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回头时,仍旧用余光望着萧迟砚的衣角,她做足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幅情景了。
方禾苗仿佛气急,将她给拉回了院子,便将院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顾怜原本计划还要眼角淌下一颗泪来,却被他打乱,只能忍着哭腔问道:“禾苗,你在做什么?”
方禾苗不知她的计划,在他这段时间的认知里,顾怜绝对对萧迟砚好的是没有二话说的。
他闷闷道:“顾姐姐,你不要再傻了,他那么无情,哪里还值得你落泪?”
顾怜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颇有些啼笑皆非,问道:“你为何觉得他无情?”
“顾姐姐你摔到了,他不来扶你,这不就是无情?况且你平日还对他那么好……”
方禾苗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虽说只有十三岁,却比谁都会心疼人,就连平日在家里娘亲提个泔水桶都要上去抢着帮忙,哪里还看得了这些。
顾怜扶了扶自己的发,慢慢走在桌旁坐下,喝了口清水将眩晕感压下去,才道:“禾苗,账不是这么算的,也不是所有的账都能算清楚。”
她虽说自己是存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却得好好教教这个孩子。
顾怜认真道:“禾苗,你只见到事情的表象,见到我与他平日里是走的近了些,或许在你心里,我和他就应该互相有意,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心意并不是通过三言两语或者是一两个行为举止就能够看出来的。”
“我送他糕点难道就是喜欢他?他不理我,难道就一定是讨厌我?”
顾怜见他面色迷茫,也笑了笑,不再多说。
方禾苗听不懂这些,也不大想去懂,一直等到顾怜去午睡了,他才离开,离开时见到院外原本洒了一地的桂圆都已经被捡干净。
他看了眼隔壁紧闭的院门,轻轻哼了一声,便也回了。
萧迟砚剥开一颗桂圆果肉送入嘴中,坐在椅上一时沉默下来,他品尝着桂圆的滋味,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萧迟砚想,或许是他会错了意,又或许是他的确太冷硬了些。
不过他只多想了一会儿,很快就被从狗洞里艰难钻过来的小黑狗吸引了注意。
小黑狗长大了些,不过还是那么圆润,一过来就两只爪子往萧迟砚的身上扒,哼着要吃的。
萧迟砚摸了摸它头,将为它留着的半个牛肉饼给它。
现在小黑狗不再每天按时饭点过来,来的次数比之前少了些,但不变的是每次过来都是为了找东西吃。
小黑狗吃完后,便拽着萧迟砚的衣摆往狗洞的地方拖,然后在洞前不断用爪刨,示意他将狗洞弄大些。
萧迟砚望着两院之间的墙壁,看了眼它圆鼓鼓的身子,又看了眼狗洞,想了想,决定在上面敲块转下来。
但是围墙是砖砌的,他手轻了转便下不来,若是手重的话……
萧迟砚看着围墙上的裂痕抿了抿唇。
这堵墙的确是用转砌的,但不是用的京城宅院普遍采用的青石方转,而是用几块大小不一的砖头混合木材、泥土砌在一起。
萧迟砚只是想敲一块砖下来,却不料在狗洞上面似乎是两块砖之间的空隙。
眼见着围墙开始岌岌可危,他默默后退一步,然后几个呼吸间,两院之间的墙便塌了一半。
小黑狗也跟着愣了神,它对着这个巨大的‘狗洞’吠了两声,然后摇着尾巴回去了。
顾怜听见动静,还以为打了雷,急急忙忙出来要收衣服,便见到自家院子墙塌了,萧迟砚站在围墙后,神色复杂。
两人都没有开口,顾怜看见了自己挂在竹竿上的鹅黄色肚兜……
萧迟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挂在竹竿上的鹅黄色肚兜,上面还绣着栀子花……
顾怜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她一时半会儿装不出害怕的模样来,将挂着的肚兜一扯,攥在手里便回房了,关门的声音格外大。
萧迟砚:“……”
他立在了原地一会儿,木着脸去街上找砌墙的匠人了。
顾钰今日收摊的早,赚了二十文,还特意买了米回来。
他敲门,见到自家妹妹脸色有些青,还来不及问,便见到自家院子似乎大了许多。
顾钰:“……”
砌墙的匠人正在观察着这几家院子的墙壁,见到顾钰来,便道:“你们家这个院子是打算用青砖砌还是……”
不等他说完,一旁的萧迟砚便道:“青砖砌,尽快砌好。”
匠人点点头,说了明日运砖过来,又量了下墙壁的长度便走了。
顾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此时一头雾水道:“萧大哥,我家墙怎么塌了?”
萧迟砚看了眼小黑狗,道:“我上午打了会儿拳。”
顾钰后退几步,见他的确是有一身力气的模样,也信了两分。
“萧大哥天生神力,顾钰佩服。”
两人说话间,顾怜出来摘菜,她走到自己的小菜园前又愣了一下,菜都压死了大半,就连她养的老母鸡也压死了一只。
顾怜沉默了一下准备烧水炖鸡汤,从始至终没给萧迟砚一个眼神。
顾钰见状讪笑一声,道:“萧大哥你别见怪,那只鸡小怜养了两三年,有些感情。”
话落,厨房里传来剁刀的声音。
萧迟砚似乎可以想象到女子因为气急而有些涨红了脸,他眼底流露出一丝不算明显的笑意,淡声道:“待到墙砌好,我再买只赔给她。”
“赔不赔太见外了,”顾钰道:“萧大哥晚上过来喝鸡汤?”
萧迟砚摇摇头,“不了。”
他今日将顾怜惹哭了一次,还将她养的鸡和种的菜全都砸死了,的确是不大好再见她。
顾钰又与他闲话两句,便帮着顾怜处理老母鸡去了。
顾怜只要一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就有些燥得慌,她面上的红就没退下来过,待到将鸡肉剁成小块后,她去院里打水清洗,又见到萧迟砚正在搬砸下来的石块。
他挽起了半截衣袖,露在外的小臂十分有力,哪怕只是垂在身侧,手背上的青筋一直往臂上延伸。
察觉到她的目光,萧迟砚微微移眸,便与她红透的面颊对上。
他一愣,不知想起什么,耳根竟然也慢慢染上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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