?定葡萄能成为坤宁宫的交际能手,谁见了都得喊上一句“葡萄姑娘”、“葡萄姐姐”。像梅兰竹菊四?个意一样。


    葡萄故作惊讶,“主子难道要赶奴婢走不?成?那奴婢可不?依!”


    红桃也在一旁道:“是呀是呀,主子可不?能赶走葡萄姐姐,葡萄姐姐算账快心底又好?,每月发月例的时候,都把?自己的绢花分给我们!”


    祁黛遇被她?们俩逗笑,“我何时说要赶你葡萄姐姐走了,葡萄和石榴,可是你们主子我的左膀右臂,一个也少不?得!”


    虽然说这话很地主阶级,但石榴和葡萄用着,她?用着真的很顺手。祁黛遇有些理解上一辈子那些有钱人家为什么要顾私人管家了,因为他们什么事都考虑得周到,甚至在你想到之前就把?你的需求考虑好?了。你只需要享乐就好?。


    以后每月私下贴补两人五两银子吧,祁黛遇心想。想要马儿跑得好?,要给马儿吃好?草。她?这儿虽然不?能给葡萄更好?的工作前景,但却可以提升福利待遇嘛。


    红桃有些羡慕地看着葡萄,可惜她?不?如石榴葡萄得用,平日里也只是侍奉茶水,还没梳头的苹果与主子说话的机会多,因此受重视有限。


    葡萄去给祁黛遇铺床,边道:“反正主子在哪,奴婢就去哪。”


    无论?是她?,还是石榴,从未有过另谋他就的想法。


    诚然,当?初被分到衍庆居时是有些许失望的,毕竟同批的姐妹不?是去了备受圣宠的淑妃宫里,就是去了有子嗣的安嫔宫里,再不?济也是苗美人、曹才人宫中,曹才人位分虽低,但人家以后或许能奋发向?上呢?


    哪像卧床不?起的祁婕妤,几乎一辈子只能缠绵病榻,一辈子已经?看到了头。


    可石榴葡萄都非那争先的人,石榴求安稳,祁婕妤位分中等,又有皇后庇佑,衍庆居偏居一隅,过的正是最平和的日子。


    葡萄则想要管事之权,高位妃嫔那去了也只能做个二?等宫女?,低位妃嫔则喜爱将权力攥在手中。反倒是衍庆居,主子病体?抱恙无暇管事,只能交给大宫女?,她?去正是合适。


    至于如今两人心态是否有变化?


    并没有。


    且不?谈已有几年?的相处情分,只看主子生病的那几年?,虽然脾气?古怪,但多是自己生闷气?,再难受也不?曾发泄到他们这些宫人身上,相反,或许是怕他们离心,耍滑偷懒不?诚心照顾,主子偶尔还会给些赏赐拉拢人心。


    是以,衍庆居的宫人都还比较忠心——去哪干活不?是干活呢,一个脾气?好?也算大方的主子难遇,顶多就是照顾起来要更精细琐碎一些。


    而等主子好?了后,一改往日沉郁,衍庆居多了欢声笑语,还有主子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新奇点子,日子都鲜活了些,且宫人的待遇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受到的赏赐比以前要多。


    祁黛遇想要躺平,根本不?操心衍庆居的日常管理,既满足了石榴寻求安稳的心思,又没有夺葡萄的权,石榴葡萄二?人自然不?会变心。


    想到这儿,葡萄铺床的动作更仔细了几分。


    祁黛遇笑道:“还能去哪,估计咱们几个,得在衍庆居住一辈子。”


    祁黛遇觉得,如果非得给此生定个目标,那就定为搬到长春宫主殿好?了。


    问就是惦记主殿的地龙、主殿后面的小厨房。


    如果冬日不?用烧炭就能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如果想吃什么就能让小厨房做,祁黛遇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女?孩。


    嗯,定个五年?,不?,十年?计划。十年?之内,她?应该能从昭仪之位,熬到嫔位……吧?


    她?正畅想着,却听葡萄嘀咕了一句。


    “什么?”


    葡萄摇头,“没什么,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扶着祁黛遇上床,眼?神却不?经?意间撇过祁黛遇的腹部。


    她?想,如果主子争点气?,怀上小主子,指定能搬离衍庆居。


    第四十六章


    翌日, 吃过早膳,祁黛遇和秦璱珠乘坐小轿前往南苑。


    两人轿子并排着,秦璱珠打量着祁黛遇:“可算是让你来对了?。”


    按照先?前的?商量, 今日两人的?装扮都比平日盛重了几分。


    祁黛遇一身松霜绿岭领缀白绒的?襦裙,梳着垂月髻, 耳带竹节式珠环。罥烟眉,含露目, 眼下两团浅红胭脂, 我见犹怜。端的是清冷柔美之态。


    “若我是男子,定要将你娶回家娇藏。”护于羽翼之下,且日日忧心,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万分娇宠也不为过。


    祁黛遇觉得人人各有所?美,“我倒觉得你这样才好。”轮廓柔和、圆润饱满, 看着便?让人感慨山河盛世,岁月静好,心生欢喜。


    “若只有我一人,外人只会夸后宫伙食好。”秦璱珠自嘲道?,“那?些秀女们,指不定以为后宫嫔妃不过如?此,有你在, 也能替我撑撑脸面。”


    她知晓自己的?姿色,在宫里虽然也算是独一份, 但真细究脸型、五官之精致, 是比不上淑妃、惠昭仪、玫婕妤等人的?。


    不再说话,一路到了?南苑。


    白嬷嬷、何嬷嬷已经侯在那?儿了?。


    这两人在宫里也算德高望重, 都是伺候太妃的?,虽然这次差事出?了?岔子,秦璱珠和祁黛遇也没有在两人面前托大,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秦璱珠:“嬷嬷,先?带本嫔去看看那?叶姑娘吧。”


    “是。”白嬷嬷领着二人往里走?,经过一个宽敞和合院,转了?两道?门,约是到了?秀女们居住的?地方,这儿是三层的?围楼,名“会芳楼”。


    “叶姑娘住在一楼,自出?事后,奴婢便?让与她合住的?秀女搬至别处,只留下一位与她交好的?,夜里也能有个看顾。”


    在行宫这一个月,秀女们是没有侍女陪同的?,一应伺候都是使唤行宫的?宫人。


    “嗯。皇后娘娘特地让本嫔带了?太医以及不少好药材过来,昨日太医说,叶姑娘伤势无?碍,估计今日就能醒了?。”秦璱珠道?。


    祁黛遇走?在她身旁,眼神迅速扫过会芳楼,她直觉一向敏锐,别看这院子、廊下空无?一人,四周更是安静,但里头个个窗前,只怕都站了?人。


    随着两人跟着嬷嬷进了?叶琼的?院子。


    二楼某处房间,三个面带焦急的?秀女围在一黄衣女子身旁,“张姑娘,怎么办,宫里的?娘娘来了?,她们一定会彻查此事的?,要是发现了?……”


    “胡说什么?”张诺芙打?断她,眼神紧盯着,压迫感十?足,“我们什么都没做,你慌什么?”


    “我……”被打?断的?秀女一抖,有些不解,她们明明……


    张诺芙:“你们记住了?,这件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是那?叶琼倒霉,就算不是意外,也怪那?叶琼自己树敌太多,才会遭人暗害,事发那?日,我们正请教嬷嬷插花之艺,如?何与那?事有关?”


    “没错,不能与我们扯上关系。不过,张姑娘,你确定你都处理干净了?吗?”又有一人问道?。


    张诺芙昂起下巴,“自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行宫的?宫人平日里见不着几个主子,一点油水都捞不着,好收买的?很。”昨天晚上,她将一切都处理好了?,绝不会查到她们身上。


    “可,若是叶琼醒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何秀女眼神闪了?闪,恐惧道?。自事发后,她日日恐惧不安,生怕被发现。早知道?,不该答应张诺芙做那?事的?。


    张诺芙呵斥她:“她没有证据,又能如?何。何况,此事真说起来,本就是她倒霉!”


    那?瓦片什么时候掉落谁也说不准,原本只是想吓唬一番,谁叫那?叶琼烂好心推开其他人,结果自己没躲开,怪得了?谁?


    另外三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中?安稳不少。


    一楼,叶琼房间。


    秦璱珠一脸可惜,“真标致的?一位姑娘,好端端的?要受这番罪。”


    床上躺着的?女子,即便?面色苍白,也能看出?其姿容不凡,清丽温婉。


    秦璱珠问与叶琼同住的?陈秀女,“叶姑娘可还?好?”


    陈秀女惶恐,头都不敢抬,“这两日比先?前好多了?,呼吸平稳不少。”


    “本嫔听?说,那?日你也在场,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细细道?来。若敢弄虚作假,隐瞒不报,本嫔定不饶你。”


    陈秀女立刻跪下,“庄嫔娘娘,臣女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呀!那?日臣女与王秀女、何秀女还?有叶秀女在梨花轩廊下说笑,那?瓦片是突然就掉落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叶秀女反应快,立刻推开了?臣女们,自己却被砸伤,臣女们急坏了?,第一时间去喊了?嬷嬷救人。”


    秦璱珠没有言语,而是瞥了?香椿一眼。


    香椿会意,上前道?:“你们几人为何会想着去梨花轩?又为何在那?儿停留?”


    梨花轩是供南苑秀女习乐之所?,有礼乐课时才会开放。


    陈秀女道?:“那?日有礼乐课,叶秀女善琴,课上授课的?嬷嬷称赞了?她,课后臣女几个便?想着向叶秀女讨教,说到兴起时,便?停在了?那?廊下。”声音中?已有抽泣之声。


    她如?今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等回了?会芳楼再问叶琼的?,反正她和叶琼住一个房间。


    香椿皱眉,如?此胆小,倒是不好继续问了?,秀女毕竟不是奴才,在没有证据前,言辞犀利些都有碍两位主子的?名声。


    就在这时,卢松递来了?消息,香椿出?去听?了?,又进来附在秦璱珠耳边言语。


    秦璱珠眼睛一亮,“白嬷嬷,不好打?扰叶姑娘休养,还?请安排一处空殿,顺便?将四苑的?秀女们都集合起来。”


    “合德堂前有一处大院,那?儿地方宽敞,平日秀女们集合也是在那? ,还?请庄嫔娘娘和惠昭仪移步。”


    集合秀女需要时间,秦璱珠和祁黛遇坐在合德堂内喝着茶。


    秦璱珠:“你有什么想法?”


    祁黛遇还?没开口,她又道?:“你可别说你没有任何想法,如?此简单的?伎俩,连我都能猜出?来。”


    祁黛遇被噎住,她一根正苗红内心充满正能量的?人哪里懂什么阴谋诡计?不过这些日子的?宫斗剧、宫斗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她的?确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秦璱珠都这么问了?,她只好回答:“秀女们的?课业时间是固定的?,礼乐课又定在梨花轩,地点固定、时间固定,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那?那?人如?何确保叶琼一定会站在那?儿呢?”


    还?考起她来了?,祁黛遇嗔了?秦璱珠一眼,那?一眼万千风情,竟让秦璱珠心空了?半拍。


    祁黛遇:“不是有那?三人陪同吗?只需有一人在那?处拉着叶琼说话,她便?走?不了?了?。”也不等秦璱珠继续问,她接着道?:“现在只看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致使瓦片掉落,刚刚卢松不是回话了??想必真相也出?来了?吧。”


    “噗!”秦璱珠笑出?了?声,吩咐香椿,“一个扭了?脚的?王秀女,还?有一个是谁来着?你惠主儿都说了?,你还?愣着,还?不去找那?两个?”


    等香椿、葡萄出?去了?,秦璱珠这才道?:“卢松的?确问到了?瓦片上究竟是何物,不过是最普通的?花蜜罢了?,他让人掀开了?梨花轩的?屋檐,发现那?些瓦块之间竟藏了?不少白蚁,正是因为那?些白蚁活动、啃食,才让瓦片松动,掉落伤到人的?。”


    祁黛遇若有所?思,“将浸了?花蜜的?陶片混进瓦中?,引得白蚁啃食,瓦片掉落。这法子也不保险啊。”


    白蚁啃食的?速度完全不能保证。


    “是啊,只能说是那?个蠢货运气好,这么简单的?伎俩,还?真让她成?功了?。”秦璱珠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只是个秀女就如?此勾心斗角,还?是如?此不入流的?招数。她们这些秀女如?何争斗秦璱珠管不着,但那?人不该利用行宫的?建筑行事,平白坏了?皇后交给她的?差事。


    等白嬷嬷走?进来,“庄嫔娘娘,秀女们已经到了?。”


    秦璱珠毫无?动作,“嗯,本嫔还?有其他吩咐尚未完成?,她们既然到了?,就多等会儿吧。”


    祁黛遇一顿,看了?看窗外,今日没有太阳,室外还?挺冷的?,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白嬷嬷神色不变,知道?庄嫔这是要整顿风气,“是。”


    二月的?天,行宫又在山腰处,即便?快到晌午,还?是有些冷意的?。


    二百多名秀女们站在合德堂前的?院子里,有的?冷得缩了?缩脖子,但四周皆是嬷嬷、宫人们盯着,她们也不敢大肆动作。知道?还?有宫里的?娘娘在,更是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表情。


    这其中?唯一一个敢露出?不耐烦神色的?,大约只有朝蓉。


    她对宫里的?事还?算熟悉,知道?让她们在此干等是宫里最简单的?罚人手段,心中?仍是不服,南苑出?事和她又没有关系,凭什么她也要罚站?


    可眼神瞥向另一边,聂芷瑜一副淡然的?模样,朝蓉抑住脾气。无?论如?何,不能输给聂芷瑜。


    半个时辰后,合德堂的?门终于打?开了?,白嬷嬷、何嬷嬷率先?行礼,“奴婢参见庄嫔娘娘,惠昭仪!”


    秀女们也依着规矩行礼,“臣女参见庄嫔娘娘、惠昭仪!”


    “都起来吧。”是一道?听?着很和善的?声音。


    众人起身,忍不住抬头,不少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盯着合德堂门前被众星拱月的?两人。


    尤其是靠后的?那?一位惠昭仪。


    所?谓娇花照水、我见犹怜、清如?冷月,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过年期间坊间传闻宫里的?淑妃娘娘倾国倾城,艳绝年宴之上,天下女子不敢想象究竟得生的?多美才能得如?此赞誉。


    而今看惠昭仪,已觉不可望其项背,那?淑妃,究竟有多美?


    宫里的?妃嫔,都生得这般吗?


    一时间,部分秀女已有退缩之意。


    第四十七章


    张诺芙站在人群中央, 小心觑着宫里来的两位妃嫔。


    心中惴惴又黯然。


    在济州时?,她与叶琼被称为济州双姝,而?她因为父亲官职更高, 受到的追捧也更多。哪知?来了京城后方知?,所谓的济州双姝根本算不了什么, 无论是家?世还是气度,她们都比不?了。


    更可恨的是, 叶琼凭借着样貌和学习能力, 很快在南苑中崭露头角,时?常被嬷嬷与东苑的魏朝蓉、西苑的聂芷瑜、北苑的冯绮相提并论,而?她张诺芙, 却被忽视。


    总觉得嬷嬷们有眼无珠,可此时?, 见到了宫里来的两位妃嫔,无论是那般美貌还是周身的贵气, 都是叶琼等人比不?了的。那种只有在温柔富贵乡里养出来的贵重与从容,她从未见过?。


    只有皇宫才能养出此等人物吗?


    张诺芙心中的向往之情愈盛。


    可很快,她周身如被凉水浇透。


    她从那庄嫔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济州知?府之女?张诺芙,上前来。”


    与她一起被喊上前的,还有陈秀女?、王秀女?、叶秀女?、金秀女?。


    张诺芙瞳孔紧缩,陈秀女?、王秀女?还有叶秀女?便是那日和叶琼一起站在廊下的人, 金秀女?则参与了她的谋划。


    怎么刚好是她们五人?


    张诺芙陡然生出恐惧,莫非她们暴露了?怎么可能!明明昨天晚上她已经打点好了!


    告诉自己要?冷静, 张诺芙边向前走边思考, 两位娘娘去过?叶琼房里,定是问过?了陈秀女?话, 知?道自己与叶琼不?和的事?,而?金秀女?又常和自己一道,两位娘娘怀疑她们两个也合理。而?另两个当?日在场,现?在叫出来询问也很正常。


    没事?,只要?咬死了一切都是意外?,她们毫不?知?情就没有问题,之前已经对好口供的。


    张诺芙心下稍安,走到庄嫔与惠昭仪身前行礼。


    “臣女?张诺芙见过?庄嫔、惠昭仪。”


    其余四人也行礼。


    秦璱珠没有过?多表情,直接让香椿呈上那块陶片,“这陶片是从出事?的梨花轩檐下发现?的,上面被洒了花蜜,引得白蚁啃食周遭,瓦片掉落伤了叶秀女?。本宫已经查明,此事?乃行宫一宫女?所为,这宫女?现?下已经承认是收了张秀女?你给?的金银,为你做下此事?。”


    “张秀女?,你可认罪?”


    与此同时?,卢松和小橙子压着那个宫女?走了出来。


    对于自己做下的事?,宫女?仓皇认罪,“奴婢知?罪! 奴婢贪图张秀女?给?的金银才帮她做下此事?,但奴婢真的不?知?道张秀女?的目的是为了害叶秀女?啊!如果奴婢知?道,哪有胆子敢这么做?庄嫔娘娘,您饶过?奴婢吧!”


    张诺芙大惊,顿时?心慌意乱,下意识否认:“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此事??这明明只是一场意外?!”


    “庄嫔娘娘,叶秀女?出事?的时?候,臣女?正和金秀女?向嬷嬷请教?插花之术,还是后来见到其他人谈论才知?道出了事?的。臣女?虽与叶秀女?有过?争执,但我们毕竟是一个地?方来的,从小便认识,臣女?怎么会害她呢?”


    “娘娘,定是这宫女?受了谁的指使,污蔑臣女?!”


    她虽慌乱,还算有条理,推脱自己不?可能害叶琼,话中意思也有道理。


    秦璱珠却冷冷道:“如果本嫔没有足够的证据,又怎会问你。”她朝香椿点点头。


    香椿拿出一物,“张秀女?,你想得周全,知?道用金银封宫女?的口,可惜你太心急,又不?谨慎,以至于落下把柄。这些银子底下,还刻着‘四方钱庄-济州印’的字样呢。这行宫的宫女?,怎么会有济州的银子呢?”


    四方钱庄隶属朝廷,在各地?都有分庄,庄内流通的银票、金锭银锭都会刻上特有的印章,每个地?界都有略微不?同。只消仔细查看便能分辨。


    这张诺芙胆子大的不?得了,手段却错漏百出,这样的人,竟还想进宫,当?真可笑。


    张诺芙的脸霎时?惨白,宫里突然来人,又来势汹汹,她要?封口,银子少了自然不?行,可官银她剩的不?多,也根本没时?间再去兑换官银,只好就这么送了过?去,可没想到庄嫔竟暗中搜查行宫,竟将这些翻了出来。


    香椿看透她的想法,忍不?住道:“我们娘娘可没有搜宫,这些东西是这宫女?主动上交的。”


    张诺芙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那宫女?伏在地?上,“奴婢事?先不?知?张秀女?寓意何为,等知?晓了也后悔不?及,却没想到张秀女?竟然还想用金银贿赂,堵住奴婢的嘴,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只想将功赎罪。”


    张诺芙把行宫当?济州,仗着自己父亲的官位,觉得用金银就能收买一切。可行宫的宫女?们也是受过?宫规教?导的,深知?宫规严格。暗害秀女?,累及皇家?脸面,那可是要?连累全家?掉脑袋的!这宫女?一开始只是想赚点银子,可不?想丢自己的命。


    何况昨天庄嫔和惠昭仪一来,便让行宫总管太监和管事?嬷嬷肃清行宫,问询所有宫人,这宫女?便知?道,早晚会被查出来,不?如自己主动上禀,说不?定罪责还轻一点。


    刚好,张秀女?又送来了金银,还是印着济州印的金银,待张秀女?走后,这宫女?立刻找到了卢松。


    “张秀女?,奴婢是皇宫的宫女?,可不?是你的侍女?。”还能用命替你保守秘密不?成?


    张诺芙心乱如麻,强撑着为自己辩解,“便是济州的银子,也不?一定是臣女?给?的,这些日子,臣女?同其他秀女?换东西,也用银子买过?的,而?且,从济州来的,也不?只有臣女?。”


    她慌张的模样,祁黛遇看着都有些可怜了。


    秦璱珠冷嗤一声,“物证在此,你既不?认,那再让众人看看人证怎么说。”


    她话音落下,张诺芙就见身边一人走了出来,她瞳孔一缩。


    何秀女?跪下去:“庄嫔娘娘,昭仪娘娘,臣女?知?错,臣女?不?该和张秀女?同流合污暗害叶秀女?!”说着,她不?敢回头看张诺芙的脸色,“张秀女?,你还是认了吧!”


    另一边的陈秀女?猛地?抬头,“你竟也参与了其中?”她这会儿也明白了,那日一起找叶琼请教?的人,除了她,只怕都参与了暗害叶琼。


    真是可恶!


    陈秀女?倒不?是有多心疼那叶琼,而?是埋怨她们几人的争斗把自己牵扯了进来,而?且那天若非叶琼推开她们,说不?定被砸伤的就是自己了!


    她立刻道:“庄嫔娘娘,这些人暗害秀女?,好生可恶,不?能轻易饶了她们!”


    “胡说!”张诺芙这会儿是真怕了,她都不?敢想若是罪名落实她会被如何惩罚,说着就要?扑过?去打何秀女?,“我让你胡说!你竟敢污蔑我!”


    香椿怎会让她得手,立刻让人拉住张诺芙:“张秀女?,你疯了不?成?在两位娘娘面前放肆!”


    张诺芙还想挣扎,恨恨地?看着何秀女?,她想不?通,何秀女?为何背叛。


    何秀女?向后闪躲,不?敢抬头,她也不?想,可是那庄嫔娘娘身边的太监宫女?吓人得很,她只是来选秀的,不?是来送命的,若是被遣送回家?,她一家?子都没脸见人了。


    何秀女?本就胆小,被香椿一吓,什么都招了。


    如此拙劣的戏看到这儿也差不?多了,秦璱珠冷声道:“身为秀女?,本该恭顺良德,若是日后有幸进了宫,你们更要?以姐妹相称,可如今竟有人做出残害同伴之事?,心思歹毒,罪无可恕。本嫔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定要?还叶秀女?一个公道,也要?让诸位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有人再敢生事?,便是践踏宫规,必定严加惩处!”


    “张诺芙暗害秀女?、收买行宫宫女?、毁坏宫殿……数罪共惩,杖三十?,逐出行宫发还本家?,本嫔会奏请皇后娘娘,张家?族中三代?不?可选送秀女?!”


    人群略有骚动,挨打遣返就算了,竟将张家?其他姑娘的路数也给?堵了!等旨意传回济州,张家?的姑娘何人敢娶?只怕那张大人也要?遭受弹劾。


    秦璱珠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然达到,秀女?们心中惶惶不?安,深惧皇家?威严。


    秦璱珠继续道:“金秀女?、王秀女?、何秀女?乃张诺芙同党,也不?可轻饶,金秀女?、王秀女?杖三十?,逐出行宫发还本家?。何秀女?杖二十?,自请离宫。”


    这发还本家?和自请离宫的差别可就大了,发还本家?说明时?候犯了错,宫里不?要?,自请离宫可以说是生病了不?适合继续待下去。


    虽然逃不?过?板子,但至少保住了家?中颜面,何秀女?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金、王二人则后悔不?已,脸色灰白。香椿自然也找过?两人,可两人坚信只要?矢口否认庄嫔也拿她们没办法,哪知?道庄嫔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


    几人被拿下,香椿请示:“主子,是就在这儿打,还是?”


    秦璱珠:“就在这儿,让大家?都好好看看,违反宫规是什么下场。”


    她冷酷的模样,被不?少秀女?记在了心里,真没想到,长相如此和善之人,手段却十?分严厉,果真人不?可貌相。


    倒是庄嫔身后的惠昭仪,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眉眼间亦有怜惜之意,看着倒是位软心人。


    祁黛遇不?知?众人心中想法,她专心录视频呢。


    这么多美女?!这么盛大的宫斗场景!


    不?是在电视剧,而?是在她眼前!


    她既佩服秦璱珠果断严厉的手段,又可怜那几人被拖下去声声求饶的模样。


    仗棍一下下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眼见着张诺芙腰背血肉模糊,不?但秀女?们惶恐,也让祁黛遇感到不?适。


    如此血腥一幕,对她的冲击还是有些大了。


    她没再继续录视频,而?是附在秦璱珠耳边轻声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


    秦璱珠没想太多,看她她面色的确不?太好,变道:“那你先回去休息。”


    祁黛遇往外?走,路过?秀女?们时?,她们纷纷让路行礼,卑躬屈膝的模样,让祁黛遇更加胸闷。


    皱了皱眉,目光与一人对上。


    是聂芷瑜,曾在慈宁宫中,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聂芷瑜朝她露出浅笑,祁黛遇回以点头,两人错身而?过?。


    第四十八章


    张诺芙几人已被?逐出行?宫, 秦璱珠与祁黛遇这次的行程已经算结束了,但好不容易出一趟宫,且还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腌笃鲜, 秦璱珠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她名曰还得将整个行宫的宫殿再检查一遍,以免再出事端, 又能在行?宫多待几日。


    这?天,两人穿了身轻便的衣裙, 真去后山上挖笋了。


    当然了, 葡萄等人是不肯让她们亲自动手的,说是挖笋,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卢松和小橙子卖力, 顶多用用眼睛,告诉他们哪里有笋。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 今日的笋似乎多了些。”秦璱珠笑道。


    祁黛遇正欲说话?,眼尖地看见一个什么?东西跑了过去, 吓她?一跳,“那是什么??”


    “是竹鼠!”小橙子叫到,他身手矫健,拿着手中的锄头便扑了过去,将?那竹鼠钉在地上。


    “好肥一只竹鼠,不知啃了多少竹子了!”小橙子惊喜,等?看见两位主子有些害怕地后退, 便将?那竹鼠藏至身后,不好意思道:“主子, 这?竹鼠味道鲜美, 皮子还能做衣料,可是好东西!”


    卢松也道:“俗话?说‘天上斑鸠、地上竹溜’, 这?两样都是难得的野味。”


    祁黛遇也曾听闻过这?句话?,不过在她?印象里,斑鸠和竹鼠可都是保护动物!抓不得吃不得的。而且这?竹鼠长得也是鼠里鼠气,真让她?吃,她?有些不能接受。


    秦璱珠却很想一试,“我还在蜀中时,有一段时日很是流行?烤竹鼠,我也吃过一回,却不知原是这?东西。今日算是圆满了,既能吃到腌笃鲜,又能吃到烤竹鼠这?般的野味。”


    她?又让卢松几人再去找找,既然出现了一只竹鼠,这?周围肯定?还有其他的。


    挖笋之旅满载而归。


    秦璱珠按着祁黛遇说的法子,成功做出了腌笃鲜,盖子揭开的那一刻,咸香味扑鼻而来,在场的宫人们都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哪怕是行?宫宫人也是如此,他们就住在南山,每年春日倒也不缺竹笋吃,可却从不知竹笋还能做出这?样的菜,不愧是宫里的嫔妃,心思巧妙至极。


    烤竹鼠祁黛遇没碰,只专心吃着那腌笃鲜,一口进去,可谓肉质酥肥,笋嫩鲜香,吃得可太满足了。


    等?吃完饭,秦璱珠拉着祁黛遇在院里消食,她?面上有犹豫之色,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惠昭仪,我想买你的食方。”


    嗯?祁黛遇抬眸,不解道:“不过一道菜谱,庄嫔若是想用,自?便用去就是。”


    秦璱珠摇头,“非也,我要这?食方,不是为了自?己?用。其实不仅是今日这?腌笃鲜,还有日前的牛油火锅、桂花酒酿圆子,这?些食方我都想向你购买,用于我在京城中的百味楼。”


    “京城多是皇家子弟、世家大族,这?生意也不好做,若没有一技之长,酒楼很难存活,那百味楼日前靠着蜀地菜色也算是颇具特?色,但京城人士的口味到底和蜀地不同,偶尔尝鲜没问题,日日去吃却不可能,所以百味楼的生意算不得兴隆,也就供我平日花销了。”


    庄嫔说了一堆,可祁黛遇震惊的重点却不在她?的话?上。


    而是,“你在京城里开了间酒楼?妃嫔能做生意?!”


    这?才是最让她?意外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秦璱珠一时也有些茫然,“那酒楼是我进宫前便置办的产业,皇上也知道,但并没有禁止过,应该是可以的吧?”


    “而且,据我所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就连皇上自?己?,那四方钱庄就是皇上的私产,盈利的利润都是进皇上私库的。”


    她?有些莫名,如若没有些私产,妃嫔们哪能过上奢华享受的日子,全?靠那些份例吗?赏人都不够用的。


    “难怪你之前疑惑为何我能知道京城中的一些各家大事,原是不知我在宫外有产业。”秦璱珠恍然,她?一个深宫妇人,若非在宫外有产业,如何能知道那么?多秘闻八卦,酒楼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场所之一。


    祁黛遇还是有不解:“可我看玫婕妤、曹美人的样子,不像在外有产业啊?”尤其是曹美人,穿衣打扮都低调得很,很符合她?美人的位分,不像有外快赚的。


    秦璱珠给她?解释:“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尤其是在京城,哪家有名一点的产业背后没有靠山?又或是有同行?比不了的优势?我那百味楼,是家里早年间在京城置办的,我入京后便转到了我名下,若非我入宫当了嫔妃,只怕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即便是这?样,你猜猜百味楼要向户部?缴税几成?”


    祁黛遇猜不出。


    秦璱珠伸出一只手掌,“五成!一半的利润都要上缴!这?就是没有靠山的难处!”


    她?苦笑道:“剩下那五成,还得留出三成供酒楼日常使用,我能拿到手的也不过两成,一年到头撑死了也就四五千两,想必这?么?点银子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所以才不制止的。”


    “而淑妃背后有袁家,皇后娘娘更不必说了,她?们名下的产业需缴的税要少得多。除了靠山外,产业也得有优势,这?便需要做生意的头脑,你觉得玫婕妤或者?曹美人,能满足哪样?”


    想想玫婕妤那样子,还真不像能做生意的。


    了解了这?么?多,祁黛遇的心还是蠢蠢欲动。


    她?以前不知道,只按照自?己?对古代嫔妃的浅显了解,觉得妃嫔入宫后肯定?不能有自?己?的产业,哪知她?所属的这?个朝代竟然还挺人性化,不仅妃嫔可以置办产业,就连皇上自?己?都有私产。


    缴税五成又如何?


    分到手的利润有四五千两!她?一个昭仪位分,一年的月银也就六百两!


    这?谁能不心动啊!


    难怪其他妃嫔宫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呢,她?以前只以为是家族供奉或皇帝赏赐,现在才知道,是她?太天真了!


    想要置办产业的心思翻江倒海,但祁黛遇强压住了,这?件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


    平静了下心虚,祁黛遇想了想,对秦璱珠道:“若是这?样,你想买食方,是为了吸引更多食客?”


    “自?然,百味楼得做出改变,保留自?己?特?色的同时,也得海纳百川,吸收其他菜系的精华,若是能有新奇味绝的菜式,自?然是最好的招牌。”


    祁黛遇心里便有了数,她?是不打算插手餐饮行?业的,那里头的规矩多,还容易涉及到食品安全?问题,也不便和庄嫔相争。


    只是那些食方并非她?的创意,乃是后世人的绝学,但现在可以借此赚些银两,她?没道理放过这?个机会。


    只能腆着脸当作自?己?家的秘方了。


    心里说了声抱歉,祁黛遇道:“方子可以卖给你,不过那火锅我不建议在百味楼里出现,火锅好吃是好吃,但味道猛烈,有一桌食用,恐怕整个酒楼都能闻见,虽然可以吸引食客,但对一些注重隐私、洁净的客人来说,难免失了尊重。”


    秦璱珠被?提醒,也觉得有道理,一脸可惜:“如此便不能在民间推广了,那样好吃又方便的吃法,一定?能吸引很多顾客的。”在她?们蜀地,几乎家家户户都喜欢吃锅子。若那牛油火锅传到蜀地去,只怕又能新起一波潮流。


    祁黛遇狡黠一笑:“不能在百味楼出现,难道不能再开一个分楼?”


    秦璱珠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分楼专营火锅?可这?样未免太单一了……”


    “只要不断出新,总会吸引到客人,除了牛油火锅,还有涮羊肉火锅、羊蝎子火锅……”番茄锅、菌菇锅甚至冬阴汤锅!京城喜好麻酱,喜羊肉滋补,只怕吃涮羊肉火锅的人还要多过吃牛油火锅的。


    秦璱珠合掌,“你说得对!我越想你这?主意越妙,不过你如此帮我,只怕不单单想卖我几个方子吧?”


    秦璱珠何其聪慧,瞬间明白?祁黛遇另有所图。毕竟连牛油锅番茄锅都是她?的“创意”,日后若要出新,也离不开她?,秦璱珠已经猜到祁黛遇要说什么?了。


    “我可以将?食方给你,但我要新开的分楼一成利润。”祁黛遇直言,她?提供火锅底料的方子以及日后出新,要分楼的一成利润。至于其他两个食方,算是送给秦璱珠的。


    据庄嫔所说,百味楼能到她?手里的最后也就两成利润,分楼大抵也是如此,而且分楼只经营火锅,利润应该不会比主楼高,两成利润可能就两三千两。


    一成利润,可就要从秦璱珠手里挖去一半了。


    但秦璱珠并没有思考太久,“分楼利润分你一成,那腌笃鲜、桂花酒酿圆子售出的利润也分你一成,如果日后你还有新的菜方,也按照这?个分法,不过我也有条件,那就是只能卖给我,不能卖给其他人。”


    这?是要独家呀!


    “行?!”祁黛遇果断答应了。能多赚钱为什么?不赚?至于以后还有没有其他菜方,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这?些只是口头商议,实际上昭国在分股方面有明确的规定?,秦璱珠想开分楼,想给祁黛遇特?定?菜的利润,都是要重新拟定?协议并到官府备案盖章的。


    这?些就得等?回京后再去做了。


    没想到跟着来趟行?宫,却有这?么?大的收获,祁黛遇这?会儿心情相当好。


    就在这?时,有行?宫宫人来报,“庄嫔娘娘,惠昭仪,叶秀女醒了,正在外头请求拜见。”


    两人俱是一愣,这?叶琼还真是守规矩,才刚醒就急着来请安了。


    秦璱珠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第四十九章


    叶琼被领着带进文山殿。


    她尚未痊愈, 脸色还有?些苍白,妆容浅淡,却也不减其清妍之丽。


    也不愧是被教养嬷嬷赞扬过的人, 叶琼的规矩学得?极好,行礼间姿态颇具韵味。


    “臣女叶琼见过庄嫔、惠昭仪。”


    秦璱珠让香椿给她搬了凳子?, “你才?刚醒,便是不来请安本嫔与惠昭仪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怎么不好好养着?”


    叶琼恭谨道:“臣女是来感谢两位娘娘费心劳神找出真相, 为臣女主持公道的。此大恩大德,臣女无?以为报,如今身无?外物, 臣女便想着亲自前来道谢,也算是一份心意, 若是有?所打?扰,还请两位娘娘莫要介怀。”


    秦璱珠与祁黛遇对视一眼, 这?叶秀女当真是心善意正。


    “你不必谢我们?,本嫔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调查此事,于情于理都该查清真相,既然查清,自然会主持公道。”秦璱珠道。


    “之前听闻是你不顾危险推开其他人才?导致自己受伤的。此仗义之举,待回宫后,本嫔也会如实禀报给皇后娘娘。”


    叶琼有?些郝然:“臣女当时没想那么多, 只想着不能让瓦片伤了人……”


    秦璱珠:“这?遇到危险时最先有?的想法,最体现一个人的内心, 可见你心思纯良, 对吧惠昭仪?”


    祁黛遇友好地朝叶琼笑笑,或许是有?着类似经历的缘故, 她对这?个叶琼观感极好。


    “叶秀女身体怎么样?若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祁黛遇关心道。


    叶琼:“太医说,臣女已无?大碍,最近一些时日?少些活动,多休息便是。”


    “到底你伤的是后脑,这?个位置再是小心也不为过的,既如此,也不多留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祁黛遇估摸着,这?叶琼应该是脑震荡之类的。


    叶琼面上?有?些迟疑。


    秦璱珠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叶琼似乎下定了决心,咬着下唇:“臣女有?一不情之请。”


    她起身又?跪下,“臣女听陈秀女说,这?次害臣女的是诺芙……实不相瞒,臣女与诺芙一同从济州来京,彼此之间虽然不太和睦,但?我二人到底有?从小相识的情分,臣女虽然愤怒她心狠手辣,却也不忍见她落得?如今的下场。”


    “两位娘娘,臣女想为诺芙求情,但?请网开一面。”


    她情真意切,似乎真不忍张诺芙的悲惨下场。


    秦璱珠沉默片刻:“你能有?这?份怜悯之心是好的,但?宫规就是宫规,张秀女既为秀女,犯了错自然也该按规矩处置。否则,若出了错,人人都求情从宽处理,那宫规岂非成?了摆设?”


    “此举莫说皇后娘娘,便是本嫔也不能同意的。”


    说起来,也是张诺芙撞到了枪口上?,正是宫中借此杀鸡儆猴的机会,惩罚也比正常情况重了几?分。


    叶琼黯然:“是臣女突兀了。”


    “不过,你毕竟是受害之人,也该考虑你的想法。这?样吧,张诺芙戴罪之身本该遣送回济州,如今让她自行回去便是,也允她请大夫。”


    张诺芙被打?了三?十大板,因是犯错所致,连大夫都不能请,只能自行忍受,并由官差遣送回济州。


    现下让她自行回去,也免了一路的议论与讽刺。


    叶琼大喜:“多谢庄嫔娘娘!”


    她行礼间动作颇大,脸色又?白了几?分。


    祁黛遇:“叶秀女,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琼也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那臣女先告退了。”


    等叶琼走?后,秦璱珠和祁黛遇聊起此人。


    “你觉得?,这?叶秀女如何?”


    祁黛遇喝了口茶,“挺好的呀,心里善良,也念旧情。”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秦璱珠看她,笑着伸手轻拧她的脸:“你可真是万事不操心!我哪是问你她为人如何?”


    却也不和她说这?事了,谈起别的话?题来。


    而另一边,叶琼出了文山殿,走?在回南苑的路上?,跟着她的行宫宫女远远跟在后头,既不靠近,也不会让人离了视线。


    无?人瞧见,叶琼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里,丝毫不见适才?的怜悯之情。


    后脑的伤隐隐做痛,便是如此也无?法压抑叶琼的好心情。


    总算是,将那个讨厌的家伙赶走?了。


    而且,事情的走?向也超乎她的预料,比她预想的结果更狠、更衬她心意。


    也不枉她将计就计,受这?一场伤。


    没错,这?一切都在叶琼的计划之中,她早就无?意中得?知了张诺芙的计划,并暗中替其加了把劲儿。张诺芙不过想吓唬吓唬她,陶片上?撒的花蜜根本不够,吸引不了太多白蚁,那少量的白蚁也不足以啃食掉周围的瓦片。叶琼做的,便是在那瓦片周围,也撒上?了些花蜜。


    而那儿都被白蚁啃食,也无?从查证。


    金秀女引她走?到那处廊下时,叶琼心知肚明。除了陈秀女,另外两人早知此事心有?防备,不会被瓦片砸到,但?叶琼岂会如她们?意?


    她故意在两人动作之前推开了她们?,以至于金秀女摔跤扭伤了脚,而叶琼自己,也搏得?了一个好名声。


    叶琼计算好距离,瓦片砸到了她的后脑,不会影响容貌,至于昏睡两天,却是意料之外。


    只能说,此招虽险,但?结果令叶琼无?比满意。


    不仅赶走?了张诺芙,张家女三?代不能选秀,更不会牵连她的父亲。


    毕竟,是张诺芙害她在先,便是张父,只怕也无?颜面对她的父亲。


    想到这?儿,叶琼笑意更深。


    这?么多年,张诺芙处处与她作对,偏偏其父压着叶琼父亲一头,叶琼也不得?不忍让。这?次借着选秀,终于铲除了张诺芙这?个蠢货。


    果然,皇宫才?该是她的去处,叶琼想。


    那日?张诺芙等人被杖责的场景历历在目,行宫风气肃清,四苑秀女平和了许多,再不敢闹事。


    又?待了两天,秦璱珠与祁黛遇再无?借口,只好启程回宫。


    坐了半日?马车,一回到宫里,两人便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将行宫的事禀报。


    皇后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舟车劳顿,快回去歇歇,明日?不用来请安。”


    两人行礼告退。


    回到衍庆居,祁黛遇受到石榴的热情关怀,又?是倒茶又?是关心她肚子?饿不饿,直到葡萄拦住她,“你且让主子?好好歇歇。”


    祁黛遇睡了一觉,终于缓了过来。


    这?一醒,就开始琢磨起她心心念念的经商一事。


    躺平,是因为没有?动力。


    但?赚钱,就是动力。


    一年分红四五千两,祁黛遇不敢想,她只要能赚个两千两就知足了。


    只是,她能做什么生意呢?


    事实上?,她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如今顶多出个主意和起步资金罢了,或许起步资金都不够。起步资金倒是不足为虑,首要的问题是,能做什么生意。


    以京城的繁华,想来各行各业的商铺都已经有?了,那她再做,就得?如庄嫔的百味楼一般,有?自己的特色。


    祁黛遇的目光扫过书房,她能有?什么特色?


    陶艺摆件?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喜好,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了解这?些摆件的文化背景,只怕都如皇帝一般不知其美,反倒觉得?怪模怪样。


    棉花娃娃?也只是能哄小孩子?的东西,无?法畅销,只怕连店铺租金都付不起。


    祁黛遇冥思苦想。石榴走?进来,要拿小几?上?的针线盒,突然想到什么,“主子?,您这?些日?子?不在,奴婢便将你之前做美颜膏的物件收起来了,您可要用?”


    “嗯……嗯?”祁黛遇眼睛一亮,“美颜膏!”


    “什么?”石榴不解,“主子?是现在要吗?奴婢这?就去拿。”


    祁黛遇有?灵感了!她真是空有?宝藏不自知,她有?手机啊!她完全可以买现代的东西换个包装拿到这?个世界卖!


    香水一类的或许比不过这?时各种香膏、香薰,但?美容美妆类的产品就不一定了。


    如今嫔妃们?用的都是宫廷特制,可以说是最好最顶级的产品,饶是如此,以现代的眼光看,也有?其缺陷,比如粉底不够细腻,口脂颜色单一。最重要的是,那些脂粉里,多多少少含有?铅粉、朱砂等物,用多用久了有?害健康。


    若是把现代的美妆产品拿来卖……


    祁黛遇觉得?可以一试。


    有?了经商的点子?,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启动资金和人脉的问题。庄嫔那边的银子?没那么快送来,祁黛遇手里的银子?别说买京城一间铺子?,租金都不够一年的,更别提经营。


    她得?寻一个靠山。


    而在见这?位靠山前,她需要展现出操作的可行性?。


    于是乎,祁黛遇白天在书房假装制作养颜水、养颜膏等物,夜里偷偷敷上?最贵的面膜、水乳精华按摩操,几?天过后,当真是容光焕发,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日?,祁黛遇用改头换面的“现代化妆品”亲手给自己化了个淡妆,俗称“素颜妆”,几?乎看不见脸上?施妆的痕迹,但?就是觉得?比平日?里更白、更精神、更好看。


    请安的时候,连淑妃也忍不住,频频看她。


    但?众人各持身份,也不好意思询问,毕竟若谁掌握了美颜秘方,定是舍不得?告诉旁人的。


    等请安结束,祁黛遇没有?走?,留到最后。


    对皇后娘娘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大公主了,嫔妾新做了个小玩意,送给大公主玩。”


    是她自己画的一些识字认物图册,属于幼教?玩具的一种,她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完成?了。


    Q版的画风大人或许不喜欢,但?像大公主这?样的孩童,应该会喜欢的,而且有?助于辩物识字,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拒绝。


    果然,皇后接过看了几?眼后,便意识到了其中妙处,让竹意送到大公主殿里去。


    “你一向心思巧妙,不过也不可费心劳神,伤了精神。”皇后叮嘱道。


    祁黛遇:“娘娘放心,嫔妾这?些日?子?身体好着呢,浑身轻松得?很。”


    皇后观她气色,“你这?几?日?气色的确很好,便是不曾上?妆也貌美动人。”


    来了!


    祁黛遇心神一稳,她的靠山来了。


    第五十章


    祁黛遇轻笑, “娘娘不?知,嫔妾今日其实是上了妆的。”


    “嗯?”皇后仔细看她,细细看去, 的?确能看出惠昭仪脸上有上妆的?痕迹,只是那粉尘细腻, 几?乎看不?出来,若非祁黛遇主动提出, 皇后断不?会?发现。


    疑惑之间, 皇后突然想到一物,“你可是用了铅华?”又觉得不对,宫里发的那些铅华也没有如此细腻, 但又实在想不?到是别的?。


    皇后语重心长,“铅华虽能修饰容貌、美白肌肤, 但本宫曾听闻,那铅华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已经很美貌,实在无需锦上添花……”


    铅华,便是铅粉的?意?思?,平民百姓可能不?知铅华的?危害,但像姜家这种大族,传世多年总会?有?所发现,因此皇后甚少在脸上用那东西。


    祁黛遇心中一暖, “娘娘放心,嫔妾用的?并非铅华, 而是嫔妾自己研制的?……‘粉底’, 其中丝毫铅粉都未加,娘娘可还记得几?个月前嫔妾来找您要了一块去昭仁殿借书的?腰牌?正是那次在昭仁殿中借了几?本书, 从书中有?所发现,嫔妾便想着自己试一试,没曾想,竟然真的?试出来了。”


    “嫔妾先让宫女在手上试过,没有?任何不?适,接着又让其在脸上试,也无任何不?适,嫔妾这才?用上的?。”


    皇后听着祁黛遇的?解释微惊,又很快释然,后宫妃嫔各有?技艺,而惠昭仪因为家世的?缘故身无所长,许是其天赋往日没有?机会?发现罢了。


    “你能有?如此所得,也是极好。”皇后眼里到底露出了一丝渴望。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这般无害又好用的?化妆物什。


    就见祁黛遇回头看了石榴一眼,石榴立刻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罐,呈到皇后面前。


    祁黛遇笑着道:“嫔妾多做了些,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还请收下,只是各人肤质不?同,娘娘使用前还是现在手上试一试,若十二个时辰后没有?不?适再用于脸上。”


    皇后没有?拒绝,“你有?心了。”


    她并不?怀疑惠昭仪会?在这东西里添加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且不?说惠昭仪没那个胆子,她在使用之前,也会?先让太医验过,并让宫女先试试。


    只是,这小罐里也就这么一点,让宫女试用还能剩下多少?还不?知道效果呢,皇后已经有?点心疼了。


    “你称这东西叫‘粉底’?”


    祁黛遇:“是的?,只因此物脱胎于脂粉,但只是最初的?底妆,所以?叫它粉底。”


    “最初?”皇后愕然,用了这个,还要用别的?吗?


    “嫔妾愚钝,此物虽能美白肌肤,但维持时间不?过数个时辰,而脸上若是出油,时效更短,想要持妆更久,还需再想办法,不?过嫔妾还未想到。”祁黛遇做出一副苦笑的?模样。


    皇后劝慰她:“能得此物,已是很好了。依本宫看,司珍司那帮人都不?如你,就连京城金香楼的?胭脂,也达不?到你这样的?效果。”


    金香楼,京城最大的?售卖胭脂水粉的?商铺,其售卖的?胭脂水粉,风靡京城。官家小姐必用不?说,不?少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们?最大的?梦想便是能买上一盒金香楼的?胭脂。


    祁黛遇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真的??”


    皇后那番话,原只是鼓励,也的?确有?一丝对司珍司不?满的?意?思?,但并非真的?觉得金香楼的?东西不?如祁黛遇做的?这“粉底”,毕竟她还尚未真正用过此物,且就算此物当真有?用,也就这么一点罢了,而金香楼里的?胭脂却很丰富多样,


    但此时看着惠昭仪期待的?模样,她也不?好扫兴。


    “自然。”


    不?曾想,惠昭仪却道:“那皇后娘娘,您说,要是将?这粉底拿去卖呢?”


    皇后多聪颖,瞬间从她这句话里读出了更多含义,眉尾一挑,“你是,想做生?意??”


    祁黛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后猜出了企图,也不?瞒着了,索性直言。


    “皇后娘娘,嫔妾的?确有?此意?。嫔妾想着,这样好的?东西若是只有?嫔妾自己能用,那也太可惜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别的?女子也能用到,岂不?是好事一桩?”


    “你真如此想?”祁黛遇带给皇后的?惊讶一阵接着一阵,这谁有?秘方?不?是藏着掖着,何况是此等能让容貌更添一分的?美容方?子。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容貌可谓是最趁手的?争宠利器,只看淑妃就知道这一招多好用。自年宴惊艳亮相后,皇帝来后宫,有?一半都是去承乾宫。


    惠昭仪,竟然不?自己用,而是想让其他女子都用上?


    皇后陷入了沉思?。


    献一小罐给自己,尚可以?说是对她这个皇后的?尊敬。


    可售卖出去?


    惠昭仪想借此挣钱的?念头肯定?是有?,但定?不?是主要原因。毕竟若是仅供自己用,每每在妆容上胜过其他嫔妃,皇上肯定?会?更加注意?到她,而一直得皇上宠爱,得到的?珍品金银,岂不?比做生?意?来得快?


    皇后眼睛闪了闪,想到几?年前惠昭仪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去岁又挺身而出救大公主的?事。


    惠昭仪心底善良,皇后一直知道,却不?曾想,惠昭仪不?仅善良,还心怀大爱。


    这一刻,皇后看着祁黛遇的?目光慈爱极了。


    但她仍理智地告诉祁黛遇其中不?易。


    “虽然宫里没有?禁止妃嫔经营自己的?产业,但到底有?士贵商贱的?规矩,作为嫔妃,若是沾染金银俗物过多,也是不?好的?。且这世道,于女子总是艰难些,至今都有?一些御史、迂儒请求禁止宫妃与外界往来,幸好先帝心善、通情?达理,这才?没有?完全禁止。”


    “便是如此,还是有?条不?曾明?文的?规定?,嫔妃名下至多也只能有?一份产业。若设分铺,至多不?能超过三个。”即使是她也是如此,她更多的?产业,是在姜家名下。


    “已是皇室中人,享受荣华富贵,再经商挣得金银,亦有?刻薄百姓的?嫌疑,因此凡皇室中人,经营所得须纳税五成入国库,造福民生?,且须隐姓埋名,不?得暴露自身。”


    皇后一一道来。


    她还有?更多没说的?。


    比如祁黛遇没有?人脉,娘家又不?得力,若开商铺只会?困难重重,官府不?会?刻意?保护,毕竟五成的?纳税不?是给官府,而是上交户部入国库,官府拿不?到钱,管你店铺作甚?而隐姓埋名,对家又不?知你是谁,自然毫无压力与之争斗,而妃嫔身在宫中,往往鞭长莫及。


    “而且,这铺子里的?掌柜、伙计最好都是自己的?人,你在宫里又如何去寻呢?”皇后有?些怜惜地看着祁黛遇,据她所知,祁家人丁单薄,只怕无人可用。


    像她的?铺子,都是姜家本族的?人在帮着管,自然不?用担心忠心与否。


    皇后讲了许多艰辛,目的?还是想打消祁黛遇的?想法,却见祁黛遇摇了摇头,又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所以?皇后娘娘,嫔妾想,与您合开铺子!”


    嗯?皇后一愣,“与本宫合开?”


    祁黛遇:“是呀,嫔妾并无经营商铺的?经验,也不?懂得里头的?弯弯绕绕,能做的?也就是研制出这粉底罢了,娘娘您见多识广,又有?经验,若与嫔妾一起,岂不?是没有?那些后顾之忧了?”


    皇后忽然失笑,到此时她哪里还不?明?白,惠昭仪今日就是冲着她来的?。


    祁黛遇继续游说,“嫔妾知道您有?顾虑,您且先用过这粉底,看看效果再回复嫔妾也不?迟。而且,嫔妾也不?怕告诉您,嫔妾研制出来的?不?止这粉底,还有?养颜水、养颜膏,长久使用,可使脸部光滑细腻、祛除暗沉、美白柔肤的?功效。不?止这些,嫔妾还会?接着尝试出胭脂水粉、口脂乃至更多东西,嫔妾有?这个信心。”


    祁黛遇疯狂给皇后画饼,并且拿出绝杀。


    “如果您愿意?,经营所得缴税后剩下的?五成,您拿三成,嫔妾只要两?成。”


    祁黛遇一点不?介意?她拿得少,因为她需要付出的?其实就是把网购来的?化妆品换个包装而已,简直算得上白嫖那两?成。


    而让出去的?利润,可以?挡去绝大多数麻烦。


    不?得不?说,如此条件,皇后真的?心动了。


    几?乎可以?想象,惠昭仪研制的?那些东西真有?其所说的?效果,会?在京城引起多大的?风暴,说不?定?连外地的?游商都会?被?吸引而来。


    三成的?利润……皇后呼吸一滞,她没有?说的?是,她名下的?商铺,是不?需要缴税五成的?,她毕竟是皇后。惠昭仪的?这个,如果她插手,大抵也不?需要缴税五成,那分红就更多了……


    皇后的?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站的?位置更高,想得也更长远。


    “过些时日,本宫再回复你。只是本宫需要向你确认,那‘粉底’的?方?子,你当真愿意?拿出来?”


    祁黛遇摇头,“皇后娘娘,嫔妾要拿出的?不?是方?子,而是成品。”她哪来的?方?子。


    “成品?”皇后皱眉,“你可知道京城有?多少百姓?若只靠你一人,一年能得几?盒?怕是连店铺租金都付不?起。”


    祁黛遇却狡黠一笑:“皇后娘娘,谁说我们?的?粉底是卖给普通百姓的?了,要论王公贵族、世家官家,怕是没有?比京城更多的?地方?了,那些夫人小姐,每个月花在胭脂水粉上的?银子就不?知多少,普通百姓一年都舍不?得买上一盒胭脂。”


    “我们?的?粉底,功效如此出众,价格必定?不?会?低,普通百姓哪里买得起呢?既然只能售给那些夫人小姐们?,不?如把价格提高、再提高,高到连她们?也舍不?得。”


    “如此高的?定?价,会?有?人买?”皇后不?理解。


    “只要效果好,自然会?有?人买。”到时候皇后和她容光焕发,自然有?人好奇,借机给铺子打个宣传,那些人一听,连宫里的?妃嫔都在用、都说好,还怕没人追捧?


    “不?仅得定?价高,还得限量,每个月只出五十……不?,三十盒,每人限购一盒。”祁黛遇斩钉截铁。


    奢侈品再加上饥饿营销,这不?妥妥的?赚钱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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