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精分量超标


    ◎修真界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郁尧躺在玉盒里, 知道自己被楼谦买下了,接下来想必就是被对方带回楼家。


    虽然跟他原先设想的不同,也算是曲线救国达成了目的。


    “十四弟。”楼显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样子一直在药铺外等着。


    楼谦甩了一个脸色,不耐烦道:“谁是你十四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这么叫我!”


    然后郁尧听见咔嚓一声, 发现玉盒从外面打开了,他被人从精致的玉盒里拿了出来, 放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盒子里。


    木盒子里还有一点湿冷的霉气。


    郁尧一脸懵逼, 暗道楼谦这是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原本的玉盒子换了。


    之前的盒子里还铺满了丝绒软垫, 而这个木盒子不止硬邦邦的还有一股子发霉的臭气, 他躺得也不舒服。


    楼谦把人参放进破烂盒子里以后,就冲着楼显冷漠地说了一句:“你要知道,在楼家, 即使都是家主之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别以为你跟我一样, 都是父亲所生,就能跟我称兄道弟。你不过是一个婢女之子,也没有修炼天赋,如果不是我帮你,你连金丹都突破不了”


    他盯着楼显的眼里还有些不屑和鄙夷,“你知道金丹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有五百年的寿数,若非我帮你, 你早就死了。”


    “多谢十四弟。”那瘦弱青年闷声道, 说完依旧跟在他身后, 跟一道影子一样。


    楼谦听他还这么叫,都快被气笑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再看他,直接带着木盒子大步流星地朝着楼家走去。


    没注意他转身后那瘦弱青年盯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等回了楼家,就有一个家仆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十四公子,季夫人请你去过去一趟。”


    楼谦听了后,脸色微微一僵,见楼显还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直接一脚踢在他身上,直接引得楼显踉跄了一下。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都回了楼家,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你要是再不去修炼,再过三十年,你就寿元将尽,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你天赋实在是太差,从早修炼到晚,也比一天天跟着我强!”


    说完直接朝着家仆指着的方向走去,身上还揣着那个木盒子。


    郁尧躺在盒子里静静吃瓜,楼谦发怒时的身体起伏连他都能感受到。


    木盒子里的白白胖胖的小人参轻轻翻了个身,好让自己被木头硌到的身子能舒服点。


    “这楼家的兄弟,都好奇怪。”郁尧一路上也看了那么久的戏,多少也明白了点。


    但是他是真的不懂楼谦的脑回路,你说他恶毒,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言语伤人,也出手羞辱,比如刚刚当众还踢了楼显一脚。


    却又帮寿数将近的楼显突破了金丹,寿命延长至五百年。


    【19:宿主,你都不懂我就更不可能懂了QAQ。】


    郁尧叹了口气,他也没指望系统能懂。


    这种关心,一边羞辱和贬低,又一边矛盾地加注上去的关心,这是何必,换做是他,他宁可不要。


    郁尧发现楼谦同楼显分开后,就往西边的别院走去,等穿过几道回廊,郁尧就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在不远处唤了一声。


    他明显感觉到楼谦的身子微微一僵。


    从远处走来一名容貌秀美的女子,只是脸上涂抹的脂粉有点浓,让郁尧都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觉得有些呛鼻。


    【19:宿主,你如今是一颗人参,也没有鼻子哦。】


    郁尧没想到系统现在还有闲情来打趣自己,他轻轻咳了一声,暗道就算没鼻子,他的神识放出去,也能感觉到啊。


    “这名女子是谁?楼谦的母亲?”


    【19:对,他就是楼谦的生母季柔季夫人。】


    郁尧只觉得楼谦母亲性格温婉,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看着还有些软弱,不知道怎么会教出楼谦这么一个脾气暴躁性格跋扈的儿子。


    而且这季夫人在脸上抹那么多脂粉,好像是想掩盖什么。


    “见过母亲。”


    楼谦说完后,就被季夫人拉着走进了庭院,走进了装潢素雅的内厅。


    “阿谦近来修炼的如何了?”季夫人抓着他的手,殷切询问道。


    “回母亲,还是出窍初期,不过再有不到百年,就能”


    楼谦还没说完,就被季夫人打断了。


    季夫人柳眉轻轻皱起,说话虽然还是细声细气的,却能听出她的话里多了几分不满。


    “又是不到百年,不到百年,你可知楼危,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到了出窍后期冲击分神境,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这样,让你父亲如何能看到你?”


    楼谦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可是楼危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了。”


    季夫人听到这,脸上才多了几分真切的喜意,抓着楼谦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激动道:“所以现在正是谦儿你的机会,明日家主就会收回楼危的代家主令,那代家主令未必不会传于你!楼危没了,楼家还能有第二个楼危!”


    楼谦皱了皱眉,盯着被对方死死扣紧的手。


    他在对方面前向来沉默寡言,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可是我不想当家主。”


    季夫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变得有些冷沉,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不想当家主?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必须当家主为娘生你,养你,为你争取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为娘只有你了,要是你不当家主,你让为娘怎么活?”


    季夫人越说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突然就注意到楼谦的腰上少了块玉。


    她面色登时变得惨白,死死地瞪着楼谦,质问道:“那块玉呢?前天你父亲赐给你的那块玉佩呢?”


    楼谦看着她这副样子瞳孔微微一缩,手却被对方抓着不能后退,只能开口道:“被我弄丢了。”


    下一秒,郁尧听到了啪得一声,忍不住心里一紧。


    【19:(捂住眼睛不敢看)】


    楼谦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甚至嘴角都渗出了鲜血,甚至牙齿都松了几颗。


    季夫人盯着楼谦脸上的巴掌印,眼里半是愤恨,半是痛苦,方才打他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嘴上却质问道:“你怎么能弄丢了!你可知那是你父亲赐给你的,你可知你父亲为什么会赐给你!都是为娘给你争取的机会!千方百计,只为了让他能多看看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可能本来要传给你的代家主令,都要传给别人了你口口声声说不当家主,你觉得当不当家主,这由得了你吗!”


    她愤怒地扯动了桌布,将桌面上的茶壶的、烛台、小碟都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一地的碎片,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楼谦揣身上的盒子也掉了下来,他迅速伸手去捡却被季夫人先一步把盒子捡了起来。


    郁尧围观了一场家暴大戏,没想到自己现在落在了这个性格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季夫人手上。


    季夫人看了看盒中的透雪参,又看了看刚刚被他打了一巴掌的楼谦,眼里浮现出几分愧疚的神色。


    她又摸了摸方才楼谦被打红的脸,然后又顺了一下他乱了的额发,语气里满是歉意。


    “阿谦是特意买这颗透雪参给为娘?阿谦有孝心,为娘自然开心,只是下次别说不想当家主这种气话了。”


    郁尧感觉这个修真界,精分的含量有点超标,非常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没想到这个季夫人前一秒打人打得那么凶狠,下一秒又扮演起了慈母的角色。


    而且这个季夫人,对楼谦的掌控欲未免也太强了。不管出发点是不是好的,打人本来就是错误的教育方式。


    楼谦盯着对方手中那棵透雪参,抿了抿唇,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脸上的巴掌印看着还有些滑稽。


    他对着季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那透雪参,不是给你的。”


    楼谦还没说完,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季夫人笑容僵在了脸上,变得十分难看。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她的语气登时尖利起来。


    手中的木盒登时被她扔了出去,砸在了楼谦的额头上,砸出了一个一股股冒血的血口。


    “在楼家你还想孝敬谁?”


    她双目通红,泫然欲泣,大骂道:“白眼狼!果然就不该生下你!要不是为了生你伤了本源,也不至于再也诞不下子嗣!”


    木盒落在地上,被摔开了,雪白、圆滚滚的透雪参从四分五裂的木盒里滚了出来。


    郁尧感觉自己滚了几圈,滚到了季夫人脚边,见那季夫人又要发狂,就用了点魔气,让那季夫人晕过去了。


    楼谦见季夫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又看了看浑身冒着白光的小人参,上前把他捡了起来,盯着他打量了几眼。


    “方才是你干的?”


    郁尧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楼谦眼里还有些怀疑,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想必是她打骂骂累了,就晕过去了。


    他不看倒在地上的季夫人,也顾不得包扎额上的伤口,直接转身离开。


    郁尧发现楼谦走出了很远,还一路上避开了人,从一面高墙后翻了进去。


    这个院子看上去很荒凉,树叶落了一地也没人清扫,不过能看得出院子的规模很大,摆设也十分讲究雅致。


    紧接着他看到楼谦站在一扇门前,站了一会像是在酝酿什么,然后一脚把门踹开。


    似乎是惊动了屋内的人,正盘腿坐在床上的老人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由于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清。


    楼谦把手中的透雪参往老人身上一扔,冷笑道:“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你也只配吃这种便宜货了。”


    “而且剑尊蔺玄泽也来了,你要死也别死在楼家,晦气,还是赶快让你的好师弟把你带走,你也看到了楼家根本不欢迎你!”


    听到剑尊蔺玄泽几个字,本来一动不动的白发老人突然有了反应,抓紧了手边的圆鼓鼓的人参。


    郁尧感觉自己被人抓在手里,摸了摸,像是在辨认他的品种。


    那只手很苍老枯槁,是将行就木老人的手,皮肤并不细嫩,还很粗糙。


    郁尧一抬眼就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瞪着一张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他。


    这是楼危?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感觉修真界精分含量超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续 4瓶;42948889、晚九生 2瓶;占得人间一味愚、念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若上天垂怜


    ◎不自己送上门的魔尊不是好人参。◎


    蔺玄泽走在广府城的大街上, 身形像是隐没在人群中,过往的行人无一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浮框中飘过的文字,也不说什么, 只是脚步更快了几分,渐渐的楼家的绿墙金瓦已经近在眼前。


    【魔尊被人以三千五百上品灵石的价格给卖了哈啊哈哈哈。】


    【魔尊:我难道就值这点钱?】


    【当然当然不止啦,卖魔尊亏大发了,卖透雪参赚麻了!】


    【药铺掌柜:我以为我赚麻了, 实际上亏了一个亿。不过谁敢卖魔尊啊,笑死。】


    【我比较好奇如果真的拍卖魔尊, 魔尊会到谁手上。】


    【这个不好说, 我觉得钱不够的就会杀人夺宝要知道剑修都很穷的(指指点点)。】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哈哈哈, 不过修真界剑修真的有点多。】


    【魔尊成了一颗小人参诶, 可可爱爱好想rua(痴汉脸)。】


    【不过剑尊现在是想干嘛?去楼家把魔尊这颗小人参拿回来吗?】


    【这个可以有, 剑尊一定要好好蹂.躏小人参!放在床上爆炒,嘿嘿!】


    【让我啃一口,嘿嘿, 小人参白白嫩嫩的,吸溜吸溜, 肯定水很多。】


    【你们两个都不对劲!】


    蔺玄泽看到这行字后,没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啃谁?”


    【】


    【妈呀,剑尊突然蹦出一句话,吓我一跳。】


    【呜呜呜我错了,魔尊是你的,只有你能啃, 只有你能抄。】


    蔺玄泽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抄是何意?”


    【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剑尊虚心好学地让我想哭!但是这个只可意会, 不能言传啊!】


    【咳咳, 简单来说,就是跟他做一些只有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


    见蔺玄泽依旧面色沉沉,一声不吭的样子,浮框中的文字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你们说剑尊是不是没有听懂啊。】


    【剑尊也没找过道侣,也不知道道侣之间要做什么吧。剑尊会不会以为道侣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打坐修炼?】


    【天呐,剑尊这么一看,好纯情哦。】


    【剑尊我告诉你,就是做一些亲近的事,比剑尊你当初在云舟上和幻境中同魔尊所做的那种事,还要亲密的事哦~】


    【你这个波浪号,就很让人浮想联翩啊。】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心里却在揣摩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如今,他想到幻境里的肌肤相亲,唇齿纠缠时心头涌现出隐隐的颤栗感。


    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冲淡,反而愈发历久弥新。


    若是比那还要亲密的事他却无法想象。


    可当时确实有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这临门一脚,到底差在哪……


    白衣剑修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楼家的大门前,果不其然地被站在门口的弟子给拦住了。


    那两名弟子见到蔺玄泽后纷纷瞪大了眼睛,脸上神色各异。


    毕竟他们也不是那种大山深处不问世事的散修,剑尊蔺玄泽之名,谁人不知。


    因此他们脸上都有些惊疑,拿不定主意,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剑尊稍等,容我们先进去通报一声”


    那两名弟子顶着蔺玄泽身上放出来的威压,身上早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勉强撑着才没在这股威势之下倒下去。


    “不必通报了。”


    蔺玄泽淡淡道,然后看了一眼天穹上宛如蜂巢一样的金色屏障。


    他手中白光一闪,渡邪就已经出现在手中,下一秒,剑光划过,整个护族阵法的运行都有瞬间的凝滞。


    竟然硬生生地被打开一个缺口


    郁尧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轻轻抖了抖半透明的小须子,心道刚刚那道气息好像是来自蔺玄泽。


    蔺玄泽也来楼家了?但愿不是来找他的。


    他如今正伪装成一根普通的小人参躺在苍老得不像样子的楼危的手心,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等到入夜之时,正是归还本源的最好时机。


    因为原主吸干楼危本源用的本来就是魔功,若在白日阳气旺盛之时,反而还会影响功法运转,干扰本源的归还。


    而且这个过程本来就有一定概率会失败就更加不能马虎。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得等到晚上。


    反正现在已经是戌时,只有不到半个时辰夜色就会完全笼罩下来。


    他看了看楼危此时的模样,越看越是心惊。


    简直想象不出一个天之骄子如何承受因为一场变故,突然变成了耄耋老翁,想活着还得靠灵药吊命这种落差。


    也难怪原著里,楼危会选择自我了断。


    白发苍苍的老人握着这颗人参,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他扔在了一旁,然后捂着脸轻轻咳了几声,等手拿开,郁尧却发现上面满是殷红的鲜血。


    郁尧愣了一下,暗道楼危怎么咳了那么多血?难道是停止服药了?


    【19:宿主,楼危现在看样子已经是不想活了,已经两天没有服用续命的灵药了。】


    郁尧知道这种能延长寿命的灵丹妙药必然不便宜,而沧剑山日日为他准备这些,也是一份极大的开支。


    虽然慕麟他们只要能让楼危活下来,什么灵药的钱都愿意出。


    但是楼危却未必会接受,接受自己成为沧剑山的拖累这个事实。


    对现在的楼危来说,死可能才是解脱,才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楼危已经两天没吃药,要是撑不过一个时辰就死了,那他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而且他不能让楼危因为原主的过错凄惨的死去,也不允许对方在自己面前死了。


    郁尧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玉瓶,隐隐能闻见从中透出的药香。


    想必那个就是慕麟他们给楼危准备的续命药,想到这里,郁尧突然解除了伪装,化为人形。


    他拿起桌上的药瓶走向那名仅穿一件白色单衣的老者,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能够感知到对方体内的器官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退化和腐烂。


    失去了续命灵药的支撑,他身上的器官都在加速的衰竭。


    “你是何人”楼危的嗓音很沙哑,跟一个破了的风箱一样,一开口就是一道道破碎的声音。


    而且由于牙齿缺了太多,导致漏风,发音也很模糊,含含糊糊让人半天听不真切。


    楼危说完后缓缓地撑着床坐起,颤颤巍巍地拿起摆在床边的宸星剑,然后拔剑出鞘,指着郁尧。


    一连贯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现在根本没有灵气唤醒宸星,甚至连拿剑都困难,可宸星有灵,发出一声主人末路的悲鸣。


    楼危看着郁尧,一双浑浊的眼珠却像是覆盖着一层雾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辨认得出对方是个身材高挑清瘦的年轻男人。


    对方披散的墨色长发落及腰部,在吹进屋子里的风中轻轻晃了两下,让他没忍住又眨了几下眼睛。


    楼危突然看向方才他放人参的地方,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物。他眯了眯本就看不太清楚的眼睛,口中却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对着郁尧道:“你是那颗人参。”


    “我是谁不重要。”郁尧打开药瓶,从中倒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送到了楼危的嘴边,“重要的是,你得活着。”


    楼危愣了一下,喃喃道:“我为什么得活着?”


    郁尧站在他面前,见楼危看不清自己愈发地有恃无恐。


    他轻轻笑了一声:“起码还有很多人为了让你活着而四处奔波,比如你沧剑山的师兄弟。”


    再比如,还有专程来归还本源的我。


    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我”楼危垂下了头,干枯如柴的白发随意披散,显得凌乱不堪。


    他继续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需要他们再为我做这些,用在我这个废人身上,都是浪费。”


    郁尧见楼危真的心存死志,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突然开口道:“你难道没有恨的人,也没有爱的人?”


    爱恨是两种非常强烈的情绪,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唤醒楼危的求生欲。


    若是能让楼危心中有爱有恨,心存不甘,让他不甘,不甘到甘愿顶着着着这副模样在修真界苟活,那样的话他此行的目的就成功了一半。


    听到爱恨这两个字眼,楼危眼里有些茫然,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一片冰冷。


    手中抓着的床单被他抓出几道褶皱,由于用力过猛佝偻的身形还有些轻微地颤抖。


    他再次开口时,仿佛咬牙切齿,却由于缺了牙,说出的话都有一种无力感,带着一种极力要把这句话说清楚的愤恨,仿佛恨到要生食对方骨髓。


    “我没有爱的人,但是有一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郁尧心里一个咯噔,瞬间就明白了楼危口中那个一定要杀了的人是谁。


    这不会就是他吧


    “是他害我到这步田地是他让我经历了这世间最无法承受之苦,让我虽然活着却只能苟延残喘,饱受磋磨,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发誓要把我身上所受之苦,十倍百倍还给他,可我……”


    楼危的声音变得痛苦,“可我如今一介废人,什么都做不到……”


    郁尧盯着这个走投无路,形貌枯槁的老者,连过去引以为傲的剑都握不住,只能任由长剑脱手坠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楼危重重地喘了口气,浑浊的双目里布满血丝,猛地抬起头,像是透过了这间屋子,看向了屋外的青天。


    “若是若是上天肯垂怜,我一定,亲手手刃仇人,报这血海深仇咳咳咳”


    楼危由于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激动,没憋住又咳出了一口血闭上了眼睛。


    原本苍白布满沟壑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病态的红,鼻血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眼角也缓缓落下血泪。


    【19:宿主,楼危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了!】


    郁尧看了一眼楼危开始往外渗血的双耳,七窍指的正是人体面目的那七个窍孔楼危这种情况,俨然已经到了陌路。


    “只有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不是吗?”


    不过楼危现在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只听清了报仇两个字,心里又生出几分绝望。


    他如今这副模样,若想报仇,也是痴人说梦。


    郁尧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把那粒灵药塞进进去。


    【19:宿主,楼危这种情况一粒不够,得加量。】


    “三粒够吗?”郁尧若有所思,又倒出两颗灵丹,跟塞糖丸一样塞进了楼危的嘴里。


    这些灵丹中蕴含着极其强大的灵气,却又由于有珍稀灵草融灵花的调和,导致药性温和不至于伤到如今没有半点修为的楼危。


    这种续命的灵药,其实若是给其他修士服用能发挥更大的药效,而给楼危,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每一粒丹药也只能吸收其中仅仅二成的药效,够他续命而已。


    也难怪楼危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珍贵灵药。


    楼危被他捏住下巴,嘴里含着灵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凌乱的白发搭在身上,浑浊的眼里满是血丝,甚至还在冒血,看着极为可怖,可郁尧却没露出什么恐惧害怕的情绪。


    手中用了点劲,魔气就这么强行将那几颗丹药疏导,让楼危吞了下去。


    然后才将对方放开。


    楼危捂着胸口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不过由于灵丹见效很快,楼危身上流血的地方已经止住了血。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又苟住了。


    却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参精,救了他。而且这人参精跟方才摸在手里感受到的那种柔软细嫩不同,行事反而颇为强硬。?


    虽然强硬,但是却不让他生厌,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真的想让他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楼危盯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凑近一点想看清对方的面容,却一个不小心栽倒在了床下。


    一抬头发现自己刚好摔在了对方的脚边。


    他都可以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污血,苍老的不像话,白发跟枯柴一样乱糟糟的,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让他身形更加瘦削,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


    也许他现在,可能更像是一具被人从土里强行挖出来的,还没死的尸体。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下意识不想让对方看到他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甚至他自己都没发觉他何时有了这种心理。


    在他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坠入尘埃,已经有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鲜少有人敢靠近他。


    毕竟他容貌丑陋,性格也变得乖戾,身上还时不时冒出一些尸腐之气,更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将死之人这还是唯一一个敢接近他的生人。


    突然他看到对方突然蹲了下来,即使隔得那么近,楼危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看清他的面容,只看到对方张了张嘴。


    眼睛由于糊了一层血,看什么都像是带着赤色的血光。


    由于服了药有些恢复过来的听觉,听依稀听到几个字眼,然后越来越清晰。


    “肯垂怜你的不是上天”


    说完郁尧就抬手点了一下楼危的眉心。


    “是我。”


    戌时正是阴阳交汇之际,就在二者交汇后,阳衰而阴盛之际,郁尧立刻出手了。


    在他点中楼危的眉心后,对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仿佛失了神,只是盯着眼睛的这道影子,双目有些空洞。


    郁尧自然是有意为之,他不能让楼危清楚的感知到本源归还的过程,所以就让他此时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失魂状态。


    等楼危清醒过来,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郁尧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一抬手楼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托起靠在了床边,而郁尧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体内的魔功运转。


    原著魔尊能运转魔功将人本源吸干,他自然也能逆转魔功,将本源归还。这种事想想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因为就如同覆水难收一般,做过的事永远没有回头路,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修真界因为有无限可能,能让覆水可收,往事可追,却不可能不用付出代价。


    几乎就在刚刚逆转魔功的瞬间,他就遭到了体内魔气的反噬,而手上却出现了一股更为强劲的反吸力。


    在他体内滞留了几乎一个月的本源,正在归还到他原本的主人身上,而郁尧却像是从身上活活剜下一块肉。


    虽然他并未吸收楼危的本源,可这本源也在他体内待了许久,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割离的。


    【19:宿主,你看楼危】


    系统都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


    郁尧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楼危原本枯槁的面容,像是有了水源汇入的干涸河床,又像是得了甘泉滋养的枯木脸上一道道深可见底的沟壑渐渐变浅,直到消失。


    干枯如柴的白发像是被墨染黑,如瀑的青丝垂下,一双剑眉也不复方才的老态,飞入云鬓,显得恣意飞扬。原本佝偻的身体也渐渐挺直,身形变得高大英挺。


    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原本只能衬得他身体骨瘦如柴,透过半敞的衣襟能看到胸前的一条一条的肋骨,而他皱巴巴的皮肤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贴在骨头上。


    可此时,对方原本干瘪的身体瞬间丰盈起来,胸前也带着健康的血色,肩宽腰窄,块垒分明的腹肌一直没入腰间紧束好的腰带里。


    楼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变为了一个风度翩翩、品貌非凡的年轻男子。


    郁尧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都被抽干了一样,归还本源让他体内的魔气所剩无几,只能撑着变回了一颗雪白的人参,掉在了地上,还有气无力地滚了几下。


    楼危只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原本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装什么漏什么的身体,像是迅速被力量充满。


    他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在迅速恢复,而精神上却愈发疲惫。


    他的身体渴望一场休息,可他的精神却无时无刻不再展露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生怕走错一步就被打回原形,发现如今他所感受到的不过是一场梦。


    所以他不想睡下,甚至不愿意闭上眼睛。


    可终究还是身体上的疲惫大过了一切,在晕过去之前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颗小人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勉强战胜了困意,伸手抓住了那颗人参。


    将之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是要抓到一场随时会湮灭的梦,又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


    郁尧被他抓的有点痛,没想到楼危都困得眼皮打架还得抽空把他抓着,不让他跑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碧烬山魔尊,马上就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之前药铺里原本躺在盒子里的透雪参被他收了起来,现在刚好能拿出来一用。


    楼危醒来后不管对着这颗人参怎么查,怎么看,都会发现这真的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透雪参罢了,也绝对查不到他头上。


    再加上楼危当时的状态真的特别糟糕,眼前未必没有出现幻觉的可能,所以久而久之,这件事自然也就该忘了。


    本源归还,功力恢复,楼危又成了那个沧剑山风头无两,如玉君子的楼仙君。


    楼危手上还死死地攥着那颗人参,却不知道从他手边又滚出来一颗小人参,他手中的人参早就被人换了。


    郁尧金蝉脱壳后,发现自己变不回人形,只能伸出两根须子,当做脚,勉强让自己站起来,朝着门边走去。


    【19:宿主,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怕吓到别人吗?】


    郁尧走到了门边,要出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滚到了一个白衣人的脚边。


    但是还没停,小人参又往里面滚了几下,刚好滚到了白衣人的衣服底下,被对方的衣摆轻轻盖住了。


    郁尧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四周一片漆黑,自己被撞得眼冒金星,还在硌得不行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现在脑子还有些晕沉沉的。


    “什么情况?”


    【19已经不忍心再看:宿主,你滚到剑尊男主衣服底下去了。】


    郁尧刚好往旁边一躺,靠在了一个笔直的东西上面。


    【19欲哭无泪:宿主,那是男主的小腿】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是6000字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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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你的机缘


    ◎可否还有再见之日。◎


    郁尧身子一僵,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他他现在在蔺玄泽衣服底下?到底是什么羞耻剧情。


    看别人是掀开桌布,藏在桌子底下, 而他……虽然跟藏桌子底下,也没差,都是被布盖着。


    “剑尊你这是”


    原本跟在蔺玄泽身后的楼家人还在疑惑他怎么突然站住一动了,禁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魔尊一定是想把我笑死!】


    【怎么这一滚, 还好死不死滚到剑尊衣服底下去了。】


    【这波魔尊是直接某团送货上门,剑尊是亲亲老婆从天而降!】


    【魔尊:弱小, 可怜, 又无助.jpg。】


    【我比较黄, 听说以前的古代人都不穿裤子的, 就想知道魔尊是不是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剑尊的】


    【虽然没内.裤, 但是也有别的裤子啊!只不过还是中空的嘿嘿。】


    【如果魔尊现在变回来,那岂不是啪,直接被剑尊压倒在地上酿酿酱酱。】


    蔺玄泽看了一眼半透明的浮框, 感受到贴在自己脚边小东西,原本冷冽如冰的气息也稍微化开了些许,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幅淡漠的模样,彻底收敛了眼底的情绪。


    一名楼家老者见蔺玄泽依旧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近,一言不发的模样,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他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怒意,主动开口道:“危儿就在里面,我们楼家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只是希望他在最后能交出代家主令, 好安心养病。”


    另一名楼家人也附和了一声:“若乖乖交出代家主令, 我们又何必为难他, 代家主令是楼家的,他自然要归还楼家,岂有抓在手上不放的道理?”


    蔺玄泽都不用回头,就能看见那几个楼家人脸上各怀鬼胎,显然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身材魁梧健硕的中年男人瓮声道:“还希望剑尊多多开导一番,这代家主令,他如今就是留着,也没多大用,又何必”


    他还想再说,就见到眼前剑光一闪,一柄雪白的灵剑已经指向了他的面门,离鼻尖仅有一毫之距。


    中年男人被剑身上凌厉而肃杀的剑气压制得动弹不得,身上也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出了一身冷汗。


    “聒噪。”


    蔺玄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也不看看他,而是径直将渡邪收回。


    由于剑势极快还削下了对方一缕额发,引得对方更是面色铁青,却不敢怒也不敢言。


    他们可都是广府城楼家响当当的大人物,几时受过这种气。


    可一想对方是沧剑山剑尊,方才强闯楼家时,竟然仅仅凭借一剑的威力,就在他们的护族大阵上打开一个缺口,虽然只是暂时性的,都足够令人胆颤不已。


    要知道,这护族大阵传闻就算是散仙来了,也得全力进攻三个时辰,方可阵破。


    “既然人已经带到,那我们就先退下了,剑尊还请自便。”那几名楼家人勉强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半敞的房门,没有进去看一眼楼危的打算。


    要说这楼危,他们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谁见了都得说八个字,那就是废人一个,神仙难救!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在一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郁尧还趴在蔺玄泽的衣服底下,外面传来的谈话声也让他渐渐回过神来,也不耿耿于怀此时的尴尬处境了。


    越听越觉得楼家脸大,什么叫楼家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希望他交出代家主令,不会为难他楼家人也太会自说自话了。


    若是让他们看到楼危如今彻底恢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郁尧觉得他突然能体会到那种爽文打脸啪啪爽的快感了,到时候不知道楼家人的脸会有多疼,而经此一役也能让楼危彻底看清了楼家人的真面目。


    见蔺玄泽半天没动静,郁尧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蔺玄泽有没有注意到他。


    想到这,郁尧悄悄地掀起了一角衣摆,然后从这里小心钻出一个头,见蔺玄泽迟迟没有动静,就把身子又探出了一点。


    下一秒他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了起来。


    郁尧感觉自己悬空了,被人抓在手里,高度不断抬升,直到跟一双清冷浅淡的眸子四目相对。


    【19:宿主,你现在是没有眼睛的怎么四目相对=v=。】


    郁尧心道人参确实是没眼睛的,不过放出神识之后,他能看清蔺玄泽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只是他盯着蔺玄泽这张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还不等想明白,就发现自己蔺玄泽飞快地装进了袖子里。


    【剑尊(冷酷脸):老婆送上门,装起来带走带走!!】


    【剑尊揣走人参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跟做贼似的哈哈哈哈。】


    【可是他脸上好淡定,你说当贼的会那么淡定吗?】


    郁尧莫名其妙被人装进了袖子里,还在宽敞的袖摆里滚了一圈,就躺在了袖底开始装死。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蔺玄泽抓起人参收到袖中的举动,在心里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说,沧剑山是不是穷到买不起透雪参了。”


    听说剑修都很穷。不然刚刚蔺玄泽把他装起来的速度怎么那么麻利。


    蔺玄泽无视了浮框中刷新的文字,而是迈入踏入了门内,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楼危,以及对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颗普通的透雪参。


    透雪参不过九百年,离千年还有点距离,不过被精明的商人用了点障眼法,倒是勉强让它看着像上了千年的样子。


    此时的楼危已经不复此前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样,身上的灵力流也开始缓缓复苏,随着呼吸的频率,流转全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清醒过来。


    蔺玄泽微微垂眸,他方才就已经知道郁尧在做什么。


    所以在闯入护族大阵后,还任由那几个闻讯赶来的楼家长老跟他扯了半天的废话,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他给郁尧时间,也知道郁尧所做的事,对楼危而言意味着什么。


    正因如此,他才更不会打扰。


    “蔺师弟?”还躺在地上的楼危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未觉得视线是如此的清明,一念之间神识便将整个广府城都纳入了感知当中。


    他从地上坐起,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上面已经没有深刻的皱纹和丑陋的黑斑,取而代之的是玉润平滑。


    虽然他像是从地狱中爬了出来,回到了人间,却反而感受到有些空洞茫然和无所适从。


    动了动左手,他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抓着一颗雪白的人参。


    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回笼,握着这个小东西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一些。


    他勉强压下了心底莫名的情绪,看向了蔺玄泽,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劳烦蔺师弟跑这一趟了。”


    楼危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身上虽然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可原本颓败的气势却随着他缓缓站起而节节攀升,宛如巍峨高山自平地升起。


    温润的眉眼这么不经意的一扫,让人顿觉出几分深不可测。


    “破后而立,你修为反而精进了。”蔺玄泽看了他一眼。


    蔺玄泽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袖摆,握住了那颗人参,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莫名其妙被人捏了一下的郁尧:??蔺玄泽没事吧。


    【我好想笑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


    【剑尊这绝对在吃醋啊,吃醋了,所以他要报复回去,叫你在外面招蜂引蝶!】


    【而且我莫名有种,剑尊在当着自己师兄的面,跟魔尊偷情的感觉。】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他们这就是在偷情!(笃定)】


    【人参就这么点大,不知道魔尊被捏了是什么感觉,我也好想捏捏。】


    【我好奇小人参那么小,捏小人参哪里是捏屁股,想看魔尊,憋憋屈屈,被捏了奇怪的地方有口却难言嘻嘻。】


    【捏一捏,再揉一揉,那将是绝杀!】


    蔺玄泽看到这行字后,原本按在小人参上的指尖又轻轻滑动了一寸,让郁尧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团烟花。


    变成人参后,人参的部位同他身体部位的对应并不是那么明确,可能对方碰到一个地方,他身体的几个部位都会有所感应。


    可刚刚蔺玄泽碰到的地方,让他第一时间升起一种怪异感,恨不得长出一只脚,反射性地把蔺玄泽一脚给蹬开。


    不过蔺玄泽的手指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就抽了出去。


    郁尧松了口气,脑海里不得不想到了在某宝里销量很高的解压玩具。


    比如那种放在工位上的小摆件,压力来的时候捏一捏难道蔺玄泽是把他当成这种解压的小玩意了。


    简直丧心病狂,就算是人参也要有人权啊,要是蔺玄泽没控制住力道,捏坏了怎么办。


    楼危听了蔺玄泽的话后有些恍然,失笑道:“是吗?”


    他像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点,然后下意识地看向手中握着的透雪参。


    如今他修为恢复,可无论他如何探查,手中的透雪参也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透雪参,不会给予他半点回应,仿佛他在陷入低谷与濒死之境时所见到的那个人,不过是一场梦。


    他握着那颗透雪参,指尖轻轻抚摸过这颗人参的轮廓,同他双眼昏花时,只能凭借触觉去感知到的那颗透雪参如出一辙。


    “蔺师弟,其实我感觉这次,是有什么东西救了我至于别的,就再也记不起来了。”楼危皱了皱眉,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甚至还觉得是这个小东西救了我。”


    说着他轻轻看了一眼手中的透雪参,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楼危见蔺玄泽依旧一副古井无波,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模样,忍不住道:“师弟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此事荒谬?”


    蔺玄泽闻言将视线从他手中的那颗透雪参上收回,看向了楼危,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觉得那件事是真的,那就没必要质疑它的存在。”


    “归根结底,都是你的机缘。”


    蔺玄泽说完,便也不再看他,背着渡邪就迈步走出了房门。


    出门时他把手又伸进袖中,抓住了那颗小人参。


    既然郁尧选择归还本源,冒着魔功反噬的风险,去救楼危。


    那这件事就是郁尧做的,没有人能将这段功绩抹去。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而不是被当做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和一道投射在梦里的不存在的影子。


    虽这么想,但不妨碍他对郁尧略施小惩。


    莫名其妙又被捏了一把的郁尧,真的想把蔺玄则的脑子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想一出是一出,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楼危突然追了出来,对他道:“蔺师弟,我现在还不能回沧剑山。”


    蔺玄泽盯着他看了一眼,一只手还放在袖中。


    楼危本来觉得有些古怪,可见对方是蔺玄泽,自然做什么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


    “既然楼家都盼着我交出家主令,明日大办庆生宴,我又怎么能不如他们的意?”楼危原本温润如玉的眉眼多了几分冷冽的肃杀。


    即使他如今已经恢复了过往的修为,也再也不是那个耄耋老翁。


    可终归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被碧烬山魔尊设计陷害、囚于水牢、修为尽废、沦为笑柄,更是被楼家之人避之不及,受尽白眼、尝遍冷遇,也让他看清人心


    这些事只要经历了,就都会像是被烙铁烙刻在他身上,耻辱与怨恨、绝望与不甘,这些情绪曾经日日夜夜的在他脑海里盘旋,充斥着他身上每一处骨血。


    自然不会被轻易地揭过。


    “他们想要,那就看这代家主令,他们接不接得住了。”楼危说完,轻轻笑了一声,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视线牢牢锁定了远处楼家主殿的金顶。


    蔺玄泽视线落在楼危身上,然后淡淡地点头朝外走去。


    “本尊给你时间。”


    他方才说楼危破后而立,修为精进了。但是如今却发觉对方的心境,却不似以往平静。


    恨意像尖刺一样深深刺入内里,带来锥心之痛。


    楼危突然一愣,身上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如潮起般涌来时,便也在瞬息间似潮落般退去。


    像是脚踏在悬崖边缘时,被人一下子拉了回来。


    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对方曾站在他身前同他说了一句。


    “是我”


    这个人是谁?


    原本脑海里模糊的声音渐渐清晰,如回荡在耳边一般,让楼危瞳孔轻轻一缩。


    “肯垂怜你的不是上天是我。”


    他下意识伸手往身前一抓,却只握住了一团空气,视线又猛地落到了那颗雪白的透雪参上。


    难道是对方为了帮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不得不丧失灵智,失去仙体,变回了一颗普通的透雪参。


    那若他能想办法救它,他们可否还有再见之日。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在写了,今明两天都更8k。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鞠躬.jpg)给了我超多地雷和营养液qwq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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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真心话


    ◎本座心悦剑尊已久。◎


    郁尧躺在蔺玄泽的袖子里, 见蔺玄泽出了楼家后,就进了一处深山。


    这座山离广府城并不远,就在广府城以东约二十里地的地方, 这点距离对蔺玄泽来说不过瞬息而至。


    只是蔺玄泽为什么要来这里。


    此时天刚蒙蒙亮,距离楼家家主为新子办的庆生宴也会在今天,只不过要等到入夜后。


    “楼家办庆生宴,既然办宴席就会请人”郁尧觉得太无聊就跟系统聊了起来。


    而且以楼家的排场, 郁尧觉得对方请的人恐怕还不少。


    想必其他世家的人也会来。


    郁尧都不得不说一句,楼家实在是在刀尖上跳舞, 那个冒牌魔尊对世家的恶意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楼家竟然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风头。


    好像生怕对方下一个目标不是自己一样。


    【19:宿主, 是的, 楼家把其余六大世家的人都邀请了一遍, 不过现在谢家和赵家都出事了,想必也不会派人来了。】


    郁尧点了点头,暗道也是, 如今谢家只剩下了谢愿一人,而赵家也就剩下赵书荣和一些旁支的弟子, 如今自己家还有一通烂事,又怎么会来楼家喝这个庆生酒。


    而且郁尧觉得楼家这件事做的真的不够厚道,毕竟前脚谢家和赵家就出了灭门惨案,而楼家非但没派出个人不说,竟然还忙着给自己儿子庆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给儿子庆生,而是庆祝谢家和赵家没了后,楼家就能多占几个秘境的名额, 多扩大一下家族地盘。


    郁尧又试着运转体内的魔气, 发现耗损一空的魔气在慢慢恢复, 不过要想恢复到他能变回人形还得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他只能忍着充当蔺玄泽的解压小玩具了,不过幸好蔺玄泽没有吃透雪参的打算。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蔺玄泽也刚好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处布满青苔的山壁前。


    只见对方抬手掐了个指决,打入山壁中,山壁就渐渐消失了化为了一个洞穴的模样。


    蔺玄泽提步朝着洞穴走去,随着越走越深,通道越来越宽敞,视线越来越亮,灵气浓度也越来越高。


    四周很安静,静到他只能听到蔺玄泽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等走到尽头,能看到一处水池,池水有深有浅,深的能没入胸口,浅的也仅仅没过脚踝,上面还漂浮着朦胧的白气。


    水池中央还有一张寒玉石床,洞穴除了这一床一池,还能看到其他地方随意摆放了一些书籍和桌案,看样子还有人在这里看过书。


    难不成这里还是蔺玄泽出门在外的某个临时住所?


    郁尧发现自己被人从袖子里拿了出来,放进了一个浅浅的水坑里。


    雪白的小人参躺在水坑里,水位刚好能遮住他半个身子,只是这水太凉,差点没让郁尧反射性地从水里扑腾起来。


    可感受到那池水中蕴藏着的恐怖力量后,他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躺平。


    在这个池子里能帮助他快点恢复修为,相当于他自己慢慢养伤恢复修为的二十倍。


    【19:宿主,这是混沌真气啊!】


    “什么是混沌真气?”郁尧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听说过。


    据说在天地初开之时,世间一片混沌,最后是由这些混沌之气化为灵魔二气,才形成了修真界如今的模样。


    而且修士在吸收混沌真气的时候,它会被对应转化为你需要的灵气或者魔气,也更加精纯。


    混沌真气的高纯度的形态便是这种如水一般的液体,所以这个绝对是好东西。


    那蔺玄泽为什么要把他丢到这里面?


    【19:宿主,灵草受到混沌真气的滋养,还会变得更大。】


    郁尧忍不住沉默了,看了一眼正盘腿坐在寒玉床上闭目养神的蔺玄泽,暗道难道蔺玄泽是嫌弃他太小了。


    让他在水里泡泡再变大一点


    再往深里想,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小体型,已经满足不了蔺玄泽了?


    郁尧感受到精纯的力量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不知不觉地困意又涌了上来。


    就跟吃饱了就会犯困一样,而且他因为中了妖王的诅咒,更容易犯困,郁尧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蔺玄泽应该不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吃它吧……


    而在他睡过去后,坐在寒玉床上紧闭双目的白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将手放入水中,不一会这一池的水都变得温热起来,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小人参本来因为感到冷而绷紧的身体,泡在温水里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变得更加舒展。


    【剑尊好贴心嘿嘿,知道小人参怕冷还知道把水加热!】


    【我怎么感觉剑尊是在煮人参,先用冷水浸泡,再用大火煮沸,最后文火慢煎,来煮出人参的最大药效,这是熬一锅香喷喷的人参汤必不可少的工序。】


    【放入切片后的小人参,洗干净的乌鸡、红枣、枸杞、糯米,先大火煮开,再小火慢炖四十分钟,食用时还能在汤上撒上少许的鸡蛋丝,能让人参汤喝起来更加滑嫩爽口。】


    【人参糯米鸡汤、老鸭人参汤、奶汁人参土鸡汤、螺片人参汤吸溜,都说饿了。】


    【前面的你们是魔鬼吧哈哈哈哈!】


    【不过有一说一,参汤确实有些壮.阳补肾的功效,剑尊确实可以试试嘿嘿。】


    【剑尊你得能把魔尊弄得下不来床,魔尊才不会去找别人呀!】


    蔺玄泽看着这几行字,又看了一眼躺在水坑里的小人参,刚好看到对方圆润的身体也轻轻滚了半圈,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让他的眸色也深了几分。


    抬手一挥,还沾了点水的小人参就飞到了他手中。


    蔺玄泽的手指在小人参的手上轻轻按了几下。


    由于刚刚泡了水,小人参的身体也软了很多,还带着一点点微微的粉意,看着愈发可爱,蔺玄泽像是不过瘾又捏了几下。


    只是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地,同他手中正在做的动作十分割裂,判若两人。


    郁尧是被他折腾醒的,浑身上下传来的怪异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一抖,下意识就用上了劲,想抓住对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


    就在他心里生出‘想用手抓住他’这个念头后,在半梦半醒间,不知不觉就褪去了身上的伪装,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如雪的银发自然垂落,散开在蔺玄泽身上,一袭展开的红衣也盖在了蔺玄泽的白衣之上,宛如让对方那身从来不会沾染别的颜色的白衣上开满了彼岸花。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在这时紧紧箍在了蔺玄泽的手腕上。对方另一只手刚好停在他挺翘的臀上,却是微微僵硬了一瞬。


    等郁尧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蔺玄泽的腰腹上,而对方正用一双平静而冷淡的眼睛看着他,只是眸子不同于以往的浅淡,反而还深了许多,像一湾幽潭。


    “你是魔尊郁尧。”他眼里还有一些略微的困惑。


    【剑尊你】


    【剑尊你被洗精附体了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剑尊你在这装傻充愣呢!】


    【剑尊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是魔尊?】


    【我知道剑尊这是怕魔尊又跑了,你说要是魔尊知道剑尊一直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各种不可描述的捏捏和抚摸,你说魔尊是不是又得跑了。】


    【就是,可能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郁尧见蔺玄泽眼里也有些意外之色,暗道对方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刚出现这个想法就让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若蔺玄泽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那对方做那些事,都有在捉弄他的嫌疑。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白衣人手腕稍稍用力,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反握住了郁尧的手。


    郁尧挣了挣手,没挣得开,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过他自己如今既然已经能变回人形,自然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当务之急还是找机会把楼危也带上山,再解决一个任务目标。


    他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冲着蔺玄泽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突然俯下身来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本座心悦剑尊已久。”声音低沉婉转,宛如冷泉一般的清冽干净。


    蔺玄泽瞳孔微微一缩,身上的灵力都有瞬间的滞塞,就连呼吸都停了几瞬。


    郁尧暗道一声就是现在,手中涌出一道魔气将对方的手震开,紧接着几条手臂粗细的血线就从地面窜了出来,眨眼间困阵成型。


    他就抓住了蔺玄泽分神来不及反应的空档,完成了这个阵法。在蔺玄泽身侧围成了一个牢笼,把对方困在了原地。


    而他眨眼就闪出了百米,消失在了洞穴门口。


    “剑尊不妨就在此休息一阵,本座就不奉陪了。”郁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一双水波潋滟桃花眼显得分外含情。


    蔺玄泽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双眸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多了几分黑沉,看上去像是动了怒。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此时的脑海一直盘旋着对方方才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声说出的那句话。


    本座心悦剑尊已久。


    虽然知道郁尧不过是为了激他露出破绽,故意为之,他却因为对方说出这句话时,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我赌一包辣条,这就是魔尊的真心话!】


    【剑尊,你怎么就知道魔尊不是把真话当成玩笑话说出来了呢?】


    【是啊,就是要这么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才让你没法把握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魔尊偷袭老攻珍贵录像。】


    郁尧再次回到广府城后,发现街上热闹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天色,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是庆生宴了,不知道世家们会来多少人。


    郁尧在楼家门口观察了一下,发现因为护族大阵的存在,即便是其他世家的客人,也得经过严格的排查才能够进入楼家。


    他还得趁着蔺玄泽打破他的困阵出来之前,把楼危给带走。


    不过现在他应该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用正常点的方式,光明正大的走进楼家?


    他还在旁边的酒楼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是谢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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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吸引力法则


    ◎为什么你不是他。◎


    酒楼里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 一身花青色长衫,袖摆仙鹤纹路栩栩如生。


    虽然只露出一个侧脸,却能看出优越的脸部轮廓和高挺的鼻梁, 容貌精致俊美。


    对方周身气质依旧阴冷,虽然较之以往多了几分沉稳,眉头却时常紧紧蹙起,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显然是不喜欢站在酒楼中被人围观。


    而他的对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两个人似乎刚刚碰面,在叙旧。


    郁尧愣了一下,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


    “谢愿怎么会来广府城?他不是应该在鹤兰城吗?”郁尧有些不可置信, 忍不住站在酒楼外又朝着里面看了几眼。


    【19:宿主, 他确实是谢愿, 至于为什么来广府城, 要不宿主你问问他?】


    郁尧暗道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撞谢愿身上,躲远点还来不及。


    不过想到谢愿那种固执要强的性子,他隐隐能猜出谢愿为什么会来这。


    谢愿之前总是一副色厉内茬的模样, 即使心里害怕,脸上也得做出一副矜傲和骄纵的模样, 处处不饶人。


    如今作为谢家仅剩的一人,他若不来岂不是刚好坐实了众人口中谢家已经没了的说法。


    谢家灭门后,谢愿并不是龟缩鹤兰城,反而愿意出来走动,想必也是清楚,只有如此才能让人记住谢家。


    只要谢家还有一人,那谢家就还在。


    郁尧突然注意到了酒楼旁边停着的一架马车。马车上的雕花十分复杂, 车上还挂着两个银色的铃铛, 被风吹拂着发出几声细碎轻响。


    车帘上还绣着仙鹤和兰花, 绣工十分精美,宛如贴画一般,看不出绣上去的痕迹。仙鹤和兰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兰花的幽香,耳边能听到仙鹤振翅的声响。


    车上还挂着一个刻着“谢”字的木牌,这马车是谁的已经不言而喻,这就是谢愿的马车。


    马车旁还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车夫,只是一动不动,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宛如一座座石雕守在马车旁,像没有生机的傀儡一样。


    突然马车轩窗上的帷帐被风吹开了一角,刚好让郁尧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那张脸十分平整,只有略微的起伏,而且是郁尧完全不陌生的脸,这具傀儡正是当时他在沧剑山那晚附身的那具傀儡谢愿来广府城都得带着?


    郁尧突然觉得一阵冷寒,等一抬头却发现那傀儡突然转过了脸看向了他。


    他心里一个咯噔,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那马车中的傀儡人偶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就跟当初在鹤兰城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当时也是这具傀儡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他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难道傀儡人偶这么做,还有什么特殊含义?而且这种傀儡人偶,也不会有自我意识,但是会有身为傀儡的本能,就相当于是机器所固有的程序。


    那这具傀儡又是依据什么行动的。


    郁尧没多想,他抬手按住那傀儡人偶的手,想把他的手扯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松手,就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剑风自身后刮起,下一秒一柄雪白的长剑已经朝着他斩过来,郁尧下意识松开了傀儡人偶往旁边一闪。


    “哼,躲得还挺快。”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只是语气听起来还有些阴戾冷沉。


    等郁尧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而那具傀儡人偶也已经被一名身着花青色长衫的俊美青年揽在了怀里。


    谢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将傀儡揽回去的瞬间,那青色的盖头就轻轻的落在了傀儡人偶的头上,盖住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旁边往来的修士有些看到这一幕后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刚刚那个人,没有脸吧看样子还是个假人。”这名说话的修士视线落在了被谢愿揽着的那个盖了盖头的人身上。


    “是没脸,这么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不过这个小公子倒是一点也不生怯。”


    “天天抱着个傀儡,这位该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谢公子吧。听说那谢公子,家族遭变后像换了个人一样,怕不是疯了”


    那名修士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具约有两米高的青衫大汉从马车旁一跃而起,跳到他身前,抬手擒住了他的肩膀。


    被那双双目无神的眼睛注视着,那名修士莫名打心里窜起一股凉意。


    而那个身穿花青色长衫的青年了刚好看向他,眼神如刀,冲着他冷笑了一声:“叫我谢家主。”


    “谢家主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谢愿也不再看那个冲着他求饶的人,而是看向了郁尧,准备来算账。


    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巡视着,脸上还带着些许薄怒:“你刚刚在做什么?”


    见郁尧不说,谢愿阴冷的眸子像刀一样刮了他一眼,“不说是吧,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郁尧抽了抽嘴角,暗道他刚刚明明什么也没做,是这个傀儡人偶莫名其妙找上他的,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明确来说,有三次,第一次是招魂把他招到了这具傀儡的身体里。


    “你是想趁着我不在,盗走马车中的人”谢愿说到这里,眼神愈发的冰冷。


    郁尧迅速摇头。他真的很清白,他没事偷一具没脸的傀儡干什么,摆在床边每天晚上负责自己吓自己吗?


    谢愿嗤笑一声:“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会跑了出来,还被你握着手腕!”


    郁尧正想着怎么去解释,就看到谢愿突然朝他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眼里迸射出危险的光,手却握得更紧了,跟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他。


    “除非”谢愿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声音还多了几分哑意,“除非你是他!”


    郁尧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忍住了把手迅速抽回来的冲动,脸上却作出了一副茫然的模样,像是完全没听懂。


    心里却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对方口中的他,就是晚玉。


    谢愿又逼近了一点,声音还宛如索命的阎王一样。“所以你是吗?”


    【19:宿主顶住,千万不要露馅啊!】


    郁尧忍不住道,你行你来啊。


    而且他自认他的伪装并没有那么容易露馅,那谢愿又是怎么察觉出不对劲的。


    【19:宿主,不是你的伪装露馅了,而是谢愿这个傀儡人偶看样子能感应到你。】


    “感应?”郁尧愣了一下。


    【19:在修真界,意念也是能够修炼的,在其他的世界,未必能通过日思夜想见到一个人,但修真界可以。】


    郁尧听系统这么说后,发现其实还真的有这么个说法,比方说吸引力法则,人之所念总和与其一致的现实相吸引,又叫做“心想事成”。


    而放在修真界背景下,这种夸张性反而还被放大了,甚至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在谢愿这种意念的影响下,都能认出他来多少有些离谱。


    “外面发生了何事?”


    突然从旁边的酒楼里又走出来一人。只见诸葛今披着一件雪色外衣,内敛的玄色内衫上绣着竹纹,容貌清隽俊逸,语气温和而平缓。


    他的视线落在了郁尧身上,又看了看谢愿,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脸上却依旧是那种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愿这是遭了贼?”


    谢愿听了后盯着郁尧盯得愈发紧了,他漠然道:“他不是贼”


    诸葛今摇了摇扇子,轻笑着叹了口气:“方才我便看这小贼在马车外四处徘徊,好像在望风,阿愿若是不相信,不妨去看看那几个守车的傀儡,和马车中有没有残留的法术。”


    谢愿神色闪烁了一下,却依旧不愿意放手,只是让方才那具高大的傀儡前去探查,果不其然在那几个傀儡的脚下和车里都发现了灵符。


    这灵符的效果就是让人的感知力下降,傀儡本身就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听他操控,因此反应本来就要迟钝一些,如今被人贴上了灵符反应更慢,也方便别人去偷马车里的东西。


    马车里的是一个简单的置换符阵,看样子能将人从车内置换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情,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贼,而且想偷马车里的这具傀儡。


    谢愿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手却依旧不愿意松开。


    他咬了咬牙,眼睛还有些泛红。“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他


    郁尧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诸葛今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过对方确确实实又帮了他一回。


    想到这他马上趁热打铁道:“谢家主,都是小的色迷心窍,都说谢家主身边随身带着一个傀儡宝贝得不离手,大家都说是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小的也动了色心,愿任凭谢家主处置”


    偷东西未遂和被当成晚玉,这两件事郁尧决定选择前者。


    “听凭我处置?”谢愿冷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松开,然后道,“把他带上。”


    郁尧发现方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傀儡,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起来,然后跟在了谢愿身后。


    对上郁尧有些惊疑不定的视线,谢愿冷笑道:“不是听凭我处置吗?那你以后就给我谢家当牛做马。”


    “不然,就因你敢打这具傀儡的主意,我就能直接杀了你!”


    诸葛今摇了摇折扇,在旁边轻笑了一声:“阿愿,时候不早了,也该去楼家了,难不成去楼家你也要带着他?”


    “当然。”谢愿冷漠道。


    郁尧一听见谢愿要带他去楼家,瞬间就不挣扎了,被谢家家主带进楼家,也省得他大费周章想着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了。


    谢愿扶着傀儡上了马车。


    他将傀儡安置在马车内,让对方做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将手伸进盖头里,抚摸住那傀儡的脸。


    上面虽然是空白的五官,但是谢愿却好像在这张脸上一笔一划地描摹着五官的轮廓。


    “等三天后,若他是晚玉,你下一次还是会主动找上他,若他不是,我三日后便杀了他……”


    有谢愿和诸葛今两个家主带着,郁尧自然也没怎么被为难。


    不过他发现楼家人对谢愿的态度十分冷淡,话里话外都是不屑,看人都是斜眼看人。


    就连一个看门的弟子,神情都这般倨傲,显然没把谢愿放在眼里。


    谢愿冷笑一声,身边的傀儡便一拳出手,把那倨傲的楼家弟子的脸都打得凹陷了下去,深深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引得无数双视线瞬间落在了这里。


    “何人出手伤我楼家弟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背着手从楼家大门处走了出来,视线落在了谢愿身上,眯了眯眼。


    像是在思考怎么发难。


    诸葛今却上前一步,他旁边的其他诸葛家人本来想拦着他,却被他先一步躲开了。


    “楼泉楼长老,你们楼家人就是这般款待贵客的?”


    诸葛今视线落在被傀儡按在地上的楼家弟子身上,手中折扇打开,挡住了轻轻勾起的唇。


    “既然那名弟子冒犯世家之主,自然就是有罪,谢家家主代为小惩,又有何错?”


    “还是楼泉长老难道认为,即便是家主,也是一个下人能随意打压的?主便是主,仆便是仆,这点楼长老也得分清楚才是。”


    “说得好!”从楼泉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容貌俊朗的中年男人。


    虽然脸上有些细纹,却还是保养得极好,这点细纹非但不显得苍老,反而还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与醇厚。


    “主便是主,仆就是仆,我楼家弟子冒犯了谢家家主,就是无视了世家的规矩,自然该罚。”中年男人出声道。


    说完,他抬手往那名弟子身上轻轻一按,那名弟子抽搐了一下,竟是瞬间没了生息。


    郁尧盯着那个突然走出来的中年男人,暗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楼家家主,楼凤山了。


    不过不知道楼凤山有没有发现那楼泉长老的脸都黑了,难道觉得楼凤山和诸葛今这话,是合起伙来敲打他的?


    主便是主,仆就是仆,让他别逾矩。


    这楼家家主抬手便杀了一个自家弟子,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确实是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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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楼起楼塌


    ◎有的东西,换多少张脸都不会变。◎


    入夜后的楼家灯火通明, 身着彩色丝衣的侍女手里端着银质的托盘,鱼贯而入,将透明的酒液导入两侧桌案上的白玉酒杯中。


    清醇酒香掺杂着馥郁的花香, 光是闻着就已经醉了。


    郁尧刚进来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这座大殿从外面看已经是恢弘庞大,建在山上,能俯瞰整座广府城,没想到走进来后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大殿中央设了一处方形灵池, 池面水烟袅袅。灵池中央还有一莲花状玉台,供身着长袖纱裙的婢女在其中翩然起舞,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宴请的宾客坐在灵池右侧, 楼家的其他重要人物则坐在左侧, 泾渭分明。


    “哼, 就这点出息”见郁尧东张西望, 谢愿嗤笑了一声,像是嘲讽他没见过世面。


    即使对方没回头,郁尧也能想象得出谢愿此时必然是一脸不屑, 还有些骄傲地仰着头。


    “我们谢家,以往可是比他们风光十倍, 区区楼家以前还不被我们谢家放在眼里。”


    郁尧只好点头:“谢小家主说的是,谢家可是修真界第二世家,鹤兰城谢家几个字,谁听了不觉得如雷贯耳,其他世家都莫敢望其项背,平日里见了谢家的车都得绕着走”


    他说着说着,突然见到谢愿回过头, 脸色有些难看,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住嘴”


    郁尧便不说话了, 还觉得谢愿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是顺着谢愿的话说的,怎么还反而让他不高兴了。


    诸葛今摇着扇子走到了郁尧身侧,微微一笑:“有的话,阿愿说,便是感叹昔日谢家风光无二,而旁人说,听着便是另一番意思,所以小兄弟习惯就好。”


    “你也住嘴!”


    谢愿又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诸葛今也只能把扇子抬起来挡住眼睛装作没看见。


    郁尧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谢愿是觉得自己在阴阳他呢。


    他越是说谢家过去的鼎盛和强盛,就越是让谢愿想到了如今谢家的凋敝没落,甚至还有鹤兰城发生的惨案。


    谢家如今已经成了过去式,成了修真界修士的饭后谈资,甚至连楼家随便一个看门的弟子,都能对谢愿不敬。


    可见如今谢家,早有已经不是之前的谢家了。


    郁尧忍不住看了一下这个诸葛家主,他同谢愿经历相似,甚至因为本源被毁终其一生无法突破金丹期。可他脸上除了有些病气,却看不出丝毫的颓败,像是一块光滑的暖玉,与世无争,安然恬适。


    虽然他无法劝人放下深仇大恨,却希望谢愿也能如这个诸葛家主一样,处变不惊,从容不迫,至少为了自己,别让仇恨把自己压得变了形。


    察觉到他的视线,诸葛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金碧辉煌的大殿,勾唇道:“小兄弟若是喜欢看,不妨多看几眼,毕竟之后,可没有机会看到了”


    郁尧只当对方是对自己说,像这般铺张的夜宴可不多见,而且以他的身份未必还能参与那么奢靡的场合,因此也没多在意。


    他如今还被那身材高大的傀儡像囚犯一般按住肩膀,让他觉得怪别扭的,哪里还有功夫顾及其他。


    郁尧忍不住凑前一点道:“谢小家主,你让这位大哥别这么按住我了,我又不会跑。”


    几人此时也走到了桌案前,谢愿掀起衣摆便干脆利落地坐了下去,而郁尧只能站在他身后。他听到谢愿落座后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小的方才那番话句句属实,谢家如今虽然遭变,但是小的却觉得,只要有谢小家主在,早晚能让谢家恢复昔日的风光。


    而且就算谢小家主不说,小的也甘愿留在谢家服侍,如今若能好好辅佐小家主,来日谢家风光了,小的也有拥立之功,岂不是美事一桩。”


    郁尧说完又动了动肩,很快又被那青衫大汉给按住了。不愧是铁傀儡,他就跟被一双铁钳给钳住了肩胛骨,动弹不得。


    “美事一桩”谢愿轻呵一声,下一秒按住他肩膀的傀儡大汉就把手松开了。


    郁尧没想到谢愿真的放手了眼里有些诧异,忍不住揉了揉肩。


    一边揉肩一边赞叹道:“谢小家主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小的果然没看错人!”


    谢愿的视线落在杯中酒液上,透过清透酒液表面倒映出的景象,他能看到自己冷淡阴沉的面容,以及站在他身后,正神色飞扬对他赞不绝口的青年。


    对方容貌普通,毫不起眼,可言辞间却让他生出些许既视感。


    甚至连对方自己都没发现,有的东西是无论换多少张脸,都改变不了的。


    独属于每个人心底深处的本性,总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出来。


    酒液中倒映着的人影,原本紧紧抿着的薄唇,突然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握着酒杯的手又紧了几分。


    谢愿转了转手中的指环,瞬间感应到了分布在广府城内几十具傀儡的位置。


    若他当真是晚玉,这一次,他要让他插翅也难飞。


    宾客依次落座后,郁尧盯着对面坐着的楼家人看了一眼,没想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楼家那个臭脾气的十四公子,正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身华贵的孔雀蓝锦袍,不知道因为什么愤怒地打翻了旁边的人端给他的一盘灵果。


    “你是不是有病!”楼谦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和外表不相符合的暴躁。


    他打翻了楼显给他端上来的灵果,冲他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跟你那个当婢女的娘一样,下贱!明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来了也只会被人嘲笑,被人使唤端茶倒水,还要眼巴巴地贴上来,请人打你的脸,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玉盘打翻在地上,并没有碎。玉石板地面上还铺上了一层金丝缠边细绒毛毯,极尽奢靡。


    楼谦见有人看了过来,忍不住压低声音:“而且我不是让你今夜离开楼家,去我的别庄住一晚,你是听不懂人话?”


    他的视线同对面一人对上,忍不住瞳孔一缩,迅速将视线移开,心脏莫名其妙地紧了一分,狂跳不止。


    而后他掩饰般的迅速端起桌上的一杯灵酒,一饮而尽,只觉温度适中,酒味不重,恰到好处。


    楼谦忍不住看了一眼楼显,只听见这个身材瘦弱的青年见他看过来才说了一句:“十四弟,我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样的酒,我知道你云李喜欢吃带皮的,蒲桃喜欢吃去皮的,其他人不知道”


    砰得一声,楼谦黑着一张脸把酒杯砸在了桌案上,引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一些人还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楼显,知道这个废物小子,又惹这臭脾气的祖宗不高兴了。


    一些人刻意压低了声窃窃私语。“楼危出事后,现在楼家的小辈,家主的孩子里最有希望继承家主之位的就是楼谦了。”


    “虽然还是比不上没出事之前的楼危,但是也比其他绣花枕头好太多了。”


    “不过我倒是听说,这楼谦公子性格张扬跋扈,性情暴躁,反复无常,这种性子如何能担当家主的重任?”


    “此言差矣,楼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自己翅膀硬了,不听楼家的,所以楼家主可能只是想要个听话的继承人。”


    “迟迟没有确定家主之位,也是家主认为,楼危的心早就不在楼家,而是留在的沧剑山。


    “所以说啊!若是将家主之位传于楼危,只怕他们楼家,他日都得并入沧剑山,这才迟迟未提出让楼危来继任家主,不然若假设成真,楼家岂不是沦为天下笑柄……”


    郁尧收回视线,还放出神识听了一圈八卦,觉得楼危生活在这样的楼家,还真的替他觉得有些心累。


    你不仅要优秀到世间少见,还要听话从不忤逆,并且不要优秀到让他们有危机感,还得把楼家当成要终身奉献的唯一。


    郁尧听到动静抬头往主座一看,就见到一身华服的楼凤山姗姗来迟。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名美妇,让郁尧想到了他那好几房美妾,忍不住满头黑线。


    而其中就有季夫人,能被楼凤山带到这种场合,想必也颇为得宠。


    而一名红衣女子手中则抱着一名襁褓中的婴孩,方才郁尧听了一圈,也知道这个女子是琴姬。


    如今在楼凤山身边,琴姬最是得宠,这孩子想必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


    “楼某在此,多谢诸位来参加我儿庆生宴,楼某先敬大家一杯。”楼凤山端起身前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四下逡巡了一番,脸上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克制住了情绪,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郁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几个空席,便知道是路家和魏家都缺席了。


    七大世家,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就连家里就剩下一个人的谢愿都来了,赵家、路家和魏家竟然都没派人来。


    路家同楼家本来关系就不好,二家时常有摩擦,不来也正常。赵家的溪宁城也出事了,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这魏家平日里同楼家走动颇多,如今竟然也没派人过来,竟然连个传话的都没有,也让楼凤山面上无光。


    而其他三家,竟都有家主到场,比如诸葛今、谢愿这两个他并不陌生的,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对方是一个同楼凤山年纪相近,看上去交情颇深的中年男人。


    此人一身墨绿长衫,袖摆上绣着金色的玉桂,还同楼凤山称兄道弟,看上去十分热络。


    楼凤山本来还有些冷沉的面容,同对方一来二去聊了几句后,马上被逗得喜笑颜开。


    【19:宿主,这是云江城萧家的人,萧家家主。】


    郁尧微微点点头,他就站在谢愿身后,却发现楼凤山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谢家主今个身边怎么没带着那宝贝傀儡了?”楼凤山自己本身就是风流成性的性子,对这点风月韵事自然也更感兴趣。


    谢愿脸色却不那么好看,毫不客气道:“他不是傀儡,还请家主明白这点!”


    楼凤山被谢愿当众下脸色,自然也轻哼一声,拉过旁边一名美妇的手,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说,那东西真是你谢家家主的夫人?”


    “既然你如今是谢家仅剩的血脉,就得繁衍子嗣,总不能让谢家在你这一代绝后。我这也也是为你谢家考虑,谢家列祖列宗若得知你痴迷一具傀儡偶人,只怕泉下有知,都不得安息。”


    “更何况你还喜欢的是一个男人,男人哪有女子这般贴心可人,温香软玉谢家主不如早日迷途知返,也好早日享受极乐。”


    谢愿最听不得旁人高高在上对自己进行说教,他冷着一张脸,眼底一片阴沉。


    突然嗤笑了一声,语气带刺:“此事不劳楼家主费心,我谢愿就算是喜欢一个假人一具傀儡一个男人,也好过楼家主来者不拒,上至兄弟妻,下至街头民女,统统可收入帐中,这等风光,我谢愿可消受不起!”


    楼凤山扫了他一眼,眉宇间带着薄怒,反而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谢泓兄的小儿子,竟是生的好一副伶牙俐齿,之前只听得旁人说谢泓兄幼子,不学无术、庸碌无能,如今一看,简直是一派胡言……”


    谢愿还想再说,突然一把折扇点了点他的桌案。


    坐在他隔壁桌的诸葛今冲他摇了摇头,谢愿现在憋着一股气,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将手按在剑柄上,正准备动手,却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对方压低声音,还用了点传音之术。“谢小家主稍安勿躁,小的还学过一些相面之术,你看这楼家家主印堂发黑,今日必会倒大霉!”


    郁尧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楼危上次说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对方今夜必定会来找楼家的麻烦,他只需要静静地在这里看戏就好了,谢愿也没必要在此时和楼凤山冲突上。


    谢愿听他这么说,胸口堵着的气勉强散了一点,故作凶狠地冲着身后之人道:“今日他若不倒大霉,就轮到你倒霉了!”


    郁尧暗道一声,今日之后他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又怎么还等到的谢愿来找他算账。


    而且谢愿未免也太斤斤计较,就连这种事都得算的清清楚楚,一点都没有家主的气度,还是跟过去那个小少爷一样。


    一身的孩子气。


    舞池中的舞女们一身水纱,体态婀娜,伴随着悠扬的琴声翩翩起舞。


    郁尧皱了皱眉,他现在听到琴声都有些应激了,不过他细细听了这曲子,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琴曲。同他在溪宁城所听到的截然不同。


    楼凤山见诸葛今也拦着谢愿,那年轻的家主不再对他出言不逊,脸上勉强好看了些,也不再去看谢愿。


    既然诸葛今也出面了,这诸葛家的傀儡家主,就算是个废人,能坐稳这个位置那么多年,自然也不简单。


    如今是宴会喜事,没必要扯上那些不愉快的。


    楼谦端起两个酒杯,突然起身走到了楼凤山面前,恭敬道:“孩儿敬父亲一杯。”


    他眉眼低顺,完全看不出在外人面前的跋扈模样,让郁尧看的暗自咂舌,只觉得这楼家的莫不是都是双面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原来楼谦这个三百岁的小孩子,也会伏小做低,在旁人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楼凤山见到是他,只觉得虽然这个孩子的天资比不上楼危,但是听话。


    跟楼危那种天赋卓绝,性情清高,如完人一般挑不出丝毫错处的完美无缺不同。楼谦性格虽然任性跋扈了点,容易被触怒,也说明有弱点,好拿捏。


    他同楼危虽然是父子关系,可他们父子二人早就有多年的芥蒂,若非如此,楼危也不会去转投沧剑山。


    同楼谦对他的顺从,在大事上从不忤逆,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楼凤山如今还是家主,不可能那么快扶持出一个会威胁自己地位的儿子出来,所以楼谦就很合适。


    见楼谦给自己敬酒,楼凤山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液饮尽,然后笑道:“谦儿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他话锋一转,“今日本还有一件事,便是让危儿交出代家主令,将代家主令传于你。只是危儿却至今都不肯交出代家主令,让为父实在是心寒!”


    楼凤山突然对着旁边的侍从道:“今日可是宴饮宾客的时候,危儿怎么不过来。”


    在场众人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神色不一。


    他们基本上都听说过楼危一身修为被魔尊郁尧所废,如今天之骄子被打入泥泞,这谢家家主竟然这般翻脸无情。


    如今请楼危来,不就是想当众逼着楼危交出家主令,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什么是虎毒不食子,今日是见着了”郁尧听到有修士轻声嘀咕。


    “不必请了。”楼危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只见一身沧剑山白色剑袍的年轻男人迈着大步直接走了进来。


    他身材挺拔修长,容貌俊逸出尘,一身剑袍无风自动,头戴玉冠,青丝如墨。


    他这一出场,就让楼家人面色纷纷变了,而其他世家的人脸上却还有些疑惑。


    “不是说楼危现在是废人了吗?怎么这这看着也不像啊。”


    “上次不是还有人说,这楼危还得靠灵药吊命,本源尽散此生没有再踏上仙途的可能,难道都是假的?”


    “我上次见过楼危楼仙君,分明是个耄耋老翁,绝不是这个样子,难不成这楼仙君,身上还有奇遇?”


    楼家人的脸色则愈发惊恐,他们可是都见过楼危昨日是什么样的。一副老态龙钟,半截身子能入土的模样,同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对方身上气息内敛,却能让人隐隐感受到对方身上涌动着一股无形之势,就已经让他们心里生出几分畏惧之感,这绝不是一个废人能有的。


    “你”楼凤山指着他没说话。


    楼危反而冷笑一声:“父亲不是让我来将代家主令奉上吗?我这便来了。”


    他手中白光一闪,就出现了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写着一个繁复的古体楼字。


    楼凤山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玉牌,显然不认为楼危会这么乖乖地把代家主令交出来。


    他盯着如今似乎处于全盛状态的楼危,眼里闪过一丝惧色。


    楼危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修为早就已经胜过了他,没有哪个老子能忍受儿子骑在自己头上,他楼凤山更是不允许。


    尤其是这个儿子,处处忤逆你,没把你当一回事。


    楼危就在他的视线中,将五指缓缓收紧,那代家主令就在他的手中化为的齑粉,散落在了灵池当中。


    望着那细碎的粉末,楼凤山脸色铁青,而楼危更是说了一句让全场修士都惊掉下巴的话。


    “我楼危今日起,就不再是楼家之人,往后楼危,只是沧剑山楼危,同楼家再无瓜葛!”


    “好好!很好!翅膀硬了,今日就将你逐出楼家,此生都别想入族谱,进宗祠!”楼凤山铁青着脸冲他道。


    “楼家主,这族谱和宗祠,楼危从未稀罕过。”


    楼危锐利的视线扫向在场的众人,盯着那些神色各异的楼家人看了一遍,直到把他们都盯出冷汗,这才收回视线。


    在他沦为废人的那几个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来洗刷自己满身的耻辱。


    要摆脱那种等死的境地,真真正正再次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在人前。


    而这一切竟然就那么轻易地达到了,顺利得不可思议,直到如今他还有些不真实感。


    让楼危忍不住想到那颗被他带在身上的小人参。


    他找懂得灵草的人看过了,可无论是谁来都告诉他,这是一颗还不足千年的透雪参,根本不可能化为人形。


    在妖族中,草木要比兽类更难化为人形,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汲取日月精华。


    “府城玉树莺声晓,金楼水榭花开早”突然舞池中升起一道婉转高昂的歌声,几乎要冲破房梁。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歌声美虽美,可其中的寓意未免太过不详,什么楼起,楼塌难不成在暗示什么?


    众人脸上都有些古怪之色,在楼家的宴会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突然一个圆溜溜的黑影突然从房梁上掉下来,刚好砸在了楼凤山身前的桌案上。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细细看过去时,竟然发现是一颗人头。这颗人头发丝凌乱,脸上满是污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魏施群”楼凤山面色铁青,脑海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多了几分惧意。


    “魏施群,这不是魏家的家主吗?”等看清那颗人头的脸,众人脸色更加骇然。


    突然众人都看到大殿门口闪过一道血色红影,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鬼魅一般,嘴角却勾起的笑容。


    下一秒,那红影就迅速消失了。


    “是魔尊郁尧!”


    “魔尊郁尧来了,他要对楼家出手!如此丧心病狂,他怎么敢的!”


    “这是第几家了,难不成魔尊郁尧当真要灭尽世家?”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底下瞬间骚动了起来,对方如今消失了更让人觉得对方正躲藏在暗处,无处不在。


    正用一双仿佛饮过血的眸子,注视着他们。


    那萧家家主走到楼凤山面前,正准备安慰他一句,只见面色惨白的楼凤山突然出手,一剑洞穿了萧家家主的心口。


    “你是那魔尊郁尧!休想瞒过我……”楼凤山语气仿佛在渗血,因为畏惧瞳孔都缩成了一条线,正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他眼前时的景象,就像是被搅乱的水面,混乱不堪。眼前之人,也时而是魔尊郁尧,时而是萧家家主。


    再往旁边看去,仿佛被无数道血色的红影包围,总觉得那茹毛饮血的魔头,就藏在他身边。


    他只觉得眼前每个人都是魔尊郁尧,又仿佛每个人都不是。他下意识反应过来……


    自己这一定是中毒了!


    郁尧在那红衣人出现之时,就第一时间追了上去,将人拦在了主殿后的小花园里。


    作者有话说:


    小修,后面加了一段,下章开始,告别过度章。


    今天要日万+补更,会放在21点,避免其他时间小可爱们难等,所以会固定更新时间的。


    以后每天的首次更新放在早上九点,补更放在晚上九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真的有点厉害、是师父不是师傅啊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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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很喜欢你


    ◎睡一觉吧,小少爷。◎


    郁尧看着眼前那道红衣人影, 轻哼一声。


    他手中天诛剑还未显形,剑光就已经斩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一道宛如雷劫斩下的深坑, 直接断了那人的退路。


    也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他可不敢保证他下一剑,是会故意偏开阻断其退路,还是会正中对方将之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你是谁?”郁尧皱眉道。


    光是看这么一个背影, 再留心对方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当时在溪宁城所看到的红衣人那般的游刃有余。


    所以眼前这个冒牌魔尊, 也是假的。


    对方就算不是当初在溪宁城见到的那个红衣人, 想必也跟对方脱不了干系。他说不定能从对方身上得知那幕后之人真实身份的线索。


    【19:宿主, 这就是冒牌货的冒牌货吗?】


    郁尧回了一句:“禁止套娃。”


    【19:套娃是什么?】


    郁尧却没功夫再回答系统的问题, 身形一闪就拦在了红衣人面前, 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瞬间逼近。


    郁尧耳边突然响起几道呼啸的风声,有数十道本就潜伏在暗处的黑影也在此时出手纠缠住了他。


    傀儡?


    郁尧愣了一下。等细细看去,才发现全部都是谢愿的傀儡。


    围在他身边的十几具高大的傀儡宛如铁木森林一般, 笼罩着他时还投射下大片的阴影,只能看见这些傀儡身上泛着铜铁质地的光。


    他知道这些傀儡都是谢愿一具一具精心雕琢的心血, 刚才弄坏了一具已经是对不住,可是谢愿至于出动那么多傀儡拦着他吗?


    郁尧将视线从傀儡身上收了回来,面色一寒,往旁边一闪刚好躲开了自身侧斩过的一道剑光。


    只见一身白色剑袍的楼危也提着剑从旁边走了出来,紧紧地盯着郁尧和那个红衣人。


    【19:报告宿主,你被包围了!】


    郁尧简直都要望天了,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跑出来添乱。


    若他不是自认为比较了解谢愿和楼危, 知道他们没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不然他都要怀疑谢愿和楼危是不是跟覆灭世家的假冒魔尊串通好了。


    专门来截他。


    甚至一个不够, 还来两个。


    对谢愿来说,魔尊郁尧是害他满门尽灭的凶手,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能谢愿梦里都想着怎么把魔尊斩于剑下,把他的血洒在族人的灵位之上。


    对楼危来说,魔尊郁尧是将他修为尽废,毁去一切的仇人,是他痛苦的根源。甚至得凭借着想有朝一日找魔尊报仇,这才吊着一口气,没第一时间自我了断。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会追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么一想郁尧也不觉得奇怪了。


    谢愿也注意到了楼危,冷哼一声道:“他是我的。”


    他的视线在红衣人和郁尧身上来回移动,一会看看红衣人,眼底一片浓烈恨意,等看到郁尧时又是一派复杂而又欢喜的神色。


    那十几具傀儡也受到了他的影响,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去阻拦谁。


    楼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谢家主莫不是忘了,单凭你一个人,根本不是魔尊郁尧的一合之众。”


    谢愿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而就在此时,那红衣人动了,见楼危、谢愿各自占据了东西两方,他直接往北边遁走。


    这下连谢愿和楼危的脸色都变了,楼危更是直接丢下了郁尧,直接追了上去。


    郁尧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松了口气,暗道谢愿和楼危的首要目标看样子并不是他,而是那个红衣人,看来他只是附带的。


    【19:宿主不对啊,谢愿没追上去。】


    郁尧愣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谢愿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一双幽深黑沉的眸子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谢愿为什么不去追那个假魔尊?现在的男配都那么聪明了吗?”郁尧在心里吐槽道。


    他眼底的疑惑似乎取悦了对方,谢愿突然笑了一声,朝着一步一步他走了过来。


    “你觉得我要追上去吗?因为他是魔尊郁尧,是灭我谢家满门的凶手?”


    谢愿脸上虽然带着刻骨的恨意,眼神却异常清醒,直言道:“虽然我设想过无数次同魔尊郁尧见面的情况,但是绝不是我单方面地追杀他。”


    他咬了咬牙,眼里有些许愤恨和不甘,“所以方才那个人那绝不是魔尊以他的实力大可以像灭我谢家满门一样,把我们都杀了,何须这样拐弯抹角,夹缝求生。”


    数十具傀儡就这样站在谢愿身侧,呈现出合围之势,朝着郁尧围了过来。


    谢愿在郁尧震惊的目光下,露出一丝在他看来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比起关心那个冒牌货,我更关心的是,你到底是谁?”


    抛却一开始的慌乱,郁尧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抬手便弹出无数道流光,打入那些傀儡体内。那些傀儡瞬间就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不退反进,一张丢进人堆就再也看不见的脸就这么怼在了谢愿面前。


    “睡一觉吧,小少爷。”


    声音就像是当时在河梁镇时那般的轻缓温和,却夹杂了几丝魔气,直接穿透谢愿的识海,让他困意上涌,忍不住踉跄了几下。


    谢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的脸,恨不得要穿透这层伪装的皮囊,看透对方最真实的模样。


    “果然是你”谢愿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却撑着头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半梦半醒,意识恍惚,脑海像是被无数只蜻蜓扑闪而过搅乱的池水,只剩下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画面。


    “晚玉,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见我?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我就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


    手还在轻轻颤抖,眼里升起些许水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紧了眼前之人的腰。


    感受到对方微微怔愣后,他抱得更紧。


    对方不再是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起伏的呼吸声。


    “我还没有带你去见爹娘,还没把你介绍给哥哥和阿姐他们都会喜欢你的,我也我也很喜欢你。”


    郁尧身子一僵,再听着谢愿口中这番赤裸裸地表白一般的话,有些悚然。


    谢家现在人全死了,就剩下一个谢愿,孤苦伶仃。


    谢愿要带他去见爹娘,把他引荐给哥哥姐姐,难道是要带他去死吗


    郁尧抬起手,正想着应该敲哪个地方把谢愿敲晕,就听到对方继续哑着声道:“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谢家,一个人都没有的谢家,真的很怕,比一个人呆在河梁秘境十年,还怕”


    感受着被泪水打湿的衣襟,郁尧再看了一眼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大的青年,眼里多了几分复杂。


    这大概是自鹤兰城之变后谢愿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这种脆弱的一面。


    才知道陪伴着谢愿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止有血海深仇,还有茫然四顾孑然一人的孤独。


    最后谢愿还是没抵住睡意,松开了抱住他的手,不过在即将摔在地上时,被郁尧给接住了,交给了那些傀儡。


    虽然谢愿如今陷入沉睡,傀儡也没什么意识,却依旧会保留护主的本能。


    郁尧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转过身,盯着闭上眼睛的谢愿,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开口道:“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旁人未必能从你的傀儡们手中全身而退,但你只是刚好碰上了我”


    “灭了谢家满门,血洗鹤兰城的真凶也会被找到,到那时,你也不会如此辛苦而那时你应该就会发现,晚玉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他只是代表了你所没经历过的另一种生活。”


    在郁尧离开后,那昏迷的俊美青年无意识地抓紧了身边那具傀儡身上的衣袖,细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眨眼的功夫晶莹的泪滴也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卧槽,我真的哭死。】


    【谢愿这颗可怜没人要的小白菜,更加怜爱了。】


    【他喜欢魔尊魔尊却不喜欢他,感情不对等,他甚至都没有被抓回碧烬山,就算爱都不知道自己爱得是谁,竟然现在都不知道!】


    【骚年,怪你喜欢错了人。】


    【谢小公子准备了那么多,结果还是留不下魔尊,不是他不行,是对面太强。】


    【还是谢小公子低估了魔尊的实力啊。】


    【不对,就算不低估有什么用,剑尊不是都翻车了吗?】


    而蔺玄泽望着浮框中飘过的文字,面色丝毫不变,将手按在那手臂粗细的血线上时,那些血线就像是结满了冰渣,眨眼的功夫便碎了一地。


    而密不透风的囚笼也应声破碎。


    【剑尊出来啦!】


    【记得下次可别被魔尊的骚话给影响啦,这波翻车了hhhhh。】


    【为老婆翻车这能是翻车吗?只要老婆高兴,翻多少次都行。】


    蔺玄泽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洞穴外,看向了远处红雾笼罩的广府城,神色冷淡。


    而渡邪剑瞬间出鞘,化为一道白光直接朝着广府城刺了过去。


    竟然硬生生地一剑将那片红雾一分为二,露出了红雾笼罩下的广府城。


    渡邪周身的剑气竟然朝着旁边荡开,将那些红雾尽数搅碎,原本笼罩整个广府城的上空的屏障,竟然就这么被破开了。


    *


    楼危跟着那红衣人到了广府城外,对方的半张脸虽然藏在阴影当中,红衣和身形都同碧烬山魔尊别无二致,可楼危却能笃定,对方不是魔尊。


    若对方当真是碧烬山魔尊,有大乘期修为的他,怎么可能甘愿被人追着逃窜。


    若那魔尊郁尧当真这般无能,那毁在对方手里的他,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当时魔尊郁尧还未突破大乘期时,就已经是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根本不会给别人骑在他头上的机会。


    一言不合,稍微惹他不快,即便是同为魔门的手下,他也能说杀就杀。


    如此一个残暴不仁的魔头,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稍微引起骚动就想逃走的人。


    所以他此行只是要带走这个人,知道对方冒充碧烬山魔尊,究竟是何居心。


    楼危发现,对方在带着他兜圈子,虽然他们跑出了很远却一直没离开广府城的范围。


    这很可能说明广府城的事并没有结束,对方留下很可能是想接应什么人。


    头顶不知道何时飘起了一层红雾,在红雾的笼罩下,仿佛人的感知都迟钝了起来。


    远处的天穹突兀地出现一个白点,渐渐的白点越来越大,一道刺目的雪白剑光以迅雷之势,将广府城上空的红雾给劈开,露出了高悬夜空的泠泠清月。


    楼危突然松了口气,这剑气,定是蔺玄泽无疑。


    而在楼家主殿之外的郁尧也注意到了这道剑气,暗道没想到蔺玄泽那么快就出来了,比他预想的足足快了一个时辰。


    他那困阵一旦生成,没有个三个时辰,可是没那么容易打开的。


    不过现在广府城出了事,对方能早点过来也好。


    他同谢愿分开后,没选择去追那个红衣人,而是选择立刻回到了宴席上。


    如果方才那个红衣人的目的是为了把他们引开,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应该还留在大殿之中。


    不过郁尧却不明白,红衣人前几次覆灭世家时,都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卷入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广府城这次未免有些操之过急的了。


    比如谢家和赵家,灭门之时几乎都是无声无息的,而且在杀人之前,必然封锁现场,好让他随意施为。


    这样就降低了暴露自己的可能性,不留活口,也方便将自己彻底隐匿在一桩桩的灭门血案下。


    对方这回就好像已经全然不顾及后路,这么多人看着,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


    有蔺玄泽在,对方想封锁广府城简直是痴人说梦,暴露的风险也大大增加。


    难道对方是有什么后手,自信能对付蔺玄泽?


    作者有话说:


    诸葛今:我的后手,你猜^-^


    你的红娘诸葛家主马上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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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复仇之火


    ◎剑尊和魔尊,可以说是死敌。◎


    郁尧又折回了宴会, 还未踏入殿前的玉阶,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速度更快了几分, 暗道里面果然出事了。


    大殿还是方才的大殿,只是此时已经血流成河,而且大多数修士都在自相残杀。


    他们这种状态都很不正常,如果说没人在其中作梗, 动了什么手脚,他打死也不会信的。


    郁尧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红光, 他并没有在这里感知到幻阵的存在, 所以只可能是那些修士自己眼中出现了幻觉。


    郁尧随手端起旁边的酒杯, 轻轻闻了一下。


    【19:宿主, 这些酒里面都被下了幻香散。】


    “幻香散?”


    【中了幻香散的人, 会模糊现实与幻境,并且会放大心中的恐惧,并觉得恐惧的对象无处不在。


    不过按理来说, 幻香散是影响不了修为高强的修士,所以这个应该并不是简单的幻香散, 而是被人改动过配方。】


    “恐惧的对象”郁尧喃喃道,然后听着周围那些陷入疯狂挥舞着刀剑的人,有八成嘴上都喊着魔尊郁尧。


    【19:宿主,他们都在叫你的名字诶!】


    郁尧心道这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倒也不必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疯狂对别人挥刀,这样看的怪让人心里发毛的。


    此次宴请对象多为世家之人, 而魔尊郁尧这四个字, 这段时间都成了笼罩在世家子弟心上的一座大山。


    所以当时从天而降的断头, 还有出现在殿门口的红衣人,都让他们心中对魔尊郁尧的恐惧都在那一刻攀升到了顶峰。


    又因为中了幻香散,所以他们觉得眼前的任何一个人,都像魔尊郁尧。


    【宿主,你看那里!】


    郁尧朝着前方看去,一眼就望到了站在堆积起来的尸体上的楼凤山。


    对方一身靛青色长衫上早就沾满暗红色的鲜血,手上握着的剑也在淌血。


    通身血气衬得他的面容愈发可怖,原本的清俊雅致之感荡然无存。


    他双目赤红,仿佛失了魂一般,沦为了索命的恶鬼,等杀了数十人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殿内幸存的修士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后退,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楼凤山的大脑渐渐清明,回想起从方才那颗人头坠下,他又在大殿门口看到了疑似魔尊郁尧的身影开始,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包括他自己仿佛都陷入了魔障。


    整个楼家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其他环绕在他身边的人影,都变成了魔尊郁尧的样子。


    所以他当时杀了很多人。他只当那些人都是魔尊郁尧化出的分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光。


    楼凤山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前的尸体,又看了看其他修士躲闪的视线,语气有些艰涩。


    “诸位道友,此事并非楼某本意,楼某也是一时不慎中了毒,都是被那碧烬山魔尊陷害,此人丧心病狂,想看我们内部彼此厮杀,好让他坐上观壁!”


    而那些修士脸上的神色并未因为他的解释而放松多少,让他楼凤山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恶气。


    他是何时中毒的?


    他脑海中迅速回忆起他所接触的东西。而他今日也不过喝了一杯酒是那杯酒!


    合体期修士的直觉非同寻常,楼凤山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杯酒有问题。


    他瞳孔微微一缩,猛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楼谦,对方身上也受了点伤,但是衣着完好,比他此时满身血污的样子简直好上了太多。


    “逆子!你与楼危,同碧烬山魔尊勾结,要害我楼家!”


    楼谦给他递毒酒,而楼危刚刚提出要和楼家断绝关系,下一秒那魏家主的头便从天而降,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对方毫无保留地朝自己一掌拍下,楼谦知道他已经是躲闪不及,这一掌若是拍实了,他可能会命丧当场。


    即便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那么重的手


    楼谦把想挡在他面前的楼显狠狠地推开,自己则一动不动,一副要杀要剐都随对方的样子。


    反正今夜过后,楼家算是完了。想到这,他脸上反而升起几丝轻松的笑意。


    郁尧注意到楼凤山的举动,正准备出手,耳边就响起了几道破风声,数十条银色的丝弦朝着他刺来,速度快到连带着空间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他将天诛剑取出,斩在那些丝弦上,银色的丝弦断裂开来,却发出更加刺耳尖锐的弦声,让人听了神魂都有些不稳。


    郁尧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名红衣人正靠在石柱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对方一头银发,散落在红衣上,看向他时,眼里还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像是在盘算什么,又像是在欣赏。


    “魔尊大人,真是好巧,又见面了。”红衣人冲着微微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深沉的冷意。


    郁尧方才断了他的琴弦,对方想必对他的实力也有初步的预估。不过能那么快道出他的身份,郁尧也有些意外。


    他盯着对方那张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表情也冷了几分:“你以为这次还能全身而退?”


    郁尧话音刚落,那红衣男子身边突然凭空出现了几面血色屏障,就对方笼罩在内。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极重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陷入了肉里,伴随着骨碎的东西。


    郁尧只看到一个黄裙女子突然冲出来挡在了楼谦面前,生生被这一掌给拍飞了过去,饱满的胸脯凹陷了下去,肋骨都像是被拍碎了,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楼谦瞳孔一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走到那黄裙女子跟前,看着对方气息奄奄的模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只手抬起,却不知道应该放哪。


    他看到季夫人发髻凌乱,散落了一半,一双涣散的眸子盯着他,喃喃道:“阿谦要当家主,这样我们娘俩就不会,受欺负了”


    楼谦一声不吭,只是突然伸手掀开了季夫人的袖摆,能看见对方手臂上满是青紫,像是被抽打出来的痕迹。


    脸上厚重的脂粉,也因为方才的折腾掉了许多,露出了掩盖在脂粉下的许多乌青的伤痕。


    再看看楼凤山,这些痕迹是谁留下的已经不言而喻。


    楼谦把手按在对方冰凉的脸上,发现他好像头一回意识到对方在楼凤山身边是过着怎么非人的日子。


    楼凤山反而露出一丝笑意,那张以往温柔儒雅的脸此时却由于沾满了血,多了几分残忍和腥气。他嗤笑道:“怎么,还心疼了?”


    “若非是我,你们怎么能在楼家有这么高的地位,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勾结外人,坏我楼家基业!”


    楼谦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沉默地盯着黄裙女子瞪大的双目,感受着她的体温僵直变冷。


    等把手按在女子的眼睛上,将之缓缓合上,楼谦才开口道:“我还是不会做楼家家主因为,今夜之后,就不会再有楼家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原本金碧辉煌的殿宇遍布了四溅的鲜血,大殿中央的那处灵池,也由于血的流入变得浑浊,充满腥气。


    楼凤山听了他的话,眉头一挑,怒骂道:“你说什么!”


    他双目赤红,原本俊雅的脸庞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不知道这副可怖的样子是对方的本相,还是被幻香散引出了自己心里最阴暗暴虐的因子。


    正当楼谦要以为对方手中的长剑要斩在自己身上时,只听见一声惨叫。


    他抬眼望去,就见楼凤山突然受到了重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还砸碎了一面墙。


    郁尧的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动作轻飘飘的,可看到如今摔在废墟中的楼凤山,便知道对方的力道,可一点都不轻。


    “是你。”楼谦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容貌普通却有些眼熟的青年。


    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昨天还在酒楼里为难对方,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难堪,脸上也有些发热。


    郁尧却没功夫照顾对方的心情,而是看向那个红衣人,长剑一转,剑身上骤然挥出了数道剑光,封锁了那红衣人的全部退路。


    “现在该到你了。”


    可那红衣人竟然毫不避让,硬生生地扛了他几剑,嘴角也渗出了鲜血,可他脸上却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魔尊大人,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郁尧抬手就要朝着对方脸上抓去,想揭开对方脸上的易容,却见红衣人突然侧开身,露出了身后的一面漆黑的镜子,郁尧的手也按在了镜面上。


    下一秒手径直穿了进去。


    那面镜子足有等人高,看上去平平无奇,方才一直被红衣人拦在身后,还使了些障眼法。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冒牌魔尊身上,都没注意到对方身后藏着东西。


    而且这面镜子仿佛天生为了隐匿而存在,没有半点存在感,若非亲眼所见,都感受不到这面镜子的存在。


    所以刚刚红衣人硬生生受了他几剑,压根不躲,就是想藏着自己身后那面镜子。


    郁尧手上涌现出魔气,将手一点点的缓缓抽了出来,就在他的手刚刚抽离镜面,镜中突然伸出一只跟他一模一样的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一股吸力传来,郁尧就被那只手硬生生地拉了进去。


    红衣人见郁尧被拉了进去,才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像一张残破的纸。


    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看向那几个还在殿中未能及时撤离的修士,弹指手里就出现了数道银色丝弦,把他们绞杀。


    见远处废墟传来动静,楼凤山从里面爬了出来,身上的衣物早就破损不堪,宝光破碎。


    看样子是借着身上的法器才保住一条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楼凤山死死地瞪着他。


    红衣人微微一笑,红袖一挥,一根极细的银弦就洞穿了对方的眉心。


    “这个问题,等你下了阴曹地府,跟另外几个老不死见上了面,就知道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边上的楼谦和楼显,迈步朝着他们二人走去。


    途径一抱着婴儿的红衣女尸,这名女子被乱刀砍了数下,却还牢牢护着身下的孩子。


    那孩子竟然还有气。


    红衣人眼里闪过一道暗光,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的冷硬。他突然笑了,动了动手指,琴弦便洞穿了那小婴孩的身体。


    这么幼小的生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送在他手上。感觉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突然又有了点波澜。


    “诸葛今,你何必这么赶尽杀绝!”楼谦的声音都在发抖。


    诸葛今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我看你给亲父投毒,大义灭亲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优柔寡断。”


    “而且不赶尽杀绝?当初可没有人替我诸葛家求情。”诸葛今走到他面前,掐住了楼谦的脖子,眼里带着几分残忍的冷意。


    突然他发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楼显抓住他的手,大声道:“你放开他!”


    诸葛今微笑道:“现在要上演兄弟情深了?若我说只能活一个,你们是不是还得你推我推,都想让对方活下来?”


    “可我让你们两个人一起死,也是易如反掌。”


    楼谦被掐着脖子,脸上涨红,却还瞪着楼显,抬起腿便踹了他一脚。


    “你给我滚!”他断断续续道,“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不会放过我的……”


    楼显被踢了一下,却还不肯走,依旧按着诸葛今的手。


    诸葛今瞳色深了几分,抬手把人甩开,楼谦摔在地上,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等他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那红衣人的身影。


    诸葛今站在广府城的城墙上,看着远处已经烧起的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了他如白纸一般的脸。


    “家主,你耗费自身阳寿开启心魔镜,不值得……而且家主为什么要放了楼谦?他可是知道家主您的身份。”身旁的下属身上同样穿着一身红衣。


    诸葛今擦了擦嘴角的血,淡淡道:“无所谓值不值得,用心魔镜困住两位最能阻碍我复仇大事的人,怎么不值得。”


    “至于楼谦,他便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因为蔺玄泽,只怕已经知道了。


    他父亲诸葛沉同剑尊蔺玄泽的师尊,是至交好友,他用一封蔺玄泽师尊的亲笔,把他引入天魔镜中。


    如今镜中心魔已成,剑尊和魔尊两位当今修为冠绝者,他们的心魔究竟会厉害到何种程度,又是谁会更胜一筹。


    而另一名下属则开口道:“家主高瞻远瞩,用心魔镜困住剑尊和魔尊,实在让我辈叹服。”


    “而且心魔镜中的人需彼此配合,心意互通,才能破除心魔。”


    “这剑尊和魔尊,可以说是死仇,碧烬山同沧剑山的恩怨,便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二人不顶着心魔,直接打起来就不错了……还提什么彼此配合,心意互通。”


    作者有话说:


    困住他们,不过是耗损自身阳寿,帮助剑尊魔尊谈恋爱罢了。


    怨种·诸葛今:在下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调整好了,明天开始就正常更新,最近是发生了点事情。


    理想的更新状态是,平时日六,周末日万,并且营养液1k和2k,会加更2章


    ps:因为非常感谢大家灌溉我,不过我时速废,也加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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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被心魔缠上


    ◎你什么样子,本座都不喜欢。◎


    一身白衣剑袍的年轻男子背着剑走在雾气蒙蒙的空城内。


    道路两旁还有布庄酒楼和茶肆, 却一丝声音也无,仿佛整个城池内只剩下了他极轻且稳的脚步声。


    男人剑眉星目,眉眼舒朗, 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而俊美。通身气质淡漠如雪,却如一把未出鞘的宝剑,透着几分深藏不露的锋锐。


    蔺玄泽手中紧紧捏着一张信笺, 都不需要打开来看,就知道这是定是他师尊亲笔。而那冒充魔尊郁尧的红衣人, 他如今也已经得出了对方的身份。


    出人意料, 却又在意料之中。


    当初在鹤兰城时他便多有猜测, 如今不过是被证实了, 这个大多数人都想不到的答案。


    他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发现自己用不了半点灵气,而渡邪同他的联系并非依靠灵气,受到感应后发出轻微的剑鸣声来回应他。


    这里是心魔镜内, 也就是说,在这里心魔才是主人。


    蔺玄泽视线落在了前方的街道上, 只见前面突然就出现了数道人影,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动。


    有的还坐在露天的桌椅上喝着酒,划拳,看着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却没有一点声音,整个空间寂静地有些诡异,而那些所谓的人, 不过只是一道道模糊的黑影。


    这就是心魔。


    不过都是一些没有意识的低级心魔, 还上不得台面。


    心魔镜中容纳千万修士的心魔。


    有的修士在死后, 心魔也随之消失,而有的心魔却在即将消散之时被心魔镜吸纳,成了这镜中的一部分。


    【魔尊也进来了!嗷嗷嗷这难道就是天赐良缘吗??】


    【什么天赐良缘啊,这是假魔尊舍命当红娘!】


    【哈哈哈哈舍命当红娘,假魔尊笑着笑着就哭了。】


    【假魔尊: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以为你们不死不休,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床都不知道滚过几次了。】


    【你这个床都滚过几次了就很灵性,看着好像什么都做了,实际上还是一次都没做过(狗头)。】


    【帮剑尊回忆一下,上次魔尊是怎么跟你说了情话,又出手偷袭你的,剑尊你得狠狠地报复回去!】


    【对啊,就是要狠狠地报复他!把他摁在床上,问他,下次还敢不敢!】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些文字一眼,冷淡道:“本尊自有分寸。”


    他的视线落在那些黑影之上,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黑影中寻找着什么,等遍寻不到,他的脸色还有些冷沉。


    这里没有他的心魔。


    是没有出现,还是藏了起来?


    蔺玄泽脚步顿了一下,他一直无法感应到的心魔,刚刚突然暴露了位置,被他感应到了。


    对方的位置还同他有一定的距离。可既然是他的心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


    *


    郁尧被那只手猝不及防地拉进了那面漆黑的镜子后,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无人空城中。


    他抬头能看到极高的城墙,墙身一直往上绵延到浓重的雾气中。


    郁尧又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人。


    那刚刚是什么东西把他拖进来的?


    他将手按在了旁边挂着酒楼招牌的柱子上,若是放在平时,他这轻轻一按,就是材质再坚硬的柱子都得应声而断,可在这里,这跟不过成人手臂粗细的柱子竟然丝毫未动。


    像是在嘲讽他,让他多用点劲。


    郁尧把手收了回来,想抬手放出一道魔气,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一丝魔气都挤不出来了。


    而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身上的伪装都被卸下了。想必在这心魔镜中,魔气受限,失去了魔气的维系,易容自然也难以维持。


    “刚刚那个把我拉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郁尧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现在都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抓住自己的那道冰凉的不似活人的触感。


    【19:宿主,刚刚那面镜子是心魔镜,你被心魔拉进去了。】


    郁尧闻言愣了一下:“心魔??”


    他朝前走了几步,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始观察起心魔镜的内部。


    平心而论,这里是街道宽敞,酒楼茶肆什么的都装潢精美,若是真的有人迹的话,应该也是一座繁华的城池。


    “心魔镜是什么?”郁尧他翻遍了大脑都没有找到同心魔镜有关的设定。


    【19:心魔镜,就是一种邪器。能引出修士的心魔,利用心魔困杀敌人。】


    郁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利用心魔困杀敌人,那不就是自己来硬的打不赢,所以才想着用迂回的方式,先击破你的心理防线?”


    【19:宿主,就是这样!不过因为开启心魔镜需要耗费自身的阳寿,所以基本没人愿意用这面镜子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听到打开心魔镜需要耗损自己的阳寿,郁尧愣了一下,又想了想那个冒牌魔尊同他对上时那幅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


    对方竟然愿意动用这种折寿的邪术来对付他。


    在修真界,寿命的重要性,就算是一个傻子都知道。哪怕只有五十年阳寿,万一你这五十年突破了呢?或者得了大机缘,一旦突破,阳寿也会成倍的增加。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使用这种短命折寿的招数,可他回想了一下对方当时的表情,感觉完全不像是被他逼到了绝路的样子。


    郁尧轻哼了一声,心道对方太过善于伪装,即便是已经无计可施,脸上也不动声色,不会透露半分。


    再想想对方所做之事,只觉得能杀那么多人的,心理素质也是超群。


    “这里要怎么出去?”他很快没功夫思考那个冒牌货心理素质了。


    【19:按理来说,宿主只要在天魔镜中破除了自己的心魔,就能出去了。】


    郁尧听了后反而皱了皱眉。


    他并不是原主,那他入了心魔镜,这里面呈现出来的心魔,会是他的心魔,还是原主的心魔。


    况且,他有心魔这种东西吗?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坚信唯物主义,怎么会相信……


    【19:宿主,这里是修真界!一切都有可能。】


    就在郁尧想这个心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突然自后背感受到一股凉意。


    他瞬间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在系统提醒自己之前,先一步闪身出去,一边抽出了天诛剑,朝着身后斩去。


    却发现他身后只有寂静无比的大街,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郁尧往后退了一步,大脑一片空白,发现自己刚好靠在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上,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郁尧正准备推开,却被人按住了肩膀。他往地上看了一下,发现地上只有他的腿


    所以抓住他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没有腿的。


    “你就是魔尊郁尧?”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郁尧耳边响起,声音在郁尧听来莫名有些耳熟。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一双漆黑如浓墨的手掌,撩起了他胸前的雪色长发,黑白分明,银发暧昧地缠在对方漆黑的手上,分缕陷入指缝当中,显得愈发刺眼。


    郁尧瞳孔微微一缩,对方熟悉的声线还缭绕在耳边,让郁尧愣了一下。


    这分明是蔺玄泽声音,只是跟蔺玄泽的声音不同的是,这道声线显得更加阴邪冷沉,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恶意。


    像是毒蛇冲他吐着蛇信子,随时准备藏在背后咬他一口。


    郁尧平复了心情,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他没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你是蔺玄泽的心魔?”


    他虽然问的笃定,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把握,毕竟他也是随口一猜。


    蔺玄泽总不会刚好在心魔镜中,而对方的心魔,总不会好巧不巧地找到他。


    “哦?”


    郁尧知道对方这么说这便是默认了,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双赤色的眼睛却泛着凛冽的寒光。


    “既然你是蔺玄泽的心魔,此时不去找他,反而来找本座,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自作聪明?你真当本座拿你这小小心魔没有办法?”


    那心魔突然笑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站在了郁尧面前。


    在郁尧眼中,他面前的是一道凝实的黑影,而这道黑影,到了下半身后便开始变得透明。


    所以他刚刚才没看到对方的腿脚。


    注意到郁尧盯着他空空如也的下半身,他的眼睛眯了眯,露出几分危险的光。“魔尊,果然嘴硬……”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蔺玄泽,当然是因为,想见见你。”


    那黑影突然露出几声阴恻恻的笑意,眼里还泛着嗜人的红光。


    “待本尊夺舍了蔺玄泽,你自然也是本尊的囊中之物……本尊,可比蔺玄泽强。”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的下半身也渐渐变得凝实,这道漆黑的人影,看上去完全就是蔺玄泽的模样。


    郁尧冷冷地看着他的变化,将手按在天诛剑上,却被对方抬手放出一道黑气,缠在了他握着剑的右手上。


    他试着动了动手,果然发现他的手被心魔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可是心魔的世界,心魔可不是你用拳头和修为能打倒的。“那黑影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道黑影突然凑近了,等他注意到郁尧微微紧缩的瞳孔,笑得更加放肆。


    “你好像不喜欢我这个样子,那这样呢?”


    黑影话音落下,身体也开始变化,原本如浓墨一般的阴影从他身上散去,显露出了雪白的剑袍,和冷清淡漠的脸庞。


    不同的是,对方的眸子是红的,彰显着心魔的身份,而且气质也同剑尊蔺玄泽是天差地别。


    一个清静冷淡,一个邪肆阴毒。


    郁尧皱着眉盯着这个同蔺玄泽简直一模一样的人,觉得对方用蔺玄泽那张冷淡的脸,做出这种狂乱大笑,阴森冷沉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崩人设。


    “你什么样子,本座都不喜欢。”


    郁尧冷笑一声,看着那心魔时,眼神张扬邪肆,红眸微眯时,却不经意拉长了眼尾。


    便有种难明的撩人风情从中流泻出来,“不过小小心魔,妄想东施效颦,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而听到他这话的心魔面色瞬间就变了,同蔺玄泽别无二致的脸上,却出现了几分扭曲的神色。


    他双目一片赤红,手指青筋暴起,身上窜出了数道细长的黑影,抬手间便碎去了郁尧的赤红外衫,把他的身体束缚在原地。


    郁尧见对方被他激怒,却也不慌。心魔是因修士自身邪欲与恶念而生,也是修士修真大道上必须迈过的一道关卡。


    既然是依蔺玄泽的心魔,它的很多招数也只针对蔺玄泽有效,却未必能拿他如何。


    “上不得台面?魔尊真的好大的口气,不如让本尊看看,一会让魔尊欲仙.欲死的时候,是不是还能这般硬气。”


    不过这心魔话还没说完,那只按在郁尧身上的手臂,就被一道刺目的雪白剑光给斩落,他也被剑气震得后退了几步。


    心魔的手臂落地之后,就化成黑雾消散,没过多久,他就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


    “蔺玄泽。”心魔看着蔺玄泽,血色的眼底闪着渗人的凶光。


    而蔺玄泽的神色冷沉,不避不让地同心魔对视,两人就像是在照镜子。


    对方身上的气息,竟然比心魔赤裸裸地透露出来的更加危险,带着几分暴风雨将临的压抑感。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里却带着仿佛能把人血液冻结的寒气。


    “你想死……本尊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写的好慢QAQ,明天是清明假期,我写一天来找找节奏。


    也想写好点,我果然是时速废物,只有一更。


    狠狠躺平了,写得慢就一更,写的快就多更,我尽力,我的心,永远向往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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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   二重境


    ◎捡到饿晕的魔尊怎么办?◎


    听了蔺玄泽的话, 心魔毫不在乎地笑了笑:“蔺玄泽,你当真以为杀了我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也有几百年没见过面了,这些年里, 你杀得了我吗?”


    心魔这话虽然是对着蔺玄泽说的,可一双血眸却赤.裸裸地盯着郁尧,眼里闪着贪婪的欲念,微微舔了舔唇, 却没开口。


    蔺玄泽却面色一变,在他的脑海中, 清晰地听到了心魔此时所想。


    各种露骨的话和暴虐的情绪也毫无保留地入侵他的识海。


    “这就是让你动心之人?真是稀奇, 托你的福, 我对他也很感兴趣。”


    “你可能也没想过你会爱上一个男人, 不过你真觉得, 你能给他他想要的吗?”


    “你跟他还什么都没做吧,难道不觉得可惜?不知道做起来会是什么滋味,他神志不清时叫唤出来的声音会是何等动听”


    “魔尊郁尧, 却看不出是魔尊,反而干净地想叫人把他吞吃入腹, 想狠狠地折断他、捅穿他,看着他失神的表情”


    “你不是偷偷去看了一些春.宫图,你学习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双.修,你就不想把那些都用在他身上。”


    “蔺玄泽,你想这么做很久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得了别人以为瞒得了我吗?你想占有他, 你想把他身上烙满你的痕迹, 你还想把那些觊觎他的人, 全都杀了。”


    “反正你是剑尊,你是修真界第一人,又有谁能忤逆你,想要的东西若是不去争取,可就会归了别人了。只有拿到了手上的,吃进了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好好修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个随心所欲,这天底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要是敢不顺你意的,杀了不就行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你修为高,实力强,把他们全杀了,别人又能说什么?”


    心魔一双赤眸更亮了几分,仿佛有血海在其中翻涌。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毕竟你的师尊,不是也死在了你手上吗?”


    蔺玄泽只觉得这道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从来清冷淡漠,不动声色的脸上多出了几分薄怒,握着渡邪的手上还冒出了一根根分明的青筋。


    “闭嘴。”他的声音十分冷寒,浅淡的眸子也变得幽深,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郁尧盯着蔺玄泽如黑云压顶般冷沉的脸,觉得以往蔺玄泽也不是没有摆出过这副冷脸,可从未有感觉那么冰冷压抑的时候。


    又想到自己上次对蔺玄泽做了什么,一时之间有点发毛。


    【19:宿主,你说男主会不会要来找你上次偷袭他的麻烦啊。】


    郁尧:


    他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可是把蔺玄泽封在那个山洞里快两个时辰,蔺玄泽总不会一点脾气也没有吧。


    而且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没想到,蔺玄泽走出困阵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早。


    不过他进入心魔镜是被那个冒牌魔尊设计引入,那蔺玄泽呢?


    郁尧看了一眼如今正在和心魔对峙的蔺玄泽,也没心思去想对方怎么进来的了,转过身打算离他们两人远点。


    毕竟那是蔺玄泽的心魔,自然得让蔺玄泽自己来解决。


    心魔可以是修士因为欲望和邪念而生的魔,可以是某种执念与不甘,甚至是心理阴影的产物,它们潜藏在修士心中伺机而动。


    不过没想到蔺玄泽那种人,还会有心魔?


    【19:宿主,在修真界,在修真界基本上人人都有心魔,只是心魔的威力不同,对修士影响的程度也不一样。】


    郁尧听系统这么说,也明白过来了,心魔其实就是藏匿于修士心里的阴暗的另一面。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你意识到,但是又会在你意志薄弱之时,来折磨你本就脆弱的识海,让你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但是大多数人的心魔没有那么强,一辈子跟心魔共生的也大有人在。


    “这心魔镜要怎么出去?”


    【19:本来只有宿主一人的话,只要宿主战胜自己的心魔就可以了,但是剑尊男主一起进来后,你们的心魔可能会互相影响】


    【也就是说要两个人的心魔都被解决,才能够一起出去。】


    “心魔还能互相影响?”


    郁尧暗地里磨了磨牙,暗道他可算明白那个冒牌魔尊为什么会费那么大功夫把他跟蔺玄泽都引入心魔镜了。


    他们两个人在这心魔镜中,不仅要对抗自己的心魔,还得受到对方心魔的影响。


    若他跟蔺玄泽是修真界那些修士眼中的死敌,那样他进入心魔镜,不仅得面对蔺玄泽本尊,还得对抗蔺玄泽的心魔,和自己的心魔,对敌压力成倍增加。


    这种情况下,想离开心魔镜,就变得十分困难。那冒牌魔尊可能就是打得让魔尊和剑尊在心魔镜中同归于尽的心思。


    【19:所以宿主,你现在得赶快把心魔给找到,能解决就尽快解决了!】


    郁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是才刚刚走出一步,就被一道黑影拦住了。


    那道影子在他面前又幻化成了蔺玄泽的模样,拦住了他以后,还对蔺玄泽露出一个阴沉挑衅的笑。


    “蔺玄泽,你一来,他就想躲,你怎么想不开还非要拦着本尊,不如你我二人合力将他留下,然后一起上?听说那种事若是一起来,更加刺激”


    心魔舔了舔唇还想再说,身体却被一把剑洞穿了,下一秒就有人把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力道大的恨不得将之掐断。


    只见蔺玄泽站在他面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我刚刚没看错吧??心魔说了什么?】


    【一起上,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心魔邀请剑尊来3p?(擦鼻血)】


    【不行!本纯爱战神坚决抵制多人运动,心魔你给爷爬!!】


    【剑尊的分魂和心魔,一个比一个玩的花擦汗,跟他们比起来,剑尊好像还生活在原始社会。】


    【不过剑尊什么时候补的春.宫图,难道是被魔尊关在困阵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其实偷偷看识海里藏着的春.宫图?】


    【好家伙,剑尊你竟然】


    【我不说别的,剑尊你看的那个什么图,给我打包一份,让我帮你检查一下,把把关。】


    郁尧听了心魔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些懵逼。


    什么一起来,一起来围殴他吗?


    虽然心里疑惑,郁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脚下轻轻一点,并不依靠修为,就跃上了旁边酒楼的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觉得你们一起就能把本座留下,不妨试试看!”


    说完,他额间赤色魔印还亮了几分,身上瞬间就涌现出无数道血气,阻住了心魔的退路。


    那些血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侵吞着心魔身上冒出来的黑气,让心魔身上的黑气都淡了一些。


    那心魔见他们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脸色不由得微微扭曲。心魔光靠这种方式是无法被彻底消灭的,所以他脸上不慌不忙,反而还用充满恶意和欲.望的眼睛看向了郁尧。


    “魔尊下手真是不留情面只是这里不过是心魔镜的第一重境界,心魔镜的威力远不止于此。”


    “它还有二重境,这就是真正的心魔之境”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都在迅速颠倒扭曲。


    在郁尧的眼中,高大的城墙、昏暗的天穹,以及街边的酒肆就这么扭曲在一块,像是被融化后一起倒进了一盆水里。


    就在这时,郁尧身前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红衣人。对方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此前甚至都没有在郁尧面前露面过。


    他径直走到郁尧面前,两个人的容貌一模一样,但对方却是一头黑发,一身暗红的短衫,容貌有些青涩,血红的眸子却很冷漠,还有些麻木。


    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郁尧就能肯定当时从心魔镜中伸出的那只手,就是对方的。


    这个人就是原主的心魔。


    “我感受不到你在想什么,为什么?”


    那红衣人说完自己先咧开嘴笑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为了不见到我,一直在用禁术压制心魔,甚至自伤神魂,只想切断跟我的联系,但是你不知道有的东西是躲不掉的,魔煞大阵的力量在减弱,那个人也要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你死在二重心魔境中,我就会取代你,其实本来只要你乖乖听他的话,不去忤逆他,还是能过的很舒服的。”


    对方轻轻说着这句话,郁尧听得云里雾里,却觉得整个身子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像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是愤怒的,而他的心却毫无感觉。因为他并不是原主,也无法理解心魔这番话的含义。


    原主的心魔到底什么?


    因为听到了对方口中提到了魔煞大阵,郁尧只能猜测原主的心魔可能跟被魔煞大阵镇压的那个真魔有关。


    眼前的场景在迅速倒退,红衣心魔后退了几步,身形渐渐消失,像是融入了这周围的景物当中。


    郁尧只觉得眼前一黑,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就忍不住捂着嘴觉得有些犯恶心。


    他的身体仿佛一下子虚弱了几十倍,方才眼前扭曲了半天而产生的晕眩感突然就席卷了上来。


    郁尧勉强适应了一下灰暗的环境,这里是心魔镜中,那这里就是原主的心魔空间?


    而且他发现他来了这个二重境,就被断开了和系统的联系,无论他怎么呼叫都得不到系统的回应。


    他四下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柴房里。其实不能说是柴房,更像是一个杂物间,装什么东西的都有。


    郁尧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情况,他现在就穿了一件破旧的白布衣,外面披了一件破烂的布袄。


    而且他身上还有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拿棍子打的。


    他把手重新藏进了袖子里,猜测这可能是原著魔尊最无法忍受的一段回忆,甚至因此诞生了心魔。


    若是换做原主自己进入这个心魔空间,重复那段不堪忍受的回忆,想必会被心魔抓住破绽有机可乘,但是他未必会。


    他毕竟不是原著魔尊,所以心魔这回恐怕是失策了。心魔营造出来的幻境,也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会感觉到痛苦,有很大的情绪反应。


    而他唯一的想法是,怎么才算破除心魔,才能离开?


    郁尧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年龄,身高也不过一米四五的样子,而且看样子也有十四五岁,只不过生得非常瘦小。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外面被锁着的,郁尧只好回去把整个屋子都搜查了一下。


    这件堆放杂物的屋子,只有四分之一的位置能放一张小木床,再多余的连个下脚的位置都没有了。郁尧还透过外面一扇高高的小窗,看到了外面漆黑的天幕。


    以及高挂在天空中的,赤红色的月亮。


    郁尧立刻反应了过来,这里不是修真界,而是魔界。存在于更远的极北死地,里面生活着真魔,只是魔界同修真界存在界壁,并不能轻易地过来。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在魔界不对,应该说原主为什么会在魔界。


    “咕咕咕咕”


    郁尧的肚子发出了一长串的咕噜声,让他脸色有些微微发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饿得不行,看来原主此时还没辟谷,还需要进食。


    他饿得腹部都有些痉挛了,只能捂着肚子在这件杂物间四处翻找能吃的东西,不过这里面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些从低阶魔兽身上扒下来的劣质皮毛,就只剩下一些木柴。


    总不能让他去啃木头。


    郁尧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端起边上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可是水是不管饱的,郁尧把水喝完了,身上的饥饿感反而更加强烈。


    蔺玄泽应该也进入了心魔空间,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堂堂剑尊,就算是进入了心魔之境,应该也不至于跟他一样,刚来就要被饿死吧。


    迷迷糊糊间,郁尧发现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微微的变化,原本漆黑不见光的杂物间变成了装潢清幽简单的雅舍,室内还熏着醒神明目的熏香。


    郁尧睁开眼看了看,眼里还有些茫然,就发现一个正坐在案前翻阅竹简的少年注意到了他,朝着他看了过来。


    对方浅淡的眸子里一片波澜不惊,即便是自己屋内多出了一个人,也不能让他多在意一点。


    “饿”郁尧忍不住道,眼前都被饿得发昏了,只是隐隐觉得对方实在是眼熟。


    很快他瞪大了眼睛,就连饥饿感都被短暂地抛在了脑后。


    这个人,不是蔺玄泽吗?只不过年轻一些,模样还有些稚嫩,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


    他脑海中又想起了系统之前说的话,两个人的心魔会互相影响刚开始他没有多想。


    现在来看,也就是说他在走自己的心魔剧情时,还有可能去到蔺玄泽的心魔之境


    这么一个影响法?岂不是全都乱套了吗?


    而且,他发现,蔺玄泽好像并不认识他。这是郁尧饿晕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一更,今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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