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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芜拧眉。
“你到底能不能行?如若有半分不愿,本宫不会勉强,想为本宫效力的人有的是。”
她还真没有嘴硬,有祖庙开光的神迹在,想烧她冷灶的人不会少。
其实在虞观南展现才能以前,她便已经物色了好了几位灵武者与医修,还有位钦天监的神官。
论降妖除魔他们或许不如长生天的行家,但绝对是最适合大邺国情的玄学从业者。
总之,在谢孤云离开后,清芜便以最快速度考虑好自己的应对策略。
——量大管饱。
哪怕这帮人个人实力只能说中庸勉强,但只要人够多,堆也能堆过去。
虞观南胜过他们的最大优势,便是他们的婚约,以及万里挑一的漂亮脸蛋。
否则像他这样原作连个姓名都没有的小糊糊,怎么可能得到她的青睐。
少年轻嗤,冷冷道:“看来你对自身命宫的危险性一无所知。”
“……嘶。”
帝姬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我哪里说得不对?”
“把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他疑惑地蹙眉,直到意识到清芜盯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少年终于恼怒地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了。
天底下怎会有人喜欢别人臭脸嘲讽的模样,还如此兴致欣赏。
“你们尘世皇族都是如此么?”
说着他便要习惯性皱眉,但看见清芜表情,又及时忍住,只口吻愈发冷漠。
清芜懂他什么意思。
但是嘛。
帝姬挑眉,自豪道:“我比父皇还是专情多了。”
父皇不挑嘴,但她很专一,永远只喜欢漂亮俊美的少年郎。
说着,她从容起身到虞观南身前。。
……
她要做什么?
虞观南天生缺失五感,但他能感觉到,随少女贴近动作,翩然而至的扑面暖风,简直令他…汗毛直立。
素来冷对生死的少年竟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咦,你耳朵红了!”
她没有察觉这细微动作,只是稀罕地嘀咕。
少女清澈眼瞳中毫无女儿家应有的羞涩,目光清洌洌如同冰棱,又像是小刷子……够了。
看就看吧。
虽是悬解境强者,什么神魂出窍云游太虚都非难事,但唯独不包括将耳朵藏起来这点特异能力。
但那又如何。
都是无聊之事罢了,反正无论这帝姬如何矫揉造作,他内心都毫无波澜。
“你耳朵更红了。”清芜嗓音清亮,透着好奇与稀罕。
在她眼里,虞观南肤色冷白宛如瓷器,因此但凡染些红晕便极为明显。
“……”
虞观南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以不变应万变。
所谓耳尖绯红,冷若冰霜。
他是墨与白宣勾勒出的凛秀少年,间或配以一抹惊鸿朱色,便是动人心魄的至美。
充分满足眼睛审美后,清芜便开始挑剔小漂亮的态度。
“话说回来,我发现你从表现实力后,态度就变得很嚣张。”
明明之前刚当上驸马时候还满口只要殿下欢心,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
然而从碾压李鹤年,又在谢孤云身上小露一手后,他就很有种“摊牌了不装了”的冷酷感。
虽说很凛秀漂亮,但她还是更喜欢那天晚上,他垂眸认真为她濯足的模样。
她可是堂堂大邺帝姬诶。
以虞观南目前触犯的失礼之处,但凡他不是特殊稀缺人才,早被拖出去斩了。
虞观南心中微动。
帝姬虽说娇蛮任性,但这句话仔细分析是没错的。
他应当知晓,渡劫时,无论何种场景都不该肆意忘形。
但是眼前的帝姬殿下高傲好色,最好还是别顺着她思路来。
“是。”他自然地转移话题,“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殿下死劫之事。”
说到正事,美貌帝姬果然放弃纠缠那些可爱小问题。
她叹口气,不再盯着少年的耳尖瞧。
*
“我已经安排了许多护卫,应当防卫压力不大。”清芜简单介绍自己目前的安保团配置。
那些人自然不能说忠心,但她有重赏,又人多势众,哪怕再次遇到狐妖袭击应该也能有说法。
如果是妖魔袭击类型的劫难,只要他们拖过第一阵便好。
毕竟她就躲在宫城里,总不能神策军禁卫全是死人吧?
“没用,我方才便有言。”
虞观南道:“殿下始终未曾意识到,你那纵使修真界也万年未见的五福命宫,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虞观南口中,清芜的命宫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香喷喷的唐僧肉。
妖魔灵修本就是以污浊之身逆天修行,若能得她命宫,渡天劫成功率会极大提高,前后几乎是云泥之别。
因此但凡想要成道果的妖魔邪祟,都会朝思暮想地觊觎她。
“至于人类也大差不差,贪鄙之处有时更甚妖魔。”虞观南淡淡道,“因此谢孤云之言,殿下也不可尽信。”
清芜斜着眼看他:“就只能信你是吧?”
“如果殿下对比的是房梁与侧殿窃听的那三个废物的话——是的。”
“……”暗卫的位置居然全被他点到了。
“帝姬的出生并非福运优越,而是没有它的基础庇佑,殿下恐怕尚在胎中便会为妖魔剖腹所害。”
“以前十五年也没见人说这些。”
“大灾将至,许多事情与过往总是不同。”
大灾大灾,命宫命宫。
她苦恼地叹口气,没再和虞观南拌嘴。
其实她知道虞观南说得是对的,单冲虞观南能碾压李鹤年,威吓谢孤云,他的实力就已经强得不得了。
在有玄幻力量存在的修真世界,人数也只能在神策密箓这种术法上发挥作用。
想平安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不想和任何人为敌,也没什么阴谋雄心,明明只是想做个骄奢淫逸的富贵公主而已……宗室饭桶那么多,凭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知道护卫以你为主了。”
“有谶言在先,这九日京营那边事情放放,御史如果弹劾你,我会应对。”
虞观南颔首。
自与清芜相遇以来,始终包裹着他的憋闷气氛终于消散许多。
他便知道,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还是亮剑。
唯有让沉月帝姬知道他身为兵刃的冠世锋芒,方能得到她的尊重。
这一刻,他的心境终于重新回归淡漠寂静。
“哦对了。”
“你说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唯有你寸步不离才能护卫我度过未知死劫对么?”
少年目露警惕,没有立即回答。
清芜才不管他在想什么。
“那我得跟春桃沟通一下,这几日布菜送水擦洗,都得由你来做,免得长安殿的这些好姑娘被我连累出事。”
说着她还嫌弃起来。
“但你这粗手粗脚的,别太笨,我发脾气你绝对受不住。”
虞观南:?
他说的昼夜护卫套餐,与帝姬的昼夜护卫套餐,内容似乎有极大出入。
“你该不会要我自己干吧?”
少年蹙眉反问:“有手有脚,为何不行?”
清芜看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我生活早就不能自理了哦。”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但她在这个世界被娇惯服侍十五年,哪怕生活能力没有退化,也早没有自己动手的欲.望了。
哎。
由俭入奢易,如此腐蚀精神堕落而罪恶的封建生活啊。
“去吧。”清芜亲切道,“春桃就在门口,她对我习惯比较了解,有问题不懂记得多问。”
虞观南:……拳头硬了。
他压抑想到,这种废柴好色娇蛮任性的凡人帝姬,真死劫也不会有人难过的,绝对。
哪怕她乌发朱唇,明眸善睐,明艳美貌胜过他见过的所有美人画皮,但也不过是金玉其外。
他以漂亮草包的形象接近她。
然而真正以折磨为乐的美貌暴君,分明是她。
【这就是你的情劫哦。】系统幽幽道。
【能治无情道的只有这种神人帝姬哦。】
*
所以最后还是干了。
虞观南万万没有想到,人类只为睡觉这件事能做这么多繁琐工序。
擦洗洁面之类的事倒还好。
因为那大宫女听说他们要形影不离生活整整九日后,那惊恐眼神无异于听到帝姬要白日宣.淫,在她的拼死劝谏下,虞观南至少不需要侍奉她洗澡。
——但为什么要守在帐外听…不,护卫呢?
非但如此,他还要忍受那凡人大宫女格外严厉痛恨的目光,仿佛他是什么勾人心智的狐媚胚子。
他堂堂无情命主,少年剑仙,绝世天才,是这种货色么?
【你就是哦。】系统还在拱火道,【不远万里前来勾引帝姬殿下真心的公狐媚子一枚捏。】
虞观南以自己的方式令它闭嘴。
系统已经令人烦心,师尊听说此事后的语气表现,更是令他雪上加霜。
“未婚便同床共枕?这……”
他冷声道:“没有同床,更没有共枕,只是在旁侍奉守候九日夜。”
“嘶,九日夜?!”
虞观南面无表情地掐断通讯。
他何必多此一举,跟孤寡九百年的老头子请教汇报呢?
很难想象回归后他的门内风评会变成什么样……不,他会渡劫成仙,那时也不必在意这些琐碎之物。
“虞观南——虞观南!”
屋内传来少女气急的嗓音:“你人跑哪呢!我头发才护理到一半,就把我晾在这儿啦!”
砰!
随之而来的,是香炉被砸到门扉上的碰撞声。
少年很平静地在心中回答她。
他在门外和师门汇报了完全不该汇报的一件事。
然后很平静地进门,很平静地先为帝姬梳发涂抹精油,然后再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香灰。
少女光滑乌黑的发丝如水在他指间倾泻。
虞观南一心二用,反思自己初次渡劫的失策之处。
最大的失策便是,不该当面答应她昼夜护卫的。
哪怕是隐匿睡在她屋顶守护九日夜,也一定比现在这样强……一定。
这帝姬的思路与常人根本不一样。
但世间一切在他这个天才面前都会显得平庸,他……
“轻点呀笨蛋,你弄痛我啦!”
帝姬毫不留情地给他肘击。
……还有八天。
加油。
少年冷酷地为自己打气。
虞观南,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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