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分手后第一个生日,阮辛书一直在楚郁的大学门口等着楚郁。
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是那么地不切实际,甚至有些傻气。
因为那天,最终她连楚郁人影都没有看见,十一月的寒风让她第二天直接卧床不起,耽误了一次系上的小考。
第二个生日,阮辛书一直在等一个电话。
她想,只要楚郁给自己一个电话,又或许,只要听见楚郁的声音,她大概就会原谅楚郁。
可是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直到十二点,什么都没有等来。
于是,她又是一个人过了生日。
后来,她渐渐习惯了生日不是一个特别的节日。
习惯了不再特别地去看待很多事情。
尽管如此,她却依旧在意,她很在意楚郁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有一段时间,阮辛书总是在洗手间里面醒过来。
她记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喝酒,为什么喝醉了,记不清时间,也记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只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总是很想问问楚郁
——为什么不要自己。
——为什么,要偏偏在那个时候分手。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你是来找我复合的吗?”
阮辛书觉得问出这句话都有些窒息。
“是。”
楚郁望着阮辛书,缓缓地道。
阮辛书沉默着,看着手里的那根楚郁给自己的围巾。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轻轻地把那条围巾理顺了之后绕在了楚郁的脖颈上面。
“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楚郁。”
阮辛书还有点醉。
帮楚郁绕围巾的时候许久才弄好。
楚郁看着她,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
“这个,是给你的。”
“……”
阮辛书手指顿了一下,不禁看向了楚郁的眼睛。
楚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笑意,眼睛里面带着微弱的光。
她的手贴在脖子的围巾上,想要把围巾递回来。
阮辛书移开了视线,尽管醉意没有散去,但是她已经找回了几分理智,
“我不需要。”
她推了一下楚郁的手。
楚郁拽着被阮辛书围回来的围巾,继续摘起围巾来。
“我说,我不需要了,楚郁。”
阮辛书抬起视线,认真地重复了一句。
或许也是因为醉意,阮辛书的语气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冷淡。
楚郁不应声了。
阮辛书也不再说话,把楚郁放在自己手心里面的钥匙也塞进了楚郁的手里。
似乎是猜到了阮辛书想要做什么,楚郁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不让阮辛书把那钥匙还给自己。
“……”
楚郁的手里面什么也没有,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紧紧地攥着。
阮辛书看着楚郁紧紧握着的手,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但她垂着眼睫,什么也不让自己去想。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
今天无论楚郁做什么,她都要不动摇地坚持自己,不管楚郁做什么,露出什么表情,她都要冷静,
“把手张开,楚郁。”
楚郁依旧没有应声。
阮辛书见她不回话,面无表情地用两只手握住了楚郁的手。
楚郁看着她,微微张开了嘴,“……辛书。”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干涩。
阮辛书不看她,一根一根地把楚郁的手指掰开了,
“……松一下手。”
楚郁听着这句话,手指更紧了一些,阮辛书把她的手指掰开后,她才没有办法地松了一点。
僵持了许久,阮辛书也没能把钥匙还给楚郁,她扬起脸,“楚郁。”
楚郁听见阮辛书叫自己的名字,微微抬起头,她直视着阮辛书的眼睛,有些无力地抿了一下嘴唇。
她手松了一下,阮辛书终于把钥匙放进了楚郁的手心,她叮嘱道:
“以后,不要随便把家里的钥匙给别人了。”
“……”
楚郁没有回阮辛书的话,只是看着手里被塞回去的钥匙,一下子又缩回了自己的手。
钥匙落在了地上,在寂静的空间中发出了响声。
阮辛书看着落在了地上的钥匙,很是耐心地捡了起来,又继续放回了楚郁的手心。
她看着楚郁的动作,又用两只手让楚郁捏紧了那把钥匙。
“拿好,不要再弄掉了,”
阮辛书勉强挤出严苛的声音,
“弄丢了,我也不会再帮你捡了。”
楚郁看着手里被阮辛书塞回来的钥匙,这次,她没有故意弄掉手里的钥匙。
许久,她屏住呼吸,沉声慢慢地念了一句,
“……你不是别人。”
阮辛书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是别人。”
她的语气比起刚才的叮嘱多了许多的冷漠。
或许是心里面翻涌过了很多事情,阮辛书背过了头,不想看楚郁的眼睛。
“……我不想和你复合,也不会和你复合的。”
她说了一句有些冷淡的话。
用冷淡的语气,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楚郁看着她,一动不动地望了很久。
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来一样认真
窗外传来了漫无边际的雨声。
无言的时间让阮辛书觉得难熬,阮辛书别过头,尽量什么也不想地撑着墙,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什么?”
楚郁眯着眼睛望着阮辛书。
阮辛书不悦地皱起眉毛。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答案。
但是,这个问题虽然有很多可以选择的答案,阮辛书更觉得,这是没有‘为什么’的。
尤其是楚郁,她是最不该问为什么的。
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楚郁就应该走了。
“不为什么。”
阮辛书尽量保持自己的语气平静回答楚郁。
她不是想抱怨什么,不是想和楚郁争一个你长我短,她刚才已经完全想清楚了。
只要楚郁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平静下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刚才,看着李悯雨和楚郁站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一瞬间就好像变成了十几岁时,那个没脑子的自己。
于是,她更加确定,楚郁的出现更像是一个陷阱。
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正常的生活。
其他的,她都不需要了。
“为什么?”
楚郁靠近了她又问了一遍。
她的身体带起夏天的味道。
既让人悸动得心烦,又让人动摇得不安。
“……”
阮辛书有些紧张起来,她张开嘴,牙齿不小心咬了一下嘴唇,想要冷冷地重复一句‘不为什么’。
只是,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眼睛,还没有等她说出口,就十分安静地问道:
“即便你喜欢我吗?”
“……”
阮辛书肩膀顿了一下——
——‘就算你受伤了,该喜欢的还是会喜欢的不是吗?’
——‘我不喜欢她’
对楚郁,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阮辛书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林伊丞这么一个什么不知道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自己当然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很久以前,她喜欢楚郁甚至胜过了喜欢自己。
尽管,她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但只是因为喜欢楚郁,她就愿意被楚郁牵着鼻子走,任其摆布。
她对楚郁的喜欢,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已经现在不一样了……——
“即便你喜欢我?”
阮辛书看着楚郁,微微张开了嘴,想要挤出来一句决绝的话来。
可是,看着楚郁的眼睛,她只觉得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垂着视线,想了很久。
的确,她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放下楚郁。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许久,阮辛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肯定道:
“即便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1,虽然有很多小可爱说要复合,但是,进度还没到。
2,但是大概也过不了多久吧。
第42章 ——
“经理,对面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另一人附和了起来,
“这个案子我们一定能拿下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楚郁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一个人看向了她的手机,
“经理,你手机在响。”
“……”楚郁拿起了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没有保存过的陌生电话号码,按了一下接通,
“喂,您好?”
“啊,你好,是这样的,你的朋友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来我们店里把她接走?”
一个男声安静地道。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乐传来一阵安静的古典乐。
“我的朋友?”
楚郁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扫了一眼聚在自己面前的部下。
一时之间,她想不起来有什么朋友会在醉了之后给自己打电话。
“麻烦你叫那个人接一下电话。”
“啊,稍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对着另一个人说了几句,接着又把电话递给了那人。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电话对面的是楚郁没有想到的声音。
尽管听着醉得已经口齿不清,但楚郁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还是立马对上了一个人的脸。
“你是不是叫人把我的酒换成水了?这个怎么没味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对着自己抱怨了起来,像是一只经典的醉鬼。
刚才的男人又接过了电话,
“就是这样,这位客人实在是醉得不行了,所以叫她打了一下可以过来接她的人的电话号码……”
“……”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困惑,
“说实话,她在这里醉着有些影响我们的工作……”
“顾客在我们这里出事了我们不好处理,所以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把她接走?”
怎么听,都听出来一种催促的语气。
楚郁摸了摸自己的手链,
“……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楚郁走到了包间的衣架后面,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她一边把手伸进袖子里,一边嘱咐道:
“今天晚上的费用记在我的名下就好。”
“经理,怎么这就要走了?还没开始喝呢,今天本来就是庆祝经理……”
包间里正在喝着酒庆祝的其他人都看向了她,
“是单子出什么问题吗?”
楚郁笑了一下,“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经理的对象吧?我刚才听见接人了。”
“……”
楚郁提起了自己的包,笑了笑,语气淡淡的,
“怎么?好奇吗?”
“……不,没什么。”
或许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拿这件事开玩笑不是很好,那人一下子闭上了嘴。
因为外貌,楚郁常常受到一些和工作无关的关注。
但要说因为这份关注,是不是帮助她无条件地获得了一份助力?
其实也不然,就像是现在这样,总有人想要来打探一两下她的私生活,也有人在她的背后说三道四。
只是,工作和实力是挂钩的,固然她外表出众,但也没有人敢对她在她的面前开什么大胆的玩笑。
对于她这里的同事来说,在外表之前,楚郁更是一个冷静而又自律的上司。
楚郁没有说话地笑了一下。
“你们慢慢吃,但注意不要喝得太醉了,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经理,人家明天不想工作嘛——”
楚郁笑了一下,没有理会。
她安静地叮嘱了面前的人,“大家回家后记得在组发个信息。”
“好——”
“经理慢走——”
“经理,我会想你的!”——
楚郁赶到电话叫她去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被人放到桌子上面趴着的阮辛书。
楚郁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地看了阮辛书几秒。
阮辛书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比以前更斯文了一些。
——如果不是手里攥着鸡尾酒上面装饰的柠檬片的话。
“阮辛书。”
楚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阮辛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缓缓地坐了起来,乖乖地抬起头。
阮辛书好像还处在半梦半醒之中,她皱着眉头道:“林伊丞,我想吐……”
——林伊丞。
——男人?女人?
楚郁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对着阮辛书的耳朵道:
“……是我,辛书。”
阮辛书醉醺醺地望着她的脸。
她眯了眯眼睛,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样叫了一声,
“……楚郁。”
她的声音有些迷茫,像是正在做梦一样,又像是看见幻觉一样。
“……可是,楚郁怎么可能来?”
楚郁慢慢走近她,没有多说什么地扶起阮辛书的肩膀,
“……我是来送你回家的。”
“……”
阮辛书点了点头,没有反应过来地把头靠在了楚郁的肩膀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很顺从地就跟着楚郁出了餐厅,坐在了楚郁车子的副驾驶上——
她坐在副驾驶上面的时候,几乎是没有阻力地就把自己家里面的地址报了出来。
流畅得让楚郁蹙眉。
——这种酒量,简直让人担心要是她遇到坏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楚郁看着面前的公路,想起身旁的人以前是没有喝酒的爱好的。
到了阮辛书所在的公寓后,楚郁慢慢托着她走到了电梯里面。
她扶着阮辛书,低声道:“马上就到你家里了。”
“……是吗。”
楚郁伸手抱了抱阮辛书,她轻轻用手理了理阮辛书的头发,
楚郁扶着阮辛书到了她家的门口,阮辛书醉醺醺地看着楚郁,
“你能不能背过去一下,不要看这边。”
尽管醉醺醺地,口齿也不清楚,但阮辛书看起来足够严肃。
看着她这幅幼儿园小孩防贼的样子,楚郁不禁笑了一下,嘴角却带上了一丝苦相,
“怎么,是怕被我知道密码吗?”
阮辛书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楚郁不知道该说庆幸阮辛书醉了也勉强能知道自己家门和密码是多少,还是该庆幸她居然还有着一丝丝的防盗意识。
虽然,她总觉得阮辛书喝成这样后,这些都只是聊胜于无的意识了。
阮辛书看着楚郁背过头后,才点了一下头,开始背对着楚郁输家里的密码。
门响了一声。
楚郁笑着看向了面前的阮辛书,她扶起阮辛书,像是问小孩一样慢悠悠地问道:
“那我可以扶你进去了吗?”
阮辛书伏在楚郁的肩膀上,闻着她肩膀上的气味,有些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嗯……”
“你怎么这么容易让别人进你家的门。”
“因为你身上有花的香味。”
楚郁脚尖顿了一下。
“……花的香味吗?”楚郁的声音很柔和。
“嗯,喜欢的味道。”
楚郁垂着视线看着地面拼接的地板,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楚郁把阮辛书送到了卧室,她看了一眼阮辛书手里一直攥着的柠檬,想要把柠檬丢掉。
但,阮辛书像是一只固执的大狗狗一样不放手。
“阮辛书,把这个给我吧,我帮你丢掉……”
“……”
阮辛书皱眉,她很护食地握着柠檬,“这个不能给。”
“为什么?”
“这是给我喜欢的人的生日礼物,她喜欢糖渍柠檬片。”
“今天是她的生日。”
“……”
楚郁低着头看着阮辛书手里的柠檬片,眨了眨眼。
她有些想笑,过了一会儿,又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寂寞。
“你还愿意给她?”
阮辛书听见楚郁应了自己一声,撅着嘴,吸了一下鼻子就把脸埋了下去,
她像是一只大狗一样吸了吸鼻子,有些些委屈,“只要她来找我,我就给她。”
“……”
楚郁望着阮辛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知道有些东西掉了就找不回来。
所以,在一开始她就做好了找不回来的准备。
只是她后悔了。
她想要一片柠檬。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是楚郁视点的一篇,过去。
第43章 ——
窗外的雨声变大,房间里的其他声音,无论是衣服摩挲的声音,还是脚步声,都好像稍纵即逝。
阮辛书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沙发上面,感觉浑身疲惫,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但是沉进沙发后,她便一动不动了。
她有些痛苦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感觉酒精在脑子里面流动,
“……还有你的画。”
楚郁听着阮辛书说起画,好似不怎么在意一样,慢悠悠地念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画了,那违约金……”
“……我会画。”
楚郁的话还没有说完,阮辛书就打断了她。
楚郁微微抬起头,似乎是没有意料到阮辛书这句话一样顿了一下,
“是吗。”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画了。”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沉声看着楚郁,表情比起平常严肃了很多,
“因为这是工作。”
她的声音像是一块岩石一样,硬梆梆的。
“不管客户是谁,就算是你,这个单子都是已经商定好的东西了。”
楚郁看着阮辛书坐在沙发上面,她的喉咙似乎有些意外地滚动了一下。
“一旦走上流程的东西,不可能轻易地说不做就不做。”阮辛书轻声念着。
“而且,这不只是我的工作,也是我们工作室的工作。”
“如果现在把这个工作取消,方希宿也会责怪我。”
虽然方希宿是阮辛书的助理,但也是她的工作伙伴,这种事情擅自做决定是不合理的。
楚郁没有应声。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
明明这几年她们一直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却从来没有碰过面。
但最近和楚郁见面的次数却比过去几年不经意在某处听见楚郁的名字的次数更为频繁。
“所以,我们可能还会因为这种因素,不可避免地再见一段时间的面。”
阮辛书闭了一下眼睛,有些想要叹气。
她不是想要像个孩子一样对已经下了决定的事情罢工,只是想在楚郁把自己生活步调搅乱之前,提醒一下楚郁,
“所以请你不要像是今天一样,在其他人面前,说你刚才对方希宿说的那些话……”
“我和你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这句话一出,空气又变得寂静了起来。
楚郁看向了阮辛书,她的声音也同样冷静,
“那我应该说什么?”
楚郁似乎是有些不明白。
她十分娴静地抱起自己的肩膀轻轻靠在了墙上,
“说‘我和阮辛书只是朋友’吗?”
阮辛书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觉得你这么说没什么问题。”
虽然她们从来就不是朋友,但是世间把她们这样的关系说给其他人听的才是少数。
但是,楚郁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许久,她忽然面无表情地轻轻念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说吗?”
她的鼻息在空气中起伏,听着好像一声冷漠的哂笑。
“楚郁。”
这话听着十分冷漠,让阮辛书不禁抬起头,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楚郁的眼睛。
楚郁正定定地看着她,她细长的眼睛里面含着的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阮辛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不禁对这种眼神视而不见地埋下头。
过了一会儿,楚郁叹了一口气。
她平静地抬起了脸,直视着阮辛书的眼睛,
“我是开玩笑的。”
她的语气淡淡地,笑得却和往日一样温和,
“行吧,那我和你从现在开始,就是亲切的朋友关系了,是吗?”
“嗯,对……”
阮辛书闷闷地点了一下头,她有些意外楚郁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但姑且还是安心下来了。
虽然,她觉得‘亲切的朋友’这个词其实也是不需要的,但是此时此刻改成‘一般的朋友’不知道楚郁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所以,她选择不对这句话进行疑问。
阮辛书看了一眼窗外,“还以为你不会答应了。”
楚郁淡淡笑了一下。
“我不想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
阮辛书听了这句话,微微蹙眉。
——事到如今,说什么呢?
“那我走了。”
沉默了很久,楚郁背过身,慢慢往门口的地方走了过去。
“……再见。”
阮辛书应了一声。
楚郁背对着阮辛书,一边走,一边问道,
“糖渍柠檬,还剩着吗?”
听着楚郁快要走到玄关的脚步声,阮辛书在沙发上慢慢起身,想起自己陆陆续续吃得只剩下半瓶的糖渍柠檬。
“最近没时间吃那个……反正,感冒也好了。”
她不知怎么地就说了一句谎话。
“那个,怎么了吗?”
阮辛书接着问道。
“你可以舀一点里面的柠檬水来喝,可以解酒。”
楚郁安静地说着。
楚郁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阮辛书想着心里面却突然有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依恋。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垂着头看着带着雨滴的窗户‘嗯’了一声。
楚郁把门推开了,阮辛书感觉楚郁快要走了,一时之间又有些迷茫起来。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希望她走,还是她留下,猛地开口道: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楚郁着看向了阮辛书躺着的沙发,平淡地嘱咐道:
“喝醉了之后,也不要把食物拿在手上玩,不太卫生。”
阮辛书皱着眉‘嗯?’了一声,她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反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表情,轻轻合上了门。
门被合上后雨更大了。
阮辛书看着那扇被合上的门,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楚郁是把我当傻子吗?
——谁会没事把吃的拿在手上玩?——
楚郁走了之后,阮辛书看着窗外的雨走到了厨房,拿出了那罐只剩下一半的糖渍柠檬。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拿勺子舀柠檬汁来冲水喝,所以,只是用手指轻轻拿起了一片,送进了嘴里。
想必成分一样,一样也是可以解酒的。
——柠檬,醉酒……
阮辛书不知怎么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中午,白日的阳光刺眼。
阮辛书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就看见林伊丞手里抱着一杯茶,一脸疲惫地坐在她的床头对面俯视着自己。
林伊丞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着阮辛书的眼神也十分涣散。
“……哦,你终于醒了啊,都下午一点了。”
她对着阮辛书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幸好今天放假,要不然马尔克要把你骂死。”
看着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人,阮辛书有些惊恐,
“……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在我房间?”
林伊丞的语气很低沉,“你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吗?”
阮辛书翻了一个身,她像是要保护自己一样用被子拢了拢,感觉被子里面刺刺的,
“我做了什么?”
——不可能吧?
林伊丞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看地指了一下阮辛书的身旁,
“你看看你的旁边。”
阮辛书缓缓地转过头,发现自己旁边的被子是鼓着的,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猛地觉得更可怕了,
“谁?”
她的声音都不禁有些发颤起来。
“你自己看,”
林伊丞好像觉得难以理解似地摇了摇头,“对方可是有一米八,你这都能带回家来,真是服了你了。”
阮辛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被子里面的人看起来是蜷曲着身子的,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米八。
但这个情报足以让阮辛书吸一口气。
她实在是有些不敢面对被子里面的人。
阮辛书戳了一下被子,那人没动,她皱了皱眉,鼓着勇气把被子掀开了。
被子下面五彩斑斓的,绿中带点红,红中带点金,三角形的身材,
“……圣诞树?”
阮辛书脸上惊讶的表情没有收住。
“圣诞树。”
林伊丞叹了一口气,点着头把咖啡递给了阮辛书,
“你知道吗?你昨天死乞白赖地要把饭店店门口的圣诞树带回来,还非要抱着睡。”
“你就那么喜欢啊?”
林伊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阮辛书。
“还非要抱着睡?”
“我吗?”
阮辛书有些窒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可不是你吗?”
“你知道把你和圣诞树塞我车里多费劲吗?其他人还都看着我……”
“……我做了这种事?”
阮辛书翻了一个身,一瞬间想要把自己的名字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我是有一阵子都不敢去台伯河那边了。”林伊丞摇头。
——我也不敢去了。
“对了,你记得给我报销,人家老板看你实在是喜欢才卖给我的。”
林伊丞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圣诞树,
“仿真松针加密型的,真亏你能抱着这个睡。”
阮辛书两只手托在头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子里面刺刺的感觉是这个原因,她看着那颗圣诞树,有些窒息地捂住了脸,感觉越发地不能呼吸起来。
“……我昨晚喝得太多了,有些神志不清了。抱歉。”
“下次你喝醉了,再拿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我真的不管了。”
“啊,还有,不要把柠檬揣到衣服里面,你这样衣服很难洗干净的。”
阮辛书缓缓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林伊丞。
“我有吗?”
林伊丞把茶放在了阮辛书的床头柜上,拿起阮辛书昨天穿的外套抖了一下。
外套的口袋没有任何阻力、’‘啪啪啪’地接连掉出了好几片柠檬,像是罪证一样趴在地上,
“阮辛书,你真的得改一下你喝醉了之后的德行了。”
林伊丞摇了摇头——
“……”
阮辛书轻轻舔了一下指尖残留的蜜汁,看着面前的柠檬,发起了呆来。
——所以,楚郁怎么知道的?
第44章
星期四,雨停了。
阮辛书开着自己的车到了工作室的下面,她的工作室位于渲北的一个森林公园脚下,是一个两层楼的小平房。
尽管这里不算是在市中心,如果下雨之后进来,鞋子上还会沾上一点泥,但胜在房间采光不错,还有面积大这点,租给她的人本来就是朋友,所以阮辛书对于自己这个工作室还是很满意的。
阮辛书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表一边往二楼画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希宿早就在工作室了,她看着阮辛书进了门,有些好奇地扫了阮辛书的身后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和楚经理一起来呢。”
“……怎么可能。”
阮辛书皱着眉否定了一句。
方希宿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阮辛书,好像是把她这个人都看透了一样。
因为不知道方希宿在猜想象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阮辛书忽然觉得心情变得十分烦躁起来。
她觉得自己本来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阮辛书懒得和方希宿解释自己和楚郁是怎么一回事,没有说话地走进画室用咖啡机煮了一杯咖啡。
画室里面杂乱地摆放着画笔,画板和画布,房间里都是稀释剂的味道。
阮辛书很习惯这里的味道,她看了一下表,靠在画室的沙发上面闭了一下眼睛。
没过多久,窗外响起了引擎的声音。
阮辛书按了一下太阳穴,拿起了面前的眼镜靠在窗户边上,往下看了一眼。
窗户外面照进来了下午的阳光,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工作室的下面。
这几天下雨,但这白色的车却依旧保养得很好,似乎连水渍都看不见一点。
车门轻轻响了一声,楚郁从车子上面走了下来,她仰起头往阮辛书的方向看了过来。
阮辛书立马转身坐了到了画室画面面前的板凳上。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和人的对话声。
方希宿似乎在笑着和楚郁说话。
画室的隔音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就算知道有人在说话,也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
“……”
阮辛书坐在画室的木凳子上面,一时之间觉得更烦躁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楚郁靠在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
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衬衫和褐色的铅笔裙,肩膀上搭着一件同样颜色的西服外套。
“请进。”
阮辛书说着背过了头。
——楚郁是工作之后来这里的吗?
阮辛书望着画板有些想不通地眨了眨眼睛,她有些时候觉得楚郁的工作时间简直就是一个谜。
楚郁踩着高跟鞋走进了画室。
她环视了一下画室,没有立刻坐下来,反而是径直走到了阮辛书身侧的画布前。
她看了一下排列着放在画室的画,这些画大多数都是风景画,也有一些抽象画,都是阮辛书随意画下的作品,上面的颜料也已经干涸了。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看着的画,喉咙微微一动。
——忘了收了。
那是一副海边的画。
作为助理的方希宿第一次看这幅画的时候就说喜欢这画。
她说‘每看一次就更喜欢海一点’,所以让阮辛书放在了这里。
“上次在秦廷森家里的时候,不是说忘了吗?”
楚郁安静地看着那幅画问道。
阮辛书一时之间想说自己不记得了,但是不记得又怎么能画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好像不怎么在意地道:
“……很久以前画的画了,不记得,也很正常吧。”
其实这幅画是这画室里面,阮辛书最不满意的一幅画。
在她看来,就算方希宿夸得天花乱坠,这画也有着很多不足的地方。
只是,这个画在在技法上面没有什么价值,但独独具有情感价值。
她画这画的时候,画画的技术还称不上娴熟,但是其中的情感却是真挚的。
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看见这画,阮辛书就能唤起那个时候的记忆,仿佛近在眼前一样。
这也是她讨厌这画的原因。
或许方希宿是看出了画画的人在这幅画上面倾注了许多的情感所以才能这样说出喜欢。
因为这幅画唯独把那个时候,她的心情记录了下来。
“可以碰一下吗?”楚郁转过头问她。
阮辛书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一下头,
“……不要把颜料碰掉就行。”
楚郁轻轻碰了画。
那是极其轻的手法,像是在抚摸人的皮肤,又像是在触碰谁的灵魂。
“我喜欢这幅画。”她低声道。
“……”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的别开了视线。
她对于被楚郁这样一个动作、一句话撩拨的自己感到了一丝厌烦。
“是吗。”她极为冷淡地应了一声。
楚郁看着那幅画,背对着阮辛书轻轻问了一声,
“那个时候,你是醒着的吧?”
她朝着阮辛书的方向笔直地看了过来。
“……”
阮辛书坐在画室的硬梆梆的板凳上面,不知怎么地觉得如坐针毡,不敢再朝着楚郁的方向看去。
第45章 ——
阮辛书洗完澡后出来,用毛巾揩干净了头发上的水渍。
这里的洗发液和家里面的不太一样,是她平常不怎么用的薄荷味,刚才楚郁把毛巾搭在她头上的时候,她也闻见了楚郁的身上有这样的味道。
阮辛书看着吹风机,眨了眨眼睛。
今天她走了太多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光是能站着冲个澡都值得表扬了。
现在身体软绵绵的,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不吹头了,直接睡吧。
她想着,打算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将她脖颈后面的头发挽了起来。
“还是湿的。”
阮辛书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身后。
楚郁站在她的身后,她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正用着十分宁静的神情俯视着自己。
“你这样直接睡的话,会感冒的,我来帮你吹头发……”
楚郁的语气很轻。
她的睡衣过于单薄,让阮辛书眼睛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
“啊,好。”
阮辛书感觉自己喉咙里面的声音不是自己的一样了——
宋旻和秦廷森的房间不远的地方就是浴室,房间隔音不太好。
所以楚郁把吹风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阮辛书有些局促地坐在楚郁的床上,尽管这个房间楚郁今天还没有睡过,但是房间里面已经有了属于楚郁的味道。
楚郁在她的身后拿着电吹风,她的手指穿过了阮辛书的头发。
阮辛书的肩膀一抖。
楚郁眯了眯眼,轻轻地摆弄着她的发丝。
“……”
吹头发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没有说话。
阮辛书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膝盖上面,感觉自己头发上面的味道和楚郁身上的味道叠在了一起。
这味道让人安心。
楚郁的手指也实在是让人舒适,阮辛书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今天,她实在是在外面跑了太久,又是坐高铁又是找东西的,已经有些累了……
过了一会儿,头发吹干了,楚郁拿出了一把梳子。
阮辛书看了一下钟,伸手想要拿过楚郁手上的梳子。
楚郁抽了一下手,把梳子收回了自己手里。
“怎么了?”她问。
“梳头发我自己来就好了。”
虽然她是累了,但她觉得连梳头发都要别人帮自己,简直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
楚郁没有把梳子给她,反而是看了一眼阮辛书的手腕。
阮辛书的手腕上面缠着宋旻下午的时候借给她的头绳。
洗头的时候阮辛书不知道该放哪里就直接缠在手腕上面了。
她抬起自己的视线,看向了阮辛书,
“宋旻可以帮你整理头发,我不行吗?”
“啊?”
阮辛书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的。
——有宋旻什么事?
都已经过了凌晨了,宋旻和秦廷森恐怕都开始深度睡眠了。
她又不可能把宋旻叫起来帮自己梳头发。
阮辛书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解释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你可以早点去休息了,不用在意我。”
“而且这个我自己也可以……”
“我还不困。”
楚郁的语气很平淡地打断了阮辛书。
阮辛书怎么听,怎么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固执。
她慢慢地‘哦’了一声,
“……是吗?”
楚郁点了一下头,继续垂下头开始伸手专注地帮阮辛书梳起头来。
房间里面寂静无声,除了梳子轻轻梳过头发的声音。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的手腕,她的手轻轻握着自己的头发,头发在她的手里慢慢变得柔顺起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楚郁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
阮辛书觉得有些奇怪,正在她犹豫要不要问楚郁‘怎么了’的时候,楚郁突然开口了,
“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阮辛书愣了一下,“啊?”
——哪样?
“如果是其他人的东西掉了,你也会像是今天这样帮他们吗?”
楚郁轻声念了一句,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阮辛书。
楚郁房间里面的灯光已经关上了几盏灯,在这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阮辛书不知为什么觉得楚郁的脸庞看着有些动人。
她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了起来,
“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啊……”
楚郁垂着视线看着她。
“如果是宋旻要我帮她找的话,我也会帮她找的。”
阮辛书想着点了一下头。
过了一会儿,她皱起了眉,十分严肃地道:
“但如果是秦廷森的话,那就看情况了,他必须要求我才行。”
阮辛书觉得谁如果对自己好,自己自然也应该对那个人好。
至于其他人,阮辛书想自己大概不会理会的,那些人和自己没有关系。
“……”
楚郁听了这个答案,顿了一下。
不知道外面雨是不是停了,空间中十分安静。
楚郁伸手用手指捏了一下阮辛书的耳尖。
感到耳朵上有些刺痛的感觉,阮辛书忍不住‘嘶’了一声。
阮辛书扫了楚郁一眼,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楚郁?”
“啊,对不起,捏疼你了?”
楚郁有些抱歉地看着阮辛书,终于好似心满意足了一样松开了手指。
虽然是有点疼的,但是楚郁都说对不起了,这样斤斤计较显得很不大度,于是,阮辛书鼓着脸嘟哝了一句,
“疼倒是不疼……”
“是吗。”
楚郁垂下了眼睫。
阮辛书看着楚郁那副表情,心里不知怎么地觉得楚郁好像很失望。
阮辛书眨了眨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都晚了,我们先睡了吧。”
她起身,想要赶快回到房间里面休息了,但是还没走过去,手腕就被楚郁拉住了。
楚郁的手指还是很冰,阮辛书的脚步一顿。
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楚郁抬头望着自己。
“阮辛书,我有点冷。”
“哦。”
“你能陪我一起睡吗?”
楚郁看着她安静地问了一句,
“……?”
阮辛书沉默着看了一眼楚郁房间里面的床。
她们四个人的房间都是分开的,每个人的房间里面都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对于阮辛书一个人来说这张单人床连她平时睡的床的三分之二都没有,她实在是想不到两个人怎么才能睡得舒服……
阮辛书扫了一眼面前的床,想起自己房间里面的柜子里放着多的被子。
阮辛书看了楚郁一眼,打算把房间里多的被子拿来给楚郁加上。
她想说:
‘那我去把我房间里面的被子给你加上吧。’
但可能是因为已经太晚了,加上大脑哪个地方什么问题,阮辛书嘴巴一张开,话就变成了,
“那我去把我房间里面的枕头拿来加上吧。”
作者有话说:
属于是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
第46章 ——
“……”
阮辛书看着自己放到床上的枕头没有说话。
一张小床两张枕头的画面看着是那么地古怪,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但楚郁却是面不改色地按了一下房间里面最后一盏灯的开关。
房间里面一下子变暗,阮辛书还没有适应这份黑暗。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没有月亮的夜晚,人的感官似乎会更加的灵敏。
阮辛书听着空气中传来楚郁衣服和被子轻轻摩挲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很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郁整理了一下枕头后躺在了她的身旁。
阮辛书感觉黑暗中渐渐可以看清楚郁的轮廓了。
过了一会儿,阮辛书觉得这床果然就是小了,两个人要是不睡得近一点都不好睡。
这样她连翻身都害怕把楚郁吵醒。
楚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在黑暗中轻轻勾起了自己的头发。
一边将自己垂落的头发理好,一边在黑暗中看向了阮辛书,
“这床好像有些小,我可以靠近你一点吗?”
阮辛书在黑暗中闭着嘴,听到这句话后眼睛在黑暗里面四处游动,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有些紧张。
她吸了一口气,视线游移,没有说话地连连点头。
楚郁看着她点头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她十分轻盈地靠近了阮辛书。
被子里面微微带着楚郁的身上可以常常闻到的味道,阮辛书感觉这个味道好像是夏天一样,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过了一会儿,楚郁俯身在床上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她黑而长的头发在肩膀上搭着,因为她的动作,又滑到了床上。
阮辛书感觉到了楚郁好像在黑暗里面看着自己。
“……”
阮辛书觉得,如果要问问动物被抓之前的心情,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一种感觉。
尽管阮辛书像是的眼珠依旧像是两个乒乓球一样在黑夜里来回游动,但她的睡姿如同躺在棺材里面一样宁静,连手指都端正地放在腹部。
——好怪。
“你平时在家里都是这样的睡姿吗?”
楚郁在黑暗里轻声问。
“……啊?”阮辛书回过神来,咳了一声,“也不是。”
其实阮辛书在家里睡姿是极为奔放的,但她在这个单人床上面不太好展示。
“那你面对着我侧着睡,这样好睡一点。”
楚郁小声地念了一句。
“……”
阮辛书听着楚郁的话,慢慢翻身侧身躺着看向了身旁的楚郁。
阮辛书感觉自己身上有些热。
——平常睡觉也是这么热吗?
楚郁在黑暗中看着她,似乎没有闭眼的意思。
“……”
这个气氛让阮辛书觉得莫名其妙地紧张,她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地念了一句,
“……你有点像小孩子,还要我陪着睡。”
楚郁在黑暗里看着她,听了这句话很轻地道:“小孩子睡觉都是要听故事的。”
“你要给我讲故事吗?”楚郁笑了一下。
“我……”阮辛书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她知道自己画画还行,但绝对不是讲故事那一类人。
“我讲不来故事……”
“是吗。”
楚郁动了一下身子,没有继续为难阮辛书了。
可能是因为床太小,她动身的时候,脚心靠在了阮辛书的脚踝上。
因为楚郁的脚实在是太凉了,阮辛书的脚不禁微微一抖。
对于她来说,楚郁的脚的触感简直不像是脚,更像是一种类似于软体动物一样柔软的东西。
感觉就像是一条白色的蛇,轻轻缠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有点痒……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心慌。
和楚郁的脚贴在一起的感觉并不是不舒服,反倒是让她有些惬意的,只是这种触感太过于舒适,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楚郁……”
楚郁没有回答,她似乎连自己的脚碰到了阮辛书的脚也没有意识到一样,没有说一句话。
“……”
“楚郁,你冷吗?”
阮辛书在黑暗里面问了一句,想要悄悄地把脚撤回去。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阮辛书的往后撤的感觉,楚郁突然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轻轻环住了阮辛书的腰。
她没说话地在阮辛书的肩膀的地方点了一下头。
阮辛书心一下子软了,或许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的脚留下来给楚郁当成暖宝宝用,这下是更不敢把脚收回去了。
两个人都这样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没有动弹。
久久地没有说话,在这样一片黑暗之中,阮辛书感觉自己困了。
她的眼睛今天本来就又痛又累,大脑也已经深陷疲劳状态了,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阮辛书。”
过了许久,当阮辛书觉得自己应该快要睡着的时候,楚郁在黑暗中试着小声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那一声轻轻的,反倒是让她觉得楚郁好像期待自己睡着了一样。
“……”
——又怎么了?
阮辛书想要回答,但是没能睁开眼,她是个不怎么旅行的人,今天的疲劳已经让她产生了难以抵抗的困意。
她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去回应楚郁的声音,又觉得这是难得的睡意,回答了这一声,她今晚恐怕是真的没有办法睡着了。
楚郁听着阮辛书没有回答,头轻轻靠在了阮辛书的肩膀动了一下。
阮辛书感觉自己面前的楚郁散发出让人熟悉的花香,轻轻地将自己罩住。
楚郁的额头和指尖还是冰凉的,呼吸却是温乎乎的,在阮辛书的锁骨的地方轻轻起伏。
她身子实在是太冷,呼吸实在是太让人发痒,阮辛书也有些清醒了。
阮辛书在楚郁的脖颈后,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空气,感觉自己喉咙很干,她有些想要抱怨楚郁,问楚郁吵醒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为什么睡不着要把我吵醒?
只是刚想要开口,阮辛书就感觉自己锁骨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凉凉软软地贴了上来。
阮辛书愣住了,那种触感就和今天晚饭的时候楚郁贴在自己手指上的触感是一样的……
她在阮辛书锁骨的位置停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往阮辛书的脸看了过去。
阮辛书立马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怪了,我干什么心虚?
阮辛书感觉自己现在完全醒了,与此同时心里面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楚郁没有说话,像是一只鸟一样翻身往外面靠了靠。
阮辛书有些心烦起来,她感觉到了楚郁往外靠的动作,闭着眼睛伸手把楚郁揽在了怀里。
楚郁的肩膀僵了一下。
阮辛书装出自己睡着了一样的呼吸,紧紧地把楚郁抱在自己的怀里。
“阮辛书?”
楚郁轻轻地问了一句。
“……”
阮辛书不说话地装睡。
楚郁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声音低低地念了一句,“有点儿紧……”
阮辛书没有理会楚郁的要求,依旧装睡。
她觉得既然是楚郁把自己吵醒了,那自己现在把楚郁抱得紧一点儿也是情有可原的,她要负把自己吵醒的责任。
虽然阮辛书想要装睡,但是,装睡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因为,阮辛书抱着楚郁的时候感觉自己心脏的声音的声音有些吵。
她虽然常年感冒,但是心律一向正常,所以这个情况让她很难处理。
身体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
就算再擅长控制自己的人,想必也不能控制心跳。
阮辛书害怕这个声音被楚郁听见,于是又小心地松了松楚郁,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听见了声音。
但她很快发现了那不是自己的心跳。
阮辛书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抱着的楚郁。
楚郁捏着被子躺在枕头上面,垂着头呼吸轻轻的起伏。
她的耳朵在黑夜里看着也有些红……
阮辛书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更快了。
第47章 ——
“那个时候,你是醒着的吧?”
楚郁朝着阮辛书的方向看了过来。
阮辛书拿着的画笔,在画板上点了点,决定把那个时候的装睡进行到底,“你说的什么?”
“不记得了吗?”楚郁笑了一下,眼神却极为认真。
“明明那个时候,你的心跳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阮辛书皱着眉,想要回一句,‘你还不是’,但她马上收住了。
毕竟回嘴了,就说明她醒着。
她那个时候总是想不通。
高中时候的阮辛书总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如果有个东西是灰色的,她就开始弄不清楚了。
她不明白楚郁为什么要自己陪着她睡,也不明白当时楚郁像是个小动物一样吻自己的原因,还不明白楚郁和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跳得那么快。
她只是总是对楚郁的一举一动很在意,想要从中得到一个意义,想要从她不经意的笑声中得到一个信息。
但现在来看,归根到底,她是想要一个结论。
而在那个结论出来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不明白,但现在却都明白了。
只是明白了,却没有必要去追究了。
阮辛书沉默了几秒,从画室中央的板凳上面站了起来。
楚郁看着她走到了工作台的地方,拿出一个杯子放了一点红茶叶进去,驴唇不对马嘴地道:
“工作室只有红茶了。”
“没事,我可以喝红茶。”
楚郁耸了一下肩膀,继续转头看向了画里面的海,过了许久,她的手指才从画布上面离开。
“阮辛书,我们是在这里画吗?”
“嗯。”
阮辛书背着身点了一下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烧的水壶。
“……”
空气中有些沉默,一件衣物轻轻被丢在沙发上面的声音传来。
“你喜欢我什么样的姿势?”
楚郁突然问道。
阮辛书听着楚郁这句话很不适应地转过了身,结果就看着楚郁正在沙发上安静地褪下自己的连裤袜。
她的高跟鞋已经放在了一边,裙子也扔在了一旁。
现在,她正一点尴尬都没有地用手将连裤袜,动作流畅地脱了下来。
那动作让人有些窒息地联想到某个电影女星穿连裤袜场景。
“你怎么就——”
阮辛书手里面的开水一抖,立马背过身去。
楚郁这大方的表现连那些做了十年模特的专业人士恐怕都会自愧不如。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的花香简直要让自己窒息了。
她有些手抖地拿着水壶,猛地想起来方希宿也在这里,于是立刻跑到了画室大门的地方,将画室大门反锁了起来。
她看着大门过了几秒,又反应过来似地快步跑到了画室连着的走廊的窗户面前,连忙把窗帘也拉了上去。
楚郁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
她十分大方而又驾轻就熟地靠在画室的沙发上面,像是这个画室的主人一样,流畅无比地解开了自己衣服上面的纽扣。
“我们要在哪里画?”
楚郁轻轻地问。
她声音又平静又温柔,仿佛面前的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一样的包容。
“……”
阮辛书抬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
这个画室有各式各样的客人来拜访过,阮辛书觉得楚郁这样反客为主的,她真还是头一回见。
或许是太过新鲜,让她觉得有些无法呼吸起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背着身指了一下楚郁坐着的沙发,
“你,你就靠在沙发上吧……”
“是吗?”
楚郁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开始褪下自己的衣服。
阮辛书把茶倒好后,垂着头,不知道看哪里地把茶送到了楚郁的前面,
“这个你渴了的话可以喝。”
楚郁伸出手,轻轻地勾在了阮辛书的手腕上。
她的手很冷,像是刚刚碰过冰水一样。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但是,因为手上拿着红茶的是开水,她只是颤了一下,没有动作地等着楚郁把红茶拿走。
楚郁看着她垂着视线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平静地接过了茶杯,
“谢谢。”
阮辛书好像终于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似地,轻轻抽回了手。
她顿了几秒后,从放杂物的柜子里抽了一张酒红色的毛毯递给了楚郁。
她感觉自己手还是不争气地有点抖,
“画室里的暖气只能开到这个程度,开太大会影响颜料,你冷的话可以把这个披上。”
楚郁看着阮辛书背过去不看自己的脸,没说话地接过了毛毯。
阮辛书感觉自己手上的毛毯被人接了过去,又一下子背过了身,她像是逃离楚郁一样,快步走回了画板后面。
她拿起铅笔戳了戳画板,感觉十分尴尬。
楚郁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遮住自己的意思,接过了毛毯之后就放在了一边,大大方方地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红茶,
“不看人是画不了的,阮辛书。”
她大大方方的勾起了自己的头发,简直就像是这个画室里面的女王,
“看着我。”
她的声音好似耳语,阮辛书听着这句话,手上的笔一下子没握稳掉到了地面上。
阮辛书有些窒息闭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气对着楚郁道:
“楚郁,你背对我。”
“紧张?”
楚郁的声音依旧是轻轻的。
阮辛书眉毛一跳,她嘴巴一张一合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
——笑话,我又不是没看过……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心情一样咳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看见你的身体就紧张?”
早在很久以前,阮辛书就想过,如果要画楚郁的话,自己会如何构图。
她不想简简单单地画成一张生物的表格,如果要画,她想画楚郁的背,她的脖颈,以及她回过头的眼神……
她不是紧张,只是要画的就是这个而已。
“是吗?”
楚郁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她轻轻地背过了身,十分自然地靠在沙发的一只扶手上。
她的身体很柔软,像是一只蛇一样柔软地盘曲在沙发上面。
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扫在楚郁腰上,构成了柔软好看的金色,阮辛书看着那抹金色,沉默地开始勾出楚郁的轮廓。
她想要先画几张楚郁的素描,用这样的素描来定好这幅画的大致结构——
阮辛书画了几笔后,楚郁好像想起似地感叹了一句,
“那天明明用脚碰一下你的脚背,你就往后逃了。”
“……”
阮辛书垂着头停下了笔尖,她戳了戳画板,感觉笔尖都要被自己戳坏了。
——有没有谁可以把这个狐狸收了?
她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继续闷闷地勾着楚郁的轮廓。
她觉得楚郁说的话几乎可以等同于恶魔的低语了,自己千万一个字都不能听进去。
而且,要说谁比谁青涩,阮辛书也能想出几句来回复楚郁。
比如自己那个时候抱着楚郁的时候,楚郁的耳朵还红了呢。
但是,阮辛书想了想后,还是没接这话。
因为她知道,这样说不仅等于在说自己不仅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还装睡去抱楚郁了。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楚郁看着阮辛书没有回应,轻轻笑了一下,
“不记得了?”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不记得了。”
“……说谎。”
空气中响起楚郁的笑声。
阮辛书沉默了一会儿,画到楚郁的背脊的时候,忽然觉得楚郁这个人有些讨厌,总是在一些自己不想回忆的地方提起一些自己不想回忆的事情。
阮辛书想着,轻轻勾勒出楚郁的腿。
她像是拒绝楚郁的对话一样,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淡淡地应了一句,
“嗯,是说谎。”
是说谎,又怎么了?
“是吗。”
接着,过了许久,楚郁一句话都没说。
第48章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面,房间里面很安静,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的声音,以及粗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阮辛书聚精会神地望着面前的人,用笔轻轻的勾勒出了楚郁的后背。
她已经开始画第二幅素描了。
楚郁的肩膀像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玉石一样,在下午的阳光下面带着光泽,红色的毛毯被铺在她的身边,显得她的皮肤更白。
“辛书。”
楚郁轻轻地用手撩起头发,往阮辛书的眼里望了过来。
她的后背因呼吸轻轻地起伏,那种姿态让人浮想联翩。
阮辛书没说话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应声。
因为空气中的花香令人震颤,所以她更是谨慎,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地继续勾勒楚郁的轮廓。
楚郁动了一下肩膀,好似调笑一样又念了一声,“阮老师。”
明明已经十一月了,阮辛书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在罗马的时候,阮辛书也画过很多人体。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阮辛书落笔的时候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对于她来说,勾勒的都是人体,是线条,是可以构成美学的元素。
如今画楚郁,却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难熬。
面前的人像是一只蛇一样,无声无息地盘踞,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就被她这样蚕食。
自己勾勒的线条,慢慢聚成了自己的欲望的样貌。
“阮辛书。”
楚郁又叫了她一声。
“……又有什么事?”
阮辛书停下笔应了一声。
或许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不耐,楚郁看着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轻轻笑了,
“没有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
“没有事情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楚郁接着又问。
阮辛书皱着眉,正想要冷冷地直接怼一句,‘啊,对’的时候,楚郁侧了侧头笑了一下,
“可是,叫不叫你的名字是我的自由吧?”
“你不愿意听的话——”
楚郁想着点了点嘴唇,“可以用什么手段来堵住我的嘴。”
她的语气让阮辛书立马想到了一种手段。
只是这种手段过于离谱,所以阮辛书一时之间对自己简单的大脑很失望。
阮辛书沉默地望着空气吸了一口气,
“你不要说这些话来撩拨我,楚郁。”
她的语气很决绝,带着一些警告。
楚郁轻轻动了一下身子,丝毫没有被警告的感觉,反而是温和地看向了阮辛书,
“你觉得我是在撩拨你吗?”
“……”
阮辛书没回应,她用笔点了点画板。
——又说错话了,这样好像承认自己被撩拨到了一样。
“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而已,因为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很伤心。”
楚郁闭着眼睛轻轻念了一句。
阮辛书吐出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神经,停下了自己想要放下笔过去收拾人的冲动。
“我现在是在工作,你这样我很难集中。”
她声音很生硬。
“那我不和你说话了?”
楚郁的声音依旧带着有些烦人的笑。
阮辛书点了一下头。
画室安静了几秒。
阮辛书以为楚郁终于可以停止让人心烦的发言了,结果楚郁又想起似地道:
“可是,这样有些不公平……”
阮辛书不敢接这女人一句话,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勾画楚郁的轮廓。
楚郁轻轻的托起自己的脸颊,侧着头,换了一个姿势,她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像是阮辛书以前很多个早上看见的那样,索吻一样地勾着背,
“我在这个画室里面躺着什么也不能做,但是你却可以看着我——”
“我只能任由你摆布……”
——这女人在胡说什么呢?
阮辛书又皱起了眉。
“这个状态很不自由,就算这样,你偏偏还要让我闭上嘴。”
“这不是在欺负人吗?”
楚郁的语气低低地。
她这句‘欺负人’的咬字怪里怪气的,让阮辛书又有些烦躁起来。
——以前楚郁是这样说话的吗?
阮辛书看着面前的画停顿了一会儿。
过了许久,阮辛书脸上没有多的反应将这一页翻过,开始画第三张素描,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行吗?”
她不管了。
楚郁笑了一下,但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阮辛书设置的定时器响了起来。
阮辛书看了一眼定时器,从楚郁到画室后,时间不多不少两个小时。
一般作为画画的模特是要坐五小时以上的,但因为楚郁第一次当模特,在加上现在是冬天,需要让楚郁适应一下,所以就阮辛书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画很长时间的。
但是,画下来,楚郁觉不觉得难受她不知道,她知道这个过程对自己来说是很难熬的。
现在,她觉得就连这个时间都需要再缩短一些才行。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还是这个时间……”
阮辛书把笔拿了起来,慢慢吐出一口气,这个过程比她想象得漫长得太多。
楚郁在沙发上面翻了一下身子,慢条斯理地勾起自己的脸,她还是那样像是个狐狸变成人形还没有适应人类世界一样躺在沙发上。
阮辛书皱着眉几步路走过去,把刚才楚郁放在一边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楚郁扫了一眼阮辛书。
她轻轻摸了一下毯子,把头埋了进去,侧过头看着阮辛书,
“平时你用这毯子?”
“怎么了?”
“有你的味道。”
“……”
阮辛书不说话,背过了身,“把衣服穿好,不要感冒了。”
楚郁趴在沙发上,垂着头十分落寞地笑了笑,
“也是,我身体不好啊。”
她的声音很冷淡。
阮辛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关心那一下的,她有些心烦地看了一下画室,想要过去收拾画室的东西,刚一打算往前走,手又被勾住了。
阮辛书转过头。
那只从沙发里酒红色的毯子里伸出来的白皙瘦削的手和刚才一样冰凉。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眼睛,有些僵住了。
“能帮我拿一下我的裙子吗?辛书。”楚郁的声音低低的。
“……”
阮辛书想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递给了楚郁。
“喏。”
楚郁在沙发上看着她,又指了指衬衣,
“还有衬衣,也要。”
“……嗯。”
阮辛书耐着性子又把衬衣递了过去。
“能帮我穿上吗?”
“……嗯。”
阮辛书下意识地想帮楚郁把她的外套也捡起来给她,她乖乖地弯下腰,但过了几秒马上就意识到楚郁说的是什么。
阮辛书像是一个土拨鼠一样警觉地撅起嘴,十分肯定地念了一句,
“不行。”
坚决不行,一万个不行。
“‘不行?’”
楚郁学着阮辛书重复了一句,她笑了笑,
“这个不预习也可以的。”
听到‘预习’两个字阮辛书肩膀一抖,手里的笔一下子没握稳又掉在了地上。
“你今天笔怎么老是掉在地上?”
楚郁看着她淡淡地点评了一句阮辛书的表现。
——你以为这是怪谁?
阮辛书皱起眉,感觉五官都要扭曲了,她慌慌张张捡起笔,有些生气地去拉画室的门。
但是,画室的门像是被施了妖法一样一直打不开,阮辛书使了使劲,越来越慌。
“你刚才反锁了。”
楚郁看着她的背影提醒道,她慢慢地把衬衣披在了肩膀上面,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阮辛书愣愣地看着楚郁将头发撩出衬衣,轻巧地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又像是在解纽扣一样慢慢把纽扣系好。
阮辛书错愕地看着楚郁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她快速地把锁拧开,往楼下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进度条没到啊,没到的。
第49章 ——
阮辛书走下楼梯,方希宿正在一旁和客户打电话。
阮辛书坐在大厅的地方,翻看起了刚才画的几幅素描。
楼梯上面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楚郁将头发撩起,一步一步向着阮辛书走了过来,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让人感到惬意的声响,这声响听着不会让人不舒服。
或许正因为如此,阮辛书心里面又有些难熬起来。
楚郁靠近了阮辛书坐着的沙发背后,笑着轻声问了一下,
“嗯?在看刚才的画?”
“……”阮辛书没有看她地垂着头,“……嗯。”
她有些看不进去了。
在一旁的方希宿刚好打完了电话,她抬起脸朝着楚郁和阮辛书的方向看了过来,她很是套近乎地看着楚郁,
“楚经理,你们画完啦,我还以为你们会再花一点时间……”
方希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大体听着十分没有意义的客套话。
楚郁听了微微笑着,接着就转过头定定地注视着阮辛书,
“对了,等方助理有时间了,我们三个人要不要去哪个地方吃吃饭?”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饭店——”
她笑得安静,也让人动心。
楚郁总是能很轻易地去把握周围人的好感,她懂得如何在这个世界活得圆滑,在这个世界活得如鱼得水。
“当然当然。”
方希宿一脸开心地答应了。
阮辛书在一旁听着,手上翻画纸的速度变快了一点。
——方希宿又做了些多余的事情……
她们站在一个地方,足足说了十分钟没有意义的闲话。
阮辛书皱着眉看着画,希望方希宿能快点让楚郁回去了,但是方希宿还是依旧说着,这次还把阮辛书也卷进去了,
“今天,你们画画应该很顺利吧?画得怎么样?”
阮辛书一般画好了是会把画拿给方希宿看的。
这次方希宿也看向了阮辛书,似乎想要看看阮辛书画得如何。
但是,阮辛书看着方希宿向着自己伸出了手,一下子就把画收了回去。
她扫了一眼楚郁。
楚郁目不转睛地看着阮辛书的眼睛,十分淡然地笑了一下,
“方助理要看,也没有关系的。”
“……”
阮辛书感觉楚郁那种好像黏在了自己身上的视线让她心烦起来。
——楚郁倒是大度,难道这种程度对于她来说真的什么也不是?
阮辛书皱着眉紧紧地握着画纸,没有一点要给方希宿的意思。
她看着方希宿,没有说话,“……”
“哎,我还是不看了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方希宿有些警觉地点点头把手缩了回去,
“其实我就是管理工作室的,也提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那我可以看看么?”
一个声音从阮辛书的背后响了起来。
楚郁站在她的身后,声音很小地在阮辛书的耳边说着。
明明是询问,却早已俯下身伸手绕过了阮辛书的后背,手指贴上了阮辛书拿住画的手。
楚郁的气味从身后传来。
那气味和她那像是从背后抱住自己般的姿势一样让人心神不宁。
阮辛书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画,安静地闭了一下眼睛,她扫了一眼还在的方希宿,有些想要叹气。
“……”
阮辛书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手,把画递到了楚郁的手里。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动作眯了眯眼睛。
她慢悠悠地拿起了画着自己背的素描眯着眼沉吟了一下,
“在这画里,我很像蛇啊。”
“……”
方希宿吸了一口气,她作为一个事务员听到这句话本能地有些紧张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被冠以蛇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画里面,心里都会不怎么舒服,大概脾气好的楚经理也不会例外。
但阮辛书无所谓地抱起自己的手。
其实她画画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去融入蛇这样一种意向,但她确实这么想过。
楚郁久久地望着那副素描,眯了眯眼睛。
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微微附身凑近了阮辛书的耳边,
“蛇么……”
阮辛书微微抬头,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蛇在《圣经》里面,蛇是恶魔,是邪恶,是罪恶的化身。但蛇同时也是引诱夏娃去食得禁果的使者。”
楚郁继续轻描淡写地说着,
“是欲望,也是诱惑的化身。”
阮辛书看着楚郁,感觉身体里面翻腾起一种让人心烦发痒的感觉,好像巨浪快要把自己吞噬。
“在阮老师心里面,是怎么理解蛇的?”
楚郁看向了阮辛书的眼睛。
阮辛书没有接话。
以前上理论课的时候她就对西方神话系统不怎么感兴趣,她讨厌像是做学术一样的理性分析,更不想回答楚郁的这个很无聊的问题。
“我倒是不讨厌,”楚郁看着面前的画笑了笑,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画,你画的我,总是看着比我自己更真实。”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因为画这种画就是了解对象的过程。
但阮辛书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郁开着她的那辆白色轿车走了。
“楚经理人真好啊。”
方希宿看着楚郁离开的车夸奖了几句,她似乎真的很中意楚郁。
阮辛书翻了一个白眼——
晚上,阮辛书回到了家里。
房间里面灯是开着的。
阮辛书抬起头,刚想要说话,但还没有开口,就看着正在房间沙发上面坐着看书的阮景融合上了一本书。
阮景融今年已经年逾五十,头发修剪得十分有气质。
他现在在渲市和海市的一家公司做常务董事,总的来说,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其实比阮辛书还忙。
他的五官看着十分有威严。
阮辛书总觉得他身上穿着板正的西装的样子,俨然一些电视剧里面常常出现的反派角色。
阮辛书看着阮景融的脸,心情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
她从以前就不擅长和自己的父亲说话,每次一面对这个从来都不笑的男人心里面就倍感压力。
“怎么这么晚回来?”
阮景融皱着眉头看着阮辛书。
“刚才都还在工作室里,工作。”
阮辛书背过身子,有些疲倦地换下了自己的鞋子。
除了楚郁的画,她手上还有其他的工作,在工作室可以完成的话,她想尽早完成。
“您怎么来了?”
她慢慢走进了房间里面,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阮景融。
过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阮景融看着手里的水,还是紧紧地皱着眉毛,
“我和你助理打听过了,你前一阵子感冒了,我来看你。”
“……是吗。”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不舒服,感冒那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阮景融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你家的冰箱里面什么菜都没有,柜子里面放的全是咖啡和酒。”
“你已经二十七了,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阮景融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基本上就是这样说话,批评意味十足。
“嗯,偶尔是这样,这几天比较忙。”
阮辛书敷衍地应了几声,希望阮景融能喝完水快点回去了。
但阮景融喝了一口水,接着念叨了起来,“你房间里面还是一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
他又开始找事情批评了起来。
“……”
阮辛书伫立在走廊,心里面有些烦闷起来,“我家就是这个装修风格。”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不舒服,阮景融从小对她什么都看不顺眼,每次来都是来说教的。
高中的时候对她选什么专业在哪个班级说三道四。
现在对自己的生活方式说三道四。
她真的累了。
“不是装修的事。”阮景融皱眉。
“您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阮辛书叹了一口气。
阮景融瞟了一眼阮辛书,
“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能把带人回来?”
“你家里就是没有其他人,所以看起来才不像个家。”
“爸,”
阮辛书实在是心烦,站在沙发面前沉默了许久后吸了一口气,她最近感觉自己压力很大,现在阮景融的出现让她压力更大了。
她看着阮景融一张一合的嘴巴,沉默了一下,
“我不喜欢男人。”
空气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阮辛书垂着头,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冲动了。
她是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脱口而出的。
让阮景融这样的老古板听了,恐怕马上家里就要爆发一场世纪大战了。
阮景融站在她的身后,皱着眉头,看着阮辛书给自己到的水‘哼’了一声,他喝了一口水,
“我知道。”
“……”
阮辛书一下子抬起头,感觉自己好像从背后被人打了一个闷棍。
——他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话?
“我打听过了,”
阮景融看着手里的水又念了起来,
“你要喜欢女人国外也可以结婚的,这个不是你不带人回来的理由。”
“……啊?”
阮辛书转过身,有些错愕地看着阮景融的脸,
“啊?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打听过了?
阮景融很是鄙夷地看着阮辛书,“你难道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嘛?”
“我是你爸!”
“你和你那女朋友以前天天在楼下抱着,你以为我是瞎了还是傻了?”
“……”阮辛书喉咙一动。
以前自己确实是喜欢拉着楚郁在那里亲亲来着。
——怎么?他怎么在家啊?
阮景融继续说了起来,
“我就从来没看过哪个正常朋友关系还亲上去的,又啃又咬的。”
阮辛书捂住嘴,“……您、您怎么。”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
阮辛书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感觉有些窒息,又有些后怕起来。
——那个时候我可完全没有被人看着的感觉啊。
——难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还有那个时候……
阮辛书的脚趾抓地,有些不知道该看哪里。
阮景融用手指点了点阮辛书家里的茶几,茶几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就算你喜欢女人我也认了,但是,你最好早点儿给我找个人回来见我。”
“不然按你现在的生活方式,我怕你活不过三十!”
“……”
阮辛书没说话地慢慢坐在了阮景融的另一侧沙发上面。
沉默了许久,阮景融抬起头,看了阮辛书一眼,
“找个人,活得像个人一点……”
“最好不要是你高中的那个。”
阮辛书好像是在问为什么一样看向了阮景融。
阮景融皱着一张脸,“她对你不好。”
“……”
阮景融看了一下地面,“你和她在一起我对你妈不好交代……”
阮辛书沉默了一下,她本以为阮景融从来不关注自己,今天忽然感觉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阮辛书点了一下头。
“啊,我知道了。”
第50章 ——
阮辛书看着手上的水杯发起呆来,
“……啊,我知道。”
——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和楚郁在一起了……
“你家的暖气坏了多久了?”
阮景融满脸不愉快地看了她一眼。
“……”阮辛书想了想,“有几天了。”
“这种生活必需用的东西,坏了就要马上找人修,暖气弄不好,就像你一样容易感冒。”
阮景融拉开了客厅茶几放药的抽屉,对着阮辛书又开始批评了起来。
阮辛书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找了,人说明天来。”
听到阮辛书说了找了,阮景融的表情才缓和了一点,但他语气依旧是冷硬的,
“找了就好。”
“你都这个年纪了,还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生病。”
在阮景融对阮辛书的批评中,这句话是经典例句了。
——人又不是长大了就不会生病了。
阮辛书撅起了嘴。
阮辛书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和父亲也是很亲近的,不过,自从妈妈死了之后,那个温和的父亲也好像不在了一样。
妈妈死了之后,阮景融对自己比以前严厉了几倍。
他对自己的什么都不满意,有时候看见自己的脸就会说出这样的牢骚,压抑的情绪就在心里面让人烦躁。
所以,不知不觉地,她就不愿意和这个男人说话了,总是不想看见这个人的脸。
阮辛书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我老是生病是因为你小时候老带我去输液打针,医生说我身体有了抗体,所以才这样……”
“生病输液打针那不是应该的?!”
阮景融严肃地合上了阮辛书放药的抽屉。
“你身体不好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生活习惯?”
“喝酒也是,熬夜也是,现在身体才这么差……”
阮景融继续数落起了阮辛书的不是。
“我看你那些坏习惯都是她带过来的……”
这个她,不言而喻,大概就是楚郁了。
——怎么就又扯到楚郁了……
阮辛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地瘪着嘴,不知怎么地就顶了一句,
“这些和她又没关系……”
“和她没关系?”
阮景融看着阮辛书反问了一句。
“她不来之后,你每天占着家里的厕所哭,弄得和你妈不在之后一样……”
阮辛书动作一停,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看着客厅的地面,机械性地往嘴里送水。
阮景融看着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但他也没有把这句话收回去。
过了许久,他开口,
“人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对自己不好的话,别人对自己不好就可以理解。”
阮辛书眨了眨眼睛,喉咙微微滚动,手上的水杯又放了下来,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
阮辛书觉得阮景融想得太多了,虽然她生活是有各式各样的问题,但是谁的生活没有问题?
况且她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没这么想过’。”
阮景融重复了一句阮辛书的话,慢慢的取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擦了擦眼镜,
“那就好。”
阮景融收起了放在阮辛书桌子上的书,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似乎是觉得时间已经晚了,他起身往门口走了过去,阮辛书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打算送他走。
“阮辛书。”阮景融背对着阮辛书穿上皮鞋。
“嗯?”阮辛书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阮景融。
阮景融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添麻烦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不要给我添麻烦,我以后还需要有人给我送终。”
“……”
阮辛书有些无奈地看着阮景融,“送终。”
“您别这样说。”
阮景融哼了一声,整理好了外套后,打开了阮辛书的家门。
“我走了。”
阮辛书沉默了一下,“嗯。”
“对自己好一点儿。”阮景融的脚步声慢慢离去。
“不要活得像个孤儿样。”
阮辛书关上了门,拿出今天画好的素描不知不觉地发起了呆——
教学楼空荡荡的,除了一班的灯还是亮着的,其他的班级和年级的学生几乎都回家了。
“害怕?”
楚郁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阮辛书。
阮辛书看向了面前一班的大门,闷闷地摇了一下头,
“……没有。”
“那是紧张了?”楚郁接着问道。
“……不是。”
——其实都有。
阮辛书有些忐忑地望着面前教室的门,门里面班主任正在开家长会。
渲北高中的一班是个以升学为目标的优等生班级,阮辛书实在是没有想到期中考试都可以把家长请过去开家长会。
这比起她以前待的五班开家长会的频率高了不止一个度。
最烦人的是,她没有想到阮景融竟然真的来了。
阮辛书瞟了一眼教室门上的小窗户。
在她的位置上坐着阮景融。
不知是不是因为保养得好,他的面容年轻,穿得不像是一般人一样地正式,所以在一群中年人的家长之中看着格外显眼,格外突出。
——明明以前都是叫自己的秘书过来的……
阮辛书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楚郁靠着墙轻声问。
“……”阮辛书没有说话。
她不想让楚郁看着自己被父亲说教的样子。
阮辛书觉得那样很丢脸。
楚郁看着阮辛书不说话的样子,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阮辛书的手,
“没事的。”
她好像总是很明白阮辛书在想什么一样轻轻地贴在阮辛书的耳朵边上,
“我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忽然又想起来在海边的那个晚上,楚郁亲自己锁骨的感觉。
她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啊,嗯。”——
没过多久,家长会开完了。
阮景融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阮辛书安静地眯了眯眼。
他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定制西服,眯眼睛的时候看着十分冷漠。
阮辛书有些不自然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爸。”
“你们老师说你上课一直在画画。”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煞有介事地点评起来阮辛书的上课表现。
阮辛书垂着头。
她也不是没有挨过阮景融的骂,打算就这样当成耳旁风过去了。
“我说过,你要面对现实,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不要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阮景融说话声音从来不大,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常在会议上发表意见的原因,阮辛书总觉得他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
“……”
阮辛书没有应声。
——不切实际。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所以叫我助理给你找了一个老师。”
阮景融说着,摘下了自己的方框眼镜,擦了一下。
眼镜的银色边框反射出了冷白的光。
“你这周开始就不要上学了,到那个老师的家里去补课,吃住都在人家家里,对方是有着高考出题经验的老教师。”
阮辛书没有想到阮景融会这样说,肩膀顿了一下。
“到你高考的时候,你的成绩大概还是能有点儿起色的。”
“我不去。”
阮辛书听着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心里面更加厌烦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要去上课,还是想要继续画画,又或者,是想要继续待在一班……
总之,她现在不想去那个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的家里。
“我不去……”
阮辛书低着头,声音十分倔强地又念了一句。
“你不去?”
阮景融重复念了一遍,他在走廊皱着眉抱起了自己的手臂,
“阮辛书,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叫你做的事情有错的吗?我叫你好好读书,是为了你以后的将来。”
——又来了。
阮辛书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阮景融的经验比自己多,正论比自己多,自己总是说不过他,在他的面前总是抬不起头。
“你必须去。”
阮景融下判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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