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喝醉了
从炼器大会回来后, 沐闲闲和凌云意回到小院,时间正是下午,到了才发现小九已经回来了。
大伙在院中说话, 小九说到姐姐、姐夫一切都好, 他姐姐是凡人,姐夫是炼气期修士, 还有个在苍蓝宗外门做事的亲戚, 本来可以替他谋进外门去,不过他觉得自己资质差,也不想求仙问道, 只想跟娘子好好过日子便拒绝了,如今自己争取到机会, 做些帮外门采买的杂事, 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沐闲闲则说了通过初评的事, 小九连声道恭喜, “我就知道姑娘不是一般人。这几天我也听人说起炼器大会, 都说参加的不是一般人呢, 今日之后姑娘要在苍蓝城大出风头啦!”
沐闲闲心情大好,这一趟出来真是收获不小, 等炼器大会结束回到栖云城,她更有信心将沐家庄经营好了。
“对了, 这是我从姐姐家带来的灵酒,听说这种酒在苍蓝宗十分受欢迎,口感很好,只是易醉。”小九道, “我还捎来几样小菜, 都是姐姐亲手做的。”
他送上酒和上菜, 就径自忙碌去了,留下两人在院中,有酒有菜,正衬此刻心情。沐闲闲迫不及待先尝了一口酱牛肉,不由眼前一亮,“好吃!凌云意,你快尝尝!”
自结丹以后,凌云意就已辟谷,对这些食物并没什么兴趣,但沐闲闲欣赏美食的表情十分感染人,他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凌云意看她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忍不住问,“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有菜有酒,夫复何求?”
他不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些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来尝尝这酒。”这桌上只有酒壶却无酒杯,她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拿出两个酒杯来,这酒杯形状有些奇特,扁圆扁圆的,杯身上有红绿黄三色线条画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笔触有些童稚。
“你猜画的什么?”
凌云意充分发挥想象力,“一条鱼?”
“是凤凰。”
“……有点抽象。”
“这是我七岁时候自己做的。”沐闲闲笑,“娘说形状也算是独一份,我一直保留着,轻易不拿出来给人用的。”
她说完,这杯子在凌云意眼中可爱就翻了倍,酒入杯中,他道:“恭喜你通过初评。”
“谢谢。”
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声音甚是悦耳。
宁静小院内,秋日午后的微风吹拂着,十分惬意,配着好酒好菜,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没一会儿,沐闲闲脸颊上飞来一抹红,她看着对面人,心中忽有所感触,“凌云意,你知道吗?来到这里,遇上疼爱我的爹娘,我特别幸福,享受到人世间最珍贵的爱,以前,我觉得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凌云意静静听着她说。
“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回报他们,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我,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告别,什么都没有。”她轻叹一声,“后来,我又觉得上天对我太残忍,让我得到又失去……”
凌云意止不住心中一疼。
沐闲闲喝了一口酒,“当我决心重振沐家庄时,一开始也觉得诸事纷扰,茫无头绪,后来你出现了。”她看着凌云意,已显出醉态,声音也比平时软,听着有些糯糯的,“你来沐家庄做事,陪我去熔火宗,有你在,给了我很多勇气。”
他一怔。
“凌云意,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很勇敢的人,不知不觉我也被你影响了,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到。”她抬眸看着他,“所以我想,是不是我的运气又回来了,上天才将你送来我身边。”
凌云意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心中波澜陡生,他低声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沐闲闲却似醉得狠了,她放下酒杯,摇了摇头,“凌云意,你怎么晃起来了?你别动。”
“……我没动。”
“奇怪了,我怎么看你一直在晃。”她有些费解的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这两步路走得软绵绵,凌云意都怕她摔了,就见她走到自己跟前,俯下身,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晃了晃,“凌云意,你是不是醉了呀,瞧你坐都坐不稳了。”
他无语,“到底是谁醉了?”
“你呀。”她醉时声音与清醒时格外不同,像是三月的春风,四月的细雨,绵绵软软,撩动人心。
正心神动摇时刻,她又上前一步,没注意右脚绊到了凌云意的左脚,顿时失去平衡,往前一倒——
凌云意早有防备,赶紧伸手去扶,没想到喝醉的人不能以常理推测,他手伸出去,沐?????闲闲竟然顺势往上一躺,人往他怀中靠,一下就坐在了他大腿上。
突然间温香软玉在抱,凌云意表情僵硬,拿惯了剑的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忍不住提醒,“沐闲闲,你醉了。”
“嗯?”那软软鼻音传入耳际,丝丝缕缕发香沁入鼻端,怀中腰肢软如柳条,细腻肌肤隔着布料相贴,一时撩得人乱了心,迷了意。
饶是凌云意一向自持,亦觉有些难以招架,她又像条蛇似的不安分,在怀中挣动两下,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灼热气息喷到他脖颈处,激得人冒起了鸡皮疙瘩。
又听她含糊说,“凌云意,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是不是……是不是,嗯……不该叫名字了?”
她的话题跳跃度太大,凌云意不由眉梢扬了扬,“那叫什么?”
喝醉的人费力开动脑筋,“阿云。”
他还没说话,沐闲闲又一口气说起来,“阿云、阿意、云哥、意哥。”顿了一下又拉长了语调喊,“小云云~~小意意~~”说着也不知哪里好笑了,自己吃吃笑了起来。
“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
“真的吗?”她抬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凌云意发现,她是真的很擅长这招,平时只觉可爱,此时她醉态横生,星眸半睁之间,柔如秋水缠绵,更让人怦然心动。
“真的。”他说话间,沐闲闲的眸光乱转,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移到前面来,纤长食指抚过他的喉结,“咦,它在动。”
她盯着那轻轻滚动的喉结出神,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凌云意只觉一下从喉间酥麻到了心里,一把抓住了那捣乱的手,“别动。”
人是不动了,眼睛还定定看着他,他腾出手来,托住她的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诶——”
沐闲闲还没来得及抗议,他直接用上了身法,一个瞬身就到了屋内,把她往床上一放,“你醉了,休息吧。”
都不等她抗议,人已出去了。
沐闲闲还想起来,奈何醉得头脑晕晕,人一躺在柔软的木床上,困意陡生,就像是被吸住了似的,根本爬不起来,手脚象征性的动弹了一下,尽力了,实在是折腾不过困意,把被子一卷,呼呼大睡起来。
沐闲闲这一睡,就从当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清早,这灵酒虽醉人,也是蕴含灵气之物,醒来之后不仅不头晕脑胀,反而格外神清气爽,她梳洗后走到院中,天阴阴的,地面湿着,隔壁的竹叶飘了不少落在院中,“昨天下雨了?”
“是啊。”刚从外面回来的小九接了一句,“昨夜里狂风大作,下了好大的雨呢!到早上雨才停,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什么都没听见。”
“剑君说姑娘你喝醉了。”小九笑道,“那灵酒可不是醉人的很。”
“他没醉?”
“剑君吗?不仅没醉,还练了一夜的剑。”他摇着头,“有这等天赋,还这么努力,真让人佩服。”
“他在雨里练剑?”
“是啊。”说起这场面,小九有些激动,“他在雨中练剑,却是滴雨不沾身,还能控制雨珠随剑势而走,每一滴雨都正好打穿了落下的竹叶,那画面真是太神了!”
沐闲闲细看地上落叶,果然有淡淡剑气残留,没见到那场景,不由有些遗憾。她只记得昨天下午和凌云意在院中喝酒,后来干了些什么来着?记忆有些模糊,她唯独记得清楚的是,自己要对他换个称呼……
“对了,沐姑娘,你让我去驿馆看看有没有栖云城来的信,我今早去了,还真有。”他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她,她接过一看,不由一喜,“是管叔写来的。”
“说来也巧了,我今日去取信时,竟有两封从栖云城来寄给沐家人的信,还好名讳不同,不然恐怕要弄错呢。”
栖云城姓沐的人家不多,有亲戚在苍蓝城的,她想了想就知道,“那想必是寄给沐柔儿的。”
“就是这个名字。”小九道,“姑娘认识她?既是同姓,又是一个地方的,莫非是同宗?”
她摇了摇头,“虽是同姓,两家自高祖父那一辈就断绝关系,早不在一张族谱上了,直到后来关系才缓和些,但也并不相熟。”
沐柔儿就是沐二叔的女儿,说起她,小时候见过两面,都不是什么好记忆。
“小时候爹娘带我放风筝,风筝飞过院墙,落进别人院子里去了,爹娘带着我拜访那家主人,我才知那是城西沐家,院落布局什么的都和我家很像,东苑住着他家小姐,沐二叔带我们进院子找时,有个紫衣小姑娘拦着不让,说没见过什么风筝。”
“那就是沐柔儿?”
沐闲闲点点头,“其实我看到了,风筝就藏在院中石头底下,露出一角来。我想要揭穿她,但爹娘拉着我走了,后来爹娘又给我做了个更大更好的风筝,但终究不似原来那个。”
“之后我又偶遇她一次,她在路边骂一个乞丐,看见我她便走了。”沐闲闲道,“那时她还小,长大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小九道:“想来是小孩子不懂事。”
沐闲闲不予置评,她只是随口一提,便将沐柔儿抛到脑后,专心看起信来,这信越看越是高兴,看完时,正好见凌云意从房中走出来,忙叫住他,“阿意,管叔要到苍蓝城来了!”
第32章 柔情阁中
凌云意脚步一停, “你叫我什么?”
“阿意。”沐闲闲表情自然极了,“昨天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别的事她都记不清了,就这件事她还有印象。
“昨天你喝醉了。”
“所以你想赖账吗?”沐闲闲道, “昨天看我喝醉了, 就随口说说哄我,其实你并不想我这么叫你?”
他沉默一下, 道:“没有。”
沐闲闲偷笑,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阿意。”
“嗯。”
“阿意。”
凌云意道:“不用一直喊我。”
“我开心嘛。”她凑到他身边,将管叔的信给他看, “你看,管叔在信上说沐家庄一切都好, 还说继大铁锅之后, 灵粉灯也卖得特别好呢, 在栖云城带起一股风潮。”说起这个她得意道, “我就知道这东西好卖。”
“信上还说, 熔火宗多让了一成利给我们, 如今我们是七三分成了。”她打起了小算盘,“这下赚得就更多了, 还算他烈熔火还有良心。”
她沐闲闲的小本本上,谁对她有几分好几分坏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最重要的是, 管叔要来苍蓝城了!他信上说处理好庄上的事过几日就动身,算算日子,估摸是炼器大会终评那会儿到。”
小九听说是她家人要来,喜道, “那可好了, 到时姑娘终评一举夺魁, 可谓双喜临门。”
“你这么会说话,你家少爷知道吗?”
小九嘿嘿一笑,又道,“今日街上可热闹,我打听了一下,说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苍蓝城赏灯会,跟望月节差不多,到了晚上估计更热闹,两位到时可以去逛逛。”
“好啊。”沐闲闲欣然同意,看着凌云意道,表情多少有些委屈巴巴,“上次望月节本来想着我们一起逛的,却没去成,这次你会陪我去的吧?”
大剑修哪里说得出不字,点头同意了。
与此同时,另一封从栖云城来的信也送到了收信人手中-
苍蓝宗,柔情阁。
镶金嵌玉的灵镜前,坐着一位女子,镜中映照她的容颜,杏眸朱唇,是个标致的美人,脸颊微圆,有些婴儿肥,更柔化了她的长相,看起来十分显年纪小,像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此女正是沐二叔的女儿沐柔儿。
此时她正对镜自照,灿灿珠花金钗之中,点缀着一抹绯红色,那是流霞凝珠花,这花生长于苍蓝宗灵玉峰,百年只开一朵,花开百年不朽,是十分珍贵之物。
正端详时,丫环小桃拿着信就进来了,“小姐,老爷来信了。”
沐柔儿回过身,扫了一眼信封,见果然是她爹的字迹,连拆封都懒得拆,随手将那信放到一边,“多半又是些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的家长里短,不看了。早跟他说过,我如今已是求仙问道的人了,对凡人那些破事没兴趣。”
小桃犹疑道:“老爷随信还送了一箱灵石来,小姐要收下吗?”
“为什么不收?”沐柔儿道,“他爱送,我自然收着。反正他作为凡人也就这点眼界了,只知道灵石灵石,他哪里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那小姐要回信吗?”
“免了。”沐柔儿站起身,“虽然他是我爹,但我是修了仙的人,他该要明白仙凡有别。凡人寿命几何?他进棺材的时候,我还是这样年轻。自我进了苍蓝宗,我们父女缘分早该淡薄了,他非要攀扯,隔些日子就送些灵石来,也不过是想沾我的光罢了。”
“小姐说的是。”小桃附和道。她从小就跟着沐?????柔儿,是她的贴身丫环,本身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自跟着她来了苍蓝宗,得了灵丹灵药的赏赐,虽不能修炼,也得延了几十年的寿命,因而对她十分忠心。
正说话间,阁中就来了访客。
“小师妹,我来看你了。”伴随着中气十足一声喊,苍宇走了进来,“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四师兄。”沐柔儿见他拎着一条七彩鱼儿进来,那鱼还活着,鱼尾甩了满地水珠,不由皱起眉,“这是什么?”
“七彩灵鱼!”苍宇笑道,“我特意去抓来的,听说它肉质可鲜美了,专门送来给小师妹你加餐。”
沐柔儿道,“我不爱吃鱼,怪腥的。”
“这鱼可不腥!”他急忙道,“为了抓住它,我——”
“四师兄,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她撅起嘴,“你早答应我,给我寻一件趁手的上品灵器呢,至今没个影。”
苍宇挠了挠头,讪笑道,“小师妹,这上品灵器可不好找,还得是配衬你水木双灵根,不得给师兄一些时间么?”
沐柔儿轻哼一声,并不买账。
苍宇将鱼收起来,见她生了气,就想着说些新鲜事哄哄她,“小师妹,你知道么?上次纠缠你那阿郎,我和他赌咒定下死斗,他竟当了缩头乌龟不敢来,本该咒誓应验暴毙而亡,听说他爹为了他去闯问鼎三关差点死了,我看他家人可怜,便解了咒放他一马,听说他家连夜搬出了苍蓝城,这小子真是个没骨气的。”
“哪个阿郎?”
她竟一点不记得,苍宇急了,“那个散修啊,上次在城中见了你一面,就闹着非你不娶的,找上咱们宗内非要见你,我瞧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识好歹的,就帮你教训教训他。”
沐柔儿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自成为苍蓝宗核心弟子,想讨好她的人多了去,她鄙夷道,“一个散修也值得你亲自动手?你还要与他死斗,真是自降身份。”
阿郎修为低微,自然不值得他动手,但这不是为了讨好沐柔儿么?苍宇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一时憋闷,想了想又说,“说起散修,前几天可让我逮到凌云意那小子了,可他竟然金丹后期了!我不仅没讨回面子,反而让我哥给教训了一番,让他拿泼墨给我敲出好大一个包,现在额头还肿着呢!你瞧~”
沐柔儿瞥了一眼,果然他额头一片乌青,看着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柔儿,你笑起来真好看。”见她笑了,苍宇只觉被他哥这一下没白敲,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凌云意又是谁?一个散修还能让你吃亏?”
“就是那个剑挑天下的剑修啊。”苍宇道,“师妹你忘了,剑诀阵上我输给了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呢。”
沐柔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还是小桃说给她听的,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爱出风头,哗众取宠罢了”,对一介散修她并不关注。
“后来,我用我哥的名字写下战帖,哥在栖云城和他比试一番,竟然也败下阵来。”
“三师兄也输给了他?”沐柔儿这才露出惊讶神色,“这凌云意这么有本事,为何还是个散修?”
苍宇能被选为核心弟子,除了他本身还算是个有天赋的剑修以外,多少有些沾他哥的光,说一个散修能打败苍宇她信,但是打败苍星就让人难以相信了,这人真有这么厉害?
“他这人独来独往,个性又冷淡倨傲,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苍宇说,“说起来,这次从栖云城回来,他竟带了个人来,那姑娘跟你长得有点像。”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当然了,师妹你比她好看。”
“跟我长得像?”沐柔儿若有所思,“难道是沐闲闲?”
她跟沐闲闲不熟,她爹提过一句,说她们眉眼有些像,“毕竟祖上沾亲带故,有三分像也不奇怪”,那时她还发起脾气来,那沐闲闲凭什么长得像她?她从小就觉得和沐闲闲相看两厌,不相来往的。
“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我哥倒是跟他们认识。”苍宇道,“她可是牙尖嘴利,不好惹啊。她捣鼓的什么灵器,可将人声扩大百倍,十分新奇,连我都没见过。”
“那就是她。”沐柔儿道,“应该是去年吧,我爹信中提过,她爹娘死了。莫非是没了爹娘,管不住家业,跟着一个散修私奔了?真没出息。”
她若有所思,“你说那凌云意,长得如何?”
苍宇心中一紧,立刻答道:“青面獠牙,丑不可耐。”
“说实话。”
“就还行吧。”苍宇憋出一句,又赶紧补充,“我看他跟那沐姑娘关系匪浅,说不定他们是一对。”
沐柔儿道:“能让你贬到这个地步,看来这凌云意长得应该不赖。”
“我就不该提这茬。”他嘟嘟囔囔,眼看沐柔儿往外走,赶紧跟上,“小师妹,你去哪啊?”
“出去透透气。”
这柔情阁就是沐柔儿的洞府,出得阁来,只见亭台水榭风景如画,此阁位于一座浮空小岛上,云雾之下,便是苍蓝宗议事正殿和内门弟子居所,平时弟子们议事、修炼、平时活动的地方。看她想要下去,苍宇唤出飞剑,“师妹,我载你。”
沐柔儿不过筑基期,还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苍宇想要讨好,沐柔儿轻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召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径直飞了下去。
苍宇连忙跟上。
不过是穿云度月一息间,两人先后落在了议事殿外不远处,这里内门弟子来来往往,宗门核心弟子身份又比内门弟子更高,行事更受人关注,所穿服饰亦不同,立刻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纷纷上前行礼问好。
有人追捧,自然也有人非议,弟子们窃窃私语。
“我听说核心弟子选拔自内门中天赋最好的一批弟子,其他人倒还好,那沐柔儿凭什么?”
“她木水双灵根,比她好的又不是没有,修来修去还是筑基期,白占着宗门最好的资源,一个筑基修士竟然还有自己的洞府,这未免也太不公平!”
“你别说了。”另一人小声提醒道,“她可是宗主亲自点名要提拔为核心弟子的。”
“谁知道宗主看中她什么——”
接下来的话,都在苍宇骤然看过来的警告眼神里消音了,沐柔儿见他看向那群人就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冷笑一声,“苍蓝宗上下几千弟子,能让宗主看重的有几个?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宗主一面,还拼命嫉妒我的样子真可怜。”
“小师妹,别听他们瞎说,你已是筑基后期,等结成金丹,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了。”
两人才走了几步,忽见一白衣男子往这边走来,其他人都穿着宗门服饰,他一身白就尤为显眼,他步履不疾不徐,衣袍飘飞,怀抱古琴,真如神仙中人,气态超然。
一路上所有弟子都停下给他行礼,显然对他十分敬畏。
这抱琴人看似走得不快,转眼已到了两人面前,连苍宇都紧绷了神经,在一旁站直了,“大师兄。”
沐柔儿也跟着叫了一声。
他正是苍蓝宗核心大弟子,若是沐闲闲在此,恐怕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正是小院的主人闻风远。
闻风远脚步不停,他好似看了一眼沐柔儿,又似乎没有,一个错身间,已飘然远去了。
他已去了老远,苍宇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我每次见到大师兄都觉得怕怕的。”
“他是大师兄,又是宗主的儿子,是众弟子之首,自然威严。”沐柔儿道,“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也许是因为他那把琴。”苍宇摸了摸起鸡皮的后脖颈,“反正说不上来。”
沐柔儿不予置评,两人在宗门内闲逛一阵,宗门琼楼玉宇看腻了也不过是些旧风景,颇为无趣,苍宇提议道,“小师妹,今日是苍蓝城赏灯节,城中比这热闹,咱们去逛灯会去吧?”
“灯会有什么好——”她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苍宇说的凌云意和沐闲闲都在苍蓝城,灯会上说不定能碰到,她倒想看看,连苍星都打不过的散修是什么人物了,便同意道,“好啊。”——
天还未黑,苍蓝城中各色灯笼已经挂了出来,街上也比往日要热闹一些。
凌云意和沐闲闲漫无目的的闲逛,说是逛不如说是吃,沐闲闲脑子里有美食导航,闻着香味走到哪吃到哪,不一会儿就吃撑了。
可走到街口又飘来了烧饼的香气,“热乎乎的烧饼,梅菜扣肉馅、白糖芝麻馅应有尽有!”
沐闲闲脚就不由自主往那边迈,但走了一步竟硬生生控制住了,转进了另一条街。
凌云意看得好笑,“不吃烧饼了?”
她咽了口水,“我的嘴说想吃,胃说吃不下了。考虑再三,还是迁就一下我的胃。”
这条街上好歹是没卖吃的了,一股子丹香草药味,走了?????不远,前方有一道窄巷,是个背阴的死胡同,才走到近前就听巷子里传来嘈杂人声,夹杂着咒骂声,“老子的生意你也敢抢,你活得别耐烦了?!”
“一个炼气散修,一个凡人,就你们两个这点本事,那苍蓝宗灵植种子采买,是你们能碰的吗?”
又听一人沙哑着求饶道,“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这采买生意是我做的,与我妻无关啊!再说她是凡人,怎么经得住你们打?”
打人者道,“你敢抢老子的生意,这不是找打?”
沐闲闲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一旁路人见状劝道:“凡人的事就别管了。”
“怪了,凡人的事怎么不能管了?”
“为了一个凡人,得罪一伙修士,不值当!诶,你——”他话还没说完,沐闲闲已经冲了进去,取出机关飞镖,对着几人甩了出去!
这巷子狭小,极大地方便了飞镖发挥,几人刚回过身来,一时竟无处闪避,让飞镖扎了个正着,领头那人猛拔出飞镖,捂着嗖嗖飙血的手,怒道,“哪来的多管闲事女人?!给我——”
打字还没出口,凌云意进来了。
那人陡然睁大了眼睛,“金、金丹剑修?!”
凌云意靠在巷子口,双手抱着剑,一只脚抵着墙,斜眼看他,“要打吗?”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来了,“爷爷!我怎么敢啊我!”
沐闲闲:……好家伙,凌云意的辈分又涨了。
接着,也不用逼问,那人一股脑将原委说了,原来他们几人都是散修,原来是给苍蓝宗外门采买灵草种子的,因为一次大意延误了日期,惹得外门灵草园的管事发怒,将这事交给了别人,他打听得是一对夫妇顶了他的差事,气不过便带着人将两人堵在这,想要出一口恶气。
“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找别人撒气,这像话吗?”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这事要给凡人做?”
“少找借口了!你不过就是欺负他们夫妻一个是炼气期一个没修为,打不过你们这伙人,才来找麻烦,换个比你厉害的人来接手采买的事,你们还敢来堵人吗?”
他让沐闲闲说得垂头丧气,不敢反驳,最后赔了灵石灵药,又发誓不再来找麻烦,灰溜溜的捂着伤口走了。
赶走了这群人,沐闲闲却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凌云意问。
“这次虽然教训了他们,但他刚才肯定是迫于你在,才低头认错,根深蒂固的想法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他若有所思,这时,被打的两人搀扶着走上前道谢,“多谢,今日要不是两位,我夫妻就要受难了。”
沐闲闲看了看女子长相,只觉眼熟,“……做苍蓝宗外门的采买生意,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小九?”
夫妻对视一眼,女子道,“是,不知两位是——”
这一叙话才知,他们碰巧救下的就是小九的姐姐和姐夫,两人本来是来这边街巷打听灵草价格的,没想到被人给堵了,都被打得不轻,他姐夫是炼器修士还好,姐姐脸色惨白,正想带她去找大夫,就听巷口传来人声,“不用找了,大夫在这呢。”
“白及。”
“熟人?”沐闲闲看向来人,这人浑身纯正木灵气,带着草药香,一看便知是位医修,“你的神医朋友?”
白及听人叫他神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神医不敢当。”他也打量了一阵沐闲闲,“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沐小姐。”
“传说中的?”她疑惑地看向凌云意,怀疑他是怎么跟朋友介绍自己的,他这用词分明是有故事。
凌云意不动声色,“先照顾伤者。”
三人合力将夫妻两送到了白及的医馆中,原来他就住在这条街背面,听到吵闹来看究竟,没想到遇上了他们,也算是巧了。
白及本来还想留两人喝茶,但这一耽搁,天色已全黑了,凌云意怕他这张嘴乱说话,便道,“不是还要逛灯会吗?”
“对哦。”沐闲闲心系灯会,和凌云意一起告辞离开了。
白及摇了摇头,“我这茶这么好喝,怎么就没人欣赏呢?”他将目光转向小九姐夫,“不如你来陪我喝吧!我来仔细给你说说,这苍蓝宗外门灵植采买的门道……”
两人从白及医馆离开,出来发现城中已变了番模样,颜色形状各异的彩灯悬挂在各家门口,街上有人拉着巨型灯笼游街,不一会儿又有人舞着灯经过,孩子们提着各式小灯笼笑闹着跑过,半空中还飘着琉璃玲珑灯盏,整座城池被点亮,烛火灿然,好不热闹。
两人信步于灯海中,沐闲闲说是要看灯,心里还在忍不住回想刚才的事,“阿意,我有些想法。”
凌云意停住脚步看着她。
沐闲闲道,“我曾经在烈熔火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把生意从栖云城做到苍蓝城去,并不只是为了争取他的支持,我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来了苍蓝城之后,除了炼器大会的事,我一直在考虑城里开一家分铺,卖那些不需要灵气就能使用的东西,像是铁锅、灵粉灯,它们没什么威力,修士看不上,也不屑用,对一些人来说,却可以方便生活。”
她接着说,“修士看不起凡人的事,古已有之。我没有高强的武力,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改变不了那么多人的想法,但是我想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你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傻吗?”
烛火落入她眼眸中,奕奕有光,凌云意哪会觉得她傻呢?他只觉得越是了解她,越是被她吸引,因而摇了摇头,“我觉得很好。”
沐闲闲笑道:“那你做好长期在沐家庄打工的准备啦?”
第33章 灯会相逢
凌云意眸色微沉, 似有深意,“你想的话,长期也可以。”
沐闲闲自然乐意, 还未及回应, 她又被街边推着小车卖冰糖葫芦的吸引了注意力,“我要吃那个!”
另一边, 苍蓝宗, 催雪阁内。
此阁位于侧峰最高处,是闻风远的洞府所在,修得十分奇诡, 建在山巅上,平时他弹琴之处, 下临万丈悬崖, 山风呼啸, 呼气成冰。
闻风远回来之后, 神色就有些冷, 童子跪于他面前, 瑟瑟发抖。
他是闻风远的心腹,实际年龄已百余岁, 因练了特殊功法才保持童子身材,没人比他更了解主人的手段, 因而十分惶恐。
“十日,整整十日你才回来复命。”闻风远道,“若是误了我的大事,你有几条命来赔?!”
“主人饶命!”童子磕头求饶, “属下并非故意拖延, 实在是事出有因。您要查那沐姓女子, 属下问了牙人,得知租下院子的人是望月城来的,便赶到望月城调查一番,走了弯路,原来那女子身边的仆从是望月城的,她与这仆从只是半道相遇,她本人住在栖云城,属下又赶去栖云城,因此才耽搁了时间——”
“废物。”
童子叩首,赶在他出手之前道,“主人,在栖云城,那女人的身份我都查到了!”
闻风远脸色稍霁,“说。”
“这沐闲闲身世并没什么特殊的,她是栖云城沐家庄的大小姐,其父沐长风,娘亲叫做琬娘,是一对散修,去年结婴失败双双去世,留下她一人看顾家业。”童子道,“我又打听到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年岁已久,那稳婆也死了,亲戚因为分家产断了关系,俱不知她生辰八字,更奇怪的是,沐家庄里竟没有留存族谱。”
“这庄上还有一个老管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应该知道才对,但属下去时,他竟然不在庄里,打听才知他往苍蓝城来了,如今恐怕还在路上,属下急于回来复命,便先赶回了苍蓝城。”
“所以,你的结论是?”
童子低头道:“等那管家来了苍蓝城,再从他身上下手。”
闻风远冷笑一声,“以他一个凡人的脚程,你要我再等上十天?夜长梦多,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察觉到他话中的杀意,童子一抖,伏地道,“主人,您曾说过,时辰不可有一点偏差,属下才想着稳妥行事,如今除了这老管家,还有谁能知道——对了,浑天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主人,宗主有一宝物名唤浑天鉴,只要人身上之物,哪怕是一片指甲、一根毛发,即可照见人的过去,生辰八字也包括在其中。”
“他还有这样的灵器?”
“宗主的洞府中藏宝不可计数,主人您不知也正常。”童子道,“在选贴身侍仆时,宗主会用到它查探侍仆的过去,我也经历过,所以——”
闻风远略一思索:“你将东西要来,就说我要用。”
“是。”他知道主人和宗主虽是亲父子关系却有些一言难尽,作为一个合格的心腹,他只需要将事情办好就行,“那女人身上之物,是否要属下去取来?”
“不必,?????我亲自去。”——
月上中天,苍蓝城灯会,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
沐闲闲和凌云意一路闲逛一路赏灯,只觉琳琅满目,百看不腻。两人不觉走到河边,河中也漂浮着许多河灯。
沐闲闲正好走累了,蹲在河边看灯,只见红的、粉的、紫的各色花灯沿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往前飘去,看得入了神。
直到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递到自己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偏头一看,是凌云意递来的,“让卖家弄成这个形状,费了一些时间。”
“哇。”她轻呼一声,凌云意竟然知道去买灯,他开窍不少啊……
她接过花灯造型仔细看了看,硬是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羊驼?”
凌云意:“……小鸡。”他又问,“羊驼是?”
“一种偶蹄目动物。”她认真回答了一句,看凌云意的表情更迷惑了,她又说,“哪有花灯做成小鸡形状的?”
凌云意沉默片刻,“这个可爱。”
沐闲闲偷笑,“知道你喜欢小鸡了。”
她和凌云意一起将花灯放进了河里,因为小鸡花灯造型独特,在一众花灯中格外显眼,水波轻漾,这两盏花灯挨挨挤挤顺流飘去,明明是两盏灯,看起来也像人一样亲昵似的。
两人并肩站在河边,沐闲闲说,“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放花灯,可惜栖云城没有这样的节日。”有一年我生辰时,爹娘为了给我惊喜,把我带到河边,变出三盏花灯,那一年,我们放了花灯,还许了愿望,之后又去城里大吃一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开心。”
“听说不同的地方习俗不同。有的地方放河灯是为了追忆逝者,在这里,人们放河灯是为了美好祈愿。”她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懂了,人世间的快乐要一点点享,不要一次享尽了。遇到高兴的事赶紧记下来,时时拿出来回味,能收能放,这样每天都能有一点开心。比如此时此刻,我就很开心,希望我老的时候,还会记得今天……”
她说完,闭上眼睛,双手交握,认真许起愿来。
凌云意望着她的侧脸,暖黄烛光,粼粼水波,使得人心都轻柔起来。
他心念一动,抬起手,一缕凌厉剑意在他指尖荡起,师父曾说过,他的剑是一往无前之剑,若有一天他能真正将剑意收放自如,那他离剑意八层就不远了。
在这花灯漂满的河边,听了她一席话,他忽有所悟,指尖凝聚的剑意从凌厉无匹转为春风化雨,他以为难以领悟的剑势变化,竟在这瞬间完成了。
过了会儿,沐闲闲睁开眼睛,见凌云意正看着自己,他看得那么认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你许愿了吗?”
“许了。”
“许了什么愿?”
“等炼器大会结束之后就告诉你。”
“阿意,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还是当我没问过好了。”
两人在河边站了一会儿,折返闹市中,除了赏灯,趁着节日出来卖其他东西的商贩不少,沐闲闲在一家卖镜子的摊子面前停驻的脚步,这摊位还挺长,比人还高的架子上挂着五花八门的镜子,都蕴含着淡淡的灵气,是有不同作用的灵镜。
商贩见她看得认真,给她介绍起来,“这一面镜子,名唤美颜镜,可以使镜中容颜看起来完美无瑕,可是件新奇之物。”
“新奇吗?”沐闲闲不以为意,她早都看腻了。
商贩心道她是见过世面的,伸长手臂指了指摊子尽头,“你看那一面,那是阴阳镜,正反两面都能用。”
“哦?”她走到摊子末端,顾名思义,“莫非正面照是人,反面照是鬼?”
她看了看正面,好似没什么新奇,就想走到背面去看反面,刚走一步,从摊子后面绕出一个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齐齐一愣。
乍一看,沐闲闲还以为这人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吓了一跳,愣神之后,只觉她面貌陌生,可陌生中又透着一丝熟悉,对视的瞬间,双方心中同时冒出一丝明悟,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沐柔儿?”
“沐闲闲?”
与此同时,苍宇也看到了凌云意,他刚想叫嚣,又想起道心誓言,现在不可以随便对凌云意出手了,只能干瞪眼,不由气得肝痛。
沐闲闲认出了沐柔儿,还多看了一眼,谁说她们长得像?她自己觉得不像。
她在看沐柔儿,沐柔儿却在看凌云意。
四周灯火通明,他穿着一身黑,却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眉峰如剑,双眸如星,身姿挺拔如松,双手抱着一把雪白长剑,衬得其人也如剑锋锐。他也注意到沐柔儿,眼神只是淡淡,剑意却是凛然。
沐柔儿心道这人长得倒是不错,“你就是凌云意?”
她在苍蓝宗见过不少天才,凌云意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人竟是一介散修?
“可不就是他。”苍宇道,“眼神就很欠扁。”
沐闲闲忍不住道,“我觉得你这张嘴比较欠。”
“又是你。”苍宇怒视沐闲闲,“你、你这女人——”
他刚露出一丝怒意,凌云意就看了过来,威胁之意不言自明。苍宇不由歇了气焰,嘴上尤不服输,“金丹后期了不起啊!也就是没碰上我们大师兄,不然有你吃亏的时候!”
“一会儿靠亲哥,一会儿靠大师兄,你就不能靠自己吗?”
“你——”
“行了。”沐柔儿打断了苍宇,她看向两人,微抬下巴,对凌云意道,“看你天赋不错,只要你跟我说两句好话,我就在宗主面前帮你说说,引荐你成为核心弟子。”
她甚至没忘了沐闲闲,“你嘛,勉强可以当个外门弟子,如何?”
“没兴趣。”凌云意连眼神都懒得给。
沐闲闲心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果然还是不喜欢沐柔儿。
沐柔儿看他们的表情像看两个傻子,“苍蓝宗是天下第一宗门,多少修士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你们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正话不投机,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凌师弟!”
四人循声望去,云重穿过人群,身形瞬闪,转眼到了他们面前,乐呵呵和凌云意打招呼,“凌师弟,沐姑娘,真巧啊,你们也在这呢。”
沐柔儿一惊,“掌剑宗少宗主?!”
第34章 十字为题
云重才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的两人, 他不认识沐柔儿,一眼只看到苍宇,立刻冷脸, “苍宇, 你又来找凌师弟的麻烦?”
苍宇一边惊讶他叫凌云意师弟,一边忙着解释:“我可是发过誓不动他, 我们只是在街上偶遇罢了。”
虽说苍蓝宗核心弟子身份高, 竞争亦十分激烈,一旦有天赋更强的弟子出现,他就有可能被淘汰。他深知在未成为峰主、长老之前, 核心的弟子名头只是看着光鲜,他又不像沐柔儿被宗主亲自点名提拔, 更不像云重是宗主独生子, 是板上钉钉的掌剑宗下一任宗主, 他一点也不想得罪云重。
“原来你是掌剑宗的人?”苍宇问道。
“不是。”凌云意再次提醒他, “别乱叫。”
“唉。”云重叹了口气, 又问两人:“你们这是来逛灯会?”
两人都点点头。
“相请不如偶遇, 咱们一起逛呗。”
沐闲闲:“三个人是不是有点怪?”
“怪吗?我觉得还好啊。哈哈哈。”云重尬笑两声,“你瞧我今天穿得黑, 不仔细看注意不到我的。”
沐闲闲:……
他们聊得火热,被无视了个彻底的沐柔儿心中郁闷, 又忍不住乱想,一开始以为他是个跟沐闲闲私奔的散修,现在又和掌剑宗少宗主扯上了关系,这凌云意身份定不简单, 他自身又有如此实力, 说不定是得隐世大能教导、非一般的人物。
她刚才实在不该轻视此人, 而且,沐闲闲又是怎么攀附上此人的?
这时,忽听铮然一声琴响,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水榭内竖着一道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清瘦人影正在抚琴,琴音袅袅传来,明明人声嘈杂,可这琴声却十分清晰,就如同在耳边奏响一般。
“这琴声——”
“是乐修。”
“他周身有一道结界。”
这声音一响,几人的关注点截然不同,沐闲闲只觉琴声耳熟,她不会错认,这和前两天在小院外听到的琴音一模一样,这是催雪琴的声音,那弹琴人莫非是——闻风远?
沐柔儿和苍宇都感受到琴曲中蕴藏灵气,判断此人是个乐修,但琴音听在他们耳中,却十分普通,没什么特殊的。
凌云意则是在关注他周身结界,这结界肉眼难辨,柔如轻纱,密不透风,令人难以窥探屏风后那人的身份。
就在这驻足片刻间,琴曲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以水榭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声场,将附近人笼罩其中,受琴音影响,声场中的人动作都变缓了。
过往的路人走路的动作变慢,说话的语速也变慢了,可他们自己浑然不觉,还是在做着?????自己的事,就连沐闲闲几人,在说完话之后,亦有一阵精神恍惚。
就在恍惚之间,一阵清风掠过,就在风经过沐闲闲身边的时候,凌云意出手了,而是骈指一划,凌厉剑气劈开风幕,直指那道结界而去!
琴声戛然而止,人流、交谈声、叫卖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沐柔儿和苍宇还在望着水榭那边,都没察觉有什么异样。水榭之中,被剑气所劈的结界只是轻轻一荡,并未被划破,但琴音影响已经消失了,抚琴人低声道:“竟有人能在我的琴音中保持清醒,坏我计划——”他以琴音惑人,向来无往不利,竟失手于此。
他看向护在沐闲闲身侧之人,目光森冷冰寒,“这剑修,着实碍事。”说完,他又有些困惑似的皱起眉,“为何催雪琴感知到,沐闲闲身上似有淡淡术法痕迹?该让人查查,她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
“那水榭中人……”云重话还没说完,忽听阵阵呼救声传来。
“救命啦!”
“走水了!”
“快救人!”
回头一看,只见来时方向远处升腾起一股浓烟,火势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无数的灯笼,一条街屋舍的房顶都被吞没于火海之中。
这灯会有多少易燃物,火势如果控制不住就完了,沐闲闲急了:“快去救火!”
顾不上其他,她和凌云意、云重一起往火场去了。
再看水榭之中,只余一架空荡荡的屏风,方才弹琴之人已不见了踪影。苍宇看看左右,一时茫然,“都走了,小师妹,我们干什么去,去救火吗?”
“要去你去。”
沐柔儿转身就走,苍宇连忙跟上,“小师妹,你去哪啊?”
“无聊,回去了。”
他们三人赶到火场时,一些修士在帮着凡人逃难,另有一些在以引水诀不断引水灭火,可这火势竟像是灭不掉似的,还在猛燃。
“怎么回事?”云重随手抓了一个修士问,那人因消耗太多灵气,嘴唇都有些发白:“不知是哪个脑子有泡的,用破了的琉璃盏装一缕灵火当灯笼,那灵火从里面漏了出来,点燃了下面的纸灯笼,引起了这场大火,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他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多亏诸位修士帮忙,被困的人都已救出去了,外围也有土灵根修士帮着隔绝大火。只是这灵火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我等水属修士聚集在这里,用各种水系功法都扑不灭,一般的水就更没用了,眼看它越烧越大!”那修士喘了口气道,“刚才已有人去苍蓝宗求救,看来只有等苍蓝宗的人来灭火了。”
云重皱眉看着下面情形,“这可不好办了,我是火灵根,点火我擅长,灭火我可不会。”
沐闲闲拉了拉凌云意的衣袖,小声道:“是犀灵火。”
凌云意一挑眉,放眼整片火海,一缕灵火藏于其中,如泥牛入海,毫无踪迹,一时连他也看不出,哪有什么犀灵火?
她道,“我能感觉到。”说着,她吞了吞口水。
凌云意赶紧拦了一下:“不准乱吃。”
“阿意,我又不是喷火龙,还能一口气把这些火都吸干?我只是想找那缕犀灵火而已。”沐闲闲边吐槽,边往那火中看去,“它很狡猾,把火灵气散得四处都是,藏于火中,怎么找得到?如果能让这些火停下来慢慢找还有可能,毕竟它是蓝色的。”
“把火停下来?”云重道,“怎么可能?”
“有可能。”
“啊?”
他看向接话的凌云意,就见他走到那几个修士面前,跟他们说了什么,修士们迟疑着点点头,“苍蓝宗的人还没来,只好相信你,尽力一试了。”
只见他们气聚丹田,运起最后剩下的灵气,念动灵诀,数股水流从火场上方浇下,将整片火海完全覆盖其中,那些水浇下去,火半点不灭,这些人脸色越来越白,眼看是要透支了。
就见凌云意飞身半空,凌云剑出鞘——
这一剑轻灵飘逸,与他往日剑势大有不同,只见一剑挥出,淡淡霜雪凝于剑上,随即,四周气温骤然一冷,当剑意一至,那些水珠竟然不被火焰吞没,而是在火海外围形成了一道水瀑,随着剑意圆融,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铺天盖地的水流竟成了一个冰盖,将整片火海都“盖”在了其中。
他收回剑,对沐闲闲摆摆手,“只能凝固一刻钟时间,你去找吧。”
沐闲闲赶紧跳下去了。
一旁云重神色复杂,“好一招‘青霜凝雪’,这是师父的剑招,你又进益了!谢师父说过,剑意若不能收放自如,便用不了此招。”
凌云意点点头:“之前在剑冢中破过这招,最近又有些感悟,才领悟到这招的奥妙。”
“你的剑意向来是取一个‘锐’字,穷尽去势,却难回转。”云重道,“这‘收’字诀窍对你来说可谓难矣,你怎么就悟到了?”
凌云意看着一脸认真趴在冰面上找火苗的沐闲闲,语气也柔和了,“她教我的。”
云重深受打击,不由捂住脸,“如果我有错,那让剑道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这吃狗粮,呜呜呜……”半晌,他松开手,幽幽道,“你既然已经悟到诀窍,那剑意八层很快就会突破了。”
他还没答话,云重又抢着说,“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
凌云意:?
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云重忽然感伤,“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谎言,是我爹说的,他说‘剑者注孤生’,我真傻,真的,竟然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注孤生,哪来的我啊?”
凌云意:……
“看到那颗星星了吗?它就像我一样孤独。”他指着天边的星星,忽然来了一句,说着唤出飞剑,踏足剑尖,“我走了。”
他走得飞快,快到凌云意都没明白他到底想表达啥,这边沐闲闲已经欢呼起来,“找到了!”
顾不上想云重的事,他循声望去,只见沐闲闲蹲在角落,在冲他招手,他不由微微一笑,落在了她身边。
薄薄一层冰下,火还在燃着,这场面多少有些奇异,跃动的火苗隔着冰层看有些模糊,也亏她眼神好,才能在暖黄橙光中看出那隐约的一点幽蓝来。
“还好这只是灵火,没有长腿不会跑,不然还真难找。”她运转灵火诀,小心翼翼贴近冰层,将冰面融化出一个小口子来,顺利将犀灵火取了出来,那灵火到她掌心,也许是感应到她身上也有犀灵火,那火焰十分欢快的跃动了两下。
随着灵火被取走,大火也终于有了熄灭的迹象,等到苍蓝宗修士赶到时,火已快被众人扑灭了,听完起火原委,他叹了口气:“此事恐怕我们的失误,我峰长老想着今日灯会,与大家同乐,特意拿出一缕犀灵火来,没注意到琉璃盏是破的。”
他安排弟子们处理善后,又给众修士送灵药,并将犀灵火也送出,众人商议之下,此物便送到了凌云意手中。
告别众人,两人也逛累了,一起回小院,凌云意将灵火给她,不忘叮嘱,“回去再说。”
“放心,一定在凌大剑君你的监督下融合灵火。”
小院中静悄悄的,小九已得知姐姐被打的事,连夜赶去照应去了,估计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沐闲闲顺利融合了灵火,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此时,那枚玉简再次发起光来,沐闲闲盯着玉简,见上面墨字不断滚动,最终,题目定了下来,那是一个“十”字。
“十是指什么?”她开动脑筋,“十天?十斤?十尺?如果要解释的话,可能性太多了……”
凌云意凑过来看:“如果不是字面含义,而是看形状呢?”
沐闲闲道:“你是说……像一把剑?”
第35章 九日炼器
沐闲闲又拿出两根灵算筹横竖交叉:“或者也像这个?”
凌云意道:“算筹还好做, 若是剑,十天之内,恐怕锻造不出一把好剑。”凡灵剑无不经千锤百炼而成, 越是好剑越是需要时间慢慢打磨。
“可我还从来没试过锻造一把剑呢!有哪些步骤倒是知道的。”
“你想试试?”
沐闲闲点点头。
“我锻造凌云剑时, 它已是成型的剑胚,当时——”
听凌云意分享了铸剑经验和过程, 沐闲闲又有了不小的收获, 之后闭关炼起器来,小九一时不在,凌云意独守小院, 他每日仍在院中练剑,只是比起之前, 内心更多了一分期待。
却说沐柔儿回到柔情阁后, 一连几日心事重重。
按说她是苍蓝宗核心弟子, 地位高, 又得宗主赏识, 可她自己知道, 她的资质是不足以当上核心弟子的,她虽是双灵根, 但悟性不高,进益缓慢, 至今还无法结丹,弟子中对她有意见的人不少。
另一方面,她如今的地位来自宗主赏识,可她却不知道宗主到底赏识她什么?????, 每每想要求见宗主, 又被各种理由拒绝, 她不敢对旁人说起,她一直担心着不知哪一天,这核心弟子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她也曾想在宗门内找别的靠山,一开始的目标是大师兄,刚进宗门时,大师兄也确实对她态度和善,但请她听了一首琴曲之后,就彻底冷待了她,而其他长老对她态度亦不冷不热……
如今在这宗门中,她想拉拢的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人,她又看不上对方了,比如苍宇,还有那些讨好她的内门弟子们。
前几天偶遇沐闲闲,她身边的那个凌云意,实力强,有来历,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他背后真有隐世大能,只要能拉拢他,自己岂不是多了一道强大助力?她不该错过这个机会,要找时间去试探试探……
思及此,沐柔儿将小桃叫来,“你去打听打听,沐闲闲来了苍蓝城之后在哪落脚,那凌云意是否和她一起?”
“是。”
小桃刚想去,沐柔儿又说,“记得别让苍宇知道了,不然他又要闹。”更重要的是,苍宇于她还有利用价值。
“知道了,小姐。”——
问鼎宗内,大长老青铜闭目养神,直到一道黑影落在了他面前。
来人正是他的心腹阿一。
他单膝跪于青铜面前,“见过大长老。”
他淡淡问,“栖云城的事办得如何了?”
阿一额头触地,“属下惭愧,事未办成。”
青铜霍然睁开眼睛,目中精光显露,“何人阻拦?”
“不知是谁。”
“嗯?”
阿一直起身,回禀道,“在沐长风和琬娘墓前,属下正欲动手时,察觉到数道冰寒剑意,那剑意不知是哪位高人所留,数道剑意在墓前结成了一道剑阵,我一靠近,剑阵就凝起冰霜,暗含警告之意。”回忆起那剑阵,他目露敬畏,“就在当下,属下能感觉到,剑阵之威非我能闯,若要强行破阵,我恐怕要殒命当场。并非属下惜命,只是担心打草惊蛇,坏了您的计划。”
“你是我众多下属中,修为最高的一个。”青铜站起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多年来又得我精心培养,金丹修士中你难逢敌手,能让你感受到性命威胁,那必是元婴以上的高手,你没有贸然出手,做得很对。”
得到他的理解,阿一心中一阵感激,他又担心道,“难道有人发现了咱们的计划?”
“你想多了,若真被发现,那他该保护的就不是两个死人,而是活着的人。”青铜道,“初评那日,我在沐闲闲身上种下傀儡术,此术一旦功成,将使人变成只知听施术者命令的傀儡。中此术者,隔日身上会浮现曼陀花印记,再十日之后,曼陀花彻底绽放,此术将无法逆转。”
他遥望着窗外,“如今已是印记生成第六日,那沐闲闲尚毫无所觉,只要炼器大会终评那天一过,她就将彻底变成傀儡,到时不管她自己记不记得,只要她脑子里有的东西,我问什么,她都会照实回答。”
阿一深知这傀儡术的厉害,他见过变成傀儡的人,哪怕断了手脚,依然执行主人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思想,那样活着,恐怕比死了还痛苦。
“到时就算那设下剑阵之人现身,他也毫无办法,沐闲闲既是我找到东西的关键,也是我手中最好的人质。”
“长老英明。”他拱手行礼,“这次您必能寻得那件宝物,成为当世唯一的九品炼器师!”
“呵。”青铜笑得阴冷,“待我突破九品,炼出仙器,当世第一炼器师的位置,舍我其谁?这问鼎宗主之位,也可以换人坐坐了。”
想到这一日快要来临,阿一心潮澎湃,跟随长老这么多年了,他必将见证长老取代宗主的那一天。
这时,门外又有弟子求见。
他给了阿一一个眼神,后者立刻隐入了黑暗中,无声退下了。
进来的弟子亦是为青铜办事的,他屈身上前,禀告道:“长老,这几日有人在旁敲侧击打听关于炼器大会的事,还暗中打听到您身上,让我们的暗桩发现了。”
“谁?”
“苍蓝宗少宗主闻风远。”
“闻风远……”青铜若有所思,他和这人向来毫无瓜葛,为何突然打听起自己来?他道,“他既然这么闲,就给他找点事做。炼器大会终评在即,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属下即刻明白了,这是要安排死士拖住闻风远,让人无暇他顾的意思,即刻领命而去了。
属下们都走了,青铜取出一支玉简来,那玉简上正刻着炼器大会终评题目,他阴恻恻一笑,“十,十天,为你的性命倒数十天,可是老夫送你的大礼啊,沐闲闲。若说要怪,怪谁呢?九泉之下问问先祖去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凌云意守在小院已有九日。
这一次沐闲闲闭关格外用心,初评时,她还时不时出来寻觅吃的,这次是连房门都没迈出过一步,全靠着辟谷丹度日。
她要拿下第一的愿望强烈,凌云意也默默支持着她,不曾离开小院一步。
明日,她就该出关了。
不知她会炼出什么样的剑来呢?
正坐在院中发呆,忽听院外传来人声,“沐闲闲在吗?”
抬头望去,只见沐柔儿站在院外,她穿着一身浅紫,立于篱笆架前,风吹环佩叮当,一派温柔美人形象。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灯会上见过她,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要自己加入苍蓝宗,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凌剑君。”她看到凌云意,眼前一亮,“就你一人在吗?”
“你有何事?”
凌云意心中不耐,他向来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这人前几天还一口一个“散修如何如何”,今天就叫上剑君了,别的不说,脸皮是很厚。
沐柔儿心道,他竟然不请自己进院子,就让她在外面站着说话!她沐柔儿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但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忍了。
回想那天灯会上,云重出现之前,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如今她在凌云意面前的形象,应该还不至于太差吧……
也就是说了一句不识抬举而已嘛。
她定了定心,说出早想好的话,“我听说沐闲闲来苍蓝城是为了参加炼器大会,前些日子初评时,她把那些五六级炼器师都比了下去,拿下第一,眼看明天就是终评的日子了,所以我来看看她。”
这可是她这几日特意打听到的,她也才知道,原来沐闲闲不是什么抛弃家业私奔,而是特意来参加炼器大会的,“以前在栖云城的时候,还不知道她炼器本事这样高强呢。”
“你是栖云城来的?”凌云意还不知道这沐柔儿就是沐二叔的女儿,那日小九和沐闲闲说话时他还在房中修炼,后来沐闲闲也未特意提起过沐柔儿,大约是觉得没什么好提的。
“是啊。”沐柔儿见他有了谈兴,顺着话题接了下去,“栖云城只有我们两家沐家,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原本我家也叫沐家庄,是做绸缎生意的,后来爹觉得两家老是被人叫混不好,就换了牌匾,如今叫做沐家绸缎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栖云城中,原来有两个沐家庄?”
沐柔儿不明所以,“剑君为何特意问起这个?”
凌云意并未回答,而是眉心微皱,似乎有些困扰。
沐柔儿觉得有些怪,他到底想不想听栖云城的事?为何又似乎不高兴?保险起见,她将话题引了回来,“剑君为何一人在院中枯坐,沐闲闲呢?”
“闭关炼器,闲人勿扰,你请回吧。”
“她在闭关……”明白过来之后,沐柔儿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调,“她闭关,所以你在这守着她?她闭关九日,你就守了九日?”
凌云意不解她的反应,眼神已更加不耐了。
他那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神色落在沐柔儿眼中,就等于默认。
她不理解,沐闲闲算什么?他是金丹剑修、掌剑宗少宗主好友,而她沐闲闲呢?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她何德何能,能得这样的人物对她倾心相待?
沐柔儿只觉满腔的嫉妒不甘搅动肝肠,手都不觉抓紧了篱笆,刚想说话,凌云意先开口了:“你还不走,是要我赶你走吗?”
沐柔儿脸色一白,想再说些什么,忽觉凌云剑剑气逼人,这是再不走就要动手的意思了,只得一跺脚,气冲冲的走了。
她走了,凌云意心思并不平静,离开小山村时,爹娘交给他一份婚书,叮嘱他去栖云城沐家庄,完成两家婚约之事,他并不知道栖云城中有个两个沐家庄,当年他也是不认得路的,如今回想起来,竟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从去了城西还是城东……
他沉浸在思绪中,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只听哗啦一声响,房门大开,沐闲闲笑眯眯站在门口,“阿意,我出关了!”
沐闲闲捧着灵器匣子,?????整整九日不眠不休方炼得此物,这可说是她炼器最累的一次,多亏她又得了一缕犀灵火,不然恐怕还炼不出来,这么辛苦,功成之时内心成就感也是满满,“走,咱们去炼器大会!”
要想在苍蓝城开出一家分铺来,炼器大会终评就是她崭露头角的机会,只要拿下第一,还愁铺子的名声打不响吗?
她走了两步,见凌云意还站在原地,“怎么了?”
凌云意道,“今日终评结束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36章 傀儡咒术
“哦。”沐闲闲想了想, “是灯会那天在河边许愿时,我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吗?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有关婚约之事。”
“啊?”沐闲闲一惊,随即红了脸, 也、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她偷偷看凌云意一眼, 见他一脸认真,心中暗自窃喜, 莫非凌云意也同她一样, 早就动了心,准备等炼器大会结束,就要跟她表白了?
不过, 这还没交往呢,就谈到婚约,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好, 我等着。”她答应着, 心中满是期待, 她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 该怎么跟凌云意表白心迹才好?
炼器大会会场上。
今日是终评之日, 会场外围观的群众比初评那日还多,被淘汰下来的炼器师们也聚在外围, 都等着看这一届的炼器大会,第一究竟花落谁家, 总不会那个无品无级的沐闲闲吧?
会场中,五位长老早已到了,正等着品评灵器。青铜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在沐闲闲身上停驻片刻, 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很好,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今日子时一过,傀儡术将再无逆转可能。
这一次能进入终评的炼器师剩下五十余人,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站在场中,个个胸有成竹的模样。
验过玉简之后,品评便正式开始了,沐闲闲这次来得晚了些,排在最末,先上场的炼器师们各显神通,从灵器匣中捧出的灵器,个个像模像样,所用炼器材料更是五花八门,好些都是沐闲闲从未见过的珍品材料。
终评时,各位长老也看得更加仔细慎重,这也是为了给每把灵器更多展示时间,沐闲闲又排在最后一个,等轮到她时,天色都快暗了。
她也把其他所有人的作品看了遍,比较下来,自觉成品并不比他们差,而且前面最好成绩的炼器师,也只得了四个上评一个中评。
她将灵器匣放在桌上,刚想打开,青铜接过了盒子,“沐闲闲,老夫还记得你。上一次初评你得了第一,所做机关羽毛惊艳全场,就让老夫看看,你带来了什么惊喜。”
沐闲闲心中暗觉奇怪,她忽然想起仁兄曾经说过,青铜最看重炼器师品级,两次相见,他对自己的态度都格外和蔼,好像很赏识自己似的,一个人根深蒂固的看法这么容易改变吗?
这时,青铜已打开了灵器匣,一股锋锐之气破匣而出,几位长老不约而同看了过来,“是剑气!”
“竟然是一把剑?”几人凑过来看那匣中,匣中是一把短剑,剑鞘通身雪白,约莫半臂长,还未出鞘时,已有剑气凌人。
这把剑若看外形,就是凌云剑的袖珍版,其实她也正是根据凌云小剑的模样来锻造的,“十天时间,要锻造一把好的灵剑确实不够,所以我选择了短剑。”
她将剑自匣中取出,只听锵然一声轻响,短剑出鞘,剑身明如秋水,在日光映照下,透出一股冷冽冰寒之气来,剑刃薄如蝉翼,她以灵器匣一试,抬手一切,便如切豆腐一般,将坚硬的灵器匣切成了两半。
众长老纷纷点头,其中一个道:“十天能得此剑,实属不易,只是这短剑和十字有什么关系?莫非是,看形状?”
沐闲闲点点头。
“倒也取巧。”另一位长老道:“这剑是件好物,但作为利器,似乎少了些威力。”
沐闲闲神秘一笑,“这把剑拿来防身十分好用,其实它还另有用途。”
见识过她初评的表现,长老们来了兴致,只见她在剑柄上一按,这剑自剑柄处分开,横着的剑柄、竖着的剑锋都往中间一卷,卷成了两根算筹形状,她比划了一下:“还可以当算筹用,用来计数。”
长老们眼前一亮,又是她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机关术,只是这一次机关做得更加隐蔽,不拿到手上都发觉不了。
青铜则是皱了皱眉,她做机关的手法,为何有些像他们宗主芦问鼎?
她在算筹上一按,两根算筹拼接,又变成了短剑模样,众长老都以为奇巧,正想评时,青铜道:“等等。”
他指了指剑身,“这剑上有瑕。”
众长老一愣。
他们纷纷聚精会神看去,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这剑身上,竟然有一道裂纹。
“还真是。”
“可惜了,有此瑕疵,便算不得好剑了。”
“想必是炼器时对灵火的控制力不足所致。”
“怎么可能?”沐闲闲不可置信,反复看了看,那裂纹确实存在。
可这怎么可能呢?灵剑出炉时,她曾反复确认过,剑身完整并无半点瑕疵,为何会突然冒出一条裂纹来?
只听青铜无情道,“身为炼器师,最忌炼制灵器有瑕疵,这把灵剑,我只能给下评。”
几位长老也惋惜道:“若没有这条裂纹,此剑可得上评,但有这道纹,便只能得下评了。”
她百思不解时,众长老已给出五个下评。
她是最后一个出场,品评已经结束,如此一来,炼器大会魁首便归了那位得四个上评的炼器师,沐闲闲只得了个末等评价。
众人一阵哗然,人群中,凌云意也忍不住皱起眉,灵剑怎会有瑕?
此时,沐闲闲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她拿着自己炼制的那把短剑,神色困惑,她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她走出会场时,场外围观的炼器师们可算等到机会了,纷纷哄笑嘲讽起来。
“快看,末等炼器师来了。”
“就知道她之前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其实根本没什么实力。”
“十天想炼成灵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没品级的炼器师就是废物,这下总算是原形毕露了。”
忽而剑意一凛,众炼器师吓得纷纷噤声,凌云意手中剑刚抬,沐闲闲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
凌云意收了剑,“好。”
青铜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他们离去背影,想要借炼器大会扬名?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他可不想在这关键时刻,还让沐闲闲的名声传扬出去,白添些波澜,她失意而回,不惊动其他人,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迎着夕阳往回走,沐闲闲一路没说话,凌云意只当她很伤心,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回到小院门口,她脚步一顿:“不对!”
“怎么?”
“阿意,我很确定,灵剑出炉时完好的,没有任何裂纹。”沐闲闲道,“这一路我将它放在灵器匣中,匣子放在储物戒里,没被任何人碰到过。直到我将它拿出来,摆在众长老面前……”
凌云意听得认真,她原来并未丧气,而是在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灵器匣是由炼器师自己打开,可我的匣子是青铜打开的。”沐闲闲回想那时画面,“他边和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边碰了匣子,恐怕就是那时他对灵剑动了手脚。他有元婴后期修为,又是八品炼器师,悄悄动手,在场其他人都比他修为低,谁都发觉不了。”
凌云意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沐闲闲皱起眉,越想越觉得不对,“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青铜对我的态度有些怪,初评时,他听说我姓沐,就问我‘是哪里人,爹娘可还在’,这话问得奇怪,难道他认识我爹娘?”
她看向凌云意:“阿意,我想回炼器大会会场,搞清楚这件事!”
她刚说完,忽觉视线一阵模糊,不由伸手扶了下篱笆,紧接着,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怎么了,不舒服?”
她听到凌云意担心的问话,想要回答,张了张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站也站不住了,人往后一倒。
“沐闲闲!”凌云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沐闲闲只感觉意识好像沉入了泥潭,怎么挣扎都只是在越陷越深,眼前阵阵发黑,她紧紧抓着凌云意的衣袖,声音接近呢喃,低不可闻“后背,好烫……”
话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沐闲闲!”凌云意神色一阵惊慌,沐闲闲软软躺在他怀中,四肢发软,意识全无,就像是失去灵魂的布偶娃娃,任由他摇晃了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白及,快救她!”
小院外,溜达溜达过来访友的白及还没搞明白情况,就听凌云意喊了一句,连语调都有些失声,认识他这么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惊慌失措,白及也不由紧张起来,“快进屋,我来看看。”
房内,凌云意动作轻柔把人放在了床上,白及赶紧催动木灵气,查探她全身。
凌云意站在一边紧紧盯着白及动作,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握剑的手已经因紧张而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身上并无外伤,内腑丹田也没有受伤。”白及细致查探,“灵识亦没有受损迹象,奇怪了,她为何会昏迷不醒呢?”
“刚才昏迷前,她说后背很烫。”
“后背?”白及道,“阿意,你将她扶起来。”
凌云意坐在床边,将人扶起,拨开她的长发,白及道声得罪,以灵气划开了她背后的衣领。柔软布料向两边分开,露出后背白皙肌肤,两片蝴蝶骨中间位置,一朵红色曼陀花印记映入两人眼帘,那朱砂红的线条勾勒花瓣,衬着如雪肌肤,本该是一幅绝美画面,但这朵花却透着妖异和不详,令观者不寒而栗。
白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东西诡异,似乎是某种术法。”
这图案他见过的,凌云意心中一沉,语气冷得如冰一般,“傀儡咒术。”
第37章 三个时辰
白及十分惊讶, “阿意,你知道这种术法?”
凌云意灵识扫过全屋,一抬手, 将沐闲闲放在窗边那本《机关术要诀》取了过来, 翻到末页,有一段就是介绍傀儡术的, 白及凑过去看。
“傀儡术, 将活人变成傀儡,身中此术者,如同机关人偶, 失去对外界感知,变成任由施术者操纵的傀儡。”白及倒抽一口凉气, “好恶毒的术法。”
再看旁边, 正是那曼陀花的形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中此术者, 隔日身上浮现曼陀罗花印记, 花瓣日增一瓣, 十日后,曼陀花盛开, 活人将彻底变为傀儡。”
白及又看后面,却是介绍机关术的了, 再翻前后几页,都没有相关信息,关于傀儡术的记载竟只有这么一段,不由急躁, “怎么光写中术的情形, 解法呢?”
“这本书是她从秘境中得到, 她看过好几遍了,书中并未记载解法,也未提到施术方法。”
“按书中所说,施术后的隔天,人身上就会出现这种曼陀花图案,但并不完整,需要十天时间,花瓣增多,术法逐渐生效,十天一过,就彻底没救了。”白及推测,“但反过来推想,那岂不是说,如果在十天之内发现,还有法可解?!”
他道,“她是哪一日中咒,是谁下咒,你可知道?”
这些日子他和沐闲闲就没分开过,施术人修为肯定高过他很多,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而十天之内沐闲闲接触过的元婴修士——“是他!问鼎宗长老青铜。”
凌云意心中如坠大石,“如果他是炼器大会初评那天下手,隔日出现印记,算到今天就是第十天。”
为何他没能及时发现……
白及又赶紧去看她背后花朵,对比书册上图案,有些激动,“阿意,你看,她身上的曼陀花比书上这图案少了一笔,估计要今夜子时过去,才算过了十天,术法才彻底完整!我们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她还有救!”
他的激动也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问题是,就算她有救,到底该怎么救?这种闻所未闻的术法,他根本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咒。
白及的茫然凌云意看得分明,他握紧了剑,抬脚就往外走。
“你去哪?”
“去找施术之人。”
“站住!”白及赶紧拦住他,“那青铜是元婴后期修士,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金丹修为,去找他不是送死吗?”
凌云意道,“不去又怎么知道没有机会?”
“他说得对,你现在去找青铜,就是去送死。”忽而一阵风来,房门被从外吹开,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门口,“你不能去。”
“闻风远。”凌云意剑已出鞘半寸,凌厉剑气在房中回荡,“你来干什么?”
闻风远越过他,看到沐闲闲身上曼陀花图案,叹了口气:“果然……”
不等凌云意发作,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救她而来。”
“她身中青铜的傀儡咒术,这种术法是问鼎宗禁术,自芦问鼎当上问鼎宗宗主之后,便严令禁止此术流传,曾有两个长老犯禁,都被他以宗规处死,如今问鼎宗内,会用此术者,恐怕也只有他和青铜两人了。”
白及道:“说了这么多,这术法该怎么解?”
“十日之内,会此术之人可解。”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去找青铜?!”
“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会给沐闲闲解咒。”闻风远道,“别说是你,就算是苍蓝宗宗主亲至,他在问鼎宗占据地利,又不知道身藏多少机关利器,打不过拖延却是没问题,只要拖过时辰,沐闲闲就没救了。”
白及听得头疼:“……你说了这么多,岂不是等于没说?”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会用此术者,还有一人。”
凌云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问鼎宗主芦问鼎。”
“没错。芦问鼎不仅会解此术,他绝不会放任青铜用傀儡术害人,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见不到他,他已闭关数百年,不见任何人。苍蓝宗主亲自叩关,他都不曾出关一见。他闭关时曾说过一句话‘问鼎三关被破之日,方是我出关之时’。他对天下人承诺过,只要闯过三关,就能见到他,他还会实现那人一个愿望。”
他看向凌云意,“凌云意,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子时之前,闯过问鼎三关,见到芦问鼎,要他来解咒。”
他说得笃定,白及仍是将信将疑,“你怎么确保你说的是真的?万一你是把阿意忽悠到问鼎三关去送死,到头来仍然救不了沐姑娘呢?”
闻风远看了一眼黑沉沉天色,“按曼陀花形状来看,今天是第十天,现在是酉时,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子正一过,傀儡术完成,她就没救了。你们确定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怀疑我身上?或是你们还想找其他人求救,也随你们,就看沐闲闲等不等起了。”
白及心中一凉,想到问鼎三关,又是一阵心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问鼎三关去了也是去送死!你知道那里葬送了多少人吗?!你既然也想救她,你为什么不去?”
面对他的质问,闻风远十分淡定,“我去了,谁在这里拦住青铜,你吗?”
白及一愣。
“你以为,术法将成之时,青铜不会来查看情况,免得意外发生?又或者不会派人来将她带走吗?他知道沐闲闲身边有金丹剑修保护,你猜,他会不会亲自来?”
“你、你——”白及让他问得无语,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你就能挡得住青铜?我看你也就是个金丹啊。”
闻风远对着院中一拂袖,带起一阵清风,竹叶飒飒作响,一桌一椅一琴凭空出现,那风、竹、琴似乎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浑然一体,形成了一道结界,“忘了介绍,我是小院的主人,这里是我的地盘,还是那句话,打不过他,拖延不成问题。”
他看向凌云意,“如何,你决定好了吗?”
凌云意冷声道,“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伤害她?”
“我以道心起誓。”闻风远举起右手,对天起誓,“今日我来,是为救沐闲闲性命,绝不会伤害她,若有半句虚言,使我万雷殛身,不得好死。”
他既已发下重誓,白及也无话可说了,他看向凌云意,“阿意,你真的要去那问鼎三关吗?那可是元婴剑修都有去无回的地方……或许,我们还能想想别的办法?”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白问,对上凌云意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心意坚决,他道:“我一定会救她。”
“我会以术法将你传送到问鼎三关入口处。”闻风远道,“凌云意,你只有三个时辰时间,和阎王抢命,能不能救到人,就看你了。”
他手结法印,设下传送法阵,凌云意毫不犹豫跨入法阵之中,他给白及留下一道剑符护身,叮嘱道,“我已传信通知云少宗主,他很快就到,照顾好她。”
听他提起云少宗主,闻风远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放心。”白及答应一声,他人已消失在阵法之中,他忍不住对着法阵喊,“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阿意!”
闻风远看他失魂落魄模样,道,“据侥幸活着回来的人说,进入关内,不同的人所遇考验不同,修为越高,面临的敌人也越强,反而越难过关,就如掌剑宗那个元婴剑修。所以他以金丹修为去闯,不一定是坏事。”他顿了一下又道,“又或者说,反而是他这样的人,更有可能闯关成功。”
白及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你这么说,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如他,才不去闯关了?”
闻风远一笑:“你觉得呢?”?????
白及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他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也不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想了想问,“你和沐小姐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要帮忙?”
“大约是因为,我和她投缘吧。”
白及轻嗤一声,这人态度游离,十分不可信。
“你不信?”
“你当我几岁,这么好骗?”他道,“就这个理由,值得你得罪问鼎宗大长老?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他上上下下打量闻风远,“我可告诉你,阿意说了,他已通知了云少宗主,人马上就到,你别有多的心思。”
“他离开之前,特意说了这句话,是为了保你安全,我发了誓不动沐闲闲,可没保证不对你动手。”闻风远淡然一笑,“他不说这话还好,意味着云重即刻就到,他不必担心,他一说这话,便说明他也不知道云重何时会来,又或者他根本没来得及通知掌剑宗,毕竟事发突然,时间紧迫,这么说是为了使我心生忌惮。”
白及:……
你要不要这么精明啊?
“不过你放心,我可是来帮忙的,怎会害你?”
白及可不信,他将护身剑符捏紧了,正防备着此人,忽听院外一阵狂风大作,接着雷霆一闪,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威压临身。
闻风远神色一肃,“来了。”
来了,谁来了?白及顺着敞开的门往外面一望,一人身着鸦青长袍,袍上鹤纹在风中翻飞,背着手,缓步走进小院中,此人身材不高还瘦,远远看去,就像是路边遛弯的普通老头,随着他走近,带来的却是令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这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云重还没来,青铜先来了。
白及一介医修,约等于战五渣,他只敢扒着在房中门板往外看,只见青铜出现在结界之外,闻风远整整衣袍,款步走了出去。
他走到院中,在催雪琴前坐下,淡淡道,“长老此时前来,可有兴趣听琴一曲?”
青铜在院门口停住了脚步,他肩头栖息着一只鹰隼,赤红双瞳,锐利鹰爪,那是一只炯炯有神的机关鸟。
白及看得紧张,这可是元婴后期大能,一出手,必有劈山倒海之威,这闻风远未免太过自信,小院的小小结界,如何挡得住他?
还好青铜并未急着动手,他或许是认为自己占尽优势,又或是在等时间过去。
“老夫倒没料到,苍蓝宗少宗主竟会在此。”
白及目光移到闻风远身上,张大了嘴,“你、你是苍蓝宗少宗主?难怪你刚才一口一个苍蓝宗主,原来你是他儿子!”
闻风远道:“长老有所不知,这回声小院本来就是我养静之处,我在我自己家,不是寻常得很?”
作者有话说:
感觉每章都打卡留言的小伙伴,感觉默默看文的朋友
感谢陪伴,让我有动力码字
谢谢~
第38章 琴藏玄机
青铜微露讶异, 随即又沉下脸色,“这是你的院子?少宗主和内中女子是什么关系?”
“原来长老是来问话,而不是来听琴的, 可惜了。”
他还这么不紧不慢, 白及可受不了了,他忍不住道:“你既然是苍蓝宗少宗主, 你怎么不把你爹叫来, 把峰主、长老喊来几个,还容得他在这里嚣张吗?”
闻风远还没说话,青铜笑了, 他一向阴沉着脸,笑起来就有些渗人, “你猜为何?会不会他也想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想将事情闹大, 不想被旁人知道呢?”
白及一愣。
就听闻风远道:“你怎知我没有告知宗主和众长老?你若还不走, 可就来不及了, 此事必将被昭告天下, 你将成四宗公敌,遗臭万年。”
“哈哈哈。”青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因为老夫要将一个散修收入麾下,四宗与我为敌?少宗主, 你仿佛活在梦里。”
他心里清楚得很,四宗绝不会为了一个沐闲闲对他兴师动众,沐闲闲是什么来历?栖云城小小筑基修士而已,此事无损四宗任何人的利益, 更何况身中傀儡术, 人还活着, 又不是死了。如果不是今日闻风远出现在这里,他认为解决一个沐闲闲,不过是拂去衣上尘,不起眼的一件小事罢了,起不了什么波澜。
更何况等他得到宝物,突破九品、炼出仙器之时,天下修士都将追捧他,讨好他,谁会管他以前干过什么?就算是苍蓝宗主亲至,也得掂量掂量他手中仙器之威。
一想到这里,青铜就心情畅快,“这几日你明里暗里派人调查老夫,却被老夫发现,老夫的傀儡死士,实力不错吧,是否缠得少宗主无暇脱身呢?你让老夫怎么相信,你还能有布置安排?”
闻风远视线低垂,扫过琴弦,掩去心中波动。
他确实没有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会人对沐闲闲下手,他的手下白跑了一趟望月城,耽误了确认沐闲闲身份的时间,就因这一个疏漏,使得他步步落后,如今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凌云意身上,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道:“长老若是不信,何妨一闯试试?”
青铜冷哼一声,这闻风远摆明了要护住沐闲闲,实在令他心生烦躁,他一个乐修,要炼器的宝物有什么用?难道说这沐闲闲身上还牵系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自以为傀儡术种下,便高枕无忧,早知如此,他就该见到沐闲闲的第一面就将人给带走,也不至于今日有此麻烦……
两人各有所思,都觉得对方碍眼极了。
他把手一背,道:“少宗主不必言语相激,老夫可不急,再等等,过会儿别说老夫不进去,里面的人就算是被砍了脑袋也要自己走出来。”
白及忍不住握拳,真想揍这老头子啊。
闻风远道:“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听琴吧。”
说着,他十指轻抚拂弦,琴音如水流淌。他竟真的弹起琴来。
青铜冷笑一声,“老夫可没闲情逸致听什么琴!”说着,一抚肩上鸟儿,机关鸟双瞳赤红,已呈攻击态势。
这时,风声狂啸,闷雷滚滚,琴声由缓转急,如急雨一般,阵阵音波向着青铜直袭而去。
“雕虫小技!”
他手一扬,机关鸟儿振翅飞起,眼瞳发出不详红光,对着结界便是一发灵火束!
只听轰一声,天边闷雷震响同时,灵火束轰上结界,同时挡下了袭身而来的音波,一击之后,那结界竟然岿然不动!
只见以闻风远为中心,地上忽现数十道灵力铺就的灵线,这些灵力线繁复交错,形成了一道强力阵法,这阵术以上品灵器催雪琴为阵眼,由乐声催发,再由周围的回声竹巩固法阵,连着结界,浑然一体,轻易无法打破。
青铜眯起眼睛,这才注意到院中山石、竹树栽种的位置无不讲究,这阵法结界,并不简单。
“你不会认为,我破不了此阵吧?”
闻风远淡然一笑,“长老修为比我高一个大境界,想要强破此阵,当然可以。你全力施为,别说阵法,整个小院都将化为灰飞,阵中人被碾为齑粉,只是不知道人死状如此,你的傀儡术还有用吗?到时候可要劳烦长老把骨灰拼成人形,看看术法是否还起作用——”
“闻风远!”青铜断喝一声,“别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
闻风远信手而弹,袅袅琴音,似为回应。
青铜冷笑一声,取出一个黑球来,只见那鸡蛋大小的圆球转上半空,如巨伞一样张开,转瞬之间,将整座小院都笼罩在内。
白及只觉眼前一暗,触目可见一片灰黑色,看不见远处街巷,连青铜也看不到了,唯有屋里的蜡烛还在散发着微光,“怎么回事?”
闻风远望了望漆黑天顶,“是穹顶机关。他用机关法宝将整座小院给罩住了,从外面看,小院还是那个小院,一切如常,但里面的人无法看见外界情形,也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白及傻了眼,“那岂不是说,我们没法发信求救,就算云少宗主来了,也进不来救我们?”
“除非他能打败青铜长老。”
“他应该很厉害?”
“和我修为差不多。”
白及:……
那岂不是没戏?
“这东西难道不能从里面打破吗?”
闻风远若有所思:“等我突破元婴,或许可以。”
“少宗主,你真会讲笑话。”等他突破元婴,恐怕自己都老死在这了,白及不死心又问,“你来之前,真没把这事通知一下你爹和苍蓝宗长老峰主们吗?哪怕是通知下七大姑八大姨也好啊!”
“时间紧迫,我一查到傀儡术的线索,即刻就赶过来了。”
“哈哈哈。”青铜的笑声自机关外传来,在穹顶之内放大了数倍,格外刺耳,“你们就乖乖等到子时,若是老夫心情好,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命!”他以神识感知院中动静,才注意到少了一人,“那与小丫头形影不离的剑修不?????在,他去哪了?”
闻风远还在拨弄琴弦,并未回答。
白及更不会说。
“他去找人求救?”青铜略一思考,“不对,若要找人来救,你少宗主的身份岂不比他好使?却是他走了,你留在这……问鼎三关!他去问鼎三关了?”
闻风远轻笑一声,“长老悟得迟了,此时此刻,他早已进入关内了。”
听说凌云意去了问鼎三关,青铜更是狂笑起来,“你们竟然认为他能活着闯过三关?你们可知这问鼎三关的秘密——”
“什么秘密?”白及连忙追问。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他更明白自身处境被动,青铜说话,对他来说是天音震耳,不听都不行,他一发问,对方根本不搭理。
闻风远道:“他恐怕只留了一缕神识在这看守,人已回问鼎宗去了。”
白及不由忧愁,“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问鼎三关有什么秘密?”
“多半与芦问鼎闭关的原因有关。”闻风远推测道,“此人野心甚大,为何不趁着芦问鼎闭关,直接抢夺宗主之位?也许芦问鼎有什么牵制他的办法……”
这大宗门内的事,白及更会无从得知了,他看闻风远一直拨弄那琴弦,忍不住问,“我们都出不去了,还弹琴干什么,那老头也听不到了。”
闻风远淡淡一笑,“你怎么就觉得,我这琴是弹给青铜听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琴音声声入耳,不知怎的,就精神一阵恍惚,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都变慢了……
此时,闻风远站起身,他看似走得很慢,却是一转眼就到了床边,他凝视着床上人,沐闲闲闭着双眼,脸色红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手指在沐闲闲细腻脸颊边轻轻碰了碰又收回,“可惜,为了取信凌云意,我已发誓今日不会动你。”
那手指顺势往外,摸到她散落在枕边的青丝,再收回时,一根长发已落于他掌心,他收好了长发,再度走回院中,琴声又起,白及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还是黑乎乎模样,闻风远还在拨弄他的宝贝古琴,“奇怪,我怎么走神了……”
他挠了挠头,又觉无事可做,将凳子搬到门口,翻阅那本《机关术要诀》希望能找出什么漏掉的线索,看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只好放下书,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也不知是在对闻风远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认识阿意时,还是个炼丹师,每日守着丹炉得过且过,偶然遇上小宗门叛乱,受了池鱼之殃,一伙修士冲进我的丹药铺子,将我的丹药、丹炉抢了扬长而去,之后阿意路过,问明原委之后,冲到那伙修士藏身之处,一人一剑,挑翻了他们一群,将我的东西夺了回来。”
“自认识他以来,他就是如此,不管面对什么事,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对他,我真是既佩服又羡慕。”
“这有什么好?”闻风远不解:“若那群人设下埋伏,他一时冲动,丢了性命呢?”
“你不懂。”白及叹道,“等你遇到困难,有人毫不犹豫出手帮忙,你才会明白,有这样的朋友是人生幸事。”
闻风远摇了摇头,不想和他理论。
白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心中默念,“阿意,你可一定要逢凶化吉啊。”
苍蓝城外围,远离灵脉的一处荒山附近。
这里离问鼎宗不远,原是一处无名之山,自问鼎宗主在此设下问鼎三关,许诺只要闯关成功就能见到他本人,并实现一个愿望,前来闯关之人就没少过,哪怕后来不断传出有人因闯关而死的消息,也阻挡不了修士前来,但至今无一人成功过。
山风猎猎,凌云意被传送法阵送到了山巅,他到时,这山上修士不少,有来闯关的,也少不了来看热闹的。
一人指着高处道,“瞧见了吗,那就是问鼎三关的入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银白色圆盘悬于半空,仿佛月亮之下的另一轮月,这圆盘样的入口虚悬于两山之间,高过山顶,上接云端,下临绝渊,不少惊枭鸟在附近盘旋,发出桀桀怪叫。
“惊枭鸟!”另一人惊呼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种妖物?那要如何才能进去?”
第39章 赴汤蹈火
就在这时, 一个修士腾身而起,想要强闯入关,三只惊枭鸟俯冲而来, 翅上异火腾起, 那修士触不及防,惨叫一声, 跌入绝渊之中, 不见了人影。
众人都摇头:“连门都进不去,也敢来送。”
这时,又一人排开众人:“都让让, 看我表演。”
只见他取出一艘小木船,将之抛向半空, 那船立刻变为可容纳数十人的大船, 一飞到空中, 引得惊枭鸟群起攻击, 那船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异火竟点不燃, 那人扬声道:“都看到了吧,我这船可抵挡惊枭鸟攻击, 将你们安全送到入口处,我收的也不贵, 一趟三十个灵石。”
“怎么还有人在这做生意?”
“还不贵,不如去抢。”
众人纷纷吐槽,没想到还真有人掏灵石给他,那人一边收灵石, 一边安排那些人排队上船。
有人忍不住问:“连进关的本事都没有, 如何能闯过三关, 这不是白给他送钱么?”
有人解释道,“见怪不怪了,这种愿意给钱的,要么就是寿元到了,提升修为无望,没几天好活,想要碰碰运气的;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盼着问鼎宗主救命的,要我说,没有这问鼎三关,这些人也会去别的地方送死。”
“说的也是。”
正说话间,有人注意到了凌云意,“快看,来了个剑修。”
“嚯,自从掌剑峰那位副峰主死了之后,这里多久没见过剑修了?”
有人忍不住冲他喊道:“少年人,看你年纪轻轻修为不错,劝你一句,别去送死了。”
只见他抬眼看了一下月盘,御剑而起,瞬如流星,连惊枭鸟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冲入关内去了。
正在收灵石的人动作一顿,看了看天边,“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个人进去了……”
又听人说,“刚才进去那人有点眼熟,是不是那个金丹剑修凌云意啊。”
“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另一人道,“上次剑诀我还去看了,这人可不是一般剑修!”
“他怎么想不开去闯问鼎三关了?”
“可惜一身修为,这么不惜命……”
凌云意可没空听众人议论,直冲进问鼎三关之后,只见面前一处石台,前方三条通道,都是漆黑一片,难辨内中情形。
只听一道略显苍老声音道,“闯关之人,跟从你的心做出选择——”
他话都没说完,凌云意已走进离自己最近的通道中去了。
老者:……
见过这么多闯关者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心急的……
进了通道,走过一段曲折道路,还未走到出口,已觉前方空气滚烫,走出去一看,只见眼前是一片火海,炙热扭曲的火焰将空气蒸腾得扭曲,视线也烫得模糊,这火烧得又宽又广无处落脚,只有对岸一块岩石遥遥在望。
他不是第一个进入这条通道的人,平台之上,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渡火而过。
原因无他,只因一进入这通道之内,他们修为皆失,灵器失效,除了身体强悍一些,跟凡人无异。
刚才有人不信邪,认为这是考验他们的幻觉,试探着进入火中,才走了几步就人就没了,那惨叫声犹在耳侧,一时无人敢前进一步了。
“真没想到,问鼎三关内会是这样,考验可以,把我修为弄没了算什么考验!”
“早知道应该选左边那条通道,或许比这边容易一点。”
“我这中品灵器可是连灵火都烧不着的,才放下去,就烧了灰了,修为被封,连灵器也不能用,肉身如何渡火?”
几人纷纷抱怨,谁能想到这一关竟然限制了修为,都变成凡人,还如何施展神通?
“依我看,这关的过法需要大家齐心合作,众人抬起一人,将那人扔到对岸去。”
“这火海漫漫无边,怎么确定能扔的过去?万一扔到正中间,岂不是活活烧死了?”
“再说了,谁扔谁,怎么决定?”
“咱们抓阄,抓到谁——”
他们商量得正起劲,就见一人从通道走进来,那人一身黑衣,手拿一把长剑,竟是个剑修。
“咱们的灵器都不管用,不知道剑修的剑管不管用。”
“你傻不傻,剑也是灵器的一种啊。”
“万一他这把是伴生剑呢?”
“剑君,咱们商量一下,借你的剑试试,能不能渡过去。”
凌云意看了一眼众人,收起剑,抬步就走进了火海中。
“喂!!!”
几人都让他吓了一跳,只见他身入火海,火舌怒卷而来,烧灼全身,炙热的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他才走了几步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越?????是往火海中心走,越觉得滚烫灼人,有一种肌肉骨骼都在发痛的错觉,但他步履坚定,一步步向着对岸走去。
岸上那几人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火海,却没落得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火焰连他的衣服都没烧着,就像是簇拥着他往前走一样。
“为什么?”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异宝?”
“这火烧不烧难道还分人?”
他们尤在议论,凌云意已走到了对岸,刚才在火海中经受的只是幻觉,他周身毫发无伤,众人遥遥看他登岸,纷纷嚷着不公平,让他将身上灵宝交出来,就听他道:“这是苦海幻火,烧的并不是人,而是心中恐惧。心有恐惧者,幻火焚身,无惧无畏,方能登岸。”
“他说的是真是假?莫非是哄我们去送死?”
“他怎么知道的?”
“喂,你说清楚啊!”
他们叫着喊着,凌云意早已走了。
其实他并不认识这种火,只是听说过其存在。当时在白及那里见到的伤者,因闯问鼎三关留下刀伤灼伤,刀伤层层叠叠,灼伤靠近心脉处,这人恐怕是为了儿子强压下心中恐惧闯关的,所以他虽受了伤,但是活了下来。
刚刚在火海前,他就想起这人来,因而大胆一试,刚进入火中,他便知道自己猜想对了。
从那人身上伤来看,闯过火海,接下来就是——
他站在一座巍峨高山前,一道通天阶梯直通山顶,飕飕冷风刮人,连皮肤都刮得生痛,仔细一看,哪是什么冷风,而是一片片绕着整座山飞速旋转的刀刃,越是靠近山顶,刀刃越是锐利,要登上山顶,便要在无法使用灵力的情况下,承受刀片割肉的考验。
这时,只听一声惨叫,由远及近,一人从半山腰摔了下来,直挺挺掉在了他面前,只见他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刀伤,没有一片好肉,但这人还有一口气在,毕竟他是修士,□□比凡人强悍,只是他痛得惨嚎数声,喊道:“我不闯关了,我放弃,我退出!”
一道白光笼罩他全身,转眼人已不见了。
凌云意若有所思,看来这人是捡回一条命,被送到外面去了。
是谁一直在观察着这里的情况,那个进来时说话的声音,会是芦问鼎本人吗?
他又望了望山上,要登上山顶,足有三千级台阶,刀刃高速飞旋,难以躲避,必要受伤,如此一来,想要登上高处,就要保存体力。
“剑君,你说的竟是真的!”身后传来说话声,原来是刚才在火海那边之人,“我听了你的话,想着不怕不怕,就冲过来了!”
他笑道:“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敢过,其他人还在那吵架,争论你的话是真是假呢。”他又看向那座高山,也看出那些风刃不简单,“嚯,看来第一关真就是这刀山火海了,问鼎宗主坑人真有一手。”
“剑君,刚才你提点了我,要不这次换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必。”凌云意淡淡道。
只见他二话不说,就这样迈步登阶而上。
“剑君——”
那人喊了一声,凌云意已上了十几级台阶,一开始他不闪不避,风刃擦身而过,即刻划破衣衫,留下一道道擦伤,这伤口只是浅浅渗出血来,并不严重。
在山下仰望之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剑君,你打算这样硬闯吗?这恐怕不行啊!”
才不过半柱香时间,他已经登上数百级台阶,虽然之后有刻意避开要害处,但身上也已落下了许多伤口,鲜血一滴滴落在台阶上,过了一会儿,往上望去,已到了三分之一的高度。
“还有三分之二,后面的刀刃更锋利难躲,该怎么过?”
山下人正为他捏一把汗,就见他将背在身后的剑取了下来,剑光一寒,只听锵锵数声,精准将飞速旋转的刀刃挡下,再继续前进。
如此又过半柱香,他边挡刀边登山,又往前行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山下人看得替他捏一把汗,这刀刃旋得比风还快,他以剑身去挡,差一寸便要多添一条伤口,他偏偏挡得分毫不差,这一截路程并未再添新伤。
“他可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是何等怪物一样的反应速度啊……”山下人喃喃,“原来他刚开始不避,是为了节省体力,对付后面更难的部分。”
不多时,眼看只剩下一百级台阶,山顶遥遥在望,但那长剑挥舞速度已慢了下来,身上带伤,还要保持高度的集中力,体力已快到极限了,而越是临近山顶,那飞过的刀刃越是宽大,越难躲避。
凌云意望向山顶,眸光一利,就见他转身跃起,竟一脚踩上了飞过的刀刃,手中长剑飞出,直冲山顶,将一竖排的刀刃全部挡下,人借着踩刀之力纵跃而起,如一只燕子轻盈腾空,转眼落在了山顶上,将扔出的凌云剑稳稳握在了手中。
他站在山顶,只见天地一片苍茫,不见一个人影,凌云意抬头看向天穹,扬声道,“问鼎三关,不过如此!”
第40章 三斗恶蛟
听见他说话, 山下人不由赞道:“剑君好狂!有胆识有智慧,在封禁灵力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身手, 我虽然不能依样画葫芦, 也有我的过法——”
说着,他拿出一个铁桶来, 兜头将铁桶一罩, 嘿嘿一笑,从桶中传来的声音闷闷的,“虽说灵器失效, 但我这桶靠的不是灵核,而且本身材质就足够坚固, 那飞刀也拿它毫无办法。”
说着, 他接着闯关去了。
山上凌云意说完, 苍老声音哈哈一笑, “少年人, 希望接下来两关, 你还有这样的豪气!这只是第一关——问胆。为他人性命奔走者,当有刀山火海不退缩的勇气。”
为他人性命奔走……
凌云意若有所思, 所以他和救儿子性命那位修士面临了同样的考验,他冷声问, “下一关呢?”
老者道:“年轻人,别这么着急。”
他眼前一花,转眼已换了地方。
先是听到阵阵海涛声,闻到海水的腥冷味, 海风阵阵拂过全身, 带来扑面一身清爽, 他才发现,刚才在刀山所受之伤,已经尽数痊愈,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不止如此,他的修为也回来了,凌云剑脱手而出,环绕身侧,显然它刚才也被限制了能力,恢复之后显得十分高兴。
此时天色漆黑,如墨蓝色丝绒般的天幕悬着几颗星子,一弯弦月挂在天边,他放眼望去,自己所站是一片海滩,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夜幕下黑沉沉一片。除了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沙滩和无边无际的大海,此地竟然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沙滩上亦无活物,连一块贝壳也不见。
显然,这不是寻常海滩。
他凝神观察着周围,除了海潮声,四周静得出奇,正静得有些让人心慌时,忽见海面起了一阵剧烈波动,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海中出来了。
经过长久的酝酿,只听哗啦一声响,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蛟破水而出,那蛟体型巨大,只是一只爪子,就足有人半个身子那么大,那些漆黑的鳞片反射着月光,如铜皮铁片一般,看着就十分坚硬。
凌云意:……
怎么说呢,这场面陌生中又有点熟悉,唤起了他在望月城听说书的记忆。
巨蛟破海而出,在空中扭转腾身,似乎在追逐着什么,随着它一翻身,凌云意注意到,它脖子下面有一块半尺长的鳞片,是金色的。
金色逆鳞。
这条蛟快要化龙了!
这可不是说书,将要化龙的蛟,就相当于渡劫期修士的实力,自己这点修为,在它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它只是在海中一个翻身,周身浓郁灵气已搅得海水翻腾,巨浪涌起。
忽而,凌云意面前的海面起了一个小水波,一条小小鱼儿从浅水中跳出,落到了他的面前,它浑身鳞片是深蓝色的,嘴巴张合,吐出一个泡泡,尾巴动弹了一下,看着极有灵性,那动作似乎在向他求救。
这时,巨蛟猛然低头,在小鱼出现的一刻,立刻就察觉到了它的存在,长吟一声,爪控尖冰,直接向一人一鱼劈来!
“快救我!这条恶蛟吞噬海中生灵,只要吃了我,它就要化龙了!噗噗——”
这声音幼细,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是来自那条小鱼的!凌云意将小鱼捡起,纵身跃起,躲开数道雷电,那巨蛟哪肯罢休,两爪一扬,又是十几道冰柱飞来。
凌云剑飞出剑鞘,带着他御剑而起,险险躲开冰柱,才在空中停稳,那蛟怒吼一声,山一样巨大的蛟身向着他砸了过来!
它身形虽巨,动作却是奇快,夹带着催山裂石之威狠狠砸下,让人难以反应,凌云意及时催动灵剑,才躲开这一击,但这条冰灵根巨蛟周身所带的冰寒之气以他的修为难以抵御,只是靠近就冻得很浑身发寒,几次错身下来,使得他身上多处?????冻伤,最要命的是,拿剑的手已开始有些僵硬了。
凌云意心知,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不能在拖延,他也没有时间拖下去,只能力求速战速决。
在躲过漫天冰棱之后,他执剑在手,催动灵气到极致,七剑剑意与灵台三剑齐出,一上手便是极招。
夺目剑光冲天而起,直劈巨蛟身体。
“中了!”小鱼欢呼一声。
却见那数道剑光劈中蛟身,那些漆黑鳞片发出一阵光芒,剑芒过处,竟仅在鳞片上留下了几道剑痕,甚至连皮肉都没伤到。
他强转攻势,自身亦漏破绽,被蛟尾一扫,人从空中跌落,摔在沙滩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的实力境界差距,已经不是剑招能弥补的,他耗尽丹田灵气的一剑,竟连巨蛟的鳞片防御都破不开……
巨蛟爪中凝聚成一道巨型冰矛,那冰矛上凝聚的寒气,令整片海域温度骤降,天上飘下了细小的雪花——
这蓄势待发的一招一旦完成,威能必然震撼天地,小鱼看出双方实力差距,猛然自他手心跳出。
“我来助你!”说着,它猛往灵剑上一撞,锐利剑刃划破了小鱼鳞片,奇异的蓝色血液流了出来,冰冷血液沾染剑身,灵剑发出一阵夺目光芒,不止是剑,他本人也觉前所未有的充沛灵气正充盈全身,连丹田金丹都开始变化,渐渐形成蜷缩的婴儿形态,这鱼儿的血,竟然让他提升了修为!
“我的血能帮你提升到与它实力相当的状态,但只能维持一刻间,时间一过,你将陷入虚弱状态。”小鱼躺在地上,流血之后它显得十分虚弱,倔强的吐出一个泡泡,“靠你了,噗。”
凌云意将它捡起来,“一刻间,足够了。”
他将鱼儿暂时安置在储物戒中,正面迎向巨蛟,随着修为提升,他神识强度也提升了,看出巨蛟唯一的弱点就是它身上那块金色鳞片,只要能刺穿那块鳞片,就能破开它周身坚不可摧的防御。
此时,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冰寒之气,那枚巨大冰矛已向着他直刺而来!
凌云意执剑在手,轻轻呼吸,这一呼吸间,人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境界,天边明月,海上潮生,整片海域每一处细微的变化,俱被他的神识洞悉,外观天地,内视已身,七层剑意环绕周身,灵台还有三道剑意盘旋,自领悟“青霜凝雪”以来,这十道剑意融合只差一个契机,如今修为灵识提升,就在这一个呼吸间,融合契机就此浮现——
他眸光一厉,迎着那冰矛挥出一剑。
十剑合一,成就这惊世一剑——
云霄斩龙剑!
剑威赫赫,威震寰宇。
这一剑直接洞穿了那根巨大的冰矛,将之直接碎为冰渣,在巨蛟一个错愕间,凌厉剑意直指它颈下三寸,刺向金色鳞片!
那鳞片硬承这一击,竟然不碎不裂,而是从巨蛟身上脱落了下来。
“快、快将我放回海里!”
储物戒中传来小鱼的声音,凌云意顺势将鱼儿放回海中。巨蛟勃然大怒,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浑身剧烈扭转起来,无数冰棱漫天乱甩,对于已提升修为的凌云意来说,挡下这些冰棱轻而易举,但巨蛟的怒火岂止于此,它不要命的释放浑身灵气,狂风呼啸,漫天冰雪形成风暴,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
凌云意持剑在手,不畏风暴,在半空中与它缠斗片刻,失去了金鳞的巨蛟实力大减,渐渐落了下风,而此时凌云意也能感到自己正渐渐失去对力量的掌控,时间快要到了——
他强提灵气,再出一剑,直接将那硕大的巨蛟头颅砍了下来!
顿时,鲜血如雨下,只听一声带着无尽怨恨的嘶吼声,巨蛟头颅跌入海中,溅起巨大水花,铺天盖地的风雪为之一停。
巨蛟的身体失去了头颅,竟然没有落海,而是扭曲着直冲天顶而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巨大蛟身在撞击之后,直接碎成了碎片,而天顶之上,竟被这断头巨蛟撞出一个洞来!
眼看巨蛟粉碎,一刻钟的时间也到了,凌云意只觉浑身力量被抽空一尽,不受控制的跌入海中。
同时,那碎裂的天顶处,竟有雷光一闪——
正要落入海里的凌云意瞳孔一缩,是雷劫!随着从那裂缝处袭来的滚滚威压,他能感受到,那是堪比元婴修士渡劫时的劫雷之威!
眼看劫雷临身,他却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当此危急时刻,凌云剑光芒大盛,竟自他手中脱出,飞到半空,以剑身挡住了这数道雷光!
凌云意心神巨震,灵剑自行护主,这本是好事,可凌云剑是他的伴生剑,他宁愿自己去抗那雷劫,也不愿剑有半点损伤。
这时,又听一声破水声,海面上一条巨大的蓝色鲸鱼破水而出,那巨鲸浑身深蓝色,是深海中的庞然巨物,却有着如梦似幻的轻薄双鳍,它一飞出水面,就将凌云意稳稳接住了。
落在巨鲸身上,他第一反应是去接住从半空掉下来的凌云剑,仔细查看,见剑身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是我呀,噗!”那巨鲸发出欢快声音,竟和刚才那条蓝色小鱼声音一模一样,“它死了,我不用再藏着了,就恢复了原本模样。”
它载着凌云意在海上遨游,只听闷雷滚滚,那缺了一块的天顶又开始积累雷霆之力,“有没有办法把那里给补上?”
“补天吗?办法是有——”那鲸鱼道,“可是你需要恢复灵力。放心好啦,我已经恢复原样,可以暂时帮你挡两三波雷劫,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补天的事。”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鲸鱼委屈道:“骗人,明明就没有——”
凌云意打断了它,沉声道,“我没有时间了。”
“好吧,你伸手。”它扑腾了一下鱼鳍,凌云意手心变多了一枚亮闪闪的东西,是刚才巨蛟身上那块金色鳞片,掉入海中之后,竟是被它捡到收起来了,“这块鳞片是它身上最坚硬的一块,足可补天,但我只能送你到半空中,怎么上到天顶去,就要看你自己了。”
“坐稳了。”只听它一声提醒,巨鲸身体腾空而起,竟脱离了海面,向着天空飞去——
伴随着悠长的鲸吟,它的鱼鳍在空中优雅摆动,无需任何依凭,绕着海面,越飞越高。
一番激斗之后,天地只余宁静。
飞到半空,鲸鱼道:“我只能送你到这了。”说着,冲他挥了挥鱼鳍,“祝你好运。”
“多谢。”
离开鱼背,他握紧了金色鳞片,御剑而起,直向天顶冲去,那处天空又传来滚滚闷雷声,下一次雷劫又要到了。
“凌云,靠你了。”
感受到主人的倚重,凌云剑传来欢快情绪,飞得更卖力了,眼看就要接近天顶,数道雷劫轰然又至!
凌云意已决心要扛着雷劫补上天缺,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灵气还未恢复的情况,恐怕会重伤于此,但——
多拖延一刻,沐闲闲的生机就少一分,他不能等。
眼看雷劫将至,天边星星忽然光芒大盛,他才注意到那些星星组成的星宿图案,“是斗宿。”
那星光投射到他和剑身上,凌云意只觉干涸的灵气一阵充盈,同时,凌云剑暴涨而起,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接到天顶,为他铺就了一条倚天之路。
此时,雷劫轰然而下——
星星光芒护住他周身,竟使他毫发无伤,这一路出奇的顺利,当金色鳞片贴上缺了一块的天顶,瞬间融合,整块天幕又再度完整起来。
那熟悉的老者声音从天边响起,“少年人,你过关了。”
凌云意不解:“最后的雷劫,是你在出手帮忙?”
老者笑道,“也许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问鼎第二关——问剑,你已过了。”
凌云意沉默不语,他想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呵呵,第三关——”
只见刚刚修补完好的天幕骤然碎裂,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幻,不用老者介绍第三关是什么,他已明白了——
他站在大柳树下,面对着的是沐家庄大门,街上行人往来,这不是打打杀杀的地方,这座城中气氛是如此闲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无茧,他手上亦无剑,穿的还是离开北州时的那身衣服,这是他第一次到栖云城的时候。
他正发呆,只见一个小厮从大门走出来,将钱袋扔在他脚下,鄙夷道,“我们小姐说了,‘没听说沐家和凌家有什么婚约,哪来的穷小子,给点银子打发了吧!’喏,这是小姐打发你的。”
字字入耳,如在昨日。
这一次,他没有满心愤懑,觉得自己等了半日又被这样侮辱,直接选择转身就走,而是走上前,对那小厮道:“我想见你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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