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第 61 章
◇
◎我们认识◎
“怎么来了不打声招呼?”徐风眠坐在车里, 朝檐下的人打招呼。
青年微微垂眸,鸭舌帽压在他的发丝上,刘海稍稍遮眼。
他淡淡道:“不是你说随叫随到吗?”
徐风眠被气笑了:“你也是真不客气。”
青年拉开副驾驶坐下去, 副驾驶不知道被谁坐了,有股淡淡的苦橙香,他身子一僵, 指尖泛白地捏着安全带, 再抬眼时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手指还在颤抖。
徐风眠抱怨道:“就是因为你,我好端端的相亲对象估计又要跑了, 好不容易相到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
“哦,再接再厉。”青年压了压帽檐, 事不关己地应一声。
徐风眠:“得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过裴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徐风眠喋喋不休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美国, 国外给你开的工资可比国内高多了。”
裴缺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只说:“看路。”
徐风眠:“你可真是我大爷。”
“你好端端地怎么从这边过来?机场的位置也不在这边啊。”徐风眠嘟囔了一声。
副驾驶的人没有回应,闭着双眼, 陷进这熟悉的苦橙香中。
裴缺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还是在小小的房屋里,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有他喜欢的人, 他翻身就可以抱着, 低头就可以亲吻。
刺眼的眼光透过车窗射进来,他被惊醒。
睁眼时恍如隔日。
这个梦这四年来, 他做了无数次, 无数次被惊醒, 无数次在康涅狄格的出租屋里睁眼时一脸泪意,一心疯狂地想回到这个地方。
现如今回来了,裴缺却望而却步。
他选择逃跑。
他应该去问他的哥哥是否想念他。
或许并不,他走前做了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又犹如懦夫一般逃去一个陌生地,独自害怕恐惧,又怀抱一线希望,强撑着过日子。
徐风眠:“到了。”
裴缺缓慢地眨眼,迟钝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起身关上车门。
徐风眠从里支出个脑袋:“一句谢谢都不说?”
青年转身,淡淡道:“祝你相亲成功。”
徐风眠轻笑:“得了,承你好意。”
裴缺走进别墅,裴钟胜早早就得到他回国的消息,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坐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女人扫了他一眼,满意道:“长高了。”
裴缺颔首:“蒋夫人。”
蒋情笑了笑:“入座吧,等你许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
十岁的小孩儿从里面冲进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裴缺。
裴缺将礼物递给他,他甜甜地叫一声:“谢谢哥哥。”
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神情,裴缺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他又不受控制地在想,这个时候哥哥在做什么?
他扯了扯唇角,抬手生疏地揉了揉蒋景的脑袋:“去玩吧。”
蒋景抱着礼物,进了屋内。
蒋情道:“进去吧,别在外站着。”
蒋情在,裴钟胜没话说,他跟着点头。
这是一顿接风宴,蒋情雷厉风行大半辈子,脸上也已经布着皱纹,但她依旧背挺得直,不笑时是严厉的。
“初见你的时候,我还着实惊了一下,钟胜没跟我说过你,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想没人比更适合接管公司。”
裴钟胜有些心虚地跟着附和,一边给蒋情夹菜,蒋情眉头一皱:“我最近不能吃辣。”
裴钟胜立马将辣子细心挑出来。
裴缺沉默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吃饭,却食难下咽。
蒋情又说了些什么,裴缺记不得了,只记得回神时,是蒋情问道:“你去找你哥哥了吗?”
裴缺顿了顿,淡淡道:“没有,不急。”
蒋情挑眉:“做人也不能忘本,该见还是得见见,我给你哥哥安排的工作他也没有接,你好好游说一番,可别真伤了你俩的兄弟情。”
裴缺:“会的。”
蒋情看着他,出国前还是稚嫩的少年,四年未见已经成长得看不出半点心思的青年。
“最近身体不爽利,乏了,先去休息了。”蒋情停箸不食,看向摆弄玩具的蒋景:“小景。”
蒋景不敢违抗蒋情的命令,看一眼裴缺,便立马跟上去了。
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裴缺和裴钟胜。
人一走,裴钟胜便想逞当父亲的威风,他张张嘴,裴缺用纸巾轻拭嘴角,淡淡道:“我吃饱了,慢用。”
他连裴钟胜出口的机会都没给,径直出了蒋家的大门。
偌大的城市,裴缺打了辆车,漫无目的地瞎逛。
很久没回来了,他躲着这个地方,躲着那道目光,每梦回午夜,他就能看见惊惶无措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独留他一个人在家里。
那天,裴缺在地上躺了很久,躺到外面狂风大作也没等到人回来。
然后他走了,他不敢再等了。
他怕等来的是声声质问,是失望和害怕。
裴缺闭上眼睛,往事如浮光掠影。
后来他再想联系哥哥,哥哥已经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可能是真的害怕被他这个疯子缠上吧。
不过哥哥真狠心,连一点念头都不给他留,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已经很克制了,很克制不再去想。
可怎么就做不到呢?
司机大叔带着他逛了半个小时,忍不住道:“小伙子是外地人吧?我知道些著名的景点,要不要去看看?”
后座的人轻颤眼睫,他抬眼平静道:“不是外地人,很久没回来了,想看看。”
司机大叔哦了声:“那啥,你看你有没有目的地,我可以带你兜两圈,但一直兜着也不是个法子,这不是浪费钱吗?”
裴缺沉默半响,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突然兜里的金属钥匙硌着大腿,裴缺身子僵了瞬,他很轻地说出个地址。
——
三月的A市就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晴天大雨,一会儿又瓢泼大雨。
简言出门买个菜,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但更巧的是路上遇见了徐风眠。
徐风眠坐在车里,连忙道:“简哥上车。”
都到这地步了,简言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顶着雨拉开车门坐进去。
“实在不好意思啊,可能身上有水弄脏你的车。”简言有些不好意思道。
徐风眠摇摇头道没事:“你先擦擦身上的水。”
他递过去毛巾。
简言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我洗干净还给你。”
徐风眠笑笑摇头:“简哥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朋友。”
车外茫茫雨雾,简言被暖风吹着舒服了一些,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风眠温和一笑,坦坦荡荡:“我把我学弟送回去了,就琢磨着回来见一下你,我今天表现得不太好,怕你对我印象不太好。”
简言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他有些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你很好,但我确实没有恋爱的想法。”
徐风眠也不急:“简哥给个机会,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可能呢?”
他道:“我主要还是想来亲自问你要个联系方式,今后也好联系。”
到小区门口时,简言下车,在徐风眠的真诚请求下,他无奈同意交换联系方式。
正掏出手机,简言眼里掠过一道背影,他撑着伞,怔怔地站在雨下,忽而又觉得好笑。
认错了吧,裴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但他又想,认错谁他也不可能认错裴缺。
青年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隔着雨雾直视着他。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他呆愣着没动,这一眼好像一下子就拉回到了四年前。
只是和四年前不同的是,小孩儿已经长大了,长成他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站在檐下的人,淋着雨走过来。
从小养到大,老父亲简言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认出他,下意识地撑着伞想过去替他遮雨,但想到什么又猛地顿住步子,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车上的徐风眠微愣:“裴缺?你怎么在这里?”
裴缺踏着雨走过来。
他变高了,宽肩窄腰,白色T恤被雨打湿,贴着后背胸肌,他走到了简言旁边。
简言低头,往旁边挪了挪,心跳如擂鼓。
其实他早就猜到裴缺回来了,那门口的钥匙也是裴缺拿走的,但裴缺没有见他,他便以为距离见面还有一段日子。
可没想到裴缺又巴巴地找上门来了,还是在这种场合下,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鸵鸟心理,第一个反应就是躲起来,不要看见这死小孩儿。
徐风眠讶异看着裴缺:“你怎么在这里?快上车,都淋湿了。”
裴缺垂眸,淡淡道:“你们怎么认识?”
他在雨里站着,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徐风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我……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相亲对象,叫简言。”
徐风眠向简言介绍道:“简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学弟,人可厉害了,刚回国。”
裴缺出声:“我们认识。”
他目光落在简言身上,他比简言要高一个脑袋,简言即便不看他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重量。
徐风眠一愣:“认识啊?”
简言抬头,朝徐风眠露出个笑:“麻烦你了,今天谢谢,你先回去吧。”
徐风眠奇怪地看了一眼简言,又看一眼裴缺。
他点点头,犹豫道:“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风眠一走,简言撑着伞也往里走。
裴缺没拦他,顿了顿跟上他。
一前一后的两人,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
只是相隔四年的光阴,就连开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简言没有给裴缺遮伞,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裴缺,径直进了小区。
直到走进电梯,裴缺看着反光板反射出来的身影,轻声:“哥哥……”
简言微颤,没吭声。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简言抬脚往外走,裴缺跟上。
拧开门锁进门时,简言淡淡说了句:“换鞋。”
裴缺一愣,眼眶微红,弯腰乖乖地换鞋。
屋内陈设没有变化,过了几年翘翘还能认出裴缺,围着他使劲地摇尾巴,在他脚边嗅了嗅,看起来格外欢喜。
简言心里骂它没良心,跟裴缺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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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第 62 章
◇
◎也没有喜欢过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缺穿着有些短的睡衣, 发丝湿漉漉的。
他手里捏着干燥的毛巾,毛巾材质软软的,他的指尖陷进去, 他回答:“昨天回来的。”
简言坐在沙发上喝热水,刚刚冷了一通,现在浑身都散着冷气。
他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 打量着这个人。
在此之前, 简言以为这辈子都或许见不到裴缺了,又或是再次见到时一定是在个完美的契机下,然后他会十分平静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亦或是感叹裴缺长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但事实上, 在一个并不完美,甚至他觉得有点落魄的下雨天相见, 而他以为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裴缺,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眉眼相较于四年前变得凌厉了些,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弯, 薄唇人薄情。身子抽条直奔一米九, 白色的T恤在他身上穿着也像是走时装秀,不笑时便有些冷清, 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 但说话时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好像他们没有分开过, 少年依旧会软软地趴在他的身边,会轻声叫他哥哥, 会无奈地替他收拾乱糟糟的房间, 替他摆放好歪七扭八的吉他。
简言抱着温水,直到水杯的温度在他掌心冷却。
他垂下目光:“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缺手指顿了顿:“就是……”
他声音卡在开头, 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有些沙哑:“想过来看看。”
想过来碰碰运气, 见不着就蹲檐下数蚂蚁, 等雨停了他就会走。
他没胆子上去敲门,也没胆子去见人。
但上天似乎不许他再躲避,让他在大雨滂沱中见到了哥哥。
而哥哥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裴缺的手指缩了缩。
简言扯了扯嘴唇:“你还真是想来就来。”
裴缺愣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惹到简言了,手有些无措,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
简言才懒得管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觉得没意思极了。有些乏了,他掩唇轻咳:“你擦干身上的水就走,我困了。”
裴缺怔怔地看着他半响后才讷讷道:“哥哥要赶我走吗?”
他垂眼,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像是落魄的小狗狗。
简言不可否认有些心软。
好吧,主要是这张脸可太符合他的审美了,眉头一皱他都觉得心疼。
颜控没救了——
但他脸上保持冷静,甚至冷笑一声:“我的地方,你不走难道我走?”
青年垂下眼睑,放下手上的毛巾,有些沉默道:“那哥哥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睡觉吗?”
简言怪异地看他一眼:“你自己没地方住?”
裴缺抿唇道:“我身上没带钱,没地方去。”
他撑着笑容,强颜欢笑道:“我没有要故意卖惨留在哥哥这里的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果哥哥不知道也没关系。”
“哥哥可以给我一床被子吗,我可以去问问保安大哥能不能收留我。”他又一顿,声音低落下去:“如果保安大哥不能收留我,我去天桥地下和流浪汉挤挤就行了,过阵子我找到工作就好了。”
简言才不相信他,这小孩儿别看年纪轻轻,心眼倒是不少。
他硬着心:“你爱去哪儿睡去哪儿睡,和我没什么关系。”
裴缺见他丝毫不心软,垂下眼睫,不做可怜状:“那哥哥可以给我一床被子吗?我可以洗干净再还你。”
简言还是觉得自己心太软了,他点点头:“随便挑一床,就当是看在你我仅剩的情分上。”
仅剩的情分吗?
裴缺有些怔忡地看着简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简言发毛。
哥哥是真的讨厌他了,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裴缺进房间里,把简言盖的那床被子抱在怀里。
简言:“……”
“你快走。”眼不见心不烦,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大冤种。
简言还真不相信裴缺会去天桥底下和流浪汉挤。
裴缺抱着简言的被子,一步三回头地被赶出门外。
简言要关门时,他突然抬手挡住。
简言一顿,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裴缺道:“哥哥今天是去相亲了吗?”
简言面无表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缺有些局促,他抱紧手里的被子,心里不是滋味:“哥哥讨厌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对哥哥没有坏心,哥哥能不能不要因为……”
他低声下气道:“不要推开我,就当我是个弟弟也好,我现在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简言一时间在想,是不是裴缺现在是高材生,所以他蠢笨的脑子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当初不辞而别的是他,现在低声下气的是他,最后还倒打一耙说他不喜欢他?
简言怒极反笑:“裴缺,你别跟我说什么当初走是因为想让我过好一点?”
“我可没让你走,是你自己跑了。”
“跑了你就不应该回来,我说了你走了就别再踏进这门。”简言咬牙切齿:“我刚刚就不应该看你可怜让你进这门。”
裴缺抱着被子,那么高的高大个抱着一床小小的被子,他一双眼睛看着简言,也不说话。
这反倒成了简言的独角戏了。
简言心里有气,但他不撒,他觉得没必要。
一走四年,跟死外面了。
他也没有搬家,裴缺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一次都不回来。
就在简言准备平静道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时,他的眼前被子突然散了一地,简言一懵,他踉跄一步被一只手抓着扯进一个怀抱。
他好歹有一米八左右,在裴缺怀里硬生生变得娇气。
简言懵懵的,他刚抬头,后脑勺被宽大的掌心覆盖上,轻轻地将他的脑袋压低,鼻尖嗅到苦橙香。
不是他的,是裴缺的。
简言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在想,裴缺这几年不仅长个子了,还长手掌心了,比之前大不少了 。
而且这小鬼还偷他的香水牌子用,伸手党白嫖鬼!
裴缺在他头顶沉默:“所以哥哥是不讨厌我吗?”
简言觉得这姿势不太舒服,想挣开,但他挣不开!!
这国外吃的什么!怎么把人养成驴了,力气那么大!
他气急败坏道:“怎么不讨厌?讨厌死了!”
裴缺在他话落后居然笑了一声,很轻,但简言听见了,他恼羞成怒:“笑你妈。”
裴缺抱着他,被子在两人脚距间。
他说:“我知道了,哥哥,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了。”
所以不讨厌,是有喜欢吗?
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裴缺仍旧是那个少年,不过这次的少年怀着一腔赤忱,等待被审判。
简言突然奋力挣开他,他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嘟囔道:“还是一样毛毛躁躁。”
他反问裴缺:“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这是简言一直疑惑的地方,裴缺难道就因为不辞而别怕他讨厌,所以四年不回来看一眼吗?
这不是裴缺的性子。
而裴缺刚刚还满怀希望的心,在对上那双疑惑的目光时,突然如巨石轰然坠地,砸得他生疼。
他空中的手落下,怔愣道:“哥哥什么意思?”
简言问他:“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是了,哥哥迟钝,在哥哥心里他永远是弟弟,所以哥哥没有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过。
裴缺往后退一步,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以为的捅破窗户,其实并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在备受煎熬,哥哥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也没有……
也没有喜欢过他。
裴缺心里发凉,连被子都没抱走,低下眼睑,浑身僵硬,慌乱道:“我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看起来极为狼狈。
简言看着他跑走,没有得到答案的他一头雾水。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被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支出脑袋去看小区里。
然后他就看见裴缺果然钻进了保安大哥的屋里。
简言:“……”
敢情是真没地儿去啊?
他脸一黑,抱着被子反倒有些踌躇了。
他可是知道保安大哥房间长啥样,里面堆着泡面桶,木板床又冷又硬,窗户还飘雨漏风。
养着裴缺,简言可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当爹的心理又犯了。
简言想扇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
作者有话说:
好困呀,明天起来修修,睡觉啦感谢在2022-08-03 00:24:52-2022-08-04 01: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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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 第 63 章
◇
◎什么啊◎
晚上八点, 简言吃完饭,瞧着这雨没有停的趋势,妥协地拎着门口的伞去小区保安亭。
保安大哥看他来了, 有如看救命恩人:“小简啊,你兄弟俩闹脾气也不是这么个闹法,还把人家赶出门, 你快领回去吧。”
简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实在对不住啊大哥, 我现在给他领回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保安亭里躲雨的裴缺:“还不走?”
裴缺放下手里的泡面桶,向保安大哥礼貌道谢,默不作声地跟着简言回去。
简言撑着伞, 冷笑一声:“你倒是运气好,人家大哥还真让住了。”
裴缺弯腰躲在伞下, 他刚刚消化好“哥哥只把他弟弟, 哥哥压根不知道他的心思”这类信息,手指攥着衣角, 低着脑袋, 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反驳。
简言心道自己还真特么就是个当爹的命, 捡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都二十岁出头了, 怎么这么像三岁小孩儿呢?
简言把他领回去, 到家门口时才补上一句:“只能住这一晚。”
对上青年那双狗狗眼,他摸了摸鼻尖, 不自在道:“我这是因为保安大哥认识你, 你去他那里住,到时候人情还是我欠下的。”
裴缺眼睛里的光一熄, 他焉了吧唧地垂下脑袋:“我知道了。 ”
瞧瞧这可怜样儿, 简言撇嘴:“你不上班?”
裴缺道:“明天入职。”
简言阴阳怪气:“哟, 还真神速,你爸那边给的待遇不错吧?”
裴缺没接话,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伞,将其晾挂起来,他道:“哥哥也要早起,要早点休息。”
简言:“你现在是客人,不要管我。”
陡然被人教育,简言有些不自在。
但他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反,他或许就属于享受有人念叨的那类人。
不想承认,他久违地感到自己于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了。
但裴缺不是以前的裴缺了,以前的裴缺全世界只有他,哦对,还有他的小女朋友,但那个时候的裴缺不会背叛他。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裴缺变了模样,或许他们已经不是那么熟了。
简言有些气馁。
裴缺倒是哦了一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简言无语凝噎,早知道就不接回来了,接回来还自己受气。
简言进了自己的房间,在裴缺跟上来时,抬手将人拦在门外:“你进来干什么?”
裴缺一脸茫然道:“睡觉。”
简言指了指沙发:“去那儿。”
他冷漠无情道:“踏进我房间一步,腿打断。”
裴缺被无情地赶向沙发。
他抱着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大长腿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简言受不了:“别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再看就把你赶出去。”
哥哥好像小孩子。
裴缺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有些不可抑制地弯唇。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简言走进房间,然后房间熄灯。
在不知道哥哥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思之前,那么裴缺是不会这么冒进的,他可能会退而求其次。
如果哥哥讨厌他,他就会乖乖地退居到安全的线里,然后再慢慢地靠近。
但现在哥哥不知道,哥哥并没有讨厌他,也并没有推开他……
裴缺不用保持距离,他太懂怎么让哥哥心软,他太想织一张网,将哥哥俘获进他的笼子里。
身体里潜伏的因子狂欢。
裴缺因此感到高兴,甚至有些亢奋,他的神经在疯狂跳动。
青年蜷缩在沙发上,指尖强行摁住躁动不安的青筋。
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唯一变化的是他有能力靠自己给哥哥一个安稳的生活,不会成为哥哥的负担累赘了。
裴缺有些想念地抱着手中的被子,脑袋钻进被子里嗅着仅存的气味。
是哥哥惯用的洗衣香,他这四年买了很多同牌子的,却无一能复刻出这种独特的香。
只有哥哥才有。
裴缺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
如果是梦,这辈子都不要醒。
——
清晨是在挖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下苏醒过来的。
简言睡了一觉醒来,口干舌燥。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完,嗓子舒服了一些,而后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几乎不用想,简言就知道裴缺待里面。
他不愉快地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慌乱过后恢复平静,裴缺隔着房间门,声音有些哑:“哥哥怎么了?”
简言:“尿急。”
“哥哥再等一下,我马上收拾好。”水流声停下,里面的青年似乎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简言没好气道:“大早上起来洗澡,你该不会做了什么梦吧?”
里面静了一瞬,紧接着门被拉开,冷气扑了简言一脸,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裴缺穿着一条花色大裤衩,裸着上身,高高地杵在门口。
简言下意识地瞅了一眼他的腹肌。
他一直以为八块腹肌会难看,他更喜欢六块腹肌的样子,但在裴缺身上似乎一样的完美,每一块都恰到好处,方方正正的。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的缘故,简言似乎还能看见肌理上挂着圆滚滚的水珠,然后水珠随着纹路滑落,一路溜进三角地带……
简言被吓得急忙收回视线,耳垂微微泛着热,心想自己真的太久没见过好身材了,改天一定要把快过期的健身卡捡起来。
别人有的,他也得有!
裴缺让开一条路,抿唇不好意思道 :“我以为你会晚一点起,所以才……”
简言面无表情:“哦,是吗?”
他擦身过裴缺的身边,嘟囔一声:“大早上洗冷水澡,不知道做什么亏心事。”
裴缺的身子一僵,耳朵微红地挪开脚步从洗手间里出来。
简言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看着垃圾桶里的一堆纸的时候,眼睛像是被烫着,连忙移开。
没眼看,现在的年轻人。
他不敢再往垃圾桶的方向看一眼,面红耳赤面无表情地洗完手出门。
裴缺已经在锅里熬好了粥,简言出来时,他就穿着他的大裤衩大摇大摆地给简言盛粥。
拜托,有新鲜出锅的热粥,简言没法拒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搞热食了。
他安慰自己,裴缺在自己家住了一晚,这是他理所应当付出的报酬。
简言心安理得地坐在桌前,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暖洋洋的粥。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发现裴缺真在洗手间里干坏事的缘故,简言现在没法正视他的上半身。
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在裴缺走至他跟前时,他有些结结巴巴道:“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对上青年疑惑的目光,简言理直气壮道:“在别人家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跟你很熟吗?”
裴缺愣了愣,有些受伤地低头哦了一声:“对不起,我只是下意识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简言轻轻地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
他顿了顿,淡淡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太喜欢别人裸着身子。”
裴缺把他的小动作收入眼里,他翘了翘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穿好衣服。”
简言矜持地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早上,简言美滋滋地喝着粥,就着榨菜,心情颇好。
美好心情结束在出门时,裴缺小心翼翼地请求他送他去公司。
简言脸一垮:“你要求真多。”
裴缺摸了摸鼻尖:“对不起,我身上没有钱,哥哥如果不想送,可不可以借我车费?”
他一大早上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了,简言偏偏还真没法狠下心说不。
看在早餐的份上,他继续端着自己冷冰冰的表情:“走吧,就当做慈善。”
于是,裴缺乖乖地坐进了副驾驶。
副驾驶没有任何味道,裴缺拉动安全带,突然想起来昨天徐风眠说的话,他看向简言,试探道:“哥哥,昨天徐学长说的是真的吗?”
简言脑子一时间没拐过弯:“什么?”
裴缺:“徐学长说你和他相亲?”
他状似无意道:“哥哥怎么会和徐学长相亲呢?”
简言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几乎瞬间他神经就紧绷起来,有种不自然:“误会,小远她们搞错了。”
简言出柜是在喝醉后才出的,寻常时候他真没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这是他两辈子根深蒂固的思想。
再说裴缺喜欢女的,也不知道他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
不对,他干嘛要在乎裴缺的看法,他现在可是在生裴缺的气!
裴缺讨厌他最好,这样就可以圆溜溜的滚远一点!
裴缺听了倒是在预料之中,他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哥哥有喜欢男人的趋向。
但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管哥哥喜欢男的女的,哥哥都只能喜欢他。
手腕的青筋似乎尝到充斥在身体里的欲望,又开始鼓起躁动。
裴缺扭头,呼出一口气。
“那你呢?”
“嗯?”裴缺回过头。
“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简言目视前方随意问道。
记忆被拉回时间长河,裴缺皱眉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虚拟捏造的「女朋友」。
这是他当时想以此安安稳稳地待在哥哥身边,捏出了身份。
他现在也不准备说破,有异性恋这个身份存在,哥哥就不会抗拒他的接触。
裴缺低眸道:“早分了。”
“是吗?”简言喃喃道:“分手了?”
他连一面都没见着,想当初他还幻想了一遍裴缺小朋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简言扯了扯嘴唇,不甚意外:“心真狠,出国后连女朋友都不要了。”
裴缺没接话。
直到车停在公司门口,简言抬眼看这高耸入云的大厦,在裴缺解开安全带时,他没忍住提醒道:“别被人卖了给人数钱。”
他可不相信一个大男人跑了这么几年突然找裴缺回去,就是为了给裴缺一个好的生活。
裴缺一顿,弯眼:“哥哥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简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这不是担心你,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简言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仰身子。
青年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子将他笼罩,手指捻过他的发丝。
不过一瞬,他便抽开身子,两根手指间捻着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的树叶断枝。
裴缺下车,弯唇笑:“哥哥再见。”
简言还僵在原地。
半响后,他才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坐等雀雀释放自己的绿茶技能!小简招架不住的!
第64章
? 第 64 章
◇
◎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刘渊和李小远知道裴缺回来, 还是在中午在小群里闲聊的时候。
刘渊撸起袖子,气冲冲地给简言发消息,说要帮简言教训这个臭小子。
李小远头一次不拦着刘渊打架, 甚至在旁边加油呐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简言无奈地一笑:“算了,打他做什么, 到时候报警把你拘起来。”
刘渊摩拳擦掌:“出去一趟还不得了了, 还要报警抓我!”
“警察要抓也应该抓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
李小远揪着他的耳朵:“你是文盲吧?道德层面可不归人家警察管。”
刘渊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到时候我和小远结婚,你把他叫上,我倒是要看看他现在混成什么德行了。”
简言笑了笑:“行行行, 一定把他叫上,但你可千万不能在婚礼上揍他啊, 到时候你丈母娘不让你进门了。”
说起刘渊和李小远的婚事, 基本上已经敲定了,他俩现在也不在A市, 去了李小远的老家办婚礼。
这A市的房价的太高了, 刘渊和李小远也想通了,去三线小城市买套面积大的房子, 也不窝囊。
婚礼筹备从去年就开始备着了, 前两天请帖已经到了简言的手里。
刘渊:“等我婚礼办完了就揍他, 还敢回来!
他叮嘱简言:“回来也别让他进家门,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简言干笑一声, 心想已经晚了, 已经让他住进去了。
和刘渊夫妇通完电话,简言放下手中的工作眺望窗外的绿景。
窗外是枝繁叶茂的大树, 树枝偶尔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刮在玻璃上, 落下几条划痕。
简言看着绿叶发呆。
他时而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时而又觉得并不是。
想了想,可能还是归咎于「归属感」三个字。
简言也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要不谈个恋爱试试?
那个叫徐风眠的人好像还不错,长得也还行,虽然算不上多么的好看,谈吐也算不上幽默,但也真诚。
简言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目光落在徐风眠的联系方式上。
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
简言拿起一看,徐风眠来的消息。
他愣了一下。
【徐风眠:简哥晚上有空吗?】
简言琢磨着顺其自然,那也就没必要逃避。
【简言:有。】
【徐风眠:我知道你公司附近有家西餐厅不错,我等你下班一起去吃好不好?】
简言犹豫了一下,发过去【好】;
说真的,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邀约,简言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捏着手机有些懊恼的想,早知道就不同意了。
他今天出门是随便穿的衣服,这样怎么去约会?
简言想着还是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简言:我有点事,可能要回家一趟,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自己去就行。】
徐风眠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不用,我到时候在你家楼下等你就好】
简言心想这徐风眠还挺上道的。
也对,李小远都觉得不错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着,他开始思索今晚穿什么衣服了。
等到一下班,他就立马飞速回家去换衣服。
但到家时,他发现门口多了一双鞋。
只看了一眼,简言就知道这是谁的。
他脸一黑,面无表情气势汹汹地进家门。
就看见青年穿着花花绿绿的围裙,正佝偻着腰,在厨房捣鼓着什么。
简言进厨房就闻到鸡汤的味道,自己则是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裴缺见他回来一愣,有些慌张地放下汤勺:“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简言放下包,扯了扯领带,淡淡道:“我不早点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家里进贼了。”
裴缺抿唇,低头道:“对不起啊哥哥,我只是想着报答你昨天收留我,我是想做完就走的。”
简言又是一梗,他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裴缺已经牢牢的拿捏他的心理了。
他噎了一下,半响后才道:“随便你,反正我不在家里吃,你煮好了就自己吃吧,吃完收拾好滚蛋。”
裴缺愣了一下:“哥哥要加班吗?”
“如果要加班,我可以给你装好,到时候带去公司当宵夜也行。”
简言懒得搭理他:“我有约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去找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地钻进了洗手间里。
裴缺怔楞地站在原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汤发呆。
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炖了枸杞红枣,裴缺在国外这几年,手艺也没有下降。
去国外前,蒋家和他签了份合同,那份合同表明学业未完成前不得回国。
这样的条件,一是阻止他临时反悔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为了督促他尽快完成学业回来接管蒋家的家业。
美国有很多华人开的中国菜馆,但更多的是根据当地人的口味做了变动,尝不出原来的味道。
裴缺便开始坚持在出租屋里做饭。
除夕夜时,外面的烟火迸射,他便坐在出租屋里一个人吃饭。
裴缺想给哥哥尝尝他的手艺,他买菜时也在期待着男人尝过后,夸奖他,说他长大了。
但期望一下子落空,裴缺看着人穿着一件风衣,整整齐齐地站在镜子前收拾装扮。
这不像是去见朋友的样子。
他强压下涌出来的嫉妒和不甘心。
他嫉妒那个能让哥哥见面如此隆重的人。
裴缺扬起笑容:“哥哥,你去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地址,我到时候可以来接你……”
“不用。”简言整理好领子,淡淡道:“你收拾好就可以离开了,钥匙放在茶几上,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简言看向他:“你还是你家里去吧,赖在别人家也不像话。”
简言实在有些冷漠无情,嗯,他自己都承认。
他只是觉得这样斩不断理还乱很让人头疼,他不想再去适应裴缺在他生活又离开他生活的日子了。
他是个害怕生活出现变化的人,特别是他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了,越发的寻求安稳,遭受不住裴缺的糊弄。
裴缺呆愣地坐在沙发上,张了张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失去灵魂的木偶。
简言咬咬牙,不去看他,甚至步履微快,出门。
厨房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鸡汤的香味飘散在房屋四处,裴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去将鸡汤端出来放凉。
他没有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而张望门口,乖乖地等简言回来。
一如几年前很多很多个日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心脏不舒服,找个时间做心电图,早点休息宝贝们不要熬夜,我现在好害怕T_T
第65章
? 第 65 章
◇
◎哥哥跟男人约会吗?◎
简言下楼, 徐风眠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
他一脸歉意:“实在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你来多久了?”
徐风眠绅士地替他开车门, 让他安稳地坐进车里。
他重新回到车里,笑笑:“我也刚到。”
无论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但确实让简言在一定程度下松了一口气。
西餐厅订在一片湖边上, 湖里时而有野鸭子扑腾起舞。
简言一进门, 餐厅里的驻唱歌手缓缓启唇,歌声淅淅沥沥,像小溪里流淌的溪水, 钢琴声明朗地落在心尖,随着心跳跳跃。
这是一家极富优雅的餐厅。简言第一时间下了定论。
徐风眠拉动椅子, 绅士礼节请简言落座。
简言大方落座。
他对于这种看起来高贵的餐厅并不反感, 但也不能说有多喜欢。
他或许会更喜欢舒适一点的大饭馆,干净的路边摊。
不过第一次和人吃饭, 安静僻静占选择上风。
徐风眠招来服务员, 用他的美式英语于服务员对话。
他将iPad推向简言跟前,微笑:“简哥看看喜欢吃什么?”
服务员说着英文, 在旁边叽里呱啦地介绍了一堆。
简言头疼, 倍感压力。
这种餐厅他也知道存在, 没想到还有一天被他碰上的。
他本身和外贸没有任何接触,毕业这么多年英语没有任何用处, 基本功早不知道扔去什么地方了。
简言呼出一口气, 将iPad推给徐风眠:“你点吧,我没有来过这边, 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徐风眠欣然为其代劳。
徐风眠问:“简哥喝酒吗?”
简言摇摇头:“一杯莫吉托就行。”
徐风眠点点头, 最后点了两份七分熟的牛排, 两杯莫吉托以及漂亮的芝士甜品,蘸酱的面包块。
饭桌上,徐风眠很周到,事无巨细,他小心地询问:“简哥觉得怎么样?”
简言抬眼笑笑:“很好吃。”
徐风眠陡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话题好像就变得顺畅很多。
徐风眠问:“简哥最近在做些什么?我听说你公司上市不久,很累吧?”
简言回:“还行,我不在什么重要职位,偶尔摸鱼。”
“简哥喜欢钢琴吗?”
“也还行,我一个外行人听个热闹。”
“我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喜欢钢琴但没法练,后来经济条件好些了,又没时间。”
徐风眠侃侃谈:“后来上了大学,倒是去学了一段时间,技艺不精。”
“如果简哥愿意,改天我可以弹给你听。”
简言咬口牛排,放下叉子,笑道:“我的荣幸。”
果然除了工作以外的社交,都是耗费身体电量的存在。
简言有些疲乏,但既然决定了要试试,走出自己的安全区,他还是挺直腰背,打起精神应对徐风眠。
徐风眠年轻,他刚出校园不久,有说不完的话,聊天南地北,聊人生哲理。
简言在他的人生哲理中昏昏欲睡。
徐风眠是绅士懂礼的,他不想让气氛尴尬下来,就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简言。
简言:“……”
简言有些不懂风情,他只觉得上了一天班有点累,想睡觉,想尽快结束这场饭局。
唉,果然恋爱就不是人谈的。
好在徐风眠似乎也感觉到了简言的无趣,便主动提出一起去江边转转。
简言抬头看墙上的石英钟,快九点了。
他想说早点回家睡觉,但见徐风眠兴致勃勃,便也就没有拒绝。
晚上的江边,轮船往另一头驶去,阵阵水流声向江边的石子堆涌来。
简言踢了踢石子,江边的风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
徐风眠连忙脱下外套,递给他,十分有分寸感。
简言犹豫一下,没有拒绝,接过。
外套披在身上,简言瞬间暖和起来。
就是有些尴尬,他总觉得徐风眠像他的小弟弟,没办法把他放在和自己一个平等的角色上。
没关系,慢慢来,简言安慰自己。
“那个……”徐风眠顿了顿,犹豫道:“能冒昧问一句,你和裴缺是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徐风眠一直耿耿于怀,疑问一直盘绕在心头,他憋得难受,没忍住出声询问。
简言蓦地听见裴缺的名字,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是什么关系?
弟弟吗?
弟弟会抛弃哥哥独自跑了吗?
朋友吗?
朋友也不是他们现在这种要生不疏的关系……
那是什么?
简言也不知道。
徐风眠看出他的为难,立马道:“不说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简言摇摇头,慢吞吞道:“他是我弟弟。”
徐风眠诧异:“弟弟?”
简言点头:“嗯,他十岁左右就是我一手养大的。”
徐风眠:“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以为……”
简言转头:“什么?”
徐风眠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岔了。”
那日,徐风眠还是第一次看见裴缺那副模样,裴缺虽年纪小,但他作风成熟端正,很少失态。
他还以为裴缺也喜欢哥哥类型的……
毕竟大学期间,华人有自己的小群,他和裴缺偶然得到联系,便一起出来约过饭,后来熟了,便有同伴问裴缺有无恋爱,均得知醉于学术。
时间久了,大家都在猜测裴缺是否取向不是女人?毕竟他作为一个长得帅长得高学习又好的华人帅哥,华人女孩以及外籍女孩都不少倾慕他。
“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的取向。”简言微微笑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先替我保密?”
徐风眠回神,对于他俩兄弟的相处模式感到好奇,点点头:“我会的。”
绕着江边走了一圈,江边不少人,大人小孩儿出来吹风。
徐风眠也没多留,主动提出送简言回家。
简言点头应下,坐上徐风眠的车回家。
到时已经将近十点了,简言将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徐风眠,与他互道晚安。
等着徐风眠楠`枫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抬起胳膊活动一圈,整个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在相亲对象面前,不管怎样也得注意形象,装装风度什么的。
但这对于简言来说犹如酷刑。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社交什么的最麻烦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坐上电梯,电梯叮的一声停在楼层。
简言开锁进门,忽然发现客厅还亮着灯。
他正想抱怨裴缺粗心大意,连灯都不关,就看见沙发上睡着一个人。
简言第一反应其实是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下一秒看见熟悉的衣服,才反应过来是裴缺。
这小孩儿还没走?
沙发上的人大概也没睡熟,听见声音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裴缺看见简言回来,立马坐直起来:“哥哥……”
简言咋舌:“你这是又要赖在我家?”
裴缺愣了愣,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等哥哥回来,哥哥安全到家我就走。”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手指碰了碰,有些失落道:“哥哥,鸡汤已经凉了。”
简言心里酸涩:“我不是让你自己喝吗?”
这裴缺怎么光长个不长脑子?简言腹诽。
“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裴缺弯唇笑:“没关系,我等哥哥回来一起吃,正好我可以去热一下鸡汤,热热锅里的饭……”
他突然一顿,头顶的一根发丝跟着他一瞬间耷拉下来了:“哦对,忘了哥哥出去吃了。”
简言:“……”
简言发现他还真玩不过真小屁孩,尽管裴缺已经成年了,但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一示弱装乖,他就完全没有反击之地。
简言打断他继续卖惨,淡淡道:“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吃吧。”
头顶的那根发丝似乎都比刚才立直了不少,头发丝的主人也瞬间抬眼,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翘翘……
“对了,翘翘呢?”
裴缺道:“翘翘去睡觉了,睡前我给他喂了粮。”
得了,这比他还像个主人家。
简言瘫在沙发上,松松领带,没个正型。
他在裴缺面前不需要形象,甚至还能颐指气使地昂头:“站着干什么?不去弄饭?”
裴缺愣了一下,立马屁颠屁颠地抱着自己的鸡汤钻进厨房了。
简言翘了翘嘴角,又强行压下去。
就算原谅裴缺了,但也不能这么快原谅,得给裴缺一个教训。
让这个小屁孩吃吃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鸡汤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简言摸了摸肚子。
刚刚只是因为青年委屈巴巴的样子,他心软应下,现在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西餐厅的分量小,也就吃个半饱,散了步回来消化得差不多了。
鸡汤和热菜上桌。
简言感到久违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裴缺带来的。
裴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像是要将他盯出个洞来:“哥哥好吃吗?”
简言喝口汤,赏脸道:“不错,长进了。”
裴缺便露出个笑容,像极了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
简言忽然释怀,其实也没变什么,裴缺还是那个裴缺,四年时间也没把他们分开。
简言吃饭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怪不自在的,特别是对面裴缺的目光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粘人。
“我吃饭别看着。”
“那哥哥,我自戳双目吧。”
“滚蛋。”
裴缺笑着,目光一瞬不落地落在简言身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离哥哥近一点了。
这样还不够,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对了,下周六有空吗?”简言抬头。
裴缺垂眸,点头:“怎么了哥哥?”
“下周六刘渊和小远结婚,他们让我带上你。”简言询问:“有空吗?没空就算了。”
“有空!”裴缺弯眼:“不过可能要麻烦哥哥和我一起去挑送给小远姐和刘渊哥的新婚礼物。”
简言点点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
裴缺倒是吃饭时有意无意地询问简言约会吃的什么,好吃吗,都做了什么……
简言觉得他的目的也太明显了,但他偏偏不说,故意绕弯,什么都不告诉裴缺。
他知道裴缺最害怕他谈恋爱结婚什么的,可能这是他们之间共同点,都很没有安全感。
简言恶趣味地想,正好让裴缺担心担心,也好知道他这个哥哥有多重要。
裴缺也在想,进门时他擦身过闻到哥哥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霸道的香水味,不是女人的,更似男人常用。
哥哥跟男人约会吗?
第66章
? 第 66 章
◇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裴缺刚刚回国, 没来得及考驾照。
简言下班后便顺道去接他,载他去选新婚礼物。
他也没买,正好一起买。
不过选礼物这方面, 简言也有些头疼,网上搜罗了一堆,最后也没定下来大致的方向。
裴缺坐进车里, 便倒头睡觉没说话。
简言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道:“很累?”
青年眼底都是疲惫,睁眼:“还好,刚开始都挺难的。”
哟, 这话还挺成熟的。
简言咋舌,也突然发现裴缺确实长大了。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毛毯, 扔在裴缺身上:“这边去商场还有段距离, 睡一觉吧。”
裴缺一愣,指尖陷进毛毯里, 他微微一笑:“谢谢哥哥。”
简言:“我可不是关心你, 我只是担心你累死在我车上。”
裴缺垂眼:“嗯,我知道了。”
简言:“行吧行吧, 我就是关心你, 你快睡觉。”
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裴缺抿唇翘起嘴角,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他可能是真的累了, 倒头便又睡了过去。
简言开车, 正逢红灯,便停下, 趁着间隙扭头打量裴缺。
少年到青年这个阶段, 裴缺其实还是处于青涩的阶段, 但他眉眼已然带有成熟,能独当一面了。
简言叹口气,倏而肩膀上一重。
他一愣,手指抵着裴缺的脑袋,有些小心翼翼地想把他推开。
然后脑袋又落上来了。
简言:“……”
肩膀多了个脑袋,压着他不好开车。
他正低头想叫醒裴缺,就见青年突然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刚刚苏醒的鹰隼,捕捉到自己心仪的猎物。
这个距离太近了,不安全。
简言好像个筛子,一下子被这目光如箭射穿了。
他无端脸热,扭开:“你醒了。”
裴缺敛上目光,他挪开脑袋直起身子:“对不起啊,睡着了。”
简言摇摇头:“没事,你把椅子放下去,好睡一点。”
裴缺:“不用,应该快到了,我醒醒神。”
简言哦了一声,明明裴缺没睡多久,他却觉得肩膀有些麻,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才重新踩油门,向附近的商场而去。
简言停好车,和裴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
简言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有些感怀:“我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买衣服就是这里。”
裴缺微愣:“哥哥还记得。”
简言哼了一声:“我怎么会不记得?”
裴缺笑笑:“我也记得。”
简言撇嘴:“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裴缺道:“我第一次穿新衣服,是哥哥买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简言心酸,一边嘟囔道:“知道还跟着跑。”
裴缺听见了,他眸色微动,忽而抬手,大掌握着简言的手。
陌生的温度,简言下意识地要抽回来。
青年站在他旁边,比他高一些,极具压迫感。
但下一秒,裴缺出声:“哥哥,我不会跑了。”
压迫感陡然消失,简言微顿脚步,由着他抓着手。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裴缺走哪里都喜欢抓着他。
可能分开久了,所以他还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牵着手。
简言紧了紧手指,故作轻松道:“说话算话,再有下次你就真的不要回来了。”
裴缺笑笑:“我保证。”
简言哼了一声,心情阴转晴。
他其实耿耿于怀地是裴缺偷偷地跑,他有种被背叛的错觉。
好像在他的脑子里,裴缺已经是他的私有物了。
这是不对的。
简言吐出一口气,摆正自己的心态。
裴缺不是私有物,裴缺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简言和裴缺先跟着导航,上了三楼,随便逛逛。
“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裴缺摇摇头:“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想请哥哥把把关。”
简言也很苦恼。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先看看。”
沿着走廊,简言被一家饰品区吸引了目光。
他拽着裴缺走进去,里面有一墙的摆件柜。
有工作人员见此,立马拉着简言哐哐地讲了一通。
简言最后买下了这套「早生贵子」的摆件,花了三千人民币。
他拎着东西出来,一边抱怨:“我总觉得我被坑了。”
裴缺笑了笑:“就当是给老板买喜糖了,替小远姐和刘叔讨个吉利。”
简言觉得他说得对,点点头,扭头看他:“那你呢?你要买什么?”
裴缺微微低眸:“再转转。”
他又牵着了简言的手。
不过和从前有所区别的是,小时候的裴缺是被简言牵着走,简言怕他走丢。
而现在,是他走在前面,简言被他牵着。
简言下意识地跟着,回过味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需要被牵着的小孩子。
他有些不服气,反手拽着裴缺。
前面的人一顿。
简言便抢先一步,走在前面:“你是小孩子,我走前面。”
裴缺落后了,简言自觉找回了长辈的风范。
紧接着他的腰突然被搂着,简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险些撞上裴缺的鼻子。
裴缺一手就能握着他的腰,轻轻地把他往跟前一带,低声细语道:“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简言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还是将这归于太久没见了,对于触碰什么的都还有些抵触。
简言的腰也只是被浅浅地搂了一下,便松开了,裴缺若无其事地走在他的旁边,也不走前面。
这样更奇怪了。
现在倒不像是谁牵着谁走路了,反而像是他俩手牵手逛街。
简言:“……”
嗯,哥哥牵着弟弟,再正常不过了。
裴缺见他似乎在发愣,微微低声道:“哥哥怎么了?”
简言只觉耳边有风轻轻地挠了挠他的耳尖,微痒。
他往旁边拉开距离,正儿八经道:“没事。”
裴缺翘了翘嘴角,目光落在男人泛红的耳垂上。
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简言看他时,他便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简言暗自嘀咕,自己也太没出息了,瞧瞧人家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对这种手牵手的行为,见怪不怪。
他还胡思乱想。
有损私德。
简言领着裴缺又逛了一圈,最后在家具店买了一套象征「柿柿如意」的茶具,作为新婚礼物。
简言觉得还挺好看的,想到什么,他压低声音凑近裴缺道:“去了婚礼,到时候你刘叔说什么,你就好好听着。”
“别反驳。”
裴缺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他垂眼,看着眼前的一颗毛茸茸脑袋,抿唇一笑,他同样压低声音,轻轻道:“我知道了哥哥。”
“我本就理亏在先,刘叔打我也是应该的。”
简言直起腰,冷哼一声:“要揍也是我揍。”
此时,他们正行至车库,裴缺脚步一滞,简言跟着他一顿。
然后,他的手被人抓着,放在温热的脸颊上。
简言怔了怔,掌心下的青年轻眨眼,低声道:“那哥哥揍我吧。”
别说,掌心下的脸颊软乎乎的,也没清瘦到只剩下骨头。
简言第一个反应是抽开手,但下一秒他心思一转。
他冷笑一声,抬起两只手捏着裴缺的脸。
裴缺的脸被他往两边扯,他嫌不够还揉捏了一下,过了一把捏软乎乎的瘾。
手指间呆愣愣的表情取悦了简言,他咧嘴一笑:“再有下次,我就真揍了……不,你再有下次我连你想挨揍的机会都不给你。”
裴缺的脸被揉捏了一通,手一松恢复原状,脸颊红通通的。
他红着脸,低声道:“不敢了哥哥。”
简言轻咳一声:“量你也不敢。”
回程的路上,简言还收到了来自徐风眠的消息。
简言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道到底是继续尝试,还是到此为止。
这时,裴缺突然支了个脑袋过来,简言猛地把手机盖上。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简言咳了一声:“同事给我发的消息。”
裴缺看一眼他的手机,目光微暗,抬眼却道:“哥哥不用藏,我都知道了。”
简言:“?”
“你知道什么了?”
裴缺:“哥哥最近是不是在和人交往?”
简言:“你从哪儿听来的?”
“看来是了,我什么时候有机会见见她?”
简言见纸包不住火,便自暴自弃道:“没有交往,但确实在处,有些不太自在,可能也是因为不合适的缘故,现在正处于继续还是结束的阶段。”
裴缺套出了话,便善解人意道:“哥哥喜欢她吗?”
简言:“也……也不是很喜欢,就是想着老大不小了处处。”
裴缺状似无意道:“哥哥如果不喜欢,那还是结束为好。”
他道:“如果一直拖着,你还是没有喜欢上她,浪费了彼此的时间,对方可能也会心里不舒服。”
简言深觉有理。
一般来相亲,相亲对象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少之又少。
要是因为他一直拖着,反而让对方错过了好姻缘,那他真是罪大恶极。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自然地揉了揉裴缺的脑袋:“我记下了。”
裴缺的脑袋被揉成了鸡窝,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发丝,抿唇浅笑:“能帮上哥哥就好。”
当天晚上回去,简言就把告诉徐风眠到此为止,并表示抱歉,说浪费了他的时间。
徐风眠虽然心有不甘,但他是个体面的人,不会让彼此难堪,只是说希望简言不要删了他,如果哪天想谈了,可以随时找他。
简言:“……”
资深颜控啊。
可是谁都知道这脸上的肌肤也有松弛的一天。
简言想了想,还是没有删掉徐风眠,只是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67章
? 第 67 章
◇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车厢里人来人往走着, 时而有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简言醒过来时正下午,他摘下眼上覆着的海绵宝宝眼罩。
裴缺在旁边, 手指上捻着一块报纸,垂眸正看得认真。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简言。
简言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他略微尴尬道:“现在什么时候啊?”
裴缺看眼手腕上的腕表:“刚四点, 哥哥饿了吗?”
简言:“有点。”
正好第一批盒饭从走廊处驶来,乘务员叫卖着。
裴缺扬手招来乘务员:“你好,来份盒饭。”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走过来:“先生您好, 你要什么饭?”
“有番茄肥牛,香菇滑鸡, 土豆烧鸭……”
简言支个脑袋过来:“土豆烧鸭看起来还不错。”
裴缺一笑:“那就来份土豆烧鸭。”
要了份土豆烧鸭, 五十八块钱。
简言快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买了,车上的饭太贵了。”
裴缺无奈一笑, 他细心地替简言拆了一次性筷子, 轻声道:“哥哥,我有钱。”
简言:“什么有钱没钱, 你才刚刚出来工作, 能有多少钱?”
“还是省着点。”
裴缺抿唇:“那就这一次, 下次不吃这么贵了。”
简言嗯了一声,就看见青年手持筷子, 掀开盒饭的盖子, 低头耐心地替他挑去菜里的洋葱。
简言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吃, 唯独受不了洋葱。
他微微一愣, 手指缩了缩。
小屁孩现在还记得他忌口?
土豆烧鸭里的, 作为配菜的洋葱不是很多,裴缺挑了几下就没了。
他将盒饭推过去:“哥哥吃吧。”
“哥哥要喝水吗?我这里有水。”
简言是真的饿了,A市离李小远老家也太远了,坐了一天的车也没到。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一边用余光瞥裴缺。
裴缺专注地看着他,在对上他目光时,便莞尔一笑。
吓得简言连忙收回目光,一时不察被呛得咳嗽一声。
裴缺连忙把水递给简言,简言接过水吨吨吨地喝完大半瓶,才歇口气。
裴缺的手在他背后顺气。
简言有些窘迫地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裴缺的手一顿,收回手。
简言低头继续干饭,一边心里嘀咕,自己在慌什么?
难道真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对裴缺生疏了?
裴缺见哥哥吃饭,便继续看报。
心思却不在报上,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简言,怕被对方发现,又悄悄地收回来。
他安慰自己,慢慢来,现在哥哥已经没有心仪对象了,他还有时间。
晚上十点左右,动车才到达此次目的地站。
刘渊早就在接待的门口等着了,他踮起脚看见简言便连忙招手:“这边。”
简言在他胸口捶一拳,好笑道:“这怎么还抹了发胶?”
刘渊接过他的行李箱:“别提了,刚刚拍完照匆匆赶来。”
说着,他注意到旁边的裴缺,脸一垮,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大少爷吗?大少爷也来了?”
裴缺轻轻地颔首:“刘渊哥。”
刘渊阴阳怪气:“别,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哥。”
简言用手肘怼他一下,暗暗道:“得了啊,一会儿别打起来了。”
刘渊哼一声:“也就小简心软,要是我,这辈子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裴缺低着头,走在简言的后边。
简言突感身后有拉扯感,他垂眼就看见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像小时候一样。
他心一塌,无奈道:“好了好了,明天你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心情。”
刘渊这才止住话。
到了下榻的酒店,刘渊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资金有限,所以订的标间,兄弟别嫌弃。”
简言啧一声:“我们是这种人吗?”
他把他和裴缺买的礼物给刘渊:“带回去给小远。”
刘渊忍不住抹泪:“谢谢啊,你看你们大老远的还带什么礼啊。”
简言笑话他没出息。
事情还有一堆等着张罗,刘渊没有久留,便匆匆赶回去。
简言推开门,和裴缺走进酒店。
虽然是标间,但干干净净的,简言把行李放下,一路风尘仆仆,他现在迫切地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过这标间,唯一不好的点就是洗手间的门是透明的!!
这酒店的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龌龊的情趣!
简言有些尴尬地看向裴缺。
虽然同为男性,但他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地洗澡。
只一眼,裴缺便懂了他的意思,主动道:“我去外面透透风。”
他一走,简言便从行李箱里拿出浴衣,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水温温凉凉的,沐浴露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味道有点难闻。
简言琢磨着下次出远门,一定要把他喜欢的沐浴露带上。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地洒下来,简言舒坦了不少,他嘴里哼着歌,赤着脚在水流中行走。
他正要去拿搭在一旁的浴衣,下一秒失足踩上倒在地上沐浴露瓶上。
“啊——”
裴缺正蹲在门口,看助理发来的消息,听见声音蓦地起身,二话不说冲进去。
“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裴缺有些着急地抬手拍了拍浴室的门:“哥哥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回应。
裴缺急了,他拧着门把径直推开门。
简言那句「没事」卡在喉咙里,他连滚带爬地躺在地上转身,背对着裴缺:“你进来干什么?你快出去!”
裴缺看着这幕,脸上一片空白,大脑也一片空白。
他愣了愣,才倏地转身,匆匆忙忙地关上门:“对不起哥哥……”
简言要尴尬死了,老天爷不要这样捉弄他吧?
自己摔了一跤,光着屁股被自己弟弟看光了。
看光了也就看光了,但以这么……难以言喻的姿势,实在是老脸都丢尽了。
刚刚摔了一跤,屁股有点痛。
简言捂着自己的屁股把浴衣裹在自己身上,在浴室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拧开门把,走出去。
他都准备好面临社死现场了,但房间里的裴缺不在。
简言怔住,好半响才松一口气。
不在就好,他还能缓冲缓冲。
下一秒,门开了。
裴缺拧着东西回来了,他看见简言微顿,平静道:“不知道哥哥吃什么,就买了粉,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
简言坐在沙发上,手脚无措地接过粉,干笑一声:“谢谢。”
裴缺低头,没看他,自顾自地钻进浴室。
简言:“……”
距离上次吃饭,是在六个小时前,他饿了。
他抱着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目前来看,裴缺没有提刚刚的事儿,所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简言毫无负担地吃粉,美滋滋的,还挺好吃的。
这时候来瓶可乐,就更美了。
简言正吃着,想着什么突然抬眼。
只一眼,他便惊得移开眼。
他忘了洗手间是透明的,这种透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透明,能看出大致轮廓,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简言抬眼看见玻璃门映出青年□□的轮廓,在门里移动,宽肩窄腰,精瘦的身材,强有力的大腿……
只是看了一眼,简言低头时颅内却好像刮起了狂风,他居然能清晰地记住刚刚看见的那幕。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想,可能是禁欲太久了。
简言抱着自己的粉,老老实实地跑走廊上去吃。
而裴缺无暇顾及他的反应,他淋着冷水,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发丝贴他的额头上,他的手动了动,洗漱间的对面有块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都是情?欲。
这种□□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在见到哥哥的那晚,便来势汹汹。
而现在,他也抵抗不了。
哥哥于他,犹如下在酒里的猛烈春?药,一眼便让他难堪。
裴缺动得更厉害,他憋足了气,想到梦里的人和他只一墙之隔,心跳便加速,充?血似的红晕从脖子涌上了脸颊耳垂,布进他的眼眶里。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瓣屁股上的黑痣,在下方一点的位置,他看得很清楚。
裴缺此时痛恨自己的视力好。
他咬着牙,半响后才解决。
简言吃完粉在走廊上打瞌睡了,他打个哈欠,背后的门才打开。
青年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还在滴水,裸露的上半身险些闪瞎简言的眼。
没天理,身材真好。
“哥哥进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慵懒,像是吃饱喝足后的恶狼。
简言无端觉得侵略性十足,好像恶狼下一秒就会抬起爪子遏住他的喉咙。
他甩掉莫名的思绪,起身把空空如也的食盒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道:“洗个澡怎么洗这么久。”
腿都蹲麻了。
裴缺温和无害地垂眸,发丝上的水流划过他的眉眼,他轻声道:“对不起哥哥。”
简言:“没事,快进去。”
标间两张床,简言随便占据了一张床,翻身上床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下一秒,他就听见裴缺说:“哥哥,我的床湿了。”
简言:“?”
“什么情况?”
他皱着眉去看,被子果然湿了一半。
“这酒店服务也太差了吧?怎么湿了还铺上?”
青年皱眉:“那今晚怎么睡?”
简言:“别急,我打电话问问酒店,看能不能换套被子。”
裴缺啊一声,为难道:“太晚了,会不会太折腾了?”
简言:“那你今晚不睡了吗?”
裴缺抿唇,“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挤挤。”
简言:“……”
可他不愿意啊!
“换套被子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简言安慰他。
“是哥哥不想和我一起挤吗?”裴缺有些失落:“其实我还蛮想和哥哥一起睡的,回来那么久哥哥好像离我很远了。”
“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的,但现在……”
“行,一起睡吧。”
简言嘀咕,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第68章
? 第 68 章
◇
◎哥哥就是我喜欢的人◎
婚礼就办在酒店。
简言没有受邀当伴郎, 他和裴缺都是社畜,也不是本地人当伴郎时间不够充足。
不过他俩作为新郎这边的朋友,也是需要跟着迎亲队伍去迎亲。
简言和裴缺坐上车, 刘渊给他俩别了小红花:“蹭蹭我的喜气。”
简言拨了一下胸前的花,笑了笑:“新婚快乐啊,和小远好好过日子。”
刘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他低声道:“到时候我让小远扔捧花看着点扔, 你沾沾喜气, 也好早日脱单。”
简言无奈笑笑:“行。”
刘渊坐上前面的车,简言和裴缺坐上后面的车。
简言有点饿,昨天奔波了一天, 到酒店就睡了,早上又起了大早, 没来得及吃早餐。
裴缺从兜里拿出一个面包。
他塞进简言的掌心里, 眼神还看着窗外的风景。
简言愣了愣,眸色微动, 有些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握在掌心里。
他咬了一口面包, 纳闷道:“你哪里来的?”
裴缺转回目光看他,笑了笑:“猜到哥哥会饿, 早起在酒店拿的。”
简言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嘟囔:“还挺贴心的。”
他摸了摸鼻尖, 三下五除二的把面包吃完,胃好受一些。
接到新娘, 一长队的车队便齐刷刷地向现场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刘渊真告诉了李小远, 扔捧花的环节,简言明显看见李小远朝他眨眼。
他咋舌, 下一秒就见捧花向他扔来。
简言的身高在人群中占据优势, 大家都在抢, 他稍稍伸手,便轻而易举地接到了捧花。
这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简言拿着捧花,一时间也不知道送给谁,便随手给了裴缺。
裴缺愣愣地拿着花,他垂眸道:“哥哥给我做什么?”
简言坐在桌前喝酒,舞台上的音乐声很大,他凑近裴缺道:“给你就给你了,还问为什么。”
“我已经沾了喜气了,正好给你也沾沾,早日找到喜欢的人。”
“哥哥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裴缺突然问。
简言猛地咳一声,有些震惊到:“啊?你有喜欢的啊?”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简言唏嘘。
裴缺手指攥着捧花,微微用力:“我有。”
简言心里不是滋味:“那你把这捧花带给你喜欢的人不就行了。”
简言倒了一杯酒,独自伤怀。
下一秒,他的手指被人轻轻地扣动,他下意识地垂眸,便见裴缺将那束花塞进他的掌心里。
简言心头微跳,失神片刻。
他张了张嘴,烈酒入喉让他有些失语:“什么意思?”
裴缺抬眼,认真道:“送给哥哥啊。”
“哥哥就是我喜欢的人。”
简言愣住,反应过来失笑:“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
舞台上的音乐爆发,进入高潮,简言的耳膜差点被震坏。
没说完的话也尽数淹没在喉咙里。
简言揉了揉眉心:“先吃饭吧。”
他还以为裴缺真有喜欢的人了,毕竟才刚刚回国,敢情是另外一种「喜欢」。
裴缺的目光落在那束捧花上,眼睛微弯。
这样也好,至少哥哥接受了他的捧花。
简言很久没有喝那么痛快了。
刘渊和李小远敬完酒,便坐在这桌,三人很久没有聚了,这次也算是把话唠完了。
李小远从准备结婚的繁琐到结婚时候婚纱笨重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刘渊凑过去亲了亲她:“老婆辛苦了。”
李小远顿时一脸娇羞。
简言一阵恶寒,打个哆嗦:“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恶心?”
“欺负单身狗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
刘渊抱着李小远,笑着道:“所以你赶紧找一个啊。”
“上次给你介绍的徐风眠,相处得怎么样?”
刘渊说完,忽而发觉空气一静。
简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裴缺。
裴缺没看他,手指捏着小小的酒杯,垂眼没说话,十分安静地坐在一旁。
简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跳过这茬:“快说说你们最近都做了什么?婚纱照呢?得发给我看看啊。”
李小远给刘渊一记眼刀,转头对简言笑:“行行行,一会儿回去就发给你。”
三人喝完又喝,李小远酒量好,简言喝趴的时候,她脸也只是红了点,刘渊也跟没事人似的。
刘渊看着喝趴的简言,叹口气,看眼裴缺,接着叹气。
裴缺礼貌颔首:“刘叔小远姐,我先把哥哥带回去。”
刘渊皱着眉,半响后才挥手:“去吧去吧。”
“这么几年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小简在外面喝醉。”他叹气:“可见你在身边,他是真的放心。”
李小远摇摇头,帮着裴缺把简言搀扶起来,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雀雀,你哥哥对你是真的好,不要辜负他的苦心。”
裴缺心里发酸,他面上不露,笑笑:“我知道小远姐。”
回房间的距离不远,上了电梯到了楼层,裴缺搀扶着简言走出电梯。
简言醉得迷迷糊糊的,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有些不太相信地抬手捏了捏裴缺的脸:“雀雀,真是你啊?”
裴缺伸手揽着他的腰,让他站稳,他嗯了一声:“哥哥,是我。”
简言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酒鬼喝醉了就开始发疯。
简言其实有好多话想跟裴缺说,好想问问裴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问他过得好不好,在异国他乡有没有吃饱,美国会下雪吗?下雪会冷吗?冷的时候会不会想他?
简言毫无里头地问了一通。
他清醒的时候,没法问出口,喝醉后倒是有了勇气去问。
裴缺眼眶一酸,他突然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简言在他怀里拱了拱,他紧紧地抱着,声音沙哑:“对不起哥哥。”
“我很想你,很想你,我每天做梦都能梦见你。”
简言被迫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是近在眼前的裴缺,他随着自己的本心,抬手抱着裴缺,轻声道:“我知道,我也很想你雀雀。”
电梯叮的一声响,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青年男人吊儿郎当地吹声口哨,朝裴缺道:“哟兄弟,玩这么开啊。”
裴缺微微皱眉,搂着简言开门,进房间。
昏暗的房间,裴缺打开灯,简言软若无骨地挂在他身上,他脸上带着一抹酡红。
裴缺把他放在床上,打了盆热水给简言洗脸。
热乎乎的毛巾贴着脸,简言舒服地蹭了蹭。
裴缺低头靠近他,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简言的脸颊,陷进去一个窝。
哥哥好可爱。裴缺兀自想,这样的场景曾几时出现在他的梦里。
现在梦想成真,哥哥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裴缺微微抿唇笑,简言突然睁开眼,他脸上的笑僵住。
男人呆愣愣地看着他,裴缺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哥哥……”
简言闭上眼睛,嗯了一声,他的手四处抓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浆糊,他迷迷糊糊地问:“雀雀,我的捧花呢?”
裴缺把刚刚带出来的捧花塞进简言手里,低声道:“哥哥,捧花在这里。”
抱着花,简言咧嘴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他有些开心地抱着花,将脑袋埋在捧花里。
“雀雀,你好笨,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简言埋头,吐槽:“你读书读傻了。”
他自己嘟嘟囔囔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便说,没过脑子。
裴缺看他睡着了,伸手将捧花从他手里抽走,替他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他微微弯腰,凑近简言,呼吸交织。
“哥哥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飘荡,抱怨:“哥哥是笨哥哥。”
声音停顿片刻,裴缺垂眸看着眼前熟睡的人,低声询问:“哥哥真的和徐风眠相亲了?”
睡着的人一动不动。
裴缺的手指轻轻地刮动他的鼻尖:“哥哥醒来给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解释一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手机铃在房间里响起,裴缺回神,他给简言掖了掖被子,捏着手机抽身离开房间。
他一走,躺在床上的人便睁开眼睛。
——
“你死哪儿去了?刚刚上任就请假,这公司你还要不要?”裴钟胜劈头盖脸的吼,一改平时候在蒋情跟前的细心体贴,轻言细语。
裴缺声音淡淡的:“请两天假罢了,公司这两天是要倒闭了?”
裴钟胜一噎:“你刚刚上任,不好好工作,蒋情怎么会信任你?”
裴钟胜倒不是为了裴缺,他是为了自己在蒋家的地位。
裴缺干得好,蒋情也才会对他高看一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管好自己的腿就行了。”裴缺在吸烟室,吸烟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点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吸入鼻尖,他微微仰头,神色模糊。
“我管好腿干什么?”裴钟胜道。
“什么时候下跪,怎么下跪,姿势得漂亮些。”青年弹了弹烟头,烟灰落进烟灰缸里,袅袅升起的烟雾瞬间模糊他的五官。
裴钟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这逆子!你现在有能耐了!你连你老子都敢怼!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要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在哪条臭水沟里要饭。”
裴缺轻笑一声,话里无半点笑意:“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的时间有限,说话的语气好些,说不定下次你就打不通这电话了。”
裴钟胜才想起要事:“那啥,蒋情让你找个时间带你哥回家吃个饭。”
裴缺神色微冷:“让她歇了这个心思。”
“在他儿子成年之前,我会好好替她打理公司。”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转告她,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哥头上。”
“还有一句,你现在要做的是讨好我,语气好一点。”青年叹口气,状似无奈道:“蒋情需要我,但她不见得需要你。”
裴钟胜一哽,犹如被掐着喉咙的鸡,霎时便没了脾气,喏喏道:“我知道了,没良心的。”
“哦对了,你不带你哥回来吃饭,你自己得回来一趟,蒋情他前夫的儿子过生,你俩得见个面,说是你刚刚回国,国内人脉也没打开,正好借此让你见见各大行业的翘楚,免得束手束脚的”
“我知道了。”裴缺有点担心喝醉后不老实的哥哥,算着时间道:“挂了。”
第69章
? 第 69 章
◇
◎哥哥是同性恋?◎
裴缺进来时, 就发现床上的人没了。
他脸色一变,进去发现简言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就算了,还抱着被子, 都这个份上了也不愿意冷着自己。
裴缺无奈一笑,弯腰把人抱床上。
简言在床上翻个身,乖乖地滚进被窝里, 继续呼呼大睡。
正逢时五一节假日, 出游的航班难买,来时坐的高铁耽搁了一天的功夫,好在回去的机票不难买。
航班是晚上九点左右的, 裴缺洗了澡,便躺在旁边的小床浅眠。
小床的被套是今天早上简言出门前叫酒店工作人员换的, 两个大男人睡一起热烘烘的, 又挤,他睡得不舒服, 特别是今早起床发现他缩在裴缺的怀里睡觉, 让他更不舒服。
裴缺不闹他,闭眼睡在一旁。
简言其实中途醒了一两次, 但酒意还侵袭着大脑, 迷迷糊糊地去倒了杯水, 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再醒过来还是因为床头边上的手机响了。
他闭着眼睛摸索了一阵,才摸到手机。
刘渊叫他去楼下吃饭。
简言看时间, 六点了。
他抬起眼睛, 看向窗外,朦胧的窗纱摇摆, 昏黄的霞光透过来, 黄昏近的时间。
简言揉了揉脑袋, 撑起身子,屋子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叫了声裴缺,没人应。
这裴缺去哪儿了?
简言晃悠悠地起身,将窗帘拉开。
在他的右手方,夕阳悬挂于西山空中,窗帘一拉开,余晖便尽数洒进来,洒在简言的身上。
屋内的空调开着有些凉飕飕的,夕阳余晖正好落下一层暖意,简言伸个懒腰,听见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头。
裴缺进来了,他换了身衣服,松绿色的卫衣加上黑色的长裤,干净利落,带着少年气。
简言随口问:“你去哪儿了?”
裴缺将衣服放在床上:“去把干洗的衣服拿回来了。”
简言差点忘了自己昨晚换的衣服。
他皱皱眉,心想裴缺一回来,他怎么又变得这么粗心大意?
明明以前没有的。
“对了,刘叔说晚饭开席了,让我俩快下去。”
简言点点头:“我刚刚接到电话了。”
吃完饭,刘渊和李小远想留简言几日,李小远想着简言难得有机会,带他去逛逛。
简言婉拒,他只请了两天假,老板脾气不好,这阵子在裁员,若不是看在刘渊和李小远的面子上,换做别人他估计都不会请假。
刘渊和李小远也知道他的难处,便也不强留。
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临走时简言看着垃圾桶里的花,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是他第一次收到花,也不能带走。
裴缺站在门口看着他,抿唇道:“回了A市,我给哥哥买。”
简言摆摆手:“买这些不实用的做什么?过不了几天就枯了。”
裴缺没说话。
简言也没把这事儿当真。
到底是没花钱的,花钱了又活不了几天的花,他看着心疼,心疼花也心疼钱。
从这里到A市时间不过一小时左右。
简言上飞机,也不困,抱着手机在网上冲浪。
正刷着,膝盖上盖上一层毛毯,他抬头看一眼裴缺,伸手扯了扯毛毯,让裴缺也盖上:“飞机上怪冷的,别着凉了。”
裴缺手里拿着叠报纸,是刚刚向乘务员要的。不在简言的关注范围内,他也看不懂。
他没看报纸,反而在看简言。
简言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干什么?”
裴缺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哥哥是不是喝酒喝断片了?”
简言一愣:“什么意思?”
“哥哥没断片,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和徐学长是什么情况?”他轻飘飘地问,嘴角带着淡笑,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简言,盯得简言头皮发麻。
简言心里咯噔,眼皮子直跳,反应过来这不是裴缺没反应,是坐等着秋后算账呢……
他随手抓了张报纸,手指把报纸一角抠出褶皱,紧张到结结巴巴的:“你……你说什么呢,你听错了吧……”
“哥哥别忽悠我,我相信哥哥,但我也不是个傻子。”裴缺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毛毯上,轻声道:“哥哥不要骗我,好吗?”
最后两个字犹如简言的死穴,一下子就牢牢地抓住了他。
简言一时间泄气道:“行行行,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确实是和徐风眠相亲了。”
裴缺以为他还要在周旋一番,突然得到答案怔愣住,手指缩紧,手腕上的青筋隐在长袖中,微微鼓起。
即便早就猜到了答案,他还是忍不住紧张,他张了张嘴,后排的小孩儿有些吵闹。
裴缺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哥哥是同性恋?”
裴缺看着他的哥哥,一丝表情也不容错过。
然后他看见简言闭眼,视死如归地点头。
捏紧的拳头松开,一瞬间石头落地。
原来哥哥离他并不是很远。
裴缺以来觉得和哥哥之间最大的阻碍是性取向,因为他知道很少有人的性取向可以后天改变,哥哥不是同性恋,那他要怎样让哥哥接纳他?
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还有隔着情感的取向,这些都是裴缺止步不前,不敢轻举妄动的顾虑。
但现在,哥哥亲手打破了顾虑。
裴缺想,既然徐风眠可以,其他男人可以,那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可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哥哥,比任何人都喜欢哥哥,比任何人都配得上哥哥。
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哥哥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他甚至想笑,想抱他的哥哥,想亲吻,想做一切他不敢做却又想做的事情。
但他现在不可以,哥哥会害怕的。
裴缺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哥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简言:“时机没到……”
“好吧,就是怕你内心抵触,你之前年纪小,现在长大了,明是非了,告诉你也无所谓。”
裴缺嗯了一声:“其实哥哥应该早一点告诉我。”
早一点告诉他,他就不会离开哥哥了。
出国有部分原因是裴缺觉得自己不够强大,他深知自己没能力保护简言。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当时年轻气盛,心思敏感,加上他冲动行事亲了哥哥,他怕哥哥害怕厌恶。
他也想自己冷静冷静,想率先一步斩断联系,一门心思地想着逃避。
如果知道简言是同性恋,他或许不会冲动行事,不会让白白浪费了四年时间。
裴缺咽下心里话,突然抬手覆盖简言的手。
简言手指微缩,被人抓住,他一愣抬头看裴缺。裴缺好像知道他的心思,道:“哥哥不用怕,我不会讨厌你,这是不是不好的,这是正确的,不要害怕哥哥。”
简言愣愣地看着交织的双手,眼眶一酸,差点落泪。
他低下头,沉默不说话。
原来是正确的。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他的性取向是正确的,他原来不是异类。
简言犹记得他在少年时代得知自己的性取向,他第一次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自己。
了解得越深,便会越害怕,越恐惧。
那段时间他夜夜做梦,梦见自己被铁笼子锁起来,大家骂他是神经病,他被挂在学校墙上,性取向被公之于众,人人嘲笑。
落后的信息时代,贫乏的少年认知,造就了简言青春期的噩梦。
即便现在已经平常心对待了,但他偶尔还是能感觉到刘渊和李小远对他的特殊对待。
这种特殊对待没有恶意,但会让简言敏感地觉得自己是个需要被特殊对待的异类。
现在,裴缺说他是正常的。
这并不是不对的,他不用觉得自己的性取向难以启齿。
简言在刘渊和李小远跟前是无意识承认的,在裴缺跟前是十分清醒的。
他其实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承认自己。
然后他收到了裴缺轻言细语地安慰。
简言老父亲不得不承认,裴缺小朋友戳到了他的软刺。
他抽出自己的手,抹了把脸,故作轻松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害怕什么?”
裴缺哼笑一声,笑意盈满眼底:“当然了,哥哥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怎么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简言:“也……也没有那么厉害。”
简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掉下来了。
说出来也好,免得一直藏藏掖掖提心吊胆。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哥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小朋友。”裴缺道。
简言:“谁是小朋友?”
他有些恼:“没大没小,你才是小朋友,小朋友裴缺!”
“嗯,我是小朋友。”裴缺依着他,一本正经道:“那哥哥是大朋友。”
简言:“行吧行吧,不与小人论长短。”
他大度地不和这个没大没小的人计较。
他都三十岁的人了,才不要和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幼稚。
“是是是,我是小人,哥哥是大人。”裴缺乖乖附和。
好乖啊,简言手痒痒。
裴缺小时候长了一张糯米团子的娃娃脸,长大后五官长开,眉眼比小时候更胜一筹,怎么看都精致好看。
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哦不,他是书里的人。
但简言已经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纸片人了,这是一个他亲手养大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付诸心血建立起的,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
简言这辈子都没法再造出这么一个和他有极深羁绊的人。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后面会加速进度,雀雀雄起!┗( ?ω? )┛感谢在2022-08-12 18:58:08-2022-08-14 00: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 第 70 章
◇
◎他两米的床很大!◎
周末, 裴缺到点出发去蒋家。
简言还没有下班,他便留了纸条,告诉简言锅里有热饭, 告知他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裴缺没提是去干什么,简言也就没问。
到蒋家时,暮色四合, 蒋家庄园里张灯结彩, 亮堂堂的,门口的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
管家卑躬屈膝地接过裴缺的钥匙,将裴缺的车开去车库。
裴缺进门, 园里热闹一片,来了很多人。
裴钟胜等他很久了, 见他进来立马走过来, 刚想开口说他一顿,想到什么又憋屈地闭上嘴:“怎么来这么晚。”
裴缺看他一眼:“蒋夫人呢?”
裴钟胜撇撇嘴:“和她儿子正聊着呢, 她那儿子对她爱答不理, 她倒是乐得热脸贴冷屁股。”
裴缺微微颔首,扫视四周, 见到熟面孔便从酒侍手中取一盏香槟。
裴钟胜见他要走, 张张嘴想叫住他, 但发现裴缺压根没看他一眼,更不理会他。
李章端着一杯红酒, 和裴缺碰了碰:“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缺的目光放任在人群中扫荡:“前阵子, 你呢?”
李章:“我也刚回来不久,我还以为你要继续攻读研究生来着, 怎么不继续深造?”
裴缺轻轻地皱眉:“你话很多。”
李章缄口, 半晌后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想当初我还和你一起逃课来着, 你当时也是这幅表情,现在还是这幅表情。”他耸耸肩:“说真的我蛮好奇你谈恋爱的什么样子。”
裴缺看见蒋情出来了,他放下酒杯,神色淡淡:“反正不是你这样子。”
李章的桃色新闻,在这群富二代圈子里传遍了。
李章算是新挤进来的暴发户,家里做的买卖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什么名气,但他桃色新闻算是比他本人更出名。
据说前几天有个男人在酒店被扫黄警察抓到,光着屁股在走廊里裸奔,开口闭口叫他的名字。
李章恶寒地抖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只喜欢美女,我不好男人这口。”
他压低声音,阴谋论:“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我。”
裴缺道:“所以你就来这里了?”
李章一副你懂我的表情:“对,我今天就打算在这里面找找是谁想害我。”
裴缺站起身,转头道:“祝你好运。”
李章正想说句谢谢,就见他准备离开。
他连忙道:“你去哪儿啊?”
裴缺见了蒋情。
蒋情身边坐着个青年,面熟,他第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陈嘉树也认出他了,一张脸又青又白。
蒋情朝裴缺微微颔首:“来了。”
裴缺点头。
陈嘉树冷着脸:“你俩什么关系?”
蒋情疑惑:“你们认识?”
裴缺:“见过。”
陈嘉树冷哼一声。
蒋情:“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这是裴缺。”
“这是我亲儿子陈嘉树。”
陈嘉树:“谁是你儿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站起身:“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蒋情连忙拽住他:“走什么走,这是你的生日宴,你走了还怎么过啊?”
陈嘉树冷笑一声:“又不是我要举办的。”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裴缺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充当空气。
他在神游。
回去得让哥哥把他的微信放出来,他求了哥哥好久,哥哥也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样联系起来也很不方便。
蒋情拉住陈嘉树,平时候端庄稳重,说一不二的女人,此时精心做的发丝都有些凌乱,她连忙道:“小景喜欢你,小景很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陈嘉树顿住了,他又被蒋情半推半就地扯回去了。
这个生日宴顺利的举行。
裴缺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蒋情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两个儿子,裴钟胜讨好地在旁边给他们端茶倒水。
裴缺站着无事,见到几个自己认识的,便上去招呼。
这圈里人大抵都知道如今蒋情养了个继子,这继子留学归来,正在公司大刀阔斧。
大多人都会主动上门来认认脸,裴缺一圈下来喝不少酒,该认都认全了。
他借着吃蛋糕的间隙,蹲路边上抽烟。
陈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了,给他端了份蛋糕,放在他的旁边。
他淡淡道:“你倒是好手段,连你哥都不要了?”
青年蹲在路边上,白衬衫衬得他衿贵清冷。
“不劳你费心。”
陈嘉树冷嗤:“真替你哥感到不值。”
“果然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裴缺将烟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看他的目光沉冷:“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嘉树撇撇嘴,伸手向裴缺讨来一支烟。
“当然没关系了。”陈嘉树点燃烟,嗤笑一声:“敢情你和你哥不是亲生的啊。”
他若有所指:“当初看你和你哥这么亲密,我还以为是亲生的。”
裴缺站起身,他叫的代驾来了。
代驾停在门口,他没给陈嘉树一个眼神,擦身过时淡淡道:“我和我哥的事儿,轮不着你过问。”
陈嘉树耸耸肩,看着路边上遗留下的蛋糕,吃完自己手里的,又把地上的蛋糕端起来继续吃。
裴缺没有喝醉,但有点热。
他扯了扯衣领,撑着手肘看着窗外。
手机铃响起,裴缺回神,是哥哥。
简言道:“你现在在哪里?”
裴缺声音沙哑,可能是刚刚喝了酒,又抽了烟的缘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哥哥……”
简言嗯了一声:“你回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裴缺拿着手机,车里的音响正在播放今天的电台节目。
他的声音混在温柔的女声中,说:“快到了,你能下楼来接我吗?”
简言:“行,我现在下楼。”
电话中断,车进了乌漆嘛黑的隧道。
司机不好意思道:“这条隧道有点长,信号中断很正常。”
裴缺点头,隧道上边的钳着一盏一盏亮晃晃的小灯,有点可爱。
他觉得这好像哥哥的眼睛。
哥哥的眼睛也是这样亮。
车很快停在小区门口,裴缺下车,正蹲路边打瞌睡的简言立马起身扶住他:“去干嘛了?”
裴缺双手抱住他,弯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应酬去了。”
简言搂住他,怕他摔倒,他闻到味道皱皱眉:“一股烟酒味,在哪里染上的?”
裴缺摇摇头,乖乖的:“我也不知道。”
简言发现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衣领,低头去嗅,脑袋在青年的胸前一耸一耸的:“这烟味不像是染上的,你抽烟?”
裴缺一愣,无辜眨眼:“我没有。”
简言揪着他的领子,兴师问罪:“真的没有?”
撒谎撒不过两秒钟,裴缺认栽:“抽了。”
简言扶着他,严谨点应该说裴缺趴在他身上,撑着他。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裴缺老老实实道。
简言却觉得喉咙发痒,不知道说什么。
他声音艰涩:“为什么要抽烟?很累吗?”
“嗯,其实还好。”裴缺声音有些含糊,他看起来有些困了,被简言半拖着上楼。
“也就刚开始很累,我雅思学得时间很短,刚刚过要求线,交流的问题不大,但文化差异很大。”裴缺跟着自己的回忆,模糊地说了些:“导师很严厉,不太喜欢。”
简言知道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四年有多困难,有孤单。
裴缺跟在他身边鲜少出远门,一下子去那么远,其中艰辛远比他说得苦多了。
他拽着裴缺,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抽烟是为什么抽?什么契机?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戒掉?”
明明以前是裴缺督促他戒烟的,现在反倒是简言开始问裴缺了。
简言给裴缺倒了水,青年像个小赖皮小狗似的,趴在他肩膀上。
翘翘年纪大了,变得成熟稳重很多,就趴在卧室门口哼唧哼唧看着他俩成堆。
“因为太累了吧。”裴缺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抽上的:“那段时间好累,不过我都不记得了。”
他乖乖道:“我抽烟时间不多,我不犯瘾 。”
简言推了推他的脑袋:“你还得意上了。”
他一推,裴缺便碰瓷上了,揉着自己的脑袋,装可怜卖惨:“哥哥,我头疼。”
简言知道他喝了酒,也不知道他头疼是真是假,但他都不舍得让他受苦。
他勉为其难道:“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裴缺微顿,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他乖巧地躺下,躺在简言的腿上……
简言:“……”
他低头就能撞进青年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目光,手指轻柔地揉着裴缺的太阳穴。
偌大的房屋里,裴缺闭上眼睛呼吸浅浅,像是睡过去了。
简言给他揉了一会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打量裴缺了。
也不知道这小屁孩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从刘渊的婚礼上回来,就脚不沾地,回家都在深夜。
简言看着翘长的睫羽,轻轻地抬手用手指拨了拨。
人醒了。
简言秒收回手。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裴缺直起腰,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我去洗个澡再睡。”
简言哦了一声,轻咳一声:“那我进房间了。”
突然他被拽住,裴缺低头道:“今晚想挨着哥哥睡。”
简言:“哦,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裴缺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似乎在惊讶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
简言觉得他奇怪,又不是第一次了,睡就睡呗。
他两米的床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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