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 对话框最上面出现一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许陌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旋即便等来了傅启忱打过来的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 傅启忱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陌陌。”
隔着手机, 傅启忱的声音听起来莫名低沉。
他只喊着许陌的名字，旁的一句话都没说。
许陌心里堵得厉害，连带着呼吸也粗重了些。
他下意识的咬着嘴唇, 似乎是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陌陌。”
傅启忱又喊了一声。
许陌深吸了口气，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 去傅氏集团。”
他冲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声，旋即才对电话的那一头开口说道, “傅启忱, 我们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之后，傅启忱打内线电话通知一楼前台对许陌放行。
许陌是头一次来傅启忱的公司, 他从大门进去的时候, 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傅启忱发消息, 让他下来接一下自己。
可还没等他想好，前台的小姑娘就先冲他开了口。
“您是许陌, 许先生对吧？”
小姑娘冲他礼貌的笑笑，“我们傅总在等您。您乘电梯去28层，傅总的办公室在最里面。”
二十八层。
电梯打开，许陌走到走廊最里面, 抬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一把抱住刚从椅子上起身的傅启忱，脑袋埋在他胸口，充电似的。
丰硕软弹的胸肌带着炙热的提问，许陌将脑袋埋在上头, 呼吸间还能闻到些许商务男香的味道。
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他紧紧地抱着傅启忱, 委屈、不安, 懊恼，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许陌又深吸了口气，眨眨眼睛，用力将蔓延到眼睫上的水汽逼退。
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可傅启忱只是喊了他两声，他就开始忍不住了。
“陌陌？”
傅启忱被抱得浑身僵硬，放软了声音，又喊了许陌一声。
他直觉许陌现在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许陌抱着人没有说话，只示弱一样的对着傅启忱的胸口蹭蹭。
在感受到许陌动作的一瞬间，傅启忱除了纵着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念头。
李特助抱着文件站在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那一小块玻璃，看见里头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亲密样子。
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有点尴尬。
许陌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正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李特助。
目光不小心对视在一起，许陌呼吸一滞，热度迅速蹿上耳根，旋即便若无其事的将傅启忱推开，自己则往旁边挪了几步。
“那个，你先忙，”他干咳了两声，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借着眺望的动作遮掩自己的羞赧，“我的事、不急。”
傅启忱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可才刚一抬头，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特助。
目光突然愣了下来，连带着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傅、傅总。”
抱着文件的李特助推门进来，战战兢兢的走到傅启忱面前，将活页夹轻轻放到桌子上，“这是财务部交上来的报告。”
说完这话，还不等傅启忱再说什么，李特助就急匆匆的退出了办公室，生害怕自己被傅总的火气殃及。
傅启忱将文件放到一旁，在李特助离开之后起身去将办公室的门锁上。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他走到许陌身后，不由分说的抬手将人环抱在怀里。
整个人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许陌渐渐放松下来。
他不自觉地叹出口气来，紧绷的身体变得柔软。隔着单薄的布料，傅启忱感觉到怀里的人皮肤带着凉意。
“身体不舒服吗？”傅启忱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将房间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还是学校出什么事了？”
许陌把手机解锁，滑到微博页面，让傅启忱自己看。
热搜话题底下，清一色全是对许陌大学老师身份的质疑和赌咒，私信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许曦粉丝的咒骂。
甚至还有不少极端粉丝，在许曦的默许和暗示下开始人肉起许陌的私人信息。
“系里让我先停职察看，”许陌轻描淡写的说起最后的结果，“说是等有了结果会通知我，不过估计……”
傅启忱的注意力全在许陌的手机上。
他被屏幕上不断涌上来的恶毒诅咒刺痛，皱着眉头将手机从许陌手上夺下来。
“手机你先别看了，”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人去沙发上坐下，“待会儿我让人去查查，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许陌没有拒绝。
他明白傅启忱的好意，也乐得做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
手机忽然又响了一声。
傅启忱低头看了一眼，以为又是微博那群网友的私信。
【裴霁：老师，你还好吗？】
【裴霁：您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裴霁：您别听网上那群网友乱说，我们都相信您的。】
手上动作一顿，傅启忱犹豫了一下才将手机递给许陌。
愚洗铮立……
是裴霁？
许陌结果手机看了眼消息，有些意外。
“哟，今天怎么不吃醋了？”
许陌挑了下眉，淡漠的表情里难得露出几分生动来，“之前我碰见裴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反应。”
傅启忱没有辩解，只换了个姿势抱着许陌。
他面对面抱着人，将脑袋埋在人颈窝上蹭蹭，声音憋在嗓子里，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呜咽，像极了委屈巴巴的大狗。
许陌任由他抱着，绕过傅启忱的脑袋，拿着手机的两只手悬在空中，给裴霁回消息。
【许陌：我没事。】
【许陌：你们的课系里会安排别的老师继续上，不用担心。】
【裴霁：以您的专业水平，根本不需要抄袭作弊的。】
【裴霁：老师，我们都可以替您作证的。】
许陌被手机里快要溢出屏幕的学生意气逗乐，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陌：行了，你们好好上专业课就行了。】
【许陌：小孩子家家操那么多心，会长不高的知道吗？】
微信那头的裴霁，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只发过来一句。
【裴霁：知道了，许老师。】
“底稿你还有吗？”
过了会儿，傅启忱抬起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有的。”
许陌应了一声，从微信界面退出来，转而翻起了手机相册。
好在他平日里就有保存手稿照片的习惯，否则像是这次这种事情，他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多时，许陌将手机上的某张照片拿给傅启忱看。
“这张。”
是这张？
傅启忱愣了一下。
他对这张手稿很有印象。
他甚至还记得那天晚上许陌窝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一旁就是这张手稿，犹如满天星河倾洒下来的裙摆，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这张我也有。”
傅启忱掏出手机，将自己相册里的那张照片展示给许陌看。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镜头的主体是睡着的许陌。睡着的许陌闭着眼，长发随意的散乱在一边，睡美人一样。一只手从沙发上垂下来，另一只手还握着笔。
那张手稿就在镜头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
许陌“啧”了一声，有些意外，“说，你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就那天晚上，你在沙发上睡着了，”傅启忱被揪住了耳朵也不生气，只好脾气的冲人笑笑，“我觉得很漂亮，就拍下来了。”
“你是流氓吧，傅启忱？”
许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手机里该不会还有我别的偷拍照吧？”
“就这一张。”
傅启忱退出手机相册，那副宝贝的样子看着总让人觉得有点蹊跷。
许陌眯着眼睛盯着傅启忱看了一阵，总觉得这人似乎是在心虚。
不过算了，只要拍的不是那种照片，他都觉得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傅启忱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孙冉打过来的。
“……傅哥，网上的事好像越闹越大了，我已经让公关部门去控制舆论了。以我的直觉判断，这件事后面应该是有人在推动。”
孙冉是做娱乐公司的，手底下就有现成的公关团队，和微博那边也是常年的合作关系，这方面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今早这条话题突然空降到热搜榜上的时候，孙冉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他没把这事儿往许陌身上想，这才错过了最佳的舆论处理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傅启忱也没客气，直接应了下来，“方便的话，你顺便查查许曦这几天的动作。这件事应该和他逃不了关系。”
傅启忱打电话的功夫，许陌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那是条来自大赛组委会的结果通知，写得官方又书面，大致就是通知他参赛作品涉及抄袭，参赛资格无效之类的。
许陌顺着短信里附上的赛方网址点了进去，才发现涉及抄袭的参赛者并不止自己一个。
可被堂而皇之的发了微博挂出来的，只有他一个。
这就很奇怪了。
况且，说句实话，像是这种含金量不高的大赛，评选过程本身就不透明。
往届比赛里，抄袭稿件过审拿奖的比比皆是，单独针对他一个，未免也太奇怪了点。
许陌在赛方官网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组委会的联系电话，拨了过去。
在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您好，我是许陌，我想申请重审稿件，”许陌开口说道，“参赛稿件全部是由我个人创作，没有任何抄袭行为。必要的话，我可以配合组委会进行调查。”
“……不必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的参赛来稿为抄袭作品，证据确凿，无需重审。”
说完，还不等许陌多说什么，电话便被直接挂断了。
许陌拿着手机愣了一下，没料到自己的重审请求会被直接拒绝。
许陌打电话的时候，傅启忱贴的很近，自然也把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这不正常。
很不正常。
许陌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次的事情，只怕又是许曦和大赛的某个评委连手搞出来的事情。
——叮
微博的提示音又响了一声。
许陌烦躁的深吸了口气，作势就要将微博卸掉。
只是操作之中不小心点开了软件，正好看见私信里的那条最新留言。
【甄的独家：我拍到了许曦的私料，独家劲爆，你想不想知道？】
第32章 我养的狗要帮我咬人了？
【许陌：你想要什么？】
【甄的独家：下次再有爆料, 优先给我。】
【甄的独家：我有预感，你和那位“天才设计师”之间的事还会有后续。】
【许陌：你说许曦？】
【许陌：我们之间的事的确不少。】
【许陌：下回给你说个劲爆的。】
【甄的独家：比如呢？】
【许陌：比如, 这位“天才设计师”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还曾经觊觎他的哥夫，我的爱人这件事。】
【甄的独家：[猫猫震惊.jpg]】
【甄的独家：仔细说说？】
【许陌：先说你的。】
微博那头沉寂了片刻，才又断断续续的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几张图片似乎是连续拍摄下来的, 照片上先后从酒店出来的，一个是许曦, 另一个是个面生的中年男人。
【甄的独家：那个后出来的中年男人是林宏。】
【甄的独家：这次大赛的评委之一。】
【甄的独家：后头的话，不用我再说了吧？】
这个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许陌来不及跟人道谢, 便又拨通了大赛组委会的联系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 从对面传过来的依旧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林宏对吧？”许陌犹豫了一下，旋即便开口问道, “你是故意针对我的, 原因是你有把柄在许曦手上, 我说的对吗？”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一阵暴怒。
那男人的反应活像是只骂骂咧咧的叫驴。即便是隔着手机, 许陌也能想象到对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实锤了。
许陌轻声笑笑，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知，昨晚许曦和这位叫林宏的评委在同一个酒店。
且，许曦手上有他的把柄。
那么, 这个把柄会是什么呢？
许陌和傅启忱对视了一眼，很快就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吧，”还不等许陌说些什么，傅启忱便先开口说道, “你好好休息, 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动手了。
“怎么，要替我报仇啊？”
许陌仰躺到傅启忱腿上，抬眼盯着男人的下巴，调笑似的说道，“我家的大狗要帮我咬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去挠傅启忱下巴，带着点笑意的眉眼看上去分明刻着几分轻佻，可却并不叫人生厌。
傅启忱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握住了许陌的手腕。
“如果我说对呢？”他深吸了口气，声音却不可控制的低了下去，“主//人有什么奖励吗？”
主、主人。
许陌的脸“腾”的就红了。
那两个字一说出口，他原先那话里的意思似乎也跟着变了味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
许陌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眼神躲闪着不敢和人对视。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许陌听得身上发烫，越发不敢同人对视，只得重新拿起手机摆弄起来。
他发了条新微博，微博内容大概是对设计手稿的澄清和说明。
许陌的几乎所有手稿里都会有一个相同的图案，他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藏在图案里当做水印，如果不是特别指出，几乎不会有人发现。
曦曦宝贝：救命，我怎么感觉好像是真的。//@许陌：关于我作品中……
肥宅本宅：我去翻了翻言午官博之前po出来的许曦的手稿，好像都有这个图案。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每一次的设计手稿上都会有相同的图案来着。
可乐加冰：只有我好奇为什么许陌的设计会被冠上许曦的名字吗？他们两个该不会是……
啾啾：妈耶，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怀民亦未寝：这槽我早就想吐了，没人发现许曦念的是个很水的专业吗？我真的很怀疑就连那些手稿都是他找枪手代画的。那个许陌也是倒霉。
翻斗花园牛爷爷：许曦啊，圈子里出了名的交际花了，换男朋友就跟换衣服一样。不过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
鸭头：@翻斗花园牛爷爷也没有吧？我搜到许陌的任职照片，感觉比许曦认真修过的照片都要好看诶。证件照大家都懂，能拍得那么好看，本人肯定更好看。[图片.jpg]
郁郁不吃鱼：真的诶，这颜值也太绝了吧？//@鸭头：@翻斗花园牛爷爷也没有吧？我搜到……
许陌的澄清很快就在微博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少网友在意识到许曦造假和抄袭之后，就开始@大赛方要求对许陌的参赛作品进行重审。再加上孙冉有意在背后推波助澜，赛方没多久就松口表示许陌的参赛作品并未抄袭。
澄清的过程远比许陌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不到下午，他就收到了来自系里的复职通知。为了表示补偿，系里甚至还给了他几天假期。
带薪假期不要白不要，许陌的目光落在微博的一条推送上。
那条微博的定位地点是北城郊区的某个寺庙，配上的照片看起来清冷出尘，只是看照片就让人感觉身心愉悦。
“你明天有空吗？”
许陌用脚蹭蹭傅启忱的脚踝，“我想去寺里上香散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傅启忱被蹭的冒火，挨着许陌的手蠢蠢欲动。
……
第二天一早，傅启忱开车陪许陌去了寺里。
他们去的很早，寺里几乎没什么游客。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气，许陌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趁着寺里人少，许陌上了香之后去求了平安符。
他其实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位于无神和有神之间，去求平安符，也是图个心安。
“喏，这个给你吧，”许陌将得来的平安符随手塞给身旁的傅启忱，别过头去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我没有戴这个的习惯，而且这东西看着和我不太搭。”
这话越听越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傅启忱接过平安符翻看了两眼，旋即将一直存在手机壳里的那截头发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平安符。
那枚平安符被他单独揣在衬衫的胸袋上，那副宝贝兮兮的样子看得人牙疼。
许陌被傅启忱这通操作给弄迷惑了，他不太明白这套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人家说，这样就能够保佑我们白头偕老。”
傅启忱轻轻拍了拍衬衫的胸袋，转头同许陌说道。
话音落下，许陌只觉得心跳得很快。
令人羞赧的热度再次蔓到脸上，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努力不和人对视。
“封建迷信。”
半晌，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昨天做功课的时候，许陌看微博上不少人都说寺里的斋面很好吃，只不过供应时间比较短，差不多早上九点多钟就售罄了。
许陌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去倒是刚刚好。
“要去吃斋面吗？”
还没等许陌开口，傅启忱便先问道，“现在这个时间去，应该不用排队。”
大约是没料到傅启忱会提前做功课，许陌转过头去，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这么懂行，之前来过？”
“昨天晚上在网上查了查，”傅启忱挠挠头，实话实说，“我看他们都说这里的斋面好吃，既然来了，总要尝一尝才好。”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傅启忱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斋面馆旁边有个卖红绳铃铛的摊子，昨晚他看晒图的时候就心动了。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给陌陌带上，应该会很漂亮。
许陌跟着傅启忱往斋面馆走，侧头看到他脸上那个微妙的笑意，心里一阵发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傅启忱那个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第33章 你别咬了
两个人往斋面馆走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家卖红绳铃铛的小摊, 傅启忱一眼就看上了其中一只脚链。
细长的红绳上串着一小颗金色的铃铛，冷风吹过的时候还会发出几声隐秘的叮铃声。
“看什么呢？”
许陌没仔细看傅启忱的视线落在哪里, 只当是他被沿途的景色占据了心神。
“没什么。”
傅启忱很快就回过神来, 一只手搭在许陌腰上，揽着人往面馆里走。
面馆只卖一种素面，只有大小碗之分, 其他什么选项都没有。
傅启忱让许陌找个位置坐好，自己去买面。
说是买面, 但其实傅启忱等面的功夫还去外面的摊子上买下了那条脚链。
他付了钱，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揣进裤子口袋里。
摊主看他过来的方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意味深长的冲他挑了下眉毛, 还贴心的提醒他那是脚链，不是手链。
“我知道。”
傅启忱用手隔着裤子去摸口袋里的东西, 抿着唇的时候还能够从平静的唇在线隐约看到一丝弧度。
那摊主忍不住“啧”了一声, 觉得有趣, “还没确定关系就送人家脚链，人家不得给你打出来？”
“确定关系了, ”闻言，傅启忱愣了一下，紧抿的唇线更平了些，“我们是夫夫, 合法的那种。”
摊主一听就乐了，一边道歉，一边纳闷的看着傅启忱，“领证了你给人买个东西还偷偷摸摸的？大大方方送就是了, 大小伙子害什么臊啊！”
这寺里平日迎来送往的小情侣不少, 在他摊子上买东西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明明领了证, 还这么扭捏的，他可还是头一回见。
傅启忱张了张嘴，一些话堵在嗓子眼里，欲言又止。
感情上的事，很多时候就连本人都难以说明白。
冷风迎面吹过来，傅启忱手机响了一声。
是许陌问他怎么还不好。
【傅启忱：马上。】
傅启忱冲摊主笑笑，旋即便一边回消息一边往面馆走。
回去的时候，出餐口刚好在叫他们的号码。
热气腾腾的素面上还撒着一撮葱花，笋片和香菇半隐半现的藏在汤与面之间，面香混着热气，香得令人垂涎。
“怎么这么久？”
许陌看他端着托盘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傅启忱将不加葱的那一碗递给许陌，言简意赅，“买了点东西，算是回礼。”
回礼。
许陌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傅启忱指的是那个平安符的回礼。
“什么东西？”许陌一边问，一边用筷子将面搅散。
氤氲的热气夹杂着扑鼻的面香，和清晨的冷气对冲，让人有种莫名的满足。
傅启忱摇摇头没有讲，只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随着许曦抄袭的实锤，言午集团的股价也开始下跌。
吃过早饭，许曦作势就准备出门。
他约了林宏见面。
昨天让许陌翻盘的事情，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给我站住！”
许臻云叫住了想要往外走的许曦，气急败坏的将手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僵持了一早上的尴尬氛围终于被打破，许曦吓得缩了下脖子，站在原地没敢说话。
公司股价从昨晚就开始下跌了，他知道父亲整晚都在加班，可这事又不能怪他。
明明从一开始，那个宣传他是天才设计师的营销方案就不是他想出来的。
他就是配合一下而已，真要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你都已经被挂在微博上一天一夜了，还敢给我出去丢人现眼？”
许臻云的脸因为暴怒而涨红着，怒目圆睁的瞪着许曦，“这些年，是我和你妈把你给惯坏了，才让你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从昨天许曦抄袭实锤起，他之前做的那些抢人男朋友，倒贴软饭男的事情就开始被网友一点点曝光出来。
那些网友和营销号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曝光他的私事，一个个仿佛恨不得要将他整个人剥//光了摆在台面上指责。
“我不要脸？”
许曦转过身去回瞪着许臻云，也跟着恼了起来，“是我让公司的人营销的‘天才设计师’的名号的？还是我强迫许陌把手稿交给公司的？当初我抢他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你拦我一下啊，您是现在才觉得我不要脸的是吗？”
这话一说出口，客厅里的气氛便立刻紧张起来。
“你、你是翅膀硬了！”
许臻云喘着粗气，指着许曦的手都在跟着发抖，“从今天开始，你的零花钱和副卡全部停掉！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许曦不可思议的看着许父，喘了几声粗气之后，一跺脚便转身往外去了。
他到的时候，林宏已经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等着了。
许曦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的时候，他还在低头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聊着什么。
“林老师，昨天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在先，我本来可以直接将视频发给您爱人的，但我没有，”许曦客客气气的喊了人，然后才说起自己的目的来，“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您也不能让我白跟您睡了不是？”
闻言，林宏心中一紧，抬眼看向许曦的时候表情里带着戒备。
“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您爱人家里也是开服装公司的？服装可是暴利啊，”许曦勾着唇角笑笑，“十万块补偿款，这您应该拿得出来吧？只要我拿到了钱，保证不会再来纠缠您。”
果然。
林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手机开了静音，消息栏上浮着语音通话的标志。
微信那头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F：答应他】
【F：钱我来出】
“这可是你说的，”林宏看着银行发来的收款短信，抬眼对上许曦，“你收了钱，就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对，我说的。”
许曦点点头应下，“视频我也会一并删掉，你放心。”
“你最好说到做到。”
林宏又低头看了一眼微信，在收到那头的同意之后，才将钱给许曦转了过去。
……
从寺里开车往回走的路上，是许陌开的车。
傅启忱带了一只耳机，坐在副驾驶上和林宏发消息，嘴唇抿得很紧，表情不太好看。
“你公司出事了？”许陌开了一会儿，转头看见傅启忱冷这张脸，忍不住开口问道，“和谁聊天呢，怎么这个表情。”
“没什么。”
傅启忱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之后就收起了手机，转头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那就是有什么了。
只是不能和他说而已。
许陌心里清楚，不过也没较真，只佯装恼怒的啐了人一口，让他找找最近影院又上了什么新电影。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许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腾不出手来接，只好让傅启忱帮他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来。
傅启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听话的伸手往许陌兜儿里掏去。
许陌今天穿的是条薄牛仔裤，虽然是宽松的款式，但料子本身没什么弹性。
狭窄的空间里，傅启忱侧过身去，贴着人大腿往里摸。他掌心的温度很高，即便是隔着层布料，那温度也烫得许陌酥麻发痒。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吵得人烦躁。
裤子口袋有点深，傅启忱往里摸了好久都没摸到，反倒是弄得他们两个热的厉害。
许陌深吸了口气，抬手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傅启忱终于摸到了手机的位置。
他伸长了两指将手机从兜里夹出来。
手机被拿出来的瞬间，两个人都解脱似的松了口气。
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许臻云”三个大字。
“挂掉。”
许陌侧头看了眼屏幕，旋即对傅启忱说道。
他发话，傅启忱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可电话才刚挂断，许臻云就又立马锲而不舍的打了过来。
傅启忱没犹豫，再次按了拒接。
隔了两秒，电话又打过来。
到第四回的时候，许陌终于松了口，让傅启忱打开免提。
“……许陌，你个小兔崽子，你……”
许臻云破口大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那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扭曲，听上去莫名刺耳。
许陌给傅启忱丢了个眼神过去，傅启忱毫不犹豫的按了挂断键。
这会儿功夫，两个人已经开着车回到市区了。
他们俩出门的时候早，这会儿回来正好赶上早高峰的余波，路上堵得死死的。
许臻云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许陌笑笑，打开了免提。
“……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许臻云一早上被气了两回，这会儿脑袋都快炸了，“现在小曦离开了设计部，你要不要、进公司做事？”
“我帮你办事，有什么好处吗？”
许陌并没有显露出许臻云想象中的兴奋和热情，语气平淡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旋即才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母亲留下来的部分股权，我会转移到你手上。这样，可以了吧？”
就只是部分股权，许陌撇撇嘴。
不过他也清楚，能转让部分股权，这对于许臻云来说就已经算是巨大的牺牲了。
再逼，怕是就要适得其反了。
“成交，”许陌开口应下，“你可以让人去和A大走流程了。”
电话那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许陌打开微博，发现言午集团的官博已经开始宣传他们的新任设计总监了。
官博的最新动态上挂着他的证件照片，动作之急迫，似乎是完全不打算去理会许曦的死活。
【裴霁：许老师，听说你复职了，恭喜啊。】
【裴霁：那个，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你。您还好吧？】
“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你？”
坐在许陌旁边的傅启忱瞥见这条消息，忍不住跟着重复了一遍，似乎是醋得不清，“许老师，你好像很受欢迎。”
他一边说，一遍将人按在沙发上，双手揽过许陌的腰侧，俯身在人脖颈上亲吻着。
之前事情没有反转的时候，他怕影响陌陌心情才没有说些什么。可这个叫做裴霁的男生，好像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许老师喜欢我这样吗？”
他低头在许陌脖颈上一点一点的亲吻/吸/吮着，野狗似的在人身上留下印子，“许老师是更喜欢我，还是……”
“傅、启忱……”
许陌被亲得身/子/发/软，推拒人的双手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你……属狗的么？”
他被按在沙发的靠背上，脖子扬起的弧度和沙发顶部贴在一起，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屋里明明还开着空调，可许陌却莫名觉得身上发烫。
被亲吻的地方隐隐作痒，心却跳得很快。
他不自觉地抬手环住傅启忱的脖颈，自欺欺人的纵着他在自己身上作/乱。
许陌忽然感到身上一轻，还没等回过神来，脚腕就先被人握在了手里。
和手脚常年发冷的许陌不同，傅启忱火气十足，尤其是掌心的位置，更是烫得吓人。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脚腕从人手里抽开，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傅启忱将早上买的脚链从兜里拿出来，轻手轻脚的给人戴到脚上。
串着铃铛的红绳挂在他脚腕上，不知怎的，竟衬得许陌白生生的，清冷里带着几分风情，明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傅、傅启忱？”
许陌倚在沙发上，不知是愠怒还是羞臊，面颊也跟着泛起层薄红来，声音带着喘/息，“这就是你早上说的，回礼？”
傅启忱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
“你流氓！”
许陌嗔了人一眼，眼角晕上几分红意，作势就要将脚链摘掉。
他向来没有戴脚链的习惯，而且这东西戴在他脚上看起来总让人觉得想是什么……情q用品，莫名涩q。
可他才刚要动作，握着他脚腕的傅启忱便突然发难，将他拽到怀里。
敏//感的耳珠被人用牙齿/咬/住轻轻/磨/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刺激得许陌腿软的厉害。
“不许摘。”
第34章 饭局调情
第二天早上, 许陌从床上醒来，响起昨晚的事, 臊得满面羞红。
昨天他们两个闹得很疯, 傅启忱从后面抱着他，双手从腰后环到身前小腹处，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低头咬在他颈后那一小块薄薄的皮肉上。
许陌转了下脖子，抬手在颈后摸了下, 十分怀疑那一小片是不是已经开始淤青发紫了。
身上隐隐泛着酸痛，许陌坐在床上没急着动作。
他觉得他们两个的亲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在应有的感情阶段, 那种即将, 或者说已经失控的感觉总让他充满了不安全感。
普通人谈恋爱，应该不会还没正式在一起, 床单却已经滚过很多次了吧？
许陌头疼的捏捏眉头, 生平头一回感到迷茫无措。
他没遇到过傅启忱这样的人, 更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陌陌？”
卧室外又想起一阵敲门声。
许陌不用看都知道, 此刻傅启忱一定穿着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站在外面。
即便是关着房门，许陌也还是依稀能够从空气里嗅到几分培根煎烤过后的香气。
“我醒了，别催了。”
许陌从床上下来, 抬脚跨过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睡衣睡裤，走到衣柜前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今天要回学校上课，得挑件好看的才行。
犹豫了一会儿，许陌挑了件墨绿色的法式真丝衬衫, 配了条黑色的西服裤。
法式衬衫是需要搭配袖口穿的。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从里头选了对镶了变彩白欧泊的袖口别在袖口。
许陌洗漱完的时候傅启忱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昨晚弄得有些凶, 这会儿看见许陌出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他还提前给椅子上放好了软垫，生怕惹得他不舒服。
可偏偏许陌不想搭理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傅启忱倒也不恼，仍旧殷勤的赖在许陌身旁，给人夹菜盛粥，仔细地照顾着。
许陌咬了口鸡蛋软饼，侧头盯着身旁的傅启忱出神。
他不明白，傅启忱是属狗的吗？怎么就爱往他身上咬！
不光是脖颈后头，就连手臂，胸口，甚至就连脚踝上都有他的牙印儿。
那咬人的样子，就跟标记地盘儿似的。
不过那条脚链，许陌到底是没摘下来。
他今天特意穿了条长一些的裤子，以确保能够将脚链遮得严严实实的。
那东西万一被哪个学生看到了，他在A大的名声也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傅启忱察觉到他打量过来的目光，只当他还因为昨晚的事羞恼着，不自觉地有点心虚。
半晌，他干咳了声，抬手夹了筷培根到许陌盘子里，“尝尝培根，我特意多煎了一会儿，应该还是脆的。”
许陌将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上，盯着里头的那块培根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就说傅启忱跟只大狗似的，真是越看越觉得像。
惹人生气了就把自己喜欢吃的肉肉送给人吃，这不是狗狗是什么？
就，还挺可爱的。
这是哄好了？
傅启忱看着身旁的人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模样，心里有点不太确定。
他试探性的将手往人腰上搂，可手尖才刚碰上人腰侧，就被许陌抬手拍掉。
傅启忱乖乖收回手。
果然，他就知道。
吃过早饭之后，傅启忱开车将许陌送到了校门口。
他目送着许陌进了办公楼，这才开车回了公司。
“傅总，”李特助推门进来，拿着行程本一项一项的跟人确定行程安排，“对了，今天晚上的饭局您要亲自到场吗？”
这说的是前段时间，傅启忱给A大服装系投了笔钱的事。
这事儿他从没想着要和许陌说，只想着能让他在系里过得更舒服一些。
至于这个饭局，也是他们系领导主动说要攒的。
傅启忱其实不太想去。
毕竟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就是今天天塌了，他也要按时去接老婆下班。
然而下一秒，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是许陌发过来的。
【陌陌：系里说今晚有个饭局，要求老师必须到场。】
【陌陌：等完事儿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过来接我。】
“傅总？”
李特助又喊了一声，“今晚的饭局您看……”
“我亲自去。”
傅启忱收回手机，开口说道。
闻言，李特助应了一声，低头在本子上做了下标记，然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今天傅总看起来心情不错，一会儿可以去通知几个经理上来做汇报了。
“等等。”
傅启忱突然将人喊住，“你……我记得你快要结婚了是吧？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是，”李特助回过身看向傅启忱，有点奇怪傅总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了。”
“那你平时要是给人惹生气了，都怎么哄？”
李特助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过来傅总的意思。
“要看是因为什么了，”他笑吟吟的说道，“如果是原则性问题的话，那还是立马跪下磕头认错来的比较快。不过如果只是两个人之间情趣上的小问题，就买个礼物，送点东西之类的。”
另外一边，许陌才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系书记穿了身崭新的西服套裙进来。
“系里拉到了新赞助，今天晚上有个饭局，年轻老师必须参加，”她一边说，一边扫视着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许陌身上，“尤其是你，小许老师，必须到啊。”
许陌对这种应酬头疼得厉害，要不当初也不会选择来大学当老师。
可没想到他躲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躲过这种场合。
现在这情况，拒绝是拒绝不掉了。
那就只能祈祷今晚的饭局早点结束了。
下午六点。
凯斯汀酒店包间。
许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传说中的投资方到场。
他百无聊赖的抱着手机，和林米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心想这“金主爸爸”架子还挺大。
结果下一秒，他一抬头，正好和被系领导簇拥着进来的男人对视。
来人他认得的。
甚至昨晚才刚上过床。
是他家大狗。
“傅总，这位是……”
系书记和傅启忱介绍的空当，许陌感觉到旁边有人戳了戳自己。
一侧头，才发现是旁边的一位女老师在给他使眼色，显然是认出了傅启忱和他之间的关系。
许陌耳根有点泛红，抿着唇给人递了个表情，示意她别说出去。
两个人一来一回，就做好了约定。
“……这位是我们许老师，”系书记将许陌介绍给傅启忱，“许老师可是我们系最受欢迎的老师。”
“傅总好。”
许陌戳了下眼镜，旋即笑着和傅启忱握手，“傅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两个人手掌相触的瞬间，许陌用小手指挑衅似的挠挠男人掌心。
不疼，只有点痒。
像是在调情。
傅启忱看向许陌的眼神当时就变了味道。
“许老师才是杰出人才，”他冲许陌回了个笑脸，面不改色的吹起彩虹屁来，“不但人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许陌又跟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两句，这才落座。
一旁的系书记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目瞪口呆的看完了全程，然后转头跟旁边的系领导窃窃私语了几句。
傅启忱本来是被安排在主宾的座位上，挨着系主任坐的，可他却没听安排，主动提出要坐在许陌身旁。
在坐的几个领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顺着答应下来。
“傅总，我敬您。”
许陌嘴上说着敬酒，手上拿的却是茶杯。
他一边说，一边主动去碰傅启忱的酒杯，动作间手指和人手指相碰，带着点微妙的余温，让人悸动。
傅启忱其实有点摸不准他这到底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没事儿了，心里后知后觉的返上些忐忑来。
不过面上，傅启忱仍旧端的是副斯文败类的精英样。
杯壁相撞，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仰头将杯中酒水喝掉。
席间安静了一瞬，旋即才若无其事的开始新一轮的寒暄。
系里几个领导在那儿絮叨的时候，许陌一边在面前那盘葱烧蹄筋里挑蹄筋吃，一边用小腿去蹭身旁傅启忱的腿。
两个人在桌下暧昧缠绵的厮磨着，面上却装得一副头一次认识的陌生人模样。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要八点了。
一行人送傅启忱离开。
傅启忱过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来的，可他在桌上喝了酒，自然是开不了车了。
几个系领导正琢磨着要给这位金贵的傅总请个代价，就看见许陌熟门熟路的从傅启忱兜儿里掏出要是，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
“那我和傅总就先回家了，”许陌将车开到几个系领导跟前，似笑非笑的跟人道别，“明天见了。”
说完，他便直接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系里几个领导和老师面面相觑。
一回到家，傅启忱就借着酒气朝人缠了上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傅启忱习惯性的将人压在沙发上，本能的凑上去和人要亲亲。
许陌没拒绝，任由人亲吻着。
他抬手勾在傅启忱脖颈上，整个人慢慢躺在沙发上，一边回应着男人的亲吻，一边腾出一只手去够头顶落地灯的开关。
他不喜欢寂寥的黑暗。
他想要看着傅启忱亲他的样子。
第35章 你出去，我要洗澡
“阿忱, ”许陌喘息的勾着傅启忱抱紧自己，“亲我, 阿忱。”
客厅的温度不断攀升, 许陌忽然发觉自己心跳得很快，手脚却跟着发软。
很奇怪，他今晚明明没有喝酒的, 可唇边却像是沾染上了酒气，整个人晕乎乎的。
沙发上, 两个人的身形亲密的迭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便成了束缚。
许陌皱着眉头扯开了胸口的几粒扣子, 不舒服的哼唧了两声, 皱着眉头说不舒服。
他在那事上向来娇气。沙发上空间窄，躺着也不舒服, 便闹着要到床上去。
傅启忱平日里就乐意纵着他, 这会儿更是说什么便听什么, 当即便抱着人往主卧里去。
“傅总看上去好像很急啊？”
上了床，许陌抬脚抵在傅启忱胸口, 半靠在床头，胸口的扣子敞开着，眼下泛起层薄红来，似是有万种风情。
傅启忱深吸了口气, 喉结跟着上下滚动着，那股难耐的燥气顺着下/腹一路往上涌动。
他伸手抓着人蹬在他胸口的脚，在挂着红绳的脚腕处落上一吻，作势就要压下来。
被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似的, 泛着灼热的温度。
许陌猛地将脚往回缩, 整个人臊得厉害。
“嘶, ”他等着傅启忱，眼尾还泛着羞红，“傅启忱，你变态吧？没救了！”
傅启忱攥着他脚腕没松手，眼神黏在人身上撕不下来，俯身还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可许陌却不大想继续。
许是方才羞得厉害了，这会儿整个身子都跟着烧起来，烫得他身上都没什么力气，连带着说话都跟着发软。
“你出去，我要洗澡。”
许陌抬手推拒着傅启忱，娇气的别过头去不给人亲，“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傅启忱动作顿了下，隐约察觉出些不对来。
“别贴着我了，热死了，”许陌皱着眉，用另一只脚抵着傅启忱往外推，“你瞒着我来参加饭局的事儿还没跟你算呢。”
屋里的光线昏暗，傅启忱看不清许陌的脸，摸不清人到底生气了没有。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沉默了两秒，他试探似的开口，“你生气了？”
“生气了，”许陌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忐忑，故意逗他，“你要怎么办？”
即便是和许陌处了一段时间，傅启忱也还是不大会哄人。
他盯着人瞧了一会儿，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有眸子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这好像、是没生气吧？
傅启忱心里有些含糊。
“问你呢，”许陌见傅启忱不说话，又用脚蹬了他一下，“说话。”
“那我、哄哄你？”傅启忱突然想到些什么，无师自通般的重新伏下身去，声音贴着许陌耳畔，“你教我怎么哄。”
许陌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烫，就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我不跟你说了，”他将目光错开，没去看傅启忱眼中的情绪，“我要去洗澡，你放开我。”
这话他说的急切，声音听着却仍旧发软，听得傅启忱心里越发躁动起来。
他黏在许陌身上，纠缠着不肯放手。
许陌动手推他也推不动，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在床上来了一回，傅启忱这才抱着人进了浴室清理。
从浴室出来，傅启忱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刚想悄悄摸上床和人一起睡，手机就先响了。
傅启忱暗骂了一句，旋即便急忙拿着手机往客厅里走。
一共两条微信。
其中一条是林宏发过来的，说是许曦又借着视频的名义勒索要钱。
这不稀奇。
最近这段时间许曦的动向，傅启忱心里有数。
前几天他找了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托他帮自己个忙。
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演戏来的贴切些。
打从许曦找上林宏勒索的时候傅启忱就猜到，许父应该是借着抄袭和私生活混乱的由头断了他的零用钱。
许曦被家里娇纵惯了，向来是存不住钱的，可不是就急着向林宏这边勒索了么。
私事被爆到网上去，又和家里闹成这样，想也知道许曦这会儿心里不大好受。
若是在这个时候，有个知情识趣的男人主动贴上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陷进去。
哪怕这个男人是个只会花他钱的软骨头。
傅启忱特意找了个模样好，又会说话的海王朋友，托他配合自己演出戏，好叫许曦心甘情愿的掉进圈套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林宏勒索。
等够了判刑标准，再一并发作。
【F：钱给你打过去了。】
【F：你给钱之前演得恼怒些，推脱一番再给。】
【F：反正你看着演。】
傅启忱给林宏发完消息，才又转过头去看另一条微信。
【姜灏：事儿给你办成了。那小孩儿八成是个恋爱脑，瞅着没什么脑子，钱花的倒是痛快。】
【姜灏：你确定不是让我做坏事吧？】
【姜灏：我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手上。】
傅启忱隐约听见主卧里传来一阵隐隐的声响，悄悄打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是床上的人在哼唧，好像是不太舒服。
回想起许陌一晚上的反常，傅启忱有点担心。
【傅启忱：行了，我心里有数。】
【傅启忱：你反正就安心演你的小白脸。】
【傅启忱：别急，应该就快了。】
给人回完消息，傅启忱把手机开了静音，转身回了主卧。
他站在床边，俯身在许陌额头上摸了摸。
果然，烫得厉害。
想来应该是晚上回来之后就烧起来了。
发着烧还跟他闹了那么长时间，闹完还洗了个澡，傅启忱越想越不放心，寻思着带人去趟医院。
“陌陌，陌陌？”
他抬手摸摸许陌的脸颊，轻声喊着他，“起来换衣服，带你去医院。”
许陌也不知道究竟是烧得还是困得，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
只不过听着是要去医院，便摇头闹着不要去。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只有几绺黏在耳鬓，随着动作而不时摆动着。
傅启忱拗不过他，只能给人盖严了被子，转头去柜子里翻退烧药。
所幸药没过期，他接了杯温水过来，扶着许陌吃了药。
之后傅启忱回屋去换了身睡衣，又折回来，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将人搂在怀里，这才睡下。
第二天早上，许陌是在傅启忱怀里醒过来的。
昨晚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烧却已经退了。
他坐起身，侧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昨晚大概是真的烧得很厉害，记忆像是断了片似的并不真切。
他只依稀记得，黑暗里傅启忱弯腰摸摸他的额头，低声喊他的时候声音叫人脸热。
许陌没有喊傅启忱起床，只自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洗漱，换了衣服开车去了学校。
等到了学校，前一天晚上的遗留问题就又被提了上来。
先是系书记凑过来，试探着问起许陌和傅总是什么关系，在确认过答案之后，脸上的笑意便热络起来。
后头又说起许陌在言午做设计总监的事情来，语气叫人听不出来到底是眼红还是羡慕。
“说起来，咱们大三的学生过几个周就要实习了，可这实习单位还没定下来呢，”系书记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你们几个老师是怎么想的？”
说这话的时候，系书记眼神一直瞄着许陌，那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许陌明白系书记的意思。
“服工几个班，还有服设两个班的学生可以去言午实习，”他将先前就打算好的事情当着几个老师的面说出来，“言午这边是可以接收实习生，不过具体岗位的话还得再协商。”
听他这么说，不光是系书记，就连在场的几个系领导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几个人当场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就差走流程了。
“那这次实习的事情就交给小许负责了，”系主任笑着拍了拍许陌的肩膀，“下半年评职称的事情，小许你可得准备起来啊。”
“好的主任。”
许陌冲系主任笑笑，知道副教授的名额，系里多半会评给他。
在场其他几个老师显然也意会过来系主任的意思，嬉笑着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其实许陌在系里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副教授真的给他也算得上是意料之中。
只有角落里坐着的某个中年男老师，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不太好。
……
自从出了那事之后，许曦就一直没回公司。
前头他退出设计部之后，许臻云就把他调去了财务，说是让他跟着学习学习。
可许曦对财务管理一窍不通，每天去了也就是浑水摸鱼，真东西一点都没学会。
出事之后，他跟家里关系僵的厉害，就更不会去公司上班了。
许曦最近遇到了个男人，上头得很。
那人是酒吧的调酒师，脸长得好看，酒挑的好喝，人还很温柔。最近这几天相处下来，许曦觉得他简直就是为自己而生的。
那人出了不怎么有钱，哪里都好。
“小曦，要不你还是回家和叔叔阿姨道个歉吧。”
姜灏和人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故意作出副温柔知性的样子说道，“你跟他们怄气，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我知道你爱我，可你跟着我只会吃苦。不如还是……”
第36章 别抱着了
“灏哥。”
许曦侧身抱着姜灏, 眼眶就先红了一圈。
少了衣服的隔阂，两个人肌肤相贴带来的温热触感似乎要比言语本身更能打动人。
姜灏任由他抱着, 抬手拍着人背部轻声哄着, 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冷意。
这戏他真是一天都演不下去了。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和豪门小少爷交往过，可谁也没像许曦似的, 什么事都不会，什么人都看不上。
许曦身上那股目中无人的劲儿实在看得他难受。
要光是这些, 也就算了，偏许曦脑子还不清楚, 整日里不是吃醋就是试探。若是他句话说错了, 许曦少不了又是一通脾气。
姜灏暗自庆幸，幸好只是和人演几天戏而已, 若是真要他跟人谈恋爱, 他非得被气死不可。
“灏哥, 我不怕吃苦的。”
许曦将头埋在人颈窝，闷闷开口,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你听话，乖一点，去和叔叔阿姨认个错, 嗯？”
姜灏揉揉许曦脑袋，心里却只觉得嘲讽。
那话别人说他信，许曦的话，还是算了。
许曦还想再说什么, 可手机却先响了一声。
是先前定的闹钟。
就快到酒店退房的时间了。
许曦吸吸鼻子, 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只下床将衣服穿好。
他身上的钱不多了，酒店房间一晚上要两千块，他可没钱再续一天。
许曦才将上衣穿好，手机就又响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父亲催他回公司上班。
“怎么了？”
姜灏从旁边拿起自己的衣服开始穿，一边动作一边问道。
许曦表情难看下来，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不自觉的咬着下唇，“我爸催我回财务部上班。”
他和男人对视了一瞬，很快便错开了眼神。
“烦死了。”
许曦别过头去，低声啐了句。
空气安静了一瞬。
理智告诉姜灏，他现在应该凑过去将人好好安抚一番，然后带着人去个什么花钱的去处。
可问题是，他实在太讨厌和许曦黏在一起了。
“其实你回去上班，也没什么不好的。”
嘴比脑子先做出了决定，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姜灏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脱离了计划范围。
许曦手上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正坐在床上穿裤子的姜灏，就连脸上的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殆尽。
“言午可是你家的公司，宝贝，”姜灏只顿了一下，很快便有了新的思绪，“你在自家公司做财务，那公司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没必要和自家的钱过不去？”
闻言，许曦愣了一下。
他迟缓的继续着原本的动作，不太灵光的大脑运转着姜灏刚刚说的话。
好像……是这个道理？
许曦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具体时间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听我的，别跟叔叔阿姨怄气了好吗？”
姜灏穿好裤子，三两步走到许曦身旁，拥抱着在他脸颊上亲吻着，“你先回公司，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不是说晚上已经定好餐厅了吗。”
许曦侧过头去跟人亲吻，迷迷糊糊的，他觉得姜灏的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
许陌最近这段时间没再去学校了。
大三的学生结课了，大一的学生后半个学期要去邻省的沂市写生，他正好空闲下来。
他开始频繁的出入言午集团。
设计部在公司大楼的23楼，他的办公室就在23楼的最里面。
整个办公室三面都是单向玻璃，另外一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私密又漂亮。
上一任设计总监跳槽去了其他公司，许陌要在没有任何交接的情况下，独立完成下一季的大秀。
许陌心里清楚，设计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盯着他的这个位置，蠢蠢欲动。
他们恨不得他将这场秀搞砸掉，好趁机抢下他的位置。
许陌深吸一口气，将许臻云的特助刚送过来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随手放到桌边。
拿到母亲的股份，算是意外收获，可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手机响了一声。
是傅启忱的微信消息。
【傅启忱：今晚还要在公司加班吗？】
许陌已经连续几天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了。
部门员工习惯了上一任总监的放养政策，无论是能力还是水平都达不到他的标准，很多工作只能他自己来做。
【陌陌：应该是】
【陌陌：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傅启忱：那我晚上去给你送饭。】
许陌看了一眼傅启忱回过来的消息，也没拒绝，只随他去了。
他了解傅启忱，一旦做好了决定，劝是劝不动的。
反正耽搁的也不是他的时间，他是无所谓。
“许总监，这是工艺部返上来的修改意见。”
小助理将活页夹递到桌子上，只是动作之间不小心将桌角的一沓合同弄到了地上去了。
只用别针别在一起的合同散了一地，小助理一边道歉，一边蹲在地上将散开的合同捡起来，一一理顺了才又放回到桌子上。
许陌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也没多说什么，只在人离开的时候让人随手将门关上。
那小助理出去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一旁几个员工招呼他过去，几个人头挨着头说小话。
“你在总监办公室看见什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其中一个小员工轻声问道。
小助理抬头冲总监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才又低声开口道，“之前公司里不都在传，说许总监是许总小情人么？我看未必。”
“快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另一个女员工转过来，催着问道。
“刚在办公室，我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文件碰掉了，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股权转让协议，”小助理抬头冲几个人做了个表情，“你见谁家小情人还能得着股份的？我看啊，八成就是私生子。”
“股份？”
女员工惊呼了声，不过声音旋即便又低了下去，“其实我也觉得像是私生子。真要是小情人，估计人家才不会上赶着来当社畜呢，去当总助不香吗？”
另外一边，许曦在财务部也听到了关于私生子的谣言。
“你们说许陌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几个说闲话的同事，“他不是我爸的情人啊，至于别的，我不能说。”
有些事越是按着不说，听着就越像是真的。
财务部几个员工相互对视一眼，觉得私生子的猜测八成是真的。
许曦乐得听到许陌被骂私生子，见谣言成真也不解释，故意由着几个人乱说，信马由缰的把谣言散播到公司各处。
不到半天的功夫，私生子的名头便被按在了许陌头上。
谣言顺风而长，像是盛夏里随处可见又令人嫌恶的蚊虫。即便许陌只是去趟洗手间，也能听到私下里议论的嗡鸣声。
叫人烦躁。
但其实许陌并不如何生气。
毕竟真正的私生子不是他，这些无端的指责在他看来更像是个笑话。
只有被说中的人才会气急败坏的跳着脚澄清、谩骂，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急于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换而言之，只有许曦才会对一个“私生子”的名头那么在意。
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
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傅启忱拎着个保温桶过来送饭，一路顺畅无阻的。
傅启忱不傻，当时就猜到了些什么，坐着电梯上来的时候嘴角都是向上翘着的。
设计部日常加班，傅启忱拎着东西上来的时候，23楼还有不少没走的社畜。
“许总监提前跟前台打过招呼了？”
傅启忱推门进了许陌办公室，仗着是单向玻璃便朝人黏黏糊糊的凑了过去，“我过来的时候前台那小姑娘拦都没拦我，看样子应该是知道我的。”
何止是知道？
起码见过他的照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陌陌手机里肯定存着偷拍他的照片。
一想到这儿，傅启忱心里就欢快的不得了。
他将手里的保温桶随手放在一边，三两步凑到许陌身旁，弯腰将人抱在怀里。
办公室外，留在公司加班的部门员工都在交头接耳的私下里议论着，时不时还抬头朝着办公室那边看一眼。
尽管办公室的玻璃都是单向的，可从许陌的角度看过去，还是莫名有种……被视//奸的错觉。
“别抱着了。”
许陌莫名觉得羞耻，臊红着脸将人推开，僵硬的转移话题道，“都带什么过来了？”
“可乐鸡翅，葱烧牛肉，还有上汤娃娃菜，”傅启忱将保温桶一层一层的打开，“还有米饭。”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其实他还想再煲个汤来着。
食物的香气在办公室里扩散开来，许陌本来不觉得饿得，这会儿却忽然饿的厉害。
“你们公司最近好像在传一些和你相关的谣言，”傅启忱看着许陌吃饭，说起刚刚听到的闲谈，“你就不管管？”
许陌低头塞了一大口米饭，咀嚼的时候脸颊鼓鼓的。他来不及说话，就只抬眼看着傅启忱，嘴里拒绝的动作不断加快，试图尽快开口。
四目相对之间，傅启忱没由来的想到某种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就，有点可爱。
第37章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傅启忱忍了许久, 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戳了下许陌鼓起的脸颊。
柔软里带着点凉气, 叫人上瘾。
“别、乱摸。”
许陌将嘴里的饭菜咽掉, 抬手拍开傅启忱的手，“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说去。最好骂得再狠一点, 反正说的也不是我。谁是私生子谁生气。”
大概是饿得很了，许陌吃饭的速度比平日里要快上不少, 面颊一鼓一鼓的，吃的很香。
傅启忱看了眼见底的水杯, 又起身去茶水间给人倒了杯温水, 心里想的却是等明天提前订一份汤带着过来。
外头还在加班的几个员工看着傅启忱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私下里交换了个眼神, 不过谁都没说话。
办公室里, 傅启忱将倒好的温水递给许陌。
“你们部门的员工, 还挺含蓄，”他一边替许陌收拾桌子, 一边津津乐道的调笑道，“看我在你办公室进进出出也没乱说什么，我还以为他们会说……”
“会说什么？”
许陌将侧边的小窗户推开，给办公室里通风换气。
傅启忱帮他将桌子擦干净, 又将垃圾袋系上，从垃圾桶里拎出来。
“说我是你包养的小情人。”
说到这，他还凑到许陌跟前，轻轻偷了个香。
许陌惊了一下, 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门口。
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 单向玻璃外的员工这会儿一个个从桌前站起来, 好像是准备下班回家的。
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许陌抬手将人推开。
“谁家小情人是你这样的？”
他好笑的坐回到椅子上，“就你这样的，倒贴钱都没人要。”
“那我倒贴钱，你要不要？”
傅启忱顺杆而上，隔着椅子将人圈在怀里，声音低沉下去，气氛重新暧昧起来。
手机响了一声，许陌没理会傅启忱的调情，转而拿起手机查看起消息来。
微信里，是已经下班的小助理发过来的消息。
【小助理：许总监，商务部那边说，刚和斐雾那边确定了联名合作。斐雾的负责人明天上午会过来和您详谈。】
斐雾。
许陌皱了下眉，脸上的笑意收敛起一些。
斐雾是闻婓创办的独立服装品牌，走的是轻奢定制路线，平拍定位一直是小众和前卫。
许陌对这个品牌的风格不是特别感冒，不过倒是深受娱乐圈不少小明星的追捧和喜爱。
但问题是，斐雾的品牌风格和言午本来就大相径庭，更别说后者走的一直是中高档路线，二者压根没有一个能合得上的点。
况且，闻婓对傅启忱的心思他心知肚明，突然凑上来说要合作，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本身就很值得深究。
【小助理：还有就是，A大那边的学生是明天开始进公司实习。咱们部门分到了二十个实习生，您看具体怎么安排？】
许陌突然开始后悔将实习的摊子主动包揽过来了。
本来设计部被上一任总监放养的就够散漫得了，这会儿再加上一群几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学实习生，简直让人头大。
【许陌：你看着排吧】
【许陌：回头你记得和人事说一声，带实习生的员工这个季度奖金翻一番。】
带实习生是挺累的。
尤其还是一群什么都不太会的大学生。
第二天早上许陌到的有点晚。
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小助理那边才刚分配完实习生，整个23楼里嘈杂喧闹。
平日里死气沉沉的公司，难得被大学生带起几分鲜活的生气来。
“许老师。”
裴霁隔着几步路喊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些莫名的雀跃，听起来有点高兴，“好久没见了，许老师。”
“在公司喊我总监，”许陌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他，“来实习就跟着好好学。这次实习，公司有预留一部分转正名额给你们。”
说到这，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多问了一句，“你被分配来设计部了？谁带你？”
“是林助理，”裴霁挠挠头，露出个憨憨的笑脸来，“是我迟到了，我到的时候他们都分完了，设计部其他哥哥姐姐都没时间带我，小林哥人好，就说让我跟着他。”
许陌没急着开口，眉却拧着。
服装系的学生去做助理岗的实习能学到什么？一段对于求职毫无意义的实习精力，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可最近部门的确忙得厉害，底下的人以忙不过来为由拒绝带新人，也说得过去。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任何人。
“以后每天下午四点，来办公室找我，”许陌想了想，开口说道，“你的实习表我亲自填。”
这意思就是要亲自带裴霁了。
这意味着两个人会有更长的相处时间，更近的相处距离。
裴霁克制不住的感到兴奋，连带着眼眸也亮晶晶的，看着像是只还没学会管住自己尾巴的年轻小狗。
那心思委实是太明显了些。
许陌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话到嘴边却又转了个弯。
“裴霁，”他叫住正打算跟着小助理去办理实习手续的男孩，一字一句说得平淡，“即便不是你，换成你们班的任何一个人，结果都会是一样的。你明白吗？”
男生挂在脸上的笑意散掉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只被丢掉的流浪小狗。
不过几秒钟之后，裴霁又重新换上副笑脸来，只是表情看上去有点勉强。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傅启忱再一次拎着保温桶过来给许陌送饭。
不过这次跟他一起上来的，还有拎着一堆奶茶的小助理。
傅启忱推门进了许陌办公室，将两个保温桶放到他办公桌上。
办公室的门关着，外头嘈杂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外面在吵什么？”
许陌拧开其中一个保温桶，发现里面装着山药排骨汤，香气扑鼻，还冒着热气。
傅启忱帮他将桌子上散乱的手稿摞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把另外一个保温桶拧开。
里面是一份已经去掉壳的油焖大虾，清炒油菜，以及一份牛肉炒饭。
“我请他们喝奶茶，”傅启忱从善如流的答道，“总是要贿赂一下你的员工的。我还指着他们给我做线人呢。”
闻言，许陌挑眉嗔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跟个学生醋到现在？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朋友一般见识。
“那你贿赂的怎么样了？”
许陌将侧边的小窗打开，边说边低头喝了口汤，“看这样子，我助理应该已经被你贿赂成功了。”
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许陌捧着保温桶的动作一顿。
他在桌下踢了正歪着身子坐着的傅启忱一脚，见人端正坐好了，这才让人进来。
结果来人是抱着文件的裴霁。
六目相对，空气沉寂下来。
场面就很尴尬。
“许老、许总监，”裴霁咬了下唇，抱着文件走到许陌面前，“这是小林哥让我送过来的。”
许陌接过来翻了两眼，发现是工艺部那边的打样反馈。
这些并不是需要马上处理的工作，只需要明天下午之前给出标准就行。
“那我就先下班走了，许总监。”
裴霁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无意瞥见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慌乱之间，他忽然看到桌子下面，许陌的西裤被人蹭的翻上去一些，白生生的脚腕上还挂着一条嫣红的红绳铃铛。
一个清晰的牙印迭在红绳底下，看着不甚明显。皮肤和红绳的鲜明对比将脚腕的主人衬得格外涩气。
裴霁呼吸有些不稳，面色也跟着泛白，喉咙却干的要命。
他抬眼对上傅启忱冷戾的眼神，吓得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旋即便逃命似的往外奔去。
外面的人已经分完奶茶了，林助理喊他去拿一杯，可慌乱之下的裴霁没有听见。
他急匆匆的奔向了楼层里的洗手间，下意识的想要找个空间躲起来。
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公司的保洁阿姨早就离开了。
整个洗手间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裴霁狼狈的站在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将水往脸上泼。
冰冷的水流冲击着发热的头脑，没一会儿就让人冷静下来。
他用手撑着台面，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一回陷入了迷茫。
裴霁从来没这么迷茫过。
他向来是敢想敢做的那一类人。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后来一路顺利的考上了A大，专业排名在系里也算优秀，身边的爱慕者众多，他从来没受到过什么挫折。
即便是后来发现了自己的取向，发觉自己喜欢上了系里的老师，他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哪怕是后来发现他喜欢的老师已经结婚了，他也告诉自己不要灰心。
可是刚刚，他看着老师和那个男人暧昧，两个人即便什么都没说，可之间却亲密得再容不下任何人。
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下去。
“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很难受吧？”
一个男声从角落的隔间里响起。
裴霁身子一僵，被那声音弄得脊背发凉。
他透过镜子看向声音的主人，才发现是个染了头粉毛的男生。
那人耳朵上还带着耳链，和脖颈上的choker似乎是一套。
“你就不想和许陌在一起吗？”
还没等裴霁开口，那人便又说道。
第38章 你别得寸进尺
“你是谁？”
裴霁转身看向那人, 脸色不太好看，“我喜欢谁, 好像跟你没关系。”
闻婓从角落里走过来。
他站在裴霁面前, 指尖点点对面人沾着水珠的脸颊，手指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经过脖颈、胸口, 直到下腹处。
那动作里带着性暗示的意味，酥麻的感觉从小腹向上涌起。
裴霁不自觉地面色泛红, 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闻婓轻笑了声，不大的声音落在洗手间里, 却带着几分回声, 直叫人汗毛竖起。
“你那么喜欢许陌，你比傅启忱更先认识他, 如果不是碍于师生的身份有别, 你们该有个结果的, ”闻婓轻声说着，一字一句似是陈述, 又像是引诱，“你喜欢了他那么久，一定很不甘心吧？”
“可老师已经结婚了，我不应该……”
“结了婚也还能离的, 你怕什么？”闻婓打断了裴霁的话，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机从人兜里抽出来，“等他们离了婚，你想做什么不行？”
闻婓将裴霁的手机对准了人脸进行识别, 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手机锁屏。
他拿着手机戳弄了几下, 好一会儿才将手机重新还给了裴霁。
“我加了你的微信好友, 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闻婓抬手拍拍男孩的脸颊，并不将对方的迟疑当回事，“别急着拒绝我，你会同意的。”
裴霁有点心动，却没急着开口。
他盯着闻婓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抽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微信。
那个新添加的好友名称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闻婓。
……
许曦盯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看了许久。
他几天前才从林宏那要来的钱，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不能再找林宏要钱了。
上次他跟林宏要钱的时候，林宏说再有下次就报警。
他又想起了先前姜灏跟他说的话。
公司都是他家的。
那公司的钱不就是他的钱么？
那现在他用他自己家的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许曦渐渐平静下来。
其他同事都已经下班了。
整个办公室里静得吓人。
许曦操纵着公司的账户，往自己银行卡里转账。
大抵是出于心虚，动作的时候他手都在抖，呼吸也下意识的屏住，心跳得很快。
输完最后一个密码，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银行卡里多了一笔钱。
许曦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跟着松懈下来。
——叮
【姜灏：还在加班吗？】
【姜灏：我去接你下班好吗？】
【姜灏：你应该很累了，要不一会儿直接回家休息吧。】
【许曦：我不累。】
【许曦：南区最近新开的那家三星餐厅好像还不错，我们一会儿去吃好不好？】
【许曦：过几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定了只表，正好吃完饭我们可以过去取。】
另外一边，办公室里。
饭菜已经有些凉了，许陌被抱着坐在傅启忱腿上，两个人亲密的交迭着坐在一处，呼吸却乱了节奏。
被掖在西裤里的衬衫下摆跑了出来，胸口的几颗扣子被扯得崩开，领口大敞着，脖颈和锁骨的位置上零星落着几个印子，暧昧又涩气。
许陌抱着人脖子喘了口气，眼尾泛着薄红，有种让人心惊的艳丽。
“傅、傅启忱，”许陌用力推开还打算继续做点什么的男人，鼻尖上的汗珠掉落下来，身上那股茉莉夹杂着雪松的气味却更浓郁了些，“你别得寸进尺！”
他抬头瞪了男人一眼，似乎是气得狠了。
只是泛红的眼尾看着却带着嗔意，像是欲迎还拒。
“你那个学生，他不怀好意，”傅启忱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拥得更紧了些，“我看他早就对你有心思了，小小年纪也不学好。”
“你吃醋了？”
许陌看着人笑笑，故意往后仰，“那就是个小朋友，说话做事没个分寸，你再吓着人家。”
有些话他不好明说，就只能像早上那样旁敲侧击的敲打几句。
至于有没有用的，那就只能看小朋友听不听话了。
傅启忱没说话，只垂眼盯着许陌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忽然握住许陌的手，拇指和食指圈住人无名指，像是在测量什么。
“做什么？”
“在想该怎么套住你，”傅启忱格外坦诚，“总有猫猫狗狗缠着你，很烦。”
“我不是早就已经被你套住了吗？”
说着，许陌用带着脚链的那只脚踢踢男人，贴在人耳边小声耳语，“或者，你是想把我关在小黑屋里，用锁链将我锁在床……”
话里话外透着调情的意味，听着让人浑身生热。
傅启忱有些受不住，低头想要继续亲热。
不过他刚低下头，就被许陌用手推开了。
在办公室里做这种事，许陌总有种当众……的错觉，到处都透着不自在。
“陌陌，”傅启忱深吸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贴在许陌耳畔低声喊他，“给我点甜头，嗯？”
“什么、甜头？”
许陌脸热的厉害，不肯叫人得逞。
傅启忱将脑袋搁在人颈窝上，耍赖似的和人贴在一起。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心的慈善家，他做的所有事都带着目的。
他想要护着他的爱人不受伤害。
更想借此从爱人那里讨得点实质性的奖励。
“傅、启、忱，”许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不依不饶的将人从身上揭下来，“你给我说清楚。”
“过几天就知道了，”傅启忱握住许陌抵在他肩膀上的手，拉到唇边蹭蹭，“这可是个大惊喜，到时候你们公司应该会很热闹。”
许陌没挣扎，任由傅启忱对自己贴贴蹭蹭，心里只琢磨着男人刚刚说的那话。
能让整个言午都跟着“热闹”的惊喜，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吧？
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许陌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那是他定的闹钟，提醒自己该继续加班用的。
“行了，你先走吧，我还得加班，”许陌从傅启忱腿上起来，“今晚不一定能回得去，你别等我了。”
他还得去工艺部那边跟一下修改进度。
就算顺利，估计也得将近凌晨才能搞定。
傅启忱看了眼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犹豫着没有动作。
“我用微波炉把菜热热，你再吃点？”
“不用了，”许陌摇摇头，回到办公桌前，找了几份文件抱在怀里，“来不及了，你一会儿自己回去，不用管我。”
正说这话，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工艺部那边的负责人在催着他过去。
顾不上再多说几句，许陌就抱着文件急匆匆的往外走。
傅启忱哀怨的盯着许陌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很难想象以后他家陌陌要是正式接手了公司，得加班成什么样。
想到这，傅启忱又叹了口气。
晚上十点，傅启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手机，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给许陌发消息。
【姜灏：傅哥，已经开始了。】
傅启忱焦躁的“啧”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开了和人的对话框。
【傅启忱：那你再接再厉。】
微信那头的姜灏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始终都没等到对方的第二句话。
【姜灏：傅哥今天话挺少啊。】
【姜灏：等人消息呢吧，傅哥？】
【姜灏：让我猜猜。】
【姜灏：您该不会是在等嫂子的消息呢吧？】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一声紧跟着一声，回荡在客厅里，直听的人心慌意乱的。
傅启忱啐了一口，忍着将人拉黑的冲动，回了一个字过去。
【傅启忱：滚。】
回完消息，窗外隐约响起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来。
傅启忱顺着往客厅的推拉门往阳台那边看。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冷风顺着纱窗往里灌，透骨的冷。
北城最近这段时间经常下雨，夏日的余温被一场接着一场的秋雨冲刷殆尽。
不知不觉，都已经快要入冬了。
傅启忱走过去，将阳台的纱窗关上。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硬不下心去。
【傅启忱：你那边完事儿了吗？】
【傅启忱：我过去接你下班，顺便给你带点宵夜。】
消息发过去，几乎下一秒就有了回复。
【陌陌：马上了。】
【陌陌：想吃车轮饼，你看看有没有卖的。】
【陌陌：要是没有就算了。】
傅启忱又看了眼时间。
十点多，其实不算太晚。
挨着言午的那个夜市应该还没收摊。
【傅启忱：吃什么的？】
【陌陌：红豆的，还有芝士玉米的。】
【傅启忱：到了叫你。】
工艺部的小工作室里，许陌跑完最后一道线，将整件样衣重新套在人台上。
他将手机倒扣在缝纫机的桌面上，没再回复消息。
工艺部的几个负责人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全都落在那件套在人台上的样衣上。
许陌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双眼盯着袖笼看了又看，总觉得堆栈的量还是有点大，整个衣身有种头重脚轻的不和谐感。
“袖山和袖肥的量还要再调整，”许陌叹了口气，头疼的捏了捏眉头，“具体怎么调明天再说吧，今天就先到这里。”
话音落下，一道微信提示音从缝纫机的操作台上穿过来。
许陌朝那边看了一眼，以为是傅启忱发过来的消息。
可他过去拿了手机点开一看，发现是系里某个大群的消息提醒。
许陌叹了口气，心里不自觉地涌起点失望。
“今天辛苦大家了，”他深吸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转头看向其余几个人，“我先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说。”
和工艺部几个同事道别之后，许陌没回办公室，只拿着文件和手机乘电梯往一楼走。
前台的小姑娘早就下班走了，整个大厅的灯都关着，只有角落摆着的那几个沙发前还亮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许陌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等着傅启忱过来。
冷风顺着半敞的大门往里吹，冲得迷迷糊糊即将昏睡过去的许陌打了个寒颤，重新清醒过来。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解锁之后显示一分钟前有新消息。
是傅启忱发过来的。
许陌搓搓脸，拿着文件从沙发上起来，打算往外走。
外头的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公司外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在门口的地方停了辆车。
出了公司大门，许陌朝着那辆车的方向走了两步，确定是过来接他的傅启忱。
心情忽然就变得很愉快，那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让他不愿细究这种愉快的源头。
而这种莫名的愉悦在打开副驾驶车门的瞬间到达了顶峰。
位子上放着一堆装着小吃和奶茶的袋子，就连空气里都溢满了幸福的味道。
“好香啊，”许陌将怀里的文件扔到后排，把位子上放着的东西提起来，在副驾驶上做好，“怎么买了这么多？”
“觉得你会喜欢。”
傅启忱将车里的暖风打开，没急着驱车回家，“这几天好像要降温，你明天多穿点。”
许陌应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的找出车轮饼，低头咬了一大口。
芝士的咸香混合着水果玉米的清甜，还带着余温的饼皮碰撞在唇齿间，让人满足。
“等忙过这段时间，要不要出去玩几天？”
傅启忱侧身替他系上安全带，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我在海市那边有一套度假别墅，离海边很近，你应该会喜欢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许陌有点心动，嘴上却不肯服软。
“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好了。”
许陌将吸管插进奶茶，说完之后狠嘬了一口，炙热包裹着糖分进入口腔，在刚下过雨的冷夜里让人通体舒畅。
……
等傅启忱将车开到家楼下停好，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许陌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身侧的爱人早就靠着车窗昏睡过去。
平日里骄傲又矜贵的人，睡着之后便失了棱角，看上去软乎乎的，叫人心都快化了。
傅启忱下了车，走到另一边将车门打开，弯腰将人抱到怀里。
他用脚关上车门，抱着人往楼里走。
冷风还在刮，睡得正香的许陌皱着眉头抖了一下，嗓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梦呓。
第39章 你别咬我
“嗯、到……哪了？”
许陌在傅启忱怀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睡眼惺忪的环顾四周，声音黏黏糊糊的, 有些发软。
四下里光线昏暗, 叫人一时有些恍惚。
空气里带着沉闷的味道，许陌还不太清醒，下意识的在人怀里蹭蹭, 鼻腔呼出的热气打在傅启忱颈窝上，自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傅启忱鼻息重了一些, 抱着人的手臂有些发僵，火气顺着下腹往上涌。
“你醒了？”
他不自觉地收紧手臂, 将人往怀里带, “在电梯里，马上就到家了。”
家？
许陌愣了一下, 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像他这样的人, 也会有家吗？
旋即,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了。
北城万家灯火里，如今竟然也有属于他的一盏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流浪的野猫忽然有了家, 明明是梦想成真，可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每一步都像是活在梦里，整个人不自在的别扭着。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许陌张了张嘴, 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可电梯到达的声响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怯生生的。
意识再次昏沉下去，许陌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又一次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 许陌醒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身上是干净柔软的纯棉睡衣, 食物的香气顺着虚掩着的门缝飘进来。
窗外的阳光也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是连绵的阴雨天后难得的晴空。
许陌从浴室洗漱出来。
长发披在肩上，还带着湿气，冲淡了平日里的精明和锐利，反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软来。
带着几分模糊了性别的美感来。
厨房里，抽油烟机还在嗡鸣。
许陌穿过客厅，进了厨房。
他从身后抱住傅启忱，脸颊贴在人背上，像是在撒娇。
“昨晚是你替我换的衣服？”
许陌明知故问，说话的声音微微上挑，叫人分不清究竟是调情还是生气。
傅启忱不自觉的舔了下唇角，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
“你当时睡着了，我就没叫醒你。”
“就只是换衣服？”
许陌戳戳他胸口，挑眉问道，“就没做点……别的？”
脑海里浮现起昨晚的记忆。
傅启忱回味着那个吻，有些心虚，“我能、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关火，抬手将锅里的煎蛋盛到盘子里。
渝熙证里……
“洗洗手吃饭吧，一会儿我送你去公司。”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做。”
……
许陌被傅启忱送到公司门口。
下车之前，他勾着男人脖颈，在人唇角上落下个吻。
“给你点甜头，”许陌冲人笑笑，转身就要下车，“作为你昨晚接我下班的奖励。”
可车门却没能被推开。
傅启忱拽住许陌的手腕，稍一用力，将人带进了怀里。
许陌几乎是撞进傅启忱怀里的。
思绪被打断，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克制的亲吻逐渐变了味道。
手机闹钟响了一声，提醒再不下车就要迟到了。
许陌深吸了口气，抬手想要将人推开。
下一秒，他耳珠一疼，湿热的触感从耳根传来。
“嘶，”许陌皱了下眉，又好气又好笑，“傅启忱，你属狗的吗？咬我做什么？”
“标记一下，”傅启忱含混不清的解释了一句，“让你那个学生知道，你是我的。”
许陌一时语塞。
他看傅启忱不是属狗，他就是狗。
还是那种土凶土凶，还护食的大狗。
“你别闹了，”耳后突然传来一阵酥/麻，许陌不自觉地溢出声轻/吟来，臊得从眼尾一直红到耳根，“我该迟到了，傅、阿忱。”
念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许陌下意识的将声音放轻，尾音发飘带软，钩得人心里痒痒。
傅启忱干咳了声，这才松开手，放人下车。
从门口到办公室的这一路上，许陌心里发虚，一直用手捏着被咬过的那边耳朵，抿着嘴自顾自往前走。
到了办公室，许陌处理完桌子上堆着的文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助理今天迟迟没有出现。
“许、许总监，”裴霁抱着一摞文件推开办公室的门，“这是需要您处理的文件。还有就是，工艺部那边说又改动了一版样衣，让您下午过去看看。”
许陌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便皱起眉头来。
小助理很少会将工作交给裴霁来做。
一来是怕实习生出差错，二来也是因为很多部门之间的交接工作详细又繁琐，要是交给实习生来做，解释起来很麻烦。
“怎么是你，小林呢？”
许陌很快就又重新低下头去，着手处理起其他文件来。
“小林哥今天请假了，”裴霁察觉到许陌眼中的不快，语气有些沮丧，“我替他送文件过来。您是不喜欢我过来吗，老师？”
话音落下，许陌皱着眉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裴霁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裴霁的目光最终停在许陌的耳根上。
耳珠上还带着发红的牙印，甚至就连隐秘处的吻痕都能看到一点。
就连那处都带着痕迹，似乎也不难想到两个人私下里该有多恩爱。
裴霁忽然想起今早上班的时候，听到保安议论的八卦。
说是，他们昨晚闹到将近凌晨才一起离开，应该是闹了很久。
许陌意识到裴霁看向自己的眼神，先是心虚的抬手捏捏自己的耳珠，旋即才又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裴霁，”许陌放下捏着耳垂的手，开口喊人时的语气带着不悦，“注意你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清楚。别逼我在你的实习鉴定上写不合格。”
方才裴霁看向他时的眼神，让他感觉到冒犯。
那种□□的，带着下作猜测和情/欲的眼神，令他作呕。
办公室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老、许总监，”裴霁咬了下嘴唇，仓皇的想要解释些什么，“我不是……”
“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许陌声音冷厉下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将你退回学校。”
原先许陌觉得，裴霁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就算一时做了错事，也是值得原谅的。
可裴霁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装傻充愣得一再纠缠着。
那就没必要再给他留脸了。
“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许陌在手机上查找了一会儿，旋即开口说道，“正好你们班的周舟今天没人带，小林的活今天暂时让他顶上。你去让他来办公室找我。”
“……我知道了，许总监。”
裴霁攥着手离开了办公室，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厉害。
没过一会儿，周舟敲门进来。
“许总监，裴霁他……”周舟迟疑着开口，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看他一直在公司厕所带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用管他，”许陌烦得很，压根不想提起裴霁，“我给他放了一天的假，今天他就是掉厕所里了都别管他，就让他自生自灭。”
周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听许陌这么说，也只好不再去管。
只是几个朋友私下里拉了个群悄悄八卦了几句。
中午的时候，许陌下楼去食堂吃饭。
正好赶上饭点，电梯里几乎挤满了人。
好巧不巧，正好和许曦撞在了一起。
这还是许陌进公司以来，两个人头一回在公司里撞上。
四目相对，火药味儿当时就升腾起来了。
原本嘈杂的电梯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部门的员工面面相觑，无声的用眼神交流议论着。
沉默之中，许陌看了许曦一眼，最先轻笑出声。
“小曦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怎么，是最近过得不太好吗？”
说到这儿，还不等许曦开口，他便又旁若无人的自顾自说道，“上次……那个事之后，父亲没有罚你吧？也是我不好，只是几张稿子而已，给就给了，多说那些做什么，还害得你丢了那么大的人。”
“你！”
许曦没料到许陌会大改以往的做派，突然变得牙尖嘴利，一时有些语塞。
电梯里又渐渐响起几个人议论的气声。
嘁嘁喳喳的，听不清具体是在说些什么。可每一句都让许曦觉得是在戳自己的脊梁骨。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沦落到这种境地了。明明以前，被人指指点点的那个人，都是许陌才对。
“我听说，你被调到财务去了？”
许陌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仍旧叮嘱似的温声说道，“去了财务也好，在那边好好工作，别又总像之前那样偷懒耍滑。毕竟，你可再没有第二个哥哥来替你背锅，帮你收拾烂摊子了。你说呢？”
话音落下，电梯里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些。
许曦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那口气不上不下的哽在心里，作弄得他又气又恼。
——叮
电梯到达了食堂所在的楼层，开门的同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一瞬间，电梯里的所有议论声顿住。
许曦得救似的，一跺脚就往外头走。
许陌和其他人一起，也出了电梯，一路往食堂的方向走。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许曦咬牙切齿的啐了他一口。
“许陌，你都当了总监还是这么穷酸，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
闻言，许陌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正往楼梯间走的许曦，不气也不恼。
“我还以为你会乖乖来公司上班，是因为被父亲停掉了零花钱。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第40章 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都上班了, 家里还拿钱补贴你，的确是我们比不了的, ”许陌上下扫了许曦一遍, 目光略过他腕间带着的大牌手链，意有所指，“也是, 真要说起来，全公司的人都是在给你和父亲打工的。你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了。”
不过几句话, 许陌便轻而易举的将在场的人分成了两派。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一个是接地气的打工人同事。许曦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许、许陌, 你别、胡说八道！”
许曦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我怎么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在诽谤！”
是吗？
许陌眯起眼睛, 盯着许曦看。
那目光像极了正在捕猎中的野兽, 锁定猎物时的样子。
直盯得许曦心里发虚。
不对劲。
许陌心中警铃大作。
以他对许曦的了解，如果不是被说中了, 许曦这会儿应该会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然后矫揉造作的做出副小白花的姿态来。
能让他这么跳脚，就只说明一件事——被说中了。
就是到底是哪一句说中了，却不得而知。
聚着的人慢慢散开, 嘈杂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那你去告我好了，”许陌轻笑了声，丝毫不在意许曦的威胁，“正好我也想知道, 我到底诽谤你什么了。”
说完, 他便转身朝食堂那边径直走去, 对身后恼羞成怒的许曦毫不理会。
——叮
【傅启忱：想你了。】
【傅启忱：吃饭了吗？】
许陌在食堂里随便打了两个菜，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他随便吃了两口，才不紧不慢的给傅启忱回消息。
【许陌：正在吃。】
【许陌：[图片.jpg]】
【许陌：言午的食堂好难吃，还不如A大的呢。】
许陌低头看着面前餐盘里的西红柿炒蛋，汹涌而至的丧意忽然占领了高地。
细碎的鸡蛋零星的撒在一大片鲜红的西红柿上，少得可怜。
烦死了。
许陌用筷子戳戳盘子里的西红柿，心情糟糕透顶。
【傅启忱：不爱吃就别勉强了，给你点外卖好不好？】
【傅启忱：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许陌勾了下唇角，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另外一边，裴霁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给闻婓发去了消息。
【裴霁：你可以帮我得到他？】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对方就回了消息过来。
【闻婓：你想通了？】
裴霁看着屏幕那头发过来的消息，心慌的厉害，连带着指尖也开始发凉。
他隐约意识到些什么，只是心底的贪念在某个瞬间胜过了一切良知和自觉。
只是一个瞬间，他就选择了向贪婪臣服。
【裴霁：需要我怎么做？】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紧盯着屏幕，神经紧绷，似乎对面下一秒就会发来一条指令，诱着他做出些无法挽回的错事来。
可是没有。
闻婓只说让他耐心等待。
【裴霁：还有呢？】
他莫名有些不甘，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闻婓：只有等待。】
一口气顺着屏幕上的字眼泄了出来。
裴霁整个人瘫软在宿舍的床上，无力又呆滞。
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恍惚间竟真的有种下坠的错觉。
……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傅启忱照旧过来给许陌送饭。
一连来了几天，他也算得上是言午集团的常客。如今门口的保安大叔看着他都习以为常了，甚至见了面还能问上一句今天带的是什么饭。
电梯到了二十三楼，“叮”的一声开了门。
傅启忱出了电梯，一路顺着走廊往里走。
许是快到月底了，整个设计部灯火通明，不少员工都在加班。
大概是在赶业绩。
“启忱？”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喊住傅启忱，“好巧。”
傅启忱转身循声望去，才发现是闻婓。
闻婓今天穿了身短款西服，西服下摆刚到胸线下面一点，里头什么都没穿，真空上阵。
下头配了一条垂感很好的宽松西裤，裤脚在鞋面上堆出几道好看的褶皱，整个人透出一股精致的时髦感来。
设计部的那群员工都说闻婓今天这身看起来性感极了。
但傅启忱并不这么觉得。
他只觉得冷。
这都快入冬了，这么穿真的不会拉肚子吗？
“来和陌陌谈合作的？”
傅启忱“啧”了一声，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穿这么点也不怕拉肚子。你别可别把我老婆也带坏了。”
呛人的香水味迎面飘过来，傅启忱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闻婓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透着股不合时宜的诡异劲儿。
“这么关心我啊？”
闻婓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开口，“好看就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说着，他抬手将鬓角的碎发顺到耳后。
配合着唇角的弧度，看着倒也算有几分清秀。
傅启忱这才注意到，闻婓的头发似乎长了几寸，披散着差不多到耳根的位置。
乍一看莫名有几分许陌的味道。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傅启忱没说话，只是心里隐约有点不太舒服。
办公室里，许陌频繁的盯着手机屏幕看。
往常这个时候，傅启忱应该已经带着保温桶过来了。
可他今天却迟迟没有来。
又等了三五分钟，许陌烦躁的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起身打算去趟厕所。
结果刚一出部门，就在走廊里撞见了攀谈正欢的两人。
“阿忱。”
许陌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傅启忱背后喊他，“来了不赶紧进去，我饿死了。”
他隔着傅启忱和闻婓对视，毫不意外的在人眼底瞧出几分野心来。
许陌并不像闻婓想的那样生气。
他只觉得幼稚又好笑。
在他部门门口纠缠着人不放，其实也不难猜出是什么心思。
“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回头说啊，”许陌走到傅启忱身旁，抬手搭在人肩上，故意亲昵的勾着人脖颈和人粘在一起，“我真的好饿啊，先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将热气往人耳朵上吹，声音也刻意放软，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
傅启忱永远拒绝不了许陌。
更何况是这样粘着人撒娇的许陌。
“那我们去吃饭。”
傅启忱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人腰上，堂而皇之的将人往怀里带，“给你带了软炸虾仁，前几天你不是一直说想吃么。”
被喜欢的人当着面秀恩爱，闻婓的脸色难看至极。
要不是碍于脸面，只怕是他连半秒钟都装不下去。
“小婓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呢吧？”
许陌任由傅启忱搂着他，没有骨头似的赖在人怀里，歪着脑袋笑着看向他，“要不一起吃口吧，最近一直没顾得上你，真是麻烦你了。”
许陌绵里藏刀，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叫闻婓有些分辨不清这到底只是句场面话，还是在明里暗里的嘲讽他。
“就、就不麻烦了。”
闻婓几乎就连表面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我……还有事，就不继续叨扰了。”
说完，也不等对面两人是个什么反应，他便逃避似的率先离开了。
许陌目送着人离开，旋即猛地将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拍开。
他瞪了傅启忱一眼，转身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还带着火气。
“陌陌？”
傅启忱追在后面喊了一声，不明白许陌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许陌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深呼吸了几遍，慢慢冷静下来。
没必要因为外人和傅启忱生气。
像傅启忱这种不解风情的土狗，闻婓那些计量无意于是在演给瞎子看。
他要是因为这个跟傅启忱生气，只会将人亲手推向闻婓。
“陌陌，你是……生气了？”
傅启忱推开门进来，站在许陌对面，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生没生气你看不出来？”
许陌忍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傅启忱一句话给气到破防，“你是个傻子吗，傅启忱？人家勾引你你看不出来，我生气你也看不出来，我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又傻又瞎的土狗了？”
“……啊？”
傅启忱愣了一下，被许陌那句信息量过大的话堵得大脑宕机，“你是说、闻婓他……不、不能吧？”
话没说完，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的某些细节，大脑重新上线。
他意识到许陌那话说的没错。
“怎么不能？”
许陌哂笑两声，拿起手边的杯子，仰头将水全部喝掉，“怕不是就连这次和言午的联名合作，也是冲着你来的。大冷天露着肚子秀身材，可不就是秀给你看的吗？”
只要一想起闻婓学着自己留起的头发，许陌就觉得恶心。
“还把你堵在我部门门口纠缠不放，可不就是来想我挑衅的么，”许陌将杯子甩到桌子上，恨得咬牙切齿的，“要不干脆咱俩离婚得了，你跟他过去！”
这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陌的尾音带着点细微的颤抖，像是要哭了。
傅启忱呼吸一滞，抬头看向许陌，正好看到人发红的眼眶，心尖胀痛发烫。
“陌陌，你、我错了，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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