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补更二合一)
在札幌的休学旅行转眼便已到了第三日。
与作为休整的第一日, 闲适度过的第二日不同,第三日的日程从早安排到晚,忙碌且目不暇接。
早上五点半, 音驹一年级与二年级就被带队教师叫醒, 起来洗漱,排队上了巴士。
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行时间,他们的第一站即将去往当地的牧马场。
马场宽阔无比, 内里场馆区分得也十分仔细。
猫又场狩从巴士上下车时,路边的积雪已经堆得高高的, 昨晚风雪肆虐, 气温也降了许多。
于是原定的露天马场临时变更为参观内馆, 有专门的讲解人士为他们介绍场馆内的马匹种类、设施。
被带领参观完毕, 众人又进入其他表演区域观看了一场驯马。
从表演区出来后,部分积雪已经清扫干净。
音驹众人被带着前往马厩, 按照驯马师所说, 是“与这群乖顺的家伙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所谓的, 喂马以及……铲屎。
猫又场狩默默从包里掏出卫生用口罩。
灰与列夫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期待值拉满, 偶一转头、就见正拆着口罩欲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猫又场狩。
他头顶冒出个问号, “场狩…你这是?”
猫又场狩快速, “提前做好准备。”
灰羽列夫疑惑地挠了挠头。
余光瞥到点什么, 红通通的拉满存在感,灰羽列夫视线移动, 顺着那点红望过去。
视线落点, 猫又场狩旁侧, 默不作声地站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布丁头。
察觉到他的注视,孤爪研磨头也不抬、正慢吞吞地翻着手机。
等等、研磨前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而且, 站在一起就算了,还戴着同一条围巾……
灰羽列夫支吾,“呃、你,研磨前辈,那个……”
孤爪研磨抬起头,“……要说什么。”
灰羽列夫哽住。
大脑进程处理失败。
带好卫生用口罩的猫又场狩适时插入对话,“怎么了,列夫?”
卡机的灰羽列夫看了看表情“发生什么了”的猫又场狩,又看了看表情“不知道不用管他”的孤爪研磨,果断转移对象,朝着猫又场狩发出今天第一问,
“场狩,你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猫又场狩被问的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道,“啊…那个,是、是的。”
“抱歉,昨天影响到列夫你了,没有控制好情绪真是对不起。”
黑发少年认真表达歉意,灰羽列夫其实是努力在听的,但是他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转移到两人间维着的那条红色围巾上。
应付了声,灰羽列夫一不小心就说漏嘴,“那、那就好,恢复了就好……好红的围巾…”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捕捉到关键词,“列夫……你要围巾吗?”
意图被曲解的灰羽列夫连忙摆手,“没没有,就是感慨一下、对对,就是感慨一下。”
“——你们怎么都待在后面?”
大嗓门嘹亮响起,背着包的山本猛虎横插而入。
做出要往前走的模样,偏转过头来奇怪望着他们。
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并肩站着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身上。
同样的、他也看见了那条围着两人的红色羊绒围巾。
山本猛虎:“……”
空气中,有什么被击中的声音清晰响起。
“走了,列夫!!”
山本猛虎隐忍,头也不回就向前冲。
灰羽列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艰难扯着自己的衣服挣扎,“欸、欸?虎前辈别拽我后领啊……”
猫又场狩目送,并担忧,“那个、列夫应该没关系吧……感觉好像被虎前辈勒得很用力的样子呢…”
孤爪研磨:“不用管他们。”
“喂喂、研磨,这么冷淡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猫又场狩无奈。
既然布丁头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替列夫祈祷……希望他没事吧。
进入马厩,冲鼻而来的动物特有的气味萦绕鼻尖,尽管戴上厚厚一层卫生用口罩,但也不能全部阻隔,味道冲头、熏得人直有点受不了。
猫又场狩屏住气,拎着被分配到手中的筒和铁铲,身旁是同样被分到桶和铁铲的孤爪研磨,一起换上专用的清洁工服,跟在音驹队伍后面被分配到马厩隔间。
他们戴了口罩,所以直接接触起来还稍微能适应一下。
旁边的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就没这么轻松了。
两个人一边“哇哇”叫着一边龇牙咧嘴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部,恨不得将整张脸全都埋进衣服里好隔绝味道。
一人铲、一人装,合作搭配起来是非常快的,只要没人捣乱。
一铲子重重铲在地上,山本猛虎很想擦汗,但是望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不干不净的清洁工服,忍了又忍。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替这些家伙铲屎啊!!”
哭丧着脸的灰羽列夫蹲在地上,十分紧张地捏着提桶的边缘,努力不碰到内里装着的东西、将它直接推挪着送到外面统一处理的地方。
“如果虎前辈不想铲的话……请和我换!”
山本猛虎立答,“才不要。”
眼看着山本猛虎就要和灰羽列夫因为一桶马粪关系破裂,猫又场狩默默转移视线,转移到一声不吭静静做事的孤爪研磨身上。
“那个、研磨,要不我们换……”
“不要。”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屏着呼吸、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累了的话场狩去旁边休息,剩下的,我来做。”
猫又场狩顿住。
不是、他明明是想让布丁头稍微轻松一点才提议要交换,不是为了给他加压的啊?!
“虎前辈!你看看研磨前辈,明明这才是前辈的风格吧!!”
成功听了一耳朵的灰羽列夫不甘心发言。
“哈——?”山本猛虎皮笑肉不笑,“明明是列夫你该多学学场狩小子,多体贴体贴前辈才对吧!”
“虎前辈也太很过分了!”
“过分的是列夫你才对!”
两个人越吵越凶,猫又场狩直觉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他尝试上前劝架,“那个、列夫,虎前辈,要不先……”
“就让场狩来说!”
“这种时候究竟是前辈该让着后辈还是后辈该体贴前辈!!”
猫又场狩:“……”
他默默闭麦,
缓缓退出对话。
加入他们的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毕竟、马粪还是要继续铲的。
干到最后,猫又场狩已经觉得自己鼻子失灵,整个人都被熏入味了。
神思恍惚地离开马厩,脱下清洁工服,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还是沾满了那股味道。
就连布丁头都不靠过来了,猫又场狩心底苦涩。
当然、他们还算好的,毕竟他们没有干到一半突然打起了‘马粪’仗。
点名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两人臭烘烘地跟在后面,耷拉着脸互相抱怨着。
虽然绝大多数的脏物都被清洁工服挡下,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会沾到,以至于旁侧的人都在绕着他们走。
“好!大家都很好地完成了我们的第一项任务,接下来,我们就去喂那些乖顺的马儿吧~”
训练师拍了拍手安抚道,“放心,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的,我们的马儿都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猫又场狩闻言、缓缓放下心来。
既然这么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
——才怪。
头顶湿漉漉的,举着胡萝卜的猫又场狩深感人生苦难。
“那个、场狩,你还好吗?”
嘴角弧度压抑不住的灰羽列夫小心翼翼发问,在他旁边的地上,山本猛虎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还好吧,大概。”黑发少年默默放下举酸的手臂,努力感知了下自己的情况,
“……就是感觉,好像在被吃、有点微妙。”
他话没说完,湿滑柔软的舌头猛地伸出、将他从头到脸重重舔了一遍,糊了满脸口水。
湿哒哒的猫又场狩:“……”
目睹这一幕的灰羽列夫:“……”
笑到打鸣的山本猛虎:“……”
沉默的围观者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捏断手里的胡萝卜,皮笑肉不笑。
“现在、我感觉,好、像、不、太、好。”
最终结局以被路过的驯马师解救收尾,一边接受着“哎呀同学这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呢,它们平常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亲近谁的哦”的赞叹,一边接过孤爪研磨递过来的毛巾用力擦着脸。
猫又场狩死目。
好在马场预料到这种情况,给音驹众人提供了可供清洁的地方。
排了个队,从上至下彻彻底底将自己清理干净,猫又场狩出来,终于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孤爪研磨先一步出来,正在外面等他。
猫又场狩头上搭着毛巾,悄无声息地悄悄潜过去,从背后看布丁头正在专心致志拨弄着手机,一副不怎么在乎周遭的模样。
虽然他不在乎周遭已经是常态,但是猫又场狩还是升起点好奇心。
布丁头这么沉浸、究竟是在看什么啊。
放轻脚步,确认不会像之前那次般被从手机看到影子,猫又场狩蹑手蹑脚蹭到孤爪研磨旁边,视线轻微一转,很快就将他手机上的画面全部收入眼底。
翻动着的、是一张张相片。
被马咬住头发咀嚼的、无奈低着头擦脸的、抬起头和旁边的人抱怨的,露出生气表情但还是在认真地喂着胡萝卜的……
相片之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他。
猫又场狩默默伸出手,挡在孤爪研磨翻看的手机屏幕上。
“……好过分。”
黑发少年声音闷闷道,“居然把别人的黑历史全都拍下来了,还这么盯着看。”
孤爪研磨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或者说,正是放任接近的结果。
“可是、很可爱。”
猫又场狩哽住。
“这有哪里可爱的啊!明明、明明都很狼狈……”猫又场狩嘀嘀咕咕道。
“在我看来,怎么样的场狩都很可爱。”
“……”
败给他了,总是打直球什么的。
猫又场狩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被孤爪研磨哄到。
离开马场,音驹众人又上了巴士,下一站是北海道的地标性建筑,钟塔。
从城市边缘的训马场到钟塔车程有段距离,车上坐在前面的众人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猫又场狩半眯着眼打了个盹,等再睁眼时,巴士已经缓缓停下。
一看手机,只是眯了下就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灰羽列夫已经跃跃欲试在前面准备下车了,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瞥见还坐在位置上没清醒的黑发少年,他催促道,“场狩、已经到了!快点起来我们要下车啦!”
“好好……”
在地标性建筑,钟塔的底下集合。
带队教师宣布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需要在两个小时后在特定地点集合。
众人稀稀拉拉应着,心思早已飞到其他地方去了。
惯例提醒了安全,两个带队老师宣布可以解散后,一溜烟儿的,众人各奔东西。
十分钟后,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一前一后开始爬钟塔。
按照布丁头的性格、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但是、他还是被猫又场狩薅起来去爬钟塔了。
“……如果爬到一半爬不动…”
“那我来背研磨上去!”
孤爪研磨沉默,面对着兴致勃勃的猫又场狩,只得接受现实。
钟塔内部的楼梯呈螺旋状一路向上,来攀爬的人并不算少,但数量控制得当,不会造成踩踏事故。
猫又场狩在前面领路,孤爪研磨在后面慢吞吞跟着。
说是慢吞吞、其实就比黑发少年落下一个身位,实际速度根本不逊色多少。
“……场狩,很少这么有动力。”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从背后慢慢传来,猫又场狩闻言,唇角弯了下,“研磨是在奇怪吗?”
“毕竟很不像场狩的作风啊。”
猫又场狩笑了下,仰起头望着螺旋上升的内部阶梯,“虽然有点幼稚,不过,听说这座钟塔的顶端是很神奇的地方。”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重述道,“……神奇的地方?”
“嘛、大概许愿会很灵验这样,研磨不要多问啦。”
孤爪研磨一击即中,“所以,场狩是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猫又场狩在嘴上拉起拉链,示意自己绝对不会说的。
孤爪研磨慢慢上了个台阶,“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
“……真的不能吗?”
“研磨装可怜也没有用、说不能就是不能!”
登上钟塔螺旋台阶的最后一级,他们同步进入塔顶观景台。
不愧是北海道的地标性建筑,在塔顶俯视远处能看到遥远的雪线与井然有序分散开来的居民区。
车辆往来、人群熙攘,在塔顶向下俯视时内心情绪宛如轻飘飘上浮般,整个人都要变成飘向天空的气球。
塔顶的风很大,吹动着脸颊的发丝,猫又场狩双手压在檐墙的边缘,远远地看着,平素圆又亮的深黑猫瞳轻微扩缩着、将远处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他的表情变得很沉静,整个人周身气场都逐渐安稳下来。
站在那、仿佛就与这座旧式的欧风复古塔楼融为一体,静谧悠远。
“咔嚓”,轻微的一声。
沉浸在远方中的人眼睛闪过细长的弧光,他微微转过脸,风拂动着发丝蹭过脸颊、垂下的颀长眼睫与柔软的唇瓣。
同样的、“咔嚓”声再度响起。
猫又场狩几乎有些无奈,伸出手就直接挡住黑洞洞朝着他、不加掩饰的镜头。
以前还会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拍,自从被他发现后、布丁头完全就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就差把镜头怼到他的脸上,明晃晃叫嚣着“我要拍你了”。
“研磨、多少也收敛一点……”
孤爪研磨微歪头,“……什么?”
猫又场狩:“……”
看起来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啊!!
“我说——就算是拍、也不要这么直接……”
“咔嚓。”
猫又场狩彻底放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布丁头更加得寸进尺了。
“算了。”
黑发少年嘀咕了声,声音闷闷的,他似是思考了些什么,很快打定主意,抬起眼,
“研磨,过来一点,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哦。”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过来一点点,是悄悄话啦。”猫又场狩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孤爪研磨慢慢靠过来,在黑发少年的示意下附耳垂下眼。
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愉悦,猫又场狩声音很轻,小小声道,
“研磨,你绝对不知道……”
悄无声息地、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侧着脸附耳的布丁头,猫又场狩弯曲手指比了个耳朵的姿势,虚虚靠在孤爪研磨的脑后。
眼疾手快,另一只手立即摁下手机拍摄键。
“咔嚓”一声,顶着只耳朵的布丁头照片新鲜出炉。
“——大功告成!”
猫又场狩扬眉吐气,得到照片就将被他忽悠来的布丁头弃置一旁,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感。
猫又场狩兴致满满放大手机去看照片上的人表情,而被落在身后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抬起眼,确认黑发少年是真的“抛弃”了他,身后的猫咪尾巴甩了甩、又蹭过去。
“场狩……”
“嗯嗯、”
“……场狩。”
“在的呀。”
猫又场狩随口应付着,心底已经在思考究竟是将这张布丁头的照片设成屏保,还是冲洗出来放在床头日日观赏。
一只手,从旁侧伸出、盖在黑发少年的手机上,将那张照片盖得严严实实。
“……不要再看了。”孤爪研磨声音低低。
猫又场狩挑眉,“研磨这是在双标吗,明明自己的手机上有好多别人的黑历史、现在轮到自己了却让我不要看了、也太独占了吧。”
“不是黑历史。”孤爪研磨道,“都是场狩,所以想一直看着。”
猫又场狩不甘其后,“那我也——”
孤爪研磨接过他的话,“可是我更想让场狩看着我。”
“……而不是照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猫又场狩的手机息屏,动作流畅,全然看不出半点生涩。
猫又场狩:“……”
虽然此刻他该吐槽,但是关注点还是情不自禁走歪。
什么啊。
比起照片更想让对方看着自己,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未免也太、也太……
简直满分暴击!
大血条消失术!
咳了下,猫又场狩努力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身后的尾巴已经全然将他的情绪暴露了个干净,尖尖不断地晃来晃去。
他云淡风轻开口,“就算这么说,我也不是一定要那个、嗯……”
“我知道。”孤爪研磨静静抬起眼,看着面前难掩唇角弧度的黑发少年,
“所以、现在是在拜托场狩……”
“比起照片,请更多地看着我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总是这样子黏糊糊请求什么的……真是拿布丁头没有办法呢。
猫又场狩心情愉悦, 尾巴尖尖也晃来晃去。
他咳了声,努力佯装一副镇定模样,“既然研磨这么说了的话, 那就暂时先这样……”
孤爪研磨还在盯着他, 看样子是猫又场狩不做出具体的举动就不收手。
真是的、真是的,不就是一张照片……居然因为自己的照片吃醋。
猫又场狩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向上弯着,他一压再压, 终于克制不住,露出点小小的笑容, 黑又亮的圆圆猫瞳也弯弯,
“败给研磨了……不看就不看嘛。”
他收回手机, 放进口袋, 而后抽出双手、掌心朝上,摆在孤爪研磨面前, 示意自己不会再把手机拿出来。
布丁头这才慢吞吞移开视线。
他才一动, 就被猫又场狩绑架住脸颊, 黑发少年笑眯眯道,“我答应了研磨的要求, 现在也该轮到研磨来听我的了吧?”
孤爪研磨:“……”
“场狩想做什么?”
猫又场狩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了看立在面前表情浅淡的孤爪研磨, 又看了看在周遭建筑群里几乎是拔地而起的地标性建筑, 钟塔。
几乎有一人半高的表盘时针指向十一, 分针也在走向最后一格。
压低声音,黑发少年一点一点缩短距离, “研磨刚刚不是问, 我有什么想许下的愿望吗?”
孤爪研磨慢慢应了声。
竖立的澄金色猫瞳内, 黑发少年的倒影越来越近。
干脆利落的少年音继续,“难道研磨现在不想知道吗?”
孤爪研磨盯着他, “……想知道的话,场狩会告诉我吗。”
“哼哼、如果研磨再认真请求一遍的话也说不定哦?”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下眼,“好啊。”
“场狩的愿望,请告诉我吧。”
猫又场狩此刻是肉眼可见地开心,眼睛弯弯,周身洋溢着自由且舒适的氛围。
“我的愿望啊……”
他不断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乃至于出口的话语都变成了气音,暖暖呼呼的气息喷洒,萦绕在小小的空间之中。
孤爪研磨视线微微垂下,落在猫又场狩白皙的下颌上。
钟塔顶的风很大,撩动着脸侧发丝,鸦羽般的黑发丝丝缕缕窜出,偶有蹭到脸颊拂过的部分,色差对比鲜明,更加攥取视线。
他的思绪向外扩散出一点,而后缓缓收回、又将重聚在视野的中心,黑发少年的身上。
但下一秒,他的唇角,精准且柔和地、落下一个轻快柔软的kiss。
钟塔表盘,时针分针恰恰好一起走到十二,“铛——!”的一声,整点钟声扩散而发,悠远绵长。
孤爪研磨轻轻垂下眼,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快得仿佛蜻蜓点水,稍稍一触就分,但留下的影响却久久不散,宛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般荡起圈圈涟漪。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是想去捉住什么的冲动,但摁捺住了。
垂下的视线慢慢抬起,落在了任性留下一个kiss但并未逃走的敏捷黑猫身上。
黑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似是在窥探他的反应。
孤爪研磨:“愿望……还没有说。”
黑猫圆圆眼瞳睁大,泄气般耳朵也耷下来。
止不住抱怨道,“真是的、研磨好歹也多给点惊讶的反应啊!”
他一边控诉着一边拉开距离就要抽身离开,在他转头后,孤爪研磨才动作很轻地触碰了下自己的唇角,慢吞吞跟上去,将黑发少年拉开的距离重新填补。
于是两个人又靠得很近了。
猫又场狩沉浸在“好不容易想到了个完美的kiss攻击结果布丁头居然完全不接招”的失落中,无暇顾及身后原主的小动作。
“愿望,场狩不告诉我吗?”
猫又场狩捂住耳朵,“好缠人啊研磨——!”
“告诉我吧,场狩。”
黑发少年叹气,“真是的……”
被缠到没有办法,猫又场狩终于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几乎是寸步不移跟着他的孤爪研磨。
“那我只说一次哦,就算研磨没有听清、再追着问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再说了!”
孤爪研磨:“嗯。”
可恶、在这个地方执着什么的……不如对他的“kiss攻击”更加有反应点啊!
备受打击的黑色猫猫球蔫头耷脑,无奈在心底吐槽。
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三花布丁猫,与自己赌气,不甘不愿地开口,
“就是……想和研磨一直一直在一起什么的…”
他声音低低、语速又很快,含混着说出来,更加加大听取难度,就算仔细听了也很容易漏过某些字眼。
快速说完,猫又场狩立即罢工。
“仅此一次,已经结束了!研磨不可以再追着——”
他的话出口说到一半就卡住。
孤爪研磨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手臂环过腰身、一点一点收紧,结结实实将黑发少年抱了个满怀。
“……问。”
猫又场狩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眼。
钟楼塔顶是冷的,高处的风缭绕、带着北海道冬天的冰雪气息,但猫又场狩却是滚烫的,因为另一个人的体温紧紧覆盖住,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嗯。”
孤爪研磨伏在他的肩上,低低应了这么一声。
等、等等,他还是刻意加快了语速、说得含混,就是为了加大布丁头听清的难度。
这样都被听见了……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番话基本就是再典型不过的深情告白,黑发少年迟来地开始面红耳赤。
耳尖也泛上点殷红色彩,清着嗓子,假装刚刚那一幕只是乌龙,他伸出手、欲要将盖在身上的布丁三花猫拆下。
但伸出的手刚落在孤爪研磨后背,就变成了轻拍。
“…就算研磨很感动,但也不要抱这么紧啊…”
黑发少年嘀嘀咕咕,“都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孤爪研磨应了声,但一点儿力道也没松。
猫又场狩无奈。
算了算了、偶尔就这么稍微让一下布丁头吧。
他自我劝服道。
下了钟塔,才出门,猫又场狩就被远远传来的一声“——场狩!”叫住。
回头一看,是兴冲冲跑过来的灰羽列夫。
紧随其后的,是双臂抱头的山本猛虎。
“场狩,还有研磨前辈!”灰羽列夫打了个招呼,递出友好邀请,“一起去吃饭吧!”
猫又场狩点点头,他们从塔楼下来也是要去找餐厅吃饭的,遇到列夫也正好同路。
“那我们……”
山本猛虎横插而入,“既然如此,场狩小子你说,我们是该去吃汤咖喱还是烤肉!”
猫又场狩:“……嗯?”
灰羽列夫挤开山本猛虎,拼命向猫又场狩使眼色,“场狩你一定会投汤咖喱一票的!对吧对吧?!”
山本猛虎卷土重来,“烤肉才是正统吧!!都来到北海道居然不吃这里的成吉思汗烤肉那不就是没来吗!!”
猫又场狩:“那个……”
灰羽列夫:“汤咖喱!”
山本猛虎:“烤肉!”
猫又场狩抉择,猫又场狩转头,猫又场狩思考。
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个人默默离开。
“研磨、放着虎前辈和列夫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临街的特色料理店内,猫又场狩看着窗外还在进行“烤肉OR汤咖喱”大作战的两人,犹豫不定。
“……没关系。”
孤爪研磨脱下外套套在椅背,坐好后,将袖子翻折上去,就不紧不慢地开始煮起了石狩锅。
食材的鲜香很快借由浓郁汤汁溢散出来,原本还在担心窗外两人的黑发少年场成功被吸引过来,切成段的鲑鱼与各式当地蔬菜混煮,是典型的北海道风味。
看着食材沸腾程度差不多后,孤爪研磨慢吞吞道,“应该差不多了。”
“诶、好——辛苦研磨了!”
猫又场狩去接筷子和勺子,却接了个空。
疑惑抬起眼,一支舀着鲑鱼肉与汤底的勺子递到他面前。
“尝一下吧。”
猫又场狩歪头,但还是乖乖听话地蹭过去,小口咬住汤匙抿了下,只片刻、黑发少年鼓起脸,眉毛拧皱起来。
见状,孤爪研磨抽了张纸巾,“难吃的话,吐出来就好。”
黑发少年默默摇了摇头。
他张口,伸出点舌尖,肉眼可见的,粉粉舌尖的顶端一小块洇出点殷红。
是被烫到了。
“很好吃……”黑发少年支吾道,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太烫了。”
孤爪研磨久久无声。
停在两人之间的勺子凝在那儿,石狩锅也咕嘟咕嘟煮着、温暖氛围洋溢,店内暖气开得也很足,足到莫名有些让人面红。
视线望过来,轻薄的也是厚重的,就这么微微下移、落在了那点粉粉的舌尖上。
眼见着、下一步的触碰就要落下。
旁边,余光似乎兀然瞥见什么,十分眼熟。
刚刚还沉浸在氛围中的猫又场狩瞬间抽离,视线不自觉就移到他们所在的这桌靠着的窗外。
两张被挤压得狰狞的脸庞猛地映入眼中。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研磨,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猫又场狩语气虚弱。
孤爪研磨:“是错觉。”
猫又场狩努力克制,“他们…好像很不满,感觉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孤爪研磨:“……”
“是错觉。”
“喂喂、你们两个家伙——居然在这里开小灶!!”
“太可恶了,放我进去、研磨前辈!还有场狩!!我也要吃!!”
“……”
吃完饭后,乘坐着通行巴士、大家一起去到小樽的玻璃工艺品店买了些北海道当地的特殊伴手礼,爬了舟见坡、看了雪原景色。
接下来就是去往本次修学旅行的最后一站,天文台。
时间特地设定在晚上,为了让学生们能够更好的欣赏。
大约两个小时的通行时间,下了巴士。
猫又场狩体表直觉这里比先前塔楼与小樽区域要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跟着队伍进入天文馆。
进入天文馆后,在例行的宣布了安全守则,带队教师就放任他们自由活动。
天文馆分上下三层,大家玩了一天基本都比较疲惫、多是在一层与二层游转。
三层据馆内工作人员说是瞭望台,属于半露天区域,不过今日气温降得剧烈,还伴随降雪、上去可能会很冷。
这番话一出,就成功劝退了不少感兴趣的人。
猫又场狩正窝在二层的休息区等着孤爪研磨,一边等一边随意翻着手机。
“场狩、场狩……”
悄悄的小声从旁侧探来,猫又场狩头也不抬,“怎么了,列夫?”
灰羽列夫压低声音,“去不去三层?”
“不是说外面在下雪、会很冷吗?”
灰羽列夫蹭过来,张望了眼四周,“但是虎前辈刚刚上去了,说其实没有在下雪!”
猫又场狩从手机中抽神,定定看向灰羽列夫,直将人盯得一激灵。
“……真的?”
“真的!”
灰羽列夫言之凿凿。
……猫又场狩信了。
并在十分钟后与孤爪研磨成功刷新在三层瞭望台。
撺掇他们上来的灰羽列夫被下去的山本猛虎正好拽走,一时之间、整个瞭望台上人影寥寥。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抱歉,突然叫研磨上来,结果是来吹冷风。”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三层的瞭望台呈半露天圆顶状,顶上的星空此刻被云层堆叠、看不明晰。
加之气温降低,虽没有降雪的倾向,但还是冷的。
待了一会儿、猫又场狩就想下去。
“很冷吗?”
猫又场狩慢吞吞点了下头,张口说话时、气息都凝结成水滴,蓄积成白色的水雾。
孤爪研磨伸出手,把他脖颈上系着的围巾拆开,要再给猫又场狩戴上。
猫又场狩严词拒绝,“研磨给我的话,自己也会感到冷的!”
“……我不冷。”孤爪研磨眼也不眨。
猫又场狩才不会被他应付过去,重又将散开的围巾给孤爪研磨系好。
因为太冷、他靠得极近,努力地将围巾打成个死结,防止布丁头再做出这种损己利他的行为。
确定连打了三个死结绝对不会被解开后,猫又场狩这才松手。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落在黑发少年冻得通红的手指上。
许是因为专心给他系围巾,他一时还没有顾及到自己。
眼睛轻轻一眨,猫又场狩冰冷的指尖被温暖的温度包裹,两只手掌交握、将他裹在另一双掌心中。
轻微揉搓摁压着、缓缓传递暖和的温度。
两人靠在一起,呼吸相闻,交握的掌心与冷风中吹拂的发丝。
呼吸出的白汽交织缠绵,在彼此的眼中、映着另一人缩小的身影。
周遭极其安静,除他们之外,仿佛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雪原、远处、有静谧幽暗的森林与林间穿行的蒸汽火车。
汽笛的声音悠远长啸,跨过密林与雪原、到达耳畔。
世界极大、仿佛容纳万千。
世界极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
细细密密的声音响起,似呢喃又似轻语。
“极光——!”
“是罕见的低纬度极光!”
不知何时、声音变大了。
喧闹声此起彼伏,从二楼爬上来的人仰起头,视线共同集中在天空。
肉眼可见地、云雾散去,天空清朗。
星子璀璨、撒落一把碎钻般,缀在如天鹅绒般醇厚深沉的夜空中,升腾环绕的极光如光柱、又似一层薄雾,虚虚实实地蔓延而去。
在恋人倒映着夜空的眼瞳中,笼罩大片天空的浅粉色极光绚烂而通透、河流一般、悠远流淌。
“……很喜欢。”
“极光吗?”
说话的人摇头,语气轻轻,
“场狩。”
“——嗯?”
“亲一下。”
他们在极光下交换了一个轻缓柔和的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修学旅行结束。
音驹众人也该回归平凡且忙碌的日常生活。
但对于排球部的人来说, 并不仅仅如此,他们没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因为今年最后一项重要赛事即将拉开帷幕。
——那就是春季高中排球, 东京都代表决定赛, 将在修学旅行结束的第三天正式开始。
十月底的初次预选中,音驹已成功进入四强。
东京地区的四强分别是音驹、枭谷、户美以及井闼山。
十一月十七日,东京都, 墨田区综合体育馆。
分组名单成功张贴在体育馆的公示牌上。
四强战中,音驹首先对上友校联盟中最为强力的一员, 枭谷。
“咯吱——”
猫又场狩拧紧水龙头, 灌好水后统一抱起运送回休息区。
从宽阔走廊一路向前, 直奔综合体育馆的侧门, 开阔球场一分为二,占领左边休息区的便是音驹。
“场狩——在这里!”
远远的、就有人提前看到他, 猫又场狩闻声望去, 是芝山优生。
“抱歉抱歉、刚刚寻找地方花了一点时间……”
黑发少年不太好意思开口, 放下灌好水的水壶一字排开,视线微动, 瞥见球场上已经在热身的两队人,
“已经开始了吗?”
芝山优生帮他放好东西, 闻言点了点头。
“也就是刚刚才上去, 前辈们看起来都很轻松呢!”
猫又场狩:“……嗯。”
对战枭谷的首发名单在昨天就已经出来,经由直井学道出, 并一一分配号码牌。
除开音驹惯用的二三年级首发, 一年级唯二上场的是同为副攻的灰羽列夫与犬冈走。
比起身旁人的紧张与隐隐约约投过来的视线, 猫又场狩倒是没什么感觉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或许大家都会因“猫又”这个姓氏在意他做出的一举一动,或者对他有所偏颇。
但实际上, 猫又场狩本人却想的无比简单。
他还没有自信到仅凭短暂时间的复健就能依托所谓“天赋与才能”直接越过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刻苦训练了这么多年的人身上去。
——他还差得远呢。
所以,在场心态最轻松的就是猫又场狩。
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观察布丁头是怎么进行组织与进攻的。
猫又场狩轻快地想着。
……然后,他轻快不起来了。
音驹在男子半决赛中输给了枭谷,进入殿军决定赛。
也称主办地代表决定赛,真正的危机时刻。
“水!水——”
“毛巾、毛巾在这里!!”
场上众人一下场,作为后援的一年级们全部动了起来,接应与递水壶、分发毛巾的,不约而同都屏气凝神、生怕刺激到他们。
另一边的井闼山对户美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决出结果后,就是由其中的输家与音驹进行争夺东京地区代表的资格,也是进入春高的最后一个机会。
短暂的休息时间,猫又场狩单膝蹲在孤爪研磨身侧,在给他做手臂按摩。
与枭谷的比赛耗费了不少体力,孤爪研磨垂着眼,头顶盖着毛巾、表情看不出喜怒。
除了孤爪研磨,其他人的表情或多或少也不太好看。
巨大的压力感席卷而来。
猫又场狩唇瓣微抿,没去说话。
在场情绪最起伏的就是灰羽列夫,作为备受瞩目的一年级首次进行如此大型赛事,自然而然背负着期望与压力,更是给自己增加了不少重担。
夜久卫辅与黑尾铁朗低声说着什么,山本猛虎一拍沉闷的灰羽列夫肩膀,
“好了,列夫!你这家伙再怎么样也稍微相信一点前辈吧,不就是输了吗,下面一场赢回来就好了!”
灰羽列夫抬起头,似有反应。
旁边,穿着绿白配色外套的另一支队伍走过。
“口气真大啊。”
其中有人轻冷冷道,余光瞥到来者,山本猛虎一点就炸,黑尾铁朗仪上前一步开始隔开距离,
“哎呀,看来今年也是你们呢,蛇佬啊。”
“嗨嗨,毕竟是没有进攻能力的小猫咪,维持着团队合作努力挣扎到现在也没办法了呢~”
谈笑间,猫又场狩甚至感受到了滋滋作响的电流与火花噼啪声。
“……是户美学院。”
孤爪研磨慢吞吞给他解释。
“没出错的话,下一场就是对上他们了。”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慢慢点了下头。
……怎么感觉,还没开始,双方就已经针锋相对起来了。
没有给他们过多休整的时间,两方人员确定后,双双派上首发阵容。
猫又场狩依旧是在看板凳,但不知为什么、他微妙的感觉到与户美对战时,总有点奇怪的参差处。
他们在场外,看不太明显。
只能偶尔看见户美的主将大将优会因为个别球向裁判以及观众席道歉。
与此对应的,就是音驹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无论是作为副攻的灰羽列夫还是作为主攻的山本猛虎,表情都称不上好看。
音驹这边先行申请了暂停,看起来是给己方缓和气氛以及打断对方攻势。
“真是棘手啊,大将优那家伙……居然用讨好裁判这一招。”
抱臂站在那儿,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
“虎,列夫,不要被他们的垃圾话影响,好好发挥。”
他惯例叮嘱了声,暂停时间结束。
众人再度上场。
令人没料到的是、第二次暂停声很快响起。
不是音驹发起的、也不是户美发起的,是场上出现了球员意外受伤时才会吹响的裁判暂停声。
夜久卫辅脚腕扭伤了。
音驹的强力三年级自由人因伤被迫下场。
坐在原地的猫又场狩与芝山优生很快被一起叫走,两人双双站在直井学与猫又育史的面前。
暂停时间有五分钟,音驹其他人一边休息、一边望向教练的方向,孤爪研磨直勾勾盯着,视线寸步不转。
猫又场狩其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大脑还在向外飘散,望着眼前招财猫般的猫有育史与表情严肃的直井学,没什么表情。
在他旁边,芝山优生身体紧绷,肉眼可见地紧张。
坦白来说,音驹现在根本没有人能代替因伤被迫下场的夜久。
在以擅守出名的音驹中担任自由人的角色,无异于盾中之盾。
但是现在、必须要从两人中选出一个。
猫又场狩蹭了蹭脸颊,“那个、要不我就别……”
他很有自知之明、仅凭他这个半吊子水平,无异于是给他人增添负担,而这场对三年级们、乃至对整个音驹都至关重要的比赛,并不需要一个派不上用场的角色。
“教练,”芝山优生鼓足勇气开口,
“我只有一个问题。”
“场狩和我,谁更能给大家、给队伍带来可能性?”
“……”
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中断比赛再次开始。
广播通报,
“——现在进行选手交换。”
“音驹,十三号,自由人,猫又场狩,交换入场。”
猫又场狩在原地停步,迈出一步、进入球场。
“嘛嘛……放轻松,场狩,可靠的前辈们还在这里顶着呢~”
“场狩小子,既然是你上场了,就要带着其他人的份好好努力啊!”
猫又场狩抿紧唇。
孤爪研磨抬起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关系。”
站在球场底线,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脸。
音驹VS户美,第一局,
比分21:20,比赛开始!
看着对面的音驹上了个新面孔,刚刚在场下时瞥到眼,不出意外,是个一年级。
户美的1号大将优与12号潜尚保交换了个眼神。
户美发球局,12号潜尚保随即就以一个跳发开球,目标明确,直指底线的音驹自由人。
如导弹般直直朝着他而来的双色排球落点明确,猫又场狩几乎不需要移动、旁边已经有人朝他过来欲要协助。
猫又场狩压下重心,道了声,“我来。”
户美第一球明打着试探的旗号,试探他这个新上场的13号究竟是可发挥大用的奇兵、还是只会拖后腿的死穴。
排球接触手臂、后震感强烈,猫又场狩当机立断卸力翻滚、接起这一球。
“一传!”
队伍阵型还好没有被打乱、孤爪研磨已迅速走了两步接应。
明面上看上去、他这一球是轻飘飘地接住了。
孤爪研磨组织进攻,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同时起跳、猫又场狩随时接应。
户美的拦网已经起跳,而本该传出球的孤爪研磨却不轻不重拨了个二次进攻直接打了户美一个出其不意。
猫又场狩顿时明白了这一记二次进攻的含义。
……一个含着些微私心的小小报复。
二次进攻还没落地就被户美的5号以手臂接起,迅速打了回来。
猫又场狩立即接上,余光扫过,立即传到孤爪研磨手中,堪称完美的一传。
经由前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与长期与球的接触,手感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娴熟,但只是简单的到位一传还是做得到的。
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的球被孤爪研磨传给了灰羽列夫,猫又场狩蹲守在灰羽列夫身后。
在场下的观察来看,户美似乎已经把握住了对待列夫的方式,防患于未然,猫又场狩紧紧盯着。
灰羽列夫面前,隔着球网起跳的5号与10号敏锐察觉到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表情不太好看。
无他、那个黑发小个子视线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像拉满兴趣的寂谧黑猫一样直勾勾盯着、凝缩的瞳孔与无意识扩大数倍的压迫感几乎实质般沉沉压了过来。
不是…明明就是个才上场的一年级,这种威压,认真的吗?
心底在吐槽,嘴上的垃圾话还是要说的。
“哎呀哎呀,11号不会扣球又抡空了吧,那也太尴尬了吧~”
“就是就是——”
灰羽列夫不吭声,按理说、被对面挑衅,他是该生气甚至失去理智的,刚刚就是如此、武器与对自己的埋怨已经升腾到将要侵占他的大脑。
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列夫,我可是在盯着你啊”的声音。
他生生在心底打了个激灵,如凉水兜头而过,一瞬间就回忆起了队内打练习赛的场景。
虽然猫又场狩自己没觉得,但其实大家,当然除了研磨前辈和对此十分感兴趣的夜久前辈,其他人都不是很喜欢和他一起组队。
不、应该说,大家似乎都不太愿意和他一起上同一场比赛。
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他那股超高的存在感直接转化为超强压迫,无差别对人进攻啊!!
那种在他面前,无端就会有“如果做不好的话绝对会被叹气”“已经时时刻刻盯着你了再做不到最佳就不要回头看我”的莫名愧疚感。
大家甚至还私下里交流过,一致觉得是猫又场狩上场自带“领域”。
或许与过于集中的专注力有关,更多磨练自己的内心、以至于他在踏上球场的那一刻就认定了“必然会接到”“必然会救起”“必然会做到”,从而延伸出的“必然会胜利”。
弓道是一个人的项目,足以将他磨练的内心坚韧无比。
“我已经做好、做完我的部分,甚至在超常发挥。”
黑发少年转过脸、直勾勾盯着望来,
“——难道,你们做不到吗?”
放在游戏里、绝对是个超难用的debuff型卡牌,压迫敌方、刺激队友,用不好绝对就是全军覆没。
虽然这样……反而让他冷静下来,勉强也算祸福相依,可喜可贺。
灰羽列夫乐观地想,但身后感觉到的视线更加凉飕飕的。
……最起码这一球要先扣下去。
不然待会儿回头就直面直勾勾盯着的场狩,灰羽列夫痛苦面具。
真是的、明明平常是那么好相处的人,怎么一到球场上就变得这么奇怪啊!
伴随着心底的不甘呐喊,灰羽列夫手臂宛如蛇鞭,重重甩在分秒不差传来的排球上打出一个超□□击。
力道之强、砸地后直飞观众台二楼。
在他身后,成功目睹这一幕的猫又场狩:“……”
正正巧巧躲过去的户美队员:“那个、刚才那一球……认真的吗,被砸到绝对会出问题吧。”
寂静过后,音驹的应援方阵奏势更强,灰羽爱丽莎捂住嘴都有些不可置信。
球场上,灰羽列夫深深一握拳猛的就要仰头高喊。
山本猛虎凑过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别急着喊,这才一分,给我后面也继续维持住啊!”
灰羽列夫眨巴眨巴眼,“哦、好,好的!”
他转过头,立即就要和猫又场狩击掌,手臂都举好了,就见黑发少年已经跑到场边和犬冈走做出交换姿势。
灰羽列夫:“那个……不击掌吗。”
猫又场狩言简意赅:“半场开香槟,不可取。”
灰羽列夫:“……”
他眼睁睁看着猫又场狩头也不回,将他甩在身后。
等等、场狩现在下场。
也就是说明……才续上一秒的buff才体验了下试用期,就下线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户美又开始了冷嘲热讽。
灰羽列夫死目,下一秒,却惊疑不定发现自己已经能自动屏蔽对方。
仿佛被套上个护罩般,坚不可摧。
难道……这buff还支持场外援助吗??
户美的未来,已经肉眼可见了。
击垮音驹副攻计划失败,他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山本猛虎身上,
不断说着“果然只会打直球”、“真可怜啊~”
一通输出后,到头来才发现,山本猛虎是故意设套让他们进去的,后面一球更比一球强劲。
眼见着两个薄弱点都不能取得阶段性成果,适逢音驹的13号再次轮转上场。
户美的发力再度转移到他身上。
开始嘲讽“居然又上来了这个小个子”“绝对是因为这么矮才打自由人吧”“真的能接到球吗~”
猫又场狩:“?”
难道这是什么漫才吗。
对着他用这些手段、完全没用啊。
倒不如说…只会更激起另一个人的情绪条罢了。
黑尾铁朗在心底给自己私下好友,大将优所在队伍,户美默默点了根蜡。
虽然能明白这是他们打球的一种方式,但是、早不用晚不用、偏偏在这个时候用,而且还直接选择了场上最微妙的对象。
先不说他自己本来就半路转职,内心早就已经无坚不摧。
而且他还是绑定自带家属的啊。
……双倍的报复。
黑尾铁朗念了声“阿门”。
隔着球网,穿着红色球衣队伍的二传慢吞吞开口,“抱歉。”
“……我有点生气。”
大将优缓缓敲出一个问号,就瞥见旁边的鸡冠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私交甚笃,看到这个笑容他就提前知晓这是他在幸灾乐祸了。
先礼后兵。
孤爪研磨抬起眼,声音平静,
“……反正也都差不多了。”
“那么,速战速决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春季高中排球东京都代表殿军(主办地代表)决定赛——”
“音驹VS户美, 最终成绩2:1!”
“音驹成功获得东京地区直通春高的最后一个出线资格!!”
“哔——!”
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激情解说的男主持影响被毫不留情关灭,电视影像重又恢复全黑。
拿着遥控器的黑发少年无奈道, “都已经看过一遍了, 重复看录像真的很奇怪啊,妈妈。”
他说话的对象,猫又夫人微笑, “毕竟是场狩第一次在这种正式的排球比赛上露面,以往都是弓道赛, 真是新奇、情不自禁就录下来了呢。”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背好包后直接在玄关换鞋,
“中午我就不在家吃饭了, 前辈们说要集中补习,我出门了!”
“好好——路上请小心~”
反手关上门, 抬起眼、熟悉的身影正靠在门口等着, 猫又场狩加快脚步。
听到轻微脚步声, 孤爪研磨从手机中抬起头。
跑过来的黑发少年气息均匀,眼睛弯弯、面上扬起浅浅的笑意。
“——等很久了吗, 研磨?”
“没有。”
拂去黑发少年肩上沾到的树叶, 他慢慢摇了下头。
春高东京地区赛结束后的第二周, 十一月底、沉浸在高压式训练的音驹众人正式迎来的下半学年的期末考试。
虽然在户美一战中成功取得了出线资格, 但是并不代表着就此结束。
上半学年的几个问题选手在下半学年进化成了更加严峻的问题选手,甚至被黑尾铁朗打趣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光长身高, 其他地方是一点也不长啊。”
其实连身高也没怎么长的猫又场狩心口深深中了一箭。
“啊、来讯息了, 黑尾前辈说待会儿在M记集合。”黑发少年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翻看手机。
三明治是孤爪研磨给他带的, 热乎乎的还带着刚出炉的温度。
他吃得很乖,一口一口确认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才说话。
孤爪研磨应了声, 手指压在他手里不停翻看的手机屏幕上,提醒道,“先吃完再看。”
猫又场狩无奈,松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在玩、只是稍微看一下而已,重新获取布丁头信任后听话的将手机息屏放进口袋。
他们在等电车,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东京晨时温度不高,凉浸浸的、从脖颈、手腕、脚踝,各个衣服布料没填满的缝隙里钻入。
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猫又场狩将包装袋团吧团吧扔进月台的垃圾箱。
孤爪研磨习惯性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脸,猫又场狩被动接受,小声吐槽,“总感觉研磨在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了。”
孤爪研磨:“嗯。”
等等、都不辩驳一下吗,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猫又场狩还想再说什么,电车已经呼啸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车、在空位上坐下。
修学旅行结束后,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春高的筹备与训练,能与孤爪研磨单独相处的机会除了上下学,基本没有其他。
猫又场狩看着电车玻璃上属于自己和布丁头的倒影,一路划过城市边际,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日程。
音驹的寒假在十二月底开始,一月新始的新年参拜……也许可以尝试约一约布丁头之类,新年参拜后紧接着就是春高,那个时候布丁头会变得更忙,春高结束后寒假也快收假、就要开始准备新学年的一应筹备事项。
……怎么看都没有更多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啊!
黑发少年泛起了嘀咕。
“场狩。”身边的人不轻不重叫了他一声。
即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猫又场狩还是条件反射应了声,“怎么了研磨?”
“到站了。”
“噢……好。”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吗,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
“——明明我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就要期末考试了!!”
以头抢地,灰羽列夫将脸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不住出声抱怨道。
他期冀地抬起头,眼睛pikapika盯向主持大局的黑尾铁朗,“黑尾前辈,就算不过关……也一定有去春高的办法吧!”
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当然——”
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翘首以待。
“没有。”
“……”
可靠的三年级夜久卫辅拍了拍几乎要化身石雕碎掉的两个人后背,“好啦小黑,别再逗列夫和虎啦。”
“嘛嘛、谁让这两个家伙总是这样。”黑尾铁朗抱臂,将复习资料重重堆在两个人面前,
“还是老样子,一对一辅导,如果这次还需要补考、春高就没你们的位置了!”
“不要啊——!!”
忽略此起彼伏传来的哀嚎,黑尾铁朗一个眼神示意,海信行默契地手动掐断。
他四周望了圈,“还有两个……研磨和场狩去哪了?”
芝山优生正在和犬冈走一起复习数理,闻言想了想,“研磨前辈说这里太吵、和场狩去找安静点的地方了。”
“——哦?”
M记,另一侧。
猫又场狩对着摊开在面前的国文补习资料奋笔疾书,孤爪研磨坐在他对面、单手支着脸,慢吞吞看着。
如芝山优生所说,他们新换的位置没多少人,属于僻静处,就是光线昏暗了点,不过猫又场狩也能适应。
皱着眉写完练习卷,转到孤爪研磨的方向批改,猫又场狩抬头,就见布丁头正在搅着M旋风。
他才抬起头,舀着冰淇淋的勺子就递到他的面前。
“张嘴。”布丁头慢吞吞道。
猫又场狩:“……”
他乖乖一口咬住勺子吃掉冰淇淋,眼睛微微眯起。
用视线示意布丁头去看他填完的练习卷,猫又场狩却眼睁睁看着孤爪研磨收回勺子、然后继续舀起冰淇淋递到他面前。
“现在……应该不是什么投喂环节吧?”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
布丁头点了点头,“是给场狩认真写完试卷的奖励。”
猫又场狩半信半疑,“真的吗?”
孤爪研磨默默点头,“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写完试卷也会有奖励,但是猫又场狩还是好好接受了。
紧接着、他就收到来自布丁头的“给场狩答对题目的奖励”、“给场狩认真复习的奖励”、“给场狩乖乖复习的奖励”……诸如此类冠上名头的各种投喂。
猫又场狩被喂得有点撑,言辞确切地拒绝了来自布丁头再一次的“给场狩XX的奖励”,并努力将试卷朝着他面前推了推。
“——研磨!”猫又场狩试图将布丁头掰回正道,“我们是来补习、不是来吃东西的!”
孤爪研磨视线慢吞吞划过桌上的试卷、又转移到黑发少年面上。
半晌,他终于答道,“好吧。”
猫又场狩终于能缓缓放下心。
过了会儿、他发现自己心放得早了。
因为孤爪研磨美名其曰、坐在一起才能更好辅导,从坐在对面一键切换到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挤在一起,虽然空间依旧很宽敞、但是挤挨着总是会比一个人坐着稍微受限。
隔着两层衣服布料,能感受到另一人的体温。
猫又场狩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桌上的补习资料上,但身侧的存在感愈发鲜明。
无论是轻缓的呼吸、还是一直投注而来的视线,交织传递的体温与时刻提醒着对方存在的接触都似有若无地拨动着脑中的弦。
猫又场狩忍了又忍,默默往里面又避了点。
不能改变布丁头、那就改变自己。
他才稍微一动,紧接着、另一人就蹭蹭挨挨地跟过来。
猫又场狩顿住。
为了确保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稍微挪开了些自己与孤爪研磨紧密靠着的腿,不出所料、几乎是他移开的瞬间,布丁头就如同自动追寻般紧跟而来。
猫又场狩:“……”
这种微妙的、被骚扰的感觉,真是奇特啊。
“研磨、那个,挨着这么近的话……会很难动起来的。”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
孤爪研磨“嗯”了声,丝毫没有下文。
猫又场狩再次尝试,“研磨,挤在这里我就写不了卷子——”
身侧,孤爪研磨终于叹了口气。
他也不加掩饰,直接将头蹭过来,慢吞吞靠在身侧少年的肩颈上,语气低低,“我知道。”
“所以才一直在干扰场狩啊。”
猫又场狩:“?”
“已经学了很久了,场狩也该分给我一点时间吧。”
猫又场狩久久忘言。
这、这是……
简直就像是主人在认真处理工作时、家里的猫咪不断发出或大或小的动静干扰不停,仔细盘问之下竟只是为了缠着主人要陪玩。
也太、也太激萌了吧!
黏人的三花布丁猫什么的……
猫又场狩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伪装成正经的模样。
他咳了声,“虽然研磨这么说了,但是还剩最后一张,写完……就陪研磨怎么样?”
黑发少年语气放软,“稍微忍耐一下吧、研磨?”
三花布丁猫默默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慢慢低下头去。
猫又场狩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了。
积极情绪大增,愈发奋笔疾书,猫又场狩心底动力拉满,只要写完最后一张就能——
黑发少年动作一顿。
温热的触感缓缓隔着几层衣物覆盖下来。
猫又场狩眼瞳颤颤,捏着笔的手指攥紧,不太确定地道,
“研磨,怎么突然摸……”
孤爪研磨语气低低,“因为吃了太多的缘故吗,场狩的肚子…鼓鼓的。”
猫又场狩哽住,“如果不是研磨一直这个奖励那个奖励,也不会这样…”
他中气不足,手向下伸要去拿开孤爪研磨的手。
“好了研磨,不要再摸了……总感觉很奇怪。”
才伸出去的手刚一动,就被握住手腕,三花布丁猫眼瞳竖立,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声音又低又沉,
“稍微摁下去一点,场狩会全身都紧绷起来呢。”
“毕竟吃了很多……”猫又场狩百口莫辩,努力挑开话题,“别在意那个,还剩最后一张试卷,写完我再陪研磨,现在先不要乱动……”
布丁头从旁侧静静盯着黑发少年的面颊,微微歪头,“……这样啊。”
忙不迭点头,猫又场狩立即就要起身绕开孤爪研磨的接触范围,“那么我就先坐到那边……”
黑发少年才起来,握住他手腕的手指收紧、向下一拽,整个人立即就被拉下坐回原处。
“就这么写吧。”
三花布丁猫心情愉悦、肉眼可见的,他情绪好转许多,“场狩说要稍微忍耐一下,那么,来做个示范吧。”
“轮到自己,更该稍微忍耐一下,这样才对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TD。
他要申请TD。
这究竟是什么恶趣味啊!
猫又场狩很想直接反驳, 但却被游刃有余的布丁头牢牢把持。
垮起一张小猫批脸,猫又场狩内心止不住吐槽。
……布丁头根本就越来越难以对付了!
“就算这么说,忍耐什么的……”他结结巴巴, 忍住不去看身侧的孤爪研磨。
“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东西啊!”
黑发少年嘀嘀咕咕, 全然就是一副抵触抗拒的模样。
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摁在柔软腹部上的手不着痕迹动着。
猫又场狩躲了下,想再说什么。
“啊!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犬冈走的声音适时传来, 清晰无比。
正在做斗争的猫又场狩抬头,就见他身后正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黑压压的人头涌过来。
猫又场狩:“……”
如果不是周遭没什么人, 恐怕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被当成不良少年们聚众开会。
不良少年之首, 鸡冠头与莫西干头精准捕捉位置上两道身影。
“嘛、辛苦了, 犬冈。”黑尾铁朗抬起手和猫又场狩打了个招呼,直接抱怨道,
“找到这么好的位置也不告诉我们, 真小气啊研磨。”
孤爪研磨没吭声。
“我要坐这里!”灰羽列夫大大咧咧地坐下, 独自占据一片座位,长手长脚放开, 总算满意,
“刚刚那里人太多、位置还很挤, 场狩你一定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猫又场狩迟疑摇了摇头。
他是不介意……但是此刻介意的, 好像另有他人。
譬如、某知名不具布丁头。
其他人也纷纷在周遭坐下,片刻间、原本只是坐在角落处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被团团围住, 围在中间。
很难不觉得……不是故意的。
虽然布丁头面色不好看, 但是猫又场狩成功获得一点喘息空间。
毕竟,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愉悦的情绪成功从孤爪研磨身上转移到了猫又场狩身上。
虽然这么说对于布丁头来说很不道德, 但是、他的复习进度大大增加了!
大概再这么复习个四五次,期末考试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猫又场狩保持乐观态度地想。
音驹的期末考试定在十二月中下旬,基本课程都结束的那两天,也就是周四与周五。
考完试就能迎来奢侈的双休,当然、对备战春高的音驹男排来说,依旧是短短的单休。
但这也丝毫阻挡不了众人对假期、对解放的渴望。
三个年级的考试时间分隔,二年级和三年级周四周五各自参半,而猫又场狩所在的一年级的所有科目都堆在周五一整日。
长达两周的复习时间,众人卷生卷死,白天训练、晚上复习。
就这样,考试时间终于逼近。
紧张刺激的发卷与作答,等讲台上的教师宣布收卷时,余光中、寒假已经开始向他们提前招手了。
但是距离正式放假前,还是有段时间的。
在那之前、除开对春高的训练与筹备,本学年最后的大型活动,也即将拉开帷幕。
——那就是学年末的全年级社交晚会!
“啊、场狩中学的时候不在音驹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差不多算是历年传统啦~就和学园祭一样!”
离开教室,芝山优生向他介绍道,“往年的话,会有各个不同的主题,既是给即将离开的毕业生们搭建社交桥梁,也是给低年级的学生们留下美好的记忆。”
灰羽列夫点头,“我记得去年的主题好像是‘变装’吧?”
“是的、”犬冈走也及时插入补充,“前年的主题也很有意思,听说是‘海盗船’!”
猫又场狩闻言,成功升起点兴趣。
主题性的学年晚会啊……
“——哟,小子们,这是考完了?”
从教学楼出来,四人抬眼就见扎堆坐在那儿的几个熟人。
“黑尾前辈!”
“虎前辈!”
此起彼伏打了个招呼后,猫又场狩轻车熟路地在人群后面找到默默无闻的布丁头。
“研磨——!”
“嗯。”
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孤爪研磨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考试…感觉怎么样?”
猫又场狩思索了下,“应该…还行?好像都写满了,也没有遇到很棘手的部分。”
孤爪研磨应了声,“嗯,写完就好。”
“——欸……居然是下周吗?!”
他们交谈间,灰羽列夫惊疑不定的声音骤然响起。
闻声,猫又场狩好奇投以视线过去。
“嘛、列夫,声音稍微小一点啦,其他人都望过来咯。”夜久卫辅无奈向旁边同样经过的人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立即摁下灰羽列夫的头。
“抱歉抱歉……”灰羽列夫露出点懊恼的表情,但随即就紧紧追着问题不放,
“如果要到下周才放假的话、那我完美的假期岂不是——”
山本猛虎给了他一拳,“你这家伙、究竟是假期更重要还是春高更重要啊!”
“哎呀哎呀~虎、稍微对列夫也温柔点~!”
“——黑尾前辈!”
忽略这堆人无厘头的插科打诨,猫又场狩微歪头,“下周是有什么安排吗?”
“学年晚会,已经定下时间了。”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翻转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学生会通知。
猫又场狩理解完毕,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关键词上。
“主题居然是‘假面’啊…”
“嗯。”
孤爪研磨收回手机,慢吞吞抬起眼看向正在对‘假面’进行发散性思考的黑发少年。
“场狩,有已经约好的对象吗?”
猫又场狩被问得一愣,“没有的,研磨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这家伙想邀请你一起去吧!”
黑尾铁朗突然杀进对话,笑眯眯抱臂点拨道。
猫又场狩缓缓在心底敲出一个问号。
就算没有邀请、他也肯定会和布丁头一起……
“毕竟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啦仪式感~”
鸡冠头补充道,并熟练躲过来自被戳穿心事的布丁头的偷袭。
“那我也要……!”灰羽列夫立即举手,
早已看透的山本猛虎默默搭上他的肩,“不、列夫你就不用了。”
“——欸?为什么轮到我就不用了!?”
说是这么说,但排球部的众人在校内还是很受欢迎的。
临近学年晚会,或多或少都成功找到舞伴或搭档,当然、除了个别人,这就暂且不论。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学年晚会的前两天发布。
在紧张刺激的查分环节,向来成绩优异的几人丝毫不担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几个薄弱点身上。
排球部休息室,
三张未被打开的密封成绩单一字排开。
除了这三人,其他人的成绩已经全都拆开过了、基本都是优秀。
“那么、现在就来看——”
“不是我不是我第一个一定不要是我……”
还没开始拆,祷天告地的祈祷声已经开始循环放送。
“好了,就决定是你了、列夫!”
在灰羽列夫倏然苍白的面庞下,黑恶势力鸡冠头毫不留情地拆开密封成绩单。
“让我看看——嗯……”
他诡异地沉默了下,短暂时间内,一行人大气不敢喘。
“好了,不耍你了,恭喜列夫,低分飘过~”
灰羽列夫欢天喜地接过成绩单放松下来。
“下一个——轮到我了!”
夜久卫辅站出、成功拿到第二份未被拆封的成绩单。
在他之下,山本猛虎双手合十、已然要立地成佛。
“信男愿吃素一生以保成绩稳定通过进入春高,若能达成、必定……”
“——OK合格!”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夜久卫辅丝毫不卖关子直接拆封大喇喇展示在众人面前。
福永招平默默拍了拍倒地的山本猛虎,竖起大拇指道,“虎、以后你的肉我会帮你解决的!”
最后一封未被拆封的成绩单,也就是猫又场狩。
众人视线望来时,他还平静坐在原地,丝毫不见紧张。
“……?”
“怎么轮到他就这么泰然处之!”
“气氛不对,这小子也冷静过头了吧!”
孤爪研磨拿起密封的成绩单,不紧不慢拆开,从里面拿出写着黑发少年姓名的成绩纸条。
眼睛微垂、从其上一扫而过后就平静放下。
聚在一起的黑尾铁朗与夜久卫辅嘀嘀咕咕道,
“嗯、仅从外表看上去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呢。”
“研磨这家伙的表情藏得也太深了,真是狡诈啊。”
听得一清二楚的孤爪研磨:“……”
其实在考完的隔天就已经和布丁头一起算完分数的猫又场狩:“。”
嗯、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前辈们,其实他根本没有在担心呢……
知道自己低空飘过后就放下心来的灰羽列夫忍住自己想窜上去看的欲望,“所以…研磨前辈,场狩的成绩是……”
孤爪研磨将拆开的成绩单反过来,偌大的[通过]印在最后。
见状,众人终于成功安下心,排球部全员出发春高!
解了一桩心事,其他人开始商谈起即将到来的学年晚会一应事项。
孤爪研磨将成绩单重又折好放进密封袋中。
根据学生会的最新通告,音驹今年的学年晚会即将定在12月24日晚,也就是平安夜。
次日就开始正式放起寒假。
从灰羽列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猫又场狩还停顿了下。
12月24日,除开平安夜、学年最后一天,也正好就是他的生日。
“……平安夜啊。”
放学路上,因为黑尾铁朗被其他人叫走,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人一道。
十二月底的东京温度已经很低了,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肩靠着肩、呼出的气息遇到冷空气凝结,聚成一团白雾、很快散去了。
“嗯,平安夜。”
听到身侧黑发少年意味不明的呢喃,孤爪研磨应声,从手机里抬起头。
“嘛——我会记得给研磨送苹果的。”
得到回应、心情微妙变得很好的猫又场狩轻轻晃了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掌。
比起牵、或许说是握更贴切。
两只交握的手掌暖呼呼地被包裹在口袋里,猫又场狩手指微动、就能摸到口袋里“哗哗”作响的糖纸声。
是与孤爪研磨身上气息如出一辙的薄荷糖。
猫又场狩说不清是因为他吃了太多薄荷糖所以才会变成行走的薄荷味布丁头,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薄荷味道的布丁头所以才会随身携带着许许多多的薄荷糖。
“我知道了,”薄荷味的布丁头慢慢开口,收紧握在口袋内另一人的手掌,指腹嵌入指根、掌心贴着掌心。
猫又场狩若有所察。
孤爪研磨微侧过头,望着弯起眼、心情很好的猫又场狩,轻轻开口,
“我也会记得给场狩送礼物的。”
猫又场狩闻言,微浅的笑容爬上唇角,深黑的眼瞳似洒落一把星子,亮晶晶的。
他在笑,语气缓和,“既然研磨这么说,那我就要好好期待一下喽?”
“……嗯,请期待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补更二合一)
平安夜到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只转眼间,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比起想象中盛大的学生晚会,譬如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奢侈场景,现实两极分化, 只有摆在面前的灰扑扑的学生礼堂。
“——今天的任务就从打扫卫生开始做起!”
拎着扫帚与簸箕, 猫又场狩默默低头、又默默抬头。
旁边已有同样不明现状的人代他提前一步发出疑问,
“为什么……我们要来打扫卫生、今天是学年晚会…对吧?”问到最后,他语气甚至有点不确定。
“嘛嘛、毕竟我们是一年级啊, 只有三年级的前辈今天才不用参与这些,好了、都快点去做吧!早点做完我们也就能早点结束了!”
“……喔。”
众人三三两两地应着。
与灰羽列夫组队, 猫又场狩一步蹬上凳子开始擦玻璃。
虽然擦玻璃在此刻交由个子更高的灰羽列夫来做或许更加适合, 但是他不确定按照列夫的性格会不会擦到一半直接在凳子上表演一个四小天鹅。
为了安全起见、猫又场狩决定自己上。
他一边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下面在守着凳子的灰羽列夫说话。
“话说起来, 场狩你晚上要用到的面具弄好了吗?”
猫又场狩对着玻璃哈了口气, 用力擦去玻璃上的黑斑,还能分心回答道, “嗯、怎么了?”
灰羽列夫单手支着脸, 望着礼堂玻璃外的景色嘀咕道, “我的面具被爱丽莎拿走说要拍照留下纪念,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还给我, 真是的……”
“那还来得及吗?”猫又场狩换了块干抹布, 擦掉玻璃上留下的水痕。
灰羽列夫重重叹了口气, 挠了挠头, “实在不行的话就临时去买一个吧……反正晚会在晚上,应该还有剩下的时间。”
“不用, 直接用我的。”
猫又场狩从椅子上下来, 拍去手掌上的灰, 将折到小臂的袖口放下,干练简洁。
“欸——?”灰羽列夫睁大双眼, “场狩你的面具给我,那你自己岂不是……”
“那个不用担心。”
黑发少年向后退了两步、眯起眼望着刚刚擦拭干净,通透明亮的礼堂窗玻璃,内心满意,转过头来望着灰羽列夫,肉眼可见的、他情绪愉悦,
“面具的话,我还有研磨给的。”
灰羽列夫:“……”
虽然心底知道他说的话内里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这种被闪到的感觉,真是微妙啊……
“那边的——场狩和列夫,擦完就可以过来集合了!”
远远的、班级里的人望见他们就招呼道。
猫又场狩应了声。
搬起凳子抬头,灰羽列夫正豆豆眼望着他。
“……不走吗?”黑发少年疑惑。
灰羽列夫抹了一把脸,“走…走的。”
上午基本是由一年级生对学生礼堂进行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清扫整理。
到了中午、大扫除完毕后,二年级生也来帮忙,对学生礼堂进行主题相关的装饰品布置。
“因为是主题是‘假面’,所以大部分装饰品都很神奇呢……”
犬冈走蹲在放着装饰品的纸箱前,拎起里面一件既含有羽毛、蕾丝,又含有齿轮、水滴等部件的奇怪装饰物。
“不过都很好看啊,”芝山优生跟着翻出一个迷你的玩偶公仔,又翻找了番,点头道,
“圣诞气息也很足,看起来这次是要将主题与圣诞放在一起呢。”
山本猛虎正在搬运一棵巨大的枞树,铆足了劲、同几个二年级的相扑社与拳击社的男生一起将枞树运送到学生礼堂正中。
“嘛…虎前辈也很辛苦啊。”瞥到这一幕,众人发出感慨。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
余光扫过、开始在逐渐充盈学生群体的礼堂内寻找孤爪研磨的身影。
成功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
右肩突然传来点被拍了下的力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在找研磨吗?”
猫又场狩闻声转头,福永招平友好地向他挥了挥手。
“福永前辈。”
“——福永前辈!”
“嗯嗯、大家都好。”福永招平挨个应过,转向看着他的黑发少年,“研磨的话,要再等会儿哦,有什么事要做、所以没跟着我们一起过来。”
猫又场狩闻言,点头道了声谢。
目送福永招平揽着一箱彩带与拉炮往山本猛虎的方向去了。
“——那边在说要去做糖苹果与姜饼人,你们去参加吗?”
半途消失重又回来的犬冈走指了指一堆一年级生与二年级生混杂的队伍,“好像说,自己做完的可以领走呢。”
芝山优生感慨道,“果然……圣诞气氛超浓厚啊。”
猫又场狩对自己的厨艺有深切的认知,推辞道,“那我就先不……”
“啊、那边还说缺人去包装,喊我们过去帮忙欸。”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一句话没说完,就成功被爱凑热闹的一年级三人组拽着后领直接报名。
包了一下午的糖苹果与姜饼人,他深感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这两样东西。
等他们回到学生礼堂的时候,二年级也装饰得差不多了。
晚会主角、音驹的三年级毕业生们,这才姗姗来迟。
黑尾铁朗与夜久卫辅一进礼堂,立即捕捉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径直走过来。
“嘛、今天真是辛苦了呢各位~”
“不辛苦!”
“哈哈……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晚上再过来、灯光全都打开时,会很惊艳哦。”夜久卫辅说着,海信行在他旁边点头。
视线扫视了一周,黑尾铁朗大概看了下会堂内悬挂着的钟表盘时间,“差不多到时候了、估计马上就要清场。”
“趁着这个时间,大家都去换衣服吧。”
“好——!”
理论上是穿衣自由,但是为了尊重学年晚会这一传统,排球部的众人基本都身着西装制服,衬衫打底,西装外套与西装裤,考究的会增加领带、马甲、衬衫夹、与袖扣、领针等部分。
猫又场狩的一套是由猫又夫人准备的,小部件不多、但也算齐全。
心底记挂着几乎消失一整天的布丁头的踪迹,猫又场狩翻出手机,一边别着领针,一边打开聊天框。
时间刚刚好跳转到19:00。
备注为[糟糕的布丁头]顶着三花猫头像的人跳出一条讯息。
[在更衣室门口。]
附带的是一张即时拍摄的照片,看起来、就在他所在的更衣室前。
猫又场狩歪了下头。
怎么感觉……隔着屏幕也被布丁头读心了。
他加快换衣服的速度,手指微动,一条讯息飞速发送出去。
[马上就好!]
推开更衣室的门,一抬眼,颀长身影映入眼瞳。
孤爪研磨也换好了衣服,他穿得同样是西装制服,白衬衫内衬、西装外套与西装裤都是灰黑色,同样,袖扣、领带、领针一样不缺。
几乎在猫又场狩才推开门时,垂下的眼睛就轻微动了下,等黑发少年走出来时,他的视线已完全投注其上。
不自觉的、猫又场狩盯着孤爪研磨看了半晌。
他意识到后,立即咳了声收回视线、替自己解围开口,
“等很久了吗?”
虽然不该这么一直盯着看…但是布丁头很少在他面前以正装打扮出现,该说是人靠衣装吗……
总感觉他的视线更加具有压迫力,整个人的危险度也仿佛被拔高了般。
猫又场狩默默清空脑中想法。
“没有,刚刚才到。”孤爪研磨应声,从口袋抽出邀请函,递到猫又场狩面前。
印有音驹校徽的邀请函呈信封状,打开蜡封、内里是一张填着学生姓名的邀请信。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解释道,“刚刚来的时候,他们在发,一起拿了。”
“哦…哦好。”
猫又场狩望了眼时间,“那、现在就过去吗?”
“嗯。”
莫名地、走在这样的孤爪研磨身旁,猫又场狩深感压力,虽然与往日一致、基本没有什么异常处。
但总觉得……服装加持的效果、未免也太强势了吧!
到达学生礼堂时,时间已近19:30,接二连三过来的学生都停在门口,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交谈着。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才到门口,就被眼尖的灰羽列夫望见,穿着深灰西装的高个子一年级在人群中向他们远远招了招手,
“研磨前辈、场狩!我们在这里!”
除了灰羽列夫、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各人手中拿着张邀请函,过去时候,黑尾铁朗正在和夜久卫辅指着邀请函说些什么。
瞥见最后的两人过来,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礼堂的门口传来点动静,仗着身高、灰羽列夫远远望了眼。
“是前面,已经开始进去了。”
进入礼堂需要核对邀请函,猫又场狩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前面的山本猛虎在和福永招平抱怨着‘好麻烦’。
面具拿在手中,进入礼堂后才会戴起。
轮到猫又场狩进入时,前面的人已经都进去的七七八八。
孤爪研磨排在他身后,会比他再慢一步。
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站岗的学生会成员,并在提醒下戴上面具。
猫又场狩刚要转首与孤爪研磨说些什么。
譬如约定,譬如在哪里会面。
落在后面的孤爪研磨已经先一步跨出,他与站在前面的黑发少年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
温暖气息扑洒在耳畔,嘈杂人声中,低低男声不轻不慢响起,
“进去吧,我会找到场狩的。”
面具冷凉且坚硬,分享着面颊的温度,盖在脸上,将视野遮盖一半。
猫又场狩进入学年舞会大厅。
甫一踏入,灯火辉煌,白日里看着还灰扑扑的学生礼堂仿佛变了一番模样,各色复古风机械风混杂着圣诞装饰怪异却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戴着面具,偶有穿着西装的男生与穿着礼服裙的女生两两搭配。
各人面具风格迥异,面庞悉数被遮去大半,只能靠着露出来的那点皮肤与其他部分进行辨认。
猫又场狩戴着的面具是孤爪研磨前几日交给他的,据说与他的面具是一套。
没有见过布丁头的面具,猫又场狩思考着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模样。
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望见身高明显超出旁人的灰羽列夫,他很容易辨认,正在和他的舞会邀请对象说些什么。
视线微转,鸡冠头与莫西干头的两个三年级也随之映入眼中,正在与另一边同样容易辨认出来的夜久卫辅隔空对话。
猫又场狩只觉嗅到了点麻烦的气息,果断就要后退。
他光想着不被发现地撤离,没注意去观察身后是否有人。
稍稍向后一退步,就立即撞到了身后的人。
心底条件反射一惊,猫又场狩忙不迭就要转身道歉。
他才转过头、还没待看清被他撞到的人的模样,余光似是瞥到一点下颌弧度,停在眼瞳中一划而过。
下一秒、礼堂宛如白昼般的灯光骤然熄灭。
整片空间兀然陷入一片黑寂。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迟一步传来,猫又场狩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突然降临的黑暗。
这一环节是在邀请函上写明的,所以比起引起恐慌,大家也都心里有底,甚至还有人捧场般地应了两声。
如果记得没错,下一个环节就是与选定的舞伴或搭档一起跳社交舞。
猫又场狩有些紧张,抿了下唇。
在入场时,虽然布丁头说了会来找到他,但是学生礼堂十分宽阔,而且在全黑、几乎两眼一睁就是摸黑的环境里找到另一个人,谈何容易。
礼堂的广播已经开始放送起即将到来的社交舞环节通知与前奏音乐。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向边缘移动。
虽然不一定会被孤爪研磨找到,但是先最大程度避免被别人临时拉去充当舞伴。
打定主意的黑发少年小声朝身后刚刚被他不小心后退撞了下的人道了声歉,旋即就要从旁侧矮身离开。
他才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被牵住了。
微凉的指节细长分明,环在手腕上松松握了个环。
到口的话卡了下,猫又场狩尝试寻找牵住他的身影,但是周遭一团黑、完全看不到哪里有人。
……糟糕、不会真的被谁当做搭档缠上牵错了吧?
猫又场狩心底打起小鼓,尝试收回自己的手腕,却没料到、牵住他的人十分笃定,甚至还在收紧握着的手指,加重力道。
心底记挂着此刻不知道猫在哪儿的布丁头,猫又场狩不好意思低声道,
“那个,我的搭档正在过来,可能是牵错了……所以、手的话…可以稍微松一下吗。”
搭在他手腕脉搏上的手指没有反应,猫又场狩不太笃定。
……难道正好就是布丁头?
但是、如果是布丁头的话直接开口就好,一直沉默着……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想再与这突然来者纠缠下去,猫又场狩果断加大力道,就要挣开,并直接朝着反方向的礼堂边缘走去。
但他没能走动。
牵着的那只手不仅加重了攥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甚至整个人都靠过来,他稍微一动、猫又场狩才发现是在身后。
——那不就是刚刚被他不小心撞到的人吗?!
僵持之间,礼堂天顶的灯一簇簇亮起,如烛火般、又似洒下一片星辉,柔和轻缓的光线飘撒,悠扬熟悉的舞曲也随之奏起。
心道这要是再不走就出不去了,猫又场狩转身就要出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人似是洞悉他的一举一动,不轻不重挪了一步、直接挡在他前进方向上。
及时止损,避免再一次撞上去,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全然无奈,看上去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会被缠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以一种还算平和沉静的表情对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
“如果是寻找舞伴的话,我想你一定是找错……”
他话卡了下。
“……了。”
无他、站在他面前的人过于熟悉了。
甚至熟悉到只瞥到他的发丝、不用去辨认其面具下的面庞就能得出他是谁的答案。
灯光微弱、比起先前的辉煌亮目,更多的是营造了几分暧昧与昏暗色彩。
漫不经心的,牵住黑发少年手腕的人垂下眼,牵住的手腕被他改牵为握,“……怎么不说了?”
猫又场狩:“……”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明明都已经发现并找到旁边了,居然还在装作过路人的模样一声不吭,任由他在那担心。
猫又场狩死目。
虽然有够诟病、但好像…的确很布丁头的风格。
注视着黑发少年面上的表情从惊讶、疑惑化为惊疑、责备,到最后的无奈、接受。
孤爪研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拉出一点弧度。
“算了,”猫又场狩在心底又给布丁头记下一笔,“都是研磨的错。”
“嗯、”孤爪研磨从善如流,“都是我的错。”
握着的手腕被他抬起,置于唇畔、手背向上,掌心向下,猫又场狩稠郁眼睫颤了下,几乎是片刻就知晓他要做些什么。
手背是凉的,但唇瓣是温暖的,蜻蜓点水般,戴着深黑面具的人在他面前低下头,露出一截好看的后颈。
他的面具是通体玄黑、但其上有隐隐流走的银色纹路,与猫又场狩的面具对应。
此刻、戴在面上的面具只将他衬得更白,低下的头颅很快抬起,维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类似于试探的范围。
“我的舞伴……看起来不太想过来。”他这么说着,猫又场狩一瞬哽住。
“所以、我能有这个机会邀请你吗。”
猫又场狩久久不能语。
什么‘舞伴看起来不太想过来’,明明他就在这里,还再一次邀请,布丁头这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
许是他们这边声音不小,而且也没有避着周遭的人,加之光线也亮起,悠扬的舞曲声中,竟微妙地传来起哄的“答应他!”“答应他!”
猫又场狩面具下的表情更加复杂。
终于、他认命的叹了口气。
……既然布丁头想这么玩,那就只能陪他做了。
“当、然、可、以。”
咬着出口的话语,一个字一个说得分明,黑发少年被握住的手掌微动,是一个应允的动作。
由一方发起的吻手礼兼邀请,若是另一方接受,则需回以相应的贴面礼。
向前迈出一步,两人间距离就如在进入入口时般拉近,不过这次变成由黑发少年主动靠近。
孤爪研磨握着的手腕此刻变为相牵的手势,手掌心握着手掌心,微凉的与温热的温度相接。
黑发少年微微仰起脸,像栖息树梢的鸟雀,轻快地左边碰了下、右边碰了下。
隔着面具的脸颊相触,发出轻微两声“咔哒”。
他向后退步,距离再次被拉开。
不过这一次、吻手礼与贴面礼的完成,代表着他们正式组成了这支乐曲的舞伴。
悠扬盘桓的乐曲奏响、极富有节奏。
面前之人微微弯腰、流金的发丝垂下些许,蹭过面具脸颊。
另一只手递到面前,是邀请的姿势。
猫又场狩视线稍稍移动,望进一双一眨不眨紧紧凝视着他的澄金色眼瞳之中。
如黄金海洋,静谧澄净。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终于、立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抬起手,轻柔和缓地放在递出的手掌之上。
孤爪研磨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眼睛微微眯起,慢慢收紧握在掌中的手,加重力道。
直起身,他将靠过来的黑发少年身影全数收入眼底,声音低低、如河谷淤积的细沙,缓缓洇入心底。
“……抓住你了。”
猫又场狩抿唇,抬起的眼中倒映着孤爪研磨的影子,半晌,他终于愿意开口,
“真是的……”
“——败给研磨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握的手掌轻微一拉, 黑发少年就成功被他拉近,谨慎有礼的进退。
悠扬乐曲前奏结束、主曲正式奏响,晚会的第一支舞拉开序幕。
旁侧, 是同样组好的舞会搭档们。
第一个节拍落下时, 众人齐齐向着自己选择的舞伴发出邀请。
牵住手指,回以相应的礼仪,交握的掌心很快转移、搭在腰侧。
掌心温热、触及腰腹那块时向下一压, 成功激得猫又场狩一顿,但他很好地处理了自己这点反应, 从容维持表情, 不着痕迹握了下牵握住的孤爪研磨的掌心。
……不要借机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啊。
这点小动作比起警告反而是调情意味更浓,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也反向握了下被他抓在掌中的另一只手、五指嵌入指根、纠缠难分。
猫又场狩抬起眼, 正好与身前之人垂下的视线对视。
面具冷而凉,但视线灼热滚烫, 只是稍稍对上, 就仿佛烧着了般、一路蔓延到心底。
呼吸轻薄柔和, 缓缓送出,除了萦绕在耳畔的乐曲声, 全副身心似乎只能看见面前的孤爪研磨。
乐曲节奏一转、正好奏到鼓点清晰的部分。
一下一下鼓点十分明了, 落在耳中仿若应和着乱序的心跳。
“真是……”
黑发少年未说完的话语停留在齿间、化为呢喃, 悄悄溢散在空气中。
孤爪研磨的眼睛眯了下。
在下一个节拍到来时, 两个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到这个部分开始,要区分男女步。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猫又场狩轻轻征询孤爪研磨的意见,
“研磨……要跳哪一种?”
虽然都跳男步也不是不行, 但是跳到最后绝对会打架。
而且、他也不太想与布丁头因为这种小事产生分歧,无论布丁头想跳哪种, 他选择与之对应的就行了。
孤爪研磨看着他,面具下的竖立猫瞳静静望着,声音也像他一般、压低了,慢慢送出,
“场狩,想跳哪一种呢?”
问题重又被反抛回来,黑发少年有些无奈,“研磨——”
轻轻的笑声响起,接替变化的便是面前之人后退一步的举动,猫又场狩还牵着他的手。
面前之人已经向他伸出手,与一开始发出的邀请不同,这是等待被邀请的姿势。
猫又场狩微愣,很快反应过来。
手掌向上、稳稳接住孤爪研磨递给他的手,反手一握,成功转为主导。
旁人眼中,黑发少年发起攻势,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自如且坦率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他的舞伴不落下风,紧密跟随着,两道身影如莬丝子般缠绵交织,张力拉满,莫名地就让人看着有些面红耳赤。
五分半的乐曲在尾声中结束。
最后的姿势停留在一个点到为止的吻手礼上。
克制、与禁止逾越,进退有礼的边界线更加容不得细微试探。
向上抬起的视线落入自上而下俯视的孤爪研磨眼中,全数沉入其内。
第二支舞曲已经开始预热了,旁边的组成搭档的舞伴们或继续组合,或拆开寻找其他人做新的舞伴,总之人影憧憧,热闹异常。
“要继续跳吗?”
孤爪研磨牵着他的手,这次是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地牵着。
猫又场狩环视周遭,只觉得人似乎越来越多,行动间已经变得有点拥挤了。
他果断摇头,“人太多、待会会撞到的。”
“那就先出去。”布丁头从善如流。
人群是向内进的,他们逆着人流向外走。
路过的时候余光会瞥到几抹熟悉的影子,但是很快又被其他人的身影盖住。
礼堂很大,从最中央向外走着实废了一番力气。
等他们两人成功脱离人群时、已经变得有些狼狈。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乱糟糟的对方。
离开大厅,猫又场狩靠在露台栏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露台是半敞开的模式,比起拥挤的礼堂,这里明显没什么人,对比之下,更显寂寥凄清。
礼堂内的灯火阑珊都被一扇玻璃雕花门挡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内里的嘈杂、热闹都被隔绝,只是偶尔有隐隐约约的乐曲声传来。
而靠着露台的栏杆向外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夜与森林。
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镶嵌在夜色的幕布之上,猫又场狩看着它们、心底陷入一时的宁静。
露台上的光线并不明亮,依托的是礼堂内的照明灯光,除此之外、就只有头顶用来装饰的一小盏圣诞铃铛灯。
夜风吹拂着黑发少年的脸颊,带来清新干净的气息。
出来后嫌面具阻碍、猫又场狩就直接将面具摘下,露出其下莹润白皙的脸庞。
他的眼睛静谧且沉静,夜色交融时便显得无比通透。
孤爪研磨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搭在露台栏杆上的手指轻微动了下。
他还没有取下面具,所以仍旧是隔着一层面具在看。
礼堂内是暖和的、暖和到有点热的程度,而甫一出来,温度就急剧降低,呼吸出的气息都变成大团大团的白汽,漂浮在空气中、很快就散去了。
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拂过发梢,拨动着稍长的发尾,似夜空的尾迹、又似鸟雀的尾羽,轻轻缓缓飘动着,浮动着,仿佛挑拨着心脏的某一块,莫名就变得柔和酸软。
猫又场狩的头发长长了许多,柔缓了他周身的气势,也更加增添了几分感觉。
似是看够了夜景,他慢慢转过头来。
如玉般皎洁的脸庞上带着点无奈,唇角带着笑的弧度,他开口似是抱怨,但眼底、语气都是如出一辙的亲近,
“这么一直盯着看的话,就算是我,也是会害羞的啊,研磨。”
“……抱歉。”
孤爪研磨的声音沉静且轻。
这是虽然说了抱歉但绝对不改的意思了。
猫又场狩对他的回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背靠着露台栏杆,映入眼底的便就是辉煌明亮的礼堂大厅,黑发少年没有看他,但心情似乎很好,
“嘛、既然研磨这么道歉了,那就勉强算过吧。”
孤爪研磨稍微靠近了些,两个人重又挨在一起。
露台温度虽低,但另一人的温度稳稳通过接触的部分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也就不觉寒冷。
猫又场狩低着头,牵在一起的手掌映入眼底。
他稍微动了下手指,孤爪研磨就握得更深,指腹压着手背,叠加着施力,手指嵌入指根,完全是一副尽数掌握的占有欲拉满的姿势。
“研磨总是这样。”黑发少年小声嘀咕着,但还是放任了。
毕竟是枚不可以吃的布丁头——不能再对他有什么更高要求了。
“场狩,”
冷不丁的、站在旁边的布丁头突然开口。
“嗯?”
“不问我白天去哪里了吗?”
浸着夜色的深黑眼瞳轻轻一眨,猫又场狩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难道——研磨是想让我来猜吗?”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背靠着栏杆的黑发少年却不上套、直接转过来,莹润皎洁的面庞上是一抹快速闪过的笑,
“我才不去猜。”
黑亮亮的眼瞳内盛放着孤爪研磨的被面具遮挡大半、看不清表情的面庞。
他识破般直接点出,“总之,研磨想说的时候肯定会告诉我,现在追着问的话绝对会进入研磨的陷阱的。”
“……如果我想让场狩进入陷阱呢?”
夜风之中,孤爪研磨的声音未被吹散,很清晰,或许说、有点清晰过头了。
黑发少年顿在原地,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他迅速咳了声、意图将自己一时露出的破绽遮掩过去。
“什、什么啊……直接这么说出来,也太…”
未被面具遮盖的脸庞,一点浅淡的红如莬丝子般缓缓爬上,肉眼可见的,耳尖、脖颈都漫上浅浅的红意。
他皮肤白且薄,稍微有点反应就清清楚楚显露出来。
“…也太过分了。”猫又场狩小声嘀咕着。
明晃晃的套路,以前还会遮掩一番、或是悄无声息地,现在直接摆明在面前,一副进也是进、不进也是进,完全不给他周转犹豫的机会。
“嗯。”孤爪研磨直接承认,直勾勾盯着猫又场狩,
“所以,场狩的答案是什么?”
——都已经这么说了居然还在追问他答案!
明明布丁头自己清楚,只要是他提出的,完全就不会拒绝…
深深叹了口气,黑发少年主动钻进三花布丁猫的捕猫笼中,并相当实诚地开始拆举例子,“白天……研磨去偷懒了?”
孤爪研磨:“……”
“那就是在哪里打游戏吧?”
孤爪研磨:“。”
“这样都不对?难道是……被老师叫走了?”
接二连三抛出猜想,面前的布丁头表情越来越沉默。
猫又场狩迟疑,检索了下自己抛出的回答。
没错啊、很符合布丁头在他心底的刻板印象。
这些都不是的话,那还会去做什么的……
“笨蛋。”
低低微沙的嗓音靠近,慢吞吞吐出两个字砸在猫又场狩头上。
“不、就算没猜对的话研磨也不能直接说我是笨蛋吧,”猫又场狩抱怨,
“明明是研磨自己要让我来猜的,现在又这样……好难对付。”
面对黑发少年毫不遮掩的当面吐槽,孤爪研磨无奈,瞥了他眼。
“……所以才说场狩是笨蛋。”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将孤爪研磨等比沙袋一拳打飞,忍了又忍,终于搬出一副好脾气的表情,刻板微笑道,
“那研磨想听到什么答案,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孤爪研磨默默盯着他。
猫又场狩死鱼眼盯回。
“笑的好僵。”
猫又场狩:“……”
这下子,十只孤爪研磨牌等比沙袋也不够用了。
隐忍、克制,黑发少年深呼吸。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交握的手指缠紧,猫又场狩尚且还沉浸在如何应付孤爪研磨中。
兀然的、手指被膈了下。
温热的、似被融上了体温的什么。
带着点疑惑、他缓缓低头,一抹轻且亮的银光不知何时被压在他的掌心之中。
悄无声息、存在感也微弱,但只要注意到就再难忽视。
“虽然现在给……似乎有点早了。”
孤爪研磨视线停在黑发少年的面颊上,“但是,想宣布这个人只属于自己的心情……场狩能够理解的吧。”
看到掌心不知何时被塞入的东西,猫又场狩言语中枢陷入急剧紊乱。
“这、那个……呃,是…”
“是戒指……但暂时很简陋。”
“以后…我会给场狩更好的。”
孤爪研磨垂下眼,将猫又场狩的手轻轻握在掌中,结结实实地包着整个手掌、完全占有的姿态。
“总之,”他声音低低的、也轻轻的,情绪平稳镇定开口道,
“生日快乐,场狩。”
“……以后也请和我在一起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补更二合一)
次日, 便是圣诞节。
一大早,猫又场狩不用闹钟催就醒了。
熟门熟路伸出手在床头悬挂的大号圣诞袜内掏了掏,成功掏到两份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 黑发少年这才心满意足起床洗漱。
客厅已经升起了温暖的壁炉, 猫又夫妇都坐在沙发上收看朝日新闻,下楼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视线齐刷刷移向楼梯口, 穿戴整齐的黑发少年挨个问好。
惯例性做完这些后,他立即调转方向、瞄准客厅立着的那棵家庭版圣诞树。
圣诞树上, 彩带、金箔、花环与糖果条装饰得满满当当, 最顶端的伯利恒之星正是猫又场狩昨晚亲手挂上的, 此刻熠熠生辉。
从圣诞树下拖出礼物, 猫又场狩找到写着自己姓名的,坐在沙发上开始拆起了礼物。
猫又场狩夫人绕进厨房, 端出圣诞火鸡, “场狩, 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帮忙把圣诞火鸡送给研磨家和小黑家——”
“——知道了!”
拆完礼物、吃完早餐,看了眼手机、距离和孤爪研磨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 猫又场狩端着打包好的圣诞火鸡在玄关处换鞋。
“那么、我出门了。”
“玩得开心——”
关上猫又宅的大门, 几乎是同一时刻、隔壁的孤爪宅大门立即开启。
抬起头的黑发少年与推开门的孤爪研磨稳稳对上视线。
他扬起脸, “——圣诞快乐, 研磨!”
“嗯、圣诞快乐,场狩。”
才走到门口, 闻声随后出来的孤爪妈妈直接将猫又场狩拎入孤爪宅。
“场狩——你来得正好, 刚刚正想让研磨去送给你, 快、现在就来试试吧!”
猫又场狩维持礼貌的微笑,“那个、试试是指……”
孤爪研磨慢慢指了下自己身上那件极具圣诞气氛的深红毛衣, 看得出来是手工钩织的,针脚稍稍有些粗、但也别具一番风格。
孤爪妈妈将包装好的礼盒递到他面前,并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黑、研磨还有场狩你的我都准备了,圣诞快乐~”
意料之外的礼物成功对黑发少年打了记百分百超直球,乖乖任摸任搓,黑发少年听话地穿上了由孤爪妈妈的特别制作,一件墨绿的圣诞毛衣。
孤爪研磨在旁边帮他拿着脱下的外套与圣诞火鸡,静静望着黑发少年一点也不反抗地任由孤爪妈妈摆弄着。
“果然很合身!研磨居然还说不要,还是场狩更听话。”一连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穿着自己钩织的圣诞毛衣的黑发少年的照片,孤爪妈妈心满意足。
面对拉踩,孤爪研磨丝毫不慌,默默提醒道,“我们还要去小黑家,妈妈。”
“不急在这一时了研磨。”说是这么说,孤爪妈妈还是加快速度,将两个人送到门口,挥了挥手,
“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从孤爪研磨手中接过外套,猫又场狩默默将圣诞毛衣穿在里面。
“场狩,很喜欢吗?”
“嗯?”黑发少年闻言侧过脸,十分肯定道,“当然、毕竟是亲手做的,怎么想都是很珍贵的礼物啊!”
孤爪研磨慢吞吞“哦”了声,话题一跳,“那、我的礼物呢?”
他垂下眼,视线扫过黑发少年空空荡荡的指根。
几乎是在布丁头语气一变就察觉他要说什么的猫又场狩哽住,憋了半晌,他才小声挤出一句,
“……有戴着的。”
“戴着啊。”布丁头若有所思,追根究底道,“可是、没有看见场狩戴在哪里。”
他慢吞吞补充,“明明答应了会一直在一起,却连戒指都……”
猫又场狩奋起,以掌心盖住孤爪研磨的嘴物理打断。
——怎么还带回忆的啊!?
虽然、虽然昨天晚上的确是那个…答应了。
但是也不是布丁头现在得寸进尺的理由啊!
黑发少年视线乱飘,深深感觉到一种面对过于缠人的恋人的无奈。
“算了…让研磨看的话就不要再说这种黏糊糊的话了。”
手掌盖着面前之人的下半张脸,猫又场狩强调道,“如果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鼻间呼出的气息温暖,扑洒在掌心暖呼呼的。
猫又场狩很想立即收回手掌,温热的吐息像羽毛尖尖般,不断搔挠着心脏,整个人泡在温水里般,他抿紧唇,扮作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
虽然看上去完全就像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但孤爪研磨顺从了他。
轻轻眨了两下眼,是应允的意思。
说不清楚心底是高兴还是失落,猫又场狩慢慢收回手,迟疑了下,他还是稍微靠近了点孤爪研磨。
手指扣在衣领领口,内里才新穿上的墨绿色圣诞毛衣与白皙指尖对比鲜明,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拽着衣领领口向下拉了一段距离。
抢先一步跃入严重的是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肉,精致锁骨上、横躺了一条细细的银质链子。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摁下心底那点想去拎起细细链条的冲动。
链子泛着轻而亮的冷光,在脖颈、锁骨上存在感鲜明,而视线向下移动,熟悉的戒指就这么被链子穿过,顺着重力下垂、抵在靠近心口上方。
猫又场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手指拽着衣领,不太熟练,所以努力地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那个、因为担心会弄丢,所以就找了项链……这样挂在这里。”
他努力解释道,“不是不想戴在手指上的…但是毕竟是研磨送的礼物、想更加认真地对待一点,所以才…”
他没再说下去了。
孤爪研磨轻且慢地眨了下眼。
温暖的、乖乖的,黑色猫猫球几乎全部翻转过来,将自己最脆弱也最柔软的肚皮送到他的手下,等待着来自他的抚摸。
“嗯、”他慢慢应了声,“……我很高兴。”
闻言,猫又场狩舒了口气。
他蹭了蹭脸颊,小小声道,“研磨能高兴就好…”
两人间氛围融洽、周身几乎有粉色暧昧气息蔓延,一时之间、容纳不下第三人。
比如某正好拉开门也同样是出来送东西的路人鸡冠头。
黑尾铁朗:“……”
鸡冠头抱臂,靠着门打趣道,“嗯……虽然明白热恋期中的家伙都很难理解,不过你们确定要在门口一直这么站着吗,场狩还有研磨?”
被他这么突然一岔,猫又场狩立即炸毛,确认自己刚刚做的动作在第三人视角基本看不见后才缓缓放松下来。
“圣、圣诞快乐,黑尾前辈。”
“圣…乐。”孤爪研磨含混道。
黑尾铁朗:“喂喂、好歹也像场狩一样把话说完啊研磨——!这么敷衍真的伤人哦!”
忽略来自某路人鸡冠头的抗议,孤爪研磨交付了烤火鸡与针织毛衣,果断结束话题。
“……我们先走了。”
鸡冠头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望着手上被塞过来的圣诞礼物和还没送出去的伴手礼,“那我这个……”
“辛苦小黑送过去吧。”孤爪研磨表情不变。
黑尾铁朗:“……”
他任命的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算了,那我就多跑一趟,总之、祝你们玩得开心~”
东京都,墨田区。
才下了轻轨,猫又场狩立即就察觉到这里的火爆程度。
交通枢纽与中转站几乎是人挤人,圣诞氛围浓厚、不少别着圣诞徽章与相关饰品的大人小孩来来往往。
手掌紧紧交握在一起才避免被潮涌的人群分隔开,猫又场狩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人流中逆流而上的咸鱼,完全靠着孤爪研磨拉扯着才勉强从里面挤出来。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稍微空一点的地方,猫又场狩仍旧惊疑不定。
“刚刚那个程度的话、绝对是有什么大型活动开展了吧。”他肩上原本别着的四个小圣诞公仔经由这么一挤、也直接就剩下一个,还是残血版。
来不及为自己损失的圣诞公仔哀悼,身旁的布丁头牵着他目标明确朝着某个方向走,将他带到一个类似于休息区的地方。
临街、视野很好。
孤爪研磨一边接了通电话在对面的谁说话,一边对猫又场狩示意,“稍微在这里等一下,场狩。”
“噢…哦,好的。”
有点摸不着头脑,猫又场狩还是乖乖应了。
没错的话、按照日程安排,他们是来看晴空塔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孤爪研磨似乎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应该没问题吧。
十分钟后,迷茫地环视四遭,全是与他一样单独坐在这儿的人。
猫又场狩在心底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那个……约会的话,突然离开,然后将对方放在某个地方什么的,怎么看都很奇怪…
秉持着心底对布丁头的信任,猫又场狩默默扎根等待着。
手机振动了两下,等得有些无聊的猫又场狩点开,是一年级的聊天群组里传来的讯息。
[灰羽列夫:巨型圣诞树.jpeg]
[灰羽列夫:定位·涩谷三町目]
[灰羽列夫:巨大的一棵!]
[犬冈走:噢!列夫你也在涩谷啊!]
[灰羽列夫:犬冈你也?!]
[犬冈走:没错!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芝山优生:欸——我也好想去,但是我在六本木。]
[灰羽列夫:好吧,那…场狩呢?]
[猫又场狩:定位·墨田区中心广场]
[猫又场狩:看起来有段距离呢。]
[芝山优生:啊、中心广场今天有圣诞花车游行ww场狩有看见吗?据说举办得很隆重呢!]
猫又场狩准备打字的手一顿。
……圣诞花车游行。
在这里吗?
他疑惑间,前面却突然传来点喧闹声。
勉强从群组聊天里抽神,猫又场狩大概意思一下瞥了眼,视线却直接定住。
如芝山优生所说,的确很隆重。
搭载着巨型圣诞树的花车缓缓驶来,周遭是围绕着它又跑又跳的套着玩偶服的员工。
花车一辆接一辆,除了最正中的巨型花车外、另外的花车都布满圣诞特色装饰,松枝、铃铛,红绿交织的圣诞结,甚至还有拉车的麋鹿领头压阵。
中间的花车上也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拉炮与彩带纷飞,花车上装扮成圣诞特色角色、比如圣诞老人与驯鹿,正背着鼓鼓囊囊的麻布兜,热切地招手、并大把大把向外洒着糖果。
猫又场狩坐着的休息区正是花车行进路上会经过的一点。
他犹豫了下,看了眼周遭,有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似是早有预料,总之、圣诞的气氛是到了。
默默拍了张照片发到群聊里,此起彼伏的回复声响起,但猫又场狩没有再看了。
他双手一握、稳稳接住了向他洒来的一把糖果。
金红糖纸十分具有节日氛围,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猫又场狩站起身,就要与花车上与他互动的圣诞老人隔空道谢。
视线一动,他却发现圣诞老人似乎对他眨了下眼。
下一秒,花车在这片休息区域前缓缓停下。
几乎是一瞬、从花车上一下子跑出来许多穿戴着玩偶服的人。
猫又场狩心底微妙地生起点不妙的预感,慢慢后退一步。
他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他品出哪里不对劲,面前、已直直站着个穿戴者猫咪玩偶服的人。
‘看起来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猫又场狩慢吞吞在心底想着,并侧了侧身,给这个大概是扮演猫咪的工作人员让出通道。
但他不动、直直竖在他面前。
猫又场狩:“?”
“那个、请问,是有什么事吗?”抉择了下,黑发少年礼貌问道。
猫咪玩偶掏出一张传单,指了指上面的字。
猫又场狩迟疑,还是凑过去看了下。
这一看、看得他直接僵住。
如果没看错,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就是花车巡游的一环,报名参加花车游行的才能入内。
而孤爪研磨偏偏就将他放在了这里。
……这下子不用细想,猫又场狩也能明白布丁头去哪里了。
不是、这种操作是真实存在的吗?!
给约会的另一方强制报名了活动,自己却默默隐于人群什么的。
猫又场狩心底槽多无口。
努力维持镇定,猫又场狩婉言谢绝,“抱歉…我在这里等人,所以这个活动暂时就不参加……”
“一起参加吧,我是你的一对一陪玩导游。”猫咪玩偶内的内胆开口,他声音又厚又沉,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勾勒出一个一米八大汉的形象。
总之、反差感拉满。
努力了下,他还是欲要拒绝。
但是猫咪玩偶早有预备,“不参加的话,我也拿不到打工薪水。”
“还有孩子在等我回去陪他过节,真可怜啊…一个人守在那里。”
猫又场狩捕捉到关键词。
‘孩子。’
那个、难道是单亲爸爸之类的吗?
环视四周,或多或少、其他人都跟着各自的玩偶向导离开了,猫又场狩顿在那里,花车似乎也在等他。
没时间多做犹豫,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时间……不会很久的吧?”
“放心吧。”
确定对话,在手机上给不知在哪隐着的布丁头发了个短讯,猫又场狩拿起外套,还是跟着猫咪向导踏上花车。
……单亲爸爸、打工只为早点回家陪孩子,简直buff拉满。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很难拒绝啊。
所以——一切都是布丁头的问题吧!
登上巨型花车,猫又场狩没有太朝人多的地方靠近,独自靠着角落的围栏,花车行进速度不快、站在那也不算颠簸。
从高处的视角望去,人群熙熙攘攘围绕过来,面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猫咪玩偶还在跟着他,并给他抓了把圣诞老人背着的口袋里的糖果,“给你,拿去抛吧。”
猫又场狩微妙地有种被当做孩子照顾的感觉,迟疑着要不要去接,猫咪玩偶反倒比他主动,直接就将那一把糖果满满当当塞到他的手中。
“祝你玩得开心。”
他去花车另一边,徒留猫又场狩与手中一把糖面面相觑。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尝试握着,向外递出手臂,立马就有孩子从他掌心之中拾起,并仰起小脸亮晶晶地看过来。
猫又场狩顿了下,慢慢将所有的糖果全都从掌心洒落,拿到糖果的人们笑眯眯地互相分享着、欢声笑语不停。
有那么一瞬、他的情绪仿佛也被渲染到,恢复了一点平静与轻快。
风微扬、拂动着脸侧长了些许的发丝,垂着眼,黑发少年唇角弯起一点细微的弧度,表情轻松,总算没有刚刚坐在休息区位置上那般紧绷不安。
像是只被安抚到的猫咪,虽然依旧没有放松、尾巴高高竖着,但是已经肉眼可见地慢慢融化了。
猫咪玩偶在旁边晃了两圈,又慢慢蹭过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一只花环。
是一只用于佩戴的圣诞花环,主体并不是常见的松柏枝、而是选取了槲寄生,圣诞彩球与小蝴蝶结点缀其上,看起来节庆气息浓厚。
猫咪玩偶直直就将圣诞花环递到靠着围栏的黑发少年面前。
猫又场狩有些惊讶,望了望猫咪玩偶、又望了望他不断递过来示意自己去接的花环。
“这个、是给我的吗?”
猫咪玩偶不吭声。
虽然不解,但是为了应景与不扫兴,猫又场狩还是伸出手欲要去接,道谢的话语在徘徊在嘴边。
但他一伸出手,递出花环的猫咪玩偶就躲了下。
“啊……”猫又场狩立即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先入为主、这个花环是给自己看的。
“低头。”
语气忽然有些熟悉,不过又厚又重的声音很快驱散了这点错觉。
猫又场狩顿了下,还是选择配合这位‘单亲父亲’。
黑发少年乖乖低下头,乌黑的发顶蓬松柔软。
槲寄生花环轻柔和缓地轻轻压在其上,猫咪玩偶不甚熟练地调整了几次花环的位置,确认再三。
等猫又场狩抬起头时,花环终于好好地戴在了正中间。
枝叶繁茂、其中有深绿常青的松叶,金红色的圣诞彩球缀在其中,还有长长的蝴蝶结飘带垂下,轻缓的飘荡着、偶尔会蹭过黑发少年的脸颊、耳侧。
猫又场狩抬起手拨弄了下,余光却瞥见猫咪玩偶默默站在他面前,看起来……
他看不出一个玩偶在想什么。
无奈弯了下唇角,猫又场狩终于主动地开始找起了话题。
黑发少年不太好意思地拨了下脸颊,他似是不熟悉主动与相识没有多久的陌生人开启话题,开口时还有些犹豫,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问一下您的孩子……他现在多大了吗?”
与‘单亲父亲’打开话题,选择最熟悉的角色一般都能寻找到突破口,毕竟他是为了孩子才在这打工拿薪水。
真是个好父……
“和你一样大。”
沉且厚重的男声响起,心底将将才升起点感慨的猫又场狩原地卡住。
和他…一样?
担心自己是听错了,努力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黑发少年小心翼翼斟酌道,
“那个、我刚刚好像听错了。”
“您说的是……”
猫咪玩偶的头没动,猫又场狩直觉他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你没听错,和你一样大。”
大脑掉线,猫又场狩处理着接收到的讯息。
虽然、但是,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如果孩子和他年龄一致的话,那这位‘父亲’,就是……
“对,早婚。”
堪透猫又场狩内心般,猫咪玩偶的内胆点头。
似是感觉面前黑发少年半晌挤不出一句能说的话的模样很有趣,他又再度补充道,
“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就求婚成功了。”
“毕竟……我的恋人,非常可爱。”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猫又场狩:“……”
这话是可以这么直接当着他这么一个未成年的面说出来的吗。
感觉有被狗粮撑到的猫又场狩维持着礼貌且不失分寸的微笑, 嗯嗯啊啊地应着,
“那个、恭喜,有恋人还有孩子, 圆满的家……”
等等、有恋人有孩子的话, 那之前的‘单亲父亲’的印象岂不是得推翻了?!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对面前的人道了声抱歉。
先入为主什么的……真是不可取啊。
花车缓缓向前行驶,猫又场狩努力想再找起什么话题好岔开刚刚那点微妙的氛围。
尝试失败、他只得闭麦,站在那儿, 将注意力转移到路旁流动的人潮街景上。
载满游客与玩偶的圣诞花车绕着墨田区的中心广场巡游,猫又场狩在人群中寻找孤爪研磨的身影。
一般来说、既然布丁头把他塞进花车游行里, 自己肯定也会在哪里看着。
说不定还会拍下他的窘迫模样以此拿作要挟也说不定。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猫又场狩唇角抿起一个向下的弧度。
手机上发送出去的讯息显示了[已读], 但始终都没有回复。
他叹了口气决定去询问向导们差不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巡游。
才放下手机, “滴滴”一声,迅速跳出一条新消息。
黑发少年顿了下, 立即看去。
[From布丁头:在找我吗?]
猫又场狩:……
确定了, 布丁头绝对是故意的。
几乎可以隔着屏幕看见三花布丁猫轻轻晃着的尾巴尖尖了。
深吸一口气, 黑发少年迅速回复。
[Send猫又场狩:所以,研磨现在哪里?]
几乎是在他发出的片刻, 下一条短讯就立即跳出。
[From布丁头:场狩不猜猜看吗, 直接说出答案的话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猫又场狩哽住。
他组织了半天言语, 试图从不同角度抨击布丁头这一不道德行为。
但某恶趣味的三花布丁猫油盐不进。
[From布丁头:场狩会找到我吗?]
猫又场狩承认, 孤爪研磨的手段成功了。
他已经被布丁头挑衅到了。
——不就是找到一个躲起来的布丁头吗,等他找到了一定要对布丁头狠狠惩罚!
“嘀”的一声, 一张被命名为‘提示’的相片传送过来。
——布丁头绝对是在小瞧他!居然还发提示!
难道他是什么必须要有提示才能找到人的笨蛋吗?!
十秒钟后, 猫又场狩默默点开。
映入眼中的是一圈槲寄生花环, 戴在黑发少年乌黑蓬松的发间,与发黑肤白, 花环深绿且自然,照片上的人正垂眼看着手机,专注而认真。
看方向、似是同样来自于花车某个区域。
猫又场狩再度辨认了下,确定是在花车上的角度,边缘隐隐约约窜生出的枝叶是中央圣诞树蔓生的枝桠。
他缓缓顶着个问号。
所以……布丁头现在也在花车上?
对比着、尝试走到拍摄出照片的位置,虽然心底知道孤爪研磨此刻一定不会待在原地等他,但猫又场狩还是站上了可能的拍摄点位。
抬起眼,从这个角度,能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与场景全数收入眼底。
一想到孤爪研磨站在这、不仅在拍,还一边发送短讯一边实时捕获他的反应。
猫又场狩忍耐。
“要下车了。”
冷不丁的,身后有人突然出声。
猫又场狩一惊,立即回头,直直与偌大的猫咪头套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
是、是那位单亲……啊不对,该说是早婚父亲。
看着黑发少年近乎炸毛的反应,猫咪玩偶疑惑,语气不解,
“……怎么了?”
“没、没什么。”猫又场狩到底没说什么,留意到他带来的讯息,
“是巡游要结束了吗?”
猫咪玩偶默默盯着他,“还没有,只是到了教堂,去做圣诞礼赞。”
“噢、哦……好的。”
可恶、他还以为花车巡游可以结束了。
布丁头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啊!
花车巡游停下的地方是中心教堂。
在圣诞节,这里特别对外开放,唱诗班的孩子们穿着带有节日特色的礼服、站在台阶上齐声唱着圣诞颂歌。
与其他一同下了花车的人一起,坐在教堂的长椅上。
主教正在其上念诵着祝词。
猫又场狩在发呆,在进来前就已一一扫过下了花车的游客,同样的、依旧没有找到属于布丁头的身影。
“……”
“给你。”
一只手、托着根圣诞蜡烛,递到萎靡不振的黑色猫猫球面前。
眼睫颤了下,勉强抬起眼,猫又场狩默默道了声谢。
猫咪玩偶手里稳稳端着烛台,分给了他一支圣诞蜡烛。
看着黑发少年接过蜡烛却不动,猫咪玩偶出声,“不许愿吗?”
……许愿?
他面上适当流露出点疑惑。
猫咪玩偶科普道,“在这里许愿的话,愿望说不定会实现之类……不试试吗?”
猫又场狩:“……”
这种骗小孩的口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又不是什么孩子……信这个不如相信布丁头会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更真实。
猫咪玩偶还在盯着他。
看样子是他不做就不准备走。
猫又场狩怀疑这位向导很有可能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孩子对待。
……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十分敬业。
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准则,黑发少年慢吞吞抬起脸,乖乖应了声,“好的。”
双手握住圣诞蜡烛,白蜡烛上用金漆画出了个花环麋鹿的形象。
火苗悠悠飘动,教堂的灯一寸一寸熄灭,到了共同的许愿环节。
黑发少年缓缓闭起眼,安静地坐在那儿。
于烛火微光映照下,面庞沉默隽永,暖色的光洒在莹润柔白的脸颊上,颀长眼睫投下一点阴影。
几息的沉默,
猫又场狩缓缓睁开眼。
口袋内的手机适时振动了下,猫又场狩低头。
[From布丁头:希望场狩的愿望,都能实现。]
他微愣,随即无奈地弯了下唇角。
真是的……明明是个糟糕的恋人,怎么总在这种时候刷满好感啊。
结束在中心教堂的礼赞,一行人重又回到巡游花车上。
再次登上花车,猫又场狩情绪已经舒缓许多。
既然已经知道布丁头同样也在这里,所以找不找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只要他不动,布丁头迟早会自曝,自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现在该着急的完全不是他!
花车巡游队伍一路将他们送到晴空塔下。
这里就是巡游车队的终点。
晴空塔下的游客极多,将这一批游客放下后,在休息区等待的新一批游客成功登上花车,进行第二轮的花车巡游。
猫又场狩下去,发现猫咪玩偶也跟着他下来了。
似是留意到黑发少年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的表情,玩偶的内胆指了指晴空塔的入口,
“这里,也是陪玩导游工作的一部分。”
为了防止黑发少年不信,他还示意猫又场狩看向旁侧,依旧是一个游客配一个玩偶人。
猫又场狩缓缓眯起眼。
他若有似无道,“在这里结束的话,应该也可以拿到薪水了吧?巡游花车的队伍已经离开了,早点回去陪孩子不好吗?”
猫咪玩偶看着他,“我很有职业操守的。”
嗯、一位在圣诞节出来做陪玩导游、十分具有职业操守的早婚父亲。
猫又场狩不多说,默默移开视线。
“好吧,那、上去吗?”
“走吧。”
东京晴空塔高六百三十四米。
乘坐电梯上到第四十五层,一人一玩偶进入观景台。
观景台上人很多、虽然有些拥挤但也能适应。
猫又场狩向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被人撞到,猫咪玩偶立即侧身挡住,慢慢吞吞跟在他旁边。
“我不是第一次到晴空塔。”黑发少年突然出声,手臂搭在护栏上,三百六十度全景俯瞰整个墨田区,
“但是跟其他人一起上来,还是第一次。”
四百五十米的高度,绵延远方的地平线与平铺展开的商店街、车行道全数映入眼底。
黄昏西沉、暮色降临。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被抹除,更浓厚的夜色泼洒下来。
高处的风静谧无声,蹭过脸颊与发梢,拨动着圣诞花环的蝴蝶结飘带,黑发少年双臂搭在玻璃护栏上,深黑的圆圆猫瞳映出一盏又一盏亮起的灯光。
“现在,已经很晚了哦。”清冽干净的少年音响起,
“再不走的话,估计连末班车也会赶不上吧?”
身边的人没有出声。
猫又场狩唇角微弯,“不说话的话,那我就默认了?”
“这位——与恋人早婚、有一个16岁的孩子要照顾,好好的圣诞不过,还要出来打工做陪玩导游的猫咪先生,”
黑发少年一字一句念着,语气带上点轻快笑意,
“躲猫猫已经结束喽。”
“……”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声。
“……被发现了啊。”
猫又场狩心情很好,手指拂过脸颊乱飘的碎发、单手支着脸看过来,
“嘛、这不是一直都没有遮掩吗。”
“角色扮演的感觉怎么样,研磨?”
“……”
“……一般。”
猫咪玩偶闷闷出声,声音由又粗又厚波动着变化,最后变成猫又场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双手向上托着摘下猫咪头套,乱糟糟的金发黏在脸颊,孤爪研磨抬起眼望过来,
“还以为……场狩会再笨一点。”
“喂喂、顶着这么重的头套跟着一直跑的研磨才是笨蛋吧。”
猫又场狩靠近过去,接过头套,看着孤爪研磨整理自己,
“所以声音是怎么做到的?”
梳理毛发的三花布丁猫指了指头套,“……有变声器。”
猫又场狩戴上猫咪玩偶的头套,果然在内里部分发现了变声器。
“戴反了。”孤爪研磨言简意赅,把玩偶头套的眼睛掰正。
从猫咪玩偶的眼睛里,猫又场狩成功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金发少年直勾勾地看着他,视线一动不动。
猫又场狩余光却微动,瞥到点细微的东西。
跟着直觉、他慢慢仰起头,一点轻薄、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落在他伸出的手中。
盯着那点又白又轻盈的东西,猫又场狩缓缓意识到。
……下雪了。
距离地面四百五十米的晴空塔观景台,东京的第一场初雪落在了他的掌心。
“下雪了——”
“是初雪!!”
周遭、惊呼声此起彼伏。
黑发少年轻轻眨了下眼,猫咪头套内还是暖乎乎的,满满都是孤爪研磨的气息。
落在掌心的雪粒子被体温一染,融化成水滴,凉丝丝地,又很快沾上体温,分辨不出来。
孤爪研磨靠近,将他戴着的玩偶头套慢慢掀起,内里的黑发少年就展现出来。
像一份被包装好的圣诞礼物,玩偶头套是包装盒,圣诞花环是彩绸缎带,内里的人就是圣诞的最大惊喜。
“在教堂,想过有很多愿望。”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他声音沉静,情绪也平淡,只有竖立的金色猫瞳直直盯视着,一眨也不眨。
“……嗯?”
猫又场狩配合仰起脸。
“但是,最后只是在想。”
“如果场狩的愿望能实现,那样就好。”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黑又亮的眼瞳圆圆的,认真看过来时,眼中仿佛盛满了他、仿佛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由他组成的世界。
黑发少年弯了下唇,他抬起手,摘下自己头上稳稳戴着的那只圣诞花环。
“所以,这个也是研磨准备好的咯?”
“……嗯。”
猫又场狩眯起眼,声音轻巧而灵快,干脆利落,
“槲寄生啊……早有预谋呢,研磨。”
垂下眼的人慢吞吞靠近、轻透微凉的初雪落在他的眼睫、发梢,落在他们之间近乎可闻的距离之中。
“嗯、所以场狩会拒绝我吗?”
软乎乎的气息传递,微凉的薄荷味道纠缠着轻薄的花香,冰凉的初雪未能熄灭点燃的火焰,反而更加一笔。
视线对视着,深黑对澄金,眼瞳中满满当当都是彼此的身影。
喧嚣、吵闹、欢乐、争纷全数消散,只留下此刻的静谧与朦胧。
雪落下的声音簌簌,而心跳的声音更加强烈。
“‘在槲寄生下,不能拒绝来自对方的亲吻。’”
黑发少年的声音轻缓柔和,咬字独有一番节奏,
“……真是狡猾啊。”
孤爪研磨眯起眼,似是轻轻笑了声。
“是啊。”他慢吞吞咬着字,轻轻道,
“毕竟狡猾的家伙想独占喜欢的人,只能无所不尽其用,使用糟糕的手段了。”
“做了这么多,不给我点奖励吗?”
“……真是,败给研磨了。”
他这么说着,轻轻靠近。
呼吸交织缠绵,温暖的气息传递。
世界远去,而彼此鲜明。
在槲寄生下,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
第一百四十章(1w4k营养液加更合一)
过了圣诞, 就到十二月月末。
新年已经近在咫尺,当然、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东西需要进行准备。
比如需要在月底前发送完毕的……年贺状, 挨张写完、一起委托邮局寄信员寄送出, 确认亲朋能在年前收到。
其次、便就是备受瞩目的新年大采购。
注连绳、门松、镜饼、羽子板等等一应新年用具……
总之,正放冬假在家的猫又场狩成功被委派了新年采购的任务。
这种情况下,在街上遇见同样苦兮兮背着大包小包一起来采购的排球部其他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呢。
“干杯——!”
“为了好不容易休息还要被捉苦力的我们!”
说是干杯、其实就是把装着果汁的易拉罐碰在一起。
拉面店内, 猫又场狩在配合干杯过后就果断拆开一次性筷子,乖乖道了句‘我开动了’, 开始认真进食面前的豚骨拉面。
他旁边位置上坐着同样点了豚骨拉面的孤爪研磨, 不过因为布丁头是猫舌, 热气出炉的拉面只能等到稍微放凉了一点再吃。
眼下,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用筷子骚扰着慢慢吃着拉面的黑发少年。
“嘛嘛、真没想到即使是这种时候,还能和你们这群家伙聚在一起啊。”
“喂喂、小黑, 这么说也太伤人心了吧!本来被赶出来采购就很辛苦了!”
黑尾铁朗正在与夜久卫辅因为一块叉烧的归属进行筷子交锋, 言语更是不落下风。
山本猛虎大吃特吃, 在他旁边是对着菜单发愁的灰羽列夫。
勉强分出些许对后辈‘浅薄’的关爱,山本猛虎望过去, “列夫, 要吃就快点, 再犹豫下去待会可就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欸欸——!!”
陷入选择困难症的灰羽列夫抓头狂挠, “可是新品看起来很好吃,但是这个似乎也不错, 等等、好像这个也可以……”
福永招平端着碗拍了拍他的肩膀, “列夫, 其实,你可以全都点一份, 吃不完的话打包回家也没问题。”
灰羽列夫豆豆眼。
灰羽列夫幡然醒悟,“——好主意!!”
场面一时堪称是一片混乱,猫又场狩抹了把脸。
注意力终于愿意转移到坐在手侧的布丁头身上。
布丁头不去吃面,一直在折腾他的碗。
黑发少年无奈,“研磨,再不吃的话你的拉面就要坨了。”
“……哦。”
猫又场狩哽住,望着在拨着小勺子、向他的碗内加辣椒、三倍辣、五倍辣、甚至加到八倍辣的布丁头。
他忍了忍,“没错的话…这个、是我来吃才对吧。”
“嗯。”
“那研磨还不断往碗里加辣椒!”
布丁头慢吞吞抬起眼,轻轻瞥了他眼,唇瓣上下一抿,轻轻淡淡的话语就从中传出,
“因为,在生气。”
嗯、由于布丁头经常提出自己‘在生气’,他似乎都有点脱敏了。
猫又场狩摁下心底吐槽,整个人死目。
“所以研磨这次生气……又是因为什么?”
他放下筷子,认真面朝着孤爪研磨、伸出手指一节一节压下、与坐在那儿的布丁头仔细盘点着。
“四天前,研磨说因为没有主动发讯息所以在生气。”
“三天前,因为没有和研磨报备行程所以要生气。”
“两天前,因为拒绝了研磨的约会邀请所以要生气。”
“昨天,因为没有和研磨说晚安所以也在生气。”
黑发少年念到最后甚至都有些不认识这两个字,他深吸一口气,真切发出心底疑问,
“今天,研磨又是因为什么在生气?”
——布丁头,完全就是个极度难缠的对象。
猫又场狩在心底攥拳,深感人生不易。
孤爪研磨视线飘忽了下,从身侧正坐着、面朝着他,态度十分诚恳的黑发少年面上轻轻扫过。
黑发少年看起来是真的在疑惑,深黑的眼睛静静望着他,等待一个来自于他的答案。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语气很低,快速说了句什么。
但适时,猫又场狩另一侧的灰羽列夫转身。
单细胞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大咧咧拍了下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的肩膀,成功岔入对话。
一高一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立即就将孤爪研磨的话语盖住。
“场狩我和你说——!”
“年……”
猫又场狩:“……”
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灰羽列夫兴高采烈抬起头,面前、齐刷刷两双猫瞳直勾勾盯着他。
灰羽列夫额头缓缓冒出一滴冷汗。
他迟疑道,“那个、我打扰……你们了吗?”
孤爪研磨的视线给了他答案。
错过了布丁头开口的猫又场狩应付完灰羽列夫,重又追问。
不过这次孤爪研磨似乎不愿多说,避重就轻,就是不答。
猫又场狩被勾起求知欲。
虽然知道大部分时候布丁头的‘生气’都是一点细微的情感事件,类似于恋人间关系的催化剂,但总体来说、他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他要怎么解决啊!?
从拉面店出来,猫又场狩仍旧在思考。
上午的采购已经将清单划去大半,下午就是去买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众人有的同路、有的不同路,笼统道别后就各自分开。
黑发少年磨磨蹭蹭跟在孤爪研磨旁边。
布丁头面色如常,甚至有点太过于正常了,丝毫变化也无。
但是某些地方,还是表现得十分具体的。
比如明明脸上一副不在意、无气力的沉默模样,但手掌紧紧牵着,猫又场狩稍微落下一段距离,就立即停下来站在那等待。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将不高兴写在脸上的三花布丁猫咪,但是身体还是诚实的作出反应。
就是稍微克制了点。
‘所以……这么别扭的话不如就直接告诉他啊。’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吐槽。
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毕竟布丁头是年上前辈,还是要给他留一点面子的。
采购清单上的东西全部购置结束,猫又场狩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
又以余光慢慢瞥了眼单手拎着一堆东西、还要执拗与他牵手的布丁头。
咳了声,猫又场狩清了清嗓子,
“研磨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们要回家咯?”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盯着。
捕捉着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果然、孤爪研磨没有立即开口。
猫又场狩试探着更进一步,“那就是研磨有什么东西还没买到吧,要回去再看看吗?”
“……”
察觉到黑发少年痕迹满满的试探,孤爪研磨唇角抿下点弧度。
他不说话,猫又场狩就得到了发挥的机会。
不回答回家,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没得到。
被列夫打断的‘年’的音节开头啊……
猫又场狩脑中不断搜寻回忆,出门的时候一切如常,采购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突发性事件。
手一直好好的牵着、戒指也戴在脖子上。
昨天的‘晚安’遗留问题在今天见面时也成功解决了。
——完全想不出来。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锤了一拳孤爪研磨牌沙袋。
复又以余光瞥了眼孤爪研磨,黑发少年已找到对付他的直接办法,果断干脆,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回家——”
“……不要。”
哦呀。
果然开口了呢。
猫又场狩稳住,露出点疑惑的表情,睁着眼睛望向他,
“怎么了研磨?突然说‘不要’。”
他装作若无所察的模样,催促道,“不快点走的话、又要等很久的电车了。”
孤爪研磨:“……”
嗯、布丁头变成焦糖布丁头了。
脸色黑压压的…但完全吓不到他。
“……年贺状。”
一个熟悉的字眼被吐出。
猫又场狩愣了下,重复道,“年贺状?”
孤爪研磨看起来更闷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明明,小黑和虎他们……都有年贺状。”
猫又场狩脑中灵光闪过,立即醒悟。
所以……布丁头这是,因为自己没有收到年贺状所以、生气了?
似乎也不像生气的样子,比起单调意义上的生气,更偏向于……吃醋。
猫又场狩已经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压抑着心底上浮的情绪。
黑尾前辈、虎前辈与其他人的年贺状都被他送到邮局,由邮差寄送出,会在新年前送到他们的手中。
但是孤爪研磨的没有。
猫又场狩甚至都没有交给邮差。
他小心翼翼凑近,“研磨……就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吗?”
孤爪研磨恹恹,“……嗯。”
暴、暴击!
——满分!
“是恋人…却唯独只有自己没有,场狩很过分。”
猫又场狩血条清空。
连抱怨也这么可爱什么的……
他咳了声,“嗯、如果我说……其实是有研磨的呢?”
孤爪研磨慢慢抬起眼。
“……在哪里。”
哎呀、果然是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
猫又场狩眼睛弯起弧度,这下子、愉悦的情绪已经不需遮挡,几乎要满满溢出来。
他从专门用来放贴身物品的小包里取出一封看上去就很精致的年贺状,仅从外表看来、已经比寄送出去的那几封认真许多。
握紧手中牵着的掌心,猫又场狩语气轻快,
“嘛、虽然的确有想过一起寄送出去什么的,不过、果然还是临时后悔了。”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
黑发少年弯起眼,“想面对面交给研磨,这种心情,一定可以被理解吧?”
“原本是准备客串一下邮递员当面签收什么的……”
他故意瞥了眼孤爪研磨,“不过现在看来嘛…还是就别……”
“不要。”
立在面前的人果然开口,“重新…再来一次。”
“嗯嗯、既然研磨都这么请求了——”
“……场狩。”
猫又场狩收敛了点笑容,装作正经的模样,
“那么、请签收一下吧,孤爪研磨先生。”
“——这是一封寄给您的年贺状,如果满意的话要给我打个好评哦。”
“……”
孤爪研磨:“……嗯。”
今日份的‘生气’也成功处理完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十二月末,大晦日。
猫又家向来有守岁的传统。
注连绳、门松、破魔矢,还有供奉的镜饼都被放置好。
猫又夫妇都在厨房煮明天要吃的荞麦面,而猫又场狩则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
膝盖上,他的手机亮着屏,一条又一条的信息不断飞弹出来。
排球部群聊内的大家喋喋不休,消息一条一条刷上去,热闹非凡。
猫又场狩偶尔垂下眼扫过,看了个大概就没怎么注意。
直到他的私人聊天框亮起,在消息提醒下、才后知后觉望过去。
[From灰羽列夫:场狩你记得去看群聊!]
[From芝山优生:黑尾前辈在统计人数,场狩——]
[From犬冈走:场狩!]
以及,来自置顶聊天框的醒目讯息与特殊音效。
[From布丁头:明天、一起去吗?]
……嗯?
猫又场狩拿起手机,爬楼翻完了记录。
是排球部众人相约新年参拜。
就在音驹附近的大型神社,看样子、基本所有人都会去,黑尾铁朗正在统计人数,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复,所以才私聊戳他。
猫又场狩下意识就要回复布丁头肯定答案。
但迷迷糊糊想起什么,他停了下,仰头朝着厨房问道,
“妈妈,明天我们是不是要去新年拜访?”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重又将视线转移到手机上。
点开与孤爪研磨的聊天框,他开始打字。
[Send猫又场狩:……估计不行,明天要去新年拜访欸。]
眼睁睁望着讯息的角标几乎是发送出去的片刻,就从灰色的未读变成绿色的已读。
而对方的输入状态也改为[正在输入中]。
但迟迟的、都没有讯息发送过来。
猫又场狩缓缓顶着个问号。
布丁头这是……在犹豫要说些什么吗?
新年第一天就不能一起出去新年参拜,好像的确是有点……嗯。
被自发冒出的愧疚感压倒,黑发少年已经开始组织语言思考如何安抚某只大号三花布丁。
特别设定的铃声忽然响起,打了沉思中的猫又场狩一个措手不及。
欸,等等。
手机屏幕上显示[孤爪研磨来电],猫又场狩一时之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顾不得多想,连忙接起。
“这里是猫又场狩,呃那个、怎么突然打电话…”
“……”
听筒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半晌,经由电磁波转换而显得有些失真的低低男声轻轻响起,
“……因为很想见到场狩。”
猫又场狩成功被一记‘nice ball’命中。
支吾了半晌但失败,抹了把脸,认命般陷入久久失语。
猫又夫妇从厨房探出头,“——哦?场狩,在和谁打电话呢?”
察觉到自己被看热闹了,猫又场狩当即原地站起,调转方向就向楼上走。
“——是研磨啦,我先上去了。”
“哦好。”
反手关上房间门,猫又场狩在床畔坐下,手机双手握在面前,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显示出的通讯界面。
努力压下心底泛滥洋溢的情绪,黑发少年将下巴搁在抱枕玩偶上,嘀嘀咕咕道,
“明明上午才见过……研磨也太黏人了。”
听筒另一端也传来些许走动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应,
“嗯、毕竟是对场狩。”
‘呃呃糟糕、又是直球!’
猫又场狩脸埋进玩偶抱枕的肚子里,努力压下弯起的唇角。
隐隐约约、听筒那边似乎还传来孤爪妈妈的声音,猫又场狩一开始没听清,直到孤爪研磨回复了几声才清楚。
上楼的声音响起,布丁头似乎也关上了门。
“妈妈让我说,明天有空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吃御杂煮。”
孤爪研磨咬字慢吞吞,不急不慌,“她还说,给场狩准备了压岁钱。”
猫又场狩睁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真的是十分感谢。”
“好意……我已经收下了,研磨要向我好好谢谢阿姨!”
孤爪研磨应了声,“所以…明天不过来吗?”
微沙的嗓音低低的,经由电池失真更显磁性,落在耳中无端有些性感。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耳朵,
“虽然我也很想去啦,但是明天的新年拜访已经提前约定好了……”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有轻微平静的呼吸声传递而来。
猫又场狩莫名有些心虚。
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究竟能不能推约或者用什么其他方式来解决。
“这样啊。”
终于、孤爪研磨开口,“那样…就没有办法了。”
语气平静无波,听起来如此。
但猫又场狩莫名就觉得布丁头带着点情绪。
“……我会想场狩的。”
好了、好了,再这么直球下去,他真的要想办法推脱新年拜访了。
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调转话题道。
“研磨今天晚上……也在守岁吗?”
察觉黑发少年刻意的转移话题,孤爪研磨也不追究,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嗯、场狩怎么知道?”
“一般这个时间,研磨不去睡觉的话,阿姨绝对会来赶吧。”
靠着床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孤爪研磨唇角弯了下。
“……时间,很快就到了。”
的确、如孤爪研磨所说,距离新的一年到来,只剩下最后的十几分钟。
寺庙的钟声即将敲到第一百下。
第一百零八下钟声、正是预示着新年来临的那一刻。
他们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静谧、安宁,或明亮或昏暗的房间内,手机代替着对方陪伴在身边。
偌大空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响起、传递。
电磁失真,但听筒扩大了声音,落入耳中无比清晰。
寺庙的钟声向前推进,悠远绵长、一下又一下。
时间向前进,秒钟持续运转。
——直至秒、分、时三针齐齐汇聚在最高点。
第一百零八下钟声敲响。
窗外、天空炸响漫天烟花,如划破夜空的彗星,又似点亮黑暗的烛火。
极暗极亮间,光影朦胧迷幻,映照在脸颊上,也随之映入眼底。
在陆续炸响的烟花声中,
新的一年,到来了。
“新年快乐,研磨!”
黑发少年的声音干脆利落,如他本人般轻快,泛着愉悦的气息。
“新年快乐。”
孤爪研磨轻轻应道,手指慢慢蹭过屏幕上的名字,而在手指的指根、一抹轻快冷凉的银光闪快速过,不起眼、但真实存在。
垂下眼、望着手机屏幕上被特殊标记的名字,孤爪研磨唇瓣慢慢一动、叫出了他的名字。
“……场狩,”
沉浸在烟花中的猫又场狩握着手机、条件反射应答,
“嗯嗯?”
“新的一年,也更喜欢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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