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只是回过神来就这样了。”
阮辛书的声音闷闷的,“……不行吗?”
“不是不行,”楚郁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楚郁安静地侧过了头看着阮辛书,“只是——”
“‘只是’?”
“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楚郁好像笑了一声。
阮辛书皱起了眉。
——楚郁老是在奇怪的地方笑。
楚郁扬起脸看着阮辛书,“那你把我送回家吧。”
她低声在阮辛书耳边道。
明明列车上没有什么人,但她却还是这样小声地说话。
那声音太低,让阮辛书觉得莫名其妙地有些焦躁——
阮辛书给宋旻和秦廷森各发了一个讯息,告诉他们自己要送了楚郁然后再回家。
楚郁看着阮辛书收回手机,“不先告诉你的父母吗?”
“我的父母?”阮辛书声音低低地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面,“不用了。”
“从这里到我家还有些距离,你要送我回去大概会很晚了。”
楚郁安静地说着,好像是告诉阮辛书要告诉父母的原因一样。
地铁很快地往前前进,阮辛书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楚郁耳边的碎发,她不知怎么地有些想伸手去碰一下。
但她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对面的玻璃窗,
“我爸才不会担心我的。”
楚郁无声地望着她,好像是在问‘为什么?’一样。
“我爸不喜欢我,也不在意我。”
“就像是,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去年的生日礼物和前年的一模一样。”
“今年呢,他连应付一下我准备的意思都没有了,他是个每年女儿过生日也不会回来的人。”
阮辛书望着身后地铁的窗户安静道。
楚郁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爸他啊,只会担心我丢不丢他的脸。”
“去年我发高烧到三十九度,去医院输了液后——”
阮辛书顿了一下,看向了楚郁,“我讨厌医院,一输液心情就会很差。”
“所以,我告诉他说‘我想回家’。”
“但我爸不让我回家,还开车把我送到了学校。”
不知楚郁是在想什么,她沉默着没有接话。
“你知道他让我进校门前说了什么吗?”
“……”楚郁没有猜。
“我估计你是猜不到的,他叫我‘好好读书’。”
阮辛书像是被气笑了一样笑了一声。
楚郁听到了这句话,抿了一下嘴唇,“……”
“我平时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烧到三十九度难道就能读得懂了吗?”
阮辛书接着有些无奈地说了起来,“说到底,他是不信我。”
“我生病了,他觉得我是在装病逃避学习,我画画,他觉得我是在用画画逃避学习,他总是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在逃避学习。”
“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夸我,只会批评我,叫我不要不切实际,在他心里面我就是个给他添麻烦的。”
“他看不惯我的一切,我们只要遇见了,就要大吵一次。”
阮辛书看了一会儿窗外黑黢黢的通道,又看了一眼窗户上面反射的自己的影子。
看不清。
“他不关心我,我也不指望他关心我,所以,不需要告诉他。”
或许是不想再多想自己的事情了,阮辛书看着楚郁,用尽量轻快的语气问道:
“你和家里人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我吗?”
楚郁看着地铁窗户上反光照出的两人模糊的脸庞,似乎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不过,我们家是不会吵架的。”
楚郁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很是平静。
阮辛书嘴巴微微张开,“你没有和你的父母吵过架吗?”
楚郁垂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有。”
“一次都没有过吗?”阮辛书有些不信。
“嗯,”楚郁缓缓地抬起头,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次都没有。”
——从来不会吵架的家庭。
阮辛书有些羡慕。
其实阮辛书虽然觉得很惊讶,但又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因为楚郁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会吵架的人。
阮辛书总感觉楚郁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生气。
“楚郁,你就没有想要生气的时候吗?”
楚郁想了一下,“我吗?”
正当阮辛书以为她又要说,‘没有,一次也没有’的时候,楚郁点了一下头,
“我有啊。”
楚郁侧了侧头,很平静地看着玻璃。
“那你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啊?”阮辛书真的有点好奇了。
“很多事情。”
楚郁笑了笑,“不过,我知道有些时候生气也没有用。”
“生气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所以,我尽量不生气。”
“……”
阮辛书忽然觉得,楚郁的思考方式很理性。
她是个感性的人,没有办法做到楚郁想的这些——
过了一会儿,地铁到了楚郁家的附近,阮辛书又跟着楚郁出了站。
出了地铁站后,天空很暗,不知是在什么时候,飘起了白色的粉雪。
是今年的初雪。
这雪不大,大概积不起来。
“下雪了啊。”
阮辛书往手心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团白乎乎的,足以看出天气已经变冷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楚郁视线停在阮辛书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毛衣上。
“嗯……没事的。”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给自己的手套,又瞟了一眼楚郁,“楚郁。”
“嗯?”
“你手冷吗?”
“嗯,还好,”楚郁看向了阮辛书,“怎么了吗?”
“我有一个建议。”阮辛书眨了眨眼睛。
“……?”
楚郁看着阮辛书。
阮辛书没有看楚郁,接着说,“你可以牵我的手,我的手不冷。”
楚郁抬起脸看着阮辛书眨了眨眼睛。
阮辛书望着雪,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冷得发颤,她吸了吸鼻子,
“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牵手吧,可能比把手晾在外面要暖和。”
“啊,你不喜欢的话就——”
阮辛书说了一半,像是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一样,声音越来越小。
“好啊。”
但是,还没等阮辛书的声音完全消失,楚郁就点了头,她看着阮辛书伸出了自己的手。
阮辛书愣了一下,她是没有想过楚郁会答应自己的。
“怎么?不是要牵手吗?”
楚郁笑着问。
阮辛书连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楚郁的手。
——楚郁的手好软。
阮辛书看着路灯想。
两人没过多久就走到了楚郁家的小区的门口。
楚郁的家住在一个从地铁站走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的地方,阮辛书觉得这段路是在是太短了。
等到楚郁要进去的时候,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回过了头看着阮辛书。
“阮辛书。”
楚郁的脸在灯光下面看着很是柔和。
“嗯?”
“……其实你不必在意你父亲说的那些事情。”
阮辛书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看着楚郁,“什么意思?”
“就算你们吵架,就算你们意见不合,但你们总归还是父女。”
“你的父亲或许是在用他的方式关心你,只是,可能他是个不太会表达的人。”
“因为你们终归是父女。”
阮辛书一时语塞,“……可能是吧。”
阮辛书望着天空上面落下的白色的粉雪,把自己的语调尽量提高一点,听着不太低沉,
“但要是他真这么想,我倒是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
阮辛书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我小时候总是想,他要是能在每年的今天陪我十分钟,抱一抱我,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不过,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阮辛书伸了一个懒腰。
——他是一个连‘生日快乐’都不会说的人。
过了一会儿,楚郁走进了阮辛书。
她的身体慢慢朝着阮辛书贴了过来。
阮辛书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楚郁要做什么。
楚郁伸出了手轻轻环住了阮辛书,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阮辛书的背。
“……”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
不知是因为很久没有被人拥抱过了,还是因为楚郁的身上带着干净的香味,阮辛书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滞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生日快乐。”
楚郁声音很轻——
“生日快乐!”
街道外面传来了人哄笑的声音,阮辛书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群人穿着这附近高中的校服,唱着生日快乐歌。
没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生被举了起来。
阮辛书回过了头,走进了公寓低层按了一下‘上’的三角按钮。
秦廷森住的公寓是一栋独栋公寓,电梯间装修得很朴素。
阮辛书站在了电梯前面,望着楼层显示的数字发呆。
她今天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画的进度不怎么好,这时,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阮辛书皱着眉侧过了头。
“晚上好。”
楚郁看着阮辛书点头。
楚郁的长发搭在肩膀上,她今天穿着一身褐色的休闲西装套装,下身是一跳阔腿裤,外套里面的是褐色的圆领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端庄。
“……晚上好。”
阮辛书想着不太自在地回应了一声,朝着远离楚郁的方向迈了一步。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动作,一句话不说向着阮辛书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
阮辛书皱眉,又小小往旁边走了一步。
楚郁看着她,轻声提醒道:
“阮老师,再往那边走,您的头就要撞到墙了。”
她说得十分礼貌,表情也带着几分严肃,但让阮辛书听着就像是在笑一样。
阮辛书嘴角一抽,她停下自己的脚步,看向了自己另一边的肩膀旁的墙后,又小小地缩回一步。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楚郁转头看向她,
“这么讨厌我,还能画画吗?”
阮辛书感觉自己都快能忘了这个碴了,听到楚郁这句话又想起来了,心情不禁变得有些烦躁。
“叮——”
她嘴微微张开,但还没有回答,电梯就先抵达到了两人的面前。
电梯里面坐着几个从地下车库里面上来的人,楚郁先走向了电梯。
走进电梯前,她侧过头看向了阮辛书,十分平静地凑到她耳边问,
“阮老师不会胆小到了连电梯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坐吧?”
——胆小?说谁呢?
阮辛书看着楚郁皱了皱眉,伸出了脚虎虎生风地迈了上去。
她刚上去,外面又涌进来了几个这个公寓的住户,电梯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人潮把阮辛书往电梯里面挤,今天阮辛书没有开车,穿的是一双高跟鞋,所以有些失了平衡,一下子手就抵到了楚郁身后的墙壁。
阮辛书看着面前的楚郁吸了一口气。
楚郁的视线刚好停在了她的锁骨的地方。
她的眼睛盯着阮辛书的锁骨,一动没动。
“……”
阮辛书感觉自己被楚郁视线盯得难受。
她心想这个电梯的承重范围真是可歌可泣,这么多人竟然都没能让它发出‘滴滴滴’超重的声音。
要是超重了就好了,她马上就当仁不让地下去。
电梯缓缓上升,过了几层,电梯人开始变少,阮辛书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去。
到了秦廷森家所在的楼层,阮辛书二话不说地挤出来楼梯,她不知怎么地感觉肚子里有一阵火,几步路就走到秦廷森的门口后,用力按了三下门铃。
楚郁倒是和阮辛书完全不一样,她跟在阮辛书的身后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在逛街一样。
门铃响了有一会儿后,秦廷森不急不忙地过来打开了门。
“嗯?你们两个是一起到的啊。”
他招呼着两个人进了房间,门口摆着两双新的客用拖鞋。
“宋旻呢?”阮辛书转过头问秦廷森。
秦廷森带着两人走到了客厅,客厅里面有个大屏电视,里面正放着足球球赛。
“我早到了,都要以为你们出交通事故了,”
宋旻看着进来的阮辛书和楚郁,扫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不是说了六点吗?”
“抱歉,我今天开会,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楚郁表情有些无奈。
“没事没事,工作要紧,”宋旻质问一样地看向了阮辛书,“你呢?”
“我?”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她的工作时间都是自己定的,于是只能为自己的懒散说谎道:
“我堵车。”
“材料今天下午我就去买好了的,你们要是累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
秦廷森指了一下沙发。
“哦。”
阮辛书二话不说地坐在了沙发上面,还打算伸手去拿遥控器。
楚郁看了一眼厨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架在了客厅放好的衣架上,走进了厨房,
“我还是来帮忙吧。”
——明明都叫她坐下的。
看着楚郁都这么殷勤,阮辛书闭了一下眼睛,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起身,也解开了自己的外套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摆着各种海产和香料,炉子上面的锅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煮着什么红色的汤汁,空间里面荡漾着异国香料的香气。
秦廷森很了解阮辛书的水平,给她安排了一个不怎么需要思考的切菜的角色。
阮辛书没有意见,站在一旁开始切起小米辣来。
宋旻一边站在水池旁处理香茅姜一类的香料蔬菜。
没过一会儿,阮辛书放在外套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宋旻看了一眼阮辛书,
“阮辛书,你的手机响了。”
“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手机?”阮辛书正在切辣椒,有些腾不出手,“左边的口袋。”
“……这个吗?”宋旻把阮辛书的手机拿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名字,“林伊丞。”
阮辛书还没有说什么,宋旻就划了一下阮辛书手机的接通键,把电话放在了阮辛书的耳朵边上。
对面的人立马就说了起来,
“阮辛书,我到你家来了。”
“你怎么又不打招呼?”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立马把手伸到了水龙头的地方冲了起来,洗干净手后,她从宋旻的手里拿走了自己的手机,
“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她对着厨房里面的人招呼了一声,打开了秦廷森家的门,匆匆走到了外面。
“她去哪?”秦廷森问。
“打电话。”宋旻转过身接着开始处理菜。
看着阮辛书走掉的背影,楚郁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阮辛书靠在了秦廷森家楼层口的紧急通道的门上,“怎么了?”
“我刚到你家,你家锁打不开了,是坏了吗?”
阮辛书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我把密码换了。”
“啊?圣诞节多好记啊,为什么要换密码?”
“……”
阮辛书看了一眼紧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牌,心情有些烦躁,“不行吗?”
“和那个漂亮前任复合了?”林伊丞问。
“怎么可能。”
“哎,那你改密码干什么?多见外啊,你画室还放了我三幅画呢……”
阮辛书看了一下手机,“你很急用吗?”
“急。”林伊丞肯定道。
阮辛书有些没有办法地叹了一口气,把换了的密码报给了林伊丞——
阮辛书回到厨房的时候,宋旻和楚郁正在聊天,看见阮辛书回来,秦廷森打了个招呼,
“工作上的事?”
阮辛书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啊,算是吧。”
“很急吗?晚上吃饭影响吗?”
“不影响。”
阮辛书回来后,楚郁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过了一会儿,饭菜做好了。
冬阴功,菠萝炒饭,黄咖喱,虾蟹,全是异国料理的味道。
几个人坐在桌子上,落座的时候,阮辛书坐在了秦廷森的对面,楚郁没有犹豫地坐在了阮辛书的身旁,她的肩膀不小心碰了一下阮辛书的肩膀。
夏天的香味涌入了鼻腔,阮辛书闭了一下眼睛。
她们以前也常常这样安排座位,时间过了很多年,她们依旧这样坐下。
秦廷森坐在桌子上侃侃而谈,他以前就是这样喜欢说话,现在也是。
甚至时不时地还蹦几句听不懂的泰语出来。
聊着聊着,秦廷森拿出了一叠以前的照片簿,
“要不要看看以前的照片?”
——以前的照片?
正在吃着冬阴功的阮辛书,一瞬间扬起脸看了秦廷森一眼。
相簿虽然是新的,但是照片大多是很久以前的了。
大多是阮辛书,秦廷森还有宋旻的照片。
照片里面,十几岁的秦廷森和宋旻直视着镜头,笑得十分自然大方。
但每次拍到阮辛书的时候,阮辛书基本都是看着自己的素描本。
阮辛书基本都没在笑。
阮辛书想起,有很多人对她说过,她画画的时候没有表情,让人觉得很冷漠。
——看着的确如此。
每出现一次自己的照片,阮辛书都想要皱眉,她感觉这个活动无异于公开处刑。
“你怎么偷拍我这么多照片?”
阮辛书质问秦廷森。
秦廷森笑了一下,
“我都是说了的,但你只要开始画画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
我不信。
“那个时候阮辛书还没近视。”
宋旻笑了笑。
“……”
“哦,其实那个时候啊,有很多男生想和她搭话的,让我把阮辛书介绍给他们,但阮辛书这人看起来是在是太冷了,一画画就把别人吓退了,以至于现在都还是单身。”
秦廷森揶揄了起来。
宋旻看了一眼阮辛书和楚郁,没有说话。
“……”阮辛书也扫了一眼楚郁,楚郁看着照片时的眼神很温和。
里面好像闪着好看的光。
阮辛书不知道楚郁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感觉有些难受。
翻到新的一页的时候,又出来了阮辛书的照片。
照片里面,蓝色的海浪在防波堤附近卷起白色的浪花。
阮辛书站在防波堤上,时值冬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回过头望着镜头,阳光洒下,她笑得很漂亮。
“这张拍得不错,这个时候你在看什么啊?”
“……”
阮辛书看着那张照片,感觉旧日的往事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她沉默地寻找起回应的话,过了一会儿道:
“记不住了。”
“……是吗?”
“……‘记不住了’。”
楚郁看着阮辛书,跟着她轻轻重复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气音一样,没有专心听的人根本不听不清楚。
但是阮辛书听见了。
“真的吗?”
楚郁的声音低低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刻薄的味道。
秦廷森和宋旻已经把相簿往下翻了起来。
阮辛书抬起了头,看向了楚郁。
楚郁也没有埋头,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阮辛书,好像是在审视着阮辛书一样,一句话也没说。
阮辛书猛然有些想要叹气,于是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嘈杂的声响,
“你们先看着吧,我去切点柠檬,除腥。”
“哦,我都忘了,”秦廷森从相簿上面抬起了头,“那你顺便也帮我也切点。”——
阮辛书进了厨房,开始慢吞吞地找起了柠檬,她刚才没有记住秦廷森把柠檬放在哪里了。
“放哪儿来着?”
这个时候,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打开了冰箱的蔬果冷藏柜。
那只手也带着夏季的花香味。
楚郁没有说话地把柠檬递给了阮辛书。
“谢谢。”
阮辛书扫了她一眼,接过柠檬后洗了洗,然后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背后没有脚步声。
楚郁还在。
她感觉楚郁还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
阮辛书垂着视线拿起了一个柠檬,打算一个柠檬切六瓣。
然后,切下第一刀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楚郁的声音,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林老师吗?”
“……”阮辛书转过身,瞪大眼睛瞟了楚郁一眼,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啊,嗯。”
她接着开始切第二刀,不知怎么地觉得手有点抖,
“她平时很忙吗?”
“……”
阮辛书皱眉,她举起菜刀,有些想不通楚郁为什么要提起林伊丞。
可能是因为分心了,她左手撑住的下面的柠檬不小心滑了一下,落下去的时候切到了自己的无名指。
阮辛书痛得‘嘶了一声,秦廷森厨房里白色的瓷砖上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外面传来了秦廷森和宋旻“怎么了”的询问声。
“没什么,没事的。”阮辛书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
楚郁几步路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下阮辛书的伤口,过了一会儿松开眉头开口,
“不是很深,应该不会影响你画画……”
“……”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表情,眨了眨眼睛。
楚郁安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创可贴。
阮辛书有些佩服她有些习惯居然现在都还在。
楚郁撕开了创可贴,“把手伸过来,不要躲……”
——我躲什么?
阮辛书觉得她的语气就像正在哄着个怕打针的小孩一样。
“哦。”
阮辛书乖乖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楚郁没有多说什么,垂下了头,正当阮辛书以为她要把创可贴贴上来的时候,楚郁埋着头含住了阮辛书的手指。
“?”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嘴唇,脑袋有些想不通地宕机了。
当她反应过来想立马把手抽回去的时候,楚郁的视线轻轻上挑,又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阮辛书的指节。
她咬得不算很用力,不至于让人被咬伤,但是这个咬法让阮辛书想起了一些事情……
看着楚郁,阮辛书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愈燃愈热。
她喉咙微微一动,声音却很冷,
“楚郁,你在干什么?”
“消毒。”
楚郁起身,安静地舔了一下嘴唇,接着面不改色地把创可贴贴了上去。
——消毒?
——你消个鬼的毒。
阮辛书瞪大了眼睛看着楚郁,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有点不实事求是了。
她觉得楚郁装得一本正经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要不是自己无名指残留下了被人咬了一口的隐隐作痛的感觉,阮辛书自己差点真得被楚郁这句面不改色的话给骗了。
阮辛书怕被外面的两个人听见,压着声音据理力争地道:
“但你刚才咬我……”
“好了。”
不知道自己声音太小楚郁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了,楚郁贴好创可贴立刻就起身打断了阮辛书,脸上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在她心里已经把咬人的事情翻篇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切个柠檬怎么都磨磨蹭蹭的?”
宋旻和秦廷森从门外走了过来,“怎么了吗?”
阮辛书瞟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把手指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没事。”
楚郁抱着手臂从阮辛书的身旁走了过去,她好像在说阮辛书大惊小怪一样语气淡淡的,
“也不是没有咬过,对吧?”——
“咣——!”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秦廷森里面看向了站在身后的阮辛书,一只沥水的洗菜筐正在地上打着转。
“又怎么了?”
“……啊,没事,不小心把锅碰掉了。”
阮辛书咳了一声,弯腰把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锅放回了台上。
“……小心点。”
楚郁说着,把切好的柠檬端了出去。
第23章
几个人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阮辛书用手无所事事地托着自己的下巴,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
窗子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他们喝了很多酒,讲了很多话,最后坐在客厅看起了电影。
电影是讲的是最经典的爱情主题。
阮辛书静静地背靠着沙发坐了下去,望着电视的屏幕,觉得故事老套又无趣。
——这种故事,有人会喜欢吗?
或许是因为喝了许多酒,阮辛书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夏日的余香。
阮辛书皱着眉睁开了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客厅里面的数字时钟在“02:10”的地方跳动着。
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搭上了一条毛毯,另一头是倒着的楚郁。
毛毯里暖乎乎的让人不想起来,阮辛书懒懒散散地掀了一下毯子,发现她和楚郁的腿像两只动物一样依偎在了一起。
“……”
她很疲倦,没有管地放下了毯子。
客厅的灯已经被人关上了,秦廷森十分不讲究地躺在地毯上,宋旻则是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他们也都搭着毛毯。
阮辛书又朦朦胧胧地扫了一眼身旁躺着的人。
房间里没有开灯,电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完了,有些昏暗的电视灯光映在了楚郁的脸上。
这里的夜晚很安静,能听得见外面的雨落下的声音。
阮辛书感觉喉咙口渴得异常,于是看向了茶几。
茶几上只剩下一只杯子有水了,阮辛书没有说话地拿起了那只杯子喝了一口。
“……我的。”
一个声音在黑夜里面低低地道。
楚郁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她靠在离阮辛书只有一个脸的地方望着阮辛书手上的水。
阮辛书身体还没有从酒精里面恢复平衡,头脑也模模糊糊的。
“什么?”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左手,“水。”
阮辛书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水,又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其他的空水杯,感觉自己喉咙依旧干得要命。
但她还是把水往楚郁的手上递了过去。
“还你。”
——谁稀罕。
阮辛书的声音有些哑。
“……”
楚郁望着阮辛书手上的那杯水,慢慢坐起身来接了过去。
她丝毫没有理会那个地方阮辛书也碰过,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面所有的水。
阮辛书有些不满地望着楚郁,
“你就这么喝光了?”
“这是我的水。”
楚郁淡淡地说着,懒懒地放下了水杯。
阮辛书觉得自己有些生气。
她对楚郁本来就是积怨已久的。
而且,最近楚郁老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刚才更是无缘无故地咬人,尽管如此,她总觉得刚才楚郁至少应该会给自己留一口水的,但楚郁没留。
一口也没留!
楚郁竟然连一口水都不给自己留!
阮辛书瞪着楚郁,一句话也没说地表示自己的愤怒。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眼神,
“要吗?”
阮辛书愣了一下。
“……”
要什么?
“给你。”
楚郁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的嘴唇还有些湿润,下巴上面沾上了一点水。
阮辛书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喝多了,只是还是觉得气得不行。
因为,她只要一喝醉逻辑和理性阈值都会变得很低,所以率先想到的只是很基础的物理问题。
——这么点儿水够吗?
阮辛书皱着眉,一下子伸手提起了楚郁的衣领,动作看起来十分冲动。
楚郁十分轻易地被提了起来,就连醉了的阮辛书都觉得她简直轻得像是一只猫一样。
楚郁没有说话地望着阮辛书。
好像是料定了阮辛书没胆子打人一样,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眼神也很平静。
阮辛书没说话地埋下了头,一下子咬在了楚郁的嘴唇上面。
“……”
楚郁的身上带着的气息满溢在了阮辛书的身侧,阮辛书第一感觉就是:
——楚郁这个骗子,这么点儿水根本不够。
于是,又咬了几口。
楚郁看着阮辛书,伸出手搭在了阮辛书的肩膀上,她的手臂很光滑像是一根藤蔓一样柔和。
阮辛书望着楚郁那双看着细长的眼睛,感觉更口渴了。
——咬人的时候倒是没那么渴,不咬人倒是又变渴了。
阮辛书觉得自己也很无奈,于是又埋下头,像是恨不得能从楚郁身上咬出水一样,狠狠咬了几口。
可能是咬着咬着,无意中咬出了过去的经验,阮辛书伸出手碰了一下楚郁的嘴唇。
楚郁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喉咙里轻轻溢出了声音……
“辛书……”
她看着阮辛书的脸,慢慢闭上了眼睛。
阮辛书听着这个声音,不知怎么地感觉心里一抖。
那声音带着很多依恋,还有很多让阮辛书心情烦躁的东西。
她僵着身子俯视着被自己压在沙发上面的楚郁。
楚郁发现阮辛书没有动作了,于是不禁又睁开了眼睛,没有说话地看着阮辛书。
“……辛书。”
阮辛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松开了楚郁。
她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马上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房间里传来宋旻和秦廷森的鼻息,似乎是因为喝了很多酒,他们都睡得很熟。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小了很多,躺在沙发上面的楚郁听见了卫生间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没过多久,客厅响起衣服的摩擦声,还有大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楚郁望着天花板的痕迹,感觉有些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安静地坐起了身子,披着毛毯往玄关的地方走了过去。
阮辛书今天穿的那双高跟鞋不见了。
第24章
阮辛书望着镜子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好烦。
她刚才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楚郁喊了自己一声,自己差点就又咬下去了。
明明心里是讨厌的,但身体却一反自己所想地给出想要的回馈。
——我怕不是疯了。
出了卫生间,楚郁躺在沙发上面,她纤细的手搭在额头上面,她轻轻用手摸了摸嘴唇。
阮辛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肩膀抖了一下。
空气中还有楚郁的味道。
气味这种东西,最容易勾起人的念想。
当楚郁的气味一下子涌入鼻腔的时候,阮辛书感觉身体里面的有些地方在感到欣喜。
——怪了,这个女人是给我下咒了吗?
这种欣喜违背她个人的意志,阮辛书觉得很荒唐,也对自己感到烦躁。
可是,她深知,身体是不能控制的。
阮辛书皱着眉拿起自己的外套,冲到了外面去——
阮辛书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外面还在下雨。
路灯把夜幕点亮,路上的水洼被雨点惊起波澜。
秦廷森的家住得有些偏远,外面连路过的车辆也没有几辆,更不要说出租了。
但是她更不想回去。
她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
秦廷森家对面有一个公交车候车亭,上面酸奶的广告还在亮着灯。
阮辛书沉默了一下,踩着高跟鞋跑了过去。
她擦掉头上的雨,坐在候车亭的座位上,打算等首发的公交车来。
阮辛书看着面前的水洼,想起自己应该给秦廷森和宋旻打一声招呼。
只是在给秦廷森和宋旻发短信前,她沉默着点开了一串手机号码,
她输了几个字,‘对不……’
阮辛书看着自己打出的这两个字,慢慢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生气。
——为什么我要给楚郁说‘对不起’?
——凭什么是我先对她说‘对不起’?
——凭什么?
明明是楚郁先说那种话的……楚郁要是不没事找事地说那句话,自己也不至于发疯乱咬不该咬的人的。
——她是在引诱我吗?
——要是是的话,那我绝对不说对不起,死也不说。
阮辛书觉得与其要自己给楚郁说句对不起,她宁愿现在手机就掉到水洼里面,然后被一辆突然路过的坦克压得粉碎。
阮辛书十分顽固地想着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的时候,一把伞支到了她的头顶。
阮辛书看着那个撑着伞的人,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耳鸣了一样,周围的雨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
楚郁靠近了阮辛书,她头发在耳畔的地方摇晃着,因为下着雨,看着有些湿润。
“你没带伞。”
楚郁的声音轻轻的,她伸手抹了一下阮辛书耳朵上的雨水。
因为刚才自己做的事,阮辛书猛地感觉有些头晕。
阮辛书承认,楚郁的五官看起来尽管没有大的变化,但比起高中的时候来,多少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那种东西更加让人心里面为之触动。
“阮辛书。”
“先回去吧,”楚郁握着伞伸向了她,“外面冷。”
“……”
阮辛书不回答。
“那我可以坐你的旁边吗?我陪你等车。”
看着阮辛书一动不动,楚郁问着,好像作势就要坐下来了。
阮辛书望着她湿漉漉的鞋子和有些湿润的肩膀,垂下了视线。
在阮辛书的心里面,自己淋了雨就淋了雨了,衣服被打湿感冒了,发烧了其实也无所谓。
她不需要什么伞,也不想要楚郁像个从天而降的陨石一样,突如其来地关怀自己。
她不是为了这种关怀出来的,所以也不会因为这种关怀回去。
但楚郁知道怎么对付自己。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在意什么,会为什么愧疚,会为什么触动……
所以,阮辛书没有办法,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拿过了楚郁手上的伞,一句话也没说地往楚郁的肩膀那边倾斜了一下,
楚郁也好像理所当然地往阮辛书的怀里靠近了一点。
“……”
两个人往秦廷森的家走去,一句话也没说。
她们好像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冬天是很冷的,仿佛是为了躲避一下风雨,而不是为了亲近彼此,她们的肩膀无意识地靠得很近。
只是靠近后,阮辛书感觉脑袋里面闪过很多剪影,她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楚郁。
楚郁现在在她的身旁,在离自己肩膀几厘米不到的位置。
这个距离或许就是人们常常说的‘触手可及’。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明明以前自己伸手的时候是那么难,但她却做得这么轻易。
好像自己一辈子,都没有主动权一样——
在抵达秦廷森家门口后,外面依旧有着闷闷的雨声。
阮辛书收起伞的时候感觉最近自己生了太多气,像个傻子。
——反正我和她今后都没有关系了,想什么想,不想了。
“阮辛书。”
楚郁望着阮辛书,声音轻轻的。
“……”
阮辛书不太想应她。
楚郁这个人已经进化了,她比小时候更难对付了。
她就跟那个故事里面,不小心应一声自己好像就会被装进去的紫金红葫芦一样——
——十分危险。
“辛书。”
楚郁又叫了一声。
“怎么?”阮辛书不耐地皱眉。
“你和其他人交往过吗?”
楚郁看着前面的电梯安静地问道。
阮辛书感觉自己的高跟鞋差点被她这个问题带着下滑,她有些失衡地撑住了电梯间的墙。
“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阮辛书率先想到的是:
——楚郁和其他人交往过了吗?
——是了,这个女人看上去就和狐狸一个样。
和自己不一样,感觉可能已经交往过几任了。
阮辛书感觉肚子里有些火开始冒起来了。
她很想打肿脸充胖子地给自己编一串谎话出来,营造一个左拥右抱的渣女人设,来和楚郁比个高低。
奈何她自身情况很简单,背景肉眼可见地清白,再加之她偏偏说谎这个方面没有得到足够多的训练,所以脱口而出的是: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阮辛书语气像个炮仗一样少见地不客气了起来,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的确没有必要告诉我。”
楚郁回应得很平静,声音里面带着点儿笑意。
她扬起脸,静静地靠近了阮辛书,
“我只是想说,你的吻人的习惯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喜欢用手指摸对方的嘴唇。”
“……”
阮辛书耳朵慢慢变红,一下子气得不说话了。
第25章 ——
“生日快乐。”
闻到楚郁身上的气味,阮辛书感觉自己心脏滞了一下。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楚郁似乎打算松开手了。
阮辛书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有些情不自禁地把楚郁揽了回来。
“……”
楚郁垂着视线看了一眼阮辛书的侧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怎么了?”
——怎么了?
阮辛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楚郁做了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所以,她有些感动了。
还可能是因为,因为楚郁很好闻。
楚郁身上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味道,她其实一直挺喜欢的。
所以,当自己被楚郁这么一抱,就会觉得自己好像离不开这个味道了一样……
但是,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
“我觉得,你对我好好。”
阮辛书声音有点模模糊糊的。
她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但又想了这句话很久。
其实楚郁给自己牛角面包的时候,她就觉得楚郁很好了。
或许对于楚郁来说,她对自己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一时兴起的,十分随意的。
可能,就像是随手喂了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的程度。
任何一只小猫小狗走在楚郁的面前,叫了几声,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楚郁大概都会给它们食物。
自己就是其中一只路过楚郁跟前的流浪狗。
因为楚郁摸了摸自己的头,自己就黏人地,咬着人家的衣服不撒手了。
还跟着楚郁一直到了她的家门口……
阮辛书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只是,自从她妈妈去世之后,很少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
阮辛书觉得自己应该知恩图报,十分认真地问楚郁。
楚郁扬起脸,望着阮辛书的眼睛,她的声音很安静,好像带着笑一样,
“抱人的时候,不要这么使力,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楚郁走在前面推开了门。
两人走进了秦廷森家的客厅。
秦廷森的睡姿实在是豪迈,占据了整个地毯,客厅里面传来他重重的鼻息。
宋旻安静地躺在一旁,她睡姿很安静,出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
阮辛书坐在了沙发上面看了一眼刚刚自己躺着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沙发上面是有两张毛毯的。
“……”
她眼神古怪地看了楚郁一眼,眼里带着些警惕,好像是在提防楚郁和自己又靠在一起一样。
楚郁安静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她有几分无所谓地抱起了自己的肩膀。
房间里面的电视屏幕还没有关,楚郁的身子微微向着她倾斜了过来,她的头发除了平时的气味,还带上了一些雨水的味道。
“没事的,我不在意你刚刚过来和我睡一张毛毯的事情。”
楚郁说得轻飘飘地,但阮辛书听得直接愣了一下。
楚郁这句话她是有点儿没听懂的。
因为这句话听着好像是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主动钻到了楚郁的毛毯下面一样。
阮辛书有些不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楚郁。
她觉得楚郁编故事至少也得编得像一点儿,这么荒唐的故事,她反正一点儿也不信。
楚郁被她这样望着,好像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一样,
“你忘记了的话,就算了吧。”
她说着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看着十分坦荡。
看着楚郁这样,本来有些畏手畏脚的阮辛书,也渐渐地把那句话抛在脑后,犹犹豫豫地闭上了眼睛——
快要到早晨的时候,楚郁醒了。
秦廷森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楚郁感觉身上有些热。
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有些脱水。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阮辛书又靠近了过来。
楚郁望着她,撑着茶几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来一瞬间,阮辛书的手上的佛珠轻轻响了一声。
她低了一下头,发现阮辛书手上的佛珠串子勾住了她衣服的纽扣。
阮辛书似乎感受到了温度流失一样,无意识中,伸手握紧了楚郁的无名指。
楚郁看着阮辛书,抽了一下手。
以一个睡着的人的角度来说,阮辛书抓得很紧,但也不是抽不出来的程度。
但楚郁站着,最后还是坐了回去,“阮辛书……”
她揉了一下阮辛书的头发,阮辛书只是“唔”了一声,似乎依旧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态,还好像十分没有抵抗力一样,往楚郁手里倒了过去……
阮辛书和醒着的时候很不一样。
但是,和以前的时候,很像……
楚郁垂着眼睫,往沙发上面又躺了回去,
她往阮辛书的方向缩了缩。
——再抱一下我吧……
——辛书——
咔嗒。
阮辛书听着声音睁开了眼睛,桌子上的数字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早班车的时间。
阮辛书蹭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肩膀上的毛毯落了下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毛毯。
毛毯一共有两张。
一张带着雨水的味道,一张带着夏天的味道。
阮辛书望着那张带着夏天味道的毛毯,坐在沙发上面发起呆来。
“起来了?”
秦廷森慢慢地从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他递给了阮辛书一杯咖啡,一片烤过的面包。
阮辛书有些迟钝地接过了面包,她咬了一小口,
“……楚郁呢。”
“公司里面好像有事情,刚才先走了,就在你醒的半小时之前。”
“……哦。”
阮辛书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咬面包。
“怎么?找她有事?”
“……”
阮辛书嚼了几口面包,接着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没有。”
第26章 ——
晚上的雨一直下到了现在,回到家里后,阮辛书把衣服换了下来。
衣服上面沾着雨水的味道,一些地方也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的。
阮辛书感觉喉咙有些干痒。
她几步路走到了厨房,推开了冰箱,想要拿一瓶矿泉水出来。
冰箱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除了第二层。
阮辛书的视线有些茫然地停在了那里。
那里放着一罐糖渍柠檬。
楚郁留下的,但是她一直没有碰过的糖渍柠檬。
阮辛书看了一眼那罐糖渍柠檬,又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心里面有些讨厌起来。
——楚郁这个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下很多多余的东西。
阮辛书把冰箱门重重地关了上去——
早晨。
英语老师讲解着试卷上面的阅读题。
阮辛书看着自己的素描本,素描本上面的线又画错了一笔。
阮辛书慢慢地擦掉,开始重画。
今天她的头好像有些昏沉,就算教室里开着暖气,她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部分是代指真实的事情,作名词……”
英语老师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阮辛书看着面前的素描本,不知怎么地就闭上了眼睛。
楚郁和平时一样在试卷上面落下自己的笔,这时她的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一只看得见青白血管的手,挡在了她要做笔记的位置。
楚郁停下了笔,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阮辛书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因为睡在桌子上,她好像睡得很不舒服。
不知是因为睡得太难受了,还是冷得不舒服了,她的头缩在了胳膊的地方,整个人都往楚郁的方向靠了过来。
“……”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眼睫顿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了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阮辛书的手臂,似乎是打算把阮辛书的手推回去。
但是阮辛书还是没有动作,只是缓缓伸出手抓住了楚郁的衣袖,像是一只动物一样十分黏人地靠了上来。
楚郁没有说话地看着抓住了自己袖子的阮辛书,没有再把她推回去。
“这里引导的是一个定语从句,好,有没有同学愿意主动起来读这一段?”
英语老师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看着班上同学没有动静,似乎是打算抽人起来读这一段一样,英语老师拿着红笔点了一下班上的花名册。
她一边看花名册,一边扫了班上的同学一眼。
很快地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阮辛书,像是锁定了目标一样停下了动作。
楚郁看着英语老师的动作,靠近了阮辛书的耳朵,“……阮辛书。”
她的声音很轻,但阮辛书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地闭着眼,甚至还把楚郁的衣袖拽得更紧了。
“阮辛书。”
台上的英语老师也念了一下阮辛书的名字。
老师的声音和楚郁不同,十分洪亮,阮辛书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英语老师看着她,
“阮辛书,你来念一遍吧。”
阮辛书看着自己面前的素描本和空白的英语试卷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十分茫然。
‘念一遍’?
——是念什么?
阮辛书背着手,已经十分有自觉地打算自己申请去门外罚站了。
“第三页,第六行。”
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阮辛书侧过头,发现楚郁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卷子的地方。
阮辛书瞟了一眼楚郁的手指,连忙照着把楚郁指的地方念了出来。
尽管阮辛书英语成绩不如何,但是这一段的发音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英语老师听着阮辛书把这一段念完,有些无奈地看了楚郁一眼。
“坐下吧,下次上课不要打瞌睡了。”
她也没有接着去挑阮辛书的刺,让她坐了下去。
阮辛书点了一下头,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和学霸搞好关系后的关系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谢谢……”
阮辛书像松了一口气似地道。
楚郁看着自己的衣袖,又看了一眼阮辛书,“不用谢。”——
阮辛书下课后又伏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楚郁转过头看向了阮辛书,“你身体不舒服吗?”
在楚郁看来,阮辛书虽然不怎么上课,但基本上每节课以及课间都要画画,很少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
阮辛书把脸埋在胳膊上面,声音有些懒懒的,“头有点晕而已,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楚郁整理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她看着阮辛书,声音有些抱歉,
“是不是因为,你昨天送我回家了?”
“……”
阮辛书撑着身子坐直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今天早上才不舒服的……”
过了一会儿,楚郁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了阮辛书的面前,
“要喝一点柠檬水吗?”
阮辛书看着楚郁手上的杯子,没说喝还是不喝,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喜欢喝柠檬水吗?”
楚郁好像是有些不解阮辛书在这个时候问这句话一样看着她。
“就是,我看你昨天在我家的时候,饮料都是喝一小口就不喝了,一直在喝白开水,还以为你不喜欢喝带着味道的东西……”
楚郁的手指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怎么了吗?”
阮辛书有些在意。
“没什么,”楚郁安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楚。”
——不行吗?
阮辛书不满。
楚郁扬起脸盯着阮辛书的眼睛,眯了眯眼睛,“你很在意我的事情吗?”
她问问题的语气轻飘飘的,但阮辛书觉得她好像笑了一下。
阮辛书感觉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心慌了,她耳朵也有些发烫起来,
“我不是在意你的事情,我就是记忆力特别好,我……”
“是吗。”
楚郁应了一声,还是盯着阮辛书不放。
阮辛书坐在一旁,刚才她看着楚郁每天喝的杯子的杯口,本来是有些下不去口的。
但是被楚郁这么一看,她没有了刚才的扭捏。
好像在逃避楚郁的视线一样,一声不吭地喝起了糖渍柠檬水来,大有要把杯子里面的柠檬水都喝光的架势。
“好喝吗?”
楚郁看着她问。
被她这样看着,阮辛书觉得自己脸上好像在什么地方沾上了涂鸦一样,有些烦心起来。
阮辛书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又看了一眼楚郁的嘴唇。
其实,因为她刚才喝得太急,根本没有尝出来那个糖渍柠檬泡的水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只是,她觉得喝了之后喉咙确实舒服了很多,嘴里好像莫名其妙甜丝丝的。
“……嗯,还挺好喝的。”
她抿了一下嘴唇道。
第27章 ——
学校操场上面的风很大。
尽管下过了一场小雪,但学校的银杏叶还没有落完。
阮辛书坐在操场一边的石阶上面,没有说话地望着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银杏树叶。
她还是感觉头疼得有些难受。
尽管觉得不舒服,但是阮辛书从小到大几乎都不会请假。
因为阮景融带给她的习惯,以至于,每次请假她心里就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阮辛书望着正在操场上面跑步的学生,心情因为头疼变得有些忧郁。
其实她很讨厌体育课。
最开始,她发现自己讨厌体育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在她小学一年级接力比赛的时候。
那天她跑第三棒。
她们班上的前两个人脚程都很快,领先其他的班级,是第一名。
她接过了接力棒,班上的其他学生都为她加起了油。
阮辛书听着不远处的加油声,很想要跑好。
她努力地往前跑,用尽了力气,可是却没有掌握好平衡,摔了一跤。
膝盖破了皮,开始流血,很疼。
但是,她咬着牙齿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但是,其他班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超过了她……
她怎么也追不上。
最后,她的班级是最后一名。
她从操场上回来,站在班上的同学面前像个罪人一样背着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师安慰她,说不要在意。
可是,老师的表情明显有些勉强,班上的同学脸上的表情也都很低沉。
看着他们的表情,阮辛书有些想哭。
明明放学之后,她总是努力地练习,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一到这种时候,老是会掉链子。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她和周围的人总是配合不好……
很不合群。
——除了画画,我老是什么也做不好——
“第一!”
远处传来声音。
阮辛书回过神。
楚郁的那个小组已经跑完了,她是她们小组的第一名。
阮辛书坐在一旁看着在操场上面走在大家中央的楚郁,那些和她一起跑步的人正对着她说些什么。
楚郁用手背轻轻擦去脖颈处的汗水,安静的听着身旁的人说话,时不时地点点头。
阮辛书坐在银杏树下面,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每当楚郁站在人群中的时候,她就会明显觉得楚郁和自己其实是隔得十分遥远的。
尽管她们现在是同桌,会说话,会聊天,偶尔一起回家。
但是她们本质上有着很多的不同。
这时,站在人群之中的楚郁,似乎察觉到了阮辛书的视线一样,转过头往阮辛书坐的地方看了过来。
楚郁的眼睛好像微微弯了一下。
阮辛书望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漏了一拍。
楚郁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正当她似乎要对阮辛书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男生走到了楚郁的身后。
他拍了拍楚郁的肩膀,笑着把一瓶饮料贴在了楚郁的脸上。
楚郁一下子回过头。
阮辛书直到现在也没有记清楚一班所有学生的人名,但也知道这个男生也是常常来和楚郁讨论题目的。
他也是和楚郁一样头脑聪慧的那类人,会做函数题,知道资本论,还会用库仑定律。
楚郁回过头看着那个男生,说了些什么。
男生笑了笑。
看着她们靠得很近的侧脸,阮辛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胸口里面有了几分烦闷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觉得这么烦?
阮辛书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明白自己感到烦闷的原因。
一来,她很少因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接近感到烦闷。
二来,她根本没有必要为楚郁和那个男生的靠近感到生气,他们本身就是那么地相近,连站在一起看起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阮辛书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烦闷的。
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可能其实只是因为感冒身体有些受不了了。
因为太难受,她站了起来,打算往医务室去——
她走上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阮辛书。”
楚郁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阮辛书也听见了。
她一瞬间想起那个男生把饮料递过去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点不想去看楚郁的脸。
“……”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地没有回头。
“阮辛书。”
楚郁又叫了一声,她伸手捻住了一下阮辛书的衣角,“你要去哪里?”
“……”阮辛书望着地面,觉得再装没听见有些不礼貌,于是声音有些发闷地回答道:
“去医务室。”
她声音很低沉。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楚郁看着她轻轻地伸手,用手心贴在了阮辛书的额头,好像在确认她是不是发烧了一样。
她的手指有些微微发凉,动作很温和,带着一种担心的感觉。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柔软了起来,她点了点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地应了一声,
“嗯。”
“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手,楚郁手上拿着刚才那个男生给她的矿泉水。
“不了。”
“……”
楚郁垂着视线点点头,语气十分贴心,“那你要好好休息。”
说完,她似乎就打算转身回去了。
——楚郁就走了?
阮辛书觉得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连忙伸手拉住了楚郁的肩膀,好像怕楚郁真的就这么走掉了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
楚郁看着阮辛书拉着自己肩膀的手,好像在问她要做什么一样笑了一下。
“怎么了?”
阮辛书有些慌张地咬了一下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出了手,伸得这么顺理成章,没有阻力,
“你刚才在和那个人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阮辛书觉得自己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很在意吗?”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眼睛问道。
阮辛书感觉楚郁好像说话声里面忍着笑一样,让她有些生气。
阮辛书咳了一声,尽量说得十分坦然,
“……不是,你和那个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问一下。”
楚郁用食指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好像若无其事地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跑完步后,他看我没带水,说这瓶水正好多了,要给我。”
阮辛书不作声地望着楚郁手上的水。
——没安好心。
在阮辛书心里,已经把那个成绩优秀的男生看做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潜在犯罪分子了。
“不过这么收下也不好,我就把钱给他了。”
阮辛书眨了眨眼,她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哦。”
风又吹了起来。
楚郁看了一眼阮辛书没有放开的手,嘴唇上漾起了一丝笑意,
“一起去医务室吗?”
阮辛书别开楚郁的视线,点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说:
医务室不能治心病。
第28章
因为讨厌医院,阮辛书在学校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去过医务室。
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主动到医务室来。
医务室的老师看了一下温度计,“有点低烧,把药先吃了。”
说着,老师给了阮辛书几枚药片。
“……”
阮辛书接过了药片,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些心烦,她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正当她准备张开嘴打算直接把药片咽下去的时候,楚郁走了过来,把自己手里的水的瓶盖打开了。
“……用这个喝吧?”
阮辛书看着楚郁手上那瓶好像喝过一口的水,视线看向了外面。
“不用了,医务室应该有水吧。”
——我为什么要喝楚郁从那个男生手上买来的矿泉水啊?
“是吗?”
楚郁拿着水看向了医务室的老师。
老师看了一下医务室里面正在烧着的电水壶,
“估计要等一会儿了,你就先喝你朋友的水吧。”
阮辛书瞟了楚郁一眼,有些扭捏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水,“……谢谢。”
“不用谢。”
阮辛书拿过了楚郁的水,把药片冲了下去。
楚郁站在阮辛书的身侧,不作声地看着她,仿佛不受任何事物干扰一样认真。
阮辛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自己烧得更严重了。
“……”
她为了掩饰尴尬,只能继续喝水。
她喝得很急,水从她的嘴唇边上滑到了白皙的脖颈,她没有理会那颗水珠。
楚郁安静地俯身,动作带起了一阵花香,
“阮辛书,你等会儿在医务室休息一会儿吧?”
楚郁的四指搭在阮辛书的脖颈上,轻轻用大拇指抹了一下阮辛书的脖颈上的水珠。
她手指的触感让阮辛书产生了一种依恋的感觉。
她想楚郁的手一直停在这里,于是伸出手,把手搭在了楚郁的手背上。
楚郁的手指缩了一下。
“怎么了?”
楚郁看着阮辛书抓住自己手指不放,笑了一下。
她笑得很好看,但阮辛书立马慌忙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阮辛书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又怕被楚郁发现自己刚才的感觉。
于是垂着头错开了她的视线,“啊,没什么。”
或许是药劲儿上来了,阮辛书感觉自己的脑子变得更加昏沉了起来。
她不想再给楚郁添麻烦了,于是道:
“那我在这里躺一会儿,你先回教室去上课吧,谢谢你陪我过来。”
“……嗯,你好好休息。”
楚郁温和地点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阮辛书躺在医务室的备用床上闭上了眼睛。
阮辛书感觉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务室里面,留下了楚郁身上的气味。
阮辛书一想到这个气味会渐渐消失,心里面就感觉到了一阵寂寞。
——最近老是莫名奇妙的——
到了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医务老师把她叫了起来,让她自己去食堂吃饭。
阮辛书感觉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去吃饭之前,她去买了一瓶水,打算先拿回教室还给楚郁。
教学楼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声音,大多数学生都到了食堂或者学校外面去吃饭了。
正当阮辛书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阮辛书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阮辛书以为是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向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声音是从教室对面的办公室传来的。
“她爸爸一直在问我她学习的情况,幸好有你一直帮我看着她,最近早上她也没有怎么迟到了。”
班主任语气带着笑意,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嘬了一口,
“你现在和她搞好关系了就好,你有时间多帮帮她,虽然她成绩不怎么好,但是——”
阮辛书缓缓侧过头,看着站在班主任面前那个熟悉的人影,手上拿的本来打算还给那个人的水一下子没有握稳,滚落在了地上。
装着水的瓶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在滚到办公室的门框后停了下来。
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或许是听见了门外咕噜噜的响声,本来听着班主任话的楚郁安静地回过了头。
两个人四目相接。
下一秒,阮辛书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管那瓶落在地上的水,安静地转了自己的脚步,背朝着楚郁所在的办公室,尽量显得平静地教室走去。
她走回了教室,像是发泄什么一样用力地把素描本塞进了背包里面,一句话不说地往楼下的自行车停车棚冲了过去——
阮辛书站在自己的自行车面前,摸钥匙的时候,钥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烦躁地捡了起来,开始继续开自行车的锁。
不知道是因为烧还没有退,还是因为太过生气了,她的手有些抖,几次都没有插进钥匙孔里面。
“……”
——好烦。
“阮辛书。”
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
阮辛书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转身看着站在停车场门口的楚郁。
楚郁的手上拿着那瓶本来自己打算给她的水,表情好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阮辛书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可能就是在等着楚郁过来。
但是她又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的心情很复杂,自己也有些理不清楚。
“……”
阮辛书没有应声地回过头,背着楚郁继续开始解自行车的锁。
楚郁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她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捡起来的矿泉水,
“阮辛书,你的水落在了办公室门口。”
阮辛书想着那瓶本来就打算给楚郁的水,微微皱眉。
她回过头看了楚郁一眼。
——不要说话,不要开口……
阮辛书觉得自己现在绝对不该说话。
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现在说话,她绝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可是,正是因为太生气,她有些控制不了情绪,她抬起头,咬了一下嘴唇,声音有些发冷,
“……楚郁,你好烦。”——
阮辛书是一个很少主动接近其他人的人。
她总是对其他人兴趣缺缺,很多时候都和周围的人也格格不入。
她的在学习方面反应比别人慢半拍,运动也常常拖其他同学的后腿,除了画画,什么也做不好。
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小时候,还经常会被一些男生欺负。
人际关系很多时候只是一种会让她觉得痛苦的东西。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来到了一班,阮辛书一直觉得自己很难受。
但是,她认识了楚郁。
楚郁会帮自己捡起被老师丢掉的素描本,还会给自己面包,她会等自己去早会,还会抱抱自己,说‘生日快乐’……
楚郁还说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渐渐觉得自己来一班是有意义的,因为遇见了楚郁,她好像有了一个容身之地。
她本来想要好好报答楚郁,想要给楚郁很多东西……
但是,刚才看着班主任和楚郁对话的样子,她才发现楚郁好像是因为班主任叫她和自己打好关系才对自己这么好的。
这样想来,无论是那块牛角面包,还是平时对自己的亲切,似乎都是有目的的施舍。
楚郁对自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好,一下子变得有迹可循地理所当然起来……
自己的确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毕竟自己可能只是楚郁这样一个优等生讨好班主任的一个任务指标。
阮辛书不是不知道楚郁这个人很擅长搞好人际关系。
但是,她没想到楚郁竟然可以为了讨好老师和自己搞好关系,多管闲事关照自己到这种地步……
——我简直像个傻子。
阮辛书吸了一下鼻子,感觉眼睛有些发酸,本来快退的烧好像也更严重了。
作者有话说:
别急。
第29章
不远处传来学生吵闹的声音。
阮辛书看着地面,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话收回去。
楚郁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刚才阮辛书掉下的矿泉水走近了过来。
她伸手拿起了阮辛书的右手,把矿泉水放在了阮辛书的手心里。
阮辛书看着被放在手里的矿泉水,说不出这瓶水本来是给楚郁的。
楚郁依旧不说话,接着伸出手,似乎是在提醒阮辛书注意身体一样,指尖停在了阮辛书外套的拉链上。
她伸出手的时候,手指好似不经意地碰了一下阮辛书的手指,阮辛书忍不住把手往回缩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地望着楚郁,心里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楚郁低着头,从下向上窥视阮辛书的脸,好像是陈述一样地问道:
“刚才的我和老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放在自己手上的水,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着阮辛书的回答,楚郁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把阮辛书外套拉链拉了上去,
“生气了?”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拉链接着问。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十分地温和,和她的动作一样。
“没有。”
阮辛书低着头,她怔怔地看着楚郁抓住自己外套的手,觉得自己对楚郁的态度其实还是很火大的。
但是,楚郁靠近后,阮辛书隐约又闻到了夏天的花香,心里面涌现了一缕眷念的柔情。
楚郁眯了眯眼睛,望着阮辛书,她的声音很沉静,
“说谎,你生气了。”
阮辛书没说什么,可又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她的眉间皱起,觉得自己确实是生气。
——怎么了,我就是生气了,不行吗?
——再说了,我不应该生气吗?
楚郁眨了眨眼,她好像比阮辛书还清楚她自己在想什么一眼,安静地猜出了阮辛书的所思所想,
“所以,不想理我了?再也不想见我了?”
阮辛书心里觉得这句‘再也不想见了’有待商榷,但是她没有反驳。
“不过,阮辛书——”
楚郁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困惑地神色,只是很平静地念了一声阮辛书的名字。
因为停车场是一楼,时不时地有风吹来,带起四周还没有掉完的银杏叶。
听着楚郁叫自己的名字,阮辛书抬起头,正好看见楚郁耳边的头发不经意间被风落了下去,有些挡住了楚郁的眼睛。
尽管看着有些凌乱,但这样的楚郁看着依旧有着动人的风情。
“不过,阮辛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可是就算我会听老师的话,但也不会就这样花时间来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她这句话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是阮辛书听得很清楚。
说来奇怪,阮辛书本来觉得自己气得不行,但是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多生气了。
“……”
“不要生气了,好吗?”
楚郁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阮辛书的手上,安静地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和平日一样好看,阮辛书不禁被她的笑容带动。
阮辛书看了一眼地面,有些心虚地嘟哝了一句,
“……我本来也没生气。”
她一边嘟哝着,一边把刚才楚郁塞到自己手上的水塞回了楚郁的手里。
“这个本来就是给你的。”阮辛书解释了一句。
楚郁看着阮辛书递给自己的水,点了下头,“是吗……”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安静的抬起了眼睫,饶有兴致地看着阮辛书,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阮辛书愣了一下。
“我记得你刚才不是说我很烦人吗?”
楚郁接着补充道。
“……”
阮辛书想起了自己刚才对着楚郁说出的话,一下子有些后悔起来,她有些慌张地看着楚郁,
“啊,那个,刚才那句话,我,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楚郁好像真的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没事,有些时候,人就是会无意识地说出自己心里话。”
——怎么一句气话,楚郁还越说越当真了?
阮辛书有些憋屈地低着头,“对不起,我说得过分了。”
“你不要在意……”
“可是,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好像确实常常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楚郁垂着视线,睫毛和平时一样轻轻颤动着,好像在脸上投下有些受伤了的阴影。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表情,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些后悔起来,
“我没有,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楚郁看向了阮辛书,眼神很温和。
“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阮辛书想了想,吞吞吐吐地回答起来。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很多原因,但最大的原因大概是这个,因为她总是不明白楚郁在想什么,所以她很焦躁。
“因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就会觉得不耐烦呢?”楚郁嘴角漾出微笑看着阮辛书。
那是一种早就知道了答案一样的笑容。
让人觉得她好像知道一切的谜底。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楚郁接着安静地问她。
“……”
——是啊,为什么呢?
阮辛书闭上了自己的嘴,自己也开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阮辛书觉得自己脑袋很笨,想不通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
——楚郁怎么能问我,我自己都还想知道呢。
楚郁和以往一样,淡淡地笑了一下,又盯着阮辛书的脸看了许久。
阮辛书知道楚郁刚才是故意问自己的了,楚郁总是这样。
觉得恼火的同时,阮辛书又无端地觉得楚郁笑得很好看,也很动人。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真的好哄。
第30章 ——
“阮辛书。”
她说着,轻轻地从自己的身后抱了上来。
她的两只手,柔软得就像是两根青藤。
阮辛书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滞,只能装作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楚郁轻轻地把脸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抱上来一样,小声地在阮辛书耳边道:
“我有些冷……”
阮辛书猛地躺在沙发上睁开了眼睛。
谁也不在……
阮辛书松了一口气。
她睡着的时候没有盖被子,唯独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起了一只的靠枕。
阮辛书看了一眼自己紧紧拽着不放的靠枕,有些恼羞成怒地往沙发另一头扔了过去。
“……”
“饿了。”
她很快地调整好了心情,把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撩起,起身走到了冰箱面前。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糖渍柠檬还是什么也没有。
阮辛书叹了一口气。
——没有东西的冰箱怎么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就有东西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阮辛书拉开了窗帘,外面雨还在下,她望着黑乎乎的空气不太想出门。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转过身,伸手拿起了那罐糖渍柠檬。
——珍惜粮食是没有错的。
“……”
阮辛书转头看了一下周围,有些抗拒地打开了这个罐子。
柠檬切得薄薄地放在里面,看着很好看,也十分催人食欲。
阮辛书轻轻用叉子叉出了一片柠檬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其实,在第一次吃糖渍柠檬前,阮辛书是不怎么喜欢柠檬的。
这个明黄色的水果很恐怖,对她来说酸涩又难咽。
但是,认识楚郁后这种水果变成甜的了。
阮辛书含着柠檬片,又慢慢用舌头舔去大拇指上面的糖,
“……好甜。”
正当她为这个许久没有吃到的东西的甜度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阮辛书洗了一下手,慢慢思考到底是谁会在晚上到自己的家里来。
方希宿应该不会这么晚来找自己。
除此之外就是阮景融,还有……
阮辛书一边缓缓地往门口走,一边不禁伸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来。
她望着自己家里的大门,似乎想了一会儿后才打开了门。
推开门后,门外的那个人看着她笑了一下。
“阮辛书。”
“……”
阮辛书看着林伊丞,语气有些失望,“是你啊,有事吗?”
“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林伊丞靠在门口问。
“……倒也不是。”
阮辛书看着地面,声音低低地回答道。
林伊丞没有理会她语气里面完全没有消失的失望,
“我帮你带了晚饭,是那家的炖菜,要吃吗?”林伊丞举起了一个纸袋,上面写着一家高级法式餐厅的名字。
这家法式餐厅的红酒炖牛肉很好吃,肉质软烂,酒香醇厚,阮辛书每次去都会点。
阮辛书看着林伊丞手上的袋子,正好觉得自己饿了,“吃。”——
餐厅里面,两人对坐着,林伊丞说了一下过几天要去国外。
“是吗,保重。”
阮辛书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从厨房里面拿出了勺子,打开袋子里面的红酒炖肉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倒是专心。
林伊丞看着阮辛书吃饭时候的脸,眯了眯眼睛,“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阮辛书缓缓抬起头,“什么?”
“我说你好像很累,是身体不舒服吗?感冒?”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阮辛书把自己耳边的头发撩到一边,慢慢地把牛肉送进自己的嘴里咀嚼起来。
“是吗。”
当她快要吃完的时候,放在餐桌上面的手机震动了一声,阮辛书瞟了一眼。
是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这封短信十分简短:
——“十一月三号,你有时间吗?”
阮辛书看着短信不知怎么地,昨天晚上楚郁的脸就从她的脑海里面划了过去。
——‘辛书。’
阮辛书有些窒息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但我看你不舒服。”林伊丞看着阮辛书。
“你的错觉吧。”
阮辛书没有回短信,直接把手机丢到了一旁,继续往嘴里喂牛肉。
嘴里的牛肉没有了刚才的味道,阮辛书感觉有些心烦起来。
“我喝点儿水。”
过了一会儿,林伊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了厨房,视线停在了阮辛书刚刚拿出来没有放回冰箱里面的糖渍柠檬上面。
“……柠檬?”
林伊丞念着看向了阮辛书。
阮辛书的视线还是停在自己的手机的待机画面上,好像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辛书,”林伊丞叫了阮辛书一声。
“阮辛书。”
阮辛书反应过来林伊丞在叫自己,一下子回过神来,
“什么?”
“这个。”
林伊丞举起那个罐子晃了晃,柠檬黄色的柠檬汁漾起了好看的颜色。
“你还会自己做这种东西?”
“……”阮辛书皱眉,没有对这个做什么解释。
“说起来我以前小时候还挺喜欢吃这种东西的。”
林伊丞说着拿起了刚才阮辛书放在一边的叉子,看着好像是想要吃的样子,
“我正好觉得吃了晚饭有点腻……”
阮辛书看着她的动作,放下手里的勺子站了起来。
她几步走到了林伊丞的身后,“……”
阮辛书用手拿回了林伊丞手上的罐子,又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盖子,她动作规范地把盖子盖得严严实实后。
十分流畅地把糖渍柠檬片放回了冰箱第二层。
“这个不能吃的。”
“……”林伊丞看着阮辛书像个门卫一样紧紧站在冰箱面前,差点以为瓶子里面装的是一瓶毒药,
“怎么?这么难吃吗?”
“……”
阮辛书答非所问地指了一下家里面的酒柜,
“你上次不是说想喝那个吗?”
“你舍得给我喝了?”林伊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阮辛书没说话。
看着阮辛书的表情,林伊丞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立马走到了酒柜那里,
“都可以挑?”
阮辛书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我要喝零五年的这支。”
林伊丞说着挑了一支干红葡萄酒。
阮辛书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林伊丞。
她以为林伊丞多少会有点廉耻之心,没想到她一下子就选了最贵的那支。
“你不是说喝酒伤身吗?”
林伊丞有些遗憾地放下手,看了冰箱一眼,“那我想喝柠檬汁了——”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最后有些没办法地伸手把柜子里面的酒拿了下来递给林伊丞。
林伊丞没有接过酒,只是笑了一下,“我可以拿回家喝吗?”
“……你能不能再得寸进尺一点?”阮辛书皱眉。
“那我想喝冰箱里面的那个柠檬——”
阮辛书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酒递到了林伊丞怀里,“你拿回去喝吧。”——
快要到十一点的时候,林伊丞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告诉阮辛书自己打算回去了。
雨还在下,虽然不大,但是好像夹着雪水一样,冷冷的。
阮辛书抱着肩膀,撑着伞,送她到了楼下。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林伊丞坐在驾驶座上面,说着伸手摸了摸副驾驶座位上面放着的一个盒子。
阮辛书看着打在路灯上面的雨,觉得脑袋又开始变得有些昏沉起来。
“什么东西?”
林伊丞没有回答她,只是把那只黑色的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阮辛书不喜欢她卖什么关子,把伞夹在脖颈和肩膀之间,直接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支手表。
林伊丞和阮辛书前不久一起去展览会上面看见过的款式。
“喜欢吗?我上次看你一直在看这个款式。”
林伊丞很得意地道。
“……”
这个设计的确是阮辛书喜欢的那种样式,只是因为价格,阮辛书没有买下来。
“怎么想起给我这个?”
“过几天你生日了嘛,我要去国外不能给你,这个是生日礼物,我今天来就是想提前给你的。”
林伊丞笑了一下——
路口。
雨滴不断落在车上。
雨刷的声音有规则地在车子里响起,楚郁望着路面上的水洼,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不远处,红灯变成绿灯。
楚郁安静的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阮辛书家门口不远的地方。
她拿出了手机。
工作方面的消息一直弹出,但是,和阮辛书的对话框里的页面却还是没有更新。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点了一下阮辛书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怎么?你不喜欢吗?”
就在对面,一辆深蓝色的轿车里传来一个女声。
楚郁知道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她侧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站在那辆轿车驾驶座的地方。
那人微微弯着腰,将伞用脖子和肩膀夹住,她的肩膀看着纤细,穿着一件很随意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白色的牛仔裤。
听着那人问的问题后,阮辛书眨了一下眼睛,她扶了一下脸上的那副金边眼镜,
“没有,我很喜欢。”
她笑了一下。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笑容,安静地把放在耳朵边上的手机拿了下来……——
阮辛书感觉视野里进了一辆白色的车,但她没有抬头去看。
“那我走了。”
林伊丞说着,嘴唇上漾出了浅浅的笑。
“……哦,再见。”
阮辛书应了一声。
看见林伊丞把车开走后,阮辛书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朝刚才视野里那辆车子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雨仍然还在下,但是那辆好似存在过的车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街上没有人影也没有其他的车辆,路面上的水洼湿漉漉的反射着橙色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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