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日常vlog
白知梨没有一分谦虚, 是真的既不会拍视频也不会设计剧本,人家拍点日常vlog总得带点什么剧情之类的,再不济要假装睡醒在超绝“不经意间”露出素颜, 但他全程主打的就是真实, 斥一百块巨资在某多上买回来监控对着自己床拍,力求从醒来那一刻就开始录这一天的日程。
别说虽然东西便宜, 但质量还挺好, 把白知梨睡觉时什么样子全都给拍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被闹钟叫醒后根本不起床, 只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勉强地探出一只手, 先关掉重新埋头睡场大觉再说。
等闹钟又响了好几遍, 床上把自己裹成一颗汤圆的男生才终于哼哼唧唧地慢慢爬起来, 睡了一晚上的头发凌乱炸开,头顶还竖起来一撮呆毛,连眼神都是朦朦胧胧的, 失焦地盯着对面墙壁看了好久, 才稍微清醒一点。
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有拍摄任务, 本来还迷迷糊糊地, 一个激灵就吓清醒了,忙掀开被子起来,还像模像样地把睡得乱糟糟的床单捋顺扯平, 把被子也按军训时学到的豆腐块形状叠好了放在床尾。
但接下来该干什么?
白知梨在原地懵了会儿, 仔细想想, 自己的日常和普通男大根本没什么两样,非要弄出点新奇的桥段也不大可能,于是干脆放弃了这需要绞尽脑汁去制定拍摄计划的环节,打算直接录个流水账vlog好了。
想通后他就直接去洗漱, 顺便把程修宁薅来当摄影师,过程中后者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顾虑到正在拍摄,最后还是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安静。
倒是白知梨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主动问:“没关系的学长,虽然可能要长时间拍摄,但并不是每个镜头都会剪进去,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如果累了你也可以先去休息会儿,我用手机支架拍固定机位就行了。”
程修宁倒不是嫌累,他是想问下午去上课了怎么办。
“确实不太方便……在学校我就让韩松帮我拍吧。”
程修宁的表情明显黑了不少,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但鉴于他常年都冷着一张脸,本来也就看不出高不高兴,白知梨并没有捕捉到这挺显眼的变化。
感觉自己被忽略的程修宁……
更加不高兴了。
对自己的态度一时近一时远,问出“我是你的什么人”时明明那么直接大胆,可现在却又一副公事公办不太理睬的样子。忽冷忽热的,是故意这样来引起自己的情绪波动吗?
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哪怕越界一丁半点的关系,为什么偏偏遇上的是白知梨,这样一个让他总是捉摸不透、患得患失的人。
何况还是比自己小好几岁,按理来说,不应该把自己像条狗一样耍得团团转的学弟。
他这种随便被人骗骗就会……的年纪,到底是怎么做到把比他还大的人套牢的。
程修宁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像他根本不敢深究白知梨究竟是不是故意用小心机钓着自己,只好发挥自己一向的优势,沉默着做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
但这么大个人杵在自己面前,还拿着个手机怼着脸拍,白知梨再是反射弧长,也免不了会很局促。
今天唯一的两节课都在下午,上午是没什么正事可干的,等洗漱完吃掉早饭后,白知梨就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本想表现下自己很勤快,要把碗碟都收拾了端到厨房去洗,但刚一起身有做这个动作的意思,就被一只忽然伸进取景范围内的手臂拉住。
程修宁冷淡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你去练早功就行,这些我来弄。”
白知梨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到时候这么多观众看着呢,大家该说我懒了,又不做饭又不洗碗,白吃你的白住你的,跟你老婆似的。”
程修宁却被这最后半句话直击心脏,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停止、耳朵嗡鸣,连心跳都冷却了一瞬,四肢僵硬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才刚忽视了自己,这会儿又说……又说这么暗示意味浓烈的词语……
学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修宁真的想不明白了。
他只能尽力稳住自己,先别轻举妄动,淡声道:“我以后如果结婚,的确不让我的妻子做这些琐碎杂事,他只需要做完自己的事就够了。”
白知梨整个人都傻了下,这莫名贤妻良母的气质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不就随口提了句“老婆”吗,学长为什么忽然一副恨嫁的样子。
就在他出神这会儿功夫,程修宁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放进厨房的脏碗区了。
“这种事先不急,你现在更需要去把睡衣换了,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点。”
“那这段要剪掉吗——啊啊啊完蛋,已经点了保存,分不清楚哪段拍了些什么了!”白知梨嚎过几声后,最终还是接受现实,恹恹道:“算了,先换衣服吧,后面看着随便剪剪。”
他垂头丧气地带着程修宁往自己房间走,半途,又忽然想起些什么:“那,换衣服也要拍吗?”
这下难题给到程修宁。
不能撒谎的话,他确实很想看。
但比起自己看不到,更重要的是,不能给其他人看到。
“我就跟着你进去,换的时候我不拍。”
“行。”
白知梨这才放心,进房间后小声念叨着白毛衣白毛衣,程修宁跟在他身后,一进去就可以闻到从四面八方缓缓升起来的一股类似荔枝刚剥开壳时的有些青涩、又很香甜的味道。
但在白知梨住进来之前,别说这间卧室,连带着整套老房子,都分明没有丝毫人气,安安静静的,不住人许多年了。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诱得程修宁微眯起眼,眼神幽深地落在人后颈那片露出来的雪白皮肤上。
白知梨低着头,那处形状就像一轮尖尖弯弯的月亮,泛着盈润光泽。
白知梨翻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后,就示意程修宁先别排了,后者自然听话的放下手机,但并未结束录制,而是摄像头朝下陷入一片黑暗。
“学长……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白知梨交叉着捏住衣角,正准备往上扯,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有些尴尬地停下来。
程修宁挑挑眉:“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被人看着换衣服,哪怕是同性,白知梨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程修宁于是闭上眼,坦然道:“我不看。你随意。”
白知梨鼓起勇气悄悄往他那边看了好几次,确认每次对方都紧紧闭着眼睛后,才胆战心惊地飞快扯掉上衣脱了裤子,赶紧换上常服。
程修宁说到做到,确实没半途偷偷睁开眼,只是过程中那些只能靠换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推断对方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期间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第32章 第 32 章 试探。
明明都是男的, 对方也闭上眼睛了,怎么还是……
有种被眼睁睁看着脱光又穿上衣服的羞耻感。
白知梨忍着这层羞,手指尖都颤颤巍巍的, 赶紧把衣服穿好了。
“学长——”他一出声才发现嗓子有点哑, 咳了两声后才算是恢复正常,“学长, 你睁开眼睛吧, 可以继续拍了。”
程修宁依言睁开双眼,对面的人一身柔软雪白的毛衣, 搭着一条蓝色牛仔裤, 头发就是很简单地梳了下。他没戴什么昂贵的配饰, 整套穿搭估计也是购物网站上随便买的一套, 整个人却清清爽爽眼前一亮,像是秋日河畔的白芦苇花,柔软又赏心悦目。
白知梨的长相不是很有攻击性那种好看, 反而更像一汪浅浅淡淡的清清溪水, 在林间奔流着, 象征出一种突破束缚的生命力。
程修宁盯着他看了好久, 久到被看的那个人都察觉到,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白知梨有点害羞地低下头,白皙耳垂染上粉色, 声音很小, 喏喏地问:“我哪里很奇怪吗?不然……学长怎么看这么久……”
程修宁直抒胸臆:“你好看。”
那抹粉色更深, 且极快向两颊蔓延,白知梨只觉得自己浑身温度都上来好多,有点紧张地攥了攥衣角:“要、要不我们还是去做午饭吧。”
他实在不想再和程修宁挤在自己小小的卧室里了。
对方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似乎踮起脚随便伸伸手, 指尖就能够到天花板,一坐下来就把自己床尾占了大半。
白知梨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压缩了,呼吸起来很困难,有种和什么凶猛野兽同处一室的错觉。
程修宁现在对白知梨算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闻言站起身,主动先出去了:“午饭我来做就行,你自己看看课件吧。”
要白知梨学文化课还不如让他被舞蹈老师踩胯一个小时,反正他软度好胯能随便搬,但学一秒文化课、看一分钟书,那对他而言都不亚于度秒如年。
白知梨忙跟上去,打死也不要坐在书桌前老老实实地看书看课件。
程修宁到了客厅才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不禁停下来:“你会做饭吗?”
“会——”白知梨刚答应下来,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地改口:“会一点儿……总之就是做普通的家常菜,能吃的程度。”
程修宁于是绕到他侧后方,举起手机边拍边说:“那我建议你以后找对象,找个会做饭的,不然我怕你们两个都饿死。”
刚刚那点暧昧的小泡泡突然就被戳破了,白知梨瞬间清醒——
果然学长是根本不会好好说话的。
“我这么穷,能有女孩子喜欢我吗。再说了,就算人家喜欢我,我也不能耽误人家吧。”白知梨苦笑道,“不能给对象更好的生活,还不如先别想这种事,先多挣点钱再说。”
程修宁越听越不对劲,小学弟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总爱一口一个女孩子的。
难道他性取向是……
是双?!
该死的,方听雨说过,这种性取向双的小男生最会骗人了。
但程修宁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小学弟在拿自己做幌子,实则试探自己的性取向,于是暗示道:“那你找个有钱的男的谈恋爱不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等会儿,人不应该……”白知梨忽然想起来手机还录着呢,忙说:“这段掐了别播,不然评论区肯定会吵起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新关注你的那些男粉知道你可以接受男的只怕会更兴奋。”程修宁冷冷道。
白知梨完全不清楚对方的语气为何又急转直下,但他早就习惯学长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其实还没谈过恋爱……我觉得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可一直也没女生跟我表白过,反倒是有些男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大概率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程修宁略沉默会儿后,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没谈过恋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也没谈过,不确定自己性取向。”
白知梨惊讶的“咦”了一声,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学长你……”
程修宁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扭过头,掩饰性地握拳抵唇咳嗽几声:“你可以认为我比较保守,在没有遇到确定非常喜欢、想要与之厮守终身的人之前,并不打算随随便便就开始一段短择关系。”
白知梨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学长你今年都毕业了,工作后会很忙的根本没时间谈恋爱,等再过几年就要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了。”
“……”程修宁怎么也没想到白知梨脑回路这么清奇,他提这一嘴分明是……
分明是想明里暗里自证清白,没和其他任何人有过越界关系。
怎么偏偏有些人就是榆木脑袋一样,死活听不进去。
程修宁忍不住把白知梨往坏了揣测,说不准这人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了,却认为自己对感情太过较真招惹不起,故意装傻。
呵,段位确实高。
他意识到好言好语对付是不起作用了,干脆一记直球打过去:“以前不好说,但现在,包括以后,我应该是不会喜欢异性了。”
白知梨懵了一下,这么私密的东西为什么要说给他听见?
何况学长不是还有个正处于暧昧阶段的暗恋对象吗?现在跟自己说这些,是不是对那个人不太好……
学长他……不会是渣男吧。
白知梨看程修宁的眼神都变了,以前是害怕和崇拜皆有之,现在基本只剩下【你是个变态】这一个印象。
程修宁丝毫不知自己在白知梨眼中已经是变态渣男一个,到厨房后他把手机交给对方,自己则默默无闻地去做午饭了。
白知梨本来很想进去帮忙的,但刚迈出去半只脚,就要被脑后安装了摄像头一般的程修宁拦住,让他实在无聊去客厅看电视都可以,不要和自己一块挤在这么小的厨房里,到时候转都转不开身。
面对白知梨的疑惑,程修宁还故意茶回去一句:“希望你能比我更快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会做饭能把你喂饱,还能承包这么多家务。”
白知梨乐呵呵道:“我不用找对象,学长也能给我做饭做家务啊。”
程修宁脸色一黑,难不成这就是小学弟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目的?
他绝不可能就这样做免费倒贴的保姆:“我只会给我对象做这些。”
白知梨听得恍惚了下,学长这……
什么意思啊……
暗示他交的房租和生活费远远不够,还得拿……来还?
第33章 第 33 章 倒贴恋爱脑。
白知梨看程修宁的眼神变了又变, 碍于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白嫖着人家的劳动力,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和别人暧昧还来暗示自己, 真渣。
他应该收到我的暗示了?可为什么不接着话茬说下去,哪怕是开玩笑似的说“行啊那我找你做对象”也好, 偏偏小学弟不说话了。
程修宁没弄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午饭后白知梨困得很, 把手机支架摆在自己床头柜上后就呼呼入睡了,徒留程修宁独自一人仍在纠结到底为什么没得到回应。
难道是我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程修宁反思一个中午后, 决定加大力度。
小学弟能一时装傻, 还能时时装傻、次次装傻吗?
于是等白知梨睡眼朦胧地被闹钟叫醒, 半睁着眼睛困顿地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去上课时, 刚推开门,便陡然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程修宁,一下就给他吓清醒了。
“学、学长?”白知梨有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 琥珀色的瞳孔睁得圆圆的, 像极了受到惊吓而睁圆眼睛的猫咪。
程修宁表情一贯冷静:“嗯。走吧。”
“走?走去哪儿……”白知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程修宁耐心道:“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又拜托我给你录视频, 那我们两个不是都要去学校?”
“哦……不对,我不是说好让韩松帮帮忙吗。”
程修宁一本正经地说:“他最多只能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帮你拍摄,去和回来学校的路上呢?在学校里呢?既然要录日常vlog, 那自然是要把一天里最真实的状态全部记录下来对吧。”
刚睡醒时人本来就是懵的, 加上程修宁向来是更强势那一方, 白知梨很少敢拒绝他,全程都恍恍惚惚地跟着点头。等程修宁话说完,陷入空白期后,白知梨才像是忽然清醒般, 但这时候已经和对方一起坐电梯到一楼,再走几步都快出小区了。
“……那,好吧。”白知梨有点无奈地答应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跟着自己出门一趟,才刚走没几步又把人给撵回去吧。
他只低着头走路,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离程修宁远点,恨不能当做不认识这人。
程修宁因为要拍摄,没有并排走,稍稍落后在侧方。
他倒也是第一次送白知梨上学,有种……微妙的心情?
感觉跟带孩子似的。
白知梨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出名的大网红,走在街上一路都有人回头侧目,更有甚者拿出手机偷拍,也有主动上来认亲的,几分钟的路程最后踩着线进了学校大门。
保安换了个更加年轻的小伙子,看见白知梨后便热络地打招呼,问起之前那个被徐清引导网暴的中年人保安时,解释说学校怕他抛头露面的被看过直播的人认出来会造成不好影响,就调到后勤更清闲的部门去了。
白知梨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那个保安没有因此而丢掉工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和和气气地同年轻保安微笑道别后,走出好几米远,确认没人能听到了,程修宁才问:“方听雨跟我讲过这事儿,你没事就好。看你刚刚还挺关心那个保安,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他?”
白知梨摇摇头:“那天在我和系秘书赶到的时候徐清就已经在开直播想要带节奏,欺负那个保安了,和我没多大关系。我是因为知道没有收入来源过穷日子有多可怕,所以担心保安因为这件事会导致家庭发生变故。”
程修宁倒是没想到这点,或者说,高高在上的有钱有势大少爷,平时哪怕表现得再低调,想法做事也和真正的穷人诸如白知梨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不太能理解白知梨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某些时候,小学弟就像落到凡世的天使一样,有些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越看就越是有点……沉溺其中了。
学校里白知梨的知名度就更不必说了,加上程修宁本身也算是风云人物,他们两个差不多同时出现,立刻就引起了好多人注意,连还在宿舍的方听雨都知道这俩人一起来学校了,忙扔下写到一半的毕业论文,急急忙忙就赶过来。
但到地点一看,分明就只有程修宁一个人,小学弟毛都看见一根。
方听雨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个说法:“说好的有小学弟呢?!怎么就你一个?!造谣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小学弟,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程修宁淡淡道,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样子。
方听雨来就是为了见白知梨的,结果人没见着,还得被眼前这家伙讽刺一通,心里那种酸酸的劲儿就更加上涌,没好气地说:“当初是谁跟我说坚决只会维持单纯的租赁关系,绝对不和小学弟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现在倒好——”
说着,又刻意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程修宁:“一副上赶着送x,又还倒贴当男保姆。包吃包住还不够,现在干脆摇身一变都当上不要钱的经纪人了呗。
男人一旦变成你这种样子,就完全不值钱了,看看你那赔钱的样子!”
程修宁都不正眼看他:“我和学弟关系单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啧啧啧,一口一个‘学弟’的,叫得这么亲热,不知道的以为在叫老婆呢。”
程修宁冷冷看他一眼,“你今天挺欠打的。”
方听雨立刻跳开:“说不过就恼羞成怒是吧,你们还保持着单纯的关系不纯粹是你没用吗?换个人早就告白牵手激吻一条龙了,只有你,我的朋友,还在勤勤恳恳地当着管吃管住的倒贴男。”
“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方听雨呵呵一笑,吐槽道:“像小学弟的ATM奴。整个京大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成分比你纯的了。”
程修宁挑挑眉:“换句话说,京大没有人比我对白知梨更好,所以他更没有理由不喜欢我。”
方听雨震惊地看着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卧槽,这是正常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小学弟到底给了你什么把你变成这幅模样!!!!
第34章 第 34 章 “能把你弄得哭着求饶。……
方听雨本来是想取笑一下这个耽于小学弟的好友, 但一通交流下来他发现这人真有点恋爱入脑无法沟通,给人一种再聊下去就得上豆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小组开贴扒人的既视感,遂嘴炮几句后又赶紧溜走了, 丢下程修宁一个人在艺体教学楼门口等。
下午课多, 人来人往的,尤其艺术系的学生比普通学生性格要更突出外放些, 看楼梯口多出个人, 不免多打量几眼。
其中有认识程修宁的,也有不认识他的, 被打了几次招呼后程修宁自己也烦了, 索性上楼去白知梨上课的教室门口等他。
老师打节拍的声音锐利又响亮, 直直地穿透一扇门, 传到程修宁耳朵里,让他不自觉地就回想起坐在台下看白知梨跳舞那次,出着神幻想对方是否正是像这样无数次排练, 最终才能呈现出一□□样唯美动人的舞蹈。
白知梨还不知道程修宁就在教室外面, 一节跳完, 老师让休息, 他也没闲着,而是去找韩松,问他有没有帮忙把刚刚的片段录下来。
韩松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荔枝, 指定给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保管让你那些粉丝看了欲罢不能, 恨不得你早点毕业登台来捧场。”
他说话向来夸张, 白知梨怎么也适应不了,被夸得有点羞红脸,声音压得更低,有点着急地说:“嘘, 你小点声,也不怕被别人听见笑话。”
“那咋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咱班里系里,除了被劝退休学的那位,还有谁否认?我看你就是被徐清那傻逼PUA太久了才会这样,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等我们毕业都不会再碰见他。而且说不准到时候直接退学了呢,这也算恶有恶报吧。”
白知梨倒不是真怕徐清,他性格天生内向腼腆,人当然都是喜欢被夸赞的,但有的人能够坦然接受,有的人就会容易害羞。
白知梨就是很容易害羞的那种人。
下午大课结束后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回去,韩松也急着和室友一起开黑,但他还惦记着白知梨交给自己的任务,有点为难地问:“你还练习吗?我可以再拖一会儿。”
白知梨善解人意地笑笑:“没事儿你回去吧,我找了人帮我拍,是还得再练会儿。”
韩松如释重负:“那就好。”
“今天谢谢你啦。”
“害都是好兄弟说这些,你以后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跑腿直接说就行。”韩松也没去换回常服,穿着练功服挎起背包,向白知梨挥挥手就走了。
他一出来就看见倚在扶栏边的程修宁,见对方一副随意散漫的样子,路过时还小声吐槽了句“死装哥”。
被程修宁完完整整听进耳朵里,敛了眉眼,低低地向韩松看去。
“……”韩松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一脸平静,但总觉得对方下一刻就会把自己从楼上扔下去,吓得他顶着这股压迫感极强的目光飞速遁了。
直到韩松有点慌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程修宁才收回目光,确认教室里只剩下白知梨后,抬脚走了进去。
白知梨喝了口水,正拧着保温杯盖子,听到动静抬眼一看,有点惊讶:“学长?我正想发消息让你上来呢……”
程修宁“嗯”一声:“看他们都走了,估计你这里也差不多。”
白知梨放下保温杯,把手机放到他手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要再练会儿,所以可能要麻烦你……”
“不麻烦。”
“欸……?”
白知梨抬起头,圆眼湿漉漉的,像什么小动物一样。
程修宁按住心中波动,好悬没直接上手揉人家头发,面上依旧平静:“本来也没什么事,就当陪你出来玩的,不用担心会带给我麻烦。”
明明隔着挺远的对话,可白知梨却觉得耳朵里面像有人在对着吹起一样,弄得心尖上都痒痒酥酥的,手脚软软的像是飘在天空上的一朵云。
他低下头,耳根微红,声音小得几乎没听见:“好……”
程修宁笑笑,没接话,拿过手机找了个凳子,抽出纸巾垫着坐下,举起单手给白知梨录制视频。
巴掌大的取景框里,男孩穿着贴身的练功服,上身是露着两条胳膊、甚至隐隐看得见胸侧的黑色背心,下身是条只到膝盖上面的短裤,两条修长纤细的白皙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连带着脚踝脚背都白得惹眼,唯独圆润的脚趾带着淡粉,像化妆师精心打上去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舞蹈生经常需要当着人面换服装的原因,之前刚开学的时候,白知梨在宿舍里就特别喜欢穿短袖短裤,有时候甚至只穿一件宽松的衬衣,露着丰腴雪白的长腿,堪堪能遮住敏感地带。程修宁就算不想看,这么一双腿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也很难不……
但京城正式入秋后,天气凉快起来,又换了住宿地点,白知梨就很少再穿得那么清凉了,总爱穿连体还带着长长耳朵的兔子睡衣,可爱是很可爱,就是……程修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会不自觉地往人家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腿看。
他还是第一次看白知梨穿练功服。
目光……实实地落在男生雪白的小腿和脚趾上,久久未挪开眼。
再看这取景框,忽然又觉得特别不舒服了。
凭什么要把小学弟拍下来给别的人看。
程修宁脸色陡黑,看着自己举起来的手机,生出种扔垃圾桶都比待在自己手上强的冲动。
白知梨全然不知道学长内心的激烈碰撞,他跳了一下午舞,这会儿就只打算练练基本功放松下肌肉,所以只放了些很舒缓的钢琴曲,跟着节奏缓缓拉伸。
一字马、开肩、搬背、压胯……
这些对于男生而言有些难度的软度动作,白知梨已经完全不需要谁来帮忙,就可以自己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哪怕是业内的舞者看了都会惊叹他的柔韧性,就更别说看个热闹的程修宁了。
自然,有些动作做出来,也让人有点浮想联翩……
舞蹈室四面八方都是大镜子,哪怕白知梨是背对着程修宁的,他也能够从镜子里倒映出的画面将对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每一个细节,比如一字马时压下去而露出来的雪白胸膛……
程修宁正好坐在白知梨的正后方,他下一字马的时候,从镜子里看,程修宁与他仿佛没有丝毫距离,刚巧贴着他后面坐下一样。
白知梨沉浸在舒缓的音乐里,他身后的人却滚着喉结,反复交叠着一双长腿,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等白知梨控完一字马准备起来,不经意往镜子里看了眼,才发现学长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凭借着自己优越的柔韧性,直接撑着地腰腿扭了180度,换到正对着程修宁的方向,撑着木板地面脆生生地问他:“空调开得太热了吗?墙柜那边有空调遥控器,要是觉得太热可以关掉。”
程修宁是热。
他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烘得人太干,还是秋燥,本来体温常年偏低的人,忽然间就口干舌燥的,几股邪火从腹部窜起来后又在五脏六腑乱蹿,最终汇聚到心脏里,怎么也也发泄不出去。
他定了定神,挪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白花花的一片。
“我……咳咳。”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像是几天都没喝过水,咳嗽几声清了清才勉强好些:“我不热,你练你的。”
“哦,好吧。”
得到准确答复后,白知梨也没深究,当着程修宁的面,毫不避讳地做起了各种难度更大的动作。
他慢慢起来,靠到扶杆边,缓缓地抬起右腿,一直到举过头顶,整个人呈一条竖着的直线,才停住不动。
但这样的姿势就有些……
过分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抱起腿分开的地方,正对着程修宁。
贴身的黑色练功裤,因为过大的动作裤腿向上卷到大腿根,布料贴着的中间微鼓,形状像覆盖着一片圆润的漂亮贝壳。
程修宁鼻腔一热,还好定力闻,否则真得当着小学弟的面丢脸。
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后,表情立刻难看起来,掩饰般翘起二郎腿,马上停止了录制。
但转念一想,又边唾弃着自己,边打开了录像功能。
想法还是,凭什么要把小学弟给那么多人看。
不过这次又多加了一条:只需要自己一个人看就好了。
——他天天当牛做马,现在还倒贴钱当助理兼职摄影师,也不多收什么钱,就把这段视频当做报酬。
至于到时候小学弟要是问起来为什么少了一段……
程修宁脸部红心不跳,早已想好了措辞。
大不了就说是手机拍摄太久温度过高,自动关机了。他重新开机后,又从头开始录制的。
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饿急的野兽般,死死盯着取景框里的画面,下部早已涨疼难忍。
白知梨对此毫无所觉。
——其实自从程修宁踏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就能够感觉到有股侵略性特别强的视线似乎盯上了自己。可他们舞蹈生平日里都是这样练功的,也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注视,因而就算感觉到了,他也暗示自己尽量忽略掉这股令人不安的视线。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时都习惯了,也经常让同伴帮忙压压腿踩踩胯什么的,可一想到对面的人是程修宁,这个总冷着脸语气凶凶的学长……
白知梨心跳就有点加速,下意识地否定了这种想法,似乎特别怕对方靠近自己一样。
他又控了会儿腿后,慢慢放下来,决定最后压一次胯就和程修宁回家。
但习惯性地靠着扶杆躺下准备摆姿势后,才忽然想起这里除了程修宁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帮自己这个忙了,可如果要把他叫过来的话,那……
白知梨咬了咬唇,耳根渐渐染上红晕,除去对他本能性的害怕之外,还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在里面。
靠着这清心寡欲的钢琴曲和惊人的自制力,程修宁好不容易才把火勉强消下去,但一抬头,看着白知梨自己努力又有点笨拙地抱着腿想打开,脑子里“嗡”地一下,有根紧紧绷在那儿的弦突然就断了。
他鬼使神差般放好手机,走到白知梨面前,语气是一贯的冷冷淡淡,但某种冲动早已急切得呼之欲出,只是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了:“你是要踩胯吗?”
白知梨不意外程修宁能看出来自己想干什么,毕竟室友是舞蹈生,对这方面有点了解也很正常,但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主动过来了,还提出要帮忙。
短暂的小惊讶过后,白知梨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踩胯光靠自己一个人确实没办法实现,纠结再三后,最终还是羞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他性子安静,连害羞都是静悄悄的,像一朵自顾自垂下的含羞花,带着一种含苞初放的青涩,任风吹得摇摇晃晃,有种动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呵护起来。
程修宁无法抗拒这份青涩,他敛藏于心的所有激烈情感,都只为白知梨的一次害羞、一次不好意思的笑而疯狂,有时候甚至浓烈到幻想要在两个人结合到最极致最顶端的时候彻底毁灭掉这个人,让他在最美最勾人的时候死在自己怀里,让他再也不能把这份风情美丽展现给其他任何人。
他也跟着一块去死,在极致的快乐与欢愉之后。他俩一块去死。
但那不行。
程修宁永远也不能把自己这种癫狂的想法放到明面下、放到太阳里,他在小学弟面前最多最多只能是一个有点凶的学长,不能够释放出更多的阴暗面让对方避而远之。也还好这些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大多数时候,程修宁知道自己都是正常的。
他对白知梨的喜欢也很正常。
只不过小学弟的身体过分漂亮,有些时候,他会有点忍不住而已。
程修宁偶尔也能刷到舞蹈生练习基本功短视频,知道踩胯轻点的就用手压、重点的就整个人直接踩上去,自然也知道无论男女都很怕这项训练,他也怕自己一个门外汉贸然上手会伤到白知梨,因而刚开始没有直接上脚,只是双膝跪下来上手去压。
但白知梨却说:“没关系的学长,我是童子功,你上来吧,慢慢的动,不会伤到我的。”
程修宁:“……”
不要顶着一张清纯天真的脸说这种超过的话,这句他已经说得厌烦了。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程修宁故意想把白知梨揣测得那么坏,是故意来撩拨自己,他的的确确总是在无意间就说出这样……让人听了面红耳臊的话,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就算真没那个意思,也是天生会勾男人,无师自通的那一种。
白知梨哪里知道自己说完话就这短短几秒钟,程修宁阴暗的揣测了那么多,他只是自己抱着腿向着两边,正面青蛙趴一样打开。
程修宁看他自己搬腿都几乎能够放平触地了,根本没什么需要人压着的空间。
但他还是听从小学弟的话,脱了鞋,只穿着黑袜,双手都把着扶杆,小心翼翼地踩上对方膝盖内侧,生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把人伤到哪儿。
程修宁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常年健身锻炼,体重少说得有一百四往上,真踩上来的时候就像座黑压压的小山,压迫感扑面而来。
明明该很重、压得很疼才对,但白知梨闭眼感受到的却是很轻柔的力道,和自己那八十多斤轻飘飘的舞蹈老师老师才踩上来效果差不多。
他觉得奇怪,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眼,发现对方保持着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扶杆上。
怪不得没什么感觉。
白知梨觉得有点好笑,他还以为程修宁是不知道该怎么落脚:“没关系的学长,你压我身上,再用大点力气也可以。”
程修宁要时时刻刻注意别给白知梨压坏了不说,现在还得忍他这些歧义严重的话,身体里的火气都逼得额头冒汗了。
“呼——”他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心底那股冲动,低着声音,连名带姓地喊:“白知梨,你有些时候真是自找的。”
“昂?”
白知梨躺在下面,睁着水亮亮的猫眼,眨巴眨巴。
“……”程修宁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夹枪带棒地说:“我再用点力,能干……能把你弄得哭着求饶。”
白知梨一派天真地说:“不会啊,我很软的。有次老师不信,让韩松和另外的男同学一人一边,都没把我压痛。”
“……操。”
程修宁实在忍不了,从他腿上下来。白知梨正纳闷,忽然腿上一重,吓他一跳。
程修宁双手压着白知梨的膝盖,整个人俯上来,像忽然间黑云压城般,比刚刚站着更有压迫力。
白知梨愣住,青年靠近他耳边,那幻觉中被吐着热气的耳心,这一次迎来了真正的炙热。
“我现在还不想动你,但你最好别再……否则到时候,你再怎么哭兮兮小可怜,我也不放过你。”
程修宁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白知梨别再撩拨他了,血气方刚还没试过滋味的男大,真刀实枪后这小东西的嫩皮嫩肉禁得住几次。
他以为自己暗示得足够明显。
可白知梨在听到程修宁这番话后第一反应却是,他肯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人,都已经把对自己的威胁摆在明面上了——
不然怎么会说,“你最好别再挑衅我,不然到时候你哭得再惨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居然想打我!
白知梨又气又怕:他不就是在心里骂了几句变态,没有接受那种过分的拿身体抵房租的要求吗,至于这么记恨在心!
什么大好人,分明就是大变态!是他看走眼了!
白知梨猛地推开他,满脸凶狠,十分硬气道:“你别跟我耍横,想欺负我,没门!”
……好吧。
白知梨幻想了一下自己翻身暴揍程修宁一顿,但现实里,他看着对方手臂上的腱子肉,最终还是怂怂地偏过头,不高兴地小声嘟囔道:“不说就不说……你就只会凶我。”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样,但被他锻炼许久的程修宁还是全都听清了,本来都要起来了,又重新压回去,语气严肃:“哪儿就凶你了?给你当了一天免费助理,没点甜头,反倒被扣顶欺负人的帽子。”
白知梨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学长总自动或被动的让自己压榨劳动力,凶点就凶点吧……
反正他窝囊,惹到他就算惹到软荔枝了,除了爆人一口甜腻腻的汁水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于是毫无感情地捧读:“你没欺负我,行了吧。”
程修宁这才勉强满意,站起身,顺带把白知梨也拉起来。
“再拖会儿就天黑了,早点回去吧。”
白知梨点头,习惯性地就要脱练功服换常服,手都抓住衣角了,但一看程修宁还直直地站在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别扭,把手放了回去。
他抓起背包,挎上就走,程修宁拿好手机跟上去:“外面风吹着冷,你不怕冻感冒?”
白知梨总不能明说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好意思换衣服,只好说:“不是你说要早点回去吗,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懒得耽搁时间了。”
程修宁不气反笑:“我宁愿今晚不回去了,也不希望你莫名其妙冻感冒。你可别赖我身上。”
他见白知梨还是没去换衣服,略微一猜就知道什么原因,于是主动背过身:“像今早一样,我不看,你换吧。”
出了汗后毛孔是通的,受不得冷风,一吹就容易鼻塞感冒。白知梨也怕这个,纠结一会儿,还是同意了程修宁的提议。
他也背过身,从背包里翻出常服,动作很快地换上。
可舞蹈室四面都是镜子。
程修宁可以发誓,他最开始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真没想到这茬,直到自己正对的这墙镜子完完整整倒映出白知梨的动作,才陡然发现,背过身去……
好像没什么用啊。
早上闭着眼睛没有看到的,刚刚练功服遮挡住的,此刻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具很年轻、用漂亮都不足以形容的身体,皮肤白皙细腻得像淌着牛奶,没有一点疤痕瑕疵,甚至最容易长痘的后背也光滑洁净,因为清瘦所以凸着形状好看的蝴蝶谷,腰线收下去细得不盈一握,偏偏过了胯骨,被布料包裹的部分又浑圆挺翘,连接着流畅丰腴的大腿线条,近似红酒杯的形状。
但也不是哪儿都雪白,像色素容易堆积沉淀的一些地方,比如手肘、膝盖……则是种很淡的粉色,像蔷薇花将将露出来的花苞颜色。
程修宁常年对着电脑屏幕做编程,视力算不上特别好,却也看清楚了镜子里那两点,圆润又小,不是很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恍惚了,居然稍微有点爱心的形状。
镜中青年的喉结重重一滚,似乎有火顺着喉咙一路往五脏六腑里灼烧,烫得原本小麦色的皮肤都隐隐生出些红色,显然是又急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知梨有点不自在。
明明学长已经背过身去了,按理说什么也看不见,可他总觉得有道狼似的凶狠又阴暗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自己连皮毛带肉囫囵吞下去。他赶紧换好了衣服,鼓起勇气转身拍拍程修宁肩膀,却不敢直视对方,只是低着头喏喏道:“我好了,走、走吧,学长。”
程修宁喉咙烧得张不开口,只含着浑身无处发泄的欲.火,极重极重地含糊应了一声,也不走在前面,而是脱下衣服围在腰间,欲盖弥彰般落在白知梨身后。
白知梨顺手关了舞蹈教室空调和灯,都快走到校门口了,无意识地扭头一看,才发现学长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欸?学长你怎么了?”
要是放在平时,程修宁估计会很受用小学弟这主动的关心,但这种时候,他更希望对方保持沉默,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
因为只要一看到白知梨那张花瓣一样粉而湿润的薄唇张张合合,听到他清清脆脆的声音,程修宁就涨硬得更加难受。
他百般忍耐,眼底似有火星子在迸溅,牵扯出一个勉强到不能更勉强的微笑,狠狠地咬着后槽牙说:“腿麻了。”
白知梨恍然大悟,并非常真诚地理解了程修宁这奇怪的走路姿势。
怪不得呢,原来是腿麻,学长这都能面不改色地跟着自己走这么久路,真是忍者神龟!
……某种程度上来说,程修宁确实很能忍。
要是换个人,别说是被无意间撩了这么久,只怕还在宿舍不太熟的时候,看见白知梨穿着衬衫露出大腿晃来晃去,就得把他按在床上办了,哪里还能硬生生忍到现在都没敢泄露半分心思。
但程修宁知道白知梨对男性的过分接近有阴影,虽然他不清楚这份阴影是否会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作祟,可没有能够彻底得到白知梨的信任,带给他完全的安全感之前,程修宁不敢冒失,更怕会吓到跟只兔子一样胆小的小学弟。
今天在舞蹈教室时的举动,已经算是当下再也忍不下去,才做出的十分越界的行为,程修宁再三警告自己,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从学校到老小区路程只有几分钟,但程修宁走得无比煎熬。他自己也觉得很离谱,明明在白知梨没出现之前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他对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一般男性的热衷,别说找对象,连自己用手解决的次数都很少。
家里人看他一直都没交过男女朋友,一度怀疑儿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明里暗里旁敲侧击过很多次,甚至已经做好了绝后准备。
只有程修宁自己清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单纯的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
可自从遇见白知梨后,一切都乱套了。
程修宁觉得自己原本规划有序的人生一团糟,现在每天琢磨的只有怎么喂好小学弟,怎么让他住得更舒服,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更加开心。
他的人生居然一下子就只有个白知梨了,像条渴望得到主人喜欢的大狗一样,甩着尾巴想方设法地围着对方转。
——不过确实绝后了,这点倒是没错。
也幸好程父程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们看来只要儿子最后能带个活的——不活的也行——总之只要能带个东西回家就万事大吉,倒是省了程修宁不少事,至少不必为向家人出柜而烦恼,闹出断绝关系这一套。
爹妈的钱,产业,程修宁还得接手,拿来养老婆呢。
养个艺术家可要花不少钱。
程修宁觉得自己也蛮孝顺,现在多少年轻人都不想结婚要单身主义过一辈子了,他还是千辛万苦地准备为二老带回来儿媳妇,也不搞独立创业那一套,替爹妈省了多少心。
白知梨要是知道程修宁这一路发散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高低要给他送个大孝子锦旗,雇舞蹈系和隔壁音乐系的吹拉弹唱送到程家父母手上。
回到家后白知梨本来想先洗澡,换洗衣物都拿到浴室了,但程修宁这边实在忍不住,连哄带骗地说:“我还要做晚饭,先去洗澡,等你洗完出来就能吃。”
白知梨是个十足十的馋货,闻言根本就拒绝不了,二话没说就把浴室让出来了。
程修宁似乎真的很急,进去后“砰”一声关上门,就传出来花洒喷水的声音。
白知梨以一种高难度的青蛙趴动作趴在沙发上玩手机,过程中还能时不时地隐约听到从浴室传出来的几句人声,他以为是学长在当浴室歌神,虽然不太符合对方平日里目下无尘的人设,但也没多在意。
除了洗的时间实在有点太久之外,白知梨没有过任何怀疑。
他中途都快等睡着了,程修宁一个男的,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餍足和倦怠,声音也愈发磁性,那双狭长如飞的眼睛含着浓重情.欲看向单纯的白知梨,低低地说:“你重新拿套换洗衣服吧。嗯……包括内裤。”
白知梨狐疑道:“为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仍旧怀恨在心,把他的换洗衣物拿去擦地了?
程修宁脸不红心不跳,镇定道:“花洒开得太大,不小心把你的睡衣和……都打湿了,我帮你洗了洗,晾在浴室窗户外面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
录完这一天的vlog后白知梨还要剪素材, 程修宁光是在晚饭后把手机里的视频导给他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想着小学弟明天还有课, 顺嘴问了句:“你今晚还要剪视频?”
白知梨捧着刚传完视频正在发烫的手机, 呆呆地点点头:“对呀,以前那些舞蹈翻跳也是我自己趁有空闲时间剪的。”
“这次工程量可不一般, 你要是自己剪的话, 不算白天时间,怎么也要熬好几个通宵吧。”
毕竟他们光是拍摄的素材加在一起就有六七个小时。
被学长这么一说, 白知梨自己也犯了难:“可请剪辑师很贵呀。”
程修宁似乎就等他这句话:“我帮你粗剪, 剩下的你自己再细化调整下。”
白知梨眼前一亮, 哪儿还记得自己白天骂了学长好几次变态, 现在看对方简直就是一个正在发光的天使小金人儿。
“真的吗?那我,那我也按兼职时薪给学长结一些吧。”
程修宁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他的电脑合起来掂在手上, 挑挑眉, 说:“有些事谈钱可解决不了。”
他本意是想说他和白知梨的关系不需要谈钱, 但鉴于白天时的负面印象, 白知梨立刻就理解为原来学长还是想和自己发展超出正常室友范围的不正当关系,看程修宁的眼神立刻变了,从感激陡降为一种正义的鄙视:
学长哪儿都挺好, 怎么总是想在男男关系上乱搞呢。
这样的想法先入为主后, 白知梨怎么看程修宁都怎么不对劲, 见他还想多聊会儿,怕孤男寡男独处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回宿舍,小小的一声“砰”, 将门紧紧关上了。
目睹白知梨落荒而逃的程修宁:?
小学弟为什么又回到之前似乎特别害怕自己的样子了?
但不对啊,他们的关系明明在自己的努力下迅速拉近升温,怎么会……
等等,难道说,小学弟是理解到自己话里的意思,所以感觉到害羞了?
程修宁的眼神瞬间从疑惑转变为欣喜,只觉得心脏暖洋洋的,浑身都有种被毛绒轻轻拂过的微酥。低头再一看手中的电脑,想到这是小学弟的私人用品,一会儿还能把今天的二人时光重温一下,顿时觉得哪怕熬上几天几夜把vlog剪出来也是值得的。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删掉一些自己觉得敏感的、不让网上那些人看见的片段了。
而最后看到成品的网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评论区炸开了锅。
【……?不是哥们,我上网不是为了来当狗吃狗粮的……】
【我曹这才刚发出来半小时你们就点赞到50万了?!】
【好恐怖的推流……引来了一群破看文破磕cp的】
【我就说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刷到】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一群胆小鬼,让我来说!我现在就想看标题为《x大清纯校草舞蹈室》】
【《一字马X肤色差X身高差X对镜X抱草X》】
【呜呜荔枝真的清纯里带着点骚骚的好会勾男人……我看学长都要被钓成翘嘴了】
【这么久了还没查到学长的资料吗!一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包括他能干荔枝多久!一晚上有几次!】
【啊啊啊受不了受不了是不是故意当着学长的面摆出这些姿势呀,学长居然这都能忍!】
【学长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我会把荔枝宝宝按在镜子上让他抱着腿狠狠!】
【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就没软过吧……不然老翘二郎腿干嘛呢】
【呵呵其实私底下早就用这种姿势做过不知道多少次,某些主播都被透熟了吧,还在网上立清纯人设】
【不是你们能不能别老想这些黄暴的东西!难道就没人注意到学长虽然说话语气冷冰冰的,可对荔枝真的很好很宠吗,我妈都没有一天三顿给我做饭!】
【复议!学长完全就是在把荔枝当宝宝养!】
【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吗,我妈经常这样给我洗脑,没想到学长完成得更好】
【荔枝饱饱吃饭好可爱哦,小仓鼠一样认真炫饭,我要是学长坐在他对面,能就着下两碗饭,换成是我也愿意顿顿做饭把饱饱养得白白胖胖的】
【所以这两人根本就是在谈吧……孤男寡男住这么小的两居室,平时荔枝洗个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哪儿还能克制得住不发生点什么……更别说某人还心甘情愿当男保姆,脑子挖出来估计连僵尸都不吃】
白知梨本来以为vlog发出去后,并不会有什么反响,但他一是没想到流量居然会这么好,而是没想到评论区离谱得简直不能看——
是的,这次网友们的留言比前几次露骨多了,白知梨就算从来没上过网,对于一些词也该明白含义。
原来,他们把自己和学长当做情侣了。
18岁清纯小处男翻完热评后,陷入一种深深地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他好端端地练个基本功,哪里就有他们说的那么、那么,那么涩情啊!!
白知梨脸红滚烫,忍不住拿手背拍拍脸颊冰一冰,苦恼地往床上一躺,陷进柔软的被套里,无声呐喊他和学长真是清清白白两男的!!!
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没有!!!
白知梨越想越羞愤,忽然猛地坐起来,决定立刻编辑评论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程修宁的关系,但字打到一半,又不自觉停了下来——
和学长之间的关系,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可在网友眼里呢?
他们似乎已经将对方看定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但磕cp这种东西白知梨也不是全无了解,如果网友真的只是单纯随口磕一嘴呢?那他贸贸然的澄清,岂不是显得很欲盖弥彰?
大家相信了倒还好,可他们要是觉得,自己是在心虚,因为是真的所以才想赶紧撒谎否认呢?这样反而会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白知梨虽然笨笨的不是很聪明,但他天生有种趋利避害的直觉,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要是澄清才会把一些本来是捕风捉影的事“石锤”。
所以他又犹豫了。
而且被刻意忽略掉的潜意识里,白知梨不想承认,他和学长只是点头之交、普通往来的室友。
不熟、不认识,这样的室友,会如评论区所说,一日三餐都准备妥帖,大大小小的家务琐事也打点妥当吗?
会倒贴时间精力帮他规划账号的未来发展,不辞辛苦拍摄剪辑?
会不厌其烦地安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强调自己很重要?
因为从小的经历,白知梨也算看见过不少世事炎凉,血缘至亲都不一定能做到、不一定愿意做的,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凭什么帮你做。
礼物背后有价格,得到什么都会有代价,白知梨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程修宁对他这么好,好到超出正常朋友的范畴,要么图他人,要么图他心,但应该是没图他的钱。
因为小穷鬼白知梨不图程修宁的钱就算是让程修宁逃过一劫了,还能倒反天罡?
可就像犹豫该怎么回应网友一样,白知梨也在犹豫着,该怎么回应程修宁。
他也不只是今晚才想过这些问题,很多个晚上,都像是抓耳挠腮解数学题一样,试图解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无奈,白知梨真的太笨了,他学不好那些复杂的高数,更搞不定比高数还复杂的程修宁。
所以为了安全,为了避险,这颗水果还是暂时先藏在树叶后面,伪装成还没熟的样子,掩耳盗铃般躲着吧。
第36章 第 36 章 疏远。
那行澄清关系的字打到一半, 白知梨最后还是删了,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就当没有看见过网友这些离谱的磕CP发言。
不过为了冷一冷“荔枝甘柠”的热度,接下来的几个视频他都没有提及程修宁半点, 只发布了自己单人的翻跳视频, 热度依旧不减,短短两三个月就从不到百粉的素人爆红为新晋千万粉博主。院系的期末考核晚会上, 他也凭借着自己高水平的舞蹈实力和网络人气获得了当之无愧的领舞席位。
经济方面也终于不再那么窘迫, 哪怕白知梨不愿意为了恰烂钱接黑心广告和直播带货,但他的流量摆在这儿, 播放量和礼物都能够变现, 随便接个cos古风游戏角色翻跳的推广, 拿到的报酬都足够以前辛辛苦苦兼职好些年的薪水了。
但白知梨穷惯了, 拿到钱除了回请程修宁吃海底捞,升级了下拍摄设备和装备之外,全都踏踏实实存了定期, 一分都没敢多花乱花。
程修宁倒是提到过可以帮他打理, 保证能翻几倍回来, 但白知梨总觉得这些都算是意外之财, 并不能把一时的高收入当做一辈子的,存起来虽然利润低但有安全感。程修宁拗不过他,也就只好给他找了家定期存款利息高一点的银行。
总之无论哪方面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程修宁不是第一次觉得白知梨疏远了自己很多。
好像就是从那次拍摄日常vlog之后, 本来已经破冰、迅速升温的关系, 陡然回到了比最开始同居时还要尴尬的情况。以前白知梨还只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害怕才远离程修宁,但拍摄那天过后,他似乎是刻意在保持某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一般,把程修宁不上不下的吊在那儿, 一颗心紧紧悬着,落不到实处来。
远的不说,只说最近,入冬后京城已经需要穿厚羽绒服了,程修宁心疼白知梨还像以前那样一天几趟地往返学校和老小区,让冷风冷雪刮得难受,就提议中午他做好饭后用保温桶送来。
但刚开了个口,白知梨就一脸抱歉地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
“学长不是还要忙毕设和实习的事吗,光是多做一个人的饭就够累了,怎么好意思让你送饭来。”
程修宁想说不麻烦,可白知梨接下来的话却更撇清关系:“我之前生活费不多,所以厚着脸皮蹭蹭饭,不过现在我拍视频赚了一些,以后中午就可以在学校食堂吃了,这样就不用麻烦学长辛苦做午饭。”
早就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被堵在喉咙里,程修宁动了动嘴唇,但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一脸坦然的白知梨,沉默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白知梨如释重负般露出一个笑容,又感谢了程修宁几遍,说着自己还要准备下午上课要用的资料,就起身回了卧室。
那道门也随着他身影的消失,轻轻地关上了。
程修宁无言看了许久,似乎察觉到什么——
小学弟在冷暴力自己。
这招他在自己亲妈身上看见过无数次,只要程父惹得她生气不愉快,就会像小学弟这样,刻意冷落程父,不沟通、不互动,甚至分房睡,连程父主动拎着枕头去敲门也只能被连人带东西扔出来,一天不耐心哄到气消就一天不结束这种折磨人的冷暴力。
程修宁不免想象了下他和小学弟在一起后,本来正该甜蜜暧昧,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弄恼了,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被冷着脸赶出房间——
程修宁猛地甩甩头,赶紧停止了这种可怕的预测。可现实种种迹象都表明,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但小学弟已经隐隐有了冷暴力的苗头。
那接下来就得哄。
不过哄也得讲究点门道,一味说自己错了请求原谅的模板化套路不可取。何况小学弟明摆着想躲着程修宁,也就代表着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立刻就以男友的身份和立场来解决这件事——
等会儿。
程修宁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来自己还有个身份。
“荔枝酸柠”,新晋网红主播白知梨的接生老粉,爱情票大哥。
最重要的是,对方完全不知道这个账号和自己的关系,倒是方便了程修宁。
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当晚,白知梨的音节私信对话里,经常聊天的“荔枝酸柠”问他元旦节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发布的视频主题。
白知梨本来想睡觉的,但看见是“荔枝酸柠”发来的消息,瞌睡随着一个激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坐起来,捧着手机,两个大拇指疯狂戳着屏幕,发出啪嗒啪嗒的按键声。
【跳个喜庆点的国风舞吧,庆祝元旦】
“荔枝酸柠”秒回。
【最近都是舞蹈视频,有点想看之前那种日常vlog,拍得很好很温馨,我重温了很多遍】
【噢……这个……之前帮我拍摄的学长最近很忙,所以……】
程修宁看见这条回复时被白知梨气得倒笑了两声,明明就是故意躲着他,刻意要划清界限,怎么还把锅甩自己头上?
他气够一阵后,又重新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学长?就是你视频里只有身体出镜过,从来都没露脸过的那个人吗?你们是室友?】
【嗯……因为住得比较方便,我很多视频都是他帮我拍的】
白知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荔枝酸柠”今晚怪怪的,一直在cue无关人员,他以前聊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稳住大粉,对方又抛来新的问题。
【你们关系很好?】
救命,这该怎么回?
白知梨根本不知道屏幕背后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以为对方是在试探,说很好不合适,说不好那就更是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纠结半天后,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还不错吧。就是人冷了点,凶了点,但其实很热心肠,帮了我好几次。】
第37章 第 37 章 论坛体。
程修宁紧抿的唇角扬起来一点儿, 又接着扬起来一点儿,等看完整行字,弧度已经像春风里开得灿烂得要死的花一样。
但转念一想, 脸色忽然又暗下去。
不对, 他现在在白知梨那里又不是程修宁,他是“荔枝酸柠”啊。
【哦, 所以还是他更好一点?】
白知梨眉毛一拧, 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答,对面又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我都还没这么听你夸过我呢, 要说会照顾你, 我也经常替你活跃账号气氛、帮你买音节的流量推广来着】
【哦……抱歉,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我当时做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得到你的感谢之类,只是希望你的舞蹈才华和坚持不要被辜负,只要有更多人看得见你的视频就好了】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毕竟我不是那种做了点什么就要说得满世界都是的人, 只是我本来以为我们有着差不多的审美和爱好, 或许也算知心好友, 没想到原来有人比我更加适合你】
白知梨看着这几条消息,人都呆住了,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荔枝酸柠”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平时相处起来的感觉没错的话, 屏幕后面那人应该和自己是同一个性别, 可他说起话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像一男的在跟自己网恋女友吃醋一样。
但自己和他除了网友关系之外, 任何越界的沟通联系都没有过啊,甚至只在音节上交流,都从来没给过对方自己的私人账号。
因为身边有个情绪总是阴晴不定的程修宁,导致白知梨本来是个好好的粗神经纯直男, 现在也被锻炼得越来越容易怀疑深思。
他试探又迟疑地敲下几个字。
【原来你有给我投流!(捂嘴)(惊讶)(惊喜)(感动)谢谢你~】
【不过这很破费吧,我之前没什么钱买不起流量,现在有时候能接点游戏推广,可以把这些钱还给你】
【怎么会呢,学长只是我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你是我网络上的哥们,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白知梨说的是同一个人,可程修宁就是有种他正在脚踏两只船,即将被戳破了,赶紧辩解的意思。
——难道他们以后在一起了,有人网上撩他,到时候也会这么来一句,“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吗?
程修宁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是更加生气了,还不只是生另外一个身份的自己的气,现在连虚空的不存在的第三人也一起记恨上了。
这一气就好一会儿都没回消息,白知梨以为对面被自己安慰好了,也没深究下去,乐滋滋地放下手机,被子一盖就睡着了。
等程修宁钻牛角尖钻得差不多后才突然记起自己还有消息没回,忙拿起手机编辑几条轰炸过去。
【我也不是拈酸吃醋占有欲强什么的,只是我这个人眼光比高,从小就很少愿意和别人做朋友,只有你才让我觉得跟你待在一块儿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学长他也经常给你的视频点赞评论,帮你整理拍摄题材写分镜吗】
【我没别的意思,挺想了解下你这个学长的,不知道你是更喜欢和他相处还是和我】
消息发出去后,程修宁时刻盯着手机,生怕错过对方回过来的答案。但无奈一直这么过了半小时,程修宁连一句“正在输入中”都没看见亮起过。
他不死心的又等了好久,都不肯承认屏幕那头的人早就不在了,甚至还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白知梨房间门口,见他门缝里没透出一点光亮来,才终于死心。
原来早就把手机放一边,自己个儿睡觉去了。
程修宁冷笑几声,心想不过也就碰一次壁而已,他总不能次次碰壁。
反正也试探得差不多了,等小学弟元旦要更新视频的时候,再蹲点去他视频评论区底下暗示一下。
程修宁打定主意,又轻轻地退到了客厅,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这扇刚刚被白知梨严严实实关上的门,最后才慢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而元旦那天,才刚过凌晨,白知梨果然就如约发布了条喜气洋洋的古风原创舞蹈。
视频里,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孩儿穿着鲜艳的清绿色唐装,打扮得活像个贵族人家的公子哥,跳了段自己编的简单原创舞蹈。虽然基本只有上半身的动作,又以手势舞为重点,但架不住他气质干净、架势利落,光是看着就可讨喜。
尤其是一双看向屏幕这边的眼睛,澄新明亮,像初春刚化冻的湖水一样清透,似乎有着粼粼水光。
又明妍秀气,又灵动逼人,让人看着倒不像是隔着一层电子屏幕,而像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在跳舞一样。
这条视频播放量自然是居高不下,除了点赞量在同时间段发的视频里一骑绝尘之外,就连评论区也都比好些当红明星的贺新年视频的评论区热闹好几倍。
因为白知梨早有预告过,元旦不只有舞蹈福利,还会在评论区和他们互动一小时,无论什么回复,只要能看到、有时间,就会回复。
粉丝们可激动了,在他们看来白知梨真是个“奇葩”,在最爆火最容易捞钱的时间段,不仅没跟其他一夜爆火的主播一样连夜开通主页橱窗恰烂广,甚至连那些很多明星都放下脸面来搞的直播带货都不弄——别说直播带货,他离谱到直播都没开过!
弄得不少黑粉追着骂平时的视频肯定是精心P过的,真要开了直播马上现原形,粉丝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自家爱播要和大家亲密互动,特意设置好闹钟就等着这一刻呢!
程修宁其实已经来得很快了,他把白知梨的音节账号设置成自己的特别关注,平时只要对方一发视频,他就准能第一时间收到。
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根据观众的观看习惯来说,一般看到自己感兴趣的视频会第一时间先完整看一遍,第二遍再点开评论区津津有味地把有趣留言再刷一遍。
只是当程修宁收到更新提示立刻赶来时,一点开评论区,赫然就是一千条,热评都已经飘到万赞了,压根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啊啊啊啊荔枝宝宝你好准时!!】
【哦摸!是富丽堂皇小公子!饱饱你特别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衬得你皮肤更白了!】
【呜呜饱饱转过身扭腰的时候,好想掐PP】
【荔枝饱,这样可爱的舞,你从未对妈妈跳过】
【该死的……怎么反而更有欲望了】
【我说你们这些评论的别这么离谱好吗,一点进来连我这种乐于助人的老好人都要积积阴阴德】
诸如此类的评论实在太多,本来就99+围度的私信箱更是在发布新视频的刹那爆满到几乎快卡住,白知梨实在苦手,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挑挑拣拣,勉强选出一些还算看得过眼的评论回复。
【荔枝饱又要专心学业又要兼顾做视频,平时会不会很累啊,需要小助手吗,这边是一米八健身教练,可以全方面无死角的保护你的安全~】
【谢谢啦^^不过目前和学长住在一起,很多视频都是他协助我完成的,替我分担了好多本来应该我做的工作,加上大一没多少课,所以暂时还能忙得过来】
【饱饱到底什么时候开直播啊急急急急急,好想看到你和我们实时互动的样子,也想给你刷礼物!!】
【直播这个也有在考虑啦,内容大概会是一半聊天一半跳舞,礼物就不要刷了,给自己留着去吃一顿火锅看场演出不是更有意义吗(比心)】
【荔枝现在赚到钱了会考虑搬出去住吗,换个面积更大、更适合练舞的房子】
【啊?这个……暂时还没考虑过,因为这套房子离学校特别近,而且学长当时以很低的价格租给我的,装修什么的也特别好,除了小区老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所以目前还是想继续住在这里】
……
一溜评论回复下来,CP粉又捡到不少糖,超话和视频弹幕都直呼磕到了磕到了,而其中的一方正主,程修宁,此刻却正心急如燎地编辑着自己之前想好的评论。
终于发出去后,一刷新,立刻就淹没在一堆尖叫鸡中,犹如石沉大海般再也找不到了。
程修宁暗叹一声,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放下手机,听天由命。
偏偏没过一会儿,忽然纠结二连三地响起消息提示音,程修宁顿时一个激灵,抄起手机点进后台,未读消息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多到差点卡爆程序。
这么多点赞提示,说明白知梨肯定回复他,被很多人看到了。
程修宁按捺住心中激动,面无表情地点开自己的评论,预想中顶着“荔枝”ID的评论没有出现,反而多出几百条骂他的。
【好像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呢,荔枝有准备好给对象的礼物吗】
【????不是烙铁,虽然大家都在磕但是你直接这么贴脸好吗】
【你们这些傻逼CP粉能不能别老在正主面前舞啊,没发现就是因为你们总爱带无关第二人出场,所以我宝现在的视频根本就没有学长的影子了,这样你们就高兴了?】
【真特么搞不懂了,素人CP到底有什么好磕的,何况CP一方根本都没露过脸你们居然都能脑补出这么一大堆,现实没谈过恋爱吗感情生活这么匮乏,非要意淫别人在按你们的臆想谈恋爱】
【什么傻逼都扔到CP粉这儿来是吧,也不问问我们CP粉认不认他?】
【我靠这么不要脸的吗小姐姐,这层主ID就叫荔枝酸柠啊,这不是你们磕学长X荔枝的CP粉我倒立吃】
【们CP粉平时干的傻逼事还少吗,又不认账了是吧,呵呵能和我们小荔枝这么漂亮的男生住在一起,某人就偷着乐吧,平时就总爱在视频里暗戳戳地炫耀,背地里不知道打烂多少条小内裤了】
【等会儿,荔枝甘柠?】
【等会儿……】
【层主ID瞩目】
白知梨现在的粉丝早比刚火那阵翻了几倍,构成也比较复杂,有一批体量堪比娱乐圈美帝CP的粉丝,自然也有很极端的毒唯,包括只是单纯欣赏他跳舞和颜值的普通粉,所以很多人点进来看到这条热评后一头雾水:
层主ID?
层主ID又怎么了。不就叫个荔枝酸柠吗。
【估计专门和小荔枝起个差不多的名字呗,那些追星的不也总是起xxx老公/老婆的,这有什么稀奇,为啥要当谜语人】
【看到你这条回复,荔枝饱粉丝列表里一堆“小荔枝的老公”马上就要来和你进行亲切且友好的交流了:你好,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嗯……你们可能不是CP粉,甚至是刚入坑的CP粉也不知道,荔枝和学长的CP超话“荔枝甘柠”这个名字,就是从这个“荔枝酸柠”的用户名称化用来的……】
【?求饮料姐回答,实在没看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好吧,我来替楼上的楼上回答,如果你们是一路跟过来的老粉或者观察得足够仔细,就能够发现层主,也就是“荔枝酸柠”本人,主页定位同在京大,仅有的一条视频虽然只是在拍晚霞,但对出去的角度,以及与周边建筑物的高度对比,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他们所在楼层不高,周围都是老小区,而且正对面是京大的足球场,声音放大点甚至都能听到学生说话的声音——这个时候让我们再来复习一下小荔枝多次提起过他住在哪儿?】
很快就有人回答这个人。
【我曹……荔枝说他和学长住在学校对面的老小区啊】
【卧槽……】
【YES。正确答案就是,“荔枝酸柠”主页透露出来的信息,基本都和小荔枝说过的对得上,也就是说,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视频里从未露过正脸,却无处不在的学长本人!而且小荔枝以前不火的时候,基本就只有他在评论区留言,两个人互动的语气不像是普通网友,反而特别像是现实中认识的熟人。再结合他俩的ID,一个叫“荔枝”,一个叫“荔枝酸柠”,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OMG……这波操作比国服上单互吃第一波兵线还细】
【蛙趣,好真的粮,这下不磕也得磕了!】
【我每次一刷到这种真情侣视频,都特别想留下一句“请原地结婚多多做i”,别人都夸我有礼貌,这可能和我的家教有关吧】
【不是我说你们饮料批怎么这么会扣糖……甜得我一个低血糖站起来正步踢到拉萨】
【哇,被最后一个点感动到了,这什么“陪你寂寂无名”……在荔枝饱还没有大放异彩的日子里,都是学长在擦拭着他的宝藏吧】
【你们也太会磕了……我只能跟在领磕员身后发出“饿饿”的声音】
【等会儿,那现在这个疑似学长的层主发布的这条评论……】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作不知道,心机绿茶向小荔枝要情人节礼物……】
【你们终于回过劲了(欣慰)】
【妈呀……所以荔枝甘柠szd!】
程修宁在看见那条分析自己是谁的评论时后背就已经凉了大半,其他人甚至评论的那人都可以说只是猜测着玩玩而已,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并不仅仅只是猜测,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大家一直想挖出来的学长。
而自己却发布了这样一条容易引起误会的评论……
程修宁直懊悔,忙趁还没有被更多人看到之前删掉了评论,他本想把主页视频也隐藏掉的,但顾及到越是遮遮掩掩,说不定会越是被认为“做贼心虚”,对白知梨反而更加不利。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再动其他东西分毫,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但白知梨切切实实看见了这条评论。
他并不清楚前些天还对学长表现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敌意的“荔枝酸柠”为什么忽然间居然又关心起自己的对象来,甚至还提醒他要记得买情人节礼物——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情人啊。
难道“荔枝酸柠”是因为看到评论区的那些磕CP发言,也被洗脑,把自己和学长当成一对了,那晚才会那么不开心?
心理嘛,白知梨猜测,大概就类似于榜一大哥发现老是刷钱的女主播背地里居然都结婚有小孩了一样,会暴怒,会找女主播的茬。
他本来想借此机会直接回一句“还没有对象,也不知道该怎么挑选礼物”,正好可以侧面澄清下他和学长之间被越猜越离谱的关系,现在他视频底下猜什么的都有,只是猜情侣同居都已经算是最普通最没新意的了。
有人说学长其实是个富二代,养白知梨这种会跳舞柔韧性好的小男孩发泄□□,平日里互相叫“学长”、“学弟”什么的都只是他们在玩play,一种男同的情趣罢了。
这都不算是最离谱的,猜他们是亲兄弟搞德国骨科、外网网黄博主之类的什么都有,白知梨虽然没有再去主动接触过,奈何他评论区实在太多相关言论了,简直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但等白知梨正要回复的时候,偏偏“荔枝酸柠”又把评论删掉了。
白知梨有些挫败,他漫无目的地刷着那些评论,有磕CP的,也有骂CP的,也不乏一些质疑他麦麸吸引眼球、装男同骗钱的。以前不火的时候总希望可以有更多的点赞和评论就好了,但现在心愿真的实现后,刨除掉刚开始时的那股热乎劲,反而越来越没有兴趣。
白知梨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接一阵的疲惫,像潮水般缓缓地向他席卷过来,打得他一身衣服也湿了、头发也乱了,冷风一吹就冻得瑟瑟发抖。
他在想自己真的需要这所谓的CP热度吗,虽说不是主观有心的想要利用学长,可事实是的确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他有时候也会看“荔枝甘柠”的超话,不少粉丝都会截图一些不理智CP粉为了磕糖试图扒出学长身份的帖子进行批判,苦口婆心地教大家不要为了磕糖不顾下限,保护好荔枝和学长是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
白知梨那时就知道,随着自己的爆火,这种人多起来,肯定会对自己和学长都造成很大困扰的。
饶是现在,他不算什么特别出名、全国都耳熟能详的人物,出门时都最好是戴上口罩全副武装一下,不然就很容易被认出来并且围上来拍照说话求营业。
从选择了舞蹈这个专业起,白知梨就知道自己注定会活在闪光灯下的,但他明白学长本不需要被牵扯进来,他只是一个喜欢闷在家里写编程的男保姆型孤僻宅男,连和不熟的人多说两句话都得皱眉头,要是也像自己这样被当成明星似的追,那还不得把人都给憋疯。
一条条捋顺后,白知梨做下一个决定,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略显迷茫而逐渐坚定起来。
——必须趁还没发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先把自己和学长的关系说清楚、理明白,免得以后愈演愈烈,弄得影响到现实生活,最后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第38章 第 38 章 出事。
程修宁本以为自己删除评论就会平息已经渐起的舆论声势了, 却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的走向远超出他的想象,甚至闹到有些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那句“情人节有给对象准备生日礼物吗”被当成糖点截图搬运到CP超话里,大家正激动呢, 在搬运博主评论底下嗷嗷发完疯之后又立刻赶去白知梨的账号, 想着实地打卡一下,没成想已经去晚了, 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饮料批们兴冲冲来, 惨兮兮回,这事儿到这本来也就算完了, 但不知道是不懂规矩的CP粉还是专门视奸窥屏的人把评论截图发到了公共社交平台上去, 最后还嫌不够似的多问一句“所以他俩真的在谈吗”, 把引流那点小伎俩拿捏得死死的。
帖子很快就火了, 两三千赞,评论破天荒的比点赞还多。
【不知道真假,总之比内娱那些批发的工业糖精不要好磕太多, 我妈每次做饭叫我吃饭我都说不饿, 一问, 原来我在荔枝酸柠超话就已经吃饱国宴啦!】
【路人, 有双鉴同眼,感觉挺真的,异性恋没他俩这么黏糊】
【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研究性向的专家呢, 这俩一眼假, 纯粹演员,麦麸挣元子的】
【……别的不说,单说你Diss荔枝饱捞钱这事儿,你都这么关注他了, 难道不知道他连主页橱窗都不挂,也从来没开过一场直播,最多自己接点游戏推广?】
【我说你们别太恨了,嘴上把人踩得一无是处,一点进主页看收藏,怎么都是我荔枝饱的舞蹈搬运?呵呵馋死你们了得不到就诽谤是吧】
【水果粉别打了别打了,回归正题好吗,我先回答:真的】
【真的】
【真的】
【如果荔枝甘柠都不是真的,那么三体人一定会在明天中午降临地球】
【真的咋不敢承认?一边想吃麦麸流量一边又想做梦女生意是吧】
【听起来咋还挺懦弱呢,是真是假自己辟谣,也给粉丝一个安心呗,连这都做不到是不是也太不男人了】
【哈哈哈本来就是被有钱人玩熟的货色,确实也算不上男人】
【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小荔枝的亲妈粉,孩子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碍着你们啥事儿了老爱在这儿唧唧歪歪的】
【又恨又渴说的就是评论区某些人了,恨不得代替学长能日日夜夜和小荔枝同处一室,背地里想干点些什么就干什么吧】
徐清也刷到了这条帖子。
他被劝退在家休学一年,又因为几句话给爸妈的艺考机构带去灭顶之灾,搞得本该正是招生季,招揽学生的事一点没干成,全都应付上级来的检查,即使到处打点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最终也还是没被“网开一面”,实打实的罚款了两百万。
到处跑的那些关系自然也就成了丢进水里泡都没鼓一下的石头,再加上因为没顾得上招新而带来的直接损失,徐清这个大孝子仅凭几句话,里外里让爹妈亏了五六百万。
几乎一刀砍到大动脉上,资金链都差点断了。
气得徐爹抄起皮带就狠狠抽了徐清一顿,妈也没拦着,只是在最后被打得进气少出气多的时候帮忙给叫了个救护车,弄去医院安分守己地躺了一两个月。
直到最近快过元旦才总算是被批准出院,学校不能去,平台也把他账号封禁了,哪怕买了很多用别人身份证实名验证的账号,只要一发露脸视频或者露脸直播,都会立刻下架,基本也就只能拿来作为最普通的功能使用,平时刷刷视频、点点赞什么的。
徐清当然不甘心。
凭什么他背上这么大的污点,还被亲爹打进医院,白知梨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事儿都没有。
徐清自然是想不过,却也没成想机会来得这么快,让他刚起邪念就正好刷到了那条问“荔枝甘柠”是不是真的的那批人。
那眼白过多的眼珠子来回转几下,活像只盘算着去哪里攫取利益的老鼠,看得直让人生理不适。
没过多久,网上忽然多出来另外一种声音。
【家人们,我咋总觉得白知梨这人在麦麸骗钱啊】
主楼:最近“荔枝甘柠”好火,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新推出的奶茶名而已,但是一去搜,露脸那位好惊艳,没露脸那位虽然看不出真实样貌但光看身材也知道长得肯定不错,我这个不争气的颜狗自然也是沦陷了,跟着磕了一个多月,感觉每天都有新饭的日子简直是来到了伊甸园。
但最近发生的那个截图评论,却让我发现了一丝端倪。
到底谁会在明知道自己账号已经被人扒了,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继续给自己CP一方评论那么暧昧、令人想入非非的评论?除了内娱那些虚假营业之外,只有这个瞬间让我觉得他们两个可能只是合作却硬要麦麸麦男同CP。
一想到这儿,我立刻就下头了。尤其是其中获利最多的白知梨,他明明看到了那些质疑,“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究竟有没有和学长谈过”,明明可以当下就验明正身给大家一针安心剂,可他却从来没有正面回复过,只会吊着我们这些CP粉,甚至直接跳过这些高赞问题去回一些不痛不痒的,自己则继续靠麦麸这种噱头赚流量。
大家怎么看待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别怀疑,只有你一个人,因为你家户口本就只有你这一页】
【懒得喷,还是那句话,小荔枝真想捞钱,只要开几场直播他这后半辈子都能躺平了】
【CP是你们自己要磕的,他又没按着头非要你磕,为什么非得让他承认这是假的?难道CP粉就这么爱犯贱,非要正主亲口对你说你磕的CP是假的?】
【笑了,贴主也没说什么吧,不就是质疑下麦麸操人设吗,你们水果粉未免也太急了点,急着捂嘴是吧】
【妈粉平时一口一个荔枝饱的也不代表他真是个没有任何承担责任能力的宝宝啊,拜托他可是个成年男性,不是因为长得好看点就可以被当成巨婴,如果贴主说的是事实,那他就是在造假人设啊】
【这么一说白知梨真的好没担当哦……粉丝问这么多遍了,他就不能正面回答下吗】
【因为根本回答不出来吧,要么是真谈了但欲盖弥彰不敢出柜,对不起自己伴侣;要么是想圈元子麦麸,假的但不能说。不管那种,这人都挺emmm……总之是现实里我遇到会绕着走,不会打交道那种】
【人家京大学生,舞蹈系新生第一,千万粉丝博主,别说你现实里见不见得到,真见到了包舔上去要合照签名的】
【呵,平时音节上麦麸的假男同还少了吗,麦得一个比一个油腻幽默也没见在座喷子去嘴啊,内娱那堆想靠下海飞升的208也不少,诸位怎么也不敢喷呢?就特么逮着好欺负的往死里欺负】
【别说那么多,白知梨靠麦麸炒CP吸引到那么多流量,他就该正面回应,凭什么又当又立的】
徐清拿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请了不少专业水军流窜在各个社交平台带节奏,白知梨最近的热度本来就大,甚至超过了多少当红明星的流量,也挡了不少人的路,见似乎有挫他锐气的风头,也都没闲着,纷纷让养着的自家水军也跟着下场,浑水摸鱼地攻击白知梨。
舆论发酵得极快,仅仅过去一晚上,白知梨都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他就成了麦麸、假男同、骗流量,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冲进他视频的评论区里“正义执言”,那一副正义执言的模样,似乎要把白知梨给生剥活剐了才够解气。
白知梨收到程修宁消息的时候刚下大课,听他说完人都是懵的,一股寒意从足底缓慢地爬遍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又从每个毛孔里透出去。
源源不断地,让他如坠冰窖一般。
程修宁正好上午要去外面办点事,现在正抓紧往回赶,这会儿也不能立刻就到白知梨身边,满心满眼也都是着急和心疼:“乖,你先回去,下午有课的话就请个假,等我回来。”
白知梨的后知后觉只是那一阵的,程修宁说完后,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张口便哈出团白气,在阴霾天里把眼睛也给挡得雾蒙蒙的:“我没事……下午没课。”
“没多大事,我会帮你处理。你在家找部电影看,别看手机了。”
除了尽力克制着情绪的低沉男声外,还有仿佛盘旋在耳边的呼啸风声。
白知梨是很听话的,程修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我知道了。”
“你在开车吗?慢点。”
程修宁本来是很心急如焚的,他开完学术会出门一开机,看到软件热门推送时就知道大事不妙,边踩足油门往回赶边通知家里的公关先控制事态不要再进一步发展,一颗心几乎要掰成三块才能够用。
但在电话接通,听到白知梨声音的刹那,他又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嘴角情不自禁地牵扯起弧度,程修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叮嘱白知梨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紧。还有我。”
第39章 第 39 章 徐清搞事。
白知梨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忽然发展到这一步, 明明就在昨晚之前,提起他名字的地方都还在磕CP、在讨论他的舞蹈跳得有多好看,可偏偏一夜之间, 这一切就全都变了。
从前磕的人有多少, 现在骂他的人就有多少,麦麸引流、捞钱、没担当……
没人知道具体真相, 但群体性的口诛笔伐仿佛一场盛宴, 在网络这套餐盘上,用口舌撕咬着一个本来无辜的人。
白知梨下午没有课, 省去请假这个步骤, 就也乖乖地听程修宁的话, 收拾好东西慢慢往小区里走。
一路仍旧有不少人频频回首侧目, 也许是那些被推送得到处都是、即使不刻意搜索也会跳入眼前的辱骂,白知梨总觉得这些目光中没有往日那种单纯只是见到网红出现在身边的新奇,更像是一种藏得很深的微妙而又隐约的恶意, 那种窘迫感, 让白知梨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衣服扔到聚光灯下, 而下面全都是西装革履前来接受艺术熏陶的上层清流们时, 一定会产生出来的那种羞愧、无地自容。
那种羞耻感快要将白知梨淹没,一种被灼烧的感觉从五脏六腑蔓延至皮肤,不经意自己碰到自己时, 都会被烫得心惊一下。
白知梨只想早点回去, 回到那个老旧却安静、永远都整洁干净的两居室, 哪怕不进自己的卧室,只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躲起来,也比现在这样暴露在人前更好。
他现在只觉得无比庆幸,幸好当初并没有被一时的流量冲昏头脑, 真去带货打广告,否则现在连自己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都毫无说服性。
白知梨思绪很乱,也没怎么看路,导致他没及时发现迎面走来一位不速之客,等对方举着手机都快走到跟前儿了,他才猛然察觉。
可为时已晚。
徐清虽然被劝退休学一年,但他还保存有舞蹈系这学期的课表安排,因此知道白知梨什么时候会有课,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过来堵人,势必要让他身败名裂。
曾经用来对付保安的那一招此时又被徐清用在了白知梨身上,他举着手机对准因为事发突然而手足无措的男孩,而自己隐藏在摄像头后的表情则是满脸畅快得意,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透露着一种强烈又疯狂的扭曲,让他看上去与正常人有种非常怪异的丑陋神态。
“哎?这不是我们最近风头无两、在音节上大红大紫的新晋网红荔枝吗?真是巧了,京大附近人流量这么大,居然能刚好遇见你。”
徐清语气轻快地与直播间互动,而本来人影伶仃、仅有的几个还在骂他无耻的直播间,在白知梨出现的刹那,忽然就涌进成百上千人,还不只是短暂现象,仍在持续不断的进人。
【等会儿,徐清这傻逼为什么还能开直播?他账号不是被封了吗!!!】
【拿爹妈身份证绑定的账号呗,反正这种富家子弟,想弄个能直播的账号还不容易】
【这是故意来找白知梨看笑话好落井下石的吧,不然哪儿有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笑死难道在座各位不是来看网红塌方笑话的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zqsg追网红的吧?】
【一个光会跳舞麦麸的网红有什么好追的,们音节人吃点好的吧】
【点开几位看不起追网红的主页,发现你们追的这些内娱歪瓜裂枣也不如白知梨啊,别的不说天天营销自己是国风爱豆那位,跳舞比过正儿八经专业第一考上京大的“塌方”网红了吗?】
【乐,最爱麦麸的内娱爱豆粉倒是骂上网红麦麸了,知道我们荔枝宝轻轻一麦就把你们那些靠致死量工业糖精才麦来的cp粉给勾走了,看把你们给酸得,实际巴不得哥哥躺下手术室按着我们荔枝宝的脸整吧】
音节毕竟是白知梨起号的大本营,外面的风风雨雨还没有太波及到这里,徐清见直播间并没有一边倒的支持自己唾骂白知梨,忍不住就有点着急。
白知梨偏过头,只留下棱角分明的侧脸,语气里有些厌恶:“不好意思同学,我们不太熟,我有事急着回家,就不跟你叙旧了。”
他说完想走,徐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居然直接上手,一把抓住白知梨手腕,冲他阴森森地笑了笑,半是威胁半是阴恻恻地说:“别呀白同学,虽然我现在是不能上学了,但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吗?况且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也没找你什么麻烦,现在只不过是在直播恰好偶遇你,别对我这么大敌意嘛。”
白知梨都快气懵了,他没想到这世上能有徐清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明明是他过于狂妄导致的这一切,现在却全都推到自己头上来?!
气过之后,白知梨再一次意识到和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不再搭话,冷着脸转身就走。
徐清却跟张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举着自拍杆一个劲怼白知梨脸,笑嘻嘻的说:“先别走啊白同学,我这才看见直播间好多人都在问你和学长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要不你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澄清一下吧?”
白知梨深知程修宁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到时候导致的后果就算再糟糕,也肯定比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准备就被徐清举着手机追着问更好。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无论抿紧的嘴唇,还是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无一不显示着对徐清的抗拒。
可越是这样,徐清却越发认定他心里有鬼,不免更加得意,直接就把自己小人得志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家都等得很着急呀,白同学,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这么难以回答吗?在谈或者没有谈,不就是点个头摇个头的事儿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呢?”
他一连串的追问和白知梨始终的沉默让直播间的舆论风向慢慢走向一种两极化,不少本来还在摇摆的人见状彻底相信了白知梨心里有鬼才不敢明说,纷纷留言骂他没担当没责任感,但也有很多人,见徐清如此过分的行为,反而气愤于这种被“屈打成招”的委屈。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他男朋友。”……
在徐清逐渐逼近的镜头下, 白知梨始终保持着一种柔弱的沉默,哪怕他主观上从来没想过要靠卖CP来吸引流量,但心中那莫名的愧疚让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镜头, 这更显得徐清的质问看起来更加的理直气壮。
徐清把白知梨堵在路中间, 动静又大,来往上下课的学生出于好奇, 很快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脸上都带着种吃瓜的兴奋, 在徐清看来仿佛都是站在自己这边、替他在助威一样,顿时更加得意:“白同学, 你的男朋友在哪儿?他怎么没来接你下课?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互相合作博眼球赚流量而已?”
白知梨的内疚并非对其他人, 正好是想到程修宁才这样没有底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对方给他提供了太多切实帮助,自己没能回报什么不说,眼下闹出这么大的麻烦, 还要牵连到他。
所以即使白知梨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赶快解释把事情都说清楚, 免得落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害怕一句话没说对,会导致程修宁跟着一起被拉下水。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他向网友们道歉退网,被持续性网暴很久, 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或者这之后只要遇到相关事件他的名字就会被拉出来骂几句。白知梨可以承受,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帮过自己那么多的程修宁跟着自己一起被网暴。
【粉丝还洗呢,这得心虚成啥样才一句话都不敢说】
【默认自己装同麦麸了呗】
【呵呵亏我之前还帮他说话去骂徐清呢,没想到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的样子,这么会玩网, 把网友都耍得团团转】
【小荔枝性格本来就很内向啊!换你们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一堆人围住逼问难道还能不当回事儿?】
【不是吧不是吧真就听风就是雨,整场直播看下来除了徐清这傻逼一个人在这儿空口造谣之外,他还拿出来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了?】
【呵呵难道你们这位“荔枝”麦麸博主就有证据了?】
【谁主张谁举证,他一个无辜的人凭什么自证?】
直播间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现实里徐清和白知梨周围堵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除了徐清之外并没有人跟着起哄,但那些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和窃窃私语灌进白知梨的耳朵里,像看不见摸不着的沙尘一样,堵得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围成圆形的人墙四处都密不透风,白知梨被堵在最中间,一阵一阵地缺氧,眼前偶尔模糊一下,只能看得见徐清不断张合的嘴唇,和他脸上带着明显恶意的表情,连对方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日头底下,他有点晕眩。
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熟悉的苦橙香味,白知梨眼皮一跳,心中恍惚,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
没有看错。
程修宁牵住他的手,高大的身影一半挡在前面,听呼吸微有些喘气不匀,像是一路奔跑过来的。
白知梨还在愣神,有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身前的青年忽然侧过身,微微低下头,满脸紧张道:“没事吧?我来晚了?”
“没……”白知梨抬起头,眼神怔怔地看着程修宁。
学长……真的好高大。
像一棵树,一座山,就这样挡在他前面,本来像严刀霜剑般将芒尖对准自己的,那些奚落嘲讽的眼神、那些赤裸裸的恶意,就这样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抓着手时,感受到的从对方手里传来的体温。
白知梨的声音小得像是小猫儿叫唤,淹没在四周嘈杂的人声里。程修宁没怎么听清,但看他垂着眼睛低落的样子,心知小学弟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那么内向敏感,又特别怕生的人。
程修宁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以一种护在白知梨身前的姿势,牵着他向徐清步步逼近。
高头大马一个成年男人,即使气质还没有特别成熟,但那种压迫感也不是徐清一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他被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也不自觉地添上几分心虚:“你、你们想干嘛……这里人那么多,我警告你,别想动手!”
程修宁冷冷一笑,余光扫了眼围观的学生们,而后凝聚眸中寒光,落在徐清脸上。
后者被看得心惊,忙不跌躲避。
“你刚才不是问,他男朋友去哪儿了吗?”程修宁上来就语出惊人,不仅激起围观群众一阵倒吸凉气,就连被他抓着的白知梨,也满脸震惊地抬头看过去。
“现在,不就正在你面前?”
这话一出,现场和直播间的吃瓜群众,包括徐清和白知梨,全都懵逼了。
【????】
【不是等会儿????】
【他……(艰难)刚刚……在说什么……?】
【卧槽这么勇的吗当众出柜啊】
【这话说得也是蛮搞笑的,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逼着人家两个小情侣出来承认吗?现在真认了又装上了?】
【救命……虽然我确实一直都在嗑荔枝甘柠但我真只是当互联网cp嗑的,从来不敢想他俩是真的啊!!】
【卧槽我也……主要是不敢想人居然能有种到这个地步】
【所以我嗑的cp是真的??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要下楼绕着小区跑三圈!!!】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白知梨是现场懵逼的人群中最先回过神来的。
从听见程修宁说那句“男朋友”开始,他的心跳就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飞快跳动,耳膜更是鼓噪难忍,直到现在,心中那种难言的躁动和惊讶也无法平息。
他缓了半天才回过神,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颤抖地拉了拉程修宁的衣角,在后者充满疑惑的视线看过来时,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得慌张的低下头,上下唇紧咬着,像只受惊的兔子。
程修宁又是紧张,又是被这样的白知梨可爱到了,按耐住大庭广众之下摸人家头的冲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白知梨咬着嘴皮摇摇头,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程修宁,一副很没底气的样子,小声道:“你,你刚才怎么那样说……”
程修宁明知故问,低声一笑,故意逗他:“哪样说?”
白知梨臊得两颊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像春风拂过的湖面,清澈干净又漂亮。
声音也更小了:“你…你怎么这样……”
程修宁还想再逗逗他,但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在被围着,实在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他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看向白知梨的表情里除了小心,更多出几分认真:“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担心,一切还有我。”
白知梨一愣,脑海中闪回不久前的那通电话,似曾相识的话像子弹一样狠狠地朝他开了一枪。
程修宁:“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等回去之后,我……我再跟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
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白知梨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后缩,却被抓得太紧动弹不得。沉默半响后,撇过脸,很轻的“嗯”了声。
程修宁这才又转过去,正面徐清,眼底那一抹温柔瞬间变冷,半是讥讽半是厌恶地看过去。
“你不是喜欢举着手机开直播逼问我小男友吗,不是到处在网上造谣他靠营造假cp吸引流量?那你知不知道口说无凭诋毁他人,造成严重后果的,会承担法律责任?”
几句话把徐清说得心中没底,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了,眼睛慌张地快速眨来眨去,说话也有点结巴:“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造谣白知梨了!?至于,至于直播,这不是我刚好开直播,路上偶遇他了吗?”
徐清似乎找到了切入点,又忽然硬气起来,指着白知梨说:“他不是大网红吗?!我路过想和大网红合个影直播一下怎么了,难不成还侵犯他肖像权?!”
听到他这么理直气壮,围观的路人和直播间网友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刚开始情况不明的时候,你咄咄逼人也就算了,但现在人家男朋友都出来承认恋爱关系了,道歉求放过还来不及呢,居然反咬一口拒不悔改????
这未免也太嚣张欠揍了!!!!
白知梨更是又气又无语,像被雨打湿冷得浑身发抖的小狗一样,睁着水汪汪的圆眼,握紧拳头,气愤地瞪回去。
程修宁余光瞥到,心疼得无以复加,看向徐清的眼神更加凶恶,恨不能当场把他皮给扒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骂了一句,很快,现场一句接一句的骂声响起,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孤木难支的徐清。
“人家不都澄清关系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这儿不是你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别把学校弄得乌烟瘴气!”
“富二代了不起啊,开直播网暴保安被学校强制休学一年,嫌惩罚力度不够,现在还想故技重施,希望被直接开除对吧?”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反对!”
“滚!!再不滚我们叫保安了!!”
徐清接二连三的逆天操作整得本来只是想单纯吃个瓜的围观群众们群情激奋,怒骂中也不知道是谁先上手推了他一把,很快就有人趁乱踹了他一脚,徐清痛得嗷嗷叫,混乱中又挨了几巴掌。
程修宁见情况有点失控,忙把白知梨往自己身后揽,严严实实地护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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