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与此同时。
褚琦将整理好的网上的情况告知徐欥, 徐欥意外的是6.38亿这个数字。
他大概知道他外公的这件作品是附加过一些价值和含义的,以及一些艺术品的商业炒作,但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数字会高达6.38亿。
而她, 就这样拍下来了。
送给他当作七夕节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礼物。
徐欥作为时舒的助理, 负有将褚秘书长整理出来的这些信息进行汇总,汇报给时舒的工作职责。
他正准备去总裁办公室向时舒汇报,却接到了高博董助的电话,高博董助在电话里告诉他说, 时董让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跟时董下棋。
“现在吗?”徐欥在电话里跟高博确认。
“嗯。”高博说:“就现在。”
左右风波半平,皆是在往正面的走向引导。
徐欥沉默了片刻, 应下:“嗯, 好。”
挂断电话之前, 徐欥还是在电话里向高博表示了感谢。
“为什么谢我?”高博:“因为, 我还是帮了你一些倒忙的?”
董助嘴硬心软, 外冷内热。
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徐欥笑了笑,将心里话直来直去地道出:
他知道, 他那份详细的个人履历是高博董助准备的, 他也感谢董助引导了舆论,抹掉了他那些茫然与笨拙的至暗时刻,再没有被人提及。
“不嫌我多事?”高博说:“将你的家庭背景、个人履历曝光,公之于众?”
“互联网并没有隐私。”徐欥说。
都是一些搜索引擎可查询的信息。
高博董助不过是将这些信息整合在了一起,在最理想的时机, 推动了舆论对他的正面评价,而沉睡在互联网记忆深处的那些负面的声音, 偶有几句质疑,再掀不起斑澜巨浪。
大家只看到他漂亮光鲜的履历, 只认为,他一直高高地站着,在高处站着,站在山巅,望向更高之处,望向长路,在星河璀璨里与她比肩而立。
但他自己知道,星河清梦,万里蹀躞,他是高攀,从来都是高攀。
挂断电话后,徐欥拜托褚秘书长替他将这些内容汇报给时舒,他要先去趟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
棋室。
时文奎董事长已经在其中一张棋桌前坐下。
徐欥根据棋盘的布局来看,来判断,正是七夕那天,他为了准时去机场接时舒,匆忙结束的那盘棋的未尽之局。
看见徐欥已经过来,时文奎向他招招手:“小徐,过来跟我下棋。”
徐欥在他对面坐下。
继续上次的棋局,继续落子。
他的确落了与上次不同的交叉点上。
心平气和,看上去并不受互联网舆论的影响和干扰,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没有兴奋、没有浮躁和不耐,他情绪一贯稳定。
时文奎紧随其后,落下白棋。
他就问徐欥如何看待这事儿。
徐欥大概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礼貌地朝着时董笑了一下,道得平和温润:“又快推出新产品了。
他瘦长直白的食指与中指,覆有薄薄的一层棋茧。
手执黑子而落,他说:“是很好的造势机会。”
他跟了时舒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她那儿学到了很多她做事的方法和风格。他想,如果是时舒,应该不会错过推动热度,转化为经济效益的每一个机会。
“学以致用,学得还挺快。”
时文奎笑笑,声音清朗,他两指执子,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和计划:“小徐,你看啊,你毕业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在总裁身边,跟总裁,跟前辈们,也学了很多,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打算先给你一家企业锻炼锻炼,你先学着自己经营管理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又到黑棋。
徐欥落子并谢过时董的信任和好意。
“虽然你感谢了我,但你也拒绝了我。”
“你的拒绝和你落子一般迅速。”时文奎拨一拨拇指的玉扳指,说:“落子可无悔。”
徐欥温吞地笑一笑:“我的答案也无悔。”
徐欥表示,他只想做总助这个职位。
时文奎:“那你岂不是,毕业的第二份工作就走到了职业生涯的尽头?”
徐欥说,他的职业生涯并非只有职务上的晋升,它也包括了他承担的工作任务的变化,和工作内容的扩充,以及他工作能力的提高,这些都比职务上的晋升更有意义。
而工作任务的变化,工作内容的扩充,以及工作能力的提高,这些内质的改变,在他现有的岗位上,同样都可以实现。
时文奎唇角压一压,有点儿郁闷。
怎么都对独立经营公司没有兴趣呢?
“我听说你家庭条件不错,不用再仔细想一想?”
时文奎说,徐欥他哥哥徐宪瑭在于做健康人群的心灵环保卫士,他哥哥志向远大,是大爱之人。
那么据时文奎分析,徐欥比他哥哥徐宪瑭更适合继承他父母的事业,而他父母必定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他父母在国内并无根基,如果打算将产业转移至国内,前期还是需要进行大量的铺垫的。
那么,时文奎说——
“你好像没理由拒绝我?”
对于时董对他家庭情况的了解,徐欥并不意外,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如实表示:“接手父母的事业,并不在我的中短期计划之内。”
那就是在他的长期规划之内。
年轻人该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认知与规划。
徐欥并不否认,从他刚毕业的时候,确定加入一家企业从管培生做起,的确也是有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的,不是完全绝对的因素,但的确有。
人生有很多始料未及的事发生,比如……
他早早地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爱她,都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他的人生规划在从打算和她表白之前,就做了一些相应的调整和修正,所幸增删,是完全可以兼容的。
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
越布越多,并未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时文奎继续落子,就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那你的中短期计划是什么?”
家庭。
学业。
事业。
徐欥就将他和时舒表白时,做的那些中短期规划,再说一遍与时董听。
时文奎耐心地听完,他道得真诚,温和,又坚定。
是很详实、很细致的人生规划,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把时舒规划进去了的,并且,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他每一阶段的努力重心也发生了变化,那些全部重心开始有了一个核心的主题。
时舒。
时文奎检视了他一步步落实的痕迹。
尽管时文奎对徐欥已有足够的了解,听了他的这些人生的规划之后,还是忍不住被他的真诚打动、感动。
他的感性与理性,细致周密与包容,沉稳与冷静,远远超出了时文奎对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的预期。
了解了徐欥的规划之后,感慨之余,时文奎抓住了他最关心的内容,向徐欥打听道:“那她有没有跟你结婚的打算?”
徐欥落子的同时,如实摇摇头:“她没表态。”
“哦。”时文奎又问:“那她对于生育是什么态度?”
“她有计划生孩子吗?”
徐欥仍摇头:“她也没表态。”
既然她没表态,时文奎也没再追问什么。
他有他这个年纪的期待,但他不会用年纪和家庭角色去评判、绑架她——
她的人生应当由她自己做主。
所以,她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时文奎和徐欥虽角色不同,所持的态度和立场却差不多少,他们都愿意做她决定的拥护者和守护者。
既然徐欥对他的提议没有兴趣,时文奎也不强求。
时文奎想起什么,说:“当然,关于提前调查你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诚恳地道个歉。”
时文奎手里面的动作停下来,观察着徐欥的反应:“另外,我也得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调查你以及你的家庭,并非是我对你的家庭有什么门当户对的期望,我对这个不太在意。”
“只是,我们家里人丁稀薄,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就这么一个亲人。我希望她喜欢的人,她交往一段时间的人,无论这时间长短,三个月,三年,又或者是一辈子,我都希望他至少家世清白,家庭和睦,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修长指尖所执黑棋悬而未落,他感觉到指尖的重量有些沉:
他抬起眼,认真地问:“如果,如果我父母没有现在的成就,我的外公也没有洗刷掉身上的污名,又或者是,我的家庭成员中有,有一些您认为的不够清白的瑕疵……您是不是,会反对?”
时文奎笑笑,反问他:“那如果是这样,你会跟时舒表白吗?”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时董在他表白之前问这个问题,他会犹豫。
他不愿意任何人成为她的负担,包括他自己。
“我很感谢我的家庭给我坦荡爱她的勇气。”徐欥重新落棋:“但如果是您设想中那样的情况,我仍会选择追求她。”
“因为家庭和出身是我脱不去的外衣,但爱并不羞耻,她始终拥有选择的权利。”-
徐欥和时董下完一盘围棋。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对于他能够赶在午餐之前回来,不错过跟她一起吃午餐,时舒也没多少意外,卡点卡得挺好。
时舒眼皮撩向办公室门外,随口问:“回来了?”
徐欥:“嗯,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餐。”
时舒点点头,问:“又放水了?”
“嗯,但时董没看出来。”
时舒就笑一笑,勾勾葱白手指:“你来得刚好,过来,过来帮我看看。”
徐欥迈开长腿走过去,他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上,她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编辑了很简洁却很干脆的几个字:【是助理,也是男友。】
简洁有力的七个字,已然是公开了他的身份,这样简练的回应的确是她的风格。
时舒问他,关于她对他的公开介绍,他有没有一些他的想法,添加点儿什么。
徐欥却有些意外:“时时是打算,现在就回应吗?”
关于她恋情的话题热度其实还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
时舒:“嗯,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徐欥就将秘书办联合公关部、品牌部商议的建议告诉她,也是他和时董交流过的想法。时舒听后,点点头表示,他们的建议是挺好的。
“但我不想。”时舒侧侧脑袋,说:“我不愿意。”
“嗯?”
“我不愿意拿你换话题,换热度。”金丝边框眼镜下一双明眸恣意洒脱,时舒干干脆脆,道:“明白了吗?”
徐欥就愣怔住。
他以为他完全了解了她的做事风格,可是……他没想到,她首先考虑的,是他的感受。
徐欥眼睫一眨,眸色清澈。
阳光从窗户边漏进来几缕,透过他纤长细腻的睫毛,在他眼睑上透下一圈柔润的光影,他的笑容干净又耀眼:“嗯,明白了。”
他没有别的建议了。
他对她这样的公开,这样的在意他的感受,再满意不过。
但时舒发布之前,还是手顿了一顿,她想了下,又在刚才编辑好的内容后面加上了“全能”两个字,就变成了完整的一句:
【是助理,也是男友,全能。】-
逃离喧嚷忙碌的工业园区。
以竹林为主题的古典中国风私房餐厅,环境雅致,日服务客流量,仅仅接受预定一桌位。
私房餐厅隐匿在竹林里,翠竹环绕。
青石台阶错落有致,步步登高,缓步走上半山腰。
溪流蜿蜒伴奏,泉水叮叮咚咚,驱散尾夏的炎热,捎来秋风瑟卷。
立秋这晚。
秘书办在这儿进行了一次特别意义的聚餐。
人还是同样的这些人。
但……性质却完全不同了。
大家都能喝一点儿酒。
小酌怡情,并不强制。
许叶霖擅长活跃气氛,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斟至一半的醒酒器,示意包厢服务员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他们这儿自助就可以。
服务员得一些清闲,乐得离开。
许叶霖将剩下的酒杯依序斟齐,最后落在徐欥面前的空杯前,仍有些不确定:
原来秘书办团建聚餐,徐欥是滴酒不沾的。
因为他要负责接送时总,哪怕是为了尽兴,时总也会陪大家喝一点儿,却也没有谁敢贸然给徐欥劝酒。
就连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火锅,许叶霖也是和时总同时制止了他喝酒。
但今天,他是主角——
不喝一点儿,总差了些意思。
许叶霖把目光默默投向时舒,手中的酒液却欲坠不坠,他试探着时舒的态度,但凡时总表现出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许叶霖就会巧妙地把醒酒器从他的酒杯上撤走。
给总裁递面子这件事,许叶霖自认为游刃有余。
时舒当然明白许叶霖这眼神里包含的试探。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酒杯的主人,他也正抿着笑意,含蓄而内敛地看着她。
他有喝酒的意思,他想尽他周到的礼数,但……
在此之前,他仍会优先听从她的指示。
时舒神色清冷,唇边却勾起一个上扬的笑弧,爽快松口:“那就,喝点儿?”
总裁点头,气氛一松。
仿佛就抛开了职场的那些规矩和束缚,真正的只是来和朋友的女朋友,或者来和朋友的男朋友,一起吃一顿带着见证他们幸福的寓意的晚餐。
其他人果然一同附和:“嗯嗯。”
“叫代驾嘛。”
“徐助喝点儿,你不喝多没劲?”
“瞒了我们这么久,你也该接受点儿,我们的祝福了。”
“我们的祝福,可都在酒杯里。”
“就看徐助你能接住多少。”
气氛松弛。
他被邀请得不少。
大抵是尽他的礼,又大抵是他认真地想要接住全部祝福,他今晚来者不拒。
两人稳定交往了一段时间,时舒大概知道他酒量不错,但她没和他喝过酒,也没见过他和别人喝酒,对他这个酒量不错的定义仍有些模糊。
单单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倒是面上不显。
看起来的确是无论何时,都不会让人扫兴的海量。
……
在大家的重心都落在徐欥身上时,庄秘书却向时舒举起酒杯:“时总,您也喝点儿?”
今日尽兴,时舒没有拒绝。
只是她纤直的手指刚搭上酒杯,他那漂亮而修长的手随即也附上,握得离她的手指,却仍有寸长的距离,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寸长的距离,是社交面前,尊重的距离。
他与她的交往,向来讲究分寸。
尤其在其他人面前,考虑到她仍是他们的总裁,他的行为不会有任何逾矩和冒犯,尽管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
他看着她,征求着她的意见:“我能不能,代替你喝?”
他这话音一落。
随后,便点燃了包厢里气氛的高潮。
各位秘书们你一句,我一句,起哄着:
“那徐助,那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替时总喝酒啊?”
“你这是以助理的身份替总裁挡酒呢,还是?”
“不是助理的立场。”话递来半句,徐欥仍礼貌地笑着,他欣然接下后半句,道得温吞却直白坚定:“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代替女朋友喝酒。”
他大大方方领了这层男朋友的身份。
哪儿还有不能替她喝的道理?
时舒漫不经心地点头,随后撤开落在玻璃酒杯上的手指:“也行。”
……
以男友之名。
他替她喝的,可不只是庄秘书这一杯。
而是,一杯又一杯,一轮又一轮。
从他今晚替她喝的第一杯酒开始,时舒就知道,各位秘书平时跟她喝酒,实力都有所保留,谦虚了。
不知是谁说一句,替酒,当以一罚三。
祝福都在酒里。
他便全数饮尽。
在热闹高涨的氛围中,他用酒液周旋席间,将诚恳道出,邀杯在他人一句,尽兴里。
话题逐渐敞开更宽:
“不过,徐助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履历能够做到那么优秀?”
“对对对,徐助你外公居然是徐榅澍,你也太低调了,我们跟你朝夕相处,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层关系。”
“你个人简历上也没写。”
“圆周率那首歌,我以前超爱!没想到居然是徐助你小小年纪演唱的。”
“我也听过,真的唱得超好听的。”
“太牛了。”
“徐助你当运动员的时候,我还给你寄过挂号信件呢?你收过了吗?你退出游泳赛道的时候,我还哭了好几天,那种感觉就跟失恋差不多少。”
时舒抓住重点,眼尾一抬:“失恋?”
她又赶紧解释:“时总我不是真的失恋。”
“这就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您可千万别误会。”
……
“呜呜,琴棋书画,徐助你都会。”
“焚香、品茗、莳花、酌酒、赏雨雪,你也有那样的雅兴和生活情调。”
“徐助,你才是我们秘书办公室最深藏不露的。”
“徐助全身上下,全是特长。”
“就像时总公开你们交往的关系时,用的那个词一样,你真的,全能。”
……
酒喝得差不多了,明天是周末休息日。
大家还有意再赶一场。
时舒表示,大家尽管去玩儿。
费用算她的,但她和徐欥就不去了。
大家也都知道,时总对他们的这些娱乐活动兴致不大,对她的提议欣然接受。
徐欥喝了酒,大家说要给他们找个代驾。
时舒一整晚滴酒未沾,倒是免去了叫代驾的麻烦。
“不用。”时舒抬手搭在杯沿上,说:“我会带他回家。”
一行人走出包厢。
虽然徐欥看起来神色如常,但他今晚喝了很多。
时舒和徐欥两个人走在最后,还没摸到他酒量的底,时舒问:“要扶?”
徐欥摇摇头。
他表示他还是清醒的。
清醒的人顺道儿去结了账。
沿着蜿延的台阶下山,台阶有坡度,秘书们问:“徐助,你感觉怎么样?”
他也是回答:“还可以。”
就让人觉得。
他真的还可以。
一行人在山脚的停车场上分开。
别人都走了,他却还站在原地。
时舒喊一喊他:“回家了。”
他点点头:“嗯。”
“可以自己上车?”
他又点点头:“嗯。”
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垂眼系好安全带。
视线绕过主驾驶位,还能替她检查一遍安全带。
他一路都很安静,比平常话更少些。
温顺乖巧,一副柔软无害的模样。
时舒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偶尔发起的对话,他也一句一句地有在认真回答。
时舒单手开车,右手从方向盘上滑落,随意搭在腿上,他的视线也顺着她的手滑落的轨迹落在了她腿上。
时舒没说话,只是分了一点儿注意力来观察着他的动作,他的手移过来,将她的搭在腿上的手,重新扶到方向盘上。
时舒: “?”
时舒摸到他酒量的底儿了。
她皱眉表示:“你喝多了?”
徐欥鼓鼓腮,吹着柔软的头发轻扬,乖乖地回答:“我一点儿都不多。”
时舒了然地点头:“……那就是很多了。”
但他酒后的状态还可以,酒品也不错。
只是话少了些。
人更可爱了些-
车子驶进南郊公馆。
拐进停车场。
绕近车位。
时舒正准备倒车入库,副驾驶位上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
他漂亮白皙的右手食指往前探出一截,指根笔直修长,他认真地注视着车子的正前方,然后道出了他一路上,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
“再往前移动二十厘米。”
车子再往前移动二十米,就完全没问题。
但……再往前移动二十厘米,是不是要求有点儿苛刻了?
时舒随口问,嗯,然后呢?
他像极了驾校里的模范生,开始指挥时舒倒车。
他语速不快,又耐心地重复一遍,按照她现在车子停下来的位置,再往前面移动二十厘米。
然后挂倒车档,方向向右打满。
待车身与库线平行时,方向归正。
就可以正好停在库位的正中间位置。
前后等长。
左右等宽。
她的这个车位和车身长宽,就刚刚好,前后左右距离库线都是二十厘米。
时舒:“……”
嘶,他一路没开口说话。
一开口说话就是二十厘米。
他知道二十厘米,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联想的长度吗?
时舒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不仅仅是因为二十厘米是一个容易让人遐想的长度,也因为二十厘米的长度,她要怎么判断?
用眼睛看吗?
她的眼睛又不是尺。
“嗯。”时舒随口问:“二十厘米是多长?”
徐欥原本坐得端正笔直的姿势一松。
他侧过来半身,静静地看着她。
漂亮的狗狗眼一眨,他动作缓慢地拉过时舒的手。
指与指重叠,他缓缓沿着时舒的拇指和中指撑开,他撑开时舒的拇指和中指,然后说:“二十厘米,就是这么长。”
时舒:“……”
啊。
二十厘米,是这么长。
虽然调戏醉酒的人不应该。
但……她有点儿忍不住。
时舒咬了下唇,有些心虚,有些意有所指道:
“那麻烦你下车,替我在二十厘米处,画条停止线呢。”
他乖乖点头。
乖乖地解开安全带。
乖乖推开车门下车。
乖乖地在距离车头二十厘米处,乖乖地脱下背包,用笔画了条笔直的停止线。
时舒坐在车里,看着车头与停止线之间的那个长度,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也忍不住抬手挡了下脸。
他喝多了,不是有点可爱。
他也太可爱了。
时舒调整完被他可爱到了的情绪,然后尽量使自己保持身为总裁的镇定。
这期间,徐欥一直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停车。
他还能在车子停好后,走过来为时舒打开主驾驶室的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
将她牵到车子的前面。
他再一次撑开她的拇指和中指:“时时你看。”
他将她牵到左面。
继续撑开她的拇指和中指。
“你看。”
又牵到后面。
“你再看。”
右面。
绕车身一圈。
撑开她的拇指与中指。
让她看了四次。
他比划着,认真地告诉她:“这样,车子的前后左右库距,都是二十厘米。
“二十厘米就是这么长。”他看着她,眼神无辜,他仍然认真地问:“你记住了吗?”
“就是这么长。”
“我的眼睛是尺。”他的眼中含了些朦胧雾气和水光:“时时你的手,也是。”
时舒:“……”
时舒舌尖抵一抵唇,状似无意地问:“那你知道,我的手,她什么时候是尺吗?”
徐欥仍然乖乖地点头:“晚上的时候。”
……
回家以后,徐欥坐在沙发上,仍然坐得笔直端正。
他坐立时,身体的线条仍然非常流畅。
考虑到他难得一次喝多,又是为了履行他作为男朋友的职责,来者不拒,才喝多了酒,时舒决定像他学习,履行一下身为女朋友的责任。
时舒给他倒了杯水,他乖乖地接过来,礼貌地道一句:“谢谢。”
他坐在那儿,看着她,依旧保持着笑意。
他的笑很安静,很乖巧。
时舒准备去给他调好洗澡的水温和递上换洗的衣服,就像他为她做的那样。
他在喝水。
时舒起身:“我替你准备好水,你先去洗澡?”
时舒刚推开做了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的门,便从干燥的镜子里看见,他也跟了过来。
她在镜子里看见——
徐欥摇摇头,安静地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臂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落,扣进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缝里。
他的手找到了安置点,脑袋便放松地埋下来,埋进她的颈窝里,他高挺的鼻尖蹭蹭她的锁骨,湿湿的嘴唇也贴上她锁骨处的皮肤。
洇在她皮肤里的气息,他的嗓音清润动听。
他说:“我要一起洗。”
时舒:“?”
两人交往至今,他一向矜持内敛。
从未有过出格的要求。
两人做过亲密之事。
但从未一起洗过澡。
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就……
时舒也有些为难。
时舒从镜子里观察着他——
他的唇线微微抿着,两片薄厚均匀的唇,在酒精的过量催化后愈发得红润,唇峰立体,唇珠饱满鲜嫩。
他的眼眸水雾雾的,埋在她肩窝里,抬眼时偷偷看她,眼神乖巧含情,整个人看上去可爱又柔软,就……很难让人说出拒绝二字。
不知道为什么,时舒脑中再一次自动出现了,她其实从没有见到过的一幅画面:
密集的水流自上而下,淋过他柔软的黑发。
他在充沛的水柱里,仰起脑袋呼吸。
丰沛的水滴便沿着他高挺的鼻梁骨往下坠落,热气蒸腾,在他下颌骨处欲落不落,水流重新释放水滴的形状,一颗一颗吞没掉他的内敛矜持,将他弄得潮湿。
潮湿的水珠连贯成水流,蜿蜒流经他起伏的胸膛,曲折错落,滑过他块状分明的腹肌。
饱胀的水滴再次变得充盈,勾着紧实灵活的窄腰,那无一丝松软的赘肉之处在水柱中滴滴答答,临摹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以及……白皙中透着粉色光泽的硬朗的美学力量……
又纯又欲。
无辜又致命。
时舒沉默片刻:“行啊,一起洗。”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时舒捏了捏后颈处的软肉:“我的,二十厘米,全能小男友。”
(正文完)
因时间线无法在正文里写的学业、结婚也在番外写~
文/江曲峤/202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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