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尤浩戈回程那天体验了一把夹道欢迎的隆重。
老鬼老僵尸手捧纸扎花,非要送给他。
尤浩戈的脸黑得肉眼可见。
群鬼讪讪:“冬天山里没花儿,就这纸扎的还是从新人坟头偷来的呢。”
尤浩戈:“……”
鬼们似乎是在拿尤浩戈体验接机明星的乐趣。
人家接机送花送玩具。
它们也送花,还送偷来的果盘供品。
尤浩戈作势要走,鬼们急忙掏出各自的钱财,眼巴巴盯着尤浩戈随身的大包。
尤浩戈先掏一叠照片,鬼们很有秩序地排队购买。
尤浩戈换一位的照片,换了一批鬼来买。
其他零碎周边也都抢购一空。
尤浩戈卷起包袱就走,生怕鬼们后悔抢钱似的。
生意是秦悠接到的,货源是尤浩戈搞来的,所有收益俩人半劈。
秦悠把钱财一类都给了尤老师,她要木材和僵尸指甲。
尤浩戈打趣她:“你不是不喜欢指甲么。”
秦悠面不改色:“我送你的都是好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尤浩戈:“……”
这次收获指甲六枚,尤浩戈做生意很公道,签名照不值那么多钱,所以他要价很低,鬼们给“大票”他会找零。
值钱的也只是加个代购费,鬼们纷纷表示有好货尽管往它们这里送。
尤浩戈:“以它们的追星热情,明年准保换一批人追,到时候靠签名照也能再赚一笔。”
秦悠竖起大拇指,尤老师对追星人的墙头草属性了解过于透彻了。
她把玩着指甲想着能做点什么,一面向尤老师发出王旗他们的出游申请。
尤浩戈爽快应允,扛起他的大包小包回豪宅休息。
尤浩戈刚走,白校长就到了。
他来取那几个纸片人残骸。
老头面色铁青,他说精神病院院长最近在玄易闭关修行,安排了助手二十四小时紧盯那个猎鬼人。
助手盯得很认真,可他是个不懂玄术的普通人,看不懂猎鬼人每天看似平平无奇的行为背后隐藏了怎样的杀机。
白校长:“目前还无法统计有多少病人受害,有的病人本就是生魂受损才精神不正常的。”
纸片能动就说明里面还有少量生魂残留,能还回去多少算多少吧。
秦悠把那红蜡烛也给了白校长。
白校长一看到杀鬼咒,脸更黑了。
他把蜡烛捏成一坨,丢进正在燃烧的火堆里,跺着脚走了。
秦悠看着蜡烛在火焰中融化,突发奇想:要是在蜡里面混进朱砂,是不是能当绘符蜡笔用?
手边就有大把捡回来的蜡烛,秦悠全摆出来,找了个铁盒子架在火堆上,只要把蜡烛放进去融掉,再混些朱砂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那么问题来了,朱砂高温加热有毒,蜡烛低温凝固,这俩怎么能卡在刚刚好的温度里融为一体?
秦悠比划半天也没敢尝试,真出点意外整个垃圾山的活口都得搭进去。
她随手点了一支蜡烛,盯着火苗大脑放空。
视线没有了焦点,除了火苗以外,其他皆成了虚无。
半晌,一个身穿白衣的人飘飘忽忽出现,缓缓向她走来。
秦悠下意识向他望去。
老熟人了。
对方个子高高,秦悠坐在地上凭借烛火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离近后弯下腰来,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面庞。
秦悠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有种高考查询成绩时等待网页跳转的悸动。
对方挨近火苗,两人仅一烛之隔。
对方撩开头发,露出一张扭曲变形的血腥面庞,同时尖声怪叫起来。
那一瞬间,秦悠的魂儿都吓飞了。
那张可怖的脸离得实在太近,又紧贴火苗,完完整整印在她的视网膜上久久不散。
怪叫就在耳畔,震得她耳膜嗡嗡直响,脑袋也跟着迷糊。
她丢开蜡烛抬脚就踹,却是蹬空了。
蜡烛落在地上熄灭了,那人影也消失不见了。
秦悠按压心口,咚咚的狂跳令她头脑发晕浑身发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垃圾山一切如常,不像是有鬼怪来过。
秦悠琢磨着这是自己“思念成疾”臆想出来个能让她再也不惦记的正脸,还是其他原因。
比如,蜡烛?
她把蜡烛重新点燃,几个深呼吸后又放到眼前。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久,蜡烛眼瞅要烧到手指头了,那道白色身影又出现了。
它就蹲在蜡烛对面,这次没有怪叫也没撩头发。
秦悠仔细打量它,这位跟她长久以来梦中所见之人不太一样,身上衣服皱皱巴巴,头发毛毛躁躁,脖子向前探着。最重要的一点,这位脚没沾地啊。
秦悠移开蜡烛。
人影不见了。
四周也没有鬼魅留下的阴气。
她看看蜡烛,看来问题就出在它身上。
试验几次,她发现蜡烛朝着不同方向看,鬼影各不相同。
对着火堆就是那个穿白衣的。
对着灵位就是个老头,换个灵位又变成了中年阿姨。
秦悠心里直突突,她这垃圾山住了这么多人呐?
火堆里除了那红蜡烛就只有棺材板,莫非有鬼附在棺材板上被她烧了?
秦悠一面扑火一面向尤老师询问。
尤浩戈回:谁家好鬼能往棺材板里钻。
秦悠一想也对,若是鬼附在棺材板里,一点火也早跑了。
再说她戴上牛眼泪眼镜从没在垃圾山上看到过鬼,她刚刚所见也许是牌位和棺材的原主人留在上面的一缕气息幻化而成的影像。
秦悠觉得很神奇,换了根蜡烛,同样能看到鬼影。
办白事用到的蜡烛都是普通白烛,按理说没这类附加功能。
是这家人买了特殊货源,还是这堆看似办葬礼的用品其实是用于他处?
秦悠把旧衣服和白布都摆在地上,隔着蜡烛挨个看过去。
白布毫无反应。
旧衣服上冒出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不动也不出声,就那么缩在衣服上。
秦悠试着跟它沟通。
对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似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秦悠轻声安抚。
对方抖得更厉害了。
沈青杨拎着宵夜溜达回来就瞧见秦悠坐在火堆旁边,举着一根粗粗的白蜡烛喃喃自语。
沈青杨原路退到远处,赶紧给尤浩戈打电话。
尤浩戈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从木剑上跳下来整个人都冻青了。
沈青杨一指火堆旁的秦悠。
她换了根蜡烛还在那嘀咕。
尤浩戈把他宵夜的袋子全部打开,小风一吹,香味四溢。
秦悠闻见了立马回身。
许是看鬼看久了,眼睛被蜡烛熏得通红。
沈青杨打远一看腿就软了。
尤浩戈赶在他扑街前接过宵夜袋子走过去。
沈青杨无声伸手:那是我买的!
第142章
依次尝试过见鬼蜡烛,尤老师兴致高昂,沈青杨胃口全无。
秦悠嗦着鸭锁骨,问他俩有何看法。
沈青杨:“本来我觉得垃圾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仿佛身在地狱。”
尤浩戈拍拍他:“你已经在地狱里了,踏踏实实该吃吃该喝喝。”
沈青杨表示他的心还没大到这种程度,他得缓缓:“给我留点宵夜啊。”
秦悠分出一袋给他带回房车,要不连塑料袋都剩不下。
尤浩戈说:“这些蜡烛应该是特制的,专门用来招魂。”
秦悠买过招魂香,很贵很贵,蜡烛比香更贵。
她宝贝似的摸摸这些蜡烛,再不舍得拿来乱玩了。
尤浩戈:“我猜这是一场招魂仪式,可他们失败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有招魂需求,有些是想再见一面过世的亲友,更多的是用来寻找下落不明的人。
尤浩戈:“除了特制的蜡烛,还需要死者生前常穿的衣服、最喜欢的物品,由血亲或爱人披麻戴孝操作仪式。你看他们把衣服都扔出来了,八成是招来了别的亡灵。”
招魂危险性极高,所有道具齐全步骤正确也可能招来其他鬼魂,惹来恶鬼厉魂那可是要命的。
这些蜡烛燃起的火焰能映照出残留在死物上的灵魂影像,怕是没少在招魂过程中吸纳阴气。
可见招魂仪式招来的东西数量非常可观。
秦悠捋了半天逻辑,觉得不太对劲:“鬼不可能在生前穿过的每件衣服上都留下影像吧?”
棺材板装载过尸体,牌位是死者的铭牌。
衣服跟这二者没有可比性。
除非是死者死亡时穿在身上的,或是随尸身入土的寿衣。
尤浩戈把几件衣服分开摆,秦悠点蜡挨个看去。
尤浩戈:“怎么样?”
秦悠:“每件衣服都有一个。”
尤浩戈接过去也看一遍。
二人对视一眼,沉默了。
这些看上去尺寸一样的衣服大概率不是同一个人的。
秦悠用木棍把几件衣服挑到一堆,脊背嗖嗖冒凉风。
别是跑到坟地里挖出来一堆死人衣服玩通灵游戏吧?
秦悠给上次买她棺材钉的警员发信息,问他要不要买蜡烛。
寻找死亡现场时蜡烛能派上大用场。
对方貌似正有这方面需求,立马买下两根,连夜来人取货。
尤浩戈用白布卷起这堆衣服一并交给来人,总得先排除衣服与凶案的关联再说。
尤浩戈见沈青杨一直没缓过来,便邀请他去自己家住几天。
沈青杨愧疚地瞄一眼秦悠。
秦悠浑不在意,沈青杨不在,她还能踏实点。
~
转过天来是成年班的期末考试。
针对这些有一定基础的学生,玄易安排老师一带一队去做实战任务。
正好岁末年终好多委托没空接,分摊给他们能减轻老师们不少压力。
才回来的尤浩戈也没能幸免,他负责带三个社会老油条去其他城市捉鬼。
学员两男一女,都是小有名气的捉鬼大师,实战经验丰富。
尤浩戈:“看你们实力挺强的,我能多带两个人不?”
三人互相看看,不理解尤老师这话中的因果关系。
可老师发话了,他们哪有拒绝的道理,爽快应允下来。
于是一带三变成了三带三,沈青杨是跟去学实战技巧,为开学补考做准备的。
秦悠比较倒霉,她是被尤浩戈硬拽上贼船的。
秦悠扒着车门:“这是期末考试,咱们这么作弊不太好。”
尤浩戈:“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实力强劲,咱们跟去学习而已。”
三位学员纷纷表示:“小秦老板你上来吧,我们不用帮忙,你们在旁边看着就行。”
秦悠瞅瞅他们单纯天真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
沈青杨探过头来:“你还是赶紧上来吧,再扒车门就掉了。”
响应这话似的,车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秦悠下意识松开手,人就被尤老师薅进车里了。
玄易很大方地给学员定了最好的酒店,两位男士主动住一间,给秦悠腾出个房间。
沈青杨就只能跟尤浩戈同屋了。
六人放下行李吃了顿饭便出发前往目的地。
这是一栋新建成的办公楼,二十二层。
打从正式营业那天起就有闹鬼的传闻,大楼开发商和入驻大楼的各家公司都请大师来给看过,都说风水没问题,也没有鬼怪出没的痕迹。
直至上两个月有人从楼顶坠落,从落地距离判断是被推下来的。
警方调查后发现坠楼者独自来到顶楼,独自走到楼边。
坠楼时的反应却像是被推下去的。
这事便转到玄易手上。
这也是当时派给尤老师的出差任务之一。
尤浩戈很惆怅,躲来躲去这还是他的活儿,好在不用他动手,只管给学员们捉鬼过程中的表现打分就行了。
从坠楼事件发生以后,本地流传的大楼闹鬼传闻一下子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
尤浩戈把这些资料分给大伙。
所谓闹鬼,无外乎电梯无缘无故开启,夜间加班能听见奇怪的响动,深夜会遇见个浑身血糊糊的平面人——那位跳楼摔成相片的死者。
几乎每栋闹鬼的大厦都是差不多的套路。
论作妖的想象力,人类比鬼更胜一筹。
三名学员各自上楼,尤浩戈只能盯住一个,那二位就分给了秦悠和沈青杨。
跟秦悠一组的是那位女学员,姓赵,三十出头的年纪,沉稳干练漂亮大气,看着就很让人有安全感。
秦悠背上自己的大包,吭哧吭哧跟她爬楼。
赵姐健步如飞,秦悠飞不动,让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办事不用管她。
赵姐给秦悠一张传音符,遇到危险就撕,她会赶来救人。
秦悠在记录的小本本上加十分,备注:顾虑周详,心思细腻。
赵姐的脚步声很轻,没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秦悠扶着栏杆慢吞吞往上爬,路过一层看一眼楼牌号:十三层。
再爬一层,看一眼:十三层。
秦悠:“……”
再上一层,还是没动地方。
秦悠往台阶上一坐,爱咋咋地吧。
~
沈青杨同组的大哥姓王,是个壮硕的中年汉子,能把沈青杨扛在肩上那种。
沈青杨跟他乘坐电梯。
有过上次电梯坠落的阴影,沈青杨一进门就贴到电梯壁上。
王哥按住他的肩膀,想以此来安抚他。
谁知沈青杨两腿一软坐地上了。
王哥赶紧给他掺起来。
沈青杨脸色愈发难看。
王哥:“你别紧张,我以前处理过这类委托,经验十足。”
沈青杨:“你的经验包括电梯自行移动么?”
王哥:“啊?”
沈青杨:“咱俩都没按键,可电梯在动啊!”
扣分,扣大分!
~
跟尤浩戈一组的是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实际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姓吴。
他俩负责从一楼一层一层往上推进。
尤浩戈走得很慢,小吴急得直跺脚:“尤老师您快点呗,这楼二十二层呢。”
尤浩戈似笑非笑:“你是怕那两组先把楼里的鬼抓了,你考试拿零蛋是吧。”
小吴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尤浩戈:“我只是监考老师,不会干预你捉鬼的过程,你想快走随时可以加快速度。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们三个是一个团队,合作也是评分中的一项。”
小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脸更红了。
可在接下来的搜索中,小吴还是不自觉走得快了些,再回头时已经瞧不见尤浩戈的影子了。
小吴急了,返身往回找。
一道声音在前面响起:“我在这呢。”
小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他搔搔后脑勺:尤老师什么时候走到他前面去了?
~
秦悠捶着自己酸疼的腿,她这学期没怎么练过体能,多跑几步就觉得累。要是在这楼道里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她最好拔刀就干,免得一路追逃把自己先累趴下。
她正这么想着,脚步声从楼下快速上来。
秦悠探头一瞅,居然是赵姐。
秦悠:“查完一圈了?”
赵姐:“是啊,坐电梯下到一楼,再查一遍。”
赵姐脚步没有停顿,越过秦悠径自上楼。
秦悠略感诧异,以赵姐给她留下的初印象,赵姐见她坐在台阶上应该会关心客套个一两句。
再者她们这一队的任务是从楼梯走到顶楼,由上往下搜索。
坐电梯下去再爬上来是什么鬼?
不对劲。
~
沈青杨和王哥背贴轿厢,屏住呼吸。
电梯控制面板是黑的,唯有上行的箭头亮着。
王哥手握符咒,是可以在关键时期定住轿厢保住性命的宝贝。
沈青杨不清楚王哥的实力,心里没底,忽然向上的箭头变成了向下的,电梯往下走了。
电梯门始终没有开过,他们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瓮中的鳖,命悬一线在他俩身上变成了写实词汇,全靠拉动电梯的缆绳。
下行的时间比上行要久,王哥看看表,眉头皱得死紧。
他说:“按照咱们下行的时间,这会儿都到地底下了。”
他又掏出一张符咒,朝电梯门走去。
头顶的灯在他刚要动时狂闪起来。
沈青杨的眼睛晃得直冒金星,依稀间,他在锃亮的轿厢墙壁上瞥见个白花花的人影。
~
小吴小跑着去找尤老师却怎么都没找到,他咽咽口水,压低了嗓门:“尤老师?您在哪呢?”
幽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在这。”
小吴紧走几步猛地顿住,他之前上过尤老师的算命课,尤老师说话总是带着股懒洋洋的腔调,偶尔正经也是字正腔圆带一点或嘲讽或严肃的语气。
而前面说话那位的语调过于冰冷了。
小吴抽出随身宝剑,一步一顿向前摸去。
~
秦悠又一次看到了赵姐。
赵姐上楼的速度不变,看到她时没有多说一句。
秦悠居高临下一网兜扣她脑袋上。
赵姐顿时目露凶光
秦悠乐了:“还真不是人呐。”
“赵姐”也不挣脱渔网,就这么硬往上冲。
秦悠摸不准这是鬼魅变成了赵姐的模样还是赵姐被妖邪附身,只得先用符纸招呼。
低阶符纸贴在“赵姐”身上毫无用处,秦悠只好掏出她的小土豆——这次是用朱砂泡水重新雕刻的,上一个已经抽抽得不能等用了——卯足劲按在“赵姐”脑门上。
“赵姐”五官挪位,幻化成一张陌生且狰狞的脸,周身黑气缭绕,显然是个举手就要人命的恶鬼。
秦悠敛去笑意,从包里摸出镰刀。
~
沈青杨摸出挂在胸前的符牌,照着那突然出现在王哥身后的白影拍去。
王哥听见动静猛一转身,那鬼随着他也转到了旁边。
符牌拍到了电梯门上,运行中的电梯竟打开了门,沈青杨收不住势冲了出去。
王哥吓坏了,急忙在轿厢上连贴几张符咒。
符咒刚碰到轿厢便烧了起来。
王哥咬紧牙关,赶在所有符咒烧光之前也跳出电梯。
沈青杨扑在地上,摔得起不来。
他仰起头,看到楼牌写着“13”。
~
小吴的宝剑朝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刺去。
影子一闪消失,那冰冷的说话声也变成了刺耳的怪笑。
小吴掐诀念咒,大招还没放出来呢就听身后有人你耐烦地吼了一嗓子:“闭嘴。”
怪笑立马消失了。
小吴回身,却见尤浩戈铁青着脸走过来。
小吴后撤半步:“尤老师?”
尤浩戈看都没看他,路过时在他脑门上贴了张符咒。
小吴愣了愣,接下符咒一瞧,是一张定鬼符。
他长出口气,急忙追上尤老师。
尤老师走得很快,小吴小跑才跟得上。
他已经气喘吁吁,尤老师却面不改色。
小吴心想:怪不得尤老师刚才不快走,是怕他跟不上啊。
第143章
秦悠打鬼经验丰富,但今天她犯了个错误。
渔网披在那鬼身上,影响了她挥刀的速度。
虽然镰刀不快吧,但那渔网也禁不住几刀。
那鬼两手伸出渔网,十根指甲利如尖刀。
这倒是给秦悠提了醒,她也有指甲来着。
她掏了一片僵尸指甲贴到左手食指上,拔掉镰刀刀头当驱鬼手杖用,左右一起招呼,那鬼才算被压制住。
秦悠趁机撕掉传音符,然而赵姐迟迟没有现身。
她担心赵姐那边发生不测,只得将渔网下摆系在扶手栏杆上防止那鬼逃窜,独自上楼查探究竟。
~
沈青杨跌出电梯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在有惊无险福大命大。
他握紧符牌强撑着爬起来,看看身后不知何时关闭的电梯门,顺着楼梯往下走。
他估计尤老师那队还没有搜到十三层,他往下走说不定能跟他们汇合。
找到尤老师才能想办法把王哥救出来,电梯里肯定有脏东西,王哥跟它同困在狭小的轿厢里,怕是凶多吉少。
可他刚进楼梯间就瞧见个乌漆嘛黑的东西在那晃栏杆。
沈青杨牙齿打颤,能让秦悠留下渔网绑在那的鬼肯定是个狠茬。
那鬼瞧见有人过来,立时显露凶性。
沈青杨贴到墙角,想跑又不甘心。
他弱弱地问:“绑你那人去哪了?”
那鬼呲出一嘴獠牙,扯着渔网试图挣脱,晃得整个扶手都要断掉似的。
沈青杨吓一哆嗦,脑子突然就断线了:“你这鬼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想帮你报仇,你凶我干嘛!”
那鬼被他吼懵了,狐疑地瞪着他。
沈青杨不管鬼信不信他说的,反正他自己是信了:“本来我是想放你出来的,可你这态度我很不满意,你好好站那反省一下。不就是个人么,我自己去找。”
他边说边改变计划往楼上跑。
主要是鬼在楼梯那挡着,他不敢下楼。
才回到十三层,沈青杨碰上了王哥。
王哥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沈青杨也放松下来,问他能不能收了挡路的恶鬼。
王哥大步流星去到楼梯间里。
沈青杨趁他往下走时快步朝楼上跑去。
王哥缓缓扬起脸,双眼泛红目光阴冷。
他的背后不知何时贴了张低阶定鬼符,符咒没有燃烧,却也没有掉落。
~
小吴跑得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尤老师您慢点,慢……”
尤浩戈寒着脸等他追上来才继续走。
小吴的心突突直跳:“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尤浩戈:“这楼里有鬼。”
小吴心说:这不是废话么。
尤浩戈望一眼楼上,这栋楼面积很大,他们都快原地起飞了也才找到四楼,不晓得那两组到哪了。
路过电梯时他又看了一眼,红箭头已经消失,电梯是静止状态。
他按了上行,面板亮起,显示电梯在十三层。
尤浩戈直奔楼梯间,打算先上十三楼看看情况。
小吴却持剑朝走廊另一头跑去。
尤浩戈没能把人叫回来,只得先去追小吴。
通往楼梯间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平地刮起一阵阴风,隐隐有尖厉的笑声在回荡。
~
秦悠一口气上到顶楼,通往天台的门锁着,她返身下到二十二层开始搜索。
既然已经惊动了楼里的鬼,秦悠再无顾忌,大声叫起来:“卖破烂,收破烂。”
在鬼东西扎堆的地方不要随便叫人名字,秦悠懂这个规矩。
整个楼层静得落针可闻,秦悠一嗓子能传到走廊最里面。
没有人回应她。
秦悠快速搜索一圈便往下走,每一层都是同样的套路。
为了防止其他小队跑上跑下做无用功,她在每一层的电梯和楼梯间门上都贴了低阶驱鬼符当标记。
这玩意虽然伤不到楼里的恶鬼,恶鬼倒也不会主动去触碰撕扯
下到二十层时,她听到了打斗声,循声找去,赵姐正在跟两个浑身冒黑气的鬼缠斗。
看到秦悠,赵姐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你没事吧?”
秦悠摸出小土豆,照着其中一个鬼的脑袋砸过去。
那鬼轻飘飘闪身躲过,狰狞的脸上露出不屑的嘲讽。
然后它就被秦悠一弹弓给打冒烟了。
秦悠拾回石头弹珠,瞄准另一个鬼。
那鬼作势要躲,被赵姐结印拍在胸前,魂体颜色顷刻间淡了许多。
赵姐赶忙将两只鬼收进法器。
周围阴气锐减,二人同时松一口气,腿都有点不听使唤。
赵姐满面愧疚:“我收到传音符报信要下楼,就被它俩给拦住了。”
秦悠表示没关系,二人立即下楼去找其他两队。
这楼里的鬼比预想中要多得多,而且每一个都很凶,他们兵合一处才有胜算。
下楼要比上楼快,秦悠看出来赵姐要不是顾及她,两步就能下一层。
秦悠撑着扶手加快速度,下冲之势太猛,跟扶着扶手狂跑上楼的沈青杨撞了个正着。
避开沈青杨的赵姐缩回慢了一步的手,跳下缓台把滚下去这俩人扶起来。
秦悠头晕眼花,手上速度不减,一土豆拍沈青杨脑门上:“咱们游戏打到第几关了?”
沈青杨扒拉开她的手:“什么第几关,第几关都在小黑屋里关着,有区别么。”
暗号这就算对上了。
秦悠:“王哥呢?”
沈青杨摇头。
三人歇了一会儿继续下楼,绑在十三层那位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个渔网。
三人商量后决定先去电梯那看看王哥在不在里面。
电梯显示在十三层,可紧闭的金属门就是打不开。
赵姐几张符咒下去,门仍是纹丝不动。
就在三人想要暴力撬开之际,电梯门霍地开启,两条黑影从里面疾扑出来。
沈青杨一符牌抡过去抽飞一个。
赵姐结印拍倒一个。
电梯空空,王哥不在。
原本干净的轿厢里散落满地纸灰,沈青杨记得他跌出来时还是没有的。
三人忧心之余又稍稍安心,这说明王哥起码逃出了电梯。
他们一路往下没再逐楼搜索,王哥可能在楼下也可能在楼上。
秦悠当机立断:“先找尤老师。”
尤老师那队肯定还在楼下,有范围的寻找更节省时间。
与此同时,尤浩戈和小吴正被一大群鬼追得东躲西藏。
小吴战斗力是很强,可架不住凶鬼数量太多。
凶鬼不同于恶鬼厉魂,没那么重的杀气。
它们大多是横死化鬼,死后潜心修行,身上多少带了些修为。
也不晓得它们为什么会扎堆在这栋楼里。
尤浩戈手上粘了两片红指甲,瞅准时机逮谁挠谁,倒也逼退了两个凶鬼。
两人躲进拐角的卫生间里,没等多喘一口气,就见一只手从蹲坑里缓缓探出来。
尤浩戈一脚给它踩回去了。
小吴气喘吁吁,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尤浩戈:“怎么样,还想不想拔得头筹了?”
小吴连连摇头。
尤浩戈掏出没信号的手机,在代购鬼群里发信息:有没有本地的大兄弟来帮个忙?
这条消息发出去了。
立刻就有鬼怪回复:我认识那边的朋友,这就联系。
鬼:它说没空,正打人玩呢。
尤浩戈:它不会是在办公楼里玩吧?
鬼配了个惊恐的表情:你咋知道?
尤浩戈:……
鬼更惊了:它要打着玩的不会是你吧?
有那么一瞬间,人和鬼都很尴尬。
堵在厕所门口的鬼被拉进代购群,好半天只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尤浩戈一脚踹开厕所门怒瞪它。
鬼讪讪一笑:“我们没想伤人,这不是听说最近挺流行对战游戏么,好不容易来几个能打的,我们就想玩玩。”
它忽然板起了脸:“不过只有这一层是我们承包的,楼上真的有鬼,不好惹呐。”
第144章
就好像玄易会在试炼场里安排妖魔鬼怪来训练学生们的实战能力,妖魔鬼怪也会偶尔找人来试验自己的修行成果,不过这种约架只针对打过交道的玄术修行者,并不会波及到普通群众。
凶鬼们拍胸脯保证它们只是夜间无人时来碰碰运气,在它们到来之前这栋楼就是小有名气的鬼楼,它们是来找除鬼大师切磋的。
大师连它们这些不下死手的鬼都打不过也没必要去楼上找会杀人的恶鬼送死了。
尤浩戈没好气白楞它:“这么说来我还得给你们颁个锦旗表彰你们救人的行为呗。”
鬼们纷纷摆手。
有鬼红着脸嘀咕:“送锦旗又没法随身携带,给我们搞个表彰T恤走哪穿哪多好。”
要不是有小吴拦着,尤浩戈非跟那臭不要脸的鬼决一死战不可。
关死的楼梯间门开启,尤浩戈和小吴一马当先,群鬼跟在后头,大部队浩浩荡荡向楼上进发。
正在下楼的赵姐最先感应到阴气加重,急忙带着秦悠和沈青杨躲到门外。
沈青杨扒着门缝瞧见尤浩戈和小吴被一群鬼押着往楼上走,急得直冒汗。
在尤浩戈和小吴经过门前时,楼梯门被一脚踹开,秦悠和沈青杨一人拽一个将这两个俘虏抢回来。
赵姐及时关门,并在门缝上连贴好几道符咒。
群鬼傻眼了。
“什么情况?人被楼里那帮龟孙抢走了?”
“那不行啊,里头有个是代购,没有代购以后怎么愉快追星,兄弟们把人抢回来!”
群鬼群情激奋,疯狂撞门。
被拖进门里的尤浩戈和小吴也懵了。
小吴反应快,回手一剑朝身后刺去。
秦悠躲闪不及眼瞅要被扎成糖葫芦,没办法只好一坟砖招呼在他后脑勺上。
小吴翻着白眼倒下去,剑也失去力道掉在地上。
秦悠抹一把脑门的冷汗,多亏她握着坟砖以防万一,没想到没能拍到鬼却拍自己人头上了。
同样被拽进来的尤浩戈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副闭眼等死的摆烂模样。
沈青杨拍拍他:“别装死嘿。”
尤浩戈撩开一只眼皮:“你是人是鬼啊?”
沈青杨一符牌怼他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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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鬼们没想到紧闭的楼梯门能自己打开,更没想到抢救一个代购还附赠一个代购,外加大明星沈青杨。
最终以沈青杨签名照为代价,群鬼散开逐层寻找王哥。
不用跟楼里的土著硬碰硬,也不用跟王哥接触,找见人在哪告诉他们一声就行。
群鬼散开,五个人挤坐在楼梯间交流了下分开后各自的遭遇。
被沈青杨熟练掐人中掐醒的小吴捂着后脑“哎呦”个不停。
尤浩戈:“你就知足吧,你那剑要是真扎小秦同学身上,不用警察来处理你,玄易全体师生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
小吴臊眉耷眼连连道歉。
在原则问题上,尤浩戈从不让步:“你这冲动乱来的性子要好好磨练一下,这学期判你挂科有意见吗?”
小吴垂头丧气却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秦悠这事,他今天的表现也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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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是在天台上找到的。
谁都不晓得他是怎么穿过锁死的大门跑上去的,被凶鬼发现时,他正被几只恶鬼逼到楼边。
看似危机四伏,实际仍有还手之力。
王哥几张符咒射出,结印横拍将围过来的鬼全部打飞出去。
凶鬼躲得快,要不也得遭殃。
秦悠众人撬开门锁冲上天台,王哥怔了一阵才敢相信是援军到了。
他脱力地坐到地上,面色发白嘴唇抖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尤浩戈站在楼边向下张望,足以要命的高度对于修行者倒也不是阻碍,王哥完全可以御剑逃生,可他没有走。
坚决不丢下同伴的品质值得赞扬,不过人有时候要懂得变通。跟一群鬼在天台上殊死搏斗意义不大,倒不如御剑下到楼底逐层上楼找人,说不定能在同伴遇险时救人一命。
实在救不下同伴,自己能活着出去报信也是好的。
尤浩戈给他的评级为优秀。
给赵姐是满分。
三位学员对此结果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楼里闹腾的鬼了。
王哥说围攻他的鬼里有一个是之前跳楼身亡的人。
它确实是被楼里的恶鬼所害,死后怨气深重化为恶鬼继续害人。
幸亏楼里的驱鬼活动很频繁,高层的窗户大多安装了护栏,它们没找到合适的害人时机。
考试告一段落,鬼还得继续抓。
三名学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相互配合之下,那些恶鬼无所遁形,全部被捉。
凶鬼们眼馋够呛,想找学员动手吧,不能在这时候给人家添乱;想找恶鬼打一架呢,又不敢贸然闯进三位大师联手布下的大阵里。
既然伸不上手,它们只好来沈青杨这排队领取签名照。
沈青杨没带照片,凶鬼们不知从哪搞来个拍立得,边拍边签。
于是签名照变成了签名合照,每张照片上的鬼都不一样,足够沈青杨做一年噩梦了。
战斗迅速结束,尤浩戈给每个人的作战表现都加了十分。
小吴虽然仍是挂科,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对得起“大师”二字。
一行人从楼里出来,凶鬼们恋恋不舍挥手作别。
尤浩戈板起脸警告它们:“楼里没鬼了,你们以后别来了。”
凶鬼们答应得很爽快:“我们换个地方,这城市里闹鬼的地方多了去了。”
尤浩戈摸向秦悠的大包:“我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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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时间仍有剩余,几人便在这里玩了几天。
秦悠为了能玩得安心,看见垃圾桶都绕着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不想捡破烂,破烂上赶着来找她。
一面掌心大的铜制八卦镜从天而降,正砸她脚前面。
她再往前迈一步就得砸她脑袋上,那她就没有头了。
她抬眼往上看,家家户户窗外都挂了镜子,唯有三楼那家什么都没有。
秦悠捡起铜镜,入手一阵彻骨寒意。
再看铜镜表面乌突突的,好像蒙了一层纱。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尤浩戈打来的。
尤浩戈等人没跟她走一路。
大伙分散开来寻找一家隐藏在小区里的私房菜馆,其他人绕近绕远都到了,就差秦悠。
秦悠稳了稳心神,先去跟大伙汇合,饭快吃完了她才把铜镜放到桌上。
除了沈青杨,所有人面色大变。
小吴最先拿起铜镜,然后依次传过去,最后落到尤浩戈手上。
尤浩戈掂了掂:“有杀气,它攻击你了?”
秦悠点头,讲了铜镜的来历。
三个学员惊了:这是摸一摸就能知道的?
尤老师没心情给他们答疑解惑,领着秦悠去那栋楼下。
三个学员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栋楼阴气森森,比考试那栋大厦更甚。
不过居民楼的人气儿跟办公楼没得比,倒不见得是在楼里闹事的东西有多厉害。
众人分散开来在小区里打探消息。
楼下的杂货店说这栋楼前阵子莫名开始闹鬼,扰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本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楼现在只剩十来户,镜子掉下来的三楼就是不堪其扰搬走的一家。
住户搬走得越多,楼里的阴气便越重。
众人重新集合,三名学员一马当先进到楼里,各使手段寻找鬼魅藏身之所。
秦悠三人悠闲的像在逛大街。
尤浩戈和沈青杨把秦悠护在中间。
秦悠拿着那块铜镜。
一进到楼里,她就发现镜面的朦胧感更重,这说明有邪祟冲撞了八卦镜。
如果是普通玻璃镜子,早就被冲碎了。
书上说镇宅一类的八卦镜一旦碎裂变色就不能再挂,否则会引来灾祸。
不过她家门上就挂了一面碎镜子改装的小圆镜,里面的小姐姐很可爱嘛。
秦悠把铜镜装进包里,打算回家试试重新打磨,做一面唐老师同款缩小版战斗八卦镜。
三名学员同时锁定在四楼,这一层有三户,阴气最重的是镜子掉落那家的楼上。
敲门无人应答,尤浩戈向玄易报备过后,秦悠负责撬锁。
三名学员都很诧异:“小秦老板还有这手艺?”
秦悠收起铁丝:“你们不会?”
仨人齐刷刷摇头。
沈青杨很纳闷:“那你们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进屋?”
三人一齐做了个踹门的动作。
秦悠&沈青杨:“……”
尤浩戈见怪不怪:“老油条嘛,暴力点可以理解。”
他第一个推门走入屋内,很快又返身出来。
众人向里张望,只见客厅地上有一大片凝固的血液,桌子后面好像还倒着个人。
这是一个没有被发现的凶案现场!
看来在楼里闹腾的就是受害者了。
尤浩戈先报警,等警方到场取证以后再由他们处理善后。
三名学员在门口加急画符,入内取证验尸的警员人手一份。
法医正在验尸,死者脖子上被斩开个大伤口,血已流干。双眼暴凸,不甘地瞪着门口的方向。
秦悠盯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心里怪难受的。
突然,她发现那双眼睛动了一下。
守在门口的三个学员立即冲进屋里。
法医被拽走的同时,死人直挺挺站了起来,耷拉的脖子费力地转向秦悠。
秦悠:“……”
尤浩戈挡在秦悠身前,冷冷与它对视。
死者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
小吴上去就是一脚。
王哥一把将他薅回来:“这是凶案受害人,还得尸检呢。”
赵姐甩了两张定尸符,暂时将那死人定再原地。
死人眼珠子瞪得更大,满目怨恨瞪着门口。
秦悠从尤浩戈身后探出头来。
那双死人眼立刻锁定在她身上。
秦悠:“看来害死他的人跟我长挺像。”
尤浩戈:“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谁从楼下经过它都砸一下?”
警方问了死者几个案件相关的问题,死者不予理睬,就瞪秦悠。
要不是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秦悠不在本地,她非得被当嫌疑人带走不可。
赵姐无奈只得结印在死者额前猛拍。
尸体轰然倒下,被警方强行带走。
赵姐王哥随行,以防尸体再出纰漏。
室内就剩他们四个,房门砰的一声锁死。
阴风由外向内狂卷而起,混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小吴握住剑柄,尤浩戈摆手示意他别冲动。
尤浩戈:“死者所化恶鬼还没杀过人,不必用太极端的方式收容。”
他边说边抽出秦悠的镰刀,拔掉刀头,抡起驱鬼手杖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棍。
那被缚在案发现场的恶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小吴瞠目结舌:“这还不算极端啊?”
尤浩戈收势站定:“我不是卸掉刀头了么。”
小吴:“……”
得亏卸了,不然就剁成饺子馅了。
第145章
小吴将死者亡灵收走。
尤浩戈意犹未尽,驱鬼手杖在掌心上拍得啪啪响。
死者被害有些时日,魂魄受困阴怨之气凝聚不散,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整栋楼都将化作鬼楼。
小吴任劳任怨楼上楼下去协调善后。
秦悠三人在楼下坐着干等。
有听见动静的居民出来看热闹。
尤浩戈先跟居民们聊热乎了,再一指秦悠:“你们见过跟她长得像的人来这小区吗?男的女的都行。”
居民们的目光全集中到秦悠身上,把秦悠看得浑身不自在。
居民们纷纷摇头,有个小朋友说:“跟她一样瘦的算吗?”
小朋友期末考试前那几天放学比较晚,几个小伙伴回到小区时天都黑透了,他们看到一个很瘦很瘦的人,一阵风都能吹跑那么瘦。
秦悠站在风里,很想证明自己没瘦到那个地步。
然后她就被一阵大风给刮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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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好好的公费假期提前结束。
三位学员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沈青杨被神出鬼没的经纪人接走,出来时浩浩荡荡,回去时就只剩下秦悠和尤浩戈两个。
尤浩戈开着大面包先帮秦悠收一圈垃圾。
垃圾山这几天乱糟糟的,各家垃圾站都打过招呼要送一批垃圾过来,秦悠不在便都堆在了垃圾山外面。
秦悠把新捡回来这车也堆到一块,有时间再慢慢收拾。
她递给尤老师一根胳膊长的木棍,上面雕刻着繁复纹路,兼顾美观的同时又能起到降妖驱邪的作用。
尤浩戈比划几下:“还挺沉的,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作战武器?”
秦悠:“这是你的死神镰刀。”
尤浩戈一脸“你在逗我”的模样。
秦悠拿过木棍一掰再掰咔咔几下,短短的木棍变成了两米有余的长棍,再看先前那些雕刻,与藏在短棍内里的其他纹路组成了新的战斗符文。
长棍尽头有两折极薄的刀片,跟镰刀的刀刃宽差不多,一臂半那么长,侧面也都绘制了战斗系符箓。
所有折叠接口都有木质卡扣,受力也不会折回去。
尤浩戈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悠给他演示:“如果觉得手柄太长可以折起来一段,全折起来能当镰刀用。嫌镰刀形状打仗不称手可以把刀头直起来当长刀用。刀刃太薄不能受太重的力道,尽量避开尖锐的武器和石头一类。”
尤浩戈越看越喜欢,挥舞着超大号镰刀在空地上抡来抡去。
折叠成短棍稍显分量,打开后抡起来就变得轻飘飘了,即使对上大量邪祟也能跟它们打一波持久战。
来迎接他俩的小妖们抱头鼠窜,连门卫岗的陶俑们都默默侧开了一点身体。
尤老师爱不释手:“小秦同学你真是太厉害了。”
秦悠笑了笑,这是她跟小城那位老木匠那学来的工艺,看上去小小一块木头可以内里藏乾坤,长长的镰刀折叠起来就是个精简版的驱鬼手杖,别在腰间也不惹眼。
尤浩戈喜滋滋地走了,秦悠收拾了一会儿垃圾又开始琢磨她手头这几样新货。
卖明星周边换来了几根成色不错的木料,神婆村长那边也送来一大车木材,包括几根能当板凳坐的大树桩。
有些木头硬度韧性都不错,做成符牌和手串有点可惜,倒是很适合做武器,随便刻一把木剑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秦悠在人类朋友圈里发了个木料的照片:有需要可以定制。
王旗第一个留言:那木桩不错,正适合野游时当凳子。
秦悠把这倒霉孩子拉进了黑名单。
章老师抢占第二位:我想要个驱鬼手杖,学校排期都排到后年了。
那位老木匠在玄易的盛情相邀下同意来玄易帮忙制器,过完年就来。
不过老人家就一个人,他能教授木工的技巧,却没办法让制器系所有老师短时间内变成熟练的木匠,所有镂空的雕刻都得他自己完成。
谁敢催那么大岁数的普通人老爷子加班加点啊,按一个月制成一个的速度,排到后年都是玄易强制截单的结果。
章老师没抢到名额,下回定制说不上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他打算走个捷径。
秦悠手边就有一个成品手杖,不过这是她留着自己用的,再刻一个,她的用时要比老爷子更久,还不一定能成功。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接章老师这一单时,朋友圈跳出来一条更新。
尤浩戈发了几张镰刀不同形态下的照片:我的新武器。
留言立刻刷起来,都在艳羡他这宝贝。
有人问他哪来的。
尤老师回:小秦同学专属定制。
给尤老师刷留言的人又都跑到秦悠这来,问她能不能给自己也做一把镰刀。
秦悠还没回呢,尤浩戈给所有人留言:专属定制懂不?只此一份,让我看见谁跟我用一样的我第一个砍了他。
给秦悠留言的人们纷纷撤回留言,改问有没有既酷炫又能当兵器用的新鲜好物。
秦悠这还真有。
镰刀是为了满足尤老师的特殊需求才打造成那样的形态,其实再好的木料做那么细那么长都会一晃颤巍巍,以玄易老师们的作战强度,死神镰刀实在不是最优选。
如果木棍做得粗些重些,只做两折,再配刀头就是具有实用性的武器了。
特别是在木棍上雕刻驱鬼手杖的镂空符箓,会比拐杖大的驱鬼手杖更有杀伤力。
可雕刻镂空太费事,秦悠目前只推出普通驱邪纹路的品类。
老师们激情下单,章老师眼见驱鬼手杖要够呛,赶紧先定一单长棍。
秦悠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每天一睁眼就要扎进木头堆里,没有现代化设备的她全靠手工,要不了半天就累得直不起腰来。
几小只闲着也是闲着,主动承担起锯木头的工作。
假人和水缸各出一只手,拽着锯子的两边从早锯到晚。
秦悠手头的委托还不止这些。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想给老祖宗“换换新”,太破的牌位要更换,家里有老人要过世的甚至想请秦悠打棺木。
后者秦悠全部拒绝,她这里的棺材都是别人睡过的,用来装殓新死之人不太好。
而且打棺材也有许多讲究,她不懂就不能随便跨界。
牌位倒是可以用锯下来的边角料做几个半成品,刻字刷漆什么的随便找家殡葬用品店就能做。
除开这些,秦悠还得去收垃圾。
玄易是放假了,可医院不放假呐,那些划分给她的区域她还得定期去收。
这天又到了去重症医院收垃圾的日子。
秦悠拄着半成品木棍爬上牛车,背疼得躺下都不舒服。
医院有个老大夫看她年纪轻轻走路就佝偻着,好心给她做了个按摩。
趴在床上的秦悠听着自己脊椎咔咔直响,总觉得自己要报废了。
为了延长这具脆弱身体的使用期,秦悠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她还没想好去哪逍遥几天,王旗就找上门了。
王旗脸上满是委屈:“小秦姐姐你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有,咱们说好要一起出去玩的,你是忘了么?”
秦悠拍拍脑门,她真就忘了个干净。
王旗更幽怨了:“明天就出发了,小秦姐姐你赶紧收拾行李,明早我们来接你。”
秦悠都没来得及问问到底去哪玩,王旗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说是要去采购明天路上的吃喝。
秦悠叉掉旅游攻略,认命地收拾她几乎没有的行李。
顺带再提醒尤老师一声。
果然,尤老师也忘了这茬,这几天难得消停,他睡得昏天黑地。
秦悠:记得收拾行李。
尤浩戈:好。
又睡过去了。
第146章
直到坐进大巴车,尤浩戈的眼皮才睁开。
再看后半截车厢,堆得满满登登。
尤浩戈惊了:“这是要去哪?”
才问过这个问题的秦悠要死不活地告诉他:“海岛。”
尤浩戈:“哪?”
秦悠:“这次的主题是野外求生。”
尤浩戈:“……”
秦悠:“这是配发的求生手册,大伙都是路上现学。”
尤浩戈抹一把脸,他以为作死就是这帮孩子的极限了,敢情还有更刺激的。
这叫旅游吗?这叫送死。
二人对视,眼中皆是绝望。
碰上厉害的妖魔鬼怪尚且能够拼死一搏,跑到无人的荒岛上并且一个有经验的人都没有,看来他们离做鬼不远了。
王旗和他的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书上五花八门的求生知识。
秦悠默默掏出木棍继续刻,万一被困荒岛,她说不定能用这玩意当船桨划出来。
之所以叫荒岛,那是真的很荒很偏僻。
路上颠簸两天,秦悠的魂儿都要颠没了,游轮终于靠岸了。
人迹罕至的荒岛保留着原生态的清爽,山林茂密,没有太嘈杂的鸟叫虫鸣却也生机勃勃。
同样地,这里也延续了大自然翻脸无情的残酷。
他们才把装备都倒腾到岸上,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暴雨随着厉闪噼里啪啦打下来,众人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扎帐篷要选不会被水淹的高处,然而雨大到眼睛都睁不开,他们只得各顶一个大包蜷缩在砂石后面。
幸好岛上气温很高,大雨淋透也不会着凉。
秦悠费劲掏出雨衣套在身上,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
尤浩戈举着一大块棺材板帮她挡着,秦悠往他身边靠靠,他俩相互取暖,那帮被雨浇还兴奋大笑、甚至脱了雨衣去淋雨当洗澡的熊孩子们就随他们去吧。
大雨很快停歇,众人精神抖擞中夹带着狼狈,扛起行囊赶在天黑之前上山寻找能扎营的地方。
学生一行十几人,两两一组分散开到处搜索,秦悠和尤浩戈负责原地看守行李。
秦悠脱了自己的厚外套拧拧水,王旗没告诉她要来这么热的地方,她带的全是厚衣服。
尤浩戈更惨,他压根就没带换洗衣物。
好在王旗准备了很多一次性用品,足够他俩用了。
王旗找到了适合扎营的空地,即刻返回来取装备。
他们以前就喜欢探险露营,这方面积攒了不少经验。
尤浩戈和秦悠搭手帮忙,很快就把营地建了起来。
这座岛是不少野外求生爱好者都会来打卡挑战的地点,王旗确定岛上没有大型猛兽,小动物们也都集中在更深的山林里,不会轻易到山下来。
而他们这几天的餐食除了山林里采到的野菜蘑菇,就是去海里捕捞的鱼虾。
王旗给每个人发了一本打印的小册子,上面全是岛上物种的图片和文字说明,哪种能吃哪种有毒,哪种摸一下都得去蹲大牢。
秦悠一看小册子就想起上次进山采蘑菇,看书看得再明白,动起手来也白扯。
幸好周边海域里的鱼虾贝类都是常见品种,都是可以捕捞食用的。
众人商量后决定只抓鱼,蘑菇这类稍不留神就躺板板的食材还是算了吧。
天色已晚,学生们仍执意要去海边。
秦悠和尤浩戈拗不过又放心不下,只好跟去。
雨后的海岸云层很高很厚,挂在天边伴着夕阳,美不胜收。
秦悠拍了几张照片。
这岛荒归荒,居然有信号。
秦悠发了个朋友圈分享美景,顺便问问这岛有没有发生过非科学类怪事。
等了半天都是赞叹景色好环境好的留言。
秦悠安心了。
没人来的地儿就不会有鬼。
尸体也漂不到这么远的海岛上。
动物植物长居深山,跟他们不会有接触。
所有非科学因素都排除之后,他们顾好求生这块就行了。
夜来风雨再起,独居一顶小帐篷的秦悠放下刻一半的木头蜷缩进睡袋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海风刮过树木发出呼呼沙沙的怪响,跟内陆略有差别,雨点打在帐篷上犹如急行军的号角,扰得她眼皮直跳。
她坐起身,拉开帐篷望着远处的海岸线发呆。
海上的夜色有着不同的层次,天边黑如墨,近岸依稀能捕捉到一点蓝色,与沙滩的浅色形成鲜明对比。
可惜手机像素有限,拍出来的照片模糊成一团,凸显不了她眼中美景之万一。
隔天是个大太阳天,大清早热气混着海风的咸湿扑进山林。
睡梦中的秦悠又闷又热,扒开睡袋爬出来,眯缝着眼睛拉开帐篷透透气,却被耀眼的阳光晃了眼。
沙滩在阳光下泛起淡金光泽,海水不同于暑假旅行时度假区那种发乌的浑浊,蓝得如同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石。
秦悠被这美景吸引,不禁爬出帐篷往岸边走去。
几个早起的学生已经在穿戴潜水设备,充气的橡皮艇也已就位。
学生递了一套装备给秦悠,邀请她一起捕猎今天的饭食。
秦悠跃跃欲试穿上,可一跳到海里,几个人都浮在海面上,怎么都潜不下去。
有人要脱装备硬潜。
秦悠赶忙制止。
这是瞬息万变的大海,身上的装备是救命的,宁可抓不到鱼虾饿肚子也不能脱。
旁边那条钓鱼的橡皮艇收获颇丰,一渔网下去捞上来好多鱼,每一条都奇形怪状的。
学生们翻开手册:“这个能吃,这个也能吃,这是啥?哎哎怎么有电呢。”
清晨在这样的热闹中落下帷幕,回到岸上的秦悠彻底找到了度假的乐趣,带上有点提不起精神的尤老师去岸边垂钓。
尤浩戈一鱼竿甩下去,眼皮又在打架。
秦悠真怕他一脑袋扎海里,找了件救生衣给他套上。
俩人钓了一上午只钓上来两条巴掌大的小鱼。
尤浩戈吸一口热乎乎的海风,随手捡了块石头丢到海里。
小小的石子在汹涌的海面上激不起任何波澜,倒是海浪拍打在他们坐的这块打石头上溅起的水花时不时就会迸到他们身上。
尤浩戈忽然睁大了稀松的睡眼:“小秦同学我好像看见了一只手。”
秦悠的心直突突:“哪呢?”
尤浩戈指向前面的大海,水波翻涌,波光粼粼。
他揉揉眼睛:“可能是睡太久,眼花了吧。”
秦悠不放心他的状态,一再追问是不是转嫁灾祸有什么后遗症没告诉她。
尤老师拍胸脯保证跟那事无关:“我就是监考累着了。你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几十个凶鬼围攻我俩,我灵力透支才恢复几天,哪遭得住啊。”
秦悠倒出几颗她不舍得吃的丹药给尤浩戈,再把预备做印章应急的土豆烤了两个给他吃。
吃了好几顿海鲜的学生们馋坏了:“小秦姐姐我们也想吃。”
秦悠:“去垃圾山管够吃,在这限量。”
她边说边从火堆里挑出一个土豆,让学生们分着吃。
十几个人眼巴巴瞅着那拳头大的小土豆,再看看尤老师一个人吃俩,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尤浩戈吃过丹药和灵气土豆顿时精神起来,成了下午主动张罗去捉鱼的主力。
潜水失败的学生们架不住他煽动,穿上装备又跟着去了。
秦悠也在其中。
橡皮艇到达指定区域,尤浩戈背翻入水,一下就没影了。
大伙围在船边,摸不准尤老师是潜下去了还是沉下去了。
好半天也不见人出水,王旗问秦悠:“要不要捞一网把尤老师捞上来?”
秦悠腰上系了安全绳,扶着船帮出溜到海里,让王旗把系在她脚上的大石头扔下来。
王旗嘴角直抽:“小秦姐姐你这太危险了吧?”
秦悠指指自己的氧气面罩,有这东西她能在水下撑很久。她带了刀,实在不行割断绳子就能浮上来。
王旗:“氧气能用四十分钟,我们等你半小时,你不上来我们就硬拽你上来。”
秦悠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双方对表确认时间,秦悠开了手机定位装进潜水衣里侧的防水衣兜里。
随着石头落水,她也消失在蔚蓝透亮的海面上。
水下视野比秦悠预想中好得多,鱼儿们并不怕人,好奇地围观她直线潜水。
秦悠凝神四望,目光所及没有尤浩戈的身影。
潜得越深,石头的拉扯越不明显,秦悠可以小范围扑腾几下。
水底下有鱼群聚集,秦悠朝那个方向狗刨过去。离得近了,她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尤老师就在鱼群包围中。
秦悠使劲蹬腿,水流波动惊跑了几条鱼。
尤浩戈仰起脸,先被坠在她脚上的大石头惊了一下。
秦悠也知道自己这样更像是被沉河的祭品,不过没办法,她这小身板也只能如此了。
尤浩戈指指他脚边的海底。
秦悠的石头已经落地,她扑腾不过去。
尤浩戈只好扯着她脚上的绳子把她拽过去。
秦悠看到尤老师带下来的网兜里装满了各种贝类,而他落地的位置还有更多。
尤浩戈没带武器,用手抠着费劲。
秦悠抽出刀递给他,尤老师如虎添翼,把秦悠带下来的网兜也装满这才返回海面。
他是上去了,秦悠自己可上不去。
她不想把绳子和石头留在海底,就等王旗他们拽她上去。
眼见尤浩戈出了水,秦悠能感觉到腰上的绳子加了力道。
她双脚离开海底那一刻,藏在潜水服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
由于尤老师的出色表现,他们这两天的伙食都有了着落。
相比火堆烤鱼,贝类的吃法就丰富多了。
秦悠也是没想到王旗会带大蒜和粉丝过来,一顿求生便饭硬是吃成了烧烤大餐。
吃饱喝足的尤浩戈往沙滩上一躺,沙子热乎乎的,人躺在上面很舒服。
秦悠刚要躺下,手机振动起来。
原来是有老客户想向她购买符咒和符牌。
秦悠问对方是不是遇到急事,她不在家,如果是要命的急事她可以帮忙联系玄易的老师。
对方说不急,只是想先囤货过年送亲友。
约定好交易的时间,秦悠刚想把手机揣起来,蓦地响起手机在水下也振过。
她翻看信息和社交软件,没有未读消息。
翻遍手机内存,她才找到一条不知从何途径传到她手机上的语音消息,点击播放,话筒里传出海浪拍打石壁的声响。
尤浩戈偏过头来:“看什……”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悲悲戚戚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秦悠毫无心理准备,手一哆嗦手机掉到沙滩上。
尤浩戈拾起来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条语音,当即皱了皱眉。
语音消息足有两分钟,全程都是交叠的哭声和海浪声。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句话:“我要来找你了。”
随即是一阵疯狂大笑。
秦悠和尤浩戈面面相觑。
尤浩戈:“谁发给你的?”
秦悠摊手,她也想知道。
王旗几个找他们去山里玩,见他俩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了”。
尤浩戈重新播放语音。
所有人不寒而栗。
王旗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可是鸟都不拉屎的偏远海岛,什么东西能找到这来?”
秦悠和尤浩戈面无表情看着他。
王旗假咳两声:“怎么找过来的不是重点,咱能不能先查查这语音是谁发的,会不会是恶作剧?”
秦悠把手机交给他们,所有人研究一圈,一无所获。
尤浩戈试着把语音转发到自己手机上,然而无论他怎么操作用什么渠道传输,都以失败告终。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如果不是高级的手机病毒,那就是撞上邪祟了。
学生们旋即又兴奋起来,他们没去找邪祟麻烦,邪祟倒主动送上门,这是给他们愉快的旅途增加趣味呢。
秦悠虽然无奈,但也习以为常。
来找她的鬼比找她的人都多,爱咋咋地吧。
~
海岛上的山林有着独特的风貌,秦悠连树木的种类都认不全,只凭习惯在树身上摸摸,以此来判断这种树木是否适合当木料。
众人一面向山中探索一面捡拾地上的树枝,秦悠和尤浩戈负责在树杈上系荧光布条,学生们捡够一捆木柴就系好了堆放在布条下面,回程时再背回营地。
山上没有路,连人为踩踏的痕迹都没有。
众人慢腾腾向前摸索,有人对照小册子摘几根能吃的野菜留着晚上煮汤。
打头的王旗拨开草丛,一条蛇盘在前面,瞪着小黑眼珠跟他对视。
王旗吓一哆嗦,下意识要跑。
尤浩戈按住他肩膀:“跟蛇比速度,你是活腻了吧。”
蛇吐着信子瞪着他们,许是觉得对面人太多,它不情不愿蛄蛹走了。
王旗擦擦往下淌的冷汗,招呼大伙小心脚下。
人们都去看脚下了,头上又冒出来展翅高飞的大鸟,扑棱一下差点把走在后面的学生掀翻了。
大鸟边非边歪着脑袋瞅他们,小眼神透着睿智。
秦悠扯扯尤浩戈袖子:“这山里成精的动物应该不少吧?”
尤浩戈莞尔。
荒岛远离人烟,得天地滋养,时间在这里就只是个没有太大意义的数字,生在岛上的生灵不论成精与否都是岛上的主宰。
王旗等人也都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大伙就只是沿途看看风景采摘野菜捡点柴火。
山林中的物种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作弄似的让他们偶尔迷个路。
太阳落山时,他们收获满满回到营地。
秦悠将布条全部解下来,不在山中留一丁点人为痕迹。
夜间又飘来一大片乌云,海面上狂风大作。
秦悠钻到帐篷里刻会儿木头玩会儿手机就困得睁不开眼。
昏昏欲睡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小小声嘀咕着什么。
秦悠微微侧头,想要听得清楚一点。
那声音毫无预兆地大了起来,几乎是在她耳畔得意地嘶吼:“我找到你了!”
秦悠腾地坐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
帐篷外面风雨大作,没有任何异样。
秦悠按亮手机屏幕,一张诡异的笑脸一闪即逝。
秦悠瞅瞅手机放置的位置,正在她睡觉时的头侧。
难道刚刚的不是幻听,而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顺着手机来找她这法子倒是挺罕见,秦悠找出几张功能不同的符咒拼在一起拍成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
有那么一瞬,秦悠清楚地感觉到手机哆嗦了一下。
把手机放到脚底下,秦悠重新躺下,可那一嗓子像是烙印在她耳膜上,久久仍有回音。
秦悠无奈地爬起来,打开手电继续做手工。
这是一根她从捡回来的柴火里挑出来的粗树杈,断口干枯,想来是自然脱落。削掉比手指细的枝杈仍有一米多长,正适合做成木棍。
树杈很潮湿,秦悠剥掉树皮,得等自然风干后看看树杈表面有没有裂纹再决定是否能做木料。
把这根放到一旁,她拿起刻得差不多的木棍。
折叠处的卡扣最吃功夫,秦悠屏住呼吸小心雕琢。
将成未成之际,有什么东西在她脚边动了一下。
秦悠无暇分心,闷热出来的汗都顾不上擦。
又有东西动了一下。
秦悠心头火气,真想把手机踹帐篷外头去。
一想那是自己花钱买的,她又忍住了。
等刻好木棍,她要把大包里的装备挨个掏出来给找上她手机的东西尝尝鲜。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手机忽然飞了起来。
秦悠下意识提木棍格挡。
可手机却不是朝她飞过来的。
有什么东西从帐篷底下钻了进来,卷着那手机一闪就消失了。
秦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帐篷。
今夜的雨势比他们刚来那天更大。
秦悠披着雨衣仍是睁不开眼,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她不敢贸然追去。
万一这是那东西诱敌深入的计谋怎么办。
反正手机被这么大的雨一淋大概率是废了,秦悠索性折回帐篷,安稳睡觉。
第二天,她是被尤老师叫醒的。
秦悠拉开帐篷一瞧,尤老师正在摆弄她的手机。
机身上全是深深的刮痕,碎裂的屏幕能看到有水在里面晃荡。
尤浩戈:“你是把它扔海里自生自灭了吗?”
秦悠也觉得这手机很像抛进大海又被海浪拍回岸边的杰作。
她甩甩手机里的水,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干。
偶然一瞥间,她觉得手机上的划痕挺眼熟,翻来覆去看半天,秦悠眼睛一亮:“是阴殄。”
曾经找上垃圾山要买货那老鬼说,阴殄是阴物间无师自通的字符。
她在拼起来的竹简上看到过这个字符,可她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秦悠把那七扭八歪的阴殄画在沙滩上,试图从形状和比划间获悉其意。
尤浩戈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秦悠:“你认识?”
尤浩戈:“以前见过,我认为它代表着危险。”
秦悠摩挲下巴,大半夜吓唬她那位肯定不会给她留下这样的提示,危险什么的,在她听过语音之后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再说一个会说人话的邪祟,有必要留阴殄给她沟通么。
如果不是留下语音的邪祟,那就是昨天在山上遇见的岛上土著了。
秦悠反复回想,昨晚卷走手机的貌似跟那条拦路蛇对得上号。
而手机上的痕迹,很想大鸟爪子挠出来的。
尤浩戈认可秦悠的猜测:“这座岛是它们的地盘,它们与世无争,不会允许岛上有人搞破坏。”
来岛上野外求生的人都很懂保护环境尊重自然的道理,它们不会露面打扰人们。
发语音那位是在秦悠潜水时发来的消息,可见它的活动范围是在海里。
如今海里的东西上了岛,找上了没犯过岛上规矩的秦悠,土著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坚决不准“邻居”跨线破坏岛上和谐。
秦悠晃晃晾干也开不了机的手机:“找我那位回到海里了?”
尤浩戈:“我倒希望它还在手机里。”
从昨天碰那一面判断,岛上即便有妖也只是普通的修为水准,它们不见得能消灭发语音的邪祟。
邪祟吃了土著们的亏,不会再轻易上岛害人,可它会藏在海底,等他们乘船离开时再动手。
人纵有天大的本事,到了海上也难以施展。
更何况他们这群人里会御剑的就只有尤浩戈和王旗两个,水平还都不怎么地。
海岛离内陆乘船至少半天,随便翻几次船就全完蛋了。
秦悠:“这么说来,咱们还得想办法把它引出来?”
尤浩戈:“手机坏了,谁知道它再找上门会是何种形态。”
二人一筹莫展。
王旗来问怎么了,秦悠简单一说,王旗也发愁了:“要不我叫我爸来接咱们?御剑太费力,咱可以租个直升机从天上飞回去。”
秦悠和尤浩戈同时摇头,他们可以躲过去,下一批来这探险的人岂不是要倒大霉。
既然碰上了,还是尽量解决一下吧。
这天中午,秦悠和尤浩戈王旗三人出海捕鱼。
他们没有跟其他人说太多,只让他们留在岛上摘点野菜捡点柴火。
就算有人想再开船入海也不要紧,邪祟目前盯上的是秦悠,秦悠没事,其他人肯定也不会有事。
到达上次采贝类的海域,秦悠和尤浩戈背上氧气瓶,这次两人都没系安全绳。
一是船上就王旗一个,拽不动安全绳。
二是没有绳索相连,邪祟不大可能弃秦悠而去攻击橡皮艇。
这离沙滩挺远,总不能游回去吧。
秦悠把渔网和上吊绳都系在腰上,再拎一把镰刀外加两个刻好的小土豆。
尤浩戈背上他的超大号镰刀。
秦悠劝他:“这东西太大了,在水下抡不开。”
尤浩戈:“要不我带菜刀下去?”
也不晓得哪个大聪明带了两把菜刀来岛上,说是剁鱼方便。
可那刀上没刻符咒,普通菜刀还不抵抡不开的镰刀呢。
他们带来的符咒都是一下水就没法用的东西。
秦悠决定这次回去以后要多做几张塑封的符纸随身携带。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跳进海里。
秦悠脚上依旧坠着那块大石头。
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只是不坠石头她就沉不下去,她不能泡在海面上等邪祟来找她。
尤浩戈始终徘徊在秦悠身旁两三米的距离,两人伸手就能够到彼此。
海底不似前几天透亮,头顶波动的海面雾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薄纱。
秦悠漫无目的地这游两下那游两下。
尤浩戈时不时拉她一把,带着她和石头换个区域。
鱼儿们好奇地围拢过来,大眼泡转来转去。
尤浩戈做了个要转要吃的动作,鱼儿们摆着尾巴四散逃窜。
一阵阴寒从海底直升上来。
秦悠余光瞄见个影子,在她正眼看过去时又消失不见了。
又一群鱼围拢过来,是手册上没有的品种。
鱼身通体乌黑,似是有暗色的血液在鳞下涌动。鱼眼暴凸,透着股阴狠的劲儿。
鱼群渐渐凝聚成一个偌大的人形,那“人”咧开大嘴,无声狂笑。
尤浩戈抽出长棍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拉秦悠。
秦悠分了一半渔网给他。
两人给这群鱼来了个一网打尽。
怎奈人在水下,动作要慢得多。渔网尚未收紧,鱼便散开队形全都游了出去,换个方位重新摆阵。
秦悠他俩并不追赶,对方既然现身了,早晚会主动进攻。
鱼群似乎没什么耐心,对峙片刻后朝他俩扑了过来。
二人很有默契地只收一部分网,兜住几条鱼。
在其他鱼群重新布置阵型时,他俩一人一个小土豆在这几条鱼身上猛拍。
被拍中的鱼化为黑气,消散于深海之中。
确认鱼群不是常规物种,二人再无顾忌,秦悠抽出镰刀,尤浩戈扯开他的超大号镰刀。
秦悠刀短够不着,尤浩戈那刀却是刚好能在鱼群组成的“人”腰上划拉一下。
那“人”断成两截,任鱼群如何拼凑也恢复不了。
眼见有门儿,尤浩戈挥刀更卖力了。
秦悠怕他一个人吃不消,就跟他交替着拿刀。
尤浩戈挥刀很轻松,秦悠却是使出吃奶的劲才把长刀横着划过去。
被刀刃刀柄扫到的鱼全部化为黑气。
剩下的鱼四散开来,不敢再往一块凑了。
秦悠趁机看了眼时间,氧气就只剩十分钟用量。
他们得乘胜击垮邪祟,不给它阻拦他们出水的余地。
秦悠咬了咬牙,切断脚上系着石头的绳子,悬在水中的身体立时向水面升去。
鱼群遮天蔽日罩在她头顶。
秦悠拼命挥刀也只能劈开小小的空隙,而鱼群可以趁她身体上浮之际对她展开无死角攻击。
秦悠张开渔网。
尤浩戈挥刀紧随其后。
就在生死相搏那一瞬,又一群五颜六色的鱼从海底游了上来。
一部分鱼咬住秦悠脚上的绳子把她拽了下去。
其他的鱼直冲上去,将那群鱼团团包围。
艳彩鱼群一聚一散之间,邪祟幻化的鱼群消失了。
一群鱼潜到海底,叼了那半截系了石头的绳子上来,交给秦悠。
秦悠看着它们。
鱼们翻翻大眼泡,甩着尾巴游走了。
第147章
平静的海面掀起水花,秦悠和尤浩戈冒出头来。
王旗长长舒一口气,拽着他俩登上橡皮艇。
三人回到岛上时,其他人正忙着生火烧水煮汤。
山里有小溪,这是他们食用淡水的主要来源。
洗漱基本全靠下雨。
在岛上待了好几天,大伙看见海味就反胃,只喝菜汤倒也不错。
有人问尤浩戈三人怎么一条鱼都没捞上来。
尤浩戈舀出两碗汤先晾着:“今天遇上两拨成精的鱼,我捞上来你敢吃么?”
没有人把他这话当真,大伙嘻嘻哈哈讨论着野外遇上精怪要怎么办,是抡拳硬刚还是跪地叫爸爸。
尤浩戈看向秦悠,摊了摊手。
秦悠偷偷问他:“咱们之前捞上来的鱼也是精怪吗?”
尤浩戈说不是,就像人分普通人和修行者一样,其他物种也是如此,但凡能跟精怪沾上一点边的生物都能感知危险,不会随意往人跟前凑合。
再说他们都是在玄易上过一学期课的学生,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秦悠又问那群怪鱼是什么。
尤浩戈:“也许是死在附近海域的人留下的求生执念吧。”
光看怪鱼数量,死的人可能还不少,说不定是海难事故。
众人又在岛上玩了两天便启程返回内陆。
秦悠回到垃圾山时先被门口大镜子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黑不拉几,干干瘦瘦,像个煤堆里挖出来的猴儿。
她看向尤浩戈:“你为什么一点没晒黑?”
尤浩戈做作地轻抚自己白嫩嫩的脸:“可能是我天生丽质天赋异禀吧。”
秦悠送他两只大白眼。
手机坏的太彻底,秦悠拆几样可用的零件留作备用,赶着年前促销买了个新的。
整天抢一个破手机玩游戏的小妖们眼馋坏了。
秦悠狠了狠心,给它们买了个能联网的游戏机,配几个手柄。
鸭子没手还有脚,蛇精就比较郁闷了,成天研究怎么用尾巴精准控制操作杆。
老牛甩甩耳朵直喷热气,那么小的手柄都不够它一蹄子踩的,不能给它换个大号么。
秦悠不管它们要怎么玩,她手头积攒了好多符咒符牌的订单,期末收回来的报废符咒要改完才能售卖,符牌目前还是一堆木料,她又得加班加点了。
好不容易赶制出来一部分,秦悠还得给人家外卖到家。
她套上牛车,顺路去收个垃圾。
还是那家医院,平时她只负责后面的生活垃圾区,今天却要连门口的垃圾桶一并清理掉。
垃圾桶里有几条染红的白床单,拿起来还在滴血。
来收垃圾的工人脸色难看极了,蹲在路边大口喘气,被冷风呛得直咳嗽也没劲站起来。
秦悠跟人打听才知道刚刚送来几个车祸伤者。
重症医院平时只收治其他医院确诊后转过来的重症病患,今天这场车祸实在太严重,其他医院接收不了全部伤者才不得已送了一部分到这来。
秦悠经历的上一次车祸还是玄易大巴车险些爆炸,再上一次是孙叔。
这个世界的车祸要比她前世少得多,这么严重的车祸,秦悠闻所未闻。
她把这两个垃圾桶搬到牛车上,再从工人的车上拿两个新垃圾桶放在门口。
工人千恩万谢,却还是不敢去开车。
他目睹了伤者被送过来的全过程,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秦悠只好先载着垃圾桶回垃圾山。
这样的垃圾她也是头一次遇上,怎么处理是个难题。
只是放这一会儿就呛得秦悠一阵阵恶心。
几小只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游戏都顾不上了跑来看秦悠是不是受伤了。
垃圾桶里的所有垃圾都染了血,她把垃圾倒出来,打算一把火全部焚烧。
几小只帮忙搬废砖在外面围一圈,免得燃烧的垃圾被风吹跑引起火灾。
秦悠一块点燃的棺材板丢进去,垃圾顷刻间被火海吞没。
染血的床单边角燃烧得卷了起来,正往里面添柴的秦悠偶然间抬眼,瞄见床单上似乎有个很怪异的轮廓。
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她用木棍将床单挑出来。
床单展开,秦悠倒抽一口冷气。
折在一起好像被血染透的床单上有几块没染血的区域,跟血色形成了个诡异至极的笑脸。
两块椭圆的空白是眼睛,中间竟有两点一般大小的血色眼珠,颜色比其他血迹更深。
秦悠拍了张照片发给尤浩戈,问他这是巧合还是有古怪。
尤浩戈赶来的路上问了一圈,目前玄易没有接到车祸异常的报告。
可他也觉得这么怪异的笑脸不像是随机形成。
秦悠点了根捡来的白蜡,跟尤浩戈两个轮番去看床单。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扭曲地躺在上面,更多的血不断从他身上溢出。
秦悠的心凉到了底,看来躺在这张床单上的伤者已经离世了。
尤浩戈托人去查其他伤者躺过的床单。
无一例外,全都有这样的笑脸。
这事惊动了白校长,秦悠正要找他,他先一步主动上门了。
亲眼看到床单,白校长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这是伤者弥留之际躺过的床单,又被血染得这么彻底,就算有妖邪在作祟,气息也被全部覆盖住了。
白校长正式接手调查,顺带揪走了尤浩戈。
秦悠把余下与伤者无关的带血垃圾全部焚烧,再打水把垃圾桶大致唰唰送回垃圾站。
之后的几天,秦悠都没敢开小红车上街。
她虽然没有目睹车祸和伤者,但那张笑脸却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晃,她甚至都幻听出了它的笑声。
牛车的速度比汽车慢,送货用时就要长得多。
秦悠到达交易地点时买家不在,看看时间,她没有迟到。
她等了又等也不见买家露面,便给对方发了信息。
对方好半天才回过来,拜托秦悠将符咒和符牌送到医院去。
秦悠的心颤了颤,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
对方说自己前几天目击了车祸,受到惊吓不慎摔倒,腿摔坏了。这会儿他还在惊吓中,早忘了跟秦悠的约定。
~
秦悠是跟白校长一块到的医院。
白校长正在寻找目击者,这就送上门一个。
对方接过秦悠的符咒和符牌,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点血色。
他说:“车祸是一个人开车乱撞引发的,我在他斜前方,看到他车祸全程的表情变化。”
他狠狠抖了几下:“他一开始在疯狂大笑,很兴奋的样子。慢慢地,他的脸上就只剩下恐惧,最后连人带车撞到灯柱上,车就翻了。”
秦悠给他看床单照片。
对方瞳孔猛地缩紧:“对,就是他!那司机大笑时就是这样!”
第148章
司机已在事故中丧生,白校长看过他的尸体,确实有些许非人气息残留,具体属于哪个物种无从辨识。
白校长提醒秦悠近来要多加小心。
即便附身那位跟司机有仇,从它制造这么严重的车祸来看,也不是报完仇就能消停的主儿。
如果是单纯害人,那秦悠就更危险了。
秦悠无语望天,提醒就好好提醒,您语气中那份浓浓的期盼是怎么回事?
从医院回来,秦悠两天没出门。
苏尘找来的时候她正在规整堆积的垃圾。
“小秦姐姐!”
苏尘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秦悠使劲踮脚尖配合苏尘的小鸟依人。
俩人黏糊一阵,苏尘道明来意:“我想买一麻袋土豆。”
秦悠:“买那么多做什么?”
苏尘:“过年要回家里,我想带给家里人尝尝。”
她看一眼空空的菜园,有些遗憾。菜园什么菜都有那会儿她没空回家,现在只能带点二手土豆地瓜回去了。
秦悠这里没有干净的麻袋。
苏尘嘻嘻笑着从腰里掏出个大口袋。
俩人一块去菜园里挖土找土豆,苏尘瞄见角落里还顽强地长着几株绿草,细看才认出是草药。
苏尘的眼睛瞪得溜圆:“小秦姐姐你要拓展草药业务了吗?”
秦悠:“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种一点。”
那几株草药是上次采蘑菇尤老师挖回来的,她这里种了几棵,尤浩戈的豪宅院里种了几棵。
苏尘的眼睛更亮了:“好呀好呀,我这次回家多给你拿些种子过来,能种出来的我高价全部回收,种不出来也无所谓。”
秦悠看见草药便顺嘴问了一句被菌株附身那具尸身要怎么处理。
苏尘:“听说是找了块坟地埋了,只埋白骨,皮肉头发那些烧掉了。”
等苏尘扛着土豆离开,秦悠向白校长打听那副白骨埋在了哪里。
白校长:“你问这个干嘛?”
秦悠:“我要去刨坟。”
白校长以为她在开玩笑,正好他那边要去询问其他目击者就跟秦悠说了地址。
那是一片离玄易比较近的野坟地,玄易接手的无人认领问题尸身不论土葬还是火化,都会埋在那里。
秦悠扛起锹镐赶着牛车就去了。
她没开玩笑,她是真要去刨坟。
白骨身上没有阴怨之气,玄易也就没有多做处理直接入土。
秦悠往坟前一蹲,先点一支香权当打招呼,然后在左边地上画个圈,右面画个叉。
她问:“你还想回到水里吗?”
香烟袅袅直上,忽而向左偏了一下。
秦悠又问:“是想去见她吗?”
香烟继续左偏。
秦悠抄起锹镐:“那我可刨了。”
香烟似是被她彪悍的气势吓住,好一会儿才向左边小幅度偏了一下。
秦悠把白骨装好带回垃圾山。
骨骸没有皮肉包裹,一碰就散。
秦悠手边最好用的“粘合剂”就是蛛丝,可她不想给它用,只好买了点塑料卡扣给它重新组装。
尤浩戈来的时候,秦悠正在调试骨骼的灵活度。
尤浩戈吓一跳,还以为她把邻居家那位大佬给拆了。
秦悠问他调查进展怎么样。
尤浩戈揉揉好几天没睡好熬得通红的眼:“别提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真正与那邪祟接触过的只有司机,其他伤者死者床单上的笑脸应该是一种标记,就好像连环杀手故意留下的个人印记。
秦悠:“它会不会再出来害人?”
尤浩戈:“很难说。要不是我拦着,白老头这会儿都扛着被褥住到垃圾山来了。”
秦悠:“……”
尤浩戈问她干嘛呢。
秦悠说:“我想送它与爱人团聚。”
尤浩戈仔细打量才辨认出这白骨是谁,不禁叹了口气:“他俩死后是肉身与魂魄一起长留河海,这副白骨被菌株侵染时魂魄就离体了。”
从种种迹象判断,白骨是被人硬捞上岸的,后续菌株与打捞者是否有关还未可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的魂魄在离体时被打碎了。
否则它一定会去给它的爱人报信,不让她焦急地到处寻找自己。
后续肉身被大蜘蛛捕获吸食,它这许多年泡在海里积攒的一点修为也没有了。
秦悠有点伤感:“破碎的魂魄还能组装回来吗?”
尤浩戈:“组装不难,难的是寻找的过程。”
招整个的魂魄尚且不一定能招得到,零碎的魂魄没有意识,落在哪里都有可能。
秦悠轻叹口气,喃喃自语:“没有意识还有本能,它若是放不下它的爱人,破碎的魂魄早晚会回到河海之中。”
它们有无尽的时间,她愿意相信终有一天这对有情人会再度重逢。
她带着骨骸来到河边,搬出她挖出来那石头烧纸盆先烧纸。
守河之神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浮了上来。
秦悠:“我不找你。”
守河之神翻着白眼沉了下去。
秦悠:“找你也行。”
守河之神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秦悠赶紧多烧几张纸钱:“帮我找个人呗。”
守河之神瞄一眼她身旁的白骨,沉了下去。
秦悠也不催他,就不停烧纸点香。
尤浩戈饿得受不了,自己去挖了几个土豆往火盆里一扔,借着烧纸的火烤来吃。
那坨长发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正瞧见尤浩戈从火盆里扒拉出来一个土豆。
它怔了怔,似乎是在纠结出水还是潜回去。
秦悠叫住它,把那副白骨拿给它看。
那位白花花的眼睛里泛起忧伤的水光。
秦悠把白骨放到河里。
那位立即扑上来紧紧抱住。
白骨那并不灵便的双臂缓缓抬了起来,拥抱住它日思夜想的爱人。
秦悠鼻子酸酸的,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叮嘱它俩:“保护好自己,找魂魄的事,有线索可以来找我。”
相拥的有情人齐齐望向岸边,郑重地向秦悠鞠了个躬。
秦悠摆摆手,一尸一骨潜进水底。
秦悠搬起火盆就走。
守河之神浮上来,瞪着那堆没烧完的纸钱。
秦悠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财迷呢。”
守河之神似有无奈,这不是又到了他给河底非科学生物们发奖金安抚的年关了么。
秦悠把纸钱一股脑全扔火盆里。
尤浩戈没来得及扒出来的小土豆立马烧成了焦炭。
他心疼坏了,非让守河之神赔他土豆。
守河之神甩了两条鱼上来。
尤浩戈又要往火盆里扔。
守河之神拍起浪花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
秦悠了却一桩心事,却还有更多事在等着她。
比如,代购鬼群里天天催的电视。
秦悠跑遍整座城市也没选到满意的纸扎,只好去殡葬一条街观摩两天做纸扎手法,回来后用棺材板削成细细的木条做边框,勉强糊出来个还算不错的。
生怕群鬼不满意纸扎,大过年也不放过她,她又去居民区收了两台真电视,配上太阳能板一块送过去。
避雷针那玩意她不会做,成品又太贵,所以她送去一堆金属外加避雷针的照片,让它们没事的时候自己研究。
群鬼们摒弃前嫌挤在一块看明星综艺和拼盘演唱会,那叫个聚精会神。
秦悠忽然有点羡慕,她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从玄易借来的恐怖片还有好些没看,她也提不起兴致,毕竟她日常见鬼的次数比恐怖片里虚构的都要多,她的小心脏不允许她休闲时刻还往这类题材上靠拢。
于是秦悠也选择了那档最近颇具人气的明星综艺。
明星有秦悠眼熟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热热闹闹倒是很符合过年的氛围。
秦悠开着电视当背景音,手上还在刻木头。
她年前不再接非急用的符牌手串,她得抓紧搞几个木棍出来,玄易的老师们都快等疯了。
带上海岛那根木棍的雕刻已经完毕,刷上漆晾干就可以出售了。
章老师等得脖子都长了,接到秦悠取货通知立马御剑而来。
木棍沉甸甸的很有手感,秦悠在背面镶嵌了一段铜皮,能够增加木棍的硬度。
铜皮表面同样篆刻的符箓,一旦木棍上的符文受损,铜上的符文也能顶上一阵。
打开的木棍变成一把长刀,刀刃是秦悠从玄易锻造系买来的现成货,要比尤浩戈的镰刀锋利许多。
章老师喜欢得不行,立马发朋友圈昭告天下,引得还在排号的老师们恨不能当场灭了他的口。
秦悠没理会不断催单的老师们,独自出门去采购年货。
去年就是回程途中随便买买,今年时间充裕,她要好好为新年做准备。
市场人山人海,秦悠这小身板被挤得像是顶在海浪上的小船,停在哪根本不由她做主。
秦悠抱紧她的大包,里面全是她千难万险抢购来的过年好物。
这次她被挤到卖炮竹的小摊前,价格不算太贵,秦悠却也不舍得多买。
挑了几挂鞭炮和几把小孩玩的烟花,秦悠正打算融进人群看看接下来会被挤到哪里,就听最外面的人在惊声尖叫,人群以惊人的速度分散开来。
一个人发了疯似的从外面横冲进来,脚上踩着旱冰鞋,身上的棉服被血染成了红色。
秦悠费劲地挤开一条缝才瞧见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两条腿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任由旱冰鞋往哪走他就得往哪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撞出来的伤口。
少年脸上满是惊恐,有好心人试图拦住他却被惯性带得摔倒。
明明只是轻轻一摔,好心人也流起血来。
更多的人受到惊吓而尖叫不止。
秦悠紧盯少年染血的棉服。
虽然血液在黑色的衣服上不起眼,她还是在少年胸前的血污中辨认出一张疯狂的笑脸。
秦悠只带了上吊绳,她跟旁边有心帮忙却无从下手的壮汉联手用绳子将那少年拦截住。
少年的双脚还在往前滑,似是要把他扯为两半。
秦悠甩着绳头在旱冰鞋上狠抽两下。
少年绷紧的肢体骤然松弛下来,往地上一躺就不动了。
白校长赶来时,市场里的人散去了大半。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事非比寻常,谁都不想大过年沾染晦气。
少年的双脚时不时蹬踹几下。
秦悠勒紧上吊绳,连他的脚带鞋绑了个瓷实。
白校长上来先结了个印按在少年脑门上。
少年眼底的猩红褪去,人却是更虚弱了。
白校长连着几道符下去,少年的旱冰鞋可算是能脱下来了。
秦悠试着抹了几下,没有阴寒之气。
白校长面若寒霜:“是魔物。”
秦悠略感诧异,她遇见过的魔物好像还没有如此热衷害人的,因此她总觉得魔物只会给人设置路障,是连她家鸭子都打不过的小趴菜。
原来魔物发起疯来比鬼魅的杀伤力要大得多。
白校长拎着旱冰鞋,抱起少年御剑去了医院。
秦悠转头找半天,她装年货的包呢?
她的年货倒不是被人拿走了,而是被慌乱退场的人们踩烂糊了。
白白挨挤一上午,秦悠乘兴而来空手而归。
转过天来她换了个市场重新采购,这次她速战速决,天塌下来也不能再把她的战利品赔进去。
回程时她选择了坐公交,公交上的小电视也在播放那档明星综艺。
秦悠的座位是最佳观看视角,闲来无事,她正好能看一会。
由于综艺热度持续走高,越来越多的明星争取来这栏目里刷脸,新人们尤其卖力,玩游戏做任务都冲在最前面。
秦悠看着看着觉得不太对劲,在这场相互扬面粉的对战里,每支队伍都是三个人,可她数来数去人数都多出来一个。
网友也在热议此事。
有人猜测是工作人员下场帮忙。有支队伍实力明显要弱很多,只靠三个队员会输得很惨,那三人都是老戏骨,总要给老前辈挽回一点面子。
有人并不赞同:要帮忙可以偷偷换人,反正糊上面粉亲妈都认不出来,找个替身顶上去也是一样的。
前者反驳:玩游戏还换替身,你当是你家弱不禁风的哥哥呢。
后者当场炸毛:我家哥哥再弱做游戏也没输过。
好几拨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秦悠刚要关掉新闻,一条新鲜出炉的评论跳了出来:就没人发现多出来那人没有脚印吗?
小电视里这一环节结束了,秦悠找出网上片段重新观看。
正如那人所言,多出来的神秘人在满是面粉的地上踩来踩去却没有留下脚印。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题自此朝着灵异的方向急转而去。
秦悠在代购群里问是不是谁去现场追星了。
群鬼纷纷表示它们深知死鬼往活人身上贴会带衰活人的气运,因而很少会追现场。
偶尔去看也都隔着老远,谁让明星身边永远围着一群活生生的粉丝呢。
不是去凑热闹的鬼粉丝就说不定是什么东西了。
秦悠对那诡异血笑脸心有余悸,便给沈青杨发了这段视频,看他认不认识参加节目的明星,适当给他们提个醒。
有了年货,秦悠着手布置垃圾山。
破烂的板房上张灯结彩,再挂几个大红灯笼。
门卫岗上的陶俑们人手一根彩带,小风一刮,迎客仪式拉满。
秦悠和几小只对此番装饰都十分满意。
傍晚来送垃圾的司机却是一眼就给跪了。
他一面卸垃圾一面吞吞吐吐地说:“你不觉得这么荒僻的地方挂这么多红,比坟地挂白幡更吓人么。”
秦悠:“……”
她往远处走走,唔,过年的氛围有没有营造出来不好说,恐怖氛围是拉满了。
不过东西买回来又退不了,不用怪可惜的。垃圾山平时也没外人来,先这么挂着吧。
~
离过年还有三天,秦悠收到尤浩戈的信息:今年不陪你过年了。
秦悠以为他要回家跟家人团聚。
结果尤老师发来一大串哭泣的表情:谁家好学校大过年派人出差啊!
秦悠:……
玄易会尽量把工作安排在年假之外,老师们来自天南海北,总得给人家留出一点跟家人团聚的时光。
可最近全国各地都有诡异事件上报,当事人或伤或死,真熬到年后怕是又要造成不少人命损伤。
几位校长碰了个头,决定先派几位老师过去镇镇场子。
选派名额由老师们主动报名,余下按出差积分顺序填补。
唐老师这种不介意过年出差的孤家寡人是少数,所以尤浩戈就被强行派出去了。
秦悠毫不吝惜对尤老师的同情,再问问用不用她一块出差。
尤浩戈:大过年的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这专业不对口,去了还不知道要从何入手呢。
秦悠看着他发来一长串的大哭表情,连夜包了点饺子挂在鸭脖子上让它飞着送去。
获得一盘饺子当报酬的鸭子欣然起飞。
半小时后,尤浩戈给她发来饺子照片,以及鸭子在他家干了一盆肉汤泡饭的视频。
~
一个人的新年多少有点冷清,尤其对比去年沈青杨和尤浩戈都在,他俩吵吵嚷嚷还是蛮有节日氛围的。
秦悠百无聊赖换着电视频道,明星们也要过年,每周更新的综艺暂停一周,其他节目都没什么看头。
做完一大桌佳肴,秦悠只吃了几口就回了屋。
几小只敞开肚皮,吃了个沟满壕平,连老牛都破天荒地吃了几个素馅饺子。
秦悠觉得大过年不该睡太早,游戏也提不起兴趣去玩,索性又找出那堆恐怖片碟片随机选一张播放。
画面是很老旧的黑白色调,一个人背对镜头缓缓向远处走去,走得越远身形越显修长,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那人的头脚。
他走路的姿势也愈发奇怪起来,全身骨骼生了锈似的,每迈出一步都要从上到下摇晃一阵。
秦悠也是服了这些恐怖片的导演们,全靠构图和氛围塑造恐怖感,剧情那是一点也没有。
那人走着走着轰然断成了两截,一点红色出现在屏幕中间,迅速向整个画面蔓延。
秦悠揉揉被红色刺痛的眼睛,换了个貌似能正经点的鬼片看。
这张老旧碟片被她随手放在最下面。
转过天来,秦悠提了点礼物去斜对面的山里看望她的邻居。
难得有个能串门的对象,秦悠一大早就出发了,到邻居家时天都快黑了。
秦悠捶捶酸痛的腿,下回尤老师不在她可不来了,不能从天上走的进山之路过于坎坷,更悲惨的是她还得走回去呢。
白骨和大妖似是没想到她会来串门,惊讶之余,大美人说:“我们早上去看你来着,你没在家。”
秦悠:“……”
白骨招呼秦悠落座,破败的小土房被他俩收拾得像模像样,室内添置了好多木材打造的古式家具,大美人说他们在垃圾山下放了四张藤编的椅子,两张给她,两张麻烦她转交给尤老师。
秦悠表示感谢,并送上她带来的新年礼物。
白骨和大妖热情邀请秦悠在这吃晚饭。
秦悠婉拒了,她只想赶紧回家。
秦悠离开时,大美人掩嘴轻笑:“要不我送送你?”
秦悠违心地拒绝了,大年初一,她可不好意思让人专门送一趟。
~
秦悠回到垃圾山时天早就黑透了。
她把四张精致的藤椅搬到雨棚里面,用洗过的破布盖住,生怕磕碰坏了。
然后她拎着水桶去河边打水,大冷的天硬是走出一身透汗,得赶紧烧水洗澡钻被窝。
她的水桶才抛下去,守河之神的大脸便浮了上来,水桶正砸他鼻子上。
秦悠揉揉自己的鼻子。
守河之神往旁边挪挪,离她水桶远点。
他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秦悠先把装满水的桶提起来。
守河之神还在直勾勾瞅她。
秦悠跟他对了半天眼神才明白他是让自己看桶里。
水桶底下有几颗亮闪闪的宝石。
秦悠:“你送我的?”
守河之神斜楞着眼睛。
秦悠:“啊不是你送的,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大方。”
守河之神甩上来一坨大泥,沉底了。
秦悠捞起那几颗宝石。避开光线,宝石表面雾蒙蒙的,一看就是在水下泡了许多年。
秦悠在水里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这肯定是那对有情人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她喜滋滋揣进衣兜,重新放桶打水,临走时不小心在那坨泥巴上踩了一脚,露出里面乱糟糟的一团。
秦悠喜上眉梢,这不是泡烂的竹简吗?没准跟她手里拼好的那些是一套。
秦悠冲着河里喊:“这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吗?”
没有人回答她。
秦悠也不在意,她把这坨泥巴抱回去用水盆泡起来,再把宝石泡到清水里。
看着颇为丰厚的新年礼物,秦悠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
然而第二天,这份期待就破灭了。
唐老师完成自己的出差任务顺路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找尤浩戈。
秦悠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除夕夜发的祝福尤浩戈回复了,昨晚发的藤椅照片到现在也没回。
唐老师:“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我收到的消息是尤老师失踪了。”
出差的老师每天两次向校方报备,一是沟通出差进度,二是一旦有人出事校方可以尽快获知消息采取救援行动。
尤浩戈打从昨天上午就没再联系校方,下午白校长给他打电话一直占线。
唐老师:“白校长昨晚已经启程赶过去了,我今天才忙完手上的任务赶回来。”
秦悠压下心头的不安,拎起她的大包站上唐老师的宝剑。
唐老师怕她起飞之后站不稳再掉下去。
秦悠很有经验地给自己戴上了眼罩。
眼不见心不慌,除了风大点跟站在地上没两样。
二人一路疾驰到尤浩戈出差的城市。
这座城市很大却也很荒凉,随处可见破败的房屋。
秦悠看网上说这里古早时是人口聚集区,近代因地处山沟沟交通不发达,经济始终发展不起来,人们大多都迁走了。
不过大城市不同于小山村,人口再怎么流失也还是有人在这里安居乐业。
只是这空屋空地多了,妖魔鬼怪也就多了。
诡事频发,人们见怪不怪。
尤浩戈的任务是寻找年前陆续失踪的几个人。
这类任务更适合占卜系老师接手,可占卜系没人报名,文科类老师的出差排名又都在后面,校方也是权衡之后觉得这项任务危险度不高才派给尤浩戈的。
白校长先一步抵达尤浩戈入住的旅店。
这也是失踪者之一住过的地方。
尤浩戈的行李都在房间里,人昨天大清早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
白校长一连卜了三卦连尤浩戈所在方位都没算出来,只得求助本地警方调取监控。
监控显示尤浩戈去了老城区,至今没有离开。
老城区住户更少,监控普及不到位,无法进一步锁定尤浩戈的轨迹。
三人只好赶过去见人就打听。
尤浩戈那张脸在这样一个没什么人气儿的老城区里还是挺显眼的,起大早的老人们对他有印象,纷纷指点方位。
老城区的老建筑特别多,其中就包括一座有两百年历史的监狱。
如今监狱早已废弃,成了座空楼。
围绕这里展开的灵异传说却多到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秦悠凭直觉认定尤浩戈就是在监狱里失踪的。
白校长站在门口再卜一卦,这次出来个“大凶”。
秦悠下意识摸摸包里的龟壳。
龟壳凉得冰手,似在预示着不祥之事将要发生。
唐老师很镇定,先研究校方给尤浩戈的资料。
资料显示失踪者多达十五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来旅游的人,不能确定所有人系同一原因失踪,但一座老城短时间内失踪这么多人总归不太正常,警方的调查一无所获,亦没有命案能跟失踪事件关联起来。
警方说尤浩戈查看了所有失踪者的监控视频,警方此前看过很多次,有的人也到过老城区,有的人没有来过,单从轨迹上无法判断失踪与老城区有关联。
白校长思索再三决定一个人先进监狱探看。
唐老师在外策应,秦悠负责按照尤浩戈的调查方向判断他到底去了哪儿。
他俩在外面一等就是一天,时至午夜,白校长也没出来。
唐老师的眉头皱得死紧。
这监狱没大到这么久还没翻上一遍,白校长的本事也不是寻常妖邪和机关就能困得住的。
他看向秦悠:“你……”
秦悠收起资料:“我跟你一起进去。”
唐老师向校方报备了他们的位置和白校长失联的情况,便和秦悠一同踏进这座废弃的监牢。
牢房内终日不见阳光,里面所有通往外界的窗户还没有人脸大,因此空置好多年还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唐老师的手电一进到里面光线突然暗了下去,光柱照射之下能看到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他们每一脚踩上去都会翻起一阵灰雾。
地上有好几组新鲜的鞋印。
秦悠认得其中一组属于尤浩戈。
而最新鲜的那一排必然是白校长的。
二人沿着脚印向内探索,左转右拐时而上楼时而下楼,转了好久之后,脚印全部消失不见。
秦悠回头,身后的脚印也没有了。
牢房都长一个样,窗外黑洞洞的,分不清是在地上还是地下。
唐老师塞了两张符纸给秦悠,自己取出战斗八卦镜,对着四周的黑暗照了一圈。
镜面毫无反应,不像是有鬼魅在作祟。
原地站着不是办法,唐老师前后看看,拿不准要往哪边走。
秦悠拿出不详的龟壳,往里塞了个硬币:“我们要往哪边走才安全?”
硬币落地,上面的图案给他们指出了一个方向。
秦悠拾起硬币往相反方向走去。
唐老师没反应过来:“占卜不是让往那边走吗?”
秦悠:“往那走死得快。”
唐老师:“……”
秦悠忽然转身,又往占出来的那边走。
唐老师彻底被她整懵了。
秦悠掏出镰刀:“哪危险就往哪走,干掉最危险的我们就都安全了。”
唐老师:“……”
第149章
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黑,唐老师无从判断该往哪边走,便由着秦悠带路。
秦悠对自家龟甲上的雷劈裂痕有信心,它指点的方向必然是最凶险的。
龟甲不负她望,二人才走出十几米,阴冷就变成了真冷。
秦悠裹紧厚实的棉衣,从大包里掏了块棺材板点燃当火把。
火光一起,冷气立时被逼退。
对方不甘心似的卷起呼呼阴风,想把火把灭掉。
棺材板不太高兴,火苗霍地窜起老高,天花板都给燎黑了。
唐老师借着火光移动八卦镜,每个监牢里都有一抹纯黑的影子,正穿过铁门飘到过道里。
秦悠戴上泳镜看了一眼又摘掉,这黑灯瞎火的地儿,戴上泳镜跟瞎子就没两样了。
好在每个被八卦镜照过的鬼都无所遁形,它们的脚上都锁着厚重的镣铐,看打扮,应该是很多年前死在这里的重犯。
秦悠夹着火把,先给自己来一手纯黑美甲。
僵尸指甲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凶神恶煞的鬼们迟疑半晌,还是围拢上来。
秦悠出其不意一镰刀勾住一只鬼的镣铐使劲一拽,那鬼仰面朝天摔了个瓷实。
唐老师立即将其收进八卦镜。
群鬼愣了愣,突然集体发狂。
秦悠瞅准镣铐对它们的天然克制,从监牢门上扯下锁门的铁链,劈头盖脸一顿乱抽。
这下别说鬼,唐老师都得抱着脑袋左躲右闪。
秦悠瞄准体型最壮的鬼,虚晃一招横冲过去,左手的僵尸指甲照着它面门插去。
对方轻蔑一笑。
秦悠一龟壳怼它肚子上。
那鬼再也笑不出来了。
唐老师发现跟在秦悠身后的收鬼速度比他自己动手要快得多。
秦悠每一招都出乎他和所有鬼的预料,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丢盔卸甲。
有鬼骂骂咧咧:“如今这世道都这么不讲江湖规矩吗?下手忒黑。”
秦悠捡起丢到墙边的火把顶它脸上。
那鬼的头发胡子全烧着了。
秦悠眯起眼睛:“上一个手黑的人去哪了?”
那鬼:“你先把火拿开。”
秦悠要把火把往它嘴里捅。
那鬼高举双手:“别乱来哎哎我说,那人去坟场了。”
关在这片牢区的都是江湖悍匪,杀人如麻茹毛饮血。
它们唯一的优点是讲江湖义气。
秦悠下手是挺不讲究,可却是实实在在把它们都打趴下了。
按它们那时候的规矩,得拜秦悠当老大。
秦悠才不跟它们称兄道弟,让唐老师赶紧都收走。
那鬼所说的坟场是执行死刑的囚犯埋骨之地。
早些年谁敢认领悍匪的尸首,所以斩首的囚徒全都被埋在郊外野地里,久而久之那就成了坟场。
最开始还有人挖个坑把尸体埋起来,后来那里葬的凶徒太多,凶气戾气太重,活人进去容易出不来,运尸的人就把尸体抛进坟场。
死得身首异处,死后没能入土,凶徒们的戾气更是滔天。
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坟场都是生人勿进的绝地。
几十年前城市病扩建时,那片坟场被夷为平地。
秦悠研究半天地图,也只找出个大致范围,离监狱远着呢。
尤浩戈要从牢房转去那里,怎么都避不过监控。
秦悠把火把伸到八卦镜前面:“你骗我!”
里面那鬼快给她跪了:“我要是骗你你拿我点天灯。”
唐老师:“他是怎么去的坟场?还有昨天进来那个白胡子老头,他去哪了?”
群鬼谁都没吭声。
秦悠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唐老师敲敲镜面:“你们还是说吧,别连累我法器跟你们一块倒霉。”
有鬼迟疑着说:“我们不说是为你们好。”
秦悠:“你们还能为我好?”
鬼们不乐意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新老大,我们不能眼见你去送死。”
秦悠挽起袖子:“唐老师你把它们放出来,我让它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大的威严。”
唐老师真就放了一只鬼出来。
那鬼脑袋出来一半就玩命缩回去了。
唐老师表示主动回八卦镜的鬼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
据群鬼交代,这座监牢深处有几间秘密牢房,它们这种名噪一时的匪徒都没资格关进去。
它们只见过头上套黑布的人被押进去,却从未见他们出来过。
它们都是受不过伤病和酷刑死在牢里的囚犯,死后魂魄亦长留此地,曾有鬼试图进去一探究竟,却同样没有再出来过。
在它们眼里,秘密牢房区是禁地,别管活人还是死鬼,进去都得完蛋。
前阵子有不知死活的小年轻跑来监狱玩,从他们的交谈中,鬼们得知最早进到秘密牢房的人出现在了坟场。
自此它们认定坟场是秘密牢房的终点,寓意着无人生还。
“下黑手那小伙和那老头进去后都没能出来,你们别去送死了,哎哎老大你冷静。”
秦悠举着火把一马当先,唐老师把八卦镜一关,不让里面的鬼再出声。
秘密牢房位于重刑犯区的最里面,一连三道铁门将一条走廊切割成壁垒分明的两段。
铁门之外的走廊里出现了两排脚印,想必白校长一直没有跟丢尤浩戈的脚印,一路直达这里。
而铁门之后,脚印再度消失。
沉重的铁门自行关闭,监牢之内伸手不见五指,火把也只够照亮脚边的一点范围。
唐老师去前面开路。
秦悠将火把给他,自己腾出手多拿几样武器。
秘密牢房区域不大却阴森渗人,有种压抑到极致的窒息感。
唐老师熟记地形后戴上泳镜,依旧没瞧见鬼影。
等他摘下泳镜,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秦悠不见了。
唐老师大惊,不远之外的铁门仍关着,一个大活人能跑哪去?
~
秦悠脚下一软,失重感传来。
她没来得及叫一声,人就掉进地底下。
光线骤然消失,秦悠没敢乱动,等了一会不似有东西要偷袭,她急忙再点一块棺材板,这才看清这是建在底下的暗道。
各种只在书上见过的刑具这里应有尽有,上面浸了一层又一层的污血触目惊心。
秦悠挨个看过去,每样刑具都落满了灰尘,唯独被血染成黑红色的铁架上一尘不染。
秦悠围着铁架子绕了好几圈,在它底下发现了一张烧剩一半的纸钱。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到此一游。
秦悠:“……”
这笔迹她可太熟了,除了尤老师也没人能想到在半截纸钱上留言。
秦悠相信这张纸出现在这里必有深意。
她试着触碰铁架,一股直击灵魂的颤栗从指间传来。
秦悠咬紧牙关,火光再度消失,她的意识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第150章
秦悠狂拍几下脑门,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的世界转瞬即成灰蒙蒙一片,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秦悠动了动脚,这才发现脚下的青石地砖变成了松软泥土,鞋微微陷进泥里,拔出来时沾着一层粉红。
秦悠抽抽鼻子,淡淡的血腥夹杂腥腐之气,看来她这是跑到坟场来了。
灰雾笼罩而来的压迫感会使身处其中的人打从心底里滋生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秦悠对这类处境驾轻就熟,除了有点心疼被血染红的鞋,她无所畏惧。
是坟场就会有坟包。
秦悠一路用脚探路摸索过去,地上崎岖不平,有微微隆起的土包,也有半人多深的大坑。
她蹲到坑边眯起眼睛细看,坑底的土比外面颜色更深,血气更重。
秦悠仿佛看到一个身首异处的死囚被丢进新挖好的坑里,三两锹土便算是埋上了。
现在坟包又成了土坑,死囚呢?
绵软的土地走起来特别耗费体力,秦悠走了一阵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再不想动了。
她掏了块棺材板垫在屁股底下,再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来一曲广场舞神曲。
明快的旋律伴着阴风越飘越远,秦悠托着下巴耐心等着,很快她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大嗓门骂街。
暗号对接成功。
秦悠点起火把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尤浩戈一溜小跑找过来,厚重的眼镜又不见了踪影,俊秀的脸庞上脏一块黑一块。
他往秦悠跟前一蹲:“带水了吗?”
秦悠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尤浩戈仰头一口气全喝了。
秦悠给他面包。
尤浩戈也不嫌脏,就地一坐开吃。
看尤浩戈平安无事,秦悠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她问:“你看到白校长了吗?”
尤浩戈:“没,他也来了?那他可惨喽。”
秦悠:“怎么说?”
看尤浩戈被面包噎得直瞪眼,秦悠又给他一瓶水。
尤浩戈顺下嘴里的面包,喘了一会儿气才说:“监狱你去过了吧?那里有很多枉死鬼冤死鬼横死鬼,别管它们生前是否有罪,死后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人活着是好人,死后不一定能做好鬼;一个人活着就是恶人,死后必定要闹翻天。
以前的监狱里好人坏人都有,好人蒙冤入狱含恨而死,死后怨愤难平;坏人死性不改,生前为祸死后作怪。
换言之,所有死在牢房里的人都消停不了。
尤浩戈:“那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鬼,它们自己急眼了都能互捅几刀,白老头那个老古板怕是会被它们轮着捅成马蜂窝。”
他瞥一眼周围的雾气:“能埋到这片坟场的都是以前被处以极刑的死囚,这里不光是鬼,更多的是腐尸僵尸白骨,个顶个拥有百年以上历史。”
即便没有正式修行,这一百年的光阴也足够它们拍人跟拍豆腐一样了。
秦悠问他有没有找到失踪者。
尤浩戈无奈叹气:“最早那人跑到这来是个巧合。你看这里灰雾迷蒙,其实是因为有高人在外面布置了结界,将这里变成了新的囚笼。那人闯进来便等于是破坏了支撑百余年的结界,困在其中的鬼魅蠢蠢欲动,都想离开。”
囚乃困局,生前挣不脱,死后逃不掉。
死囚们和水鬼一样,想要逃离必须先抓替身。
它们常年受困,凶性只会比水鬼更甚。
秦悠的脸有点白:“失踪的人都死了?”
尤浩戈:“那倒没有,敢往这种地方钻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有点保命的物件,它们没那么容易得手。”
可救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浩戈在这转悠了两天只碰见一个失踪者。
尤浩戈:“他的魂魄被这里的阴煞之气冲丢了一部分,我怀疑这里的鬼魅不只是想抓替身,它们是想给借人还阳。”
借尸还魂要考虑尸身能撑多久,频繁换身后患无穷。
若是引活人来此地,用活人的魂魄顶替它们在这坐牢,它们就可以附在活人身上离开,以活人身份融入社会。
就像当初从河里捞上来的赵弘枪那样。
尤浩戈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我都说我专业不对口了,又是搞丢的生魂又是要附身的鬼,我哪样都搞不定。”
他带来那点低阶法器,在这就只够勉强保住他一个人的小命。
他遇到的失踪者突然发狂,他就是追那人追得迷了路。
秦悠换了一首劲爆舞曲:“没事,还有白校长和唐老师呢。”
得知唐老师也来了,尤浩戈振作起来,跟秦悠换上同款舞曲同步播放。
棺材板燃起的火把在这遍地都是死尸的坟场里不是很显眼,但混杂着噪音似的音乐就如同黑暗中的指路烛火,不仅白校长找过来了,两个迷失在坟场的普通人也来了。
白校长一看那俩失踪者眼睛发直就知道他们生魂缺失,一人脑门上拍个印记稳住余下魂魄,再给他们贴上符咒防止外鬼入侵。
白校长:“唐老师呢?”
秦悠:“可能还在监狱吧。”
以唐老师谨慎的性格,他就算发现那张纸钱也不一定会去触碰刑具。
白校长:“行吧,反正那牢房里的鬼也挺多,让他在那处理一下。”
三人一商量,带着失踪者多有不便,得想办法先将他们安全送出去。
白校长卜算生门所在,三卦下去依旧没出结果。
秦悠只好掏出龟甲:“你说我该往哪走?”
硬币落地,指出一个方向。
秦悠照着卦象所指就走。
尤浩戈:“咱应该往反方向走?”
秦悠:“我已经往反方向走过一回了,你猜它二次上当的概率有多大?”
尤浩戈果断坚定了前行的脚步。
唯有领着两个失踪者的白校长一脸懵逼。
雾气没有散开的趋势,阴气却是更盛。
几条人影藏在雾气后面慢慢围拢上来。
尤浩戈抽出他的死神镰刀,长兵器横着一扫,人影急速退回到雾气深处。
白校长飞剑飘忽,漫天全是残影,无数把剑朝前方射去,雾气短暂散开一瞬,露出外面的断壁残垣。
秦悠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地方,是个老旧的电影院,前些年废弃了,再后来连天暴雨坍塌了一块,成了城郊无人问津的荒地。
白校长将那两个人推出去。
灰雾立刻又封锁了出口。
三人又往坟场中心区域移动,去寻找其他失踪者。
这是个漫长而危险的过程,鬼魅腐尸洞悉了他们的来意哪肯任由他们破坏计划,恶鬼厉魂打不过就换腐尸僵尸,尸体被击退再换成鬼。它们无休无止不知疲累,白校长快累吐血了。
尤浩戈难得心疼这老头儿一回:“你歇会儿吧,你要是倒了,找到失踪者我们也救不了。”
白校长直吹胡子:“我歇会儿,你能打啊!”
尤浩戈:“我能啊。”
他边说边掏出一根棺材钉。
白校长眼睛瞪圆。
尤浩戈又掏出两个灌满朱砂的鸡腿骨钉。
白校长眼睛都直了:“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尤浩戈:“我叫你你搭理过我么。”
白校长:“……”
尤浩戈又往手指上贴了两片红指甲。
白校长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看向秦悠:“你卖给他的?”
秦悠摇头。
尤浩戈:“都是白送的。”
白校长:“……”
尤浩戈抡起超大镰刀:“我的武器帅不帅?”
白校长回应他两枚白眼。
尤浩戈哈哈大笑:“这也是白送的!”
然后他就冲出去了。
秦悠给镰刀安装的刀片特别薄,跟其他武器硬碰很吃亏,切死人却格外有优势。
篆刻过符文的刀刃在腐尸身上轻轻一割就能削掉大片皮肉,再使使劲能将硬把脑袋顶在颈项上的死人们来个拦腰斩断。
秦悠也没闲着,绞刑在过去挺流行,她的上吊绳一掏出来,围过来的腐尸先撤退一半。
余下那半被秦悠左手僵尸指甲右手棺材钉一顿乱扎,也都扑街了。
可坟场毕竟是它们的地盘,倒地的死人们蠕动着拼装残肢,完事又能继续参战。
秦悠从兜里摸出一盒矿洞石板上刮下来的黑油,挨个死人身上抹一点,让白校长用火把去捅。
火苗一触碰到那从死人身上渗出的油脂瞬间烧起老高,腐尸本来就覆盖着一层尸油,火势越烧越旺,连浓浓的灰雾都有被蒸干的趋势。
燃烧的腐尸慌乱逃窜,点燃了远处的人影。
有人尖叫起来。
听嗓门,那是个活人。
混战一触即发,秦悠和尤浩戈损招频出,白校长专捡失踪人口。
几进几出之后,整片坟场变成了火海。
烟雾混杂烧尸那股刺鼻的气味呛得秦悠睁不开眼。
尤浩戈给她戴上泳镜,让她跟着白校长往外撤。
他自己则镰刀频频横扫,将鬼魅逼退。
三人冲出坟场,躲进废弃的电影院。
救出来的人一个个目光呆滞坐在破烂的椅子上,胸前贴符咒,乍一看也跟僵尸差不多。
白校长把偶遇到的生魂送回原主体内,还有几人的生魂缺失,只得等坟场的火灭了再进去找。
秦悠给唐老师发了条信息,没想到唐老师回得很快:定位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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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唐老师的加入,白校长压力骤减。
尤浩戈和秦悠帮不上忙便先回小旅店休息。
秦悠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睁眼时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在哪。
尤浩戈起得比她早,叫了外卖俩人分着吃。
他俩吃饱喝足了,白校长和唐老师也回来了。
白校长瞅瞅空空的餐盒,眼珠子瞪溜圆。
尤浩戈摊开手掌:“给钱。”
白校长拍他的手:“我会自己订餐。”
唐老师忍俊不禁,等白校长回屋吃饭补觉,他把八卦镜摆到秦悠面前。
里面的鬼嗷嗷乱叫:“老大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
秦悠一脸黑线:“闭嘴。”
尤浩戈满面新奇:“你什么时候成它们的老大了?”
不等秦悠解释,那群鬼又叫唤开了:“老大离这小子远一点,他可阴险了!”
尤浩戈敲敲镜面:“注意你的措辞,我那叫随机应变。”
群鬼:“我呸,谁打架贴符是自己用火点燃的!”
唐老师:“……”
秦悠:“自己烧的符纸不是不管用吗?”
尤浩戈:“是不管用呐,我就是吓唬吓唬它们。”
低阶符咒对付不了监狱里那群鬼,贴在它们身上烧起来的小火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打火机就不一样了,再厉害的符咒也还是纸,呼地一烧,气势上先赢一半。
群鬼更怒了:“他还用钱贿赂我们,趁我们捡钱的时候背后偷袭!”
秦悠这才知道尤老师留言那张烧剩的纸钱从何而来。
她冲尤浩戈竖起大拇指:“机智。”
吵吵嚷嚷的鬼们全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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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冗的善后由专门人负责,秦悠一行回家继续过年。
尤浩戈对白骨和大妖送的藤椅爱不释手,顺便邀请秦悠一家去豪宅做客。
秦悠把恐怖片全部打包,带上几小只和藤椅赶牛车上山。
冬日的豪宅有着全然不同的景致,山中树木依旧绿却不似夏日茂盛,其间混杂红黄叶片,随风摇曳犹胜花海。
两张手编藤椅往院子里一摆,尤浩戈再也看不上买来的躺椅,于是躺椅成了几小只新一轮的争抢目标,气得两只狮子吼吼乱叫。
秦悠还没试过自家的藤椅,这会儿往上一坐,软软的,比沙发都要舒服。
人往上面一躺,藤椅的弧度跟人体完美贴合,轻轻晃动,如坠摇篮。
秦悠盖上厚毯子闭上眼,吸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昏昏欲睡。
尤浩戈把电视搬到院里,插上影碟机。
秦悠知道这是要看恐怖片了。
忽听尤浩戈“咦”了一声:“你这怎么多了一张碟片呢?”
第151章
尤浩戈上次翻看过秦悠借来的所有碟片,每一部他都看过,现在这里头有一张他没看过的。
秦悠看碟片挺眼熟。
尤浩戈点击播放,开屏那黑白色调召回了秦悠的记忆,是过年没看完那部。
主角又一次被拉长,断成两截,鲜血成了画面里唯一的艳彩。
尤浩戈点评:“一点美感都没有。”
电影全长九十分钟,俩人耐着性子等。
扯两半那位在地上躺了能有五分钟,忽然将脸扭向了镜头。
不断拉长的肢体使得他离镜头那么远也依旧足以令秦悠和尤浩戈看清楚他的表情,暴凸的双眼流淌着血泪,嘴角却在不断上扬。
他忽然张开了嘴,喷出一股浓稠的鲜血,随即双眼凝滞,一副死透了的模样。
秦悠:“……”
尤浩戈:“……”
画面再次定格很久,两个小人儿由远处走来,看到地面的血腥尸体尖叫着向镜头跑来,越跑人越小,没等到镜头近前人就被压成肉饼了。
又是一篷鲜血。
秦悠自动脑补了身体爆裂的“噗叽”声。
整部电影都是这种没有剧情没有台词的纯血腥渲染,看到最后连害怕都感觉不到,就只剩恶心了。
尤浩戈狠狠抹一把脸:“我为什么要浪费九十分钟的人生看这样的垃圾。”
秦悠面无表情移开僵直在屏幕上的视线:“你怎么能贬低垃圾呢。”
尤浩戈拍照问图书馆管理员:这破玩意是哪来的。
管理员回:这不是咱图书馆的啊。
管理员发来秦悠的借片记录。
他俩一张一张对过去,确实没有这一部。
二人对望一眼,忽然就觉得片子里那恐怖氛围又回来了。
尤浩戈发了个朋友圈,问有没有人知道这片子的来历。
演艺界人士纷纷点赞并留言:不知道。
尤浩戈把手机一摔,带着秦悠回屋玩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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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假期转眼就已余额不足,秦悠回到垃圾山,开始她新年第一趟收垃圾之旅。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秦悠的心情也很好,哼着小曲翻着垃圾桶。
过年时家家户户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秦悠捡出来不少好东西,能用的放到一堆,能卖破烂的放到一堆,其余垃圾送去垃圾站处理掉。
回程路漫漫,秦悠靠在牛车上继续她的木料雕刻。
最近订单爆炸,谁都想在新年里求一份吉祥平安。
所有货品里,罩魂灯的衍生版是最受欢迎的,年前就有好多人要买,想过年当灯笼挂着好看又吉利。
秦悠一单没接,没事的时候穿穿珠子不觉得麻烦,忙起来才明白这玩意的手工成本有多高,有几小只帮忙的情况下做一盏灯都够她刻半根木棍了。
说起木棍,不仅是老师们在求购,玄易各个校区的学生们也都排队要买。
本部生主要图个帅气好玩,没什么实际应用需求。
社会班就不一样了,憋了一个学期的大师们在寒假里疯狂营业,只要有委托上门,给钱再少也要接。
如此高强度的降妖捉鬼活动的直接结果是大伙的法器都损坏得七七八八了。
于是秦悠又承接了一大堆修复法器的订单。
跟大师们的交易以符咒为主,秦悠的库存肉眼可见丰沛起来。
新学期开学在即,补考又成了学生们最关注的话题。
沈青杨没有回来补考,他大概是想通了,考试成绩无所谓,能在撞邪时苟住小命顺带救救别人就够了。
上课什么的,反正玄易最近流行上网课,他在剧组里也不耽误学习。
尤浩戈很郁闷,他怎么都没想到期末由他亲手挂科的小吴还得由他监督补考,这意味着他又要出远门了。
尤浩戈跑去拍大校长的桌子:“我不去,谁爱去谁去,这学期我要烂在学校里,谁都别想把我支出去!”
大校长:“啊,那行。秘书把我新买那花盆搬来,尤老师烂外头怪浪费的,烂我花盆里我还能种点花花草草。这也算尤老师对玄易做出的贡献,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动弹我再把你刨出来。”
尤浩戈觉得骂他都会脏了自己的嘴,踹一脚办公桌的腿气咻咻走了。
没走多远又返回来,从秘书手里抢过名贵的花盆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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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吴一道补考的是唐老师教过后来转手给苏尘的学员小宝,一个软萌小正太。
秦悠看见小宝都懵了,社会老油条的队伍里怎么混进来个小学预备役?
苏尘介绍说小宝是个天才儿童,许是前世有过修行,这世虽然没有多余记忆却有着超高的灵力,一出生就震退了在医院里闹腾的鬼。
小宝生在还算富足的普通人家里,没有进一步修行的门路,玄易也不招这么小的学生。
如今有了社会班,小宝修行有望,他的父母也很开明,寒暑假请老师给他恶补文化课,平时就在社会班住校深造。
苏尘:“小宝的灵力在成年班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他会挂科只是因为他太小了。”
小孩的身体限制太多,小宝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全部发挥,考试考到一半累睡着了。
若是实战,小宝就没命了。
苏尘无奈叹气:“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更适合跟着师父慢慢磨练修行,可现在各大家族几乎不招外姓弟子,倒不是吝啬术法外传,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和精力去教。”
没有师父带,小宝只能在社会班里慢慢泡着,总比他一个人在外面要有保障。
所以安排给小宝的考试就只是在锻炼他的实战能力,过与不过他都毕不了业。
小宝心态很好,叼着棒棒糖瞪着水汪汪黑亮亮的大眼睛盯着秦悠看呀看。
秦悠很想掐掐他水嫩嫩的小脸。
小宝主动凑上来:“给你掐。”
秦悠一惊:“你会读心?”
小宝:“不会。每个第一次见我的人都喜欢掐我的脸,你是第一个忍住没动手的,他是第一个完全不想掐的。”
小宝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居高临下斜楞他。
小宝甜甜一笑。
尤浩戈的脸更黑了:“别跟我装可爱,我不吃这套。”
小宝嘟嘟嘴,又来找秦悠求掐。
秦悠伸到半路的手还是缩了回去。尤老师不吃的那套她最好也别吃。
小宝皱皱鼻子:“哎呀你俩可真讨厌。”
说完一溜烟跑去找苏尘求抱抱求安慰。
秦悠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哼”了声:“他不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他是不敢暴露自己的前世。”
秦悠头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尤浩戈:“他前世是个臭狐狸,渡劫失败被劈成了一缕魂儿,硬钻到人家肚子里换来的转世。”
秦悠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尤浩戈:“本来没有,是他跟那对夫妻结过善缘,那对夫妻又正好命中无子。”
一方想求新生,一方想要个孩子。
一拍即合。
秦悠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尤浩戈进一步解释,小宝前世被雷劈得可惨,秦悠家的蛇精起码肉身还在,小宝是连个肉渣都没剩下,若非与那夫妻有一段善缘未了,他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尤浩戈:“你见雷劫哪次下过这么狠的手,肯定是他当狐狸那会儿缺德事干得太多。”
可他终究不是十恶不赦的妖邪,老天给他留了重头再来的机缘。
尤浩戈:“他的灵力来源于前世遗留,前世他修的妖道,这世当了人,只能零基础从头学起。”
秦悠再看撒娇卖萌的小宝,是挺像网上那些宠物狐狸的。
她问尤浩戈:“这也是算出来的?”
尤浩戈望天:“那倒不是。”
秦悠:“?”
尤浩戈:“我跟他前世打过交道,他挨雷劈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热闹来着。”
秦悠:“……”
第152章
出于对小宝的好奇,秦悠主动提出同行。
尤浩戈垮着个脸,不情不愿登上即将起航的贼船。
真的是艘船。
沿着秦悠家门口那条河逆流而上。
秦悠望着被船头劈开的急流:“咱们要去哪?”
尤浩戈靠在栏杆上颠得像个车载弹簧娃娃:“不问去哪就敢上船,小秦同学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秦悠:“主要是尤老师教得好。”
尤浩戈:“……”
船只在上游拐进另一条流域,两岸荒僻人烟稀少,穿过丛林跨过山川,人在船上有种穿梭时空的恍惚感。
小船最终停靠在一座老式码头,苏尘和小吴用套驴的手法抡着抛绳圈才套住码头上的木桩,强行将船停住。
秦悠满脸黑线,这停船手法,放眼古今都十分炸裂。
尤浩戈踩着摇摇晃晃的船帮跳到岸上,幸亏腿长,不然非掉河里冲走不可。
他向秦悠伸出手。
小宝挤了过来:“尤老师我腿短,你先抱我上去呗。”
尤浩戈和蔼一笑:“好啊,你跳吧。”
小宝咂咂嘴:“算了,还是你来吧。”
秦悠想说她可以抱他一把递他上岸,结果人家找苏尘御剑去了。
尤浩戈哼哼:“你不用管他,这条船沉了他也淹不死,鬼主意多着呢。”
秦悠先把大包丢到岸上,正准备朝尤浩戈伸出手的方向跳,就见水里有个硕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秦悠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轻轻点头。
上岸的秦悠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尤浩戈:“水怪。”
秦悠:“水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尤浩戈:“因为它只在这一小片活动。”
这里与垃圾山分属不同河段,很多物种都不共通。
秦悠一面往住宿地走一面感叹:“现在还有这么原生态的城市。”
如同码头的简陋,一路上除了老式的茅草房几乎没有人为痕迹,这里的人很少,各种动物却多如牛毛。
它们都不怕人,有的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
苏尘介绍说这座城市最早是由精怪建造,人类不会主动进犯,这里的精怪也不会随便出去伤人。
近年来精怪数量减少,大妖们纷纷搬迁至杳无人烟的深山远地再不露面,小妖们更喜欢混迹人群,这座城市便空置下来,成了旅游爱好者们静修的宝地。
城市内外有许多提示牌告诫往来这座城市的人们:不要伤害任何生灵,否则别想活着离开。
苏尘:“路边的小动物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实际有很多都是修炼多年的精怪。有人敢在这里乱来,它们就会出手。同理,它们也不会胡乱伤人,免得给整个妖族招惹麻烦。”
秦悠看看在前面熟门熟路蹦蹦跶跶的小宝,偷偷问尤浩戈:“你不会就是在这认识小宝前世的吧?”
尤浩戈很嫌弃地“嗯”了声。
小宝耳朵动了动,回头冲他俩做个鬼脸。
~
秦悠没想到他们跑来这座以妖为主的城市是来抓鬼的。
秦悠不解:“精怪不会抓鬼吗?”
苏尘:“如果撕碎了也算抓鬼的话,它们会。”
秦悠:“……”
修行者捉鬼是为了超度亡灵,让那些被怨恨愤怒蒙蔽了理智的鬼魂可以重入轮回。
说到底,这是同类之间的相互拯救。
动物对轮回对永生没有人类那么强的执念,化为精怪后依旧如此,所以它们没有超度的概念。
真论实力,精怪作为正经修行过的妖物,大多是可以轻松把鬼打跑的。
然而鬼除非被打得魂飞魄散,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精怪对上它们根本没辙。
苏尘:“在精怪看来,打散鬼魂跟杀人一样,都会引发人类对妖物的仇恨。它们会尽量减少与人与鬼的冲突,实在避不过会先向人类求援。”
这次的补考就是由精怪的求援而起。
这几年来旅游的人日益增多,城里空下来的房子就成了人们的临时落脚点,住哪一间讲究个先到先得。
有人默认这样的规则,有人却非要恃强凌弱。
城里的规矩是不能欺负动物,可没说不能人打人。
这里没有电没有煤气,吃喝全靠自带,因此人们带来的物资有时也会成为野蛮人的抢夺目标。
打来打去,就容易出人命。
城里总有几个亡魂徘徊,惹得精怪上报的这位实在太凶,成天祸害城里的小妖不说,还害人。
被害的人多了,城里就更不太平了。
苏尘按照补考指引来到事发地,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推门一瞧,几人傻眼了。
院子里杂草丛生,连砖石铺就的小路都被野草攻占,大冷天野草们依旧生命力旺盛,爬藤类占领听亭台屋脊,搞得整个院子里阴气森森,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
秦悠搓搓手臂,这房子,死人都不一定愿意埋进来。
可四合院毕竟是现代很少见的建筑,人们远道而来,谁不想住进去体验一番。
整座城市都废弃了,院子里荒一点很正常嘛。
老实人觉得院子里的植物说不定有成精的,不敢随意清理。
不老实的人更是懒得多动几下手。
久而久之,四合院愈发荒凉。
住进来的人却是更多了。
小宝一进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瞄一眼尤浩戈,尤浩戈闲庭信步找了张石凳坐下,大长腿一伸,跟回了自己家似的。
小宝又去看秦悠。
秦悠在纸上写下:闲妖勿入,后面用阴殄写了个“危险”。
小宝再瞄一眼尤浩戈,眉毛挑得老高。
秦悠把这张纸贴到大门上,然后又拿着一叠问路符在院子里溜达一圈,主动承认自己是精怪的贴个条表明身份以防误伤。
苏尘挨个房间检查,每个屋都阴冷渗人,被褥不知道盖过多久,脏得看一眼都浑身痒痒。
她叫住秦悠:“小秦姐姐咱俩住一间吧。”
秦悠点头。
苏尘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我自己一间。”
苏尘看向小宝:“那……”
尤浩戈:“他跟小吴住,不用你操心。”
小宝眨眨眼,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苏尘的心都要化了。
她把厚棉衣脱下来披在小宝身上,把他送进隔壁房间。
小宝求收留失败,幽怨地瞪向尤浩戈。
尤浩戈伸个懒腰,随便找了个房间走进去,砰的一声,将小宝拒之门外。
小宝吸吸鼻子,望向小吴。
小吴一个年轻小伙从来没哄过孩子,对上小宝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就头皮发麻,他瞅瞅其他空房:“要不咱俩一人一间?”
小宝鼓着腮帮子:“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才五岁。”
小吴:“……”
分房结束,补考正式开始。
苏尘和尤浩戈是打分监考,秦悠纯属客串。
小吴一本正经在院子里巡逻,资料说每个住进这院子里的人都说半夜撞见了鬼,这鬼会藏在哪里呢?
小宝蹲在大树下面,短粗胖的手指头在土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尤浩戈拾了点干草树杈生火烧水,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摞纸杯。
秦悠拿出几包泡面,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苏尘端着纸杯吸溜着面条,大眼睛不住地四下观望。
她也在找那鬼藏在哪里。
秦悠对此并不关心,鬼不主动来找她就谢天谢地了。
小吴连掐几道法诀,院中空气震了几震。
尤浩戈在实力那栏给小吴打了满分。
小宝还在那挖土,反正苏尘给他打几分都无所谓。
入夜之后,院子里又阴又冷,秦悠裹了好几条破被还是冷得直哆嗦。
尤浩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苏尘舀了杯热水塞到秦悠冰凉的手里。
秦悠闷头吹气之际,余光瞄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周围景色没有异样。
她看向苏尘。
苏尘看似随意,实则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又看向尤浩戈。
呃,尤老师倚着门框睡着了。
小吴显然也嗅到了危险,几张符咒急射而出。
符咒卷着破风之声在院子里转过几个来回,竟贴在凉亭旁边的树干上。
大树树冠剧烈摇晃,油绿的叶子掉落一地,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宝就坐在树下,几根盘在树上的爬藤突然朝他袭了过去。
小吴大惊,剑指蕴含灵力直劈过去。
爬藤被斩断,断落的部分渗入地下消失不见,根系缩回黑暗隐匿起来。
一个回合结束,院子里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小吴凝视那棵树。
树身粗壮,枝叶茂盛,一片枯黄的叶子都没有。
这很符合成精老树的标准,可秦悠贴条时老树毫无反应。
小吴心头一凛,游客们说是见鬼,其实也有误把妖邪当作鬼魅的可能。
他抽出宝剑直指大树,额头渗出冷汗。
他捉鬼在行,对付妖邪就只能靠武力硬拼了。
小宝好像没意识到危险才跟他擦肩而过,还在那挖土玩。
小吴低声叫他:“小宝快过来,老树成精了。”
小宝摇头:“它不是老树。”
小吴:“你怎么知道?”
小宝从他挖开的坑里掏了根白骨出来。
小吴吓一激灵。
小宝又掏了个头骨出来,顶在自己的小脑袋上,冲小吴嘿嘿怪笑:“我像不像人呐?”
小吴:“……”
小宝跳进坑里,人都不见了。
小吴没想到他把坑挖得那么深,凑近一瞧,里面竟全是白骨。
一条条粗壮的树根穿过骨骸,此刻它们正在悄悄伸向小宝。
小吴挥剑便斩。
树根高高扬起,荡开这一剑。
小吴这才发现不是树根在操控尸骨,而是尸骨在以树根作武器。
怪不得这院子里阴气滔天却不见妖气,敢情作怪的还真是鬼魅。
小吴心里有底,宝剑连砍数下,将那“抓”着树根的白骨斩断。
小宝“啧啧”两声:“这么多骨头要砍到猴年马月去。”
他向小吴伸出了手。
小吴弯身拉他出坑。
小宝双脚落地,立即倒腾着小短腿冲到了秦悠身前,将把紧抱着的头骨塞她怀里,他则躲到秦悠身后的房间里。
坑底的白骨全都跃出大坑,张牙舞爪奔秦悠而来。
秦悠:“……”
再躲已然来不及,秦悠被迫参战,一镰刀砍出去,刀尖嵌在白骨里拔不出来了。
白骨尖厉的手指直插秦悠颈项。
一把更大的镰刀把它削成了小零件。
苏尘结印连拍,将围攻过来的白骨逼退。
只睁开一只眼皮的尤浩戈没好气地把小宝揪出来往白骨堆里一丢:“你考试还是我考试?再捣乱开除。”
小宝调皮地冲他们挤眉弄眼,随即两只小肉手在地上连拍几下,那重新攻过来的白骨当即全碎,哗啦啦散落满地。
有白骨垂死挣扎。
小宝跳过去就是一脚,将那骨头踹稀碎。
然后他拍拍小手:“结束。”
人一软,睡过去了。
从始至终状况外的小吴:“?”
第153章
战斗结束得过于迅速,小吴很惶恐:“尤老师我不会又挂了吧?”
尤浩戈掏出小本本写写画画:“你上次挂科是因为莽撞,这次你连个五岁熊孩子都没莽过,有进步。”
小吴琢磨半天:“您是夸我吗?”
尤浩戈:“你猜?”
小吴:“……”
秦悠瞅瞅坑里的骨头们,以她丰富刨坟的经验,这里少说也得五六个死人。
再看那绿油油的茁壮大树,不禁毛骨悚然。
城里没有警局,只得周边城市派人过来接手。
人证没有,物证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妖证倒是有好大一群。
尤浩戈在门口支个小摊,提供有效线索者奖励玄易特制丹药两颗,浑水摸鱼者扔到院里填坑。
这座城市的精怪无处不在,光是这院子里就有好几个,一个个顶着秦悠贴的身份条跑来排队举报。
有了线索,抓到凶犯是迟早的事。
补考小团伙不再逗留,坐上小船返回垃圾山。
小宝离开前,深深望一眼垃圾山,眼里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
新一学期,秦悠只要出现在玄易校园里就会被围堵。
玄易的学生以前只知道小秦老板会卖他们画废的符咒,能修报废的法器。
自从在尤老师和白校长的直播里见识过她丰富的撞邪经历和层出不穷的驱邪手法,学生们疯狂了——小秦老板没有灵力都能揍翻一群邪祟,他们正经学习修炼过的肯定能打倒更多!
学生们怀揣一颗滚烫的学习心向秦悠取经。
秦悠很认真地想了想:“多看看流氓打架,说不定会有启发。”
上学期看了一学期街头斗殴视频的学生们表示:我们只学会了看见混混就绕着走。
秦悠:“……离混混远点是对的。”
挤出人群的秦悠去了图书馆,借来的电影都看完了,她打算换一批。
图书馆老师把多出来那张碟片放到机器里,秦悠无意间瞄了眼屏幕,后背唰一下就凉了。
电影时长显示为九十一分钟。
她很确定上次是九十分钟整。
图书馆老师被她说得直发毛,俩人挤在小屏幕前从头看,那一分钟嫁接在最后:死了一地的人们齐刷刷看向了屏幕。
图书馆老师咽咽口水:“你确定之前没有这个镜头?”
秦悠:“尤老师也看过,你可以问他。”
一脚迈进图书馆的尤浩戈:“我在这呢,问我什么?”
图书馆老师把电影往前调了一分钟。
然而这次一分钟过后电影并未结束,看向镜头的死人们纷纷露出诡异微笑。
图书馆老师头发都炸起来了。
尤浩戈:“这碟片给我吧,自动增加时长,常看常新。”
图书馆老师做了个登记,把碟片交给尤浩戈。
秦悠跟他出来,直奔食堂。
饭点的食堂永远人山人海,人气儿驱散了观影留给秦悠的心理阴影。
尤浩戈打了碗热汤让她先暖和暖和。
秦悠捧着汤碗,看上面漂那红枣怎么那么像电影最后的死人眼睛呢。
尤浩戈捞出那颗红枣丢到地上狠狠一踩,完事把烂糊的枣泥扔垃圾桶里。
尤浩戈:“以后谁敢趴地上瞪眼珠子这么吓唬你,你就拿它眼珠子当泡踩。”
秦悠更喝不下去了。
~
尤浩戈带秦悠去了办公室,几位老师正在闲聊,见到秦悠全都露出了饿狼看到小绵羊的眼神。
秦悠满脑子都是死人眼和红枣,再看这些仿佛在冒绿光的眸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老师搓搓手:“小秦老板能不能给我们开个后门先给我们做木棍啊?我们跟老尤关系最好了。”
其他老师也说:“是啊小秦老板通融通融先给我们做吧,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急需有力武器。”
尤浩戈:“你们那战斗力要木棍也抡不起来,慢慢排单等着吧。”
老师们“切”了声,不再提这事。
尤浩戈看大伙兴致不高,提议道:“我请你们看电影助助兴。”
十分钟后。
王老师:“老尤你也忒不厚道了,请我们看恐怖片就算了,起码得来个有剧情的吧?这啥玩意?”
尤浩戈给他们看进度条。
有人发现了端倪:“时长变长了!”
隔壁占卜系听见动静全都聚拢过来,十几个老师边看电影边搓手指摇铜钱,直到电影结束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尤浩戈很光棍地把这张碟片拍到了大校长的桌子上。
大校长饶有兴致点开一瞧,脸就黑了:“你这是打击报复,我刚吃完饭。”
尤浩戈摆摆手:“憋不住就吐,吐完了再吃,多来几回你的花花草草就有肥料了。”
大校长:“……花盆都让你搬走了我往哪种啊。”
尤浩戈探头回来:“私人收藏,付费播放哦。”
大校长:“……”
~
一连几天,秦悠都有点缓不过来。
看见地上的影子随光线变化而伸长变短,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那部电影的画面。
要不是时长不断增加是人力无法实现的,她会以为这又是哪位精于心理暗示的导演搞出来的恶作剧。
修复法器制作符牌都需要静心,秦悠的心静不下来,便带着她的串珠去学校门口摆摊。
精美的小饰品依旧畅销,秦悠收摊时天色尚早,她决定去体验一把高校食堂,在此之前她要先去教学楼蹭个厕所。
此时正赶上课间休息,等厕所的学生排到了门口。
秦悠决定去楼上课少的楼层。
很多同学抱有跟她同样的想法,秦悠不想跟时间有限的学生们挤,一口气爬上了顶楼。
顶楼卫生间空空,洗手台安排在靠窗的一侧。
秦悠洗手时抬眼望向窗外,顿时毛骨悚然。
窗外是城郊荒地,跟那部诡异电影里出现的画面一模一样,就是角度有点高了。
秦悠急忙下楼,等学生们都回教室上课,她去一楼洗手间透过窗户拍了张照片发给尤浩戈。
尤浩戈来得飞快。
秦悠眼见着他刹车不及连人带剑扎进花坛。
幸好大家都在上课,尤浩戈顶着一脑袋枯叶进了一楼男厕所。
男厕窗口的视野略有偏差,但也大差不差。
尤浩戈吹了声口哨,推开窗户帅气地一跃而出。
然后他就做了个漫长的自由落体,掉沟里了。
秦悠从女厕所探出头来:“摔坏没?”
扑在地上的尤浩戈摆摆手,好半天才把脸从泥地里拔出来。
从他现在的视角看去,简直就是身在电影之中。
他朝试图跳窗的秦悠摆摆手,一个人学着电影里的人向远处走去。
秦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觉得尤老师的背影被拉长了呢。
第154章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秦悠将上吊绳系在窗框上,把自己顺下去。
尤浩戈听见她的叫声,转身往回走。
秦悠再三确认尤老师还是原先的高矮胖瘦这才放心。
这时她才留意到荒地上要比校园里冷得多,除了没有遮挡转圈乱刮的冷风,更多的寒意来自于脚底。
这座城市冬季远达不到冻土的低气温,她还穿着年前新买的厚棉鞋。
尤浩戈跺跺脚,往手心里哈两口热气搓啊搓。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盯向了地面。
可这么大片荒地,靠他俩得挖到啥时候去。
真挖出来点了不得的东西,他们也处置不了。
尤浩戈给系主任打电话,由校方人脉去联络这所高校。
楼两边封了高高的铁丝网,还有保安在巡逻。他俩只好绕回来,尤浩戈托着秦悠先爬回去,确认厕所没人再把他拽上去,俩人做贼似的溜出教学楼,赶在学生下课前奔去食堂占座。
吃饭的地儿永远少不了唠八卦的人。
尤其学生们一扎堆,学校里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秦悠和尤浩戈各占一桌,混在学生堆里竖起耳朵听他们闲聊。
其中就有人提到了那片荒地。
“我刚才在三教趴桌子睡觉又梦见窗外那片地了。”
“我也是,你说学校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非要在那建操场呢。”
“那块地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把占地的土包给推平了么。”
“那不是普通的土包,我那天听周围住了几十年的老人说那是个万人坑,里面埋了可多死人了。”
“啊?不能吧,推土包的时候我们就在四楼上课,没看见挖出尸骨啊。”
“挖出来就好了,没挖出来才容易出事呢。”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刚才迷迷糊糊一睁眼看窗外有鬼影在晃,好像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秦悠和尤浩戈立马闷头干饭。
系主任很快传来消息,高校给出的说法是秋天时推平了一个靠山的土丘用来扩建操场。动工前请风水大师看过算过,施工过程也没有任何异常。
春年花开时就要正式动工了。
他俩又去学校附近的老小区打听,有些老人确实说原来的土包是个万人坑,但具体来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黑透以后,二人又折回教学楼,假装学生靠在走廊里有说有笑。
尤浩戈一遍遍看着拷贝到手机里的电影片段:“电影里拉伸和压扁倒是挺符合万人坑被夷为平地的。”
秦悠:“真埋了那么多死人的话,推土时不会没发现。而且土包比学校年头多得多,学校里没有一条灵异传闻跟它有关。”
尤浩戈望向窗外,喃喃道:“如果那个土包本身就是死者的尸骸呢?”
秦悠汗毛倒竖:“怎么说?”
尤浩戈不置可否:“我就是随口一说。”
秦悠看向手机屏幕仍在播放的电影,那些“人”无论往哪里跑都躲不过被拉伸压扁的命运,确实很像被推平的土包本身。
假如那万人坑里埋得不是尸首白骨,而是骨灰呢?
秦悠不敢再想下去。
~
周末,玄易把所有老师派过来搜集土包所有的土。
包括被压平到地面山的,以及运到更远的山上丢弃的。
秦悠鲜少见这阵仗,一问才知道是那张被尤浩戈送去给大校长看的碟片在大校长的办公桌上神秘消失了。
大校长无疑是玄易的权威中心,能在他桌子上无故消失的东西指定有天大的隐情。
尤浩戈选了块最顺眼的“风水宝地”,锹镐齐动直往下挖。
秦悠帮他一块挖。
别人都在筛找表层的土。
他俩快把平地挖成壕沟了。
尤浩戈从一堆碎土渣里翻出一块指甲盖大的骨头渣。
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沉。
以前的万人坑要么是埋因战乱疫病而大批死去的人,要么是全族连坐惨死的人。
哪一种都够惨了。
如今坐实了土包是个万人坑,那推平土包的行为无异于将它们挫骨扬灰。
简直惨绝人寰。
整块荒地再没筛出更大的骨头,无可奈何之下,玄易决定将荒地所有的土运到尤浩戈负责清理的深山野坟地里。
土包里的逝者从未闹事,倒是很适合埋去那片鲜少有人光顾的深山。
不过在运土过去之前,得先把野坟里的原主们请走。
尤浩戈一个人干不完这么大的工作量,于是全体玄易老师跋涉进山继续刨坟。
秦悠没有跟去,老师们都靠御剑运尸运土,她的牛车毫无优势,还不如忙她自己那点活儿。
农忙时节将至,她要赶在这之前刻成至少两根木棍,社会班送来的法器要全部修完,还要把守河之神送她的新年礼物拼起来看看是何内容。
秦悠光是计划着就有种时间精力都不够用的紧迫感。
从海岛带回来的树杈晾干后居然韧性十足,既能当棍子用,又能甩起来当鞭子抽。
秦悠把它单独放置,等她忙完这一阵得好好琢磨下用它做什么好东西。
日子简单而忙碌,这天,秦悠将所有修好的法器装好,开小红车送去社会班。
老油条们翘首以待,一见面先问小秦老板有没有成品木棍和手杖出售。
秦悠把法器还给他们,转身就走。
小宝从大人们的腿中间硬挤出来,拽住秦悠的衣角。
秦悠面无表情看着他,补考那天往她怀里塞骷髅头那事她还没忘呢。
小宝讨巧嬉笑:“我想吃糖,你帮我买包糖呗。”
秦悠扯回自己的衣服走得那叫个冷血无情。
小宝撅起小嘴去找任课老师,他是小孩子,就要吃糖,就要!
~
干完一样活儿的秦悠浑身轻松不少,她要给自己放一天假,去游乐园玩。
最近游乐园在搞活动,平时很贵的套票买一送一。
秦悠估计自己没时间再来玩一次,所以送的这张票归了尤浩戈。
尤浩戈背了个双肩包,像个乖乖的小学生站在门口等秦悠。
俩人混进小朋友的队伍里,检票入园。
这个世界的游乐园跟秦悠记忆里的大差不差,只是那些刺激的项目上都刻了非常显眼的辟邪符咒来确保游客安全。
秦悠挑人最少的过山车排队。
尤浩戈喜滋滋占领最刺激的第一排。
秦悠:“你天天御剑还喜欢玩这个?”
尤浩戈:“御剑是御剑,跟游乐项目是两码事,你看我御剑怎么摔都不要紧,这要是整个车飞出去……”
秦悠瞬间麻了:“求你闭嘴。”
尤浩戈乖乖咽下后面的话,悬空的两条大长腿晃啊晃,像个玩乐热情被拉满的小朋友。
从过山车上下来,秦悠整个人都在摇晃,不是恐高吓得,而是被她身后的大嗓门们震得。
她捂住耳朵仿佛还能听到那比见了鬼都响亮的叫声回荡在耳畔。
尤浩戈扶着她坐到秋千上。
秦悠的头倚着秋千的绳索,闭上眼睛缓了又缓,再睁眼时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晃到她,秦悠下意识侧头闭目。
忽然,她的身体向下坠落。
秦悠下意识去抓秋千两边吊绳却抓了个空。
“小秦同学?”
尤浩戈的一声喊唤回了秦悠正在下沉的理智。
秦悠猛睁眼开,眼底仍残留着被晃过的暴盲残影。
尤浩戈举着个甜筒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悠使劲眨眼,视觉有所恢复。
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一只脚还挂在秋千上。
尤浩戈帮她把腿撤下来:“这种光板秋千是挺容易出溜下来的。”
他把甜筒塞到秦悠手里,再抓着她手腕递到她嘴边。
秦悠吃了两口,冰凉甜腻的口感彻底激活她陷入混沌的知觉,可算满血复活了。
她四处看看,游乐园里的人非常多,指不定是谁的手机或视频反了光晃到她,又赶上她耳朵脑袋嗡嗡响才掉到地上也没觉得疼。
尤浩戈等她吃完甜筒,扶着她登上观光小火车。
车轨绕游乐园一周,是看风景中场休息的最佳游乐项目。
此刻时间尚早,小火车上就他俩。
秦悠单手撑着下巴,吹着日渐升温的小风,所有不适感烟消云散。
尤浩戈在小桌上摆几样小吃,都是他提前采购的。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吃吃喝喝,桌上所有食物见了底,小火车也没停。
秦悠看看套票,上面明确标注了小火车跑一圈是四十分钟。
她又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嗯?”
尤浩戈:“怎么了?”
秦悠:“你记得咱们上车是几点吗?”
尤浩戈:“八点半。”
秦悠给他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八点半。
尤浩戈的眼珠子立马瞪圆了。
小火车还在慢悠悠向前行驶,周遭的景色看似与游乐园无异,却少了孩子们的笑闹和大人们的尖叫。
他俩直奔车头,项目介绍说小火车配有列车长,然而驾驶室内空无一人。
秦悠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疼,又没那么疼。
她叹了口气,问尤浩戈:“你是真的不?”
尤浩戈歪着脑袋想半天,就在秦悠以为他要消失之际,他来了一句:“你说咱们会不会不是在小火车上?”
秦悠的心抽了一下:“那是在哪?”
尤浩戈用手臂做波浪动作。
他坐过山车时没说完那句话犹如魔咒在秦悠耳边回响。
她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行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尤老师。”
秦悠摸摸身上,就只带了几张符咒。
尤浩戈掏出从不离身的折叠镰刀:“莫慌,车真飞脱轨了咱们还可以御剑。”
他的话音未落,小火车蓦地剧烈晃动起来。
前方突兀地出现个隧道,二人没等起飞,眼前的世界便已陷入黑暗。
秦悠急忙按亮手机,手机却像坏了一样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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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快乐~
游乐园走一遭~
第155章
尤浩戈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亮。
秦悠:“你带打火机干嘛?”
她从没见过尤老师抽烟。
尤浩戈:“烧纸点符吓唬鬼,放把火还能吓跑天生畏火的小妖小怪,用处多着呢。来,给你一个。”
秦悠手里被塞了个沉甸甸的金属火机,表面篆刻复杂纹路,竟比驱鬼手杖的工艺还要精巧。
秦悠两眼一亮:“这是法器吗?”
尤浩戈“嗯”了声:“从大校长那黑来的。”
秦悠:“……”
尤浩戈:“他那好东西多着呢,等哪天我再搞点其他小玩意给你玩。”
秦悠觉得,尤老师离被全体校长灭口又近了一步。
尤浩戈只知道这打火机是大校长闲暇时鼓捣出来的,具体什么用途就不晓得了。
秦悠轻轻一按,一簇绿色火焰幽幽亮起。
尤浩戈一口气给吹灭了:“这是照鬼的火焰,不能乱点。”
秦悠:“……”
尤浩戈被她看得心虚:“我上次用是正常的火,搭配符文还以为是燃符之火呢。”
模拟符咒燃烧时的火焰,对妖邪是种有力的震慑。
秦悠细细摩挲打火机表面的纹路,一面是她很熟悉的驱邪符咒,另一面就有点陌生了。
想来这打火机会根据环境自行调节驱动的符箓。
秦悠惊叹不已,原来法器可以做到如此精妙绝伦的程度。
跟这个打火机一比,她鼓捣的木头棍子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秦悠不停搓手,恨不能现在就去求大校长收她为徒,教她一两招就行。
尤浩戈在她眼前打个响指:“我劝你不要打大校长的主意,那个老古董最坏了。”
秦悠虚心求教:“比如?”
尤浩戈森森一笑:“有句话叫‘人老奸马老滑’,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岁数不?”
秦悠摇头。
尤浩戈伸出一只巴掌。
秦悠:“五千岁?”
尤浩戈:“……你可真瞧得起他。”
秦悠略显失望:“才五百岁啊。”
尤浩戈又是一噎:“你想得有点多,他今年五十。”
秦悠:“……”
尤浩戈:“他前世活得久啊,而且他是带着修为转成这一世。老祖宗们失传的术法技艺他一样没传承下来,勾心斗角那一套他门儿清。”
秦悠有理由相信尤老师没少被这位大校长坑过。
隧道仿佛没有尽头,尤浩戈被打火机烫到手,唯一的小火苗也熄灭了。
二人适应了黑暗,索性坐下来等。
尤浩戈抓把瓜子,分秦悠一半。
俩人很不讲究地随地乱吐,咔咔的嗑瓜子声在黑暗中听来颇有啃人头骨吸人脑髓的氛围。
赶在他俩把小火车嚯嚯成垃圾场之前,隧道里亮起一束幽幽的光。
秦悠望向光源,隧道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犹如正在刮沙尘暴的游乐园,所有游乐设施都还在,就是没人。
尤浩戈把瓜子揣回兜里:“走,下去瞧瞧。”
他们的下车点就是上车点,不远之外的秋千正在摇荡。
秦悠望向飞速驶过的过山车,始终运行在轨道上,没有起飞。
偌大的园区空空荡荡,没人也没鬼。
秦悠和尤浩戈两个人走在其中,心中慢慢升起被世界遗忘的恐慌。
秦悠扶住秋千,坐了上去。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她被晃了眼开始,那时尤老师去买甜筒,对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
尤浩戈不敢离她太远,只退开几步假装自己走了。
秦悠作耳鸣状,靠着秋千休息。
她的眼睛不停搜寻,忽然,她在园区最边上发现一块金属板。
如果阳光炙烈些,那块金属板反射的光亮刚好能照到她的眼。
如此一想,秦悠就打算起身去瞧瞧那金属板。
那被灰暗环境显得乌突突的金属板骤然一闪。
秦悠眼前一花,下意识闭眼。
耳边响起熟悉的喧闹声,以及大声斥责。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嗑瓜子往地上吐皮呢!”
尤浩戈缩着脖子冲到还没睁眼的秦悠身边,拉起她就跑。
再次坐上小火车,尤浩戈臊眉耷眼,没敢再掏包里的吃喝。
但凡早“回来”一分钟,他都主动去扫地。
可他偏偏赶上保洁阿姨扫完之后的怒斥。
秦悠眼前还在闪烁强光留下的阴影,双目无神,人有点蔫。
俩人闷不吭声坐了一圈,直至小火车停下。
保洁阿姨去其他区域打扫了,尤浩戈拍拍胸口,引着秦悠去看金属牌。
原来是一块宣传板,上面是游乐园的建园历史。
金属表面不似曾经光亮,有很多细小划痕,那是岁月留给它的勋章。
秦悠看看无人留意这边,偷偷摸出符纸贴上去。
符纸自然脱落。
秦悠伸手去接,没想忽然刮来一阵风,把符纸吹跑了。
秦悠捂着眼睛抵挡迷眼的沙砾,她又听到保洁阿姨的声音。
“谁在游乐园来乱丢符咒,太没素质了。”
秦悠艰难地眯缝起眼睛,眼巴巴瞧着保洁阿姨将她修法器换来的好符纸当垃圾给扫到一堆瓜子皮里。
这一天的游玩结束,二人筋疲力尽,回程全是拖着脚走路,鞋底都磨薄了。
他们没有再被晃到眼,也没遇上奇怪的事。
除了他们,其他游客都没有表现过异样。
尤浩戈推断他们所见那一幕是金属板记录下的真实过往。
秦悠那时一副被吵到头大的模样,金属板便邀请她进入清静的游乐园。
结果他俩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假期过得比干活都累,秦悠往土炕上一趴,生无可恋。
~
转天是个好天儿,秦悠起大早赶牛车挨个区域收垃圾。
殡葬一条街最近也正式划归给她,因为那里年后频繁出事,好几个起早贪黑收垃圾的工人撞了鬼,再不敢去了。
秦悠赶到殡葬一条街,先找相熟的老板打听撞鬼是怎么回事。
老板也很郁闷,别管是否真闹鬼,消息传开以后首先影响的是他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
这一整条街都是做死人生意的,亡灵去哪闹都不会在这里闹。
这两个月也是怪了,频频有人走在街上突然大叫“有鬼”,可临街的店铺老板谁都没亲眼见过。
老板连连叹气:“要不是咱们这城市的殡葬业务大部分都集中在这条街上,我还以为碰上恶意竞争对象了呢。”
好几位老板都这么说,秦悠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以前只挑用得上的垃圾往回捡,现在整条街的垃圾桶都归她,她才发现非居住区的垃圾产量也十分可观,那垃圾桶沉得她一个人都搬不动,在旁边店铺老板的帮忙下才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倒干净。
她才把垃圾桶放回原位,匆匆而过的路人往里丢了好大一塑料袋垃圾。
秦悠只好探身进垃圾桶去捡。
她那被垃圾熏得不怎么灵敏的鼻子猛地嗅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秦悠一口气没憋住,咳得差点把自己翻到垃圾桶里。
蹲在地上缓了好半天,秦悠长长吐出口气,脸都白了两个色号。
她重新起身屏气将那垃圾捡出来。
没有腐败的生鲜,也没有死老鼠,很平常的一袋生活垃圾。
秦悠小小吸一口气。
呕。
一连好几次,她来殡葬一条街都能碰上这种气味的垃圾。
有时垃圾太多会不小心碰到身上,秦悠也懒得换衣服,就这么去了玄易。
见到秦悠犹如蜜蜂见了花儿一样的学生们飞扑到半路纷纷刹车,捂着鼻子一脸郁闷。
“小秦老板你是为了让我们离你远点去跳了粪坑么?”
秦悠嗅嗅自己:“粪坑?”
没什么味啊。
学生们齐刷刷点头。
秦悠又嗅了嗅,行吧,看来是她的鼻子彻底熏麻了。
尤浩戈打老远瞧见秦悠,花蝴蝶似的飘过来。
然后他的脸就绿了。
秦悠终于知道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尤浩戈在自己鼻子上捏了两下,这才过来帮秦悠搬垃圾桶。
秦悠:“我身上是不是一股粪坑味?”
尤浩戈摇头:“粪坑闻见你身上的味都得自愧不如退位让贤。”
秦悠:“……”
尤浩戈:“你不会真掉粪坑里了吧?我记得垃圾山的旱厕清理得很干净啊。”
秦悠无奈表示她只是去殡葬一条街收了几桶垃圾转送到垃圾站。
尤浩戈摸摸下巴:“下回你去那边叫上我。”
~
这几天办白事的比较多,殡葬一条街垃圾桶爆满,秦悠早上才打理干净,天黑后还得再去收一趟。
早上没起来的尤老师赶上了“晚班车”,他一面帮秦悠干活一面这闻闻那闻闻。
在最里面的垃圾桶里,他嗅到了秦悠同款臭味。
他拎起那包生活垃圾左看右看:“这貌似真的是泡过粪坑的。”
第156章
秦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把生活垃圾泡粪坑里是什么操作。
尤浩戈说:“这是一种民间流传的驱邪土办法。”
古早时候的人们认为邪祟惧怕腌臜之物,被邪物缠上又寻不到高人救命便会往自己身上涂排泄物。
秦悠满脸黑线:“有的鬼不是能从马桶里钻出来么。”
尤浩戈嫌弃地把这袋臭物丢到其他垃圾上面,生怕它把板车也熏臭了。
他进一步解释:“鬼根本不怕普通秽物,过去人们用的是小童排泄物。”
秦悠恍然,童子尿本身就有驱邪的作用,排泄物既是污秽又带有小童的纯阳之气,二者结合正是克制不太凶的鬼魅的良方。
尤浩戈:“这人八成是在网上看到这个法子,乱用一气。能不能驱走邪祟不好说,他身边的活人肯定都被熏跑了。”
秦悠:“缠着他的邪祟再不走,我身边的活人也要跑光了。”
~
从每天都有的臭垃圾判断,那邪祟很顽强。
秦悠忍无可忍,在街头支了个小摊卖符咒。
没等扔垃圾的人现身就卖脱销了。
秦悠无奈,只得就近去趟鬼校区,捡了点新鲜出炉的报废符纸改完继续摆摊。
天黑时,她久等的人终于现身了。
那是个瘦巴巴的年轻人,两颊凹陷背脊佝偻两眼无神。
那人一到小摊前,秦悠的嗅觉就罢工了。
对方似在犹豫,不确定这些不算太难买的普通符纸是否有效。
秦悠也不催他。
有收工的店铺老板来跟秦悠打招呼,顺便买走两张符咒。
对方看到老板付的价钱,微微吃了一惊。
可他还是没有买。
秦悠见他要走,急了:“你用来驱邪的土办法用错了,你知道吗?”
对方浑身一僵,猛转过头来:“你也听说过我用的驱鬼土方?”
秦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神在在点了下头。
对方死水似的眼睛迸发精光:“你说我用错了?我错在哪里?”
秦悠被熏得脑仁疼,正想提醒他离远点,一只手扒住他的肩膀将人给甩出去了。
尤浩戈用另一只手拍了包酒精消毒湿巾在小摊上。
秦悠赶忙抽了两张给他。
尤浩戈恨不能把碰过那人的手擦秃噜皮。
那人一副想跟尤浩戈拼命的模样。
秦悠重重一拍桌子。
那人立马怂了。
秦悠原意是想卖他几张符咒,实在不行送他也成,只要他别再乱用土方就行。
可现在的局面俨然变成了大老爷升堂。
尤浩戈尽职尽责扮演衙役:“呔,台下何人报上生辰八字!”
秦悠在桌子底下狠掐自己的腿,她真怕尤老师入戏太深让对方跪下给她磕一个。
对方很懵:“不是报上姓名吗?报生辰八字干嘛?”
尤浩戈掏出他的大镰刀,摆出拦路抢劫的气势:“让你说就说。”
对方被锃亮的刀刃晃了眼,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跑不过那么长的刀,乖乖说了个时辰。
尤浩戈掐算几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乱报你就等死吧。”
对方被他这话震住了,好半天都没吱声。
尤浩戈冷哼:“恶灵缠身阳气渐弱身体消瘦,你现在多走几步都上不来气吧?是不是也不敢多晒大中午的太阳?你现在就是个恶灵寄生体,早晚被它们吸成人干。”
对方个狠狠抖了一下,眼里的光又消失了。
尤浩戈又问了一遍。
对方乖乖报上生辰。
尤浩戈觉得,这人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但好像还能救一下。
秦悠见尤浩戈微微点头,才问:“说说怎么被缠上的。”
对方连叹好几口气,把秦悠和尤浩戈都给叹郁闷了。
那人说他就住附近的村子,去年家里盖新房,从地基底下挖出几件破烂衣服,都是现代人常穿的款式。最初没人在意,以为是哪个帮工的人脱下来不小心被埋的。
衣服被他家收了起来,谁来帮着盖房就问一嘴,无人认领。
对方:“房子盖起来以后,我们全家人都开始倒霉,骑车掉沟里平地摔跟头什么的。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跟新房犯冲,最好请高人来给看看。”
可现在骗子基本都被抓走了,真有本事的全进了玄易社会班封闭培训,他一个从来没遇过邪乎事的人上哪去请高人,于是他想通过自己解决要命的难题。
他先是上网找了些乱七八糟的通灵大法,又买了些据说能通灵的特制蜡烛。
他把新房相关的所有物件都查了个遍,也没发现哪样给家人惹来了霉运。
秦悠眉梢轻挑:“你是不是也用挖出来的旧衣服做过通灵游戏?”
对方:“是啊。”
秦悠:“后来把衣服和蜡烛都扔了?”
对方有点生气:“我被人骗了,高价买回来的蜡烛就是普通蜡烛,那些衣服也都是普通的衣服。”
秦悠:“你有没有想过衣服和蜡烛没问题,是你通灵的手法错了?”
对方一怔。
秦悠摸摸自己饱受摧残的鼻子,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毕竟那些衣服和蜡烛经她试验是真的各有其作用。
尤浩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些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见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八成也是想用民间土办法害他们一家。
且不说横死之人穿过的衣服会不会引来衣服原主的亡魂,光是衣服上自带的死气就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万幸的是衣服被及时挖出来,没有埋到地基里头。
不然这一家子怕是早死绝了。
秦悠收了小摊,和尤浩戈一道去那人家里一探究竟。
明明去年才盖好的新房像个早该强拆的危房,墙体隐隐透出裂痕,细看却会发现墙面很平整,裂痕并不存在。
尤浩戈说那是被吸引来的鬼魂们摸出来的痕迹。
他推断地基里除了衣服还有其他从死人身上拿来的物件。
要么就是害他们的人见衣服被挖出来了,又换了其他法子暗地里作妖。
总归是要这一家子无声无息死绝。
那人说:“我让家里人去亲戚家避避风头,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秦悠看他眼底透出的决绝,大概是明白了搬离房子的人也没能逃脱被邪祟纠缠带衰的命运,这个年轻人想用自己做实验,豁出命去给家人换得一线生机。
她给上次取走衣服的警员发信息询问调查进度。
对方说那些衣服是从殡仪馆拿走的,是横死之人换寿衣时脱下来的衣服,本来就是没人要的。
尤浩戈:“鞋是不是也得一起换?”
秦悠:“是吧。”
尤浩戈沉吟半晌:“要不把房子扒了,挖开地基找找?”
秦悠:“……”
没想到那人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只要能救我家人的法子我都愿意尝试,你们尽管找,房子扒掉算我的。”
他这么说,尤浩戈反倒是迟疑了。
扒房子简单,可若是找不出害他们一家的人,这一波劫难解开了,下一波还是会要他们的命。
而且扒房子动静太大,对方肯定会认为自己害人的计划露馅了,狗急跳墙,干出什么极端的事都不意外。
他从秦悠的符纸里挑了几张贴到屋子里,又埋了几张在院子里,然后仨人挤在小黑屋里嘀嘀咕咕。
~
第二天,年轻人暴毙的消息传遍了村子,人们议论纷纷,全都挤到他家院子外面围观。
他的家人收到消息赶回来,一个个哭成了泪人。
假扮陪同而来的亲友的秦悠和尤浩戈一边揉眼睛一边观察围观者的表情,有难过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还有个中年人站在人群最后面,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久留,眼见年轻人盖着白布抬上灵车便转身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第157章
对方能想到去殡仪馆偷没人要的死人衣服,秦悠担心他会亲自去求证年轻人的死活。
年轻人的亲属大多不知内情,只有他父母清楚这是一场为了救全家人的命必须唱全套的大戏,因此有人提议将尸体送去殡仪馆时,他的父母一口拒绝,非要在院子里停尸七天,还嚷嚷着要报警查明儿子的死因。
冷清了好久的院子热闹起来,邻居们进进出出,帮着搬抬各种停尸要用的东西。
亲属们也都忙活着采买纸钱香烛。
年轻人的父母像两个断了线的木偶,坐在院子里看着一群人忙碌,好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村长出面将外来的亲属安排到邻居家吃饭,留老两口在院子守着棺材。
秦悠和尤浩戈趁这会儿去可疑中年人家附近转一圈,假装找不到小卖部还向乡亲打听,然后一人叼根冰棍返回年轻人家。
租来的冰棺往条凳搭成的临时架子上一放,老邻居们安慰二老几句便各回各家。
这阵子年轻人的模样变化大伙都看在眼里,如今又离奇暴毙身亡,关于他家惹上不干净东西的消息早传遍了。
除开留宿的几位近亲,其他亲友也都走了。
村长又忙活着将留宿的人安排到其他村民家里。
秦悠和尤浩戈躲在屋里,没人在意他们是走是留。
秦悠坐在小板凳上加急刻木头,那木头人跟年轻人只有三分相似,却能在障眼法的加持下幻化成他的亡灵。
今晚就要由这“亡灵”去找害他的人讨要说法。
不是没想过让年轻人来个“诈尸”,可诈尸的动静太大,万一惊动村民,大伙一起动手,年轻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被打死。
秦悠把刻好的木头人交给尤浩戈。
尤浩戈揣进衣兜,趁夜色溜出院子。
老夫妻不停往火盆里递纸,院内以房子为中心刮起一阵旋风,不断向火盆逼近。
有晚归的邻居瞧见他们这院子里黑压压挤满了“人”。
邻居不敢上前,隔着老远给老两口打电话。
可怎么都打不通。
邻居叫来更多的人,大伙仗着人多势众阳气旺来到他家门口,哐哐砸铁门叫他们出来。
老两口似乎才看到院子里有鬼,吓得瘫坐在地上。
年轻人的母亲按住胸口,眼泪横流:“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不知哪只鬼飘飘忽忽吐出一句:“害你们的是人,不是我们。”
越聚越多的邻居们讨论开来,有人突然提到了盖房时挖出来那几件衣服,还说地基里没准还有没发现的东西。
年轻人家是扒了几十年的旧房,在原址上盖新房,原地基里怎么都不可能埋有那么新的衣服。
村民们望着那栋死气沉沉的新房子,心情无比沉重。
既是为年轻人一家鸣不平,又是替自家担忧。
谁会是下一个呢?
就在此时,另一条街上的某户人家传出惊叫。
一道怒意满满却有些耳熟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为什么要害我!”
有人惊觉:“这不是他家小子的声音么。”
老夫妻激动地要出来。
鬼影乌央乌央堵住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老父亲一脚踹翻火盆。
群鬼都去抢钱了,老两口急忙开门出来,与众人一道寻声而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中年人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年轻人浑身黑气,面目扭曲,声声泣血。
中年人不停讨饶认错的嘴在看到大伙到来时紧紧闭住,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可离他家近的邻居刚刚就已经听明白了原委,这会儿气愤地跟大伙说是他偷来横死者的衣服鞋子埋到人家新房的地基里,才会害得好好的一家人家破人亡。
原因无外乎邻里间那点矛盾,别人至多破口大骂几句出出气,他可倒好,要人家死个绝户。
有人报了警,有人录了音。
有人在痛斥害人凶手,也有人在扼腕叹息。
不知又是谁冒出一句:“我瞅这小子跟院里那些鬼不太一样啊,不会是人还没死吧?”
老夫妻立刻哭喊起来。
警车在这时赶到。
现场乱作一团,年轻人的鬼魂悄然消失。
挤挤插插的人群里,有个瘦小的人捡起木头人就跑。
秦悠绕了好大一圈,跟从另一条小路赶来的尤浩戈汇合。
二人翻墙回到年轻人家,将一直没通电的冰棺插上电。
很快,老两口和村民们蜂拥而来。
有人壮起胆子试探年轻人的颈脉。
“没死透,还有救,快送医院!”
~
闹腾了一整夜,回到垃圾山的秦悠以为自己脚下踩了棉花。
尤浩戈扶着她进屋,赶紧烧水热炕。
等他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屋,秦悠已经睡过去了。
尤浩戈帮她关上里屋的门,很不见外地往外间铁架床上一躺,也睡着了。
木板房单薄的门板悄无声息关上,徒留一室安静与黑暗。
秦悠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鲜活的垃圾山以及那道神秘背影出现在梦里时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梦里的她两眼一闭,人已回归现实。
秦悠抱着被子坐起来,躺下去,骨碌两圈再爬起来,不情不愿出去找水喝。
一打开里屋的门,秦悠先被尤老师的睡姿震了一下。
尤浩戈的头耷拉在床沿外面,一条腿在地上,腰部拧巴着,胳膊耷拉着。
要不是对几小只的暗中看守很有信心,秦悠会以为尤老师在睡梦中被大卸八块了。
秦悠费了好大劲把尤老师搬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床头那碗面变成了一坨,闻起来还是那么香。
秦悠端了面碗到外面,烧点热水兑进去全部吃掉。
天亮天又黑,尤浩戈才醒过来,一翻身又掉地上了。
秦悠正好推门进来,赶紧过来扶他。
尤浩戈像是摔傻了:“谁把我床砍下去一半?”
秦悠见过尤浩戈豪宅里那张定制的大床,铁架床连一半都不够。
尤浩戈没长骨头似的要往床上倒。
秦悠硬把他扯起来,塞给他一碗盖饭。
饭香唤醒了尤浩戈的大脑,尤浩戈盘腿坐到床沿,大口大口扒饭。
章老师就是这时候登门的。
瞧见尤浩戈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半披半盖,头发乱蓬蓬的,眼镜也没戴,脖子上还有好长的红印。
章老师咽咽口水:“你生病了啊?”
尤浩戈:“啊?”
章老师蜗牛探路似的进来,胳膊伸得老长来摸尤浩戈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尤浩戈拍开他的手,抓紧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这才问章老师来干嘛。
秦悠给章老师也盛了晚饭。
章老师也不客气,扒饭速度比尤浩戈还夸张。
秦悠看他俩轮番吃播,自己都不饿了。
章老师打了个饱嗝,谢过秦悠后才说:“我来找小秦老板买点东西,听白校长说你这有棺材钉?”
上回从监狱回来,白校长高价强买了一根棺材钉和一根鸡骨钉。
秦悠这的可卖货源不多了。
章老师当场付款,拿下棺材钉一枚。
尤浩戈问他干嘛用。
章老师唉声叹气:“去年打骗子抓进去一个操控僵尸打人勒索的小子,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僵尸都让李老师带回来了,可那不是那小子的全部身家,他还藏了两具在乡下老家。”
尤浩戈听得晕头转向。
秦悠却是知道这事,有两具逃跑的僵尸躲到垃圾山来,是她给逮住的。
章老师:“你们以为把他抓进去就完事了?这小子的骚操作一如既往地多,他把那两具僵尸以及操控它们的方法高价卖给前阵子出狱的狱友。狱友是个社会人儿,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两具僵尸去找仇家寻仇。人是僵尸砍伤的,他人又不在现场,我费了好大劲才捋顺这里头的关系。”
他朝尤浩戈挤眉弄眼。
尤浩戈往床上一躺,蒙上破被:“哎呀我病了。”
章老师:“……”
他看向秦悠:“让他病着吧,咱俩去。”
尤浩戈一脚把他踹出木板房。
~
秦悠和尤浩戈还是跟去了。
因为章老师被踹出门时绊在了门槛上,门槛错了位,亦如章老师瞬间肿起来的脚。
坐进小红车的章老师可高兴了:“这回的活儿一点不用我干,真好。”
尤浩戈透过后视镜甩给他两枚大白眼。
章老师双手往脑后一枕,没伤那只脚伸到前排座位底下晃啊晃。
刚好遇上红灯,开车的秦悠一个急刹。
章老师的好脚也变成了猪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最初藏尸的山村。
僵尸砍完人就跑没影了,警方调查后才把案子转给玄易,玄易又派给章老师。章老师查前因后果就查了好几天,期间那两具僵尸没再露过面。
章老师推断操控僵尸的人不会舍得毁掉这么强,惹事还不用自己负责的左膀右臂,就算狠得下心,他也没这个本事。
那僵尸就得有地方藏。
曾经藏僵尸那地儿就不错。
秦悠和尤浩戈一左一右将章老师架下车。
章老师左脚点地左脚疼,换上右脚更疼,他像个吵着要买糖却没得到满足的熊孩子,一路要往地上坐。
尤浩戈示意秦悠撒手,他扛大包似的将章老师背上肩头。
章老师刚吃饱的胃被顶得生疼,一个劲拍尤浩戈放他下来。
尤浩戈使劲一颠,给章老师来了个肩上换面,后腰硌在尤浩戈筋骨分明肩膀上的章老师两手一耷拉,挺尸了。
还在牢里蹲着那位的老家在村子最里头,破破烂烂的茅草房,一看就是许多年都没人住了。
屋内空空,连个破板凳都没有。
秦悠表示这比她刚穿来时的木板房还不如。
三人退出来,在院里寻找。
章老师腿脚不便,腰也疼,只好坐在地上扒柴草玩。
扒着扒着,他发现自己身下有个拉手,旁边还有个光溜溜的插销,最近才上过油。
章老师两眼放光,卯足劲掰开插销。
然后他就做了回自由落体运动。
直到屁股着地,章老师还在思考安在地上的门为什么要向下开。
噗通一声,章老师身上唯一的好部位遭遇重创,疼得他五官都挪位了。
他趴在地上,很想摸摸自己的尾椎断了没。
可他的手往身后一划拉,先摸到了几条腿。
章老师浑身一僵,颤巍巍转过头去。
两张烂乎乎的脸正盯着他看。
章老师:“……”
一声“救命”响彻云霄。
分头搜索的尤浩戈和秦悠赶回来,找半天也没瞧见章老师在哪。
尤浩戈摸摸下巴:“这么快就让僵尸吃没了?不能吧,现在的僵尸这么不挑食吗?”
一只手从地底下伸出来,正抓尤浩戈脚踝上。
尤浩戈跳起来老高,手里没打开的镰刀棍子往脚下戳去。
拼了老命爬上来的章老师含恨二摔,彻底躺平。
第158章
尤浩戈搓搓脚脖子往下一瞅,正对上抬头望上来的两张烂脸。
尤浩戈出手如电,一张脸上杵一棍:“看什么看,我就是比你们长得帅。”
章老师哆嗦着手挑起大拇指。
尤浩戈探头:“哟,还活着呐?”
章老师的胳膊垂落到地上,原地给尤浩戈来了个死透的角色扮演。
秦悠一渔网罩下去,将那两只僵尸包住。
二人一起用力,好半天才把它俩拽上来。
秦悠坐倒在地,眼冒金星。
尤浩戈把渔网收紧,一脚把它俩踹得远远的,免得它们伤人,再去地窖里捞章老师。
重见天日三人组往地上一躺,一个比一个喘气声大。
两只僵尸不甘示弱,跟他们比着哼哼。
章老师顽强地爬过去,跟它们脸对脸嗷嗷叫。
僵尸的死鱼眼瞪得快掉出来了。
章老师缩着脖子,倒退着又爬了回来。
尤浩戈笑话他:“怂了?”
章老师用仅存的好手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砍人那俩僵尸的监控截图:“你们帮我对比一下,是这俩么?”
秦悠看看手机屏幕看看渔网:“呃。”
僵尸的腐烂程度大差不差,但因生前体型不同,每一具僵尸都存在细微差别。
秦悠看截图那俩僵尸并排一站快把镜头挤爆了,可眼前这二位躺在紧包的渔网里谁都不挤谁。
尤浩戈:“这是减肥了?效果很好嘛。”
秦悠蹲到渔网边上,用棺材钉比划它俩。
它俩的大眼珠子追着秦悠的手转了一圈又一圈。
秦悠突然把棺材钉扎到地上。
俩僵尸触电似的狠狠一哆嗦。
秦悠:“它俩好像不是受控状态。”
俩僵尸居然点头。
仨人全都围拢过来,章老师看看手机看看它俩,愁得身上更疼了:“这么看来它俩是那小子没卖出去的存货,他到底还藏了多少?这年头他从哪找来这么多僵尸?”
尤浩戈:“前阵子你没进山刨坟?”
章老师:“刨了啊。”
尤浩戈:“刨出来几个死人?”
章老师:“你都在那刨一年了,有死人也早诈尸出土了。”
尤浩戈:“……”
秦悠为尤浩戈作证:“我们挖的时候很多棺材就是空的。”
章老师:“那就是死人们听说你俩要去,提前跑去避难了。”
秦悠:“……”
尤浩戈握住章老师拿手机的手:“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全掰断?”
章老师把手藏到身后。
僵尸从他身后的渔网里探出一只手,咔吧。
~
破草房里,仨人各占一角倚墙补觉。
两只僵尸在另一个角,被上吊绳捆成了粽子,动一下都费劲。
小红车被秦悠藏到小林子里,因而村子里没人发现破草房里有人。
熬到天黑,秦悠回车上拿来零食,三人将就着垫垫肚子,然后继续在小院内外寻找僵尸。
是不是砍人那两个已经不重要了,坐牢那小子几年内都出不来,可他狱友千千万,指不定有多少人当过他的冤大头买主。
章老师将实际情况反馈给警方,势必要给那小子来个单间待遇了。
院子就这么大,三人找遍每一寸土地,没再发现地窖也没再寻到僵尸。
仨人碰头一商量,是没有的概率大,还是他们没找对地方。
秦悠望一眼偏远落后的山村,住在这里的人大多仍保留土葬习俗,那么村子附近一定有坟地。
尸体埋进坟地里,既不担心惹眼被发现,又不用防着那些登门“买尸”的人顺手牵羊。
听到“坟地”二字,章老师整个人都不太好:“这些僵尸不会就是那小子从坟地里挖出来的吧?”
尤浩戈摇头,这里风水平平,坟地建在哪都不可能出现大批量尸变。
章老师敲敲发昏的脑袋:“也对,那小子又不会炼尸,全靠祖上留给他的符咒。”
尤浩戈:“什么都不会是他自己说的。”
驱使僵尸牟利和自己偷尸炼尸甚至杀人夺尸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章老师脑子清醒了一瞬,更迷糊了:“若是他当真隐藏实力,咱们可有的忙喽。”
坟地在村子西北面,很大的一片。
不过新坟数量很少,可见这村子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三人做贼似的在坟地里穿梭,即便这里真埋了僵尸,他们也不能随便乱挖,真动了别人的坟,他们就别想安然走出去了。
章老师坐到人家坟头前面,眼前一阵一阵冒金星:“我好像是不行了。”
尤浩戈:“那你自己挑个地方,我这就给你挖坑。”
章老师摆手的动作没做完就倒了下去。
秦悠触碰他的额头,烫手。
章老师穿得太少,在破屋子坐着睡一夜病倒了。
病床上的章老师握住尤浩戈的手:“我的出差业绩全靠你了。”
尤浩戈甩开他,带着秦悠走了。
他俩是真的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可想想章老师这两天遭的罪,他俩又有点心虚。
秦悠回垃圾山补充装备,再拿两条破被。
尤浩戈带上两大包吃喝,顺带把几小只忽悠上车。
夜间再战坟地,他们的搜索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准确地说是几小只在找僵尸,他俩做人家坟头嗑瓜子吃零食。
秦悠点了几只香烛插在空地上,好半天也不见有土著老鬼现身。
尤浩戈由此认定坟地里肯定藏有僵尸,而藏僵尸那小子必定是在避重就轻扮猪吃老虎。
坟地没有鬼魂,秦悠便用问路符挨个坟头试探。
地窖里那两个僵尸说明藏起来的僵尸没有被操控,这样新主人上门才更好上手。
可僵尸已然尸变,谁还会乐意被埋在土里头动弹不得呢。
她的试探很快就有了反馈,一连好几座坟头的问路符都燃烧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先挖开其中的一座。
与其说里面是副破烂棺材,不如说是用木板随便钉成的笼子。
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秦悠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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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和善后工作被尤浩戈甩回给病愈的章老师,他和秦悠各回各家,好好休息之后,他们要继续寻找最初的目标。
那两具砍人的僵尸依旧不见踪影。
由于没有证据表明僵尸与释放的狱友有直接关联,目前没办法上门搜查。
秦悠怀疑那两具僵尸搞不好就在人家家里躲着。
章老师否定了这种可能,他查看过狱友家门口的监控,一无所获。
没有新增线索,找僵尸成了大海捞针。
秦悠抚摸龟壳,她打算占上一卦。
尤浩戈:“算那两个僵尸在哪,算准了引雷把它俩劈了,算不准也能给咱们排除掉一半错误选项。”
龟甲小幅度地动了动,犹如乌龟在跳脚。
第159章
龟甲给出的占卜结果遍布四面八方。
章老师看得脖子后头冒凉气:“这得多少僵尸啊?”
秦悠在龟壳上敲敲。
龟甲新吐出来的硬币指向更乱了。
尤浩戈乐了:“它这是嘲笑你不会占卜呢。”
越好的法器越考验使用者的修为,占卜亦是同理,只不过谁用龟壳都能占出个结果,准与不准不光要看雷劈龟壳的心情,更要看使用者的斤两。
秦悠向来是把龟壳占卜和十字路口扔鞋划等号。
她把所有硬币按方向划分,选出最多最少两个选项划掉,余下就是她算出来的结果。
章老师:“你搁这体育赛事打分呢。”
尤浩戈:“来不来,一句话。”
章老师灰溜溜钻进小红车,这回很规矩地系上安全带,腿也不敢乱伸了。
秦悠占卜出的第一个方位离她拿驾照的驾校不远。
尤浩戈提议先去清理下驾校。
自打对面驾校被玄易收购,这家驾校就成了玄易哪位老师有时间谁就来打卡的固定清理地点。尤浩戈替秦悠争取过独家清理权,秦悠拒绝了。
危险还是小事,她怕有纰漏会连累别人。
章老师向校方询问过上次清理的时间,果断接下这活儿。
于是他成了清理的主力,秦悠和尤浩戈游手好闲在练车的操场上瞎溜达,惹得动不动就把油门当刹车踩的学员们尖叫连连。
秦悠对占卜结果存在的误差接受度很高,换言之,这驾校也能划进可疑范畴。
可这驾校白天人多,真有僵尸也不见得敢露面。
他俩来到公共厕所,各找个单间蹲进去。
章老师清理完毕就找不着他俩了,打电话没人接,只好发信息:你俩掉厕所了?
秦悠:嗯。
尤浩戈:嗯。
章老师:……
章老师晕头转向地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挨到天黑,驾校大门上锁,连保安都回家了。
二人扶着墙鬼鬼祟祟从厕所里出来,在驾校里复健似的绕圈活动腿脚。
墙头上传来憋笑的漏气声。
章老师坐在墙头上,笑得前仰后合:“你俩何必呢,这墙又不高。”
秦悠瞅瞅三米多高那面墙,很想一鞋底把章老师拍下去。
章老师:“嫌爬墙费劲还可以御剑飞进来嘛。”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这倒是个好主意。
章老师:“能进来的办法千千万,我搞不懂的是咱们明明可以晚上来清理,堂而皇之走进来,你俩为啥非要大白天来?”
秦悠&尤浩戈:“你为什么不早说?”
章老师:“你们也没说要干别的啊。”
~
这边驾校的规模比社会班更大更正规,三人从里到外转一圈,章老师清理得相当干净,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就在三人打算离开之际,停在墙角那辆老破教练车车灯闪烁,自己开动起来。
秦悠经验十足往旁边一闪,尤浩戈踩着车前盖登上车顶往上面一坐,再拉住秦悠的手把她带上车顶。
这下好了,车就只剩下章老师一个碾压目标,追得可起劲了。
章老师叫苦不迭,被这辆平时限速跑不快、这会儿跟上了发条一样轮胎直冒烟的破车追得嗷嗷跑。
车跑不动了,章老师也扑街了。
尤浩戈跳下来,再把秦悠扶下来,俩人围着章老师嘘寒问暖。
章老师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尤浩戈:“爬墙的时候能想起御剑,被车追的时候你怎么不飞呢。”
章老师:“……”
给这辆白天跑不快只能夜里发疯飙车的破车贴条以示警告,三人踩着车盖翻出驾校。
附近都是荒地,春草渐生,杳无人烟。
章老师白天全部检查过,并无异样。
他问秦悠:“会不会是算错了?”
秦悠一面龟甲放到手心上转圈,一面说:“本来就是撞大运,我要是能算准僵尸在哪,玄易占卜系主任就得让位给我了。”
僵尸是很特别的物种,明明已是死物却可以不停移动,寻找活人的占卜方法在僵尸身上全部无效,就算大校长亲自起卦,准与不准也全凭运气。
章老师无话可说,眼巴巴瞧着龟壳在秦悠掌中定住。
龟甲前面指向驾校。
秦悠果断往回折返。
章老师边追边问尤老师:“小秦老板是怎么算的?她的占卜方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尤浩戈:“你就没好好看看她的占卜用具?”
章老师眯起眼睛凑近一瞧,吓得差点跌倒。
尤浩戈:“节哀。”
章老师:“QAQ”
尤浩戈御剑上墙,再把秦悠带上来。
章老师手脚并用爬半天也没上去,显然是被龟甲上的雷击痕吓麻爪了。
重回驾校,秦悠首先揭了那辆车的条。
车灯频闪,似是有点生气。
尤浩戈板起脸来教育它:“飙车是不对的。”
破车耍脾气似的狂甩一圈,尾气喷他一脸。
尤浩戈微微一笑,从秦悠的大包里取出扳手要拆车。
秦悠赶忙拦着,没等问话呢,章老师这时翻墙成功,破车闪着车灯奔他就去了。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直到人和车都躺倒。
尤浩戈踹一脚悬空还在打转的车轮,问它见没见过僵尸。
秦悠把僵尸截图摆到车灯前面。
车灯闪了闪,熄火了。
秦悠:“……”
章老师:“坏就坏了吧,成精的车本来也不适合在驾校里给学车新手开,早晚得出事。”
破车垂死挣扎弹开车前盖,冲章老师喷出一股黑烟。
章老师往地上一躺,看样子是打算推卸掉掀翻驾校车的责任之余再讹一笔钱。
秦悠看看自己的余额,跟车商量:“你帮我们找僵尸,我替你赎身。”
破车车轮加速打转,颤巍巍四轮落地,引着他们去了楼区。
破车进不去楼里,便在外面用车灯晃窗户。
秦悠趴在窗户上使劲往里看:“这不是卫生间么。”
这栋楼共有三层,一楼二楼是考试区办公区,三楼放置杂物,很少有人上去。
秦悠和尤浩戈就是在三楼厕所躲了一白天。
三人从一楼找上三楼,连堆放清洁用具的隔间都没放过。
终于,秦悠和尤浩戈回到了熟悉的三楼。
秦悠进了女厕所,所有隔间一推就开。
尤浩戈却在男厕所遇到了一扇打不开的门。
章老师瞪着隔壁的水箱探头往里一瞧。
四只血红大眼珠子正瞪他呢。
~
秦悠实现承诺,通过玄易的关系买下了那辆破车。
年前年后努力工作的小秦老板再次财产归零,一贫如洗。
破车也没想到一张嘴就要买它的人居然住在垃圾山,有那么一瞬间,它想潜逃。
旁边水缸里伸出两只手掰住车门,它敢跑,水缸就敢给它来个强拆。
秦悠给它划了活动范围,平时想怎么跑都行,别出去惹事。
还有,必须省油。
~
没钱的小秦老板愈发勤奋,只要手头有能卖的符咒符牌就去摆摊,抽空还能刻几刀木棍。
曾经对代购群里的各项需求爱答不理,如今为钱低头,有鬼说要最近参加选秀的选手签名,秦悠二话没说背上包开着车就去了。
尤浩戈听说秦悠要前线追星,举着手机上着网课蹭上了车。
秦悠看尤老师比比划划讲手相怪费劲的,她让尤老师替她开会车,她找块棺材板刻了个没有掌纹的手掌。
尤浩戈高兴坏了,拿着可擦笔在木头手掌上画来画去,生动形象地给学生们搞教学。
原本想来抓尤老师缺勤的白校长骂骂咧咧退出直播间。
开车一整天,二人抵达选秀城市。
节目播出到中段,每位选手都积累了一些人气。
陆续有粉丝远道而来,即使爱豆在封闭训练见不到面,他们也毫不在意,坚持在门口蹲守。
这可愁坏了秦悠,众目睽睽之下,她和尤老师实在寻不到混进去的理由,总不能说他们是来给选手算命的吧。
虽然都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但也没有在比赛阶段就给选手算算谁以后能大红大紫谁注定要跌落尘埃,这不是搞命运歧视么。
俩人伪装成前来支持爱豆的粉丝,往不起眼的角落一坐,给沈青杨发信息。
此时,沈青杨正在拍戏,一场哭戏撕心裂肺,眼睛是肿的,嗓子是哑的,脸比纸都白。
秦悠接通他回拨的视频通话,先被他这模样吓一跳。
沈青杨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哭大劲了一抽一抽的。
尤浩戈安慰他:“想开点,不就是粉丝爬墙了么。”
沈青杨:“啊?”
尤浩戈:“上回追你现场的鬼粉丝,改追选秀新人了。”
沈青杨栽倒在床上,整个人都抽抽了。
等沈青杨缓过来,秦悠提到时下最火爆的选秀节目。
沈青杨嗤之以鼻:“节目组一开始邀请我去当导师,不过我更看好现在拍这部电影,就推掉了。”
秦悠期待地搓手:“那是不是有人脉能把我俩弄进去呀?”
沈青杨:“没有。”
秦悠的心碎了一地。
沈青杨说选秀那位姓马的总导演有点小心眼,本来他可以抽出一天时间去录第一期的开场大秀,算是给全是新人的节目拉动第一波人气。
可马导那边没同意。
听其他工作人员那意思,马导认为沈青杨不来当导师就是不给他面子,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不食嗟来之食,他的节目用不着沈青杨假好心推人气。
沈青杨再三强调:“不提我你们还有点混进去的可能,提了我只会加强节目组对你俩的防守。”
秦悠听得火冒三丈,当即在代购群里说不接这档选秀播出期间的所有订单,实在想要的可以等节目结束以后再说。
鬼们一脸懵逼,节目结束意味着尘埃落定,它们还怎么获得送自己最喜欢的爱豆出道的乐趣。
秦悠不想妨碍它们为各自喜欢的选手加油打气投票,可她也不会去支持那位马导的节目。
尤浩戈无条件支持秦悠,不过他们来都来了,不多留几天都对不起油钱。
秦悠在粉丝扎堆的地方摆起小摊,卖符咒和饰品。
尤浩戈在她旁边支起算命摊,招牌上强调:不算选手。
大多来排队的人都很守规矩,但也有几个痴心妄想要算自己跟某某是否有姻缘。
尤浩戈看过选手名单,某某是本届选秀选手。
他拍拍招牌,把人撵走。
秦悠那边的生意好到爆,符咒符牌就不说了,小饰品每一样都很精美,能前线追星的都是不差钱的粉丝,无论秦悠要价有多离谱都会毫不犹豫掏钱购买。
还有人加钱定制带有选手名字的编织手绳。
秦悠肉痛拒绝。
每天都有新来的粉丝,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照顾秦悠和尤浩戈的生意。
俩人没能搞到签名照却比卖签名照赚得更多。
于是一周内回程的原计划被无限期延长,他俩跟一群闻到赚钱气息的小商贩们一道沿街摆摊,他俩的摊位总是最受欢迎的。
这天,秦悠才把昨晚编好的手绳摆到桌子上就瞧见个熟人。
“杨巡?”
杨巡一怔:“你们怎么在这?”
秦悠:“卖点货赚点路费。”
尤浩戈:“摆个摊要个饭。”
杨巡:“……”
对上他俩直勾勾的眼神,杨巡紧张地直咽口水:“我代表品牌方来看公演。”
秦悠&尤浩戈:“……”
杨家是选秀最大的赞助商,每期节目里穿插无数次他家的广告。
正因如此,节目组才会把沈青杨当作导师的不二人选。
感觉秦悠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杨巡很局促,问她是不是训练基地闹鬼了。
秦悠没提马导那档子事,坚称他们只是来蹭热度多卖点货。
杨巡还是不踏实:“要不你俩跟我一起进去?我这有多余的门票。”
二人异口同声拒绝。
秦悠:“你要是还想好好看比赛就别管我俩。”
杨巡搓搓后颈,他怎么觉得更可怕了呢。
训练基地是封闭的,公演是售票式开放场地,因而选手们要乘坐大巴转场去演出场馆。
久等多日的粉丝们沸腾了,按选手自动划分队伍应援。
秦悠和尤浩戈搬着小摊站出老远,只能依稀瞄见选手们的后脑勺。
杨巡象征性参观过训练基地以后也乘上了节目组专门为他准备的保姆车,还问他俩要不要蹭车去那边摆摊。
二人没有跟去,因为尤浩戈看到了个熟人。
尤老师在娱乐圈的人脉要比秦悠广,这不,节目组里就有曾经打过交道的幕后工作人员。
他俩对马导有意见,对其他人并没有想法。
对方主动来打招呼,尤浩戈礼貌回应。
对方神神秘秘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您也发现基地不对劲了?”
尤浩戈和秦悠对视一眼:“展开说说?”
对方愁眉苦脸:“听宿管说不只一个选手反应半夜熄灯以后走廊里有脚步声,严重影响到白天高强度训练的选手休息。我们查过监控,脚步声出现的时段全是雪花。”
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节目组和选手都很害怕。
可节目每周都在播,选手们也都签订了合同,哪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
搬家更不现实,基地是专门为这档节目准备的,本市再寻不到符合节目录制要求的场地。
再说门口那么多粉丝围堵,贸然搬家很可能会引发舆论危机。
对方:“今天公演,选手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不在,马导请了大师来给看看。”
他一个劲给尤浩戈递眼神,意思是尤浩戈要不要也进去瞧瞧。
尤浩戈:“你们已经请了别人就得让人家先看,我现在进去是抢活儿,坏规矩的。”
对方表示理解,一溜小跑去接大师了。
秦悠原想去公演场地外面再摆会儿摊,听到基地疑似闹鬼的消息以后就没了这份心情。
尤浩戈建议到处逛逛,他们来这么久都没正经溜达过。
于是俩人开着小红车在陌生的城市里穿街越巷,拍拍照片尝尝路边美食,倒也轻松自在。
中心广场的大屏幕正在直播今晚的选秀公演。
秦悠捧着一盒臭豆腐,坐在长椅上边吃边看。
这一届选手有男有女,表演是抽签制组队,每队三男三女。
有路人在感叹:“俊男美女们关在封闭场馆里三个月,这是个相亲节目吧。”
秦悠也觉得离谱,不过她明白了这档选秀为什么能爆火。
男粉女粉唯粉cp粉一网打尽,打投应援撕逼所有能炒作的点一样都少不了,热点算是被这位牛导给集齐了。
再看网上舆论,各家粉丝给自家哥哥姐姐点赞拉票,再骂一嘴说谁跟谁真配的留言。
秦悠关掉手机专心看演出,选手们的实力都很强劲,无论男女,站在舞台上都是耀眼的明星。
每一个节目结束都会引发现场上万粉丝的欢呼,几位名气不及沈青杨却也是有些资历的人气明星都比不过。
尤浩戈拎了几份小吃回来,才吃了一口,刚刚那位工作人员发来消息:查清楚了,有选手在装神弄鬼。
秦悠不胜唏嘘,看来要有很多粉丝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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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公演结束,基地外面的粉丝少了许多。
有的选手被淘汰,有的粉丝要先回家,毕竟下场公演在半个月之后。
尤浩戈在白校长的再三催促下不得不回玄易露个脸,秦悠便也一道回程。
之后的几天,秦悠按部就班到处收垃圾,积攒了这么久的垃圾,每一个站点都得跑上两趟才能清理干净。
秦悠没多余精力再关注选秀,直到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刷爆所有社交平台,攻占了街边茶余饭后的话题——小皇,选秀人气选手之一,被马导认定为装神弄鬼的始作俑者非要将他开除,小皇为证清白从宿舍楼顶一跃而下,至今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小皇的粉丝们炸了,能赶到现场的都去医院门口围堵祈福,去不了的就去马导社交平台下怒骂他血口喷人。
马导很硬气地一一回怼,还放出了那些被人动过手脚的监控,以及选手们反应听到脚步声的视频。
而他认定这件事是小皇所为的依据是小皇毕业于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掌握了黑掉监控的技术。
很快有所谓的节目组人员爆料称事发时小皇都在宿舍里,室友都可以作证。再说比赛期间选手连手机都摸不着,上哪搞电脑黑监控去。
秦悠也觉得马导的逻辑看似合理,实则根本就是他个人的主观臆断。小皇打从第一期节目就是人气前排选手,自身实力算不上最强却也能达到平均水平,只要不爆黑料演出不翻车就肯定能进出道位,他搞人为闹鬼图点啥?
小皇的家人报了警,选秀被迫暂停,所有闹鬼时住在基地里的人都要配合调查。
秦悠以为她与这档选秀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尤老师会找上门。
他说:“基地这次真闹鬼了。”
委托他再去一趟的人是杨巡。
节目因为这种事停播,对杨家这个最大赞助商无疑是种巨大的打击。
杨家对外要做公关稳住品牌形象,对内还要安抚选手和节目组日渐焦躁而对立的情绪。
杨巡跟选手年纪相近,他去处理是最好的。
他住进基地的第一晚就撞见了小皇。
小皇头破血流,一抹虚影更添阴森。
杨巡知道这是小皇的生魂。
事关一个人的生死,杨巡只信尤浩戈和秦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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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踏进基地就感受到那种压抑到上不来气的氛围,不完全是因为小皇的生魂回来闹,更多的是选手心底憋着的那股气,以及工作人员敢怒不敢言的憋闷。
节目组向来是马导的一言堂,平时有点小摩擦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小皇生死未卜,每个人的头上都像是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扎个透心凉。
杨巡作为大老板,入住基地后抢占了绝对的话语权,马导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气氛更诡异了。
杨巡安排秦悠和尤浩戈住到他的房间里,屋里上下铺共六张床,秦悠虽然是女孩子却也不适合在这种情况未明的陌生环境里单住,索性仨人挤在一个屋里将就几天。
入夜后,三人在走廊里转了好久才撞见小皇。
小皇的魂体比杨巡初见时淡了不少,头上身上的血却是更红了。
尤浩戈赶紧结印按在小皇额头上,强行将他拍回肉身。
三人又马不停蹄赶去医院,小皇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父母守在监护病房门口,短短几日就瘦脱相了。
尤浩戈要来小皇的生辰为他掐算,他命中本不该有此大劫,气运却是莫名急转直下,很可能挺不过去。
尤浩戈跟秦悠耳语几句,秦悠立即离去。
他又让杨巡给他在病房附近寻个安静的房间。
杨巡满心好奇却没有多问,在隔壁开了间空病房。
秦悠拎着一大兜东西赶回来,杨巡领着她去跟尤老师汇合。
尤浩戈铺开比床都大的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写满后交给秦悠,他换一张继续写。
秦悠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用这张宝贵的纸笨拙地扎着真人一比一的纸人。
杨巡帮不上忙更不敢打扰,他就坐在门边,通过静音的手机协调各方面信息。
尤浩戈耗时一天一夜写成十张纸,收笔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杨巡扶着他坐下休息,并给他倒一杯水。
这是尤浩戈进这间房以后喝的第一口水。
秦悠比他更惨,还在专心致志往纸人上糊着尤浩戈新写好的纸。
粘好最后一个边角,秦悠叫尤浩戈把纸人抱走,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抖得像在触电。
尤浩戈小心地将纸人摆到床上,他则坐到秦悠的床边给她按摩手臂上的穴位。
两人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有种无间的默契。
杨巡的目光在二人间转啊转,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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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院方和家属沟通过后,尤浩戈和秦悠进入小皇的病房,将纸人摆在小皇的床底下。
从门口看去,床上床下分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秦悠锁上病房门,背靠门板把守着。
尤浩戈执笔在小皇身上写满符文,最后一笔落下的同时,床下的纸人突然干瘪下去,随即缓慢地燃烧起来。
秦悠发现那普通白纸焚烧过后居然没有一点纸灰,而随着纸人的燃烧,小皇跟死人无异的脸上透出了些许生气。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一夜。
尤浩戈和秦悠在病房里守了一天一夜。
直至纸人全部烧干净,尤浩戈才长长吐出口气:“成了。”
小皇脱离生命危险,伤却还是得慢慢调养。
尤浩戈说小皇只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小皇和他的父母千恩万谢,还给尤浩戈和秦悠包了大红包。
二人只收取了原材料成本钱。
小皇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他们只是想把小皇跑偏的命运推回正轨,能成功说明小皇本就命不该绝。
小皇是救回来了,这事还没结束。
三人又回到基地,警方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
选手六人一间,工作人员两人一间,如果不是同屋人集体作案,那么有条件半夜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就只有马导一个。
监控也不是被人黑了才出现雪花,而是被二次加工过。
有这个条件的除了门卫室的保安就只有马导。
保安承认基地是封闭式管理,他不用守夜看监控,到点就会睡觉。白天巡逻时会离开值班室。
马导在警方的正式讯问中坦白了自己装神弄鬼的事实。
打从策划这个节目起,马导就把所有能想到的新闻点记录下来并一一做了安排,包括邀请沈青杨当导师被拒。
即使沈青杨同意来,马导也会想方设法不让他来,然后再甩锅沈青杨制造第一波热度。
这可比沈青杨来当导师更有爆点。
可惜没等他操作,沈青杨那边先官宣了拍电影,他这头一枪没打响。
闹鬼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但这不适合大范围宣传,只能通过小道消息向外渗透。
他给选手们拍听见脚步声的采访就是为了挑选适当的时机播放,以此来拉高收视率。
甩锅给小皇也是早就定好的。
这一整套计划都是在看到小皇计算机毕业生的身份时冒出来的。
基地并没有鬼,请大师来自然查不出什么,而他却可以趁机推给人力所为。
小皇,或者说所有参赛选手,能否出道对马导来说都无所谓,他只管做出一档爆火的综艺节目,飞升成王牌导演。
节目的火爆程度远超他的预期,他本可以终止乱七八糟的计划,把这页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去。
可他就是想再制造一个引动全民的爆点,于是小皇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马导怎么都没想到小皇会跳楼,更没想到警方会介入。
他那点一戳就破的手法,其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真相纰漏之后引发全民震怒,马导被换掉,后续是赔偿是坐牢都是他自找的。
可选秀不能就此终止,投资商们的钱不能打水漂,选手的舞台梦也不该为一个野心家而破碎。
比赛的流程都是提前规定好的,没有导演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杨巡坐镇在基地里,督促着各个部门按照原定节奏继续工作。
秦悠和尤浩戈也多留了几天,这回是一人一个房间,睡到昏天黑地。
秦悠醒来时软绵绵的,手倒是不抖了,改整个人抖了。
比她早醒几分钟的尤浩戈在她脑门上连拍好几下才令她彻底清醒过来。
尤浩戈说虽然小皇不该死,但他们的救人行为却也是在跟老天抢人,老天这是不高兴了。
秦悠问:“咱们会被雷劈吗?”
尤浩戈不置可否,只问她后不后悔。
秦悠坚定摇头。
尤浩戈又问:“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你还敢跟老天对着干不?”
秦悠果断回答:“敢。”
尤浩戈笑了。
秦悠也笑了。
第160章
秦悠回到垃圾山先去玄易借避雷针,敢不敢的,她都得防着点。
校方很好奇:“上次你借避雷针不是说要打造个差不多的么。”
秦悠:“啊,那不是原材料不够,没造出来么。”
把避雷针搬上牛车,秦悠做贼似的跑了。
她在垃圾山猫了两天,风清气爽万里无云,这才乌龟出壳似的恢复日常活动。
代购群里时刻都在刷屏,一群追选秀的鬼怪们被马导的一系列操作惊得头破血流。
有鬼石破天惊来了一句:小秦老板突然拒绝选秀签名照是不是因为她看透了马导的险恶用心啊?
众鬼赞叹一番过后,有鬼忽然想到:马导不会再参与这档选秀了,小秦老板是不是可以把爱豆们的签名照安排上了?
秦悠看到这条消息时,多少有点后悔。
她在基地那几天虽然没怎么跟选手们打交道,但也混了个脸熟,要几张签名照还是有希望的。
可现在她都回来了,这笔生意只能等到决赛之夜了。
杨巡给她和尤浩戈预留了决赛夜的门票,秦悠原本不想去,却还是为了签名照又折腾一趟。
尤浩戈乐颠颠跟去,以决赛坐镇大师的身份。
数万人的露天演出现场,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不敢现身,坐镇大师不过是杨巡为他谋的福利。
杨巡还请了好些知名艺人登台拉人气。
艺人们巴不得搭上杨家的人脉,更别说这档选秀本身就很有热度,愿意来的人都快安排不下了。
秦悠在所谓的选手助力团里看到几张眼熟的脸,是年前爆火综艺的嘉宾。
随着选手登台,现场气氛直升沸点。
淘汰的选手在台下为各自曾经的伙伴加油祈福,而本来应该在舞台上挥洒汗水的小皇只能坐在轮椅上做观众。
节目组为他安排了黄金时间的单人采访。
小皇的粉丝们沸腾了,举着小皇的名牌使劲摇晃,整齐地叫着小皇的名字为他加油鼓劲。
小皇郑重表示伤愈后会重回舞台,为喜爱他的粉丝展现最好的表演。
热火朝天的现场忽然伤感起来,不粉小皇的粉丝也都湿了眼眶。
秦悠算是亲历了后半程,感触颇深,这会儿闷着头不吭声。
尤浩戈戳戳她胳膊,递给她一块糖。
秦悠放进嘴里,甜得牙疼。
尤浩戈又戳戳她。
秦悠吸吸鼻子:“太甜了,不要了。”
尤浩戈还在戳她:“我是让你看那边。”
秦悠默了一瞬,顺着尤浩戈微扬的下巴望过去:“选手助力团?”
尤浩戈:“我怎么觉得多了个人呢。”
秦悠浑身一凛,急忙凝神细看。可她刚刚没留意每个助力团的人数,这会儿一眼看去没发现异常。
尤浩戈偷偷指指综艺嘉宾那一组。
秦悠眉头挑得老高,她记得几位嘉宾在一个助力团,因为他们要支持的选手曾在那档综艺里做幕后工作。
由于都是熟人,个子也高,他们几个坐在助力团的最后面。
现在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人。
离着太远,秦悠看不清是工作人员还是有人换了位置。
想想曾经出现在综艺节目里那个多出来的身影,秦悠连打几个寒颤。
她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无奈地伸了个懒腰:“还以为能白赚一笔钱,看来还是得卖力气呀。”
镜头切回主舞台,泪光盈盈的选手们背过身小心擦拭眼角,然后在音乐响起时开始他们排练很久的决赛唱跳。
全场灯光都聚焦在选手身上,秦悠看不见多出来那人的动向,心跳有点加速。
尤浩戈独自绕去后场,再由杨巡协调将那几位嘉宾请到后台。
秦悠借着一闪而过的灯光看到助力团后面空了,嘉宾离开,多出来那位也不见了。
她发信息告知尤浩戈这一消息,自己也绕去后台查监控。
宽敞的休息室里,几位嘉宾正在跟杨大少套近乎。
尤浩戈假装小跟班给这几人相面,没有明显被阴邪纠缠的痕迹。
多出来的那个人也没有跟过来。
~
决赛现场有超多机位,其中就有一台机器专门负责助力团。
秦悠耐心地看着拍摄画面,演出开始时一切正常。
在小皇发言时,助力团后面的灯灭了。
再亮起时,那“人”就出现了。
秦悠反复看过几次,确认灯灭之后没有人走动。
那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秦悠将这消息告知尤浩戈。
尤浩戈手指摩挲手机,趁嘉宾和杨巡聊得热络,他溜到门口,突然关灯。
与此同时,手机电筒泛白的光照向了几人。
几人关灯时叫了一声,被手电晃了眼又叫。
尤浩戈没理他们,手不停向前伸。
杨巡熟练地退到尤老师身后。
几位嘉宾不明所以,一个劲问“干什么啊”。
尤浩戈的手停住,不怎么亮的手电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问:“他是谁?”
嘉宾一:“那不是王老师么。”
嘉宾二:“不是我,我在这呢。”
嘉宾一:“那是赵老师?”
嘉宾三:“也不是我啊。”
室内蓦地安静下来,嘉宾们互相看看,全都绷紧了神经向那个多出来的“人”看去。
高高的个子垂着脑袋,半长的头发遮住上半张脸。
身上白花花的,看不清是穿了白衣服还是它自带的颜色。
嘉宾们机械地慢慢向后退。
尤浩戈却是掏出了个哨子。
不等他吹响,那“人”便消失了。
晚来一步的秦悠看到尤浩戈拿着降魔哨,有点吃惊:“是魔物?”
尤浩戈点头。
那东西身上没有半点鬼气,比鬼魅来去更加自由无踪,必定是魔物凝成的人形。
嘉宾们头一次亲眼目睹魔物,还以为是鬼的另一种称呼。
杨巡却是听说过,脸色变得超级难看。
尤浩戈开了灯,再度打量几位嘉宾。
魔物貌似没有附在他们身上,却对他们中的某个人形影不离。
目前看没事,但年前那惨烈的车祸和床单上的诡异笑脸仍历历在目,尤浩戈和秦悠都不敢掉意轻心。
当晚,原定要去住酒店的嘉宾们留宿在选秀基地。
选手们正式毕业,今晚是他们的狂欢,节目组订了度假村让他们好好休息释放,因而今天晚上偌大的基地里就他们几个活人。
为了识别魔物到底在跟谁,嘉宾被安排在相隔很远的房间里,一人一屋。
尤浩戈和秦悠不定时突袭检查,使得本就紧张的嘉宾们快要吓晕了。
尤浩戈不敢随便吹哨,生怕攻击性极强的哨音刺激到那个暂且还算安分的魔物。
午夜时分,嘉宾一起床上厕所。
洗手时他弯下腰去顺手洗了把脸。
再看镜子里,还有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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