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你找我老婆有什么事吗?……
司煜深抱着安遥走出一段路, 察觉到周围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意识到行为不妥。
他停下步伐,轻轻将安遥稳稳放在路边。
安遥还懵懵地双手勾在男人脖子上。
怎么了。
不抱了吗?
司煜深被安遥迷茫的视线萌得心底一颤, 他解释道:“还有好多外人在呢。”
“好吧。”
安遥没理清两者之间的关系, 但还是好脾气地表示理解。
待走出仓库所在的这条小巷,他才发现来的人真不少,附近围了好几辆警车,绑架犯们捂着头蹲在地上, 还有穿着警服的人在附近调查巡逻。
“好多警察。”安遥感慨道。
“这毕竟是北城,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司煜深说完没好气道:“还有一些是相家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管教儿子的,竟然能让人在家门口被绑走。”
安遥作为受害者做了个笔录, 他知道的东西不多, 说完警察便表示他可以离开了。
司煜深带着安遥一上车就吩咐司机开去医院。
安遥连忙道:“我真的没受伤, 只是衣服蹭了些灰。”
司煜深抬手在安遥头上揉了揉,沉声道:“是去检测下他们有没有在你昏迷的时候注射有害物质, 有些人的手段比你想象中要阴暗得多。”
天呐,竟然还有这种事。
方才在仓库里他一直处于险境之下的亢奋状态, 现在安全获救了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这种恐惧并不强烈,但像是每过一分钟便会上涨一厘米的潮水, 令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司煜深的手还放在他的头上。
沉甸甸的, 有点重。
但是很温暖, 很有安全感。
安遥忍不住像小白每次回应他的摸头杀那样, 轻轻扭头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对方却像是突然化身成了不解风情的僧人, 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安遥:?
今天是怎么了,抱抱也不行,蹭蹭也不行。
难道还在生自己没回消息的气?
好吧, 这的确很过分。
“煜深。”安遥软声道:“对不起哦,上午忘了回你的消息,我以后设一个特别提醒,一定不会忘了。”
他说着往男人身边挪了挪。
却见男人几乎是同步地往车门方向挪了挪。
安遥:?
他又挪过去一点,男人又挪开一点。
“煜深,你是要下车吗?”安遥不解道。
身材高大的男人被挤得紧贴着车门,看上去可怜兮兮。
“没,不是,我已经不生气了。”司煜深道:“如果不是你忘回消息,我也不会这么早发现你被绑架了,算是因缘巧合。”
“哦。”安遥狐疑地扫了眼司煜深,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没有吧。”司煜深矢口否认道。
分明就有。
安遥委屈地皱起小眉头,温声道:“我还有点害怕。”
司煜深连忙坐直身子,担忧道:“需要帮你联系一位心理医生吗,我们等会儿从医院离开可以直接过去。”
安遥小幅度摇摇头,雾蒙蒙的黑眸盯着司煜深问:“我可以有一个抱抱吗?”
嘶——
司煜深猛地扭过头去,屏住呼吸,竭尽全力控制住面部表情。
这该死的嘴角,快点往下压,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
他暗自咬了咬牙,平复住被可爱晕了的心情,故作深沉道:“可以,你先坐过去一点。”
安遥乖乖挪回去。
司煜深坐到后座偏中心的位置,他刚一坐稳,安遥便面对面跨腿坐了上去。
车里开了暖气,两人都没穿羽绒服。
安遥窝在司煜深怀里,只觉得暖乎乎的,什么寒冷的仓库、阴湿的潮水都离他远去了。
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只准备打盹儿的小猫。
司煜深试探着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见对方没有表现出反感才改为两臂环抱。
从他第一次站起来就觉得了,一米七的少年在他的视角中真的是小小一只。
两手一伸就可以将少年整个包裹在怀里。
家里最近伙食不错,安遥又是不易练出肌肉的体质。
司煜深只觉怀里的人软乎乎的,像是抱了一团有温度的棉花。
他不自觉抱得更紧了些。
怀中少年忽然动了动。
司煜深连忙做贼心虚般松开了手,说:“抱歉,弄疼你了吗?”
安遥卷翘的发梢在男人颈窝蹭了蹭,闷声道:“没有,就是觉得肩膀有点痛,可能被扎带绑了太久。”
司煜深在心里默默给相家记了一笔,他伸手捏了捏安遥肩颈紧绷的部位,轻声道:“睡会儿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下,到医院我再叫你。”
安遥闭上眼睛嗅着熟悉的气味,呼吸逐渐平稳而绵长,他迷迷糊糊唔了声,想说司煜深按摩的力度有点重。
未来得及开口便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对方说是到了医院就会叫他,但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床边趴着两颗眼巴巴望着他的小脑袋。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宋星见安遥醒了,连忙问道:“叔叔说你被绑架了,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安遥慢吞吞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待他视线恢复清明,看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沾了灰尘的皮肤也被擦拭干净了。
“你回来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是叔叔帮你洗的澡换的衣服。”宋星吐槽道:“叔叔可小气,我们想进浴室看看,他都不让。”
“这有什么好看的。”安遥笑道:“放心吧,我就是有点累,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问:“你们晚上吃饭了吗?”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宋星说:“叔叔点了外卖,他给你留了粥,在厨房热着呢。”
平日在家里都是安遥照顾别人,冷不丁一被照顾,感觉还有点怪怪的。
安遥下床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家居服,跟着两个小孩去了餐厅,早就听到声响的司煜深将热好的粥和小菜端了出来。
粥就是简单的白粥,安遥打开盖子,捧场道:“闻起来好香。”
宋星见缝插针奉承道:“没有哥哥煮的好喝。”
安遥轻笑一声,司煜深抬手在宋星头上拍了下。
“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上学呢,快去睡吧。”安遥催促道。
宋星扁扁嘴角不太情愿,简单地思想挣扎过后懂事地拉着童嘉树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司煜深拉开椅子,在安遥身旁坐下。
“血液检测结果没有问题,你身上的擦伤在医院处理过了,这两天注意不要沾到水。”
安遥咽下一口粥,舔了舔唇,疑惑道:“我没记得有擦伤呀。”
“可能仓库温度太低,对痛的感知度不高。”司煜深指了指安遥小臂外侧,“在这个位置。”
安遥放下勺子,撸起衣服袖子看了眼,还是没看到,“哪呢?”
司煜深表情又莫名其妙别扭起来,他伸出指尖在安遥某处肌肤上点了下,一触即离。
安遥顺着指尖看过去,看到一块不到两厘米的小擦痕。还说什么别沾水,估计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找不着了。
“我会找相家给你要个说法。”司煜深沉声道。
“不用,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绑架,我又没受什么伤,我还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安遥劝说道,“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安家遇到的那个服务生吗,就是相岩,我觉得挺有缘分的,他还是我的同桌,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朋友,这次就不计较了,好不好?”
司煜深没说话,一看表情就是不大情愿。
安遥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抓司煜深的手,却见男人触电般地火速躲开了。
“唔。”
安遥的手悬在半空,有点尴尬,他问:“煜深,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司煜深快速否认道,他推了推桌上的菜碟,催道:“你快吃,等下该凉了。”
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是十点多,到了平时该睡觉的时间。
安遥在房间内的洗手间重新洗漱了下。
刚躺到床上就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看时间是他刚回房的时候。
司煜深:睡了吗?
安遥对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半晌。
他和司煜深刚在卧室门口分别,下一秒就问自己睡了没有。
真能睡这么快,那就不是睡了,应该叫昏迷。
安遥无语了下,姑且回道:没呢,正要睡。
司煜深: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司煜深:想约你看电影
安遥:你想看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三楼看
司煜深:不在家里,我们去电影院看,顺便在外面吃个饭
司煜深:就我们两个人,我已经和宋星说好了,他和嘉嘉自己买饭吃
安遥:嗯好吧,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
司煜深:好,早点睡
司煜深:晚安
安遥:晚安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看电影?
不理解,但尊重。
从搬到北城他就感觉司煜深怪怪的,直接开口问,对方又什么都不说。
真是搞不懂。
安遥抖抖被子盖到身上,带着满腔疑虑缓缓入睡。
许是傍晚刚睡了几个小时,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似睡非睡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大晚上怎么会有人敲门?一定是错觉。
安遥翻了个身继续睡。
咚咚咚——
小小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隐约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声。
哭声?
安遥猛地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
敲门声还在响着,不是错觉。
“哥哥,快醒一醒,屋子闹鬼了!”门外响起宋星带着哭腔的童音。
正是凌晨一点多。
安遥咽了下口水,打开房间灯,开门。
两个小家伙瞬间从门缝里挤进来,一边一个抱住他的腿。
宋星显然是被吓惨了,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童嘉树虽没有打颤,但也是小脸煞白,目光呆滞。
“发生什么了?”安遥问。
宋星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紧紧抱住安遥大腿道:“晚上我和嘉嘉回去玩了一会儿游戏就睡了,然后、然后我被一阵哭声吵醒了,像是小婴儿的哭声,仔细一听又像是女人的哭声,我就把嘉嘉摇醒了,嘉嘉说他也听到了!”
童嘉树绷着张小脸点点头。
安遥正要问点细节,突然一阵哭声从一楼传来,婉转凄凉、歇斯底里。
听上去怨气颇深。
惊得三人顿时抱作一团。
宋星哆哆嗦嗦问:“叔叔买这房子的时候调查过原主人吗?这里不会有冤情吧?”
安遥在两个小孩头上摸了摸。
毛茸茸的头发手感还挺好。
他道:“别慌,我们去找煜深。”
急忙从外地赶回来,又忙前忙后奔波了一天,向来浅眠的人今晚少有的睡得有点沉。
安遥敲了几下门没反应,索性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司煜深不知梦见了什么,醒来看到安遥下意识错开了视线,待看到两个小孩又是一愣。
“闹鬼?”
司煜深套上家居服,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世界上没有鬼。”
宋星问:“那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功夫哭声一直没停,声音时高时低,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们下楼看看。”
司煜深说着走出房间,一扭头发现三人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他,谁也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司煜深:……
两伙人一时相对无言。
楼下的哭声愈演愈烈,安遥抵不住良心的折磨,拍拍两个小孩让他们照顾好自己,走向司煜深道:“我陪你去。”
深夜里的别墅空旷、寂静,衬得哭声更像是立体环绕音,分不出来自哪个房间。
“我们先去厨房拿点盐。”安遥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恐怖片道:“盐可以除灵,多少能有点伤害。”
司煜深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鬼。”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去厨房一人端了一小碗盐出来。
司煜深让智能管家把一楼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了,别墅顿时灯火通明。
屋子里的哭声没停。
宋星窝在楼梯扶手旁,看到这一幕绝望道:“完了,这是个道行高的,说不定建国前就在了。”
童嘉树目光幽幽:“也可能是年龄不大,但吃了很多人。”
两人小家伙抖作一团。
司煜深站在客厅听了会儿,终于辨别出来源,在一楼走廊尽头的储物室。
安遥紧紧跟在他身后,部署起作战计划,“等会儿我们先把盐砸到她身上,要是行不通我们就赶紧带着孩子们回房,开着灯唱红歌熬到天亮。”
听到唱红歌,司煜深没忍住笑道:“你还挺有办法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储物室门前,司煜深一把打开房门,亮堂堂的房间除了杂物空无一人。
安遥嘶了一声,轻呼道:“完了,我们好像看不见她!”
“看得见。”司煜深纠正道。
他走到一个架子旁,弯腰戳了戳底层一个纸壳箱。
只见箱子剧烈抖了抖,从底部露出一小撮白色的毛发。
咦?
安遥过去将纸壳箱掀了起来。
只见小白全身的毛炸得高一块矮一块,像是条刚拧干的抹布。
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难怪这一晚上没见到她。”安遥疑惑道:“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叫,是出不去着急了吗?”
司煜深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养猫的经历,笃定道:“是发.情了。”
安遥抱着小白回楼上找宋星,确认过小白的年龄后,得出小白的确是发.情了的结论。
宋星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小母猫发.情的叫声这么恐怖。”
“不是闹鬼就好。”童嘉树道。
虚惊一场。
安遥连夜联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得知发.情期间不能做绝育手术,不过可以先做一个术前检查,看看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放下电话,安遥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哦煜深,明天不能去看电影了,我们先带小白去把检查做了。”
司煜深想也没想道:“没关系,只要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做什么都行。”
安遥:“……嗯。”
第二天安遥提前十几分钟到了补习班,却得知相岩请假了没有来。
难道绑架案的事还没处理好?
安遥没想太多,认认真真上了一天课。
傍晚下课时,一出学校门便看到了司煜深的车。
司煜深和小白坐在后座。
小白明显还有些不舒服,趴在座椅上直哼哼。
安遥抱起小白放在怀里细心地安抚着。
司煜深视线扫过去好几次,不知在想什么。
车程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宠物医院。
防止小白吓到其他患者,安遥下车前把小白转移到了猫包里,抱着猫包下了车。
进了宠物医院,安遥正在前台做信息登记,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牵着条金毛从诊疗区走了出来。
相岩见到安遥微微一怔,随即热清打招呼道:“好巧啊,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他尚未走近,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将他同安遥隔绝开。
“你找我老婆有什么事吗?”司煜深问。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叔叔孔雀尾巴都翘到天上去……
“打个招呼而已, 没必要这么敏感吧?”相岩笑道。
司煜深同样笑着回应:“对待害我老婆被绑架的人,不得不敏感。”
两人浅笑着交谈,笑意却都未达眼底, 颇有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安遥填好信息表, 把猫包放进司煜深怀里,他走向相岩腿边的金毛,问:“你今天没来上课,是带他来看病吗?”
相岩微点下头, 说:“昨天他偷吃家里晾的干肠,吃出肠胃炎了,带他来打点滴。”
金毛萎靡地趴在地上,前腿绑着点滴过后留下的绑带, 浑身透着股可怜劲儿。
这是一只毛发卷曲的金毛, 像是安遥在外国影片里看到的精心烫过的金发, 漂亮极了。
他不禁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相岩笑了笑:“当然可以。”
安遥蹲下身,指尖轻轻勾了勾卷翘的毛发, 金毛热情地把脑袋贴到他腿边蹭了蹭。
“很少见吧?”相岩道:“他小时候还不明显,长到几个月我才发现这是个小卷毛。”
说完他笑着看向安遥:“说起来, 和你的头发很像,你要是染个金发一定很好看。”
司煜深闻言快速拉起安遥背后的羽绒服帽子扣了上去, 把松紧带拉到最紧。
一头小卷毛捂得严严实实, 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安遥:?
坐在前台的小姑娘余光瞄着这边, 忍不住偷着乐。
相岩笑意更甚, 意有所指道:“看来今天不适合聊天, 没关系,明天补习班见,我们先回去了。”
他轻轻拽下遛狗绳, 金毛缓缓站起身,跟着主人离开了宠物医院。
安遥看着一人一犬的背影,心想真是只漂亮又懂事的狗。
他转过身想把司煜深怀里的猫包抱回来,却见一向乖顺的小白突然对他哇哇大叫。
“怎么了这是?”安遥迷惑道。
司煜深冷哼一声,笃定道:“肯定是因为你刚才摸他的狗了,快去洗手。”
说完就带安遥去了洗手间,督促他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两遍才罢休。
不知是不是巧合,洗完手小白真的乖乖任抱了。
到了诊疗室医生给小白采血做了化验,小白是在山里见过世面的,打针采血什么都不怕。
只在安遥安慰着摸她头时默默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安遥。
唔。
小小猫咪脾气还挺大。
等化验结果的功夫,安遥去前台买了根猫条撕开,一点点隔着猫包通气口喂进去。
他软声道:“赔你一根猫条,别气了,我以后不摸别人家的狗了好不好嘛?”
“狗的主人也不要往来了。”司煜深见缝插针道。
“哎呀,我会和他保持在正常社交距离的。”安遥问:“煜深,为什么我每次交新朋友你都不开心呢?”
因为你的新朋友一看就对你图谋不轨。
这话司煜深没能说出口,毕竟连他自己都对安遥图谋不轨。
他避重就轻道:“我看他不像好人。”
“放心吧,我自己会鉴别的。”安遥说:“你还说谦谦不是好人呢,但他只是有点中二。”
司煜深绷直了唇角,没再反驳。
小白的检查结果不错,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等这次发情结束后过一周就可以做绝育了。
回去路上安遥感慨道:“母猫绝育还要把肚子切开一个口,太痛苦了,还好人没有发情期。”
“……是啊。”司煜深没有底气地附和道。
翌日。
安遥到补习班时相岩已经到了。
见他进来,相岩温和地笑着挥挥手,问候道:“早上好。”
“早上好。”安遥把背包挂到桌旁的挂钩上,脱下羽绒服入座。
相岩道:“昨天司先生在,没能好好跟你道歉,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吧。”
安遥想了下道:“好呀,那今天午饭就靠你了。”
补习班内有食堂,午休时间不长,学生中午都是在食堂吃饭。
选在食堂吃,也就是不想和自己单独出门的意思。
相岩笑容淡了些,轻声应了个好。
随后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拧了瓶水,下滑的袖口正巧露出绑架那天美工刀划出的伤口。
“你怎么没缠绷带?”安遥愣住。
相岩愣了下,不在意道:“这点小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好了。”
“有至少一厘米长的伤口是很深的,怎么能说是小伤。”安遥凑过去瞧了瞧,发现伤口的边缘微微发红,他指证道:“你看,都发炎了。”
“不行,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处理下。”安遥正色道。
相岩却是莫名其妙说了句,“你的洗发水好香,什么牌子的?”
“不要转移话题。”安遥把相岩放在一旁的衣服丢给他,强硬道:“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快去处理伤口。”
“好凶呀。”相岩抱着衣服轻叹道。
他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
安遥毫不接茬,绷着张小脸,手指了指门口。
“好吧。”相岩认命地穿上衣服离开了教室。
他这一走就一整天没回来,约好的食堂午饭也错过了。
安遥没有在意,反正他应尽的提醒义务已经尽到了,剩下的与他无关。
放学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做。
和司煜深约好的电影从昨天改到了今天。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安遥就悄咪咪地把书包收拾好了。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走出教室,他就站起身快速套上羽绒服,跟着走了出去。
司煜深的车停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
安遥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落座,车子启动后他才发现男人今天穿得不太一样。
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里面是西装马甲套装,裤子鞋子都是新的,至少他以前没见对方穿过。
发型也比以往精致,衬得本就相貌优越的脸愈发帅气逼人。
“煜深,你白天去干什么了呀?”安遥问。
司煜深老实道:“在公司上了一天班。”
以前上班也没见打扮成这样过。
安遥想,难道是今天见了个很注重仪容仪表的客户?
车上一路无言。
司煜深买的是市中心最繁华地段影院的电影票,即便不是双休日人也多得擦肩接踵,一些网红人气小店门口顾客排得堪比春运。
“好多人。”安遥惊叹道。
司煜深说:“你跟好我,别走丢了。”
安遥点点头,想的却是凭司煜深鹤立鸡群的身高,他是不可能跟丢的。
而对方忽然伸出了手,开口道:“以防万一,我牵着你走吧。”
安遥看着宽大的手掌,愣了愣。
前两天还不让碰呢,现在又可以了?
这人怎么一阵热情一阵冷漠的。
司煜深见安遥呆立在原地,略失落道:“两个男人在外面牵手是有点怪,还是算了。”说着便要收回手。
“不奇怪呀。”安遥一把握住他的掌心,“这里这么多人,别人根本注意不到我们。”
司煜深轻声嗯了下。
安遥感觉自己的手被意味不明地捏了捏,不等他询问,司煜深已经牵着他上了商场扶梯。
电影院位于商场顶楼,观景电梯外的排队人数远超载客数量,两人只能牵着手一圈圈坐扶梯上去。
好处是安遥可以借机打量商场每一层都卖了什么。
北城的繁华度的确不是绥安镇那座小商场可以比拟的,这里连坐在专柜里的柜员都看上去比别处气质许多。
司煜深见安遥视线四处乱飘,问:“有想买的吗,我们看完电影可以好好逛一逛。”
“没有,就是好奇,我以前没来过这么大的地方。”
前面背着背包的人忽然转了转身子,背包带子一甩闪了安遥一下。
司煜深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道:“小心点,站稳。”
扶梯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安遥似是站累了,靠在司煜深身上就没起来。
司煜深垂眸看着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没忍住,低下头悄悄嗅了一下。
淡淡的玉兰花香。
分明用的同一款洗发水,他却觉得安遥的香气比自己更浓郁。
扶梯缓缓上行至上一层。
司煜深猝不及防看到玻璃护栏上倒映出自己的脸。
司煜深:……
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两人很快到达顶层电影院,安遥从取票机器里拿出电影票,才发现司煜深买的竟然是爱情片。
他还以为对方会买动作片、悬疑片、爱国情怀片之类的。
想不到竟然是爱情片……
安遥突然觉得他对司煜深了解得还很少。
距离影片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司煜深带着安遥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
进了观影厅,安遥发现坐在里面的大多是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他和司煜深的座位正好在一对同性情侣身后。
司煜深把爆米花放在两人座位中间。
安遥顺手抓了两个,焦糖味甜滋滋的,还挺好吃。
简短的观影指南过后,影片正式开始。
电影讲的是男女主在学生时代便互相喜欢,但因种种原因没有在一起,多年后又在职场重逢的故事。
安遥没在学校上过学,对影片中一些关于校园生活的描写颇有兴趣。
他一边看电影一边抓爆米花。
抓着抓着忽然摸到一点温热,是司煜深的指尖。
安遥收回手,等对方抓完他再去抓。
过了没几分钟,两人的手又撞到一起。
这么爱吃?
安遥懵懵的,他以前在家里做的爆米花对方都是浅尝几口就放下了。
怎么着,自己做的没有外面卖的好吃吗?
安遥把爆米花桶往司煜深怀里一推,小声道:“你吃吧。”
司煜深又往回推了推,低声说:“怎么,不好吃吗?”
安遥:“好吃,让给你。”
对方却是将爆米花桶强硬地塞进他怀里,道:“你吃吧,我不爱吃爆米花。”
安遥:?
不爱吃你还一个劲儿地抓。
影片不长,总共九十多分钟。
男女主是典型的不长嘴犟种组合,有误会也不解释,最后拖到男主得了绝症快去世了,两人才在病床前互表心意。
影片结尾女主在墓碑前放了束男主生前最爱的花,片尾曲放了一些男女主高中时期相处的小片段。
伴随着影片剧情展开,影院里抽泣声此起彼伏,影片结束亮灯时,好多观众都红着眼眶。
安遥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座位,却见身旁人还在坐着,他凑近一看,发现司煜深也红了眼眶。
安遥:……
司煜深看安遥面色如常,不禁问:“你不觉得这部电影很感人吗?”
安遥不解风情道:“可如果他们早点把话说开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有话不说,有病不治,悲剧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吗?”
司煜深:“……你说得没错。”
离开电影院司煜深带安遥来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西餐厅,吃到一半还有位演奏者在桌旁拉了一曲小提琴。
演奏者离开后,司煜深问:“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安遥舔舔餐后甜点叉子,眨眨眼睛道:“挺好听的。”
司煜深搓了搓手指,语气带着期待道:“这是我点给你的。”
安遥闻言哇了一声,说:“谢谢你呀,真的很好听。”
司煜深:“……嗯。”
吃完饭,离开餐厅。
司煜深突然来了句:“我送你回家吧。”
安遥听了又是一懵,问:“你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出门吗?”
“没有。”司煜深答得痛快。
安遥眨眨眼睛:“那为什么是送我回家,你不回去吗?”
“……我也回去。”司煜深道:“走吧,一起回家。”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要不是司煜深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和以前一样,安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人魂穿了。
他抱着满腔疑虑观察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通司煜深变化的缘由。
直到某天他去叫两个小家伙出来吃早饭,刚走到门前就听间房间内宋星笃定道:“叔叔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童嘉树慢悠悠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吗,叔叔孔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宋星语气夸张,听得门外的安遥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煜深他有喜欢的人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听星星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册子里是近几年的高频文言实词, 想尽办法也要背下来,高考里这部分是必得分的……”
“安遥。”
“安遥!”
神游天外的安某人瞬间回神,眼神呆呆地和讲台上的老师来了个对视。
老师扶了下眼镜, 语气柔和道:“眼睛看着老师怎么还能走神?困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别硬撑着。”
安遥羞愧地捂了捂脸,起身道:“抱歉老师,我出去清醒下。”
他走出教室,正准备反手关门, 只见又一个身影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好像也有点困了。”相岩笑道。
两人走到教学楼休息区,一人买了杯意式浓缩,拿在手里小口喝着。
他们靠在休息区的栏杆上,下面便是一楼大厅。
相岩看着目光游离的安遥, 直言道:“你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安遥轻声道:“都是些和学习无关的事。”
他明显不想细说, 相岩却逼近一步道:“让我猜猜, 是不是感情方面?”
安遥讶异地眨眨眼,“有这么明显吗?”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相岩笑道:“或许还和你那位身高优越的丈夫有关?”
怎么偏偏提起了身高?
安遥暗戳戳地想, 眼前人不会是因为比司煜深矮而耿耿于怀吧。
他捏紧手里的小杯子,微微站直身子, 语气中带了丝警惕,说:“还好, 有点关系也没有关系。”
相岩见状退后半步, 浅笑道:“别这么紧张, 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他浅啜一口咖啡, 语气轻柔:“或许是我想错了, 我以为经过那次绑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抱歉,这样贸然表达关心,是我唐突了。”
安遥墨黑色的眸子盯着相岩, 对方回应他一个教科书般如沐春风的浅笑。
优雅且不失礼貌。
“是我太敏感了。”安遥道:“最近心情比较复杂,我遇到一件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
“方便和我讲讲吗?”相岩问。
安遥微微摇头,发顶的小卷毛跟着晃了晃。
他说:“不太方便。”
“好吧,看来你还是不太信任我。”相岩咽下最后一口咖啡,将空的纸杯塞进一旁的垃圾箱。
继续道:“既然你不方便那我也不好多问,不过我要强调下,在企业圈子里子女之间为了家族利益互相结合,最后日子过得貌合神离是很正常的事,走到离婚这一步的也大有人在,你不要为此有心理负担。”
离婚是肯定要离的。
安遥想。
对方和他说了这么多次,他能深刻体会到司煜深对早日离婚的渴望。
只是他有点摸不清离婚的节点,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们应该是在司家没落后司勐被正式逮捕前离婚。
但是现在司煜深有喜欢的人了。
他们是不是早点离婚比较好,以自由身去追求喜欢的人,会更有底气吧。
安遥想东想西着喝净咖啡底,待他回过神发现相岩还站在一旁等他的回话。
“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安遥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们回去吧。”
回教室路上相岩邀请道:“上次说好请你吃饭,结果有事耽搁了,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一个人不方便的话,可以叫上你丈夫一起。”
安遥垂眸犹豫了下,最后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最近应该会很忙。”
课间休息时,安遥把晚上要跟相岩吃饭的事跟司煜深报备了下。
对方不知发了什么,安遥还没看清就撤回了,过了几秒钟跳出来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安遥指尖在屏幕上摸了摸,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回了一个嗯字过去,随后收起了手机。
到了下节课课间,他点开微信看了眼,发现对话框还停留在自己的那个嗯字。
对方没有发送新的消息过来。
可能是在忙吧,而且的确没有什么好回的。
他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是莫名觉得司煜深在这种时候应该会说几句叮嘱,或者干脆阻拦自己,不让自己去。
但是交友自由不也是自己的诉求吗。
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何心中如此烦闷?
好矛盾,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甩甩头发,姑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
一天课程结束,安遥慢悠悠把桌上的学习用品放回背包。
相岩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他一起出门。
两人离开补习学校,安遥跟着相岩走到停车场,他才发现对方是开车来的。
安遥下意识走向后座,相岩抢先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笑道:“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坐我的副驾驶吗?”
安遥不好推脱,迈步坐进副驾。
第一次坐年龄比自己小的男生的副驾,心理上有些怪异,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没有没礼貌地四处打量。
“你一成年就考驾照了吗?”安遥寻找话题问道。
“对。”相岩坐到驾驶位,关好车门,说:“我是去年秋天拿的驾照,驾龄接近半年,你不用担心我的车技。”
说着他俯身凑过来,帮安遥拉出了副驾驶的安全带,后者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的功夫相岩已经手快地把安全带扣好了。
他意味不明地向安遥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的确开得很稳,车内的暖风打在安遥身上,吹得全身暖洋洋的。
可他就是放松不下来,总觉得要时刻待机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你似乎很紧张。”等红灯的间隙,相岩道:“从你坐上来开始,你的背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安遥捏了捏手边的安全带,不等他想出合适的说辞,相岩语气似是有些无奈道:“对我的车技这么没有信心吗?”
话音刚落,路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变灯了。”安遥提醒道。
相岩转回身子,车子一路开到餐厅。
他选的也是一家西餐厅,甚至套餐内菜的种类都和司煜深选的那家差不多。
但安遥吃着就是味道很一般,觉得和司煜深那家相差甚远。
他勉强吃了几口,找话题道:“绑架犯的幕后买家捉拿归案了吗?”
“嗯,是我家一个竞争对手做的,他们推了一个顶罪的出来,已经结案了。”
安遥皱了下眉,“那真正的犯人不是逍遥法外了,他们以后岂不是还会对你下手。”
相岩垂眸笑了下,再抬眼时眸中已转为讶异,“你说得对,我没考虑这么多,看来以后出门要小心了。”
“其实……”
他话没说完,安遥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
“抱歉,我听个语音。”
刚一点开语音条,宋星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哥哥你快回来吧,叔叔他在炸厨房!”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五秒钟的短视频。
厨房紧闭的房门冒出滚滚浓烟,看上去火势不少。
“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去了。”安遥面带歉意道。
“可以理解。”相岩好脾气地笑笑,“我送你回去。”
两人家住在一个小区,安遥没理由拒绝。
回去路上一路无言。
相岩将安遥送到家门口,他顺势下车准备帮安遥开车门,突然感觉身上一凉,似是被阴冷的视线注视着。
他抬头看向别墅,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二楼露台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
相岩:……
这几秒钟的迟疑,安遥已经自己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安遥朝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
相岩看向二楼。
那抹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上车后呆坐了一分多钟才将车开走。
安遥进了家门连羽绒服都没脱,直奔厨房。
那是他学习之余的解压之处,可不能出事!
宋星眼巴巴跟在他身后,八卦道:“哥哥,我怎么看你坐着一个男人的车回来的?”
“那是我补习班的同学。”安遥讲了下他和相岩的渊源,最后道:“他是为了表示歉意才请我吃饭。”
说话间他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墙壁被烟熏得挂了一层黑灰,摆在外面的锅和餐具无一幸免。
“是做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安遥目瞪口呆,低声叹道。
童嘉树:“叔叔说他只是煎了个培根。”
“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叫个阿姨来收拾。”司煜深从厨房外走进来道。
安遥使了个眼色让宋星把童嘉树带出去,厨房只剩下两人,他顿时架起胳膊兴师问罪道:“你以后不许进厨房搞破坏!”
司煜深低着头,挺高的个子往这一站委屈巴巴,辩解道:“我没搞破坏,我就是想给孩子们做个晚饭。”
“你不是会点外卖吗,折腾我的厨房干什么?”安遥说着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煮锅。
洗净、接水。
“让一让。”安遥拍拍司煜深肩膀,后者退后半步,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细面。
“你要煮面?”司煜深问。
“嗯,你们不是没吃晚饭吗,简单做碗阳春面。”说完他低声道:“而且,我也没怎么吃饱……”
司煜深挪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问:“能不能教教我?”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饭了?”安遥不解。
司煜深表情又有些别扭,支吾半晌来了句:“网上说,会做饭是男人的加分项。”
啊,原来如此。
又是为了喜欢的人。
不惜炸了我的厨房也要学做饭……
安遥默默咬牙。
“好呀,阳春面很简单的。”
他先找了一个空碗,在里面调好料汁,平分到每个人的面碗中。
“然后我们来煎蛋。”他说着打开灶台另一边开关,强调:“一定要注意火候,蛋也不要打得太散。”
安遥为司煜深示范了一个形状完美的煎蛋,随后拿出一个鸡蛋递给他,“你来试试。”
大小标准的鸡蛋在司煜深手里显得格外迷你。
他小心控制着力道在锅里打一摊蛋液,没找准位置,有些散。
“没关系,可以救一救。”安遥握住司煜深的手,带着他倾斜锅的角度,让蛋液集中到一处。
司煜深看着蛋液逐渐成形,正要松下一口气。
身侧的安遥忽然开口道:“煜深,我前几天听到星星和嘉嘉聊天。”
“星星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我觉得安遥是喜欢我的……
司煜深握锅的手猛地一晃, 金黄色的煎蛋滑出一小圈边缘,眼前就要从锅里飞出来。
安遥赶忙借力一甩,煎蛋有惊无险地在空中翻了个面, 稳稳落回平底锅。
“好危险。”安遥嗔怪道, “反应这么大,看来被我说中了。”
司煜深心里默默又给宋星记了一笔。
他看着安遥把煎好的蛋放进盘子备用,随后又打下一个新的,想到就是这抹小小的身影在他心田里晃来晃去, 攻城掠地。
偏偏他还乐意之至,心底软成了一片,予取予求。
他柔声认栽道:“是的,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安遥哦了一声, 调整角度转了转手里的锅, 状似闲聊问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司煜深想,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他帮安遥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 语气略带无奈:“或许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现在对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就是你在单恋对方, 处于追求阶段咯。”安遥说完又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司煜深犹豫了片刻,含糊不清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怕说得太仔细被安遥察觉, 后者却是想, 在绥安镇那几个月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一到北城就有了喜欢的人, 看来司煜深喜欢的对象在公司里。
可能是下属或是商业伙伴。
安遥脑中正进一步分析着, 忽然听司煜深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思绪还没转回来,迷茫问:“嗯?什么怎么样?”
司煜深神色又有些别扭,清了下嗓, 错开视线道:“就是,你觉得我作为追求者,有竞争力吗?”
天,像对方这么优秀的人,面对喜欢的人竟然也会不自信……
安遥想还好他是站在灶台前,他真的不知该以什么表情来回答这个问题,总归不会是欢欣鼓舞的。
情绪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像被小白捣乱弄作一团的毛线球,理也理不清。
厨房一时陷入沉默。
只有煮面锅里水沸腾的咕噜咕噜声,和煎蛋的滋滋声。
缕缕水蒸气从锅口冒出,厨房内的空气变得有些湿润。
司煜深率先沉不住气道:“算了,你就当……”
“有的。”安遥同时开口道:“你当然有竞争力啦!”
他细细数来:“你身材好,相貌也好,家世优越,又很有个人能力,性格也不错,放眼全书、咳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你优秀的人,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好险,差点把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溜出来。
安遥暗自呼出一口气。
司煜深没发现他这小小的口误,他莫名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追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安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书里就是这么设定的,绝对保真。
面条很快出锅,带着些许面汤往碗里一浇,顿时香气四溢。
又借着面汤烫了几颗小青菜,和煎蛋一起绿色金色往碗里一摆。
四碗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今天吃饭时间有点晚,两个小家伙都饿坏了,面条一上桌像小猪似的直呼噜。
“哥哥,你不是在外面吃过了吗?”宋星忙里偷闲问道。
“没吃饱。”安遥咬了口自己煎的溏心蛋,满足地点点头,吐槽道:“外面的菜有点吃不惯。”
宋星顿时意味深长道:“还是家里好呀,人好饭也好。”
安遥轻笑一声,起身弹了小孩一个脑瓜崩,“就你机灵。”
-
当天夜里。
司煜深:我觉得安遥是喜欢我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他喜欢我
郁青:……何出此言?
司煜深:他傍晚说我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害羞.jpg]
郁青:嗯……
郁青:有前情提要吗?
郁青: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那种[握手.jpg]
司煜深:我本来也没带个人感情色彩[鄙夷.jpg]
……
司煜深:他这么讲是不是对我评价很高,我没有会错意吧?
郁青:单凭这段叙述来说,是的
郁青:怎么,终于决定和嫂子假戏真做了?[偷笑.jpg]
司煜深:本来也不是假的,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司煜深:我在想我得重新补一套流程
郁青:什么流程?
司煜深:就是从追人开始,约会吃饭看电影,牵手拥抱,告白求婚
司煜深:我们之前太亲近了,现在要保持点距离,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等他发现对我的感情再重新拉近距离
郁青:你的计划听上去不错
郁青:但我怕你拉开距离之后就拉不回去了……
司煜深:不许说丧气话![怒.jpg]
司煜深:他对我评价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郁青:好吧,祝你成功
郁青:摸鱼群里本来有一些你的绯闻,现在看来我们是不是得引导下风向了
司煜深:?
司煜深:多长时间了?
郁青:快半个月吧
司煜深:这么长时间都没处理,你难道一直在群里看我的热闹吗[疑惑.jpg]
郁青:我以为……哎没什么,你开心就好,我去想套方案出来
司煜深: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先把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整理下
郁青:[臣退了.jpg]
司煜深拇指一滑退出聊天框,切换到他许久不登的小号上。
自他入群以来就只有当天晚上看了几眼,除夕那天看了几眼,随后因为切号麻烦忘得死死的,现在一看群成员竟然从几十人变成了三百多人。
这些人上班不积极,摸鱼八卦倒是都挺活跃。
一点进群聊,正好看见几个员工在火热地讨论他的私事。
好的收到111:我还是觉得司总和吴助最搭,助理助理,有事助理干,没事咳咳咳,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
随薪锁欲:照你这么说那和郁助不是更搭,两人还是大学同学,听说司总人生低谷的时候是郁助一直鼓励他
好的收到111:可是郁助看着也很A,他俩明显撞型号了
百变少女猪刚鬣:强强才是仙品,趁乱吃一口
落白书生:司总一看就是直男啊,你们怎么默认他搞基[擦汗.gif]
随薪锁欲:男生先退一下,这个话题不是你能参与的,我敢压一个小时的薪水,司总绝对不直
百变少女猪刚鬣:陪一个,我压半个小时
好的收到111:我压十分钟
落白书生:……你们敢不敢压得大一点
……
屏幕外司煜深看得直迷糊,他自己都才刚认清性向没多久,公司里这些女员工倒是都挺敢猜的。
A、强强、仙品这都是什么东西,加密通话吗?
而且竟然还有人把他和郁青凑成一对,想想都恶心。
他火速改了个融入其中的网名,试探性发言。
司米马赛:我记得司总不是有老婆了吗[挠头.gif]
好的收到111:新来的吧,整个北城都知道司总和他老婆是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的,而且他老婆好像智力方面有点问题,两个人注定当不了真夫夫,说不定过阵子就离了
什么?竟敢说这么晦气的话!
司煜深气得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圈。
他按捺住找出这个员工到底是谁的心思,耐心引导道。
司米马赛:你们不了解,司总和夫人感情很好的,只是他们比较低调,很少在外人面前炫耀
司米马赛:夫人的智力缺陷早就好了,现在非常聪明,长得也很可爱,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好的收到111:……
随薪锁欲:你是哪个部门的,是不是工资太少得癔症了[挠头.gif]
落白书生:公司里除了郁助应该没人见过总裁夫人,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很恩爱?
司米马赛:我是司总的贴身助理,平时和你们走的不是一个通道,所以你们可能没见过我,但实际上我和司总接触的时间比郁助都长
百变少女猪刚鬣:没听说过这个岗位,我们入群是有审核的,谁推荐你进来的?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吗,不会是混进来卖东西的吧?
落白书生:其实想要证明你说的话很简单,只要拍一张司总和夫人相处时的照片就行
司米马赛:偷拍别人不好吧……
落白书生:又不是让你拍亲热照,只要证明下两人关系的确如你所说就行,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随薪锁欲:有道理
好的收到111:附议
……
坏了,我好像陷入了自证陷阱。
司煜深沉默住了。
而且照片这种东西的确不好拍,毕竟他本人就是主人公之一。
虽说照片不行,但也有必要让他的员工们知道,谁才是这栋办公大厦的另一个主人。
他冷哼一声,在群里回道。
司米马赛:等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司煜深躺到床上把手机放到一边,盘算着明天以什么理由把安遥叫去公司。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安遥也还没有入睡。
他终于想明白一些事。
难怪司煜深最近总是躲着他,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原来是为了喜欢的人守身如玉。
那自己也要懂点事才行。
仔细想来,他自穿越以来的确太过依赖司煜深了,这样不行,他得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安遥想了又想,默默爬起床来到二楼露台。
白色的小野花和黑猫玩偶正并排靠坐在窗台上赏月。
他伸手把自己的小花盆抱起来,轻手轻脚挪回了房间。
嗯,就从这盆花开始吧。
-
一晚上两人都没睡好。
司煜深洗漱完换好衣服,故意把一份废弃文件放在书房桌上,装作是遗忘在这里。
他走出书房没几步,一眼看到露台上那抹孤零零的身影。
嗯?
花盆哪去了?
司煜深在露台附近转了好几圈,确认不是夜晚风大把花盆刮到楼底下去了。
“叔叔,哥哥叫你下楼吃饭!”宋星站在楼梯口喊道。
司煜深应声下楼。
吃过早餐,把两个小孩送上校车,他跟着安遥把餐盘放进洗碗机,开口问道:“我早上去露台,发现你的花盆不见了。”
对方直起身,语气略冷淡地哦了声,回道:“我看露台光照太足了,我的绿萝不经晒,搬回房间了。”
解释十分合理。
“这样。”司煜深顺势道:“那我把黑猫玩偶也放去你的房间吧。”
安遥没有回话,转身出了厨房。
司煜深美滋滋去露台拿起玩偶回房间找安遥,惨遭拒之门外。
“安遥?”他又敲了敲门。
过了几十秒,少年穿着白色羽绒服背着书包出来,直接反手关上了门。
他问:“什么事?”
司煜深愣了下,干巴巴开口道:“我想把黑猫玩偶放到你的花盆旁边。”
安遥低垂着头,从司煜深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丛蓬松的卷发。
他听到安遥用带着少年气的清润嗓音道:“其实也没必要放在一起吧,我先去上学了。”
随后从他身边快速闪身下了楼。
司煜深拿起手上的玩偶瞧了瞧,针线缝出的眉毛死死拧着,略带怒气的表情此时透出股无人在意的寂寥。
一人一玩偶呆站在门口。
都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不招人待见了。
-
“这道题前两问是必得分的,第三问在答题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可以试一试……”
安遥认认真真在笔记上抄写下例题的答题步骤。
他不禁庆幸这个补习班上得正是时候,省得他待在家里因为司煜深想东想西。
不过让他心累的是,在补习班也有一个不省油的灯。
“你的字真好看,专门练过吗?”
课间休息时,相岩凑过身子问道。
“嗯,练了几个月。”安遥余光瞄了眼相岩桌上的笔记,真诚道:“比起你的字我还差得远。”
相岩轻笑着将自己的笔记扣到桌上,问:“看你每天学得这么认真,有目标院校吗?”
安遥摇摇头。
他以前是想在北城的这些学校里选一所,离家近周六日方便回去。
但很快他连家都没有了,好像考远一点的地区也行?
他问相岩:“你有目标院校吗?”
“以前是有的,其实我在去年就已经向国外的几所学校递交申请了,但是某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他目光看向安遥,声线渐沉:“比起出国留学我觉得灵感更重要。”
安遥毫无所觉地抄着笔记,随口问道:“国内有你的灵感来源吗?”
“有呀,他就在我的面前。”
安遥疑惑着转过头,只见相岩把视线转向了门外。
下节课的老师拿着教案缓步走进教室。
几道简短的铃声响起。
“上课了。”相岩道。
安遥姑且把疑问压在心底。
临近放学,一条消息几乎是卡着下课铃声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郁青:嫂子,救急!
安遥:?
郁青:深哥有一个待会儿要用的文件忘在家里书房了,能不能麻烦你来送一趟,司机已经去接你了
郁青:[双手合十祈祷.jpg]
安遥:好的,我现在就出发
放下手机,急急忙忙收拾书包出了门。
司机果然已经等在补习班门口。
车子一路飞驰回家。
安遥快步到书房找到了郁青说的文件。
待他踏上去公司的方向,车子又是一路飞驰。
安遥忍不住劝道:“也不用开得这么快,安全第一。”
司机道:“不快不行啊,等会儿有的部门就该下班了。”
安遥:?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得抓紧时间离婚了
安遥第一次来司煜深公司, 站在森严肃穆的灰蓝色大厦楼下莫名有些紧张。
他上一世只能趴在疗养院窗台上远远眺望这样的一座座的大厦,幻想着里面的人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想不到他有一天也能到大厦里看一看。
不等他发出更多的感慨,等在一楼前台的郁青已经急匆匆地快步走过来, 将他迎了进去。
“咦, 我还以为上楼才能看见你呢。”安遥疑惑道:“那我把文件袋交给你,是不是可以直接走了?”
郁青脚步一顿,随后以更快的步伐叫住了一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青年,两人耳语了几秒钟, 青年听后神色古怪了瞬。
“嫂子,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郁青拍了下青年肩膀,“他会带你去深哥办公室。”
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安遥来不及细想, 懵懵地应了声, 迈步同青年上了电梯。
三人离开一楼大堂后, 坐在前台的女生偷偷打开手机疯狂输出。
好的收到111:号外号外!刚才郁助莫名其妙在一楼呆站了二十多分钟,然后我眼睁睁看他从门外接了一个小男生进来
百变少女猪刚鬣:?
百变少女猪刚鬣:闻到了瓜的气息
随薪锁欲:有瓜快放, 我还有十五分钟的带薪吃瓜时间
好的收到111:没打完呢!
好的收到111:重点是郁助管他叫嫂子!!!据我所知郁助在公司只管那一个人叫哥
随薪锁欲:路过嗑一口
百变少女猪刚鬣:什么意思啊,司总老婆来了?长什么样?他不是有智力障碍吗?
好的收到111:哭死我没看清, 郁助动作太快了,但看侧脸就已经很好看了, 气质也水灵灵的, 像棵天阶大萝卜!
随薪锁欲:好抽象……
落白书生:我隐约想起昨天有人在群里放狠话来着
司米马赛:咳咳
司米马赛:的确是司总夫人, 来给司总送文件的
……
安遥本以为电梯会一路上行, 而实际上只上了一层就停下了。
青年引领着他走出电梯。
安遥问:“你们司总的办公室在这一层吗?”
“不在。”青年干脆道。
他解释:“公司电梯这两天有点故障, 只能交叉着用。”
安遥半信半疑跟着青年踏进了办公区。
他们需要横穿整个办公区才能走到另一部电梯前。
安遥告诫自己不要没礼貌地东看西看,但视线还是忍不住一个个工位上飘。
他想:好厉害,大家看上去都是职场精英。
同时办公区里的职员们也都在悄咪咪打量着他。
有和青年关系好的员工打趣道:“又来新人啦?这小脸看着太嫩了, 成年了吗?”
青年摆摆手,提醒道:“别乱说,这位是司总夫人。”
“夫人?”
“夫人!”
办公区格子间忽然探出一颗颗小脑袋,像是一片看着平坦的土地猛地钻出了一群地鼠。
吓得安遥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朝人群看去。
“行了都接着办公吧,我们就是路过,还赶着去下一层呢。”青年带着安遥继续往电梯口走。
等电梯时一位女员工拿着包曲奇饼干追了过来,对安遥道:“这个牌子的曲奇特别好吃,尝一尝吧。”
“唔。”安遥受宠若惊,接过饼干认真道:“谢谢你,我会好好品尝的。”
[工作资料分享群]
百变少女猪刚鬣:速报!我看到脸了还说上话了!救命啊真的好好看,像是刚出道的爱豆,声音也特好听,好有礼貌!
百变少女猪刚鬣:什么吴助、郁助的都靠边站站,以后我就是铁血夫人党了!
落白书生:……变得真快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到我们楼层了!是谁传的夫人是傻子的,多有灵气一小孩儿!以及他真的成年了吗?[托腮沉思.jpg]
AAA菜场杀猪老王:这是在带夫人展览吗,为什么有直达电梯不坐,要一层层走啊?
好的收到111:你发现了华点!
司米马赛:是我昨天看到群里在乱点鸳鸯谱,就随口跟司总提了一句,他就迫不及待把夫人叫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对手指.jpg]
随薪锁欲:好一个迫不及待,我有这么好看的老婆我也会忍不住炫耀
……
安遥跟着青年穿过了五层办公区,终于到达司煜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手里捏着文件袋,怀里抱着一大堆被职员们投喂的零食。
“大家都好热情啊。”他感慨道。
“夫人第一次来公司,大家热情点是应该的。”青年道:“我们先去趟茶水间,我给你找个袋子。”
抱着一堆零食走路的确不方便,生怕一个受力不均把哪个掉下去。
安遥像个小企鹅一样,一小步一小步挪着。
途经几个敞着门的办公室,把在里面摸鱼的几人心都萌化了。
好不容易走到茶水室,青年从抽屉里拿出印着公司logo的纸袋,把小零食一个个放进去。
“谢谢你,我自己来吧。”安遥礼貌道:“这份文件不是很紧急吗,我们快送过去吧。”
青年手上动作仍是不紧不慢,心想哪有什么紧急的文件,只有一个紧急要炫耀老婆的总裁……
“你怎么把新人带到这层来了,这里只有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进入。”一个穿着浅杏色雪纺衫,中长头发自然垂至肩边的男人指责道。
青年本低着头帮安遥装小零食,闻言悄悄露出抹看好戏的笑容,他直起身介绍道:“正好你在这,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总裁夫人,来帮司总送文件的。”
接着对安遥道:“这位是司总的助理之一,叫吴泉,你可以叫他吴助。”
安遥看向吴泉,礼貌道:“你好。”
吴泉身高比安遥高几厘米,这点差距并不明显,但他偏要微微抬起下巴,营造出一股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得安遥有些不舒服。
他仔仔细细将安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语气不冷不热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司总的助理,有关司总的事还请多多关照。”
嘶,好强的气场。
安遥不太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他礼节性地笑了笑,应声道:“嗯好的。”
打完招呼吴泉也没走,端着手里的咖啡杯子就这么直直看着安遥。
后者迷茫着眨眨眼,愣了片刻突然领悟道:“你是想用咖啡机吗?”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咖啡机。
吴泉哼笑一声,说了句谢谢,走向咖啡机打了杯咖啡就走了。
安遥目送他离开,收回视线看向青年道:“他好有气质。”
青年却是忽然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夫人你脾气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安遥面露不解。
少年个子小小的,穿了件纯白色的羽绒服,一头小卷毛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摇摆。
整个人像是个露了丢丢馅料的芝麻小汤圆。
青年不自觉语气轻柔道:“吴助在追司总,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吴氏集团的小少爷,来这实习就是冲着司总来的。
说实话我们有些员工也觉得吴助和司总很般配,不过她们今天见过你之后应该会改变想法。”
原来是煜深的追求者。
安遥回想着方才与吴泉的会面,打心底里认同对方是个相貌身材气质俱佳的人。
听上去家世也不错,的确和煜深很般配。
那煜深呢?
煜深喜欢的人会是他吗……
可煜深说过只喜欢女生。
“装好了,我们走吧。”青年提醒道。
“好。”安遥拎着装得满满的两纸袋零食跟在青年身后出了茶水间。
茶水室外面走廊的另一侧就是司煜深的办公室。
青年在门上用力敲了敲,高声喊道:“夫人到了!”
附近好几个办公室的员工闻声都默默探出个小脑袋,暗中观察着。
安遥:……
莫名觉得好羞耻。
来开门的是郁青,安遥顺着打开的门看到司煜深穿着正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他的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
正是落日时分,洒了金粉的半座城市都成了男人的陪衬。
郁青轻咳一声。
司煜深像是刚发现几人站在门口,起身走过来对安遥道:“辛苦你跑一趟。”
郁青推着青年离开办公室,反手帮两人关上了门。
“来上班还穿得这么帅,你追人很用心嘛。”安遥打趣道。
“还好,就是日常穿着。”司煜深云淡风轻道,他接过文件袋,又看了眼安遥手中的纸袋,“我的员工们似乎很喜欢你。”
安遥应声道:“大家都很客气。”
几分钟的功夫日色渐沉,街上不少店家点起了昏黄的灯,橙红的落日、深蓝的天际混着点点幽光形成一条绚丽的河。
原来这就是大厦里的人每天看到的景色。
他惊叹道:“这里的夜景好美。”
司煜深还沉浸在安遥夸他帅的喜悦中,闻言道:“喜欢可以每天都过来看。”
安遥扁了扁唇角,沉默半晌后转移话题问道:“今天我见过的人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有。”司煜深不假思索道。
早上起床照镜子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
安遥晃了晃手里的零食袋子,沉甸甸的,或许送他零食的人里就有煜深喜欢的人。
他说:“你喜欢的一定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是的,他性格非常好,不只是性格,各个方面都好。”司煜深说着情不自禁露出抹半自豪半带着羞意的笑。
啊,原来煜深喜欢一个人时是这样的。
他心底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那点关于恋爱中的司煜深的留白填补上了实像。
但他倏然觉得似乎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安遥垂眸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
说完他就迈步往门口走。
司煜深连忙道:“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安遥瞄了眼桌上的文件袋,问:“你不是有工作急着处理?”
“……那是要交给郁青的工作。”司煜深说着套上毛呢大衣,接过安遥手中的纸袋,“我们走吧。”
两人先后走出办公室,安遥提醒道:“送我过来的先生说电梯坏了,只能一层一下。”
司煜深步伐踉跄了下,面不改色道:“是这样的,我明天就找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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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菜市场老王:他们一起下来了!还好我坚持着没有走,新鲜的加班福利!
困得想鼠:又发现个华点,我们送的零食是司总在拎着!帮老婆拎袋子嘿嘿OvO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我怎么感觉氛围不太对,司总眼巴巴看着夫人,口水都快流人家身上了,但是夫人眼神里完全没那个意思!?
AAA菜市场老王:哦莫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司总眼睛都黏夫人身上了,但是夫人眼中满是对工位的向往(?)
性感母蟑螂:我以前坚定磕司总和吴助,司总这种男频猛1和吴助那种高傲小孔雀真的配一脸!
性感母蟑螂:但是我今天看到夫人完全改变想法了,夫人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说话软乎乎,还会仰着小脸叫我姐姐QVQ,他身为总裁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这谁会不喜欢啊!
好的收到111:是谁说夫人有智力障碍的?完全不像啊,有人知道内情吗?
随薪锁欲: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可是司总看上去像是还没追到[挠头.gif]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难道是先婚后爱单恋版?
好的收到111:看上去是这样的,为司总祈福,祝他早日追到夫人[蜡烛.gif]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蜡烛.gif]
百变少女猪刚鬣:[蜡烛.gif]
……
司煜深刚坐上车,一打开手机就被满屏的蜡烛晃花了眼。
正想着这是谁去世了,爬楼一看是在祭奠他的爱情。
真是给他气笑了。
司米马赛:能不能发点吉利的!
司米马赛:以后都发这个[心][中国结][心]
司米马赛:这叫永结同心[拇指点赞.jpg]
随薪锁欲:……封你为司总和夫人的粉头
好的收到111:好好好[心][中国结][心]
……
司煜深看着屏幕上一排排的‘永结同心’,心里舒坦多了,情绪高涨地想既然安遥这么喜欢他办公室的风景,那他就在办公室告白好了。
得提前看看天气预报把办公室好好布置下,楼下大屏幕应该要提前预约,明天就让郁青去打听排期,还有……
安遥抱着纸袋乖乖坐在一旁。
余光瞄到身材高大的男人对着屏幕时不时露出抹傻笑。
这么开心,应该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吧。
得抓紧时间离婚了,安遥想。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喝醉了?
“你有认识的律师吗?”
安遥斟酌再三, 在课间休息时段问相岩道。
他好友列表总共就这么几个人。
司煜深和郁青属于当事方,问不得。
星星和嘉嘉是小孩,元谦还没进入社会, 他也不想让安芙为自己担心。
思来想去只有问相岩最合适。
“我倒是可以把我家的律师介绍给你。”相岩略带讶异问:“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想咨询一些婚姻方面的问题。”安遥委婉道。
“要打婚姻方面的官司吗?”相岩推荐道:“我知道一位律师很擅长这方面, 可以为你争取最大利益。”
“不是的。”安遥摇摇头,“我是想怎么让这段婚姻作废掉。”
他最近看了很多离婚相关的信息,发现操作麻烦不说,以煜深的好心程度, 估计还会给他一大堆好处。
但他已经从司煜深这里得益太多了,人不能贪得无厌。而最彻底也最好操作的方法,就是让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那就只能从他们的婚姻合约上下手。
“原来如此。”相岩转了转手中的笔,道:“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 要不你买本民法典看一看, 说不定能找到合约上的漏洞。”
“你说的对……”
靠人不如靠己。
安遥趁着上课前几分钟火速下单了一本民法典, 并跟客服备注了加急配送。
而比加急配送更快的是一场宴会邀请。
“沈家家主要办一场七十大寿的寿宴,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和沈家有仇的全都受邀在列, 爸不知道从哪搞了份邀请函,他准备带我一起去。”
安芙在视频通话中提了一嘴道。
安遥想了下说:“煜深也被邀请了, 我们在宴会那天应该可以见一面。”
久别重逢本应是件高兴的事儿,安芙却是敏锐问道:“哥你是不是和哥夫吵架了?”
“没有呀。”安遥疑惑:“怎么这么问?”
安芙说:“以前我们打视频的时候哥夫都是坐在附近, 时不时还插一句嘴, 但我最近都没看到他。”
安遥舔了下唇, 目光不自觉飘向屏幕外。
装修成奶油风的房间温馨精致, 但因为缺少人气显得空荡荡。
“那是因为我们不住一个房间了。”安遥解释道:“你知道的, 我和煜深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夫夫,分开住也很正常呀。”
安芙闻言面容有一丝纠结,她犹豫道:“可是我感觉哥夫他……”
“他什么?”
安芙皱了皱眉, 几番张口,话到嘴边改口道:“算了可能是我想错了,不管怎么说,哥你有任何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讲,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嗯。”安遥扯扯嘴角,露出个清浅的笑,嘱咐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也要记得和我讲。”
“好……”
-
起初司煜深邀请安遥共赴宴会,后者是拒绝了的。
他想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司煜深邀请喜欢的人一起参加,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没必要在大众视野留下最后的印象。
司煜深倒是态度很坚决,提前几天带安遥买了参加宴会的礼服,当天还去给头发做了个造型。
造型师见两人这黏糊劲儿,多次打趣道:“你们夫夫感情真好。”
两人齐齐回了个笑,安遥笑得勉强,司煜深笑得克制。
宴会在沈家宅邸进行,时间定在晚八点。
今夜天气不错,明月高悬,偶有几缕残云在夜幕飘过,为宅邸投下一层层模糊的暗影。
初春的气候还有些冷,安遥一下车就被车库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寒战。
“冷吗,我等会儿给你要杯热牛奶暖暖手。”司煜深关切道。
安遥回绝道:“哪有在宴会上喝牛奶的。”
他搓搓手心,说:“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并排从车库走向连廊。
安遥想起去年司煜深陪他回安家也是类似的场景,那会儿男人还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他推着。
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到站起来了,竟然火速找了个恋爱对象。
真有效率啊,安遥愤恨地想。
他也想尝尝恋爱的滋味。
临走到宴会厅,司煜深碰了碰他的胳膊唤回他的思绪。
“等会儿我们在里面表现得亲热一点。”司煜深视线飘忽着扯谎道:“家庭和谐有利于提升生意成功率。”
安遥不疑有他,乖乖应声道:“好的。”
他主动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
司煜深站在附近暗爽了一会儿,控制住面上的表情后才带着安遥走向宴会厅。
门口的侍者又是位老熟人,是相岩的矮个子朋友。
安遥见男生愣了下,随后如在安家时那样提醒道:“你今晚最好和相岩保持点距离。”
不等安遥开口,司煜深替他回复道:“谢谢提醒,我会看好我夫人的。”
男生点点头,说:“那最好。”随后转身为两人打开了宴会大门。
这扇门有些重量,男生半个身子靠上去借助体重才将门缓缓打开。
安遥两人的身影如慢镜头般一格格呈现在宴会厅众人面前。
依旧穿的是成套的礼服,衣摆和袖口的暗纹随着两人动作显现出道道流光,包括领结和袖扣也是司煜深精心挑选的。
两人所过之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司少爷吗,他不是站不起来了吗?”
“旁边是谁啊,他养的小明星吗?”
“是安家那个傻子少爷,没认出来吧,我上回看见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安家会不会后悔把这么好的孩子送出来。”
……
这样的场面安遥经历了几次,多少有点免疫力,他想这应该是书中司傲天重回上流社会的高光时刻,他只要安静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就可以了。
“以前腿伤估计是装的,为的是让他叔叔放松警惕,你看他一回北城就雷厉风行地把司氏吞了大半,现在整个司家都在苟延残喘,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嗯?
司家已经没落了吗,这么快?
最近没听煜深提这事,他以为对方还没动手。
想来也是,以前他和司煜深住在一间房,对方谈论公事从没避讳过他,现在不住在一起,对方公司的事也没必要特意跟他讲。
唉……
安遥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司煜深的腿好了,他的智力障碍也好了,一切分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距离却逐渐拉远了。
“还冷吗?”司煜深递给安遥一块小蛋糕,眼神流露出担忧:“你看上去很没精神。”
“可能是最近上课有点累。”安遥接过小蛋糕,余光瞄到有其他宾客想与司煜深交谈,他道:“你去谈生意吧,我在这等你。”
司煜深绷直唇角,脚下步伐没动。
其实生意不生意的完全不重要,以他现今在北城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在这种场合拉生意。
他今天来就是想带安遥多出席几次公共场合,让大家知道谁才是配站在他身边的人,也让某些莫名其妙的人收收心思。
但是安遥这两天状态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司煜深思维跳跃道:“我帮你约一个明天的全身检查怎么样?”
安遥正舔着叉子上的奶油,闻言整个人都懵住了,头顶飘起一个小小的问号。
司煜深见少年因茫然而睁圆了眼,不禁唇角一勾流露出笑意。
心想这个表情倒是有点以前的样子。
他解释道:“我看你最近面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呃。
安遥眨眨眼,有点小心虚,他温声道:“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熬夜做卷子来着,作息不太规律。”
其实是在熬夜翻民法典……
为了顺利离婚,付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
司煜深又端起一碟樱桃鹅肝投喂给安遥,道:“身体重要,你的成绩没问题的……”
“哥哥!”
两人寻声看去。
一位穿着水蓝色礼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少女身旁站着两位穿着华丽的中年人。
是安遥兄妹的生父生母。
几人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完成了短暂的对视。
安遥从那对夫妻眼中看到浓浓的厌恶,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恨意。
司煜深显然也感觉到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安遥身前,隔绝住对方不算友善的视线。
安芙见状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询问身边的妇人,“妈我能去和哥哥聊会儿吗?”
“你自己掂量能不能去。”妇人语气不耐烦道:“别忘了你今天来这的任务。”
安芙面色苍白得不太自然,她试探着往安遥的方向迈了一步,听到父亲的轻咳声又快速收回步伐。
她朝司煜深礼貌性地笑了笑,低垂着头和父母离开了。
“以安家现在的资产是没资格参加这场宴会的,更何况你父母还和安家分了家。”司煜深分析道:“他们拿到邀请函应该费了番功夫。”
费劲心思到这来肯定是想捞点利益回去,但安遥没听安芙提过父母手中有可以拉生意的产业。
那唯一可以获利就是……
“联姻。”司煜深道。
两人显然是想到一起去。
“今天有不少家境优越的未婚青年参与宴会,的确是个好时机。”
司煜深在理性剖析安遥父母的动机与目的,后者却是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伤春悲秋里。
“联姻没有好结果的。”他轻叹道。
司煜深:?
一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又有一个年龄相近的生意人来找他攀谈。
安遥借机整理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他每天处于既想早点离婚,又觉得离婚有点难过的矛盾感中。
为让煜深能早点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是该快些让出这个位置了。
但一想到他和煜深即将不再是婚姻关系,就觉得心里发闷,有点酸溜溜的,像是还有所留恋。
他不禁赞叹司煜深的机智,还好对方提前多次强调日后一定会离婚这件事,不然他肯定会被对方有心上人这件事打得措手不及。
还好,还好。
无论自己心境如何,至少可以确定离婚是个正确的选择。
愣神间一抹穿着深灰色礼服的高挑身影,走到他的面前端着酒杯道:“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安遥看了相岩一眼,不解风情道:“一点也不巧,我看到你在上课时候挑礼服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相岩理了下发丝,浅笑道:“那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安遥余光瞄着司煜深的背影,回绝道:“我不会喝酒,我陪一杯果汁吧。”
方才吃了几碟菜正好有点渴,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橙汁,一口气喝完一杯才觉得味道有些怪。
“这是预调果酒。”相岩提醒道。
唔。
安遥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相岩笑眯眯道:“可是我本来就在邀请你喝酒。”他说着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你们在聊什么?”
终于结束完一段应酬的司煜深火急火燎回来找老婆。
“没聊什么。”安遥挽住司煜深走向宴会厅的另一个方向,“我想吃那边的千层塔。”
“好。”
被留在原地的相岩看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渐沉。
宴会不知不觉间进入下半场。
安遥起初还饶头兴致地拉着司煜深吃了几份没见过的小甜点。
吃撑了之后就对这场商业性质极浓的宴会意兴阑珊。
直到耳边的小提琴曲听得他晕晕欲睡,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不是困了,而是醉了。
想不到这果酒后劲儿还挺大。
“沈老爷子有事找我过去,你在这坐一会儿好吗,不要乱走。”司煜深把安遥安置在一处显眼的座位,细心叮嘱道。
安遥坐在椅子上乖乖点头。
司煜深忍不住用指节蹭了下安遥的脸颊,在沈宅管家的再三催促下才离开。
男人离开没几分钟,穿着深灰色礼服的青年就过来邀请道:“想找个独处的时间可真不容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闷,要不要和我出去透透风?”
座位附近不少宾客在悄悄打量着这边。
他们都听到了司少爷方才对少年的叮嘱,内心笃定青年这次搭讪会以失败告终。
出人意料的,少年竟然站起了身,语气轻快道:“好呀。”
附近宾客见状都悄悄挪动步子,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生怕司少爷回来后发现老婆不见了,朝他们发难。
相岩带着安遥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小露台,倚在栏杆上可以看到别墅外一整片郁郁葱葱的园林。
初春的晚风凉意更甚,被冷风一吹安遥只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与之相对的,他发觉自己的头脑似乎正从醉意朦胧转为亢奋。
“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出来。”相岩侧过身子,浅色的眼眸直直看着安遥道:“我的朋友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
“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所防备。”安遥接续他的话道。
相岩微挑下眉,承认道:“对,是这样。”
“我的确对你有所防备。”安遥半趴在栏杆上,皎洁的月色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墨黑的眼眸亮晶晶的,有种不同于往日的风采。
他说:“但是我也有好奇的事想要弄清楚。”
“哦?”相岩笑道:“什么事,是关于我的吗?”
安遥没有回话,亮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相岩,盯得后者面上笑意渐浅。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好奇的是什么了。”安遥道。
夜晚的风从远处袭来,吹得相岩深棕色的发尾在空中飞舞,他轻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勾,挂在面上的却不再是笑意,而是隐没于黑夜中的,略带危险的气息。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相岩问。
“好早了。”安遥道:“我虽然社会阅历浅,但看人很准,你身上强烈的违和感让人想忽视都难。”
“哦?这样啊。”
相岩撤去了和善的伪装,声音也低沉起来,他缓步走向安遥,两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他问:“那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我挑明,你确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身高上的差距会为下位者带来压迫感。
但安遥早就习惯了个子更高的司煜深,所以和相岩这点身高差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右手撑住面颊,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脸,回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相岩被这小孩子气的说法逗笑了,这次是真情实感的笑。
“你不会还天真地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吧?”
“当然不是!”安遥不爽道:“我是想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呵,哪来的自信呀。”相岩不解。
令他恼火的是他的确没想对安遥下手,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想问你。”少年软乎乎的声音混在初春的风里,透着股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闷。
他问:“你知道怎么判断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一个人吗?”
……
司煜深跟着侍者走到附近,远远看到两人倚着栏杆、沐浴月色在露台上聊天。
气得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司煜深对身边侍者吩咐了句。
侍者听罢快步走向露台,对穿着白色礼服的少年道:“您好,司少爷喝醉了,您方便带他回去吗?”
煜深喝醉了?
安遥闻言看向侍者指的方向,发现身材高大的男人瘫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看着可怜极了。
他连忙道:“好的,我这就带他回去。”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他的定力岌岌可危
安遥一米七多一丢丢的个子想要扶起司煜深有些吃力, 好在后者也不是真的醉。
他只把身体一小部分重量搭在了少年肩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人压坏了似的。
两人晃晃悠悠离开宴会厅走到车库, 司机见状连忙下车想要搭把手, 刚接近司煜深却被人不动神色地往外推了推。
司机:?
安遥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他半抱着司煜深把人放到后座,随后从车另一边缓缓爬上车。
车门一关,司机熟练地升起隔板。
车内暖风一吹, 安遥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身子顺势一歪,靠到司煜深肩上。
有阵子没这么亲热过了,司煜深感受着肩上的温度, 恍若隔世。
一路上安遥睡得昏昏沉沉, 睡意朦胧间抱着身边人的胳膊, 内心无比的满足。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入别墅地库。
司煜深捏捏安遥的脸, 提醒道:“醒醒,到家了。”
怎么困成这样, 这下都不知道是谁喝醉了。
安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几声温软的呓语后, 猛地睁开眼睛, 把一旁的司煜深吓了一跳。
少年墨色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意识前所未有的混沌。
他拍拍司煜深的手, 哄小孩似的道:“不要急哦, 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司煜深:“……嗯。”
安遥说完慢吞吞磨蹭下车,又去另一边帮司煜深打开车门。
司机老神在在坐在驾驶位上刷手机,毫无下车帮忙的意思, 他已经看透了夫夫间的小把戏。
安遥小小的身躯抗住男人的胳膊,右臂环在男人腰间,他咬了咬牙鼓起小脸,一副要为男人撑起一片天的架势。
司煜深垂眸看着连发旋都在努力的小卷毛,怎么看怎么可爱。
安遥‘毫不费力’地把司煜深架到了一楼客厅,他恍恍惚惚地想自己真是力大无穷。
他带着司煜深坐到客厅沙发上,说:“你先坐会儿,我去煮醒酒汤。”
说着一只脚还没完全抬起就硬生生往前迈,鞋子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去。
司煜深赶忙伸手一拽,安遥半途改变方向,稳稳摔到男人身上,砸得身下人发出一道声线低沉的闷哼。
宋星和童嘉树闻声而来,看到的就是安遥两人姿态亲密地抱坐在沙发上。
安遥两颊微红,司煜深正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个小孩呆立在原地。
宋星穿着狸猫睡衣,嫌弃地长长噫了一声,意味深长着提醒道:“别忘了安全措施。”
安遥疑惑地侧了侧头,没听明白。
司煜深轻咳一声,语气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涩:“离那一步还早着呢……”
宋星夸张地哇了一声,吐槽道:“那你进度也太慢了。”
“要你管!”司煜深恼羞成怒道。
童嘉树听不懂两人的哑谜,他看着跨坐在沙发上的安遥目露惊艳,夸赞道:“哥哥今天好漂亮。”
司煜深闻言一把将安遥的头扭了过去。
安遥:?
“幼稚鬼。”宋星无语道。
他拉着童嘉树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随后刻意强调道:“我们要睡了,等下会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直到明天早上再打开。”
司煜深:……
“他说这个干什么?”安遥疑惑。
“不用管他。”司煜深视线放回安遥身上,问:“不是说要做醒酒汤?”
“是的。”
安遥嘴上应得痛快,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在快要滑下去的时候又挪动身子往上坐了坐。
司煜深终于从对方这股黏糊劲儿中察觉出不对,他凑近安遥颈间闻了闻,没闻到酒味。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在宴会上喝酒了?”
“嗯……”安遥仰起下巴陷入深思,小巧的喉结在司煜深眼前晃来晃去,他回忆道:“我喝了一点点果酒,但是我没有喝醉哦,是你喝醉了。”
说什么没醉,分明醉得不成样子了。
这副傻呆呆的模样,让司煜深回想起安遥还是个小傻子的时候。
他抬起手,拇指在安遥滚动的喉结上轻轻蹭了蹭,顺着安遥的话承认道:“是的,我喝醉了。”
“喝醉了就要好好休息,我们回房间吧。”安遥正色道。
司煜深问:“不煮醒酒汤了?”
安遥扁了扁唇角,真诚道:“困了,喝点酸梅汤意思意思吧。”
还挺会敷衍的。
司煜深浅笑一声,陪安遥去厨房拿了瓶冰镇酸梅汁,象征性喝了几口。
“好啦,我们回去睡觉吧。”
安遥贴着司煜深一阶阶上了楼梯,到了房间没有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他温声道:“你喝醉了,我帮你换下衣服。”
有那么零点一秒钟,司煜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但很快心底某些见不得光的念头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他拧开房门把手,带着安遥走进房间,缓缓坐到床边。
两人一坐下,安遥就热情地帮司煜深解起衣服扣子。
礼服扣子有些紧,安遥带着醉意的手指没有平时灵光,解了半天没解开第一颗扣子,兀自生起闷气,手上力道重了些,像是要把扣子活生生拽下来。
司煜深连忙道:“我自己来。”
安遥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脱衣服。
司煜深顶着注视解了两颗扣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没那么灵光。
他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或许他其实也醉了,只是不自知。
刚把礼服外套脱下来,安遥又凑过来去解男人的衬衫扣子。
司煜深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跟自己衣服扣子较上劲儿了,少年指尖的肌肤时不时在他胸膛蹭过,像是有只小猫爪子在他心里挠。
心里痒痒的,火气下行。
他是想借醉酒和安遥多些接触不假,但也怕自己定力太差在少年面前出糗。
“我自己来就行。”
司煜深想将安遥的手从胸前推下去,却见少年态度忽然强硬起来,双手用力一推。
背部重重砸到柔软的床垫上,又被轻轻弹起,他对视上安遥自上而下的视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是,被安遥给,推倒了?
司煜深:?
在他的预想里,这种事情不应该他对安遥做吗?
姿势是不是反了?
“……不许……了吗?”安遥轻声道。
司煜深沉浸在被心上人推到在床的心跳加速中,没听清少年的话,他问:“不许什么?”
“已经不许我照顾你了吗?”安遥语气有些受伤,带着湿润的水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他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喝醉了,想帮帮你,要避嫌到这种程度吗?”
司煜深瞄了安遥侧分开的腿一眼。
心想说什么避嫌,你都坐到我的腰上了……
他见少年难过得紧,语气慌张安慰道:“没有避嫌,我是怕累着你,不就是解个扣子吗,你解吧。”
他抓起安遥垂在一旁的手,放到自己未解完的衬衫扣子上。
安遥指尖戳了戳纽扣边缘,指腹在光滑的扣子上滑来滑去,迟迟没有将扣子解开。
司煜深被撩拨得身子都热了起来,却不敢再出声催促。
呼吸逐渐深重,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
血液都给我往上去,谁也不许往下走!
别在不该支棱的时候瞎支棱!
安遥没有再解手下的扣子,他忽然收回了手,亮晶晶的眸子带着迷茫的水汽,直勾勾盯着司煜深。
屋里沉寂半响,智能空调检测到室内温度过低,自动放出了丝丝暖气。
“好热。”安遥道。
礼服工艺复杂布料较厚,在卧室里穿久了自然会热。
司煜深提醒道:“你把外套脱了吧。”
安遥嗯了一声,迟迟不动作,视线依旧牢牢黏在司煜深身上。
后者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伸手问道:“我帮你脱?”
安遥没有开口,也没有推拒他伸过去的手。
司煜深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因为他解扣子的手比安遥抖得还厉害!
要命了,喜欢的人坐自己身上乖乖任自己解衣服,这谁能顶得住!
他用尽全身定力控制住手不去碰扣子以外的地方。
怎料他刚帮安遥脱完外套就后悔了。
外套下的内衫是轻薄材质的,微微被汗水打湿后,衣下的肉色若隐若现。
司煜深看得直恼火。
他的定力已经岌岌可危了。
怎么还追着杀!
他想要不直接送安遥回房吧,喝醉了就应该好好一觉。
没等他开口,对方率先开口道:“我那天在你的公司看见了很多人,哪一个是你喜欢的呢?”
安遥的目光依旧是率真直白的,只是那双黑眸里多了点让人摸不清的意味。
司煜深猝不及防撞进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又生出让他自信心爆棚的期待。
少年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恼,温软的嗓音继续猜测道:“是和你一层楼的扎马尾的女生吗?”
“三楼那个工位上摆着兔子玩偶,扎着丸子头的姐姐?”
“……还是说是你的那位姓吴的助理?可你不是说你只喜欢女生吗?”
少年温软的质问在气势上毫无杀伤力,却让司煜深丢盔卸甲,亲手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他问安遥:“你这么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安遥轻轻点了下头。
四目相对,视线纠缠在一起随着屋内暖风一起升温。
司煜深将恋爱攻略里写的什么矜持、什么距离感忘了个干净。
他为什么要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为什么要考虑被拒绝后要怎么维持表面关系,他现在可以肯定安遥就是喜欢他的。
不需要其它的氛围助力,感情就应该是这样轰轰烈烈、顺势而为。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心跳飚到一个就要触发预警的频率。
他正色道:“你真的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好认真的语气。
好像很久没见煜深这副表情了。
安遥看着司煜深深情似海的目光,心想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他能从对方眸中看到迷惘不安的自己。
以后这么好看的眼睛就要倒影出别人的身影了……
他猛地伸出双手捂住了司煜深的眼睛,轻声道:“我不想知道。”
司煜深:……
安遥垂眸皱了皱眉,重复道:“我不想知道,等你以后追到了再告诉我吧。”
司煜深:“……好。”
好好的情绪,说没就没了。
没事,那就按原计划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告白吧。
司煜深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开口道:“我们还是早点睡……”
安遥又一次打断他,问:“煜深,你是怎么判断出自己喜欢那个人的呢?”
他的手还覆盖在身下人眼睛上,给男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空间。
脑海中无数温馨甜蜜的相处画面一一飘过。
他想该挑哪一个来说呢?
是他们在花海里散步,安遥对他温柔的笑,还是他们在绥安镇的时候,安遥在小夜灯底下给孩子钩织玩偶,那个认真恬静的侧影……
他喜欢安遥的理由太多太多,是他以前太过自傲,总咬死自己是直男,倔强地否认每一次心动,但实际上早在不知不觉间安遥已经扎根在他的生命中。
司煜深回想着过往种种,唇角笑意渐深,他正想忍住羞意来一段浓情蜜意的心路历程小作文。
只听安遥忽然开口道:“是因为情.欲吗?”
什么!?
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司煜深震惊到失语。
车子是怎么从幼儿园直飙到高速的?
安遥误会了身下人剧烈的情绪变化,他轻声道:“果然是因为这个……”
看来相岩说得没错。
所以,情.欲又是什么?
是他在小电影里看到的那些行为吗?
有了情.欲就会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安遥搞不懂。
他自智商提升以来,许久不曾有这种身为学渣的溃败。
身体内的酒精随着热意一并蒸腾。
司煜深的眼睛被安遥捂得死死的。
视线剥夺极易让人内心产生不安,但因为对象是安遥他很是安心。
只是几秒钟后,他发现自己安心得太早了。
颈间倏地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像是被只毛茸茸的小狗舔了一口。
他下意识绷紧身上的肌肉,肩颈间鼓起一道富有力量感的线条,全身的能量蓄势待发,却不是为了应对敌人,而是抑制自己。
湿润的触感在颈间若有似无地滑行着。
司煜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问安遥:“你在做什么?”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清纯中混着蛊惑。
他说:“你别管,我要做个实验。”
司煜深喉结滚了滚。
真是不讲理,你在我身上实验,我怎么可能不管,毕竟我也不是死……
安遥屈膝挺腰在某处蹭了蹭。
视线一晃,天翻地覆般翻转。
几个呼吸间,安遥发现自己被对方压在了床上,形势逆转。
略带隐忍的声音响在耳边。
“虽然我定力很好。”
“你也别拿我当死人啊……”
-
嘀嘀嘀——
嘀嘀嘀——
好吵,好困。
安遥爬起身伸出胳膊关闭手机上的闹铃。
忽然他感觉腿间的触感和平时不太一样,脑海中快速闪过他昨晚做的过于荒唐的梦。
他低头掀开被子一看。
小脸一红。
快速翻出微信给元谦发消息。
安遥:你以前发的小电影网站还有吗,能不能再发我一份?
元谦:可以呀
元谦:怎么一大早上问这个
安遥:嗯……我好像……
安遥:成长了……
元谦:?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离婚快乐,祝你快乐,希望……
安遥默默把元谦发过来的网址挨个点了收藏。
竟然在马上要离婚的节点做这种梦……
他懊恼着爬起床, 快速跑去洗手间悄咪咪把裤子洗了。
待他抱着做贼心虚的心情洗漱完毕,发现时间比平日晚了半个多小时。
糟糕,还没准备早饭呢。
安遥随手套了件家居服, 快步下楼。
两个小孩已经坐在餐厅喝起了燕麦粥。
宋星瞄见安遥的身影, 慰问道:“哥哥你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呀,怎么了?”安遥迷惑着走进餐厅,看到桌上摆着早餐店的外卖纸袋。
童嘉树解释道:“叔叔刚才给我们点了外卖,他说哥哥今天需要好好休息。”
宋星的视线在安遥身上来回打转, 甚至试图站到椅子上从上往下看两眼。
“别淘气。”安遥压住宋星的肩迫使他坐下,说道:“我昨天是喝醉了,不过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宋星半信半疑,不死心地追问:“哥哥你下半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这问题正中红心。
问得安遥小脸一红。
但不是不舒服, 而是舒服过头了。
“没有不舒服。”他伸手抓了抓宋星的头发, 羞恼道:“快吃饭, 等会儿校车到了。”
宋星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听得安遥头上飘起一个个小问号。
安遥把两个小孩送上校车, 又给小白换好水和猫粮,司煜深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
“快吃饭吧, 上班别迟到了。”安遥催道。
司煜深嗯了声,步伐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往餐厅里磨蹭, 目光也一直躲着安遥, 不敢看对方似的。
待两人到餐桌前坐下, 司煜深咳了声, 低着头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有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都问这个。
他这次醉得好像没有上次严重吧。
安遥揪揪头发,老实道:“没有呀。”
“那就好。”司煜深说着拿起勺子喝起桌上的粥。
一小口一小口的。
动作优雅、矜持。
莫名巧妙。
安遥看了男人几眼,忽然发现他颈间有几块红点, 不禁问:“煜深,你被蚊子咬了吗?”
瓷制的勺子掉进碗里发出咣啷一声。
司煜深猛地抬头看向安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记得呀。”安遥点点头,说:“昨天我们都喝醉了,到家之后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回房睡了。”有些细节记不太清了,但从今天醒来的状况看应该就是这样。
司煜深:……
这不是全忘了吗!
司煜深静静盯着安遥看了好几秒,眼神之哀怨令后者萌生出始乱终弃般的心虚感。
……
整层办公室的人都察觉到总裁今天心情怪异,而背后的原因只有郁青知晓。
司煜深:明明是他主动的,我是被撩拨得不行了才半推半就……他帮了我一次,我也帮了他,我以为我们氛围很好,可以直接进入热恋期了,但是他今早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心碎.jpg]
郁青:天呐,怎么会这样[偷笑.jpg]
司煜深:……你在偷笑个什么[无语.jpg]
郁青: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房间,你们要是今早一起醒来或许他就不会忘了
司煜深:刚做完那事我不好意思一起睡[捂脸.jpg]
郁青:……
司煜深: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跨过告白这步直接求婚,我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直接求婚很合理吧?
郁青:听上去是的
司煜深:公司里的事你多照看一下,我打算等遥遥高考后带他去国外度个蜜月,我收藏了很多旅游攻略,想把每个景点都走一遍,婚纱照也要补拍几套
郁青:……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呢
司煜深:到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司煜深:其实想想我的个人私产足够和遥遥度过后半生了,我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开公司呢[托腮.jpg]
郁青: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
安遥出门买东西看到商家摆了专门的巧克力货架,才发现今天是个特殊的节日。
有对小情侣在货架前腻腻歪歪挑选着巧克力口味,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听得安遥耳根子发热。
年轻真好呀。
安遥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心想不知道他的爱情什么时候才会来。
今天天气很差,早上气象局刚发布了暴雪预警,天空乌压压的一片,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雾中,路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
许是天气影响,安遥的心情也不太明朗。
他回到别墅,慢悠悠把方才买的东西归置进储物柜。
小白紧紧跟在他脚下转来转去,软着嗓音撒娇要罐罐。
安遥弯腰把小白抱起来,摸摸头顶,挠挠下巴,毛茸茸的触感勾起他心底一片柔软。
他已经找到婚姻合约的漏洞了,只差一个和司煜深讲明的时机。
这个时机他想了好几天,想得整个人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仔细想来这种事赶早不赶晚,难得今天补习班放假,要不干脆就今天说了吧。
巧的是他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郁青就又联系他去公司送文件。
看来上天也赞成他今天提离婚。
安遥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班主任说童嘉树在课间活动时摔伤了,正在送往医院。
他听得心中一紧,连忙出门打车赶往儿童医院。
车子开到一半,天空便似有若无地飘起了小雪。
“还以为今年没雪了呢,想不到又下上了。”出租车司机吐槽道。
的确,都已经到了开春的日子,谁能想到还有一场来势汹汹的雪。
迎着飘摇的小雪,车子很快开到医院,安遥快步下车,一步一个脚印地小跑进门诊部。
学校里的老师带着童嘉树已经看完了医生,小孩正躺在临时床位上,膝盖上的伤口涂了一层药水,脚踝处绑了一圈纱布。
宋星半趴在床边不知跟童嘉树说着什么。
老师走过来解释道:“孩子上体育课的时候被别的班的篮球绊了下,膝盖有轻微擦伤,右脚脚踝扭到了,医生说不严重,在家休息几天就行。”
安遥对老师礼貌道谢,他走向床位捏捏童嘉树面无表情的小脸,问:“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
童嘉树摇摇头,说:“哥哥我摔得不严重,星星也看到了。”
宋星点点头。
“那就好。”安遥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是虚惊一场。
小孩在病床观察了会儿,护士进来通知家长可以把孩子带回去了。
安遥小心帮童嘉树放下裤腿穿好鞋子。
待他跟两个小孩上了回家的车,才想起来他把送文件的事儿给忘了。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条未接通讯。
安遥连忙把情况解释了下,好在郁青表示不用着急,在下班前把文件送过去就行。
一来一回耽搁了近两个小时。
天空比方才更阴沉了些,飘扬的小雪转为肉眼可见的中雪。
要不还是改天再说吧。
安遥犹豫着想。
今天天气这么差,似乎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但转念一想,天气好似乎更不是时机。
唉。
安遥重重叹了一口气。
今天吧,就今天吧。
无论天气好坏与否,他和司煜深的关系总该有个结果。
安遥想通后,拿着他的那份婚姻合约和郁青要的文件放在一起,出门坐上去公司的车。
然而今天的一切都不太顺利。
车子开到一半忽然熄了火,司机围着车子绕了几圈也没找出原因。
天空又沉下一个度,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
安遥无法,只能先在路打了一辆车。
紧赶慢赶,到大厦前台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十几分钟。
奇怪的是安遥没遇到下班出来的人群,他发觉几层办公楼都处在怪异的氛围中。
这次不必再撒电梯故障的谎,郁青带着安遥直达司煜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走廊上他遇到的所有人面上都透着焦急。
嘶,看来这份文件真的很重要。
安遥刚鼓起的勇气又熄下一点火。
要不等晚上煜深回家再说吧,别耽误人家的工作。
他对郁青道:“文件在这里你快拿好,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往后退。
“别别别!”郁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人跑了似的,语气强作镇定道:“其实深哥有事要见你一面。”
安遥唔了一声,片刻的沉默后像是做下了某种决断,认命道:“好吧。”
他悄悄做起深呼吸。
这是一件对两人都好的事,没有必要犹豫,开心一点。
到了司煜深办公室门口,郁青几乎是把人推了进去。
安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待他站稳身子抬起头,发现司煜深穿的不是早上出门那套衣服。
全身精致程度比去参加宴会那天有过之无不及,额间的碎发向后抹出恰到好处的角度,露出饱满的额头,本就俊朗的面容愈发帅气非凡。
方才在走廊上安遥还有那么一丝迷茫,但到此刻真正看见眼前这个人,他是彻彻底底放下了心。
司煜深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讲。”
他为今天做了很多准备,办公桌底下藏着一捧鲜花,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对婚戒。
日子他选了很久,想来想去今天是最好的时机,既是白色情人节又是安遥的生日,以后还可以多一个求婚纪念日。
恼人的是今天天气不太好,白天也接连发生几件意料之外的事。
但没有关系,他想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件事,是他一旦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去完成的。
比如这场求婚。
比如他选择在此刻向安遥表达出他的爱意。
“煜深,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我的事情比较简短,可以先说吗?”
安遥的语气一如往常地温软,让司煜深毫无防备就答应他了,他温柔道:“好,你先说。”
安遥道:“你把我们的婚姻合约拿出来一下。”
“要这个干什么?”司煜深问。
“拿一下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软乎乎的少年音听得司煜深头脑发晕,他走向办公桌内置保险柜,把他珍藏的婚姻合约拿了出来。
安遥接过来和自己手中那份放到一起,道:“那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直到此刻,司煜深仍处在状态外,安静地看着安遥动作。
“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从你承认有喜欢的人那天起就在想。想明白之后我又纠结哪天说比较合适。”
“其实就在门外那条走廊上我都还在犹豫,因为发生了很多状况外的事情,让我一度认为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但走进来一看到你我就下定决心了,我想总有一那么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的……”
司煜深听得恍恍惚惚,越听越耳熟。
心想难道他和安遥想到一起去了?
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只听少年继续道:
“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熬夜学习,而是在熬夜翻民法典。”
司煜深:?
翻那玩意干什么?
“我发现患有智力障碍的人签署的合约,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所以我们的婚姻合约,其实从本质上就不成立。”
安遥说着将薄薄的几张纸叠到一起,当着司煜深的面,从中间缓缓撕开。
门外不清楚状况的员工还在讨论着总裁求婚进度。
“进去好几分钟了,是不是该放音乐了?”
“我找了一首韩剧配乐特别适合求婚,叫命运,哎等下我手机卡了。”
“不要乱点你这点哪去了,等等我先重启下。”
“别别别,那是音量键!”
随着慌乱的对话,一道高亢悲怆的男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诶呦我说——命!运!啊!”
呆楞在原地的司煜深:……
哭了,真的要哭了。
“怎么还有配乐呀。”安遥好奇地看向门外,手中动作没停,把合约撕了个稀碎。
他像是完成了一桩心愿,整个人都畅快起来,蹦跶着把碎纸屑丢进垃圾桶。
门外的音乐响了那一声就停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唱呀。
安遥勾勾唇角,露出个清浅的笑。
他走到司煜深面前,五音不全地唱道:“离婚快乐,祝你快乐,希望你找到更好的!”
“怎么样,开心不开心?你以后就是单身啦!”
开心?
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司煜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进度如何?”放错音乐的员工胆战心惊地问扒着门缝的郁青。
“情况似乎不太妙。”郁青道:“我看司总眼眶红了。”
员工问:“会不会是喜极而泣?”
郁青:……
真是有什么样的总裁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他侧过头对身边员工道:“改用方案B。”
两人很快从附近办公室推了个生日蛋糕出来,员工将功补过放起了生日歌。
“什么声音?”
办公室内安遥听到音乐一愣,随即落地窗下的大屏幕闪起一道耀眼的光亮。
在这块位于北城市中心以秒数计价的大屏幕上,显现出‘安遥生日快乐’几个字。
遮天蔽日的大雪成了生日祝福的陪衬,忽明忽灭的灯光组成一条温暖的银河。
“好美……”
安遥愣着看了几秒窗外的景色,后知后觉道:“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司煜深强撑住情绪,想要硬挤出一句生日快乐。
只听安遥语气轻快道。
“又是生日,又是离婚,今天岂不是双喜临门!”
司煜深:……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情敌火速登场
“原来你是想给我一个生日惊喜, 谢谢你,我第一次过这么隆重的生日!”
疗养院的孩子大多没有详细的生辰记录,都是同样月份的孩子凑在一起过生日。
穿越过来托原主的福,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日。
而且还被身边人如此重视……
安遥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庆幸道:“还好是选在今天提离婚,你送给我惊喜,我也送了你惊喜。”
司煜深颤抖着手站在原地,出气多进气少, 整个人摇摇欲坠。
大屏幕上生日快乐的字样仍招摇地挂着,也不知是买了多长时间。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烛火荧荧。
浪漫得像是梦中的场景。
“真是所有的好事都赶在一天了,我太开心了。”安遥感动道。
“蜡烛快灭了, 我们先许愿吧。”郁青赶忙提醒道。
生怕安遥再说下去, 他深哥得上呼吸机了……
安遥闭上眼睛, 认认真真许下几个愿。
微微俯身吹灭了蜡烛。
蛋糕是定制的三层大蛋糕,在场几个人分也分不完, 安遥招呼郁青叫来更多的员工过来排队分蛋糕。
一群下班磨蹭着不走的吃瓜爱好者争前恐后挤了进来。
“哇从楼上看大屏幕竟然是这样的,太浪漫了吧。”
“夫人真好, 过生日还请我们吃蛋糕。”
“其实我听到一点消息,这好像不单是生日蛋糕……”
“那还能是什么?”
“好像是离婚蛋糕……”
“啊?”
……
几十号人闹闹腾腾一人端了一小碟蛋糕走, 安遥把员工们送出门, 一回头才发现司煜深傻呆呆坐在办公椅上。
他给对方切的蛋糕一动没动, 孤零零在桌上支起一块小三角。
“煜深, 怎么不吃蛋糕?”安遥走过去, 惊诧地发现对方眼睛都没聚焦,似乎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是怎么了?”安遥迷惑地皱起小眉头,“大喜的日子看着兴致不高呢。”
郁青:……
可别提大喜的日子了。
“可能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 有点累。”郁青圆场道:“你把深哥带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好。”
送安遥来的那辆车去店里检修了,郁青索性亲自开车送两人回去。
北城清雪工作做得及时,即便是高峰期也没因积雪造成拥堵。
安遥看着窗外的雪,怀念道:“这场雪和前几个月的初雪好像,那天我们一起堆了大雪人。对了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聊到了喜欢的人,你说你会比我先找到,没想到你真的动作这么快。”
“这几天忙别的事,没来得及问你,你喜欢的人和当时的期望一样吗?”
车外扫雪机器发出呜呜的声响。
安遥挪挪身子凑到司煜深的身边,等了半天才听到一句微不可察的:“……一样。”
安遥发出哇的一声感叹,说:“真好呀,那么严苛的条件还能找到一样的。”
他努力活跃着车中的氛围,却怎么也抵不过身边男人散发出的死气。
等红灯的功夫,郁青忍不住提醒道:“其实,深哥今天被他喜欢的人拒绝了。”
啊?
安遥嘶了一声,连忙转头看向司煜深。
只见男人英俊的侧脸隐没在夜晚的暗影中,随着车外的路灯忽明忽暗。
有一种淡淡的破碎感。
“煜深,对不起我不知道。”安遥抓起司煜深发凉的指尖搓了搓,笨拙地安慰道:“或许她以为你是已婚人士才拒绝你的,你再追求她一段时间试试呢?”
少年嗓音清润,真情实感地不解道:“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拒绝你呢?”
司煜深听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前半辈子听过的emo小曲在脑内循环播放,此时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苦情的人!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
安遥搀扶着神游天外的司煜深下了车。
临近大门,司煜深调整好情绪停下脚步道:“差点忘了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安遥笑道:“这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
司煜深垂眸,面上失落难掩。
他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专门给安遥庆生,今天呈现给对方的不过是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安遥值得更好的。
司煜深问道:“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安遥摇摇头,说:“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非要说的话,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司煜深神情冷淡,实际上他只是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这里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他轻点下头,“你问。”
安遥站直身子,微微仰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睛,语气认真道:“煜深,无论我们有没有婚姻关系,我们都是家人,对吗?”
几分钟的功夫,两人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积雪,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直往司煜深眼睛里冲。
他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意,上前半步将安遥紧紧拥入怀中。
低沉的男音沙哑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他说:“是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家人,永远都是。”
安遥回抱住男人,揉了揉对方覆满风雪的头发,柔声道:“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司煜深收紧双臂,下巴在安遥毛茸茸的发旋里蹭了蹭,掺着雪花的发丝很冰。
但是心里很暖。
不知在风雪里抱了多久,安遥耐心地没有催促,只觉他们迈步回家时脚腕冻得有些发僵。
小院里的落雪没人打理,仅仅一下午就积了厚厚一层。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门前。
宋星先一步从里面打开门道:“终于回来了,快进来暖暖,我看天气预报说这场雪要下到明天晚上。”
“那可真够久的。”
安遥说着抖了抖衣服上的雪,扫地机器人闻声而来,把滴在地上的水珠拖得一干二净。
“所以送个文件怎么这么久?”宋星追问道。
安遥沉默片刻,直言道:“顺便离了个婚。”他想两个小孩早晚要知道这件事,不如现在就说。
“啊?”宋星震惊的视线在两人间扫来扫去,前几天还窝在沙发上你侬我侬呢,怎么就离了?
“为什么呀?”他大脑飞速运转着,脱口而出道:“是因为叔叔活儿太差了吗?”
司煜深:?
安遥懵懵地问:“什么活?”
司煜深伸手按住宋星,咬牙切齿道:“把你的娱乐设备都交出来,我要设置未成年净化模式。”
宋星捂着自己的小天才手表抵死不从,他挣扎道:“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安遥没听懂两人的哑谜,他解释道:“我们是和平离婚,早晚都要离的,现在这个时机正好,离婚后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发生改变。”
他说完静默片刻,补充道:“至少近期不会发生变化。”
宋星听完沉默许久,最后被迫接受现实道:“好吧……”
晚上安遥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白萝卜汤,洒上些许白胡椒粉,正好驱驱寒气。
吃完晚饭各自回了房间。
天气有些冷,窗台寒气大。
安遥发现他摆在窗边的小野花花瓣有点打蔫儿,低垂着花梗挤在花盆边缘,看着可怜兮兮的。
哎呀。
安遥伸出指尖在白色的花瓣上点了点。
春天快点来吧。
一墙之隔,司煜深正靠坐在床头,抱着他的黑猫玩偶和军师郁青紧急复盘。
“你不是说你觉得嫂子是喜欢你的吗?那他怎么会提离婚?”郁青问。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司煜深仍处于状况外,不愿接受已经和安遥离婚的事实。
他把最近和安遥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跟郁青叙述了遍,并多次强调是客观陈述,绝无个人滤镜。
“不应该呀。”郁青疑惑道,“嫂子肯定多多少少对你是有感情的。”
“可他今天撕毁婚姻合约时的眼神好坚决。”每当回想起这一幕,司煜深心底就传来阵阵刺痛。
郁青嘶了一声,沉思片刻后问道:“哥你以前有没有跟嫂子提过,类似以后会离婚这种话?”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司煜深握着玩偶的手都在发抖,他汗流浃背道:“我好像……一直……在说,提了至少三四次。”
郁青听罢重重叹了口气,回道:“你先等一会儿,我去跟航空公司和铁路局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怎么了?”司煜深不解,“你要临时出差吗?”
“不,我是要在嫂子有旅游散心这种念头时,第一时间把他拦截下来,免得他在景点认识不该认识的人。”
司煜深:……
听不太懂,但似乎很靠谱!
他耐心求教道:“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深哥,根据我这些年看小说的经验,有两条不败真言。”
“一是厚脸皮。”
“二是适当示弱。”
……
雪下了整整一夜,为整栋别墅披上厚厚一层冬装。
司煜深叫了几个工人来把院子里的积雪清出去,免得出门不方便。
他坐在书房看着安遥指挥工人劳作的小身影,内心情绪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平复。
放弃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他早已被汹涌的情意淹没,他再也无法像爱安遥这般去爱上其他人了。
只是他也刚刚醒悟,他曾多次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样傲慢地不顾对方情绪地,说出了以后肯定会离婚这种话。
现在好了,求仁得仁。
安遥如此善解人意地主动提出离婚,他已没有资格说出‘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我们还是复婚吧’这种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郁青说的那两句真言了。
司煜深的视线围着院中的人影打转。
看着看着,余光瞄到一辆车在门口停下,型号有点眼熟。
不等他细想,驾驶位上下来一个讨人厌的身影。
是安遥补习班里那个相家的小子。
司煜深:……
第60章 第六十章 我绝不会让他搬出去
一场遮天蔽日的暴雪过后, 院内的积雪已悄然没过脚踝。
安遥正愁清出来的雪该往哪里堆,只见大门外停下一辆小轿车,车上下来位熟人。
即便那晚在宴会上被安遥戳破了伪装, 来人面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
“你不会又要说好巧吧。”安遥吐槽道。
相岩轻笑一声,说:“当然不会,我今天是专门前来拜访的。”
他扫了眼院内的雪,开口道:“小区有专门的清雪通道, 你们刚搬过来可能不太了解,我妈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们一句。”
安遥没想到竟是相岩母亲授意的,顿时客气道:“好的,替我谢谢伯母。”
“其实我妈还让我带了点小心意。”相岩晃晃手中的袋子, 问:“有荣幸去你家里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安遥简单跟清雪工人交代了两句, 领着相岩进了家门。
两人来到客厅, 安遥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泡杯茶。”
说是泡茶, 安遥却脚步一转离开客厅上了楼。
对方多次提到母亲。
他想相岩今天不是以补习班同学的身份来的,而是相家的公子。
那他此行的目标就肯定不是自己了。
安遥直奔二楼书房, 走到门口见房间里面是空的,说好居家办公的身影不在办公桌前。
奇怪, 刚才在楼下还看见屋里有人影。
上厕所去了?
安遥走到司煜深房门前敲了敲, “煜深, 家里来客人了。”
房门内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正想趴在门上仔细听听是什么动静, 门猛地从里面打开了。
男人过于华丽的穿着看得他为之一愣, 眨眨眼问道:“你要出门吗?”
“不出门。”司煜深道:“家里来了客人,不得好好招待下。”
招待客人要穿得这么隆重吗……
安遥看了眼自己的家居服,自残形愧。
他也快速回房换了套正装出来。
相岩正坐在沙发上等得百无聊赖,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向门口看去。
一眼就看到盛装出席的两人。
相岩:……
突然觉得袋子里的腊肠有点拿不出手。
司煜深迈着四方步走到沙发前,伸出手对相岩道:“有失远迎,请多见谅。”
相岩站起身回应了这个火药味十足的握手,待他收回手,发现手背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啧,真粗鲁。
相岩嫌弃地想。
他拎起手边的袋子,介绍道:“这是我祖母用家传秘方晾的香肠,一点小心思不成敬意。我妈说都是邻居,我和安遥又是同学,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
“谢谢你跑一趟。”安遥接过袋子,随口问道:“是被你家狗狗偷吃的那种腊肠吗?”
相岩闻言笑了下,承认道:“对,他嘴馋得很,还好晾得多,他只偷吃了一小部分。”
“小动物馋嘴很正常,我家小白也是每天黏着要东西吃。”
安遥说着感觉脚背一热,是小白献身说法竖着尾巴跑过来讨肠吃。
“这是闻到味道了。”他道:“你们聊,我先放去厨房。”
他一走,小白也扭扭尾巴尖跟了过去。
客厅只剩下笑意渐浅的两人。
“请坐。”司煜深开口道。
说完他自己坐到了座位最宽的沙发上,这样等安遥回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把相岩挤到另一侧边缘。
相岩挑了下眉,落座小沙发。
他看了眼司煜深,状似不经意间提道:“前阵子安遥说想了解婚姻方面的问题,我建议他看一看民法典,不知道问题解决了吗,没解决的话我可以介绍位有名的律师给他。”
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司煜深磨了磨后槽牙,故作镇定道:“不劳费心,已经解决了,我们感情很好,用不上请律师出面。”
“这样啊。”相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是把婚姻解决了吗?”
司煜深手指扣在沙发边缘,指尖绷到发白,恨不得把沙发扣下来一块似的。
他沉声道:“与你无关。”
“是吗,可我觉得和我还是有点关系的。”相岩靠坐在沙发背上,神态自若道:“追求一位有夫之夫,和追求一位单身男生还是有区别的。”
刺激程度不一样。
虽然他更喜欢前者。
司煜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生意场上无论对方如何施压都不能让他让利分毫,但一遇到与安遥有关的事,他总是方寸大乱,做出错误的决断。
他问:“你说这些是为了向我示威?”
“当然不是,我是来示弱的。”相岩笑道:“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不会影响到两家的生意,不然我妈可要骂我了。”
话虽如此,但谁都能听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我记下了,请回吧。”司煜深送客道。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相岩也不愿久留。
他一站起身就看到安遥端着茶水盘子过来。
“这就走了吗?”安遥说:“我才刚把茶泡好。”
“没办法,有人不太想留我。”相岩意有所指道:“你这身衣服很好看,设计感很强,只可惜不太适合你。”
说完他循着来时的路迈步离开了。
“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安遥把身前的玻璃当镜子照了照,没看出哪里不对,疑惑道:“这不是很合身吗?”
司煜深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是他没品。”
安遥笑了下把茶几上的托盘把沙发方向推了推,“泡都泡了,我们两个喝吧。”
茶壶里泡的是上好的普洱,花瓣型的碟子里摆着几块中式小点心。
“所以他是来干什么的?”安遥坐到司煜深身旁问。
来发表追人宣言的!
司煜深愤恨地想。
“司氏快不行了。”司煜深努力正经道:“司勐在拉拢新的合作人,相家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他家里人派他过来表明立场的。”
一个没落的企业老总,和一个势头正猛的商界新贵。
正常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原来是这样。”
安遥听得一阵唏嘘。
距离他和司煜深回司家祭祖好像过了也没几个月,那么大一个企业居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动作可真快啊。
即使在祭祖后的宴席上,安遥听到了司煜深和司氏几位老董事的谋划和利益划分,但真正听到反派式微了还是会感慨一句,气运之子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打个反派boss轻轻松松,那感情方面应该也易如反掌吧。
等司煜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差不多也该搬出去了。
安遥拿起盘中的绿豆糕咬了一口,八卦道:“你想好心上人的事了吗,还追吗?”
“当然要追。”司煜深不假思索道。
好坚定呀。
嗯嗯,这才是他印象里的司傲天。
安遥浅笑道:“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会为你加油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司煜深眸光一亮,问:“什么忙都可以吗?”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安遥点点头。
司煜深没再说话,不知心里盘算了什么。
短暂的茶话会过后,安遥端着茶盘走向厨房,司煜深迈步回房间。
途径两个小孩的房门,他猛然回想起自己有心上人的事儿就是从这露出来的,不禁有意放慢脚步。
门内交谈声激情高亮,像在进行一场辩论。
“我跟着哥哥你跟着叔叔,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两边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宋星挥舞着小手规划道。
而童嘉树态度坚决,“不,我要跟着哥哥。”
“总得一边一个吧,离婚什么都要平分的。”宋星煞有其事道,“而且哥哥找住处还得找一段时间,刚离开豪门肯定要吃点苦,没关系我不怕吃苦。”
“不要。”童嘉树绷个小脸,说:“那我们一起搬到妈妈家吧,虽然不大但住得下我们几个。”
宋星哇了一声,说:“听上去不错。”
童嘉树又问:“那叔叔怎么办?”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谁还管叔叔啊。”
司煜深:……
两个小没良心的!
“咳咳。”他夸张地在门口咳了两声,重重敲了敲门。
屋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宋星缓缓打开房门,试探性探出个小脑袋。
司煜深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冷声道:“我是不会让你们的哥哥离开这个家的!”
“与其讨论离婚后跟谁,不如帮我想想办法……”
-
接连两日的暴雪过后,北城迎来了少有的好天气。
纵使寒风依旧凛冽,安遥却总觉得在风中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距离他和司煜深解除婚姻关系已有几天,他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切实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他已经具备为自己未来负责的能力了。
而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要紧事有两件,一是考上一所好大学,二是找一份够他预付房租的零工。
他不可能永远依靠司煜深,所以锻炼工作能力是很重要的。
只是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去处。
安遥去补习班的路上一直为这事发愁,以至于他在补习班看到熟悉的面孔,还以为是自己思考过度到精神恍惚了。
教室第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她原本正在低头看手机,见到安遥进来也是一愣,“哥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快速反应道:“这就是哥提过的那个补习班?”
安遥点头应下,他更诧异安芙怎么会来,他记得安芙是文科生,但这里是理科补习班。
安芙闻言笑得有些勉强,含糊着说是爸妈安排的。
两人聊了没几句,相岩单肩背着帆布包走进教室。
安遥热情地介绍他和安芙认识。
双方客套着打了个招呼,谁也没再说话。
安芙的座位在安遥正前方。
课间休息时她转过身想和安遥聊天,却敏锐地发现相岩的目光一直往她哥身上飘。
她顿时警铃大作,提醒道:“我哥已经结婚了,他和哥夫感情很好。”
相岩轻蔑地笑了声,说:“感情好到离婚吗?”
安芙震惊地看向安遥。
只见少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却是没有反驳。
安芙:?!
一天课程结束,安遥问安芙怎么回去,需不需要他送一送。
安芙不自在地眨眨眼,说家里有车来接她。
三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安芙和其余两人是相反方向,走出去没多久电话便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页面跳出来几条她母亲的消息。
[接触到相少爷了吗,别太矜持,时间有限,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拿下]
[爸爸妈妈现在全靠你了,一家人的未来全系在你身上,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不对?]
[第一天至少要加上他的微信]
安芙咬了咬唇,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与厌恶。
现在她根本没心思想相少爷的事,她要搞清楚哥哥和哥夫为什么突然离婚!
晚餐过后安遥回房做了套模拟卷,成绩很是喜人,他哼着小曲去浴室洗了个澡。
吹完头发正准备睡觉,听见房门响了响。
他开门一看,司煜深抱着枕头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外。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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