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V万字更新 “你怎么看都是在钓我。……


    当晚点进微博刷热搜的人会发现#难看#的上面, 还紧跟着一个#好看#,如果再仔细点就能看到左边一列还有个#白知梨神级救场#。


    即便是完全没有看过京大这场迎新晚会直播的网友,就光看这三个连在一起的热搜名, 也大概能推测出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男神女神”这个娱乐圈大V显然并没有因为吐槽节目难看就真没看了, 他本来是想留在直播间看看林秋云的笑话,好搬到微博上开嘲讽赚流量, 但看到后面, 白知梨的完美发挥完全吸引了他的眼球,连自己本来目的都给抛之脑后, 看完回味一番后当即将录屏发在自己的账号上。


    男神女神.V:#好看#谁能想到在领舞丢人现眼的情况下, 最后居然是群舞站出来救场。


    视频里这位小哥哥不仅是前几天因为一条原创剑舞爆火全网的舞见博主, 还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京大舞蹈系的本届大一新生。实力这么强的人在迎新晚会上竟然只分配到一个不起眼的群舞角色, 而某些全心钻研蹭热度和擦边的半吊子却能拿到领舞机会,我个人觉得是蛮离谱的,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但“瑕不掩瑜”, 我想美玉就是美玉, 永远不会被烂石头以次充好。


    《白玉京》是个很不错的民族舞作品, 仅仅只是最后一幕的临时救场才展现出来的真正主题, 我就知道它本身应该可以很出彩,尤其是在少了一颗老鼠屎的情况下。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看到全程都没有老鼠屎的《白玉京》,想必会更加精彩。


    这条微博发出去后, 很快就收获了一大批赞同, 其中不乏有刚看完直播意犹未尽, 又跑来微博找录屏回味的。


    【刚看完原领舞的失误剪辑,就刷到这条美丽视频洗眼睛,两者对比真的给我看乐了都。就是说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仙畜有别得很明显】


    【omg居然在这里看见我们荔枝宝宝, 孩子苦这么久也是出息了!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可以来看看我整理的荔枝宝宝发布过的舞蹈合集,这真是一只全世界最会跳舞的水果】


    【两千元也是惨,让这么个糊逼网红蹭热度吸血,还差点把演出给搞砸了,我要是他粉丝我非得把徐清活生生撕了不可】


    【笑死还用得着你说嘛,林粉早就把徐清音节评论屠了,这次要不是白知梨救场及时,挽救了一下下拉胯的节目效果,徐清真要被林粉线下anti,包露头就秒的】


    【歪个楼两千元是谁】


    【lqy林秋云】


    【刚去徐清音节评论区看了眼,好几个最近发的视频都被屠了几万条,已经被逼得关评论了】


    【与此相反,白知梨音节账号又涨粉了几十万,他那条《玄龙》原创剑舞本来都不推流,点赞量也趋于平缓了,但突然搞出直播救场这一出,点赞又开始飙升】


    【荔枝宝宝跳舞就是很好看啊,最后那个镜头清冷破碎看得我积积阴阴德】


    【学长:我会一直监视你……永远……】


    除了“男神女神”这个流量营销号明晃晃地进行拉踩之外,也有个常年跑线下展子的舞见发了自己的点评,术语更加专业,观点也很大胆,直接将京大迎新晚会节目失误这件事的表象彻底揭开。


    圆子.V:看了你们圈我的那条录屏,说句不怕挨打的大实话,前面是真难看,尤其领舞摔跤那一下看得我痛苦面具都出来了,不敢想要是我在舞台上发生这种失误后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但后面,尤其是到快结束的几part,没有这个拉胯领舞出现的画面,莫名和谐唯美多了,而这一切的功劳真离不开这个叫白知梨的群舞。


    我原倍速播放看了好几遍视频,感想是他的功底真的很扎实,每次做跳跃动作时腾空高度很高、滞空性也强,并且身姿舒展,体态挺拔,跳起舞来既有一种男性的力量感,又兼具女性的细腻柔美。


    舞感和反应能力更是没得说,在领舞失误时其他人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停滞,只有他一直踩在节拍上,包括后面带领其他群舞临时改变了编排,更加展现出了他极强的舞台调度能力。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专业舞者特别难得的特质,何况我听说他还只是个大一新生而已,就已经能在这么大的场子展现出自己的大心脏,以后成长起来不知道得抢走多少前辈饭碗。


    我毕业院校虽然不是京大这样的top级别,但本身也是非常专业的艺术类高校,不说能达到指点谁的水平,至少像我这样正儿八经学过几年舞蹈的人,应该都不难看出这个群舞的真实水平,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刻意压制就能掩藏得住的。


    而且根据我长期的登台表演经验来看,白知梨是跳过领舞的,否则不可能在演出期间随意更改编排还能有这么多人立刻跟上,包括在用水袖表现水墨江山时的种种细节也能体现出他们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反而是在和现领舞配合时,明显有些生涩。


    所以我有个大胆且不负责任的推测,《白玉京》这出剧目原定领舞就是现在这个叫白知梨的群舞,而现领舞本身并没有能够驾驭舞台和其他群舞的能力。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挤掉更合适的人选上位,造成一场作为京大舞蹈系专业学生本不该出现的低级失误。


    以上仅代表个人观点,不喜请右转出门。】


    “圆子”的粉丝受众本来就挺年轻,常年冲浪在网络第一线,他们中不乏有看完整场迎新晚会直播的,从徐清开始频繁失误后弹幕就有很多人疑惑这种水平怎么也能当上领舞,而现在有业内人士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解答了这件事,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


    【我草!我就说,徐清这么拉,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也不能选他来当领舞啊!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不会吧?那如果白知梨真是原领舞被换掉,最后只能作为群舞上台,他得有多难过啊,还是被这么一个业务水平拉胯的人挤掉位置,我真是代入想想都要气炸了恨不得手撕了徐清】


    【终于有人看出来这一点了……当时直播间很多人都质疑徐清到底怎么当上领舞的,现在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吗】


    【有人脉,《白玉京》这个节目原定就是由白知梨担任领舞,初版也没有加某新晋流量,但后面学校决定要做网络直播,为了点击率和流量,就演出前不久临时改了部分,把展现诗人仙人同游祖国大好河山的主题改成诗人酒醉后邂逅仙人,本来算主体展示部分的群舞们彻底成突出主舞的镶边背景板了。因为白知梨那个时候还没火是个素人,负责排练这个节目的老师就毫无征兆地把他换掉,让小网红徐清顶上去,听说还当着很多学生的面给白知梨难看】


    【????不是哥们儿这么离谱的吗?你别是造谣骗存在感吧,我光是听听都高血压了,这要是真的,别说林粉,我都想冲上去骂这傻逼老师和领舞了】


    【我点进层主的主页家访了,他定位京大校区,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绝了。】


    【荔枝宝宝……好可怜……】


    【原来最后一个镜头那里他不是破碎感,是真快碎了。结束那一刻他看着白纱缓缓垂下来,遮住自己的视线,会不会也想过原本飞奔上去谢幕,能够站在追光灯里的,其实是自己呢】


    【别说了别说了啊啊啊天杀的狗屁老师和半吊子!我就说我宝宝怎么看着老像是被欺负了!】


    【够了……老师请问为什么我家孩子从学校回来就一直哭……】


    这下不只是徐清音节账号被网友冲,连京大发的最新几条物料视频下都是质疑他们在学生资源分配一事上是否存在不公平。


    学校账号皮下运营一般都是新闻部的学生,平时只要不是因为某件事闹出什么大舆情,或者某条视频意外走红,发布的视频日常点赞量评论量不超过四位数——不然石任也就不会满脑子歪主意把本该属于白知梨的领舞换成徐清了——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忽然涌入的大量用户在评论区集体爆发,哪怕只是发点阴阳怪气的表情包或者刷徐清在舞台上摔跤的丑图,其他过激的话并没有多说,但没经历过网络流量冲击的皮下根本无从招架,本来要发的一大堆物料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发,拿着手机手足无措的。


    又因为只是学生会下属部门,和舞蹈系那边八竿子打不着,不太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那也不敢随便回复,等紧急把事情告知给主管老师商议对策后,已经都是后半夜的事了。


    此时的白知梨早已经换掉演出服,卸了妆,准备回老小区。


    整个演出前后他的手机都放在背包里,对网上的情况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程修宁发了微信,还是等收拾完、快走出会场才发现。


    【学长:在门口等你。】


    白知梨看到这消息时还愣了一下,因为印象里,在他们刚加上联系方式的时候,学长亲口说过,微信只用于转账和说正事。


    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捧着手机苦恼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演出谢幕后程修宁就离场了,他本来想直接去后台等白知梨,但想到对方估计会很忙,那里面准备上场和准备离开的人也是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现在去简直是给人平添麻烦,于是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观看演出的过程中他本来还拍了照片,想随着那条信息一起发过去,但不知为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舞蹈系的节目比较靠后,程修宁站在会场外面的万年青树下,等到演出结束,人都快走光了,都没等到白知梨出来。


    耐心也渐渐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总觉得这么久还不出来,会不会在里面遇到什么事——即使他知道这是在学校,更是人来人往的会场,能出事才是不可能的。


    但关心则乱。


    程修宁又按着性子多等了会儿,还是没见人影后,才终于等不下去,准备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但刚一走近门口,就看到白知梨低头捧着手机,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程修宁莫名松了口气,径直走过去。


    他发誓,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等回过神后,已经是拎着人的双肩包,险些把白知梨整个从地上拎起来了。


    “怎么这么久?”


    程修宁其实没有责备或者埋怨的意思,但他天生冷脸,说话语气也总硬邦邦的,听在人耳朵里,就很容易变了味。


    白知梨虽然不至于把这当做是在质问自己,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保持着被人直接拎起书包肩带、踮着脚尖的姿势,把亮起的手机微信聊天界面凑到对方面前,小声地说:“你不是说没有正事就别……所以我没看消息,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


    程修宁:“等你就是正事。”


    “昂?”白知梨呆呆地抬起脑袋。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24小时开放的自习室和操场路灯还有亮光,男孩被高自己快一个头的青年拎着,被迫在晨夜里对视,都互相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


    气氛忽然就安静了十好几秒,也几乎是他们同居一个月以来,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次对视。


    白知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想要扭过头,程修宁突然说:“你这么胆小,连看着我的眼睛都不敢,走夜路回老小区就不怕了?”


    “也不至于……吧。我是男生……”


    其实白知梨更想反驳“我哪里不敢看你”,但鉴于他现在就已经很想转移视线了,说这话又好像……


    不是很有底气。


    “我知道。”程修宁往他喉结上看了眼,“但有的变态就喜欢半夜在小巷子里堵你这种细皮嫩肉肤白貌美的小男生,把你抵在脏兮兮掉灰的墙上,攥着你的手不让你乱动,不管对你做什么糟糕的事,都不会有路过的人制止,而你……”


    程修宁的语气和表情都实在太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尤其是白知梨被攥住的手腕上渐渐加大的力度,种种叠加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想,最后成功被脑补出的变态吓得微微发抖,声音也带着一点颤腔,在有些冷的夜风里几乎要被吹散。


    “你、你别说了……”


    就在白知梨的害怕到达顶点时,程修宁又忽然放开他,拿过他的书包拎着。


    垂下眸,低声道:“你胆子小,怕我,怕黑,什么都怕。但鉴于你最怕的是我,所以大概在你眼里,我也算能震住一切你怕的东西的人?”


    白知梨才刚稳稳落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就又听到程修宁像绕口令一样的一段话,本来就被夜风吹得有点转不过来的脑子,这下更不好用了。


    他懵懵地看向程修宁。


    后者却也挪过眼,轻咳一声:“你邀请我看演出,我等你回家,保护你。”


    “公平交易,别想太多。”


    可刚刚故意恐吓我那些有的没的,不是你吗?


    白知梨发现自己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学长。


    程修宁似乎也听到对方心底的疑问,却选择沉默不语,大步往前迈开步子,看背影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走吧。”


    他说。


    白知梨就舞台上反应快,私底下什么都慢半拍,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刚听到程修宁的话一样,“哦”了一声迈着小步赶紧追上去。


    那场大雨解了绵延已久的暑热,宣告着京城正式入秋,晚上温度自然也下来了。夜里更深露重,凉风再一吹,白知梨清瘦的小身板就完全扛不住,冷得不时缩缩脖子。


    他想着要追上学长,一心埋头看路,也没注意到前面那人突然停下,于是又像那次炎炎午后一样,一头朝着对方的背撞了上去。


    “嘶……”白知梨抬手摸摸额头,被撞得眼角泛泪,不知道一男的后背怎么会比石头还硬。


    但还没来得及发难,程修宁脱了自己外套,递过去:“穿上。”


    白知梨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尤其这种时候,手比脑袋还快,一伸手就把尚且带着青年体温的外套接过来了。


    直到手心切切实实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也嗅到那股隐隐约约、却又萦绕不散的苦橙味道,白知梨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我不冷……”他想把外套还回去。


    “我也不冷。”程修宁说。


    这天气虽然比前些天不知道凉快多少,但也没有到需要穿厚厚两件的程度。程修宁里面是件短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麦色手臂自肱二头肌以下都暴露在空气中,却并不怕冷似的,走在白知梨的左边,替他挡去夜风寒露。


    白知梨眼睁睁看着程修宁又快走到自己前面了,没办法,只好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穿上。


    程修宁看着像专心走路,余光却瞥着白知梨,想知道他看见自己明显有锻炼痕迹的身材后,会是什么反应。


    以前总是他暗戳戳地钓自己,这次,他也想试试对方一贯用的手段。


    白知梨没想太多,只是羡慕地“哇”出声。


    “学长你这肌肉锻炼得好棒,一周得花多少时间泡健身房啊?”因为总能遇见变态,白知梨从小就想长得个子高高的、身体壮壮的,最好谁都不能欺负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个子长到快一米八就不长了,腿细腰也细,就算努力锻炼运动过,也很少会留下诸如健身房撸铁大佬们一样的训练痕迹,顶多不过是因为常年跳舞,腹部有两条很清楚的马甲线勾下去,隐隐有点薄薄腹肌的形状。


    所以当他看到程修宁藏在衬衫下的一身肌肉这么漂亮时,是真羡慕了。


    但这种单纯的羡慕,只要一出现在白知梨身上,只要落入程修宁眼里,似乎就全都变成一种被肉色吸引的证据。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男的真心夸另一个男的肌肉练得真好、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程修宁面无表情,心中喜悦,状似不在意般答道:“我没泡过健身房,可能平时随便打打球就有吧。腹肌?你怎么知道我有腹肌。”


    白知梨的羡慕顿时变成嫉妒,他觉得学长是故意不想说自己平时在哪家健身房的,因为怕他也锻炼出一身漂亮肌肉吸引到其他女孩的目光。


    呵呵,真是小气。


    于是语气也差了不少:“真的吗我不信。”


    程修宁似乎就等他的这句回答,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信?你可以摸摸。”


    “……”


    “……”


    话音落地,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程修宁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学弟内向胆小,又特别容易害羞,平时跟个兔子似的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自己突然跟他说这种话题,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白知梨则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在别人饿着肚子的时候不吧唧嘴也是种礼貌,有腹肌这种事说过一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一直在自己面前炫耀!


    见白知梨红着眼睛和耳垂,一副羞得要哭的样子,程修宁有点慌,忙找补:“说着玩的。我平时不会这么随便。”


    你还要说!


    所以就专门挑在他面前炫耀是吗!


    白知梨快气哭了,脑袋埋在立起来的外套领子里,闷声不吭往前走。


    程修宁手足无措了一瞬,很快追上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


    总不能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摸我腹肌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


    但他也暗暗警告自己,学弟比想象中还更容易害羞,平时相处起来,应该更小心一些。


    程修宁只好假装没事发生,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你呢?”


    白知梨吸吸鼻子,本想硬气地甩一句“就是饿死也不关你事”,但刚有这么个念头,肚子就轻轻地“咕”了一声,传达出饿的信号——


    他几乎整个晚上都在忙着迎新晚会,为了效果演出前一般都不吃东西,跳舞又特别耗费体力。


    白知梨感觉自己耳后都快烧起来了,特怕程修宁也听见了,但想了想,还是饭重要。


    是学长先把他惹生气的,就应该拿晚饭来赔,他又……他又没什么错!


    这次绝对不是蹭吃蹭喝!


    一想通,白知梨就用力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饿!”


    程修宁转过头看着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白知梨很少见他笑得……呃……看起来这么正常——毕竟平时都冷冰冰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千八百万块钱一样——所以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问他:“你笑什么……”


    “胆子大不少。”以前哪里敢大声跟自己讲话,声音恨不能比蚊子声还小,总低着头,像自己要欺负他一样。


    白知梨偷偷在心底重重哼一声,扭过头,跳过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什么?”


    程修宁止住笑意,正经了些:“下午来学校得早,没来得及买菜,家里开不了火,在外面吃吧。”


    哪里吃无所谓,只要有人请客,白知梨就很高兴。


    他连忙点点头,一想到劳累一天能被美食慰藉,眼睛里就像放进一盏烛火般亮亮的,泛着湿润水光,像一只睁着水汪汪圆眼摊开肚皮、很可爱很柔软的小动物。


    程修宁余光看了许久,没意识到自己心脏已经化成滩水。


    他们并肩走在路灯下,暖黄光晕从头顶打下来,落在肩膀上铺开柔软明亮的色块,勾出一道挺拔一道清瘦的轮廓。


    京大的深夜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还有零零碎碎在散步的学生,偶尔有男孩弹吉他的声音传过来。


    是首节奏轻快的小甜歌,忽远忽近地作为他们的背景音。


    白知梨忽然对程修宁说:“学长,不知道这话算不算冒犯,但是……我觉得你话比以前多好多。”


    程修宁本想说“没有”,但他又想到,如果换个人,大概连问这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得到自己的回答。


    所以,他对白知梨,确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也没有吧。


    程修宁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怎么会因为对小学弟有好感,就给他和其他人制定双重标准。


    程修宁正琢磨,迎面走来几个看起来像大二大三的学生,应该是认识他,隔着老远就开始热情打招呼,一口一个学长可礼貌了。


    程修宁:“嗯。”


    这些学生就打了个招呼,转过弯走了,路上还都感叹学长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都不带搭理人的。


    白知梨:“学长?”


    “怎么了?”


    “去哪吃饭?”


    “海底捞吧。”程修宁说,“虽然不够正式,但现在时间晚了,外面饭店基本都关门,只剩这地方能吃东西。”


    “海底捞还不够正式啊?”白知梨酸酸的。


    真是可恶的有钱人,他一直觉得如果以后和女孩子谈恋爱了,约出来吃饭就选海底捞呢。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这居然都不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提到的选项。


    人与人之间巨大的贫富差异再一次将脆弱的白知梨击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榨干的荔枝果汁,被盛放在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杯具里。


    程修宁领着白知梨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海底捞,点完菜要上饮料的时候,程修宁本来单手拿着菜单,“酸梅汤”已经说出来一半,白知梨却不知道忽然怎么想的,向服务员要啤酒。


    白知梨长相偏小,加上本身年龄也不大,程修宁坐在他对面,相比之下看起来就要稳重得多。服务员把他们看成了两兄弟,闻言有些为难地看向程修宁,意思很明显,想让哥哥自己拿主意。


    她这么看着我和小学弟,难道是把我们当成情侣,来征求我的意见?


    程修宁这么想着,问白知梨:“你酒量怎么样?”


    白知梨双手撑在座位上,诚实且乖巧地摇摇头。


    “不怎么样?”


    白知梨还是摇头。


    “没怎么喝过。”


    程修宁:“……为了避免回去路上要背一个小酒鬼,我建议你喝点果啤。”


    白吃白喝还有啥要求,白知梨欣然同意。


    两个人都不太能吃辣,所以锅底点的微辣,但即便如此,手边的饮料杯还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吃到后半截都有点满头大汗。


    但程修宁相对来说要稍微好点,太辣了他就用碗里的白开水涮涮,白知梨就是越菜越爱玩,不肯涮,非说要原汁原味才好吃,被辣到又一直吐着舌头扇风,一升装的果啤放在桌子上,火锅还没吃到一半就只剩点儿底。


    程修宁看得都皱眉头,拿来碗倒白开水递过去:“你吃不了辣。”


    酒壮怂人胆,果啤也是啤,白知梨硬气拒绝:“不要!火锅不辣就不好吃了。”


    程修宁:“……”


    按你这逻辑我们一开始就应该点特辣才对。


    “那你自己悠着点。”


    白知梨拿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两颊,痴痴笑着说:“我、我没事呀,我还想拍个视频呢。”


    “……”得。


    程修宁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想把他手里倒满杯子的果啤拿走,却被白知梨忽然攥住。


    男生手心的温度滚烫灼人,皮肤相接触的那一刻,程修宁几乎是浑身一个战栗,险些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下意识想挣开那双似乎要把自己烫上烙印的手,可白知梨不知道使了什么牛劲,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挣脱,被人拉着往他那边:“学长要不要一起来拍视频?我教你手势舞~”


    程修宁怕拉扯间火锅盆里的热气烫到白知梨,最后软下来没有再挣扎,保持一个被人拽着的姿势,从桌边绕到对方身边坐下。


    见一向又冷又硬吓死个人的学长居然这么听话,白知梨特别满意,边笑边到处翻找手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看东西重影,摸半天找不到后,白知梨直接顺着就摸到程修宁大.腿上,后者浑身肌肉更是直接绷紧,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我手机呢。”


    白知梨碎碎念着,手不停乱动,还是摸不到就索性往上面摸,迷蒙的眼神清醒了一瞬,似乎已经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但果啤后劲一上来,很快就又晕乎乎的了。


    “这是我……机吗……”


    程修宁听着他的小声碎念,后牙都咬紧了,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这不是你机,是我——”


    他深吸口气,默念不要跟个小醉鬼生气,说不准对方第二天酒醒后什么都记不清了。


    于是强压着剧烈情绪,左手攥住白知梨手腕,想把他手拿开。


    动作间白知梨的手指不小心蹭过,程修宁猛地弓起腰背倒吸冷气,立刻低声骂了句。


    “呜……你又凶我……”


    白知梨手被攥着,委屈得要死,嘟着脸颊肉像只生气的白嫩包子。


    程修宁急得压低声音,喉咙都燥得嘶哑了:“什么是‘又凶你’?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白知梨不听他的,只是用气鼓鼓的眼神,无声控诉。


    程修宁让他这么一看,气血更涌,真觉着自己得交代在这儿。


    他低头凑近,近乎咬牙切齿地对白知梨说:“别又摸我那儿,又拿这种眼神盯着我。”


    白知梨醉乎乎的,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用茫然单纯的眼神看着他。


    “操。”


    程修宁忽然把他的手拽过来:“你不是喜欢摸吗。”


    “让你摸个够。”


    但白知梨忽然又哼哼唧唧抗拒起来,被拉着的手也到处乱动,弄得程修宁上不去也下不来,尴尬地卡在中间,忍得人都快憋出病了。


    他甚至把压在心底想说很久的话都问出来,仗着白知梨喝醉酒了意识不清醒,一句句逼问他:“你怎么总是表现得很无辜,却一举一动都要故意钓着我?看我吃饵上钩,看我沿着鱼线一点点被你拉上来,你是不是会很有成就感?!”


    白知梨满心都想挣开攥在手腕上的禁锢,根本就没好好听程修宁压抑到极致后才爆发出的质问,而且以他现在这状态,就算是听了,也只会睁着圆而懵懂的猫眼,理解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


    “白知梨,你真是敢钓不敢认。”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程修宁最后只红着眼,说出这么一句听着狠,却毫无作用的话。


    白知梨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呆了一会儿后,非常认真的为自己解释:“我没有……钓你呀。”


    “呵,”程修宁气到笑出声,攥着他的手,放在那上面,“你自己感受不到吗?刚才是谁先对我动手动脚。”


    “同居这一个月,你的那些表现,怎么看都是在钓我。”


    “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观念很传统,只想和以后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亲密接触。你现在碰了我,又不敢承认,让我以后怎么办?!”


    白知梨本来脑子就不是很好用,人笨笨的,现在喝了酒,思绪转得更慢,听程修宁这么污蔑自己,都快傻眼了。


    他、他哪里有像他说的这样!


    见白知梨呆呆地不说话,程修宁眼睛通红:“你到底是真喜欢我,还是单纯玩弄我感情,不如今天说个明白。别总这样钓着我,不清不楚的。”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知梨努力地进行思考,但他确实不明白一个硬硬的大冰块为什么忽然情绪激动地拉着自己要负责,又天性胆小,怕得往后缩了缩,怯生生地说:“你要是觉得、觉得被我摸了很吃亏,那……”


    他绞尽脑汁,想着能够怎么补偿,最后灵光一闪,忽然把自己衣服往上撩:“你也摸回来好了!我也没谈过恋爱,也没被人摸过,这样很公平……”


    程修宁吓得脸色一变,立刻抓着座位上的外套往白知梨身上一盖,后者才刚做出要脱衣服的样子,就连手带脑袋一起被衣服盖住,“呜呜”地扑腾着。


    程修宁万万没想到白知梨的脑回路居然离谱到这种程度,哪儿还顾得上掰扯到底谁玩弄谁,站起身左后看了看,见周围卡座都空着,服务员也都站在门口迎宾,确认没人在意这边后,才重重地松出口气。


    “以后不要对着别人——除了我——以外的人这样做,知道没有?!”


    程修宁忍不住语气重了点,因为白知梨的行为在他看来特别危险——


    一个长得跟个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十七八岁小男生,又没什么武力,脑子也不是很好用,胆子还跟兔子一样特别小,平时就挺够呛的,喝点酒更是……


    这真遇上个变态,真能自己把自己给送上去。


    白知梨好不容易才从外套里挣扎出来,气喘吁吁的,用一种很不解的语气问:“为什么呀……”


    程修宁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醉鬼解释那么多,就只好一刀切武断道:“因为这种事是不对的,等你再长大点就懂了。”


    “哦……”白知梨低下头,有点好奇地玩着拉链,“但是小时候叔叔说,要是给他看看,就给我买大白兔奶糖,要拿东西换才行……”


    程修宁在帮他整理乱掉的衣服和头发,闻言动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白知梨只觉得那双大手拨着自己头发的力度更轻了,像羽毛轻轻在挠一样,又酥又痒很舒服。


    和小时候那些叔叔哥哥摸他脑袋的感觉不一样。


    “除了刚刚跟你说的话要记住之外,还有一点,你也要记住。”


    白知梨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什么呀……”


    程修宁沉默一会儿后,边帮他把外套穿好,边说:“如果你想问我要,不用拿其他东西来换。”


    “可是……这好像对你不太公平……”


    “……有些东西本来就很不讲公平。”


    收拾完后,他拍拍白知梨的肩膀,把这小孩扶起来:“如果实在觉得我吃亏,你也可以试试拿真心来交换。”


    “我只想要这个。”


    后半句话,程修宁烂在心里,没有在今晚说出来。


    ——我会先给你我的真心。


    第22章 第 22 章 “喜欢?”


    白知梨连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好像趴在一条很大、毛也很暖和的大狗背上,被驮着走在瑟瑟凉风的秋夜里,路两排是明亮晃眼, 让人头晕目眩的路灯。


    他脑子里晕乎乎的, 一会儿是小时候有好多人想把他从福利院带走,一会儿是读初中的时候被男同学骗到家里, 他们都是想把他带到某个地方去, 但那些地方似乎……还没有趴在大狗的背上舒服。


    暖呼呼的,有苦橙的味道, 像有一段时间他住的宿舍, 楼下有一片林子都是那种橙子树, 结出的果实酸涩倒牙, 但因为便宜不要钱,白知梨会捡好多熟透了都没人摘、掉在地上的回家,也可以拿来当不要钱的维生素补充剂。


    不知道大狗会带自己去哪里……


    白知梨趴在程修宁的背上, 半睁着眼, 迷迷糊糊地想。


    他酒品倒是好, 喝醉了不吵不闹的, 也不耍酒疯,就只是安安静静趴在那儿,像一只身体不太舒服、母鸡蹲着, 文静乖巧得过了分的猫咪。


    程修宁暗自低骂了一声, 咬牙切齿道:“以后再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喝一口酒, 我就跟你告白,要你跟我在一起,吓死你。”


    ——倒也不是嫌背上的人重,嫌白知梨麻烦。


    成天就吃那么点儿, 跳舞的又要讲究保持身材,这么个人能有多重。


    程修宁今晚是让白知梨给吓到了。


    他不知道这人以前经历过什么,要不是酒醉后说漏嘴,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既然听到了这个秘密,程修宁就无法不往心里去。


    他不敢想白知梨从那么小就要独自面对这样多的恶意,一个人跌跌撞撞但又把自己养得特别好的长大了,怪不得他胆小内向,却又认真努力地喜欢着生活里的一切。


    他甚至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疼”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遗憾没有更早地遇见白知梨,替对方挡去风挡去雨,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是后悔平时的语气不该那样生硬冰冷,即使并非本意,也切切实实地总让这小孩心惊胆战。


    程修宁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学长学弟关系,却忘记除此之外,他还是白知梨的房东,即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对方给房租,但两者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


    所以日常的相处中,白知梨会更加小心谨慎,避免得罪自己的房东,以免对方将他扫地出门。


    哪怕程修宁绝不可能这样做,但他无心中的很多言行举动,恐怕都还是影响到了白知梨,甚至是给他带去压力。


    意识到这点后,程修宁连背人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了,生怕不小心又吓到这只胆小的兔子。


    “学长……”


    贴着耳朵的地方忽然传来声音,程修宁脚步顿了一瞬,很快便泰然自若地回应他:“嗯。”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光听这赖赖唧唧的鼻音,就知道这家伙离醒酒还早着,颇有些无奈地放低了声音,回答道:“带你回家行不行。”


    回……家?


    白知梨用被酒精麻痹了的暂停思考的大脑,试图努力理解这句话,但他连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道。


    “是你的家?不是……不是我的家……”


    程修宁沉默一瞬后,感觉到白知梨有点往下滑,拖着他的腿弯又把他整个人往上颠了。


    “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是你的家。我们的家。”


    程修宁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和人家就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关系最多不过是学长,至多再加一个房东,这样说话似乎有点唐突了。


    可,程修宁又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在听见白知梨呢喃着说他没有家的时候,胸口的地方一阵一阵紧缩着疼。


    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发冷,比京城深秋的夜风要冷多了。


    程修宁背着白知梨,步子慢而稳重,微低着头,语气从没这么认真过:“你醉醺醺的,明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所以有些话我现在不适合跟你说,但是白知梨,如果你想要有个家的话,无论我最后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给你。”


    白知梨呆呆地,眼睛只盯着他翘起来的发尾,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大狗好像停下来了一会儿,温度也更高了。


    程修宁让那句话给说愣住了——他本来没想过白知梨会回应自己。


    难以言喻又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连托着白知梨膝盖弯的力气都更大了些,弄得人小声喊疼,才如梦初醒般忙松开了些。


    但白知梨喝醉酒,身上软绵绵的没点力气,忽然没了支撑,整个人就直接滑下去了,吓得他赶紧像小考拉抱紧考拉爸爸一样,手脚并用把程修宁扒得死死的。


    程修宁没想到能有这一出,也从没有和白知梨这么近的贴身接触过,大脑都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该好好背着人家。


    最后上电梯那段路走得有点艰难,背上挂了个没自理能力的小醉鬼,又把自己抱得这么紧。


    程修宁身体是僵硬的,几乎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才终于把人从海底捞带回来,刚把他放到床上,本以为能好好睡一觉,谁知道忽然就跳起来,嘟囔着好多汗要洗澡。


    “你没出什么汗。”程修宁想赶紧把他按下去。


    白知梨偏要坐起来:“不对!我臭臭的!”


    程修宁无奈的哄他睡觉:“你香香的。”


    “为什么?”男孩坐在床边,歪着头乖乖地问。


    程修宁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是荔枝,是一颗水果。水果是不会出汗,也不会臭的。”


    他低下头,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程修宁暗地里松了口气,蹲下来给他脱鞋。


    但是很快,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


    某水果问:“那你呢?”


    “我?”


    “你也是水果吗?”


    “我不是。我是程修宁。”


    “那我不要睡觉,我要去洗澡!”


    程修宁快崩溃了,直接抓住白知梨的小腿,仰起头有点咬牙切齿地问:“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因为你不是水果,不能听你的话,不然会被剥壳吃掉。”


    白知梨抬起头,表情乖巧。


    正在帮他脱外套的程修宁:“……”


    快气笑了。


    “对不起。其实我也是水果。”


    白知梨好奇道:“你是什么水果?”


    “……橙子。”


    他忽然“啊呜”一口就朝着程修宁帮自己脱衣服的手臂咬下去。


    程修宁吓一跳,差点就甩开了,但最后还是凭借理智忍住:“你咬我干什么?”


    白知梨继续“啊呜啊呜”的啃着青年结实紧扎的小臂肌肉,笑得有点傻傻的,又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


    “因为我喜欢吃橙子~”


    程修宁试图把自己小臂从某水果口下救出来,闻言顿了下,把手往更靠后者那边递过去。


    “喜欢?”


    “喜欢~”


    第23章 第 23 章 开磕。


    宿醉后该有的头疼乏力白知梨一样没少, 但他撑着头表情有些痛苦地坐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浑身上下意外的清爽——


    这是……怎么回事?


    他完整的记忆停留在吃海底捞时最后夹的那筷子毛肚,至于后面的, 就都零零碎碎, 像被剪辑掉的废片,串不成完整的一幕。


    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些片段, 比如他似乎拉着学长要拍视频, 喝到最后是被人家背着回来的……


    而且稍微一往深了想,脑袋里就“嗡嗡”地疼, 白知梨尝试几次后, 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回忆起自己当酒鬼时的一幕。


    别的不说, 明明就一杯倒, 学长都再三拦着了,自己却非要喝——喝也就算了,好歹喝点上头的、度数高的再醉啊——偏偏喝了几瓶果啤都能醉得不省人事, 作为一个男生, 这种事情简直是超级丢脸啊……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在学长面前这么丢人。


    白知梨把脸埋在手心里, 无声地崩溃尖叫着, 像只被偷了储藏粮食而倍感万念俱灰的小松鼠。


    发泄了一会儿后,白知梨慢慢冷静下来,说服自己只要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好了。


    人生在世嘛, 谁还能没点黑历史, 只要不记得就当没有啦。


    白知梨光速安慰好自己, 再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了。


    好在他今天上午没课,不然像这样睡过头旷课,被记一笔就老实了。


    白知梨放空了会儿,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手机。


    他常用的还是自己原先买那个千元机, 程修宁借给他的苹果手机平时除了拿来拍视频外都不敢乱动,生怕把人家的好手机给弄坏。要是哪里磕碰了,按自己现在做兼职的时薪来算,就是天天都上班,干一个学期都赔不起。


    因为之前发布视频火了的缘故,每天都有无数点赞评论涌入,后台永远都在嘟嘟响,所以白知梨干脆关闭了包括音节在内的全部社交软件视频平台的消息通知,以图个清净——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面嫌吵影响平时生活学习,他仅仅用了三天。


    白知梨本来想着离下午上课还早,干脆再玩会儿手机,本来挺优哉游哉的躺下了,点开自己主页后忽然瞪大眼睛,猛地坐起来——


    不是,他账号里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连他自己都没见过的视频?!


    白知梨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缠着学长要教对方拍手势舞的画面,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他颤抖着手点开视频,不敢想象平时凶巴巴又冷冰冰、总沉着一张脸的学长,被自己逼着跳音节烂俗手势舞的画面能有多可怕。


    但视频点开后,却很意外的,并没有出现白知梨脑补的那些东西。


    画面就是简简单单的海底捞卡座,头顶灯光明亮晃眼,四周座位都没什么顾客,看得出是深夜这种客流量不好的时间段。


    而这种称得上私密的时间点,视频里的主人公,也就是白知梨,身边却还有另外一半男人的身体。


    总是在舞蹈视频里展现出自己各种各样魅力的男孩,在前置不经意的记录下,表现出他私底下更接近真实性格的模样,穿着简简单单一件白T,头发爱扎成苹果头,五官未经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却仍旧漂亮得鲜明直白。


    总是呆呆笑着的,说话不太清楚,听着像是有些喝醉,平时清亮的声音让酒精渲染后就变得有些黏黏糊糊,好像在撒娇哼唧一样。


    具体对话内容没有录得太清楚,只偶尔能听见男生一句软声软语的“学长”,连尾音都拖长了,像一根长长的猫尾巴,在人心尖上微微挑拨。


    只让人觉得,如果能让这个人当着自己面,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痴乖的情态,喊一句类似“学长”这样尊敬中又带着一点天然亲近、特别的称呼,就是当时就死了也不算白活。


    而他身边那个人,听声音语气是冷冷硬硬的,可态度倒是从始至终都极有耐心,慢条斯理地递水喂水,哄着吃水果,时不时还要把白知梨扶正。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听不清对话,也看不见同框另一位主人公的正脸,但就是这么一条算是记录日常生活的视频,被醉酒后不知情的白知梨意外发出来后,爆火速度却比那条剑舞视频更高。


    当时已经是深夜,不少人本来都准备睡觉了,想着睡前再刷会儿手机,这一刷就刷到了如此……温情和谐的视频,嘴角当即就忍不住扬起了姨母笑的诡异弧度,看完后还意犹未尽,拉回进度条从头到尾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


    【我靠……这种精粮贡品,也是我这种俗人配吃的吗……】


    【嘿、嘿嘿……嘿嘿嘿……小荔枝醉醺醺的,回家后免不了一顿草吧,嘿嘿、嘿嘿……】


    【这个手……学长!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好温馨、好有爱,氛围感拿捏得也太强了,这种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藕断丝连的关系……嘶,实在令人上头】


    【omg是喝醉的荔枝宝宝,呜呜宝宝要保护好自己啊不要被旁边那条狗叼着后领拖回狗窝,不然要被成结的狗……狠狠……】


    【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疑似有一男子要捡尸一醉酒美女,嗯嗯你们快来吧再不来我感觉那男的马上就要脱裤子了】


    【啊啊荔枝宝宝……喝醉酒也好可爱哦,原来喝多酒就会眼尾红红的,脸蛋也有点粉,嘿嘿】


    【睡觉前居然吃到这么好的,这什么冰山宠溺攻和天然可爱受啊,内娱能不能多出点这种耽美本子我想看!】


    【比暑假粉丝限定大爆的某对虚假美帝更自然更甜这是能说的吗,至少人家这小氛围小距离拿捏的,又让观众觉得磕到了又没真卖,不像娱乐圈那些捆绑艹热度的CP,平时麦麸卖得心不甘情不愿唧唧歪歪的,一出代言出活动就知道紧急割CP粉韭菜,呵呵给老子爬老子以后再也不磕你们那狗屁不是的rps】


    【呃呃老师你说不搞rps那你音节账号剪辑的荔枝宝宝和学长的视频素在……】


    【啊啊啊笑死我,激情开麦的这位老师早就创建小荔枝和学长的CP超话了,指路微博“荔枝甘柠”,里面有大量辅导资料哦嘿嘿嘿】


    【这才几天不见就有超话了,等等我!我马上就来关注!家人们磕野生cp的可怜腐女们终于有组织了不用再到处流浪】


    白知梨看完视频已经是两眼一黑,再点进评论区一看,更是差点没直接吓晕,软绵绵地仰躺回床上。


    怎么……还跟超话扯上关系了……


    他闭上眼,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洗脑自己超话里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可最后事实证明,有些事只会比预想的更完蛋。


    登上微博,把“荔枝甘柠”超话一点开,刚看了几条,白知梨就给吓傻了。


    第24章 第 24 章 荔枝甘柠。


    白知梨虽然刚成年, 正是冲浪的年纪,但他一不追星二不怎么社交,微博之类的社交软件用得很少, 就连音节也都是刷的些舞见翻跳视频, 极少了解过现在网络上火的圈子,也看不懂一些奇奇怪怪的拼音字母和黑话。


    他只是按照那条高赞评论里提到过的“荔枝甘柠”这个名字去微博照本宣科地搜索超话,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点进去后还是看得一头雾水,也有点超出预料。


    【新人报道~刚从荔枝宝宝的音节视频摸过来的, 请问为什么超话要叫荔枝甘柠啊】


    【让让老人来解答了, 因为经过我们最开始几个建超话的十年老粉连夜考古, 翻完荔枝宝宝账号主页的所有视频后, 发现他的评论区总有一个叫“荔枝酸柠”的粉丝,总会在荔枝发完视频后第一时间赶来评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ip和荔枝是重合的, 看他们互动也像是认识, 所以大家就推测这可能就是学长, 于是就从中得到灵感,取了这个名字】


    【荔枝酸柠……已知宝宝真名叫白知梨,荔枝是他名字的谐音, 那这个柠字……】


    【盲僧你发现了花店】


    【等会儿?那荔枝甘柠倒过来念……】


    【oi~~~~你们好坏】


    【嘻嘻嘻嘻支持】


    【不是,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我咋一点都看不明白呢?】


    对啊,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白知梨和帖子底下表示疑惑的评论同样懵逼,荔枝甘柠?倒过来念?


    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 根本看不懂!


    白知梨继续往下刷,那些发言就更加奇怪了,透着一种……会让人感觉到“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约好了不告诉我”的不安。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挑灯夜战速码了万字作业,发在网盘里了,要看的点进去下载再解压,不允许在线解压!!!】


    【啊啊啊啊来晚了!链接被取消了!】


    【嘿嘿嘿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已经保存了,一字马play什么的,吸溜】


    【啊啊啊啊求大大分享信女愿一生吃斋念佛!】


    【摸了荔枝宝宝美图(双击放大,不然就把亮度拉到最暗)】


    【我靠!!娃娃大大!!您居然也……】


    【已经有不少大手都粉上了荔枝宝宝,超话建设了好多美图,每天都有新粮投喂的感觉真是,太酷辣!】


    【嘶小荔枝这颜值真嫩真粉……啊不是,我是说小荔枝的乃尖跳得真好,啊不是……】


    【我曹双击放大有惊喜!!这个抓着……尖的手指印是谁的!!啊啊啊学长你快说是不是你在缠着要荔枝给你喂乃!】


    【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单手拿着手机打字,把另一个手拿上来……抱歉……】


    图里画的大概是白知梨身着墨染白纱谢幕,人物神韵和光影都处理得很绝,是种镜头表达不出来的感觉,白知梨本来正美美欣赏,想点击保存拿来当屏保,看见大家的评论一下子懵了。


    双击放大?


    他戳戳屏幕,毫无动静。


    再戳戳,还是没什么特殊的。


    亮度拉到最低?白知梨试着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低了,可研究半天后,还是没发现黑白两色的画面有哪里是粉色的,更没发现手印之类的东西。


    所以,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啊?


    明明是和自己有关的超话,但白知梨逛了一圈后,却发现她们说的话自己基本都听不懂,这让他郁闷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挫败——


    他和女孩子之间就这么没话题吗?


    如果说她们都是自己的粉丝,因为跳舞视频粉上的,那应该多聊几句和舞蹈有关系的,比如许许愿或者提点建议,那他肯定就能无伤融入这个圈子了。


    白知梨本来还想再研究研究,但门外程修宁过来叫他吃中午饭,只能暂时先放放。


    吃饭的时候,白知梨总觉得学长好像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变了,又怎么都说不上来——


    比如,这已经是学长莫名第十次看他了。


    白知梨自认已经把自己缩得很小一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捧着小碗默默扒了好几口饭后,最终还是没忍住,稍微将眼睛抬起来一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学长,我脸上有饭粒吗……”


    不然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程修宁话比脑子快:“你还想再吃一碗饭?”


    白知梨皱了皱眉毛,捕捉到这点表情变化后,程修宁回过神,顿时沉默。


    ……他到底在说什么。


    程修宁随手夹了一堆装饰用的西蓝花,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心想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说,不好意思学弟,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一定会被当成流氓吧。


    白知梨见程修宁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语气不好,又一不小心得罪了房东兼厨子,就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安静吃饭。


    这事儿本来该这么过去,因为以往每一次与此类似的对话,也都是这样翻篇的,可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白知梨的程修宁,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点的脑子,突然白光一闪,像是顿悟般,意识到以对方谨小慎微的性格,自己这样的态度,明明是在加剧那种寄人篱下的不安。


    即使程修宁从未想过要苛待白知梨,甚至像一些脑充血视频里的冷脸主妇一样充当着冷脸主夫,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的伺候着他——


    可自始至终,那份能够让胆小的兔子从洞穴里探出耳朵的安全感,程修宁从未能够给过白知梨。


    他忽然放下碗筷。


    白知梨还以为怎么了,吓一跳,以为下一秒学长就要暴起伤人。


    但程修宁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用他从来没听过的,努力温和过的语气,对他说:“我有时候喜欢走神,如果你跟我说话,我会容易听错,但并不是你的错,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白知梨反倒愣了,怎么……忽然搞得这么正式。


    程修宁接着说:“我也从来没觉得多做一个人的饭会很麻烦,相反,你认真吃东西,吃到好吃的就很幸福那种样子,会让我觉得这一顿饭没有白忙活。”


    他其实很多时候也不仅仅是光盯着白知梨的脸看,更多时候,他看着努力吃饭的白知梨,都有种把小猫抱怀里,一点一点喂猫条、看它乖乖舔舔的满足感。


    白知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欸?学长……”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小了吗?”这个问题程修宁其实一直都想问,“就吃这么点儿,你还觉得需要付我生活费?”


    “不是的……”白知梨认真解释道:“学长是第一个注意到我被住校困扰的人,也真真切切帮了我很多大忙,所以即便我不够富裕,也想尽量替你减轻一些负担。”


    “你又不是负担。”


    这样的话,理所应当般,轻而易举地就从程修宁口中说出来。


    白知梨怔愣了一瞬。


    第25章 第 25 章 “学长对我最好了。”……


    其实从来没有人对白知梨说过, “你是个负担之类的话”。


    但他从小父母双亡,由叔叔阿姨抚养。即使那时还很小的白知梨,都早早懂事, 吃饭从来不需要谁喂, 感冒吃药也不需要人哄,每天都乖乖待在一边, 按时做作业、按时睡觉, 省心得就像一只被闲置在角落里的洋娃娃。


    即便如此,阿姨依旧不是很待见这么乖的白知梨, 她会嫌小男孩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太多了, 嫌平时不爱说话嘴不甜, 虽然不会讲这些事挂在嘴边, 但总会用一种隐隐排挤的态度对待他,连带着那整个家庭都将白知梨排斥在外。


    ——其实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吃多少粮食呢,可如果没有自己这么个人, 叔叔阿姨就一点粮食也不用浪费了, 他毕竟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自年幼起, 白知梨就知道, 有些时候不需要别人将话说得过于明白,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没说完的话就已经说尽了, 装傻不过是自讨没趣。


    有过这样的经历后, 白知梨养成了注意看别人脸色的习惯, 也不是刻意讨好,只是他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孩子而言,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就是他天然的保护色。


    只有尽量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不要引起谁的注意,白知梨才能够保证可以不那么好的活下去。


    也因而,从来没有人像程修宁这样,对他说,“你又不是负担”。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比较狭小,又没有开窗,程修宁衣服上沾染的苦橙味道隐秘地扩散出来,被白知梨捕捉个正着,他忽然就想起后来自己一个人住廉租宿舍的时候,在橙树林里捡回家的那些酸橙子。


    虽然酸涩难以入口,却也是他晦暗的少年时代里,难得的一点滋味。


    程修宁总让他想到那些被自己吃下肚的酸橙,包括他身上的味道,也像是冬日里也常绿的橙树被懒阳晒了整天时,给人的那种沉稳、静谧的感觉。


    程修宁不爱说话,倒确实像一棵扎在一个地方就生根不挪窝的树。


    白知梨有点出神地想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程修宁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以后?”


    “你的音节账号,”程修宁说,“你之前说因为粉丝不够被换掉领舞,又气又委屈,躲在厨房里哭好半天。但现在你要比很多小明星都火了,更别说原先那个抢你领舞的人,所以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白知梨被问得愣了一瞬,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想要有流量,也只不过是单纯地不服输,不认为自己比徐清差到哪里。


    可白知梨也没想到,网络有这么大的魔力,仅仅是两个爆火的视频,就将他从一个声名不显的素人,打造成了火遍全网的新晋网红。


    一夜之间,数不胜数的赞誉、喜爱、流量,全都一股脑地朝着白知梨砸来,几乎要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自然,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成了网红,以后该做什么。


    “就……还像以前一样,有空拍拍视频?”白知梨试探着说。


    “没想过靠音节赚点钱吗?”


    “欸?”白知梨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哦,他这些天光忙着迎新晚会了,差点忘记这茬。


    白知梨反射弧很长,等程修宁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身无分文要靠周末兼职才有微薄生活费的小穷鬼了,高兴得直接跳起来:“学长等我赚到第一笔钱,一定要请你去吃大餐!”


    程修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毫不意外地说:“楼下那家沙县小吃,还是对面的上海馄饨?”


    “学长!”白知梨有点恼羞地喊住他,“我赚钱了还会只带你去吃这些吗?当然是约海底捞啦!”


    程修宁眼皮一动,忽然有一种王宝钏跟着薛平贵又是倒贴金银首饰、又是挖野菜养全家,最后终于等到薛平贵发达当上皇后的错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问将军夫人是如何成为将军夫人的,有没有什么捷径,而将军夫人说,“首先,你要在将军还是小兵的时候就嫁给他”。


    其实放在白知梨身上也很合适啊。


    哪天对方请自己去海底捞吃火锅,巧遇那些二代们,新奇的问一句哪门子风把您也吹上海底捞来了,恐怕也能搂过白知梨肩膀,炫耀似的来一句,“首先你要在他最穷的时候陪他吃过沙县小吃”——


    这不纯有病吗。


    程修宁有点受不了自己,为什么请客地点仅仅是从沙县小吃升级到海底捞,他就有一种被承认了身份并且昭告天上、和白知梨过上好日子的既视感?


    ……如果哪个女生抱有这种想法,发到网上,评论区应该都是骂她恋爱脑、锁死之类的吧……


    程修宁也唾弃自己。


    太不争气了。


    白知梨却仍沉浸在自己当网红能赚钱的兴奋中,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开直播,被程修宁劝住。


    “直播的话,是做才艺主播还是带货主播?带货主播的话,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他一条条给白知梨分析,言辞诚恳:“你是京大的学生,起点比全网百分之九十的网红都高,而且是靠跳舞爆火的,和那些哗众取宠博流量的人不一样。如果贸然开直播,或许能赚一段时间的快钱,但我觉得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


    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后,白知梨也慢慢冷静下来,闻言不住点着头:“我不想做带货主播……我被他们骗过,花钱买回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好用。我要是为了赚快钱去做这个,我都不干净了。”


    “。”


    “你不要总说这样有歧义的话。”


    “欸?我说错什么吗?”


    看着一脸天然的白知梨,程修宁深吸口气,劝解自己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天了。


    “总之,既然你自己不喜欢,我也不推荐,那么带货主播这条路就暂时pass。”程修宁接着说,“你外貌条件和本身实力都有,其实非要说的话,我更希望你借助网红舞见这个身份,把音节这个平台作为跳板,往更高的方向发展。”


    白知梨自我感觉是个挺笨的小孩儿,他知道自己除了跳舞特别优秀以外,读书总读不进去,也从来没有人像程修宁这样,会在饭桌上一点一点、手把手地把东西掰碎了讲给他听。


    他是生性胆小无害的食草动物,能够凭借直觉,敏锐地分辨出一个人对自己到底好不好。


    “学长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听你的。”白知梨认真的点点头。


    程修宁忽然就感觉到心脏“彭”地一下开始了急速扩张,就像宇宙在刚开始形成时像黑洞一样疯狂地往外膨胀,让他的胸腔几乎都挤不下这颗心脏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白知梨需要。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感觉,美妙而令人陶醉,不自觉地就想要给予更多,也不贪图什么回报,哪怕只要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都会特别容易心满意足。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讲,他乐意倒贴。


    确定好未来的音节规划方向后,白知梨决定暂时不开直播,也少出现在网络上,尽量保持神秘一点,留够与粉丝、与大众的那段距离。


    何况,他自己也是真的受不了那些总爱在直播间咋咋呼呼、哗众取宠的人。


    聊完天后白知梨照常起身收拾碗筷,但还没动手,就被程修宁叫住。


    “不需要你弄。”


    白知梨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好心却冷冰冰的语气,想到每次都是学长又负责做饭又负责洗碗,顿觉不好意思,耳根也有点烫烫的。


    他低着头,手放在桌子下搅啊搅,很小声地说:“这样的话,我对这个家真是一点贡献都没有。”


    程修宁正收拾着碗筷,闻言话比脑子快,脱口道:“你少把我当坏人,就是你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了。”


    白知梨有点着急,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我才没有把学长当坏人。”


    程修宁故意逗他:“是吗?那你怎么每次见了我,都想躲着悄悄走掉,也不敢跟我说话,更不敢和我对视——这不是怕我是什么?我平时是坏人,做了对你不好的事,才让你这么害怕我吗?”


    程修宁这也算是用玩笑话问出真心话。


    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白知梨天生性格作祟,可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再放下些戒心,别把自己当做假想中的敌人。


    就算他真是会吃人的老虎,那他……也可以做一只,不吃兔子的老虎。


    白知梨完全没想到自己对学长那种下意识的畏惧居然早被对方发现了,心虚的抿抿唇,有些尴尬的笑笑:“哪有……我觉得学长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一半安抚一半真心,至少在白知梨目前所活的十八年人生中,唯独程修宁这一个人,和他认识的时间最短,帮助他却最多,而且从来不带有那些恶心的想法。


    白知梨是真的很感激程修宁。


    “你在对我撒娇?”


    “昂?”


    程修宁忽然来这么一句话把白知梨给干懵了,不是您怎么这么不禁夸啊,刚说完你好——


    他到底哪里在撒娇。


    “我才没有……”白知梨撇撇嘴。


    他年级小,声音本来就有点偏向女孩子的甜,这样说话时又黏糊糊的,不自觉带上些尾音,听得人像是吃到颗最甜的荔枝。


    程修宁轻咳一声,挪开视线,避免自己被萌到。


    他坚决拒绝了白知梨想要帮忙的请求,把人赶回房间,自己承包了两居室的所有家务。


    下午上课,白知梨头一次没有压着渔夫帽狗狗祟祟地偷偷溜走,而是鼓起勇气,对正在给阳台上绿植浇花的程修宁轻声喊了句学长,在对方回头看过来时,有些局促不安地动着脚尖,憋了半天,才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我去上课了,晚上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程修宁忽然笑了,逆着光,系着围裙,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温暖:“知道。”


    白知梨像做完什么不得了的成就般,转过身后,大大地给自己比了个胜利手势——


    白知梨,你真是太棒了,有主动和学长说话的勇气,你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还没有完全走出出租屋,即使声音小,程修宁也听见了。


    他不禁失笑,回味着刚刚白知梨向自己道别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似乎养了一只可爱的荔枝拟人,白生生的,圆圆一个,挥舞着线条笑小手小脚,戴着暖黄色的荷包蛋帽子,下面一圈露出来的头发柔软微卷,连眼睛都又圆又大,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星星。


    ——可以了,你已经无意识傻笑三分钟了。


    程修宁突然又冷下脸,回忆起刚刚自己那种仿佛看到路边小奶猫就走不动道的样子,有些过分不值钱了。


    *


    去学校的路上依旧有很多人会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白知梨,也有不少人本来就正玩着手机,猛地一抬头看见是他后,愣几秒,然后就一顿拍照,手指在屏幕上极快的戳来戳去,显然又是在和谁分享自己在街上遇见了网红。


    要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白知梨确实很不习惯,但距离《玄龙》那条原创剑舞视频爆火后已经有一周多了,再不习惯的,也多多少少习惯了。


    白知梨又把荷包蛋帽子往下压了压,一直扯到鼻尖才算完,整张脸就露出一张湿润淡粉的薄唇在外面,唇线勾出锋利的轮廓。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只有出门前忘记戴口罩了,不然也不至于像个猴儿一样给人围观。


    门卫亭的保安这下子能认出白知梨了,还热情地叫住他:“你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舞蹈系成绩最好那个,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白荔枝是吧?我昨天晚上看迎新晚会直播了,你跳得真不错!以后肯定要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白知梨都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摆手:“没有没有……那是大家一起辛苦排练的功劳,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跳得好,是大家一起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而且等下,白荔枝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叫他。


    保安才不管那么多呢,总之夸就完事儿了:“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可狂了,俩眼睛长在额头上,根本就看不起人。反倒是你,跳舞又好,还是大网红,却还是这么谦虚,怪不得能火爆全网呢,不像某些爱拍点丢人现眼的视频的人。”


    白知梨让他夸得都尴尬了,忙指指校门里面,示意自己得赶紧去上课了,后者这才着急忙慌地把闸门打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徐清就戴着耳机挂着挎包出现,一副高街帅哥的打扮。


    但刚走近闸门,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站着,对,就你,别东张西望的了,指的就是你——学生证拿出来看一下。”


    徐清左看看右看看,到最后才有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保安才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面前,问他出示证件。


    徐清有点不爽,嘴里带着点骂骂咧咧地翻自己挎包,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保安不耐烦道:“校外社会上的闲杂人等禁止进入京大,万一出事了谁付得起这责任,您请回吧。”


    徐清一听这句“闲杂人等”就火大,把挎包随便一甩,拧着眉毛说:“你眼睛瞎吧,连我是舞蹈系的学生都认不出来?”


    保安冷笑几声:“舞蹈系的倒确实看见过,也才刚走不久,但人家就比你有礼貌多了,穿着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小男生,哪里像您啊,一个男的妆化得比女人还妖娆,说两句话冲得跟吃了枪子儿一样。”


    “一对比起来,人家是优等生,您这衣服和这一身气质……呵呵。”


    徐清顿时恼羞成怒,声音也不自觉加大了许多,说到激动时听起来尖锐得像是破音:“你是不是有病啊,当个学校门口的保安,拿着个鸡毛掸子当令箭,也不看看我是谁,有几个胆子敢拦我!”


    保安:“你是谁?”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多起社会人士闯入高校骚扰女学生的新闻,后勤和行政那边都说了,一定要多抽查看起来可疑的人,只要没带学生证,一律不允许放入学校。”


    徐清却根本不接受保安这个解释,他又撒泼打滚的闹了一阵后,见保安不仅不让自己同行,反而引起了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干脆破罐子破摔,掏出手机和自拍杆就点到了直播,开始在涌进来的观众们面前颠倒黑白。


    “宝宝们快来看,这个保安仗势欺人,我明明就是京大的学生,却不让我进去。我上课马上就要迟到了,那节课老师还特别严格,要是我进不去,到时候点名发现我人不在,给我记旷课,那我也太冤枉了吧!”


    说着,把手机一个劲的往保安脸上怼,后者都四处躲闪、也拿手挡着脸了,但依然被追着拍。


    “宝宝们我现在怎么办,这个保安不仅不放我同行,还骂我不男不女的看了就恶心,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快被气哭了——谢谢Rgou哥送的摩天轮。”


    前半截还在那里委委屈屈地卖惨呢,后半截一看到直播间有大哥打赏,那陡然放光的眼睛和故意掐着嗓子的声音听得人生理不适,周围围观的学生们也都无语得一阵阵翻白眼。


    不要脸,颠倒黑白有一手。


    但毕竟对方是个网红,都怕自己被他拿着手机怼脸拍,也没人敢上去理论两句,光听见他在那儿一个劲说保安故意整他、又说自己老是被这些没素质的人欺负。


    保安也被逼得一直往后退,又得捂着脸怕被拍上网,一不留神踩空一步,直接就往闸门那儿一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手肘都蹭破皮了。


    徐清幸灾乐祸道:“活该,这就是现世报啊宝宝们。”


    围观学生越发气愤,交头接耳地小声骂着。


    徐清听不清楚,还以为他们在对着保安指指点点,越发得意起来。


    直到被看过那晚直播的网友刷到,看着满屏飘过的弹幕,他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才终于维持不住。


    第26章 第 26 章 喷子。


    【第一天上网, 不懂就问,京大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吗】


    【这种哗众取宠的网红你能指望他有什么素质,看他开直播的动作这么熟练, 明显玩得一手好网暴】


    【呵呵, 果然相由心生,我看这家伙尖嘴猴腮的样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又抢别人领舞又欺负保安, 真是坏出汁儿了】


    【来晚了,没吃过这个瓜, 问问怎么回事】


    【就昨天晚上京大的迎新晚会直播啊, 哟哟哟还领舞呢, 居然能在舞台上摔个屁股蹲儿, 还得靠群舞救场,换做我是他,起码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一步, 还不够丢人的】


    【你们这些水军到底哪来的, 能不能别乱说, 白知梨自己比不过我们家主播, 之前怎么不提这茬现在才提,蹭热度不要太明显好吧】


    【?白知梨,蹭你们家主播热度?一句话听我得来来回回反复退出进入直播间, 我寻思这就一千来个人看过啊, 请问你们家主播有什么热度可蹭?】


    【……好弱智的房管, 我说真是吃点好的吧,自己去看看小荔枝现在粉丝多少,人家一支几十秒的原创剑舞片段火得连《玄龙传》官方都下场营业了,你家主播还搁这儿一个劲硬蹭林秋云呢吧】


    聊天框里的弹幕疯狂滚动着, 几乎都是看徐清这种仗势欺人的嘴脸不顺眼的人,顺带着把他抢白知梨领舞的事放在一起说,那几个房管舌战群儒,但区区几个人,哪是成千上万真实观众的对手。


    徐清的音节直播弹幕很快就沦陷了,密密麻麻飘过去的全是骂他的。


    徐清仗着网红身份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和弹幕对喷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啊,谁抢他领舞了,自己技不如人还不敢承认,撺掇你们这些水军来骂我,小心我向官方举报把你们号都给封了!”


    “谁欺负保安了?看不见是他拦着不让我进学校吗?我网暴素人?他哪里露脸了?他哪里被网暴了?被网暴的分明是我好吧!你们这群贼喊捉贼的网络暴民!”


    “我是网红怎么了,我又没赚你们的钱,我跟我直播间的家人们说话,碍着你们这些网络喷子什么事。”


    徐清越说越起劲,拿着手机一个劲的往不住躲闪的保安脸上怼,还故意大声嚷嚷:“这保安多半是哪个校领导的亲戚吧这么张狂,对着学生作威作福的不让我进去,还骂我不男不女社会上的混混,真不敢想你平时是怎么欺负其他学生的,我今天必须要曝光你!让学校严肃处理!”


    围观的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怕多说两句被拍下来传到网上的就成自己了,有个男生放下篮球想去把保安扶起来,也被身边人拉住,劝诫他别趟这趟浑水。


    随着徐清在校门口待得越久,围观人数也越来越多,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白知梨本来都到教室了,新媒体课的老师临近上课才发现自己课件忘记拿,还没等问谁回办公室替自己拿一下呢,不爱学习的某水果兴奋地站起来,举着手特别积极地要去帮忙。


    老师看破不说破,挥挥手让他去。


    白知梨就是出来路上听说了这件事,当即还不太敢相信,直到进了办公室,刚好系秘书也在,问他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才顺带着说了一嘴:“他们说有同学在校门口和保安发生争执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咱们系的学生?”


    “昂。”


    系秘书脸色瞬间黑下来,喊住拿上课件要走的白知梨:“你急吗,不急带我去看看。”


    这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要什么来什么,白知梨忙说不急,在心里对新媒体老师说了声抱歉后,赶紧跟上系秘书。


    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路倒是飞快,沉着脸凶神恶煞般,让人看了大气都不敢出。


    白知梨一边怕老师,一边跟在他后面,直到来了校门口,随着学生们给老师让出来的一条道,看清楚圈里的人后,他着实吃惊了一下。


    徐清?


    怎么会是他……


    昨晚演出失利,下舞台后还被石任挨个骂了一顿,首当其冲的就是徐清。白知梨代入自己,不说丢脸到不敢来学校,但也绝对做不到这样没事人一般大摇大摆地在校门口开直播和人撕逼。


    系秘书对徐清可太有印象了,一个是之前保安就跟他提过舞蹈系有个网红学生,一个是昨晚的迎新晚会,他刚刚才搞砸了系里准备这么久的节目,还没彻底看清楚人,光是个嚣张至极的背影,系秘书就认出了他。


    白知梨从没见系秘书脸色这么黑过,强压着怒气走过去,把一直在捂脸躲镜头的保安拉走,另一只手则直接挡上徐清手机的摄像头,严声呵止:“什么东西能拍什么东西不能拍,这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徐清还以为来者是谁呢,正想连带着一起骂了,结果对方抬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一改刚刚嚣张跋扈的态度,忙放下手机,一个劲地把自己描述成受害者:“不是的老师,是这个保安太过分了,明知道我是学生却不让我进去,害得我上课都迟到了。”


    保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胡说!明明是你一副社会人士的打扮,问你要学生证你又拿不出来,学校有明文规定,最近严查社会人士混入校内,我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


    徐清“义正言辞”:“学校里谁不知道我是舞蹈系的学生?我忘记带学生证的时候多了去,怎么别的保安都不拦我,偏偏就你要找我的茬?我都被你害得上课迟到了,要是刚好遇上点名,老师以为我逃课,给我记旷课怎么办?旷课多了这门挂科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保安被他一连通歪理怼得哑口无言,围观群众也是无语了:实在没带学生证说清楚不就好了,非要故意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还不是打着出事后学校会把保安辞退保安的主意。


    这保安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这种蛮不讲理、唯我独尊的人。


    白知梨却只觉得徐清这个理由好搞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明明徐清比他更讨厌上文化课,现在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真是什么嘴脸都有。


    他本来藏在人群里藏得好好的,就是这声笑,让徐清发现了白知梨,顿时就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跳了起来,当即就指着他嚷嚷道:“你买水军黑我,还好意思笑!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出丑!”


    只是不小心笑出声一次,全程都没乱说过什么话的白知梨:“?”


    啊?你在说我吗?


    第27章 第 27 章 不偏袒。


    白知梨觉得自己就像捕鱼归来路过斗殴而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无辜猫众, 让他感到最离谱的就是,看不过眼仗义执言的网民徐清喷不过,有权利处置违规学生的系秘书徐清不敢骂, 这么多人都在围观窃窃私语, 偏偏要逮着他这一只软柿子……哦不,软荔枝骂。


    这人是真的有病。


    白知梨没打算理徐清, 嘴角立刻放平, 只在心里偷偷笑他。


    但徐清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白知梨,在他眼里, 这人似乎处处与自己作对, 不仅对领舞人员的新安排不满意, 舞台上还要抢自己风头, 现在又带着系秘书过来找自己茬。


    种种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徐清把迎新晚会的失利耻辱和刚刚被网民骂、被保安阻拦的怨气全都发泄在白知梨身上,阴阳怪气地笑道:“怎么, 被我说得心虚了, 连话都不敢说?”


    “?”


    白知梨满脑袋问号。


    围观群众也都蒙圈了, 不明白徐清和保安起争执, 被网友骂,让舞蹈系系秘书给逮住,为什么遭殃的是白知梨。


    或者说, 正常人都不太能理解。


    白知梨性格是比较内向一点, 但不代表他遇见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人也会一直忍让, 冷冷道:“你的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好话赖话横竖都被你说完了。”


    徐清立刻回击:“不是你背后说我坏话把老师骗来的吗?现在你满意了?”


    白知梨忍不住想翻白眼,发现自己真是有病才跟这种人搭话。


    徐清越发洋洋得意起来:“说不出话了吧,默认了呗。”


    围观群众们看完全程, 简直目瞪口呆:我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以后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说自己和这极品在同一个学校,不然还不够丢脸的。


    系秘书见徐清把自己都给忽略了,当即更加不悦,眉头聚成山峰高:“喂,这个同学,麻烦你不要再抓着其他同学无理取闹了,现在立刻关掉手机跟我来一趟办公事,我们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开直播乱带网络节奏,我们也可以再谈谈昨晚你搞砸系里辛苦准备的迎新晚会节目的事。”


    徐清就是个纸老虎,一听系秘书说这话,态度一下子好起来不少,小心赔笑道:“老师真的是你误会了,我当然会尽全力配合您的。”


    说着想关掉直播,但抬头一看系秘书已经转身走了,又急急忙忙把手机揣回兜里,赶紧跟上去。


    白知梨看完热闹,本来准备回去上课,但系秘书特意回头让他跟着一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把新媒体老师要的课件拜托其他系有空闲的学生送一趟。


    白知梨现在比徐清不知道火多少倍,在场的人基本都认识他,这请求刚一开个头,就有不少学姐学长举着手争先恐后要帮他跑腿,有个学姐甚至直接叫上了“小荔枝”,试图在接过u盘的同时rua一把男生毛茸茸的苹果头。


    白知梨向学姐道谢后就跟上了系秘书,徐清离他几步远,见状还以为自己刚刚说中了,系秘书不止要把自己带过去,还要追究这两面三刀的家伙。


    保安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亦步亦趋也跟上去,但基本没他什么事儿,到系秘书的专属办公室后,询问了一遍事前事后整个过程,等他说完后安抚了几句,让先回工作岗位上等候通知。


    保安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一个老师兼系里领导,和两个不对付的学生。


    刚才保安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徐清就急得抓耳挠腮,等他一走,立刻抢先说:“老师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在无理取闹,但分明是那个保安看不起人,不仅在校门口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上课,还羞辱我的着装打扮,我被逼得没办法才想开直播吓吓他的,实际上直播间根本就没有人。”


    其实过来路上有偷偷溜进徐清直播间看一眼的白知梨:?


    此时放在他包里,以为被他关掉的直播间在线三千观众:?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没有人?


    那我们都是互联网阴兵吗!


    【我靠……人至贱则无敌啊……咋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我草他居然还敢诬赖荔枝宝宝!天杀的我要把你直播间放到超话让大家举报封号!】


    【不是我说有没有人脉哥姐能向音节内部反馈反馈,这种人品败坏撒谎成性还爱引导网暴的劣迹网红能不能永久封杀啊,我一想到互联网上都是这种人在赚我的钱,我就浑身都难受】


    【可怜我们荔枝宝宝……被抢领舞还要尽职尽责收拾某些劣迹网红弄出来的烂摊子,明明是神级救场挽回节目风评居然还被骂想出风头,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单纯吃个瓜都能被造谣背后说坏话,惨惨惨】


    【白知梨脾气是真好,被这么说都还能沉得住气,换我直接把他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小荔枝qaq不敢想平时都是怎么被欺负的】


    【救命能不能让我穿过网线把他一顿暴打,那些腿毛房管也是来一个我打一个,我一个没怎么看过昨晚直播的人都要被你们说得粉上白知梨了,这对比实在仙畜有别啊!】


    徐清还在一个劲地洗白自己抹黑白知梨:“老师请您相信我,白同学可能只是被围观的人误导了,才跟你说我在校门口为难保安,但其实被为难的人是我。”


    或许是察觉到系秘书为人比较正派,和唯利是图的石任不太一样,在自己之前给白知梨扣锅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不喜,所以这次徐清明面上不但没继续指责白知梨,反倒还替他“开脱”一下,显得自己宽宏大量有气度。


    白知梨被他的厚脸皮程度震惊到无以复加,一边惊叹于世界上真有人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的同时,一边又小心观察着系秘书的表情,不想要因为徐清空口无凭的污蔑而被迫自证,打算先听对方怎么表态。


    要是还跟石任一样,无脑袒护徐清,那白知梨就只能依靠自己现在能有的渠道,为自己争取一份公道了。


    他就算胆小不想惹事,可也不代表谁都可以一直骑在头上欺负。


    系秘书国字正脸,浓眉大眼,长相十分端正,沉着脸面无表情时也天然散发着一种严厉教师的威压,这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气场强了点,但对于白知梨和徐清这样两个刚读上大学、思维还完全没有从高中阶段成长成熟的学生,就更加有一种“血脉压制”。


    他先是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徐清,又看了眼保持沉默一声不吭的白知梨,似乎在认真思考究竟是哪一方更加不对。


    徐清见对方沉默这么久,白知梨也不顶嘴说话,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把事情糊弄过去了,还能给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上上眼药,正待高兴之余,系秘书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却犹如法官判决一样,砸得他晕头转向。


    “我们现在主要谈论三件事。”


    “1.你和保安之间的冲突,学校门口有监控,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双方的证词,等后勤把监控视频发给我,自然能分出谁对谁错。我把你找来,不过也就是想看你能不能自己主动坦白——原本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把你单独叫来的;”


    “2.你说的这位白同学,他根本没有说过你的任何一句坏话,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当,别想要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我所知《白玉京》的诗仙领舞原本是白知梨的,临近迎新晚会了才被石任突然改换人选——如果最终节目呈现效果相差不大,或者更有突破,那系里同学们辛苦排练的节目也就算达成目的。但事实是,作为临时应该挑起大梁的你,本应该发挥得比白知梨作为领舞更好才对,可你不仅跳得毫无美感、甚至还失误了,害得系里丢脸、学校也丢脸。”


    系秘书一口气说完,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本来顾念你是学生,这种事就不追究了,就只处理了临时换人的石任。但你的表现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不仅说谎成性,还引导网暴,如果我这次继续不惩罚,那你,和跟你差不多的人,就只会仗着自己有几个音节账号,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系秘书的语气太严重,口吻更是公事公办,徐清听得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


    “石任毫无能力,对无辜的学生更是非打即骂,我已经把他开了,不允许再在京大执教。至于你——”


    居然没有任何偏袒的情况发生?


    白知梨饱受石任偏袒之苦,一听他马上就要滚蛋了,嘴角弧度有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也对徐清即将面临的处罚来了兴趣,扯着耳朵悄悄关注系秘书和他的对话。


    徐清脸色煞白,连全身上下颜色最深的嘴唇,在此刻都毫无血色,脑海里只反复飘着一句话:


    我要完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爽了。


    系秘书满脸严肃, 仿佛没看见徐清那副摇摇欲坠、魂不守舍的样子,只一字一句道:“无论你和保安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这都不是你可以仗着自己网红身份开直播引导网暴, 还把无辜同学牵扯进来的理由。我们京大百年名校, 舞蹈系就算不是传统王牌专业,却也为国内文娱行业输送了不少人才, 不缺你这样一个品德堪忧、专业能力差劲、空有所谓流量的‘网红’学生。”


    “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学校名誉、系里荣誉, 我会往上报,通知行政给你全校通报批评, 记大过处分, 也暂停学校里的一切活动, 强制休学一年, 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等明年开学,再和学弟学妹们一起上完大一吧。


    至于接下来四年的评优评先, 你也不要再想了。在专业能力没有得到精进之前, 也不要想着依靠旁门左道的功夫去抢本来不该属于你的位置。”


    这惩罚别说把徐清吓得肝胆欲裂不敢置信, 连白知梨这样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吃瓜群众都十分震惊:不是说大学不比初高中, 只要不是犯什么大错,一般都不会怎么处罚学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吗。


    徐清今天的行为确实很过分, 这要是传出去发酵起来, 学校和系里都逃不掉被骂纵容学生网暴, 名校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但白知梨本以为系秘书可能就是全校通报批评一下,再不济记大过,却没想到直接不让来学校了。


    这再严重点,不就是直接开除了么。


    系秘书还未说完, 忽然又点到了白知梨:“除此之外,我想你更应该向这位同学道歉,你明知道自己从他手上拿走了一次对于舞蹈生而言多么重要的机会,却毫不珍惜,事后还当着直播间那么多人的面公开抹黑他。于情于理,你都要向他说一句对不起。”


    白知梨还没来得及回答,徐清突然情绪失控,尖叫着喊道:“不!我没错!他自己流量比不过我,主舞位置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说我抢了他的!那保安看不起我,他被骂不是活该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么针对我?!”


    系秘书不禁皱起眉头,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见过的奇葩学生也不少,但做错事还理直气壮成这样的,他倒也是第一次见。


    “请你平复一下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和承担后果,这件事我想在你幼儿园的时候,幼师就已经教过你了,如果你忘记,那么现在我作为你们的大学老师,可以再教你一遍。”


    “你当老师就是这样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只偏袒白知梨一个人吗?!你这样不公平!!”


    系秘书本不想和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一般见识,但无奈徐清实在太能颠倒黑白了,让他一个三四十岁的老江湖都看得目瞪口呆,被徐清这么撒泼打滚地闹了一通后,对他的观感更加不好了。


    “同学,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声好气地提醒你,请你稍微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老师跟你说的话,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


    系秘书确实放缓了语气,但并未让步半分,徐清见闹不管用了,又开始声泪俱下的卖惨:“老师刚才是我太激动,我不是故意要对您不尊敬的,可是这样的处罚对我来说也太严重了,我家里很穷,爸妈供我上学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我妈心脏还不好,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激动我真的很怕会出什么事。”


    “我知道错了老师,可以接受一切批评,求您不要让我强制休学,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敢了。求您了老师。”


    白知梨目睹徐清的变脸全过程,眼睛都震惊到睁得圆圆的,像只看见奇怪东西而睁圆瞳孔、一副惊讶之色的猫咪,连不存在的尾巴都似乎炸毛高高竖起了。


    系秘书也是一阵无语,这人小小年纪,倒是挺……


    挺豁得出去的。


    他有点不自在地握拳咳了几声,弯腰在抽屉里找了一会儿,最后扔了一沓A4纸在办公桌上。


    “同学,老师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样重的处罚,但我很难过你到这种时候都还在撒谎。”系秘书观察着徐清逐渐慌张起来的神色,微不足道地摇摇头,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看看石任这个没有师德的老师,到底捧了个什么样的人,且不说旁边规规矩矩站着不说话的白知梨了,舞蹈系那么多好孩子,怎么偏偏纵容徐清这样的人。


    系秘书点点桌上那沓资料,表情冷漠:“这是贫困补助表,系里申请了补助的学生,家庭信息都在这里了。你说自己家里穷,父母身体不好,供你读书学舞蹈不容易,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做错什么事,可填写贫困补助申请表的人里怎么没有你呢?”


    揭穿完徐清后,又提到了白知梨:“而被你抢掉主舞机会,当众污蔑的白知梨,他从小就没有父母,舞蹈是在小学舞蹈课老师的帮助下启蒙的,能考上京大舞蹈系也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和攒下来的各种补助,直到现在每个周末都还需要去做兼职赚生活费——他的家庭条件,别说是舞蹈系,就连整个学校也没有几个更差的吧?你想让老师体谅你家的不容易,那你要不要也体谅一下白同学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向他真诚地道个歉呢?”


    谎话直接被拆穿,徐清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去又不敢将火气发泄在系秘书身上,只狠狠地瞪了白知梨一眼。


    白知梨内心没多少波动。


    他并没有因为系秘书当着第三个人在场时说穿自己有多困难而感到窘迫,也没“我弱我有理”这样的想法,至少从没想过顺着系秘书的话强行逼迫徐清向自己道歉。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老师考虑我的感受。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折分明,我没做过的事我知道自己没做过,别人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


    眼见白知梨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徐清更是恨得不住咬牙切齿,反正这老师软硬不吃已经铁了心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处罚,再求也没用,索性一梗脖子坚持到底,一口咬定就是白知梨嫉妒自己才屡屡在背后带节奏抹黑。


    直播间的网友听完全程,纷纷表示自己被这极品气得胃疼。


    【珍妮吗给老子整无语了,纯纯天生坏种也是恶意揣测上别人了哈,你妈心脏不好当时咋没早产把你连胎盘扔垃圾桶呢,反而生出这么个祸害来】


    【我靠网友速度好快,徐清刚卖完惨,豆瓣小象组已经有人扒出来他父母其实是开艺考机构的,家里特别有钱,还涉嫌艺考透题作弊】


    【我就说他跳这么烂到底是怎么考上京大舞蹈系的,原来是《我的校长父亲》,怎么哪儿都有关系户啊我真要崩溃了】


    【学艺术尤其是舞蹈这种的,要么特别有天分人家老师愿意倒贴钱培养你,就看中你那份天赋;要么家境优渥。不然普通人月薪三千拿头给孩子报舞蹈班,这徐清嘴里真是没有一句真话】


    【啊啊啊荔枝宝宝……突然觉得我不配心疼他,因为就算他身世这么不好,他也没拿来卖惨过,就算被当着徐清的面说出来也不卑不亢的,方方面面都好优秀一个宝宝……】


    【仙畜有别啊啊啊啊仙畜有别!!这四个字我再说一万次!!】


    【我说徐少爷能不能别闹了,再闹可就不只是强制休学,到时候不仅得劝退,连爹妈都混不下去就老实了】


    【这东西真是又蠢又坏】


    【搭上白知梨,是他这辈子流量最好的一天,因为是靠坑爹坑妈换的】


    【呵呵这么看来,当初有人爆料白知梨的领舞被系里负责节目排练的老师临时换给徐清,也不光是想靠他的流量吸引观众,更多的是想讨好一下这位大少爷吧】


    【楼上你真相了,这不福报来了吗,被京大开除就可以无缝入职徐清爸妈开的艺考机构了呀】


    【话不多说,我要写信举报了】


    徐清仍在撒泼打滚,系秘书烦不胜烦,也意识到指望这种人反省自己认识错误是根本不可能了,更别提让他给白知梨道歉,便用抱歉的语气让白知梨先回去上课,这边他会处理好的。


    白知梨瓜还没吃完呢,没想到铁面无私的系秘书居然也这么关心他的学业,心里的小人顿时不高兴地耷拉着嘴角,恹恹地应了声好,依依不舍往外走。


    快离开办公室时,白知梨还听到有谁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磨蹭着关上门,透过缓慢闭合的门缝,如愿以偿听到了徐清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犹如开了免提的中年男子怒吼。


    具体是什么,白知梨没有听清,但他确认自己听到一句声如洪钟、气急败坏的“闭嘴”!


    而一向拿鼻子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徐清,被这么吼了一通后,居然还真就像雨打湿的落汤鸡一样,耷着湿漉漉的翅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白知梨看得特别可乐,也不掩饰,明目张胆地笑出声。


    徐清肯定是听到了,充满怨恨地望过来一眼,却受制于电话里那人,对白知梨敢怒不敢言。


    白知梨更爽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护卫犬和它的果树。……


    程修宁发现小学弟晚上回来特别开心, 不仅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一路还哼着点小曲。


    他在厨房一边盛菜,一边默默想该怎么打听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么高兴。


    上课表现好被老师夸了?还是又有什么演出机会?


    或者音节新发的视频又火了?


    程修宁想得出神, 连白知梨放好挎背包洗了手来帮他端盘子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后者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主动问了,才回过神。


    “没在想什么。”他收回放空的视线, 装作忙端饭菜的样子, 跳过这个话题。


    程修宁想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关系仅限房东和租客, 再不济也就是不太熟的学长学弟, 自己突然表现得这么关心热切, 有些太冒昧了吧。


    说不准还会被认为没边界感。


    饭菜都摆上桌后, 白知梨照旧坐得离程修宁很远,边吃饭边玩手机。


    程修宁没怎么动筷子,眉头习惯性蹙起, 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白知梨身上。


    他发现自己总是过分关注小学弟的一举一动, 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都能够出神分析许久, 预设出无数种可能。如果推测和答案对上,心中甚至会暗自窃喜许久,有一种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对方的心心相惜的感觉。


    于是就更加乐此不疲地做这种事。


    白知梨对程修宁的目光毫无所觉, 他正忙着查看自己音节视频里的评论呢——


    毕竟现在也算是网红了, 他自觉必须要比没有流量时更加在意粉丝, 听取他们的意见。


    就是好多评论像看“荔枝甘柠”超话时一样,根本就看不明白。


    【宝宝怎么还不更新啊TT已经两天没吃上新饭了,饿饿求投喂】


    【下次更新能不能直接下海,搭档就选学长, 想看】


    【纠结到底是看荔枝宝跳舞还是看荔枝宝艾草】


    【那小荔枝为什么不能边跳脱衣舞边艾草】


    【可以,都可以,不管什么play什么姿势,只要能看到宝贝艾草就很好】


    【啊啊啊好嫉妒一想到能草小荔枝的是学长而不是我,就无能狂怒】


    【梦男滚】


    白知梨看着那一堆“艾草”,想回复却无从下手,只好接着往下翻,还好最新评论里终于有他能看明白的回复了。


    【哈哈哈哈刚从微博整理的徐清直播间录屏里出来,这玩意儿真的太蠢了吧,就这样水灵灵的把亲爹亲妈坑了】


    【活该,叫他抢荔枝主舞还污蔑荔枝,这种心思歹毒的劣迹网红就应该永久性封杀】


    【报,刚从某劣迹网红那里回来,它已经被炸号了,估计是很多人都去向音节官方反馈投诉了吧】


    【封得好!成天说保护未成年上网安全,我看最该禁的就是这种随意引导网暴的劣迹网红】


    【呜呜我们荔枝宝宝总算是苦尽甘来了QAQ】


    【接下来就该让学长好好地疼爱一下♂】


    白知梨眼前一亮,正想回复,但是画风聊着聊着,就又跑偏到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向了。


    【学长吃肉别忘了给我们喝口汤啊,我愿意当你们的绿奴】


    【不是哥们……泥……好吧能不能加我一个,我可以在旁边架摄像机】


    【我可以给你们送各种口味形状的桃子】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绿帽】


    【学长掉进河里,河神问荔枝,这是你掉的金头人、银头人,还是石头人啊,荔枝很诚实地回答不这是我掉的牛头人】


    【说这么多没用,只想看学长的大保温杯狠狠地接小荔枝的水】


    白知梨完全懵圈了——


    这什么啊,又是艾草又是保温杯的,到底怎么回?


    他放下筷子,捧着手机苦恼地想了半天,最后才试探性地挑选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评论回复。


    【《白玉京》的领舞事件我在这里简单回应下,一开始领舞人选的确是我,只是后来学校想做晚会直播,我当时只是素人在网上没有流量,所以老师临时换了徐清。我对换人没有任何意见,节目失误时也有尽力弥补,事后更加不存在什么抹黑。反正我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也希望大家讨论过后就当没有这件事,忘记它吧。我以后还会有更多演出机会的,不必一直缅怀过去的一次两次错过的机会。】


    【艾草……?没记错的话这是端午节才需要的东西吧,接下来要过的节日不是中秋节么(*▽*),应该是准备月饼吧!有没有品牌方看看我,给我的粉丝送点月饼礼盒~】


    【视频会稳定更新的哦,大家请不要着急,平时舞蹈营业和日常分享是混着发,我不太懂运营也没团队,辛苦大家一直等,谢谢你们的支持感谢(v··v)】


    【你们要给我送桃子?不过桃子不就是桃子味的吗,难道还有其他味道?现在水果居然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那我比较喜欢吃荔枝味的(小声)】


    【保温杯?是哦,学长是有一个很大的保温杯,不过很少看见他用】


    程修宁见小学弟捧着手机一脸认真,仿佛对待什么大事一样在回复评论,就也有些忍不住,顾不上家里从小培养的餐桌礼仪,拿出手机想要看看他都回了些什么。


    然后一点开评论区,先是被满地的衣服绊了一脚,皱皱眉头后,看见白知梨全然懵懂的回复,神色愈发难言。


    这小男生……


    到底是装纯,还是真纯。


    程修宁翻看一圈后,不自觉红了脸。


    有些话,白知梨敢回复,他都不敢看。


    “学长?你也吃饭玩手机啊。”


    白知梨偶然一抬头,才发现从来不在饭桌上干其他事的人居然破天荒拿着手机,顺嘴就问了句。


    程修宁手指划动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若无其事般道:“只是顺手看一下。”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又没见过我的保温杯,怎么知道它很大?”


    白知梨完全没想到这个东西还另有一层含义,当即便答:“刚住进来那天晚上,我洗完澡出来,见你用它接过水。”


    程修宁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艾草就只是单纯的艾草?”


    “啊?那不然……是做成香囊的艾草?”


    “……你是打心底认为桃子仅仅是水果?”


    白知梨满脸懵,快被他绕进去了:“桃子不是水果……还能是什么……?”


    “……没事了。”


    不像装的。


    此时此刻,程修宁开始怀疑自己以往的判断——


    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读不懂意思,真以为只是表面那层含义,单纯懵懂到这种程度,真有那个心思和手段钓着自己吗?


    可如果真没钓,那么自己的这些揣测、这些假设……


    程修宁于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又问了一次:“那你总该知道牛头人,绿帽奴是什么了吧?”


    “这个我知道!”白知梨似乎很兴奋一样,终于有一个问题不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就是两个人单纯的恋爱关系和性关系中,有第三者插足,有些人就会有这种癖好。”


    程修宁眼皮跳了跳,忽然觉得这样的话和词语不该从单单纯纯的白知梨嘴里说出来,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更新视频。”


    白知梨愣了下,收起手机,想了想说:“还没想好……不过初步打算是想拍个舞蹈视频——”


    “拍个日常的?”程修宁忽然提议。


    “欸?”


    “因为我感觉,你的粉丝受众似乎和其他靠一技之长博取关注的博主的粉丝受众不太一样,他们不只是喜欢看你跳舞,更多的还有喜欢你这个人本身。所以即使你只是分享自己去哪里吃了顿饭、和谁在一起玩了,这样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日常视频也会有很多人看。”程修宁解释道。


    白知梨略微思考了下,发现还真是这样:“好像是哎,我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发了个海底捞吃火锅的视频,点赞都破百万了。”


    “或许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会得到的偏爱?”


    程修宁说话时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挺认真的,这就让白知梨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说:“女孩子好看才有用,男生好看……男生好看没什么用啊。”


    只会招惹来一堆变态,还不如肌肉男更讨女孩子喜欢。


    毕竟谁会喜欢看起来比自己还纤细、弱不禁风的男孩子啊。


    程修宁却听着不太舒服,皱皱眉头,愈发盯紧白知梨的眼睛,一字一句,像钉子一样,重重地钉进他心里:“长得好看本身就是和跳舞好、学习好等等一个等级的优点,甚至比起这些后天能够培养的技能,先天的美貌在某种程度上对提升自己能够起到的作用还要更大。”


    “我面对面见过很多明星,其中不乏以颜值出名的,但这么多人里,作为一个完全素人的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不分男女。虽然很庸俗,但我第一眼就是被你的脸吸引;那些观众,也会因为你好看,愿意给你流量和数据;你的舞蹈事业,也会因为长相比其他人更加成功。”


    程修宁顿了顿,接着说:“你可能因为过去一些不好的事比较抗拒自己相比较同性而言不够俊帅的长相,可是在我看来,你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懂礼貌知分寸有担当,和你相处起来会很舒服。这些优秀的品格才是作为一个男生,或者说作为一个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


    从小到大夸白知梨长得好看、长得漂亮的人不少,可他们大多不是以程修宁这样单纯欣赏和肯定的态度来夸赞,反而更像是一种毒蛇般阴湿黏腻的垂涎。


    白知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长篇大论,耐心且无比确信地告诉他,你何止是长得好看,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很吸引人。


    他撑着脸颊,不自觉地倾向程修宁那边,想要听到更多这样的夸奖。


    落在程修宁眼里,这样睁着圆圆猫眼、认真听他讲话的小学弟,像极了一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毛发雪白眼睛亮亮的小马尔济斯,时不时歪歪头,一副专注又懵懂的样子。


    他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被萌得有点受不了。


    要命,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心里这么想的,一时脑热,居然也就这么顺嘴问出来了:“你觉得自己像小猫还是像小狗?”


    白知梨指指自己:“我吗?”


    程修宁“嗯”一声。


    白知梨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荡开的梨涡:“我不是‘荔枝’吗,我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我是一颗水果。”


    唔……忘记这茬了。


    “好吧。”程修宁心想,你确实是一颗剥开壳后又雪白又很甜的荔枝。


    “那学长你是什么啊?”白知梨好奇地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但程修宁一时语塞,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白知梨替他回答:“有点像拴在果园里的德牧,专门负责看守水果。”


    “有道理。”


    他现在干的事,不就是在圈守着这颗将将成熟,随时等待采撷的荔枝吗。


    偶尔还要跳起来咬咬尾巴追着转圈,表演下节目让这颗不太愿意长的荔枝高兴,尽快结好果实。


    第30章 第 30 章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虽然确定了下一期视频的类型, 但白知梨其实并不知道拍什么。


    他的日常就是普通男大的日常,上课睡不醒晚上不想睡,每日一哀嚎早八, 除了舞蹈专业本身课程安排比较特殊一点之外, 其余没有任何区别。


    程修宁建议他拍个vlog:“你的粉丝肯定很想知道你每天都会做什么,就算简单且乏味可陈, 但也会想要有参与其中的代入感。”


    白知梨觉得特别新奇, 怎么会有人愿意去了解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日常生活呢:“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是明星了, 大家都想知道我私底下的生活。”


    程修宁默了默, “如果你想做明星的话, 我也可以帮你。”


    白知梨顿觉不好意思:“我说着玩的, 学长你别开玩笑,明星哪里是这么好做的。”


    但程修宁还真没开玩笑。


    他家里本来就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产业,白知梨如果真的想进娱乐圈, 他有足够的信心和底气一路保驾护航, 让他干干净净地红透半边天。


    但程修宁事后想想, 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知梨有些过分单纯了, 性格也软,偏偏自身条件又这么优越,真进了娱乐圈, 哪怕有自己在背后撑腰, 也能让那群染缸里摸爬滚打浸淫多年的人精吃干抹净渣都不剩。而且以他对这人的了解, 要是受了什么欺负,能自己扛就自己扛,多半也不会说出来,背地里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现在这样就很好, 有一定的流量和知名度,能靠做博主衣食无忧,还不用承担太大的压力,可以毫无负担顾忌地追求自己的舞蹈事业。


    程修宁希望白知梨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每天只需要为出门穿什么衣服烦恼,苦恼打扰好睡的早八,讨厌学不进去的文化课,纠结下次该更新什么类型的视频,做一个不是那么普通但又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就这么会儿功夫,白知梨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拍摄内容,但又仔细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来,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程修宁:“学长,有些地方可能需要你出镜,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但是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脸露出来的!”


    程修宁眉头一挑,眼底明显涌上不自觉地笑意,明明当即就想要一口答应下来,却还是把这冲动硬往下忍了忍,多问了一句:“需要我出镜?为什么?”


    白知梨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好奇怪,但他还是忍着羞耻,咬咬唇,小声说:“因为我看评论区发现他们好像都挺喜欢学长的,经常连带着你一起讨论,所以……”


    哦,原来是发现了流量密码,也不是真心想邀请自己。


    程修宁脸上难得的淡淡笑意立刻又冷淡下来,在心底眼也不眨的骂着自己:不是早就能猜到小学弟的回答了吗,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你只不过是他成为大爆博主的工具人罢了。


    白知梨见学长忽然不说话了,期期艾艾地看向他,有些忐忑:“那……学长……您同意吗?”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坏水果,看着白白嫩嫩汁水香甜的,咬下去又苦又涩。


    白知梨,无良的水果贩子。


    他怎么可能……


    “可以。”程修宁冷脸道。


    白知梨当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又想去拉他,但刚欢呼着说“好耶”拉到他手腕时,忽然想起什么般,又突兀地给扔开了。


    程修宁更加恼羞成怒:“我是刚上了厕所,但我有洗手。”


    白知梨以为他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学长,我不是嫌弃你拿了……咳,你不是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你吗。”


    程修宁都没过脑子,话比嘴快:“是,我讨厌别人乱碰我。”


    白知梨有点懵:“那……”


    “你又不是别人。”


    他已经是第二次在程修宁这里听到这句话了。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白知梨心中生根发芽,即使迟钝如他,到这种程度,也无法不察觉这脱口而出的话中,明晃晃地表达出多少双标和特殊待遇——


    为什么别人不能碰学长,自己就可以。


    为什么……他不是别人。


    白知梨呆呆地,把心里想的话全都问出来了:“我不是别人……那我是学长的什么人?”


    这话一问出来,程修宁沉默,他也忽然清醒,跟着一同沉默。


    渐渐升腾起的那一点暧昧,也随之沉到湖底,只偶尔冒出两个气泡,宣告着刚刚那几分钟两人曾经越线过近的言语交缠。


    程修宁发现白知梨总爱给他出难题,他到底该怎么回答呢,是直接将心中真实的答案和盘托出,还是假装不懂,岔开这个话题。


    短暂的十来秒里,程修宁几乎想尽了所有的可能,他清楚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也不是最合适的时候,那个答案不应该在这么轻浮又儿戏的情况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但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敷衍了事。


    所以程修宁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盯紧了白知梨的眼睛,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诚恳:“你对我来说,是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特别的人。在我之前的人生里,我从没有试着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如你所见,我不喜欢被随意地触碰,对社交距离也有着严格的控制,但这些规则对你而言则完全不用遵守。我可以接受你踏入我的生活圈子里,对我进行冒犯。”


    “这是目前我能给你的回答,至于更多的更确定的,我想还需要一些时间。”


    白知梨食草动物般的天性让他意识到程修宁这段回答绝不简单,更何况他这样紧紧盯着自己时,仿佛像头饿极的狼在等待狩猎冲上来撕咬吞腹。


    种种危机感叠加在一起,那种淡淡减少的对程修宁下意识的害怕居然又卷土重来,裹挟得白知梨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捕捉到那人往后退的动作,程修宁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会将原本好好地节奏打破,甚至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不禁有些懊悔。


    他想去拉白知梨的手,但刚抬到一半,触及到对方眼中的躲闪,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改为拍拍肩头,用一种强行装出来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对白知梨说:“总而言之,就是,我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兄弟、哥们。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咱俩关系最好。”


    这番回答让白知梨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安全区,跳率过快的心脏也总算能歇口气,即使知道这个解释和之前的解释听起来割裂感也太强了,更像是临时找补,但也很好的让他可以做一只把头埋进沙漠的鸵鸟。


    肩膀上的手掌冰冷沉重,白知梨很不适应地动了动,忍着那股奇怪的感觉,对程修宁说:“那拍摄vlog的事就拜托学长了,主要是吃饭时可能会重点提到你,希望你不介意。”


    程修宁按捺住心中那抹没由来的失落,勉强笑笑:“一切看你需要,我都可以。”


    这话一说出来,白知梨立刻诧异得看了他好几眼:这还是原先那个冷漠又凶神恶煞的学长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简直就像,就像,那种描述中的24孝好男友。


    ——但是等会儿,学长是喜欢男生,自己不喜欢啊!


    OK,到此为止。打住。


    不能再想了。


    白知梨反复做过心理建设后,才说服自己学长或许只是为爱走出阴影,不再做高冷死装男,决定活在阳光底下做一个事事有回应的暖男。


    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


    徐清开直播想引导不明真相的网友网暴保安反倒被官方封禁,他在系秘书办公室里的嚣张跋扈和对白知梨的态度也引得他被千夫所指,更是因为种种劣迹而被学校勒令强制休学一年并记大过,不仅全校通报批评,更是取消了未来四年评优评先的资格。


    他的父母也因为他卖惨行为被扒出来真实身份和职业,开办的艺考机构被举报到有关部门,目前仍在调查中,但按一些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这次估计是难逃整改罚款,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石任作为排练系里迎新晚会节目的负责老师,因为一己之私临时换人而缺乏调查,导致出现舞台事故,也遭到了学校方面的解聘。


    白知梨遭遇到的不公总算没被轻轻揭过,该为自己错误行为付出代价的人也都付出了代价,因为一次领舞换人而引起的种种事件至此也终于告一段落。他不再关心石任和徐清的去向如何,只专心准备自己即将要更新的日常vlog视频。


    毕竟没专业团队,就算鼓起勇气请程修宁帮忙了,这时长十分钟的vlog也花费了白知梨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拍摄完成,剪辑又花了一天多,直到一周后才终于发布。


    众所周知任何短视频平台计算数据最重要的一点都是“完播率”,而现在连追剧都要开倍速观看的大多数观众是没有什么耐心看完一分钟以上的视频的,长视频无论点赞量还是评论等各方面数据一般都比不上十几秒几十秒的短视频。


    所以白知梨在发布这条长达十分钟的日常vlog时,并没有对它的数据抱有多大信心,只是想着给粉丝们一个福利。


    很多关注他账号的业内利益相关人士也都纷纷表示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多发几条“有看头”、“够刺激”的翻跳视频稳稳热度,偏偏要发这么长、一看数据就不会好的vlog。


    但令白知梨自己,令程修宁,乃至令多少资深自媒体人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条不走寻常路的视频,流量推得居然比前两条视频都还猛!


    一条普普通通没什么新意的日常vlog,点赞量居然达成了一夜破百万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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