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听了一段在许燕洄看来感人至深的姐弟情, 夏渔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可以把你的这些话告诉你姐,然后策反她,让她束手就擒。”
许燕洄笑笑:“你高估了她的为人, 你觉得她会为了谁停下来?”
也是, 许鹤泠的逻辑自成一体, 她都无法打败她, 更别提别人了。
不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夏渔直接去找铛铛, 把她拉去了角落。
因为谈话内容比较危险,所以夏渔让许燕洄去望风,别出现在铛铛面前。
但夏渔也不知道怎么寒暄,干脆就直接问:“你是线人吗?”
宛如晴天霹雳,铛铛一下子就被镇在原地。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 也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更别提这是她最想隐瞒的事情。
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了她如擂鼓的心跳, 铛铛后退几步, 她环视四周。此刻她还在大厅里, 人来人往, 即使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也很难逃脱。
她没有信心打过面前的这两位, 但还是姑且一试。她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我是警察, 你不要怕。”夏渔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证件给她看, “我是来调查苍鹰的,只不过假借了许鹤泠妹妹的身份。”
听到“警察”二字, 铛铛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明明这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在骗取她的信任, 她还是忍不住一字一顿地问:“你们,为什么, 才来?”
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不解救笛姐?又为什么不给笛姐收尸?
话刚说口,铛铛就意识到自己在迁怒,眼前的这个女人刚毕业不久的模样,比她小了好几岁,她能上这艘游轮已经足够有勇气了。
铛铛倒吸一口凉气,在告知情报之前,她需要知道:“船上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我的队长。”
“就你们两个人?!”
“我们算是来搜集证据的?大概天亮之后局长他们会上船。”
铛铛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夏渔继续说:“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我想去争夺游轮的驾驶权,在三小时内靠岸停下。”
“你知道怎么开船吗?”
“我可以学。”
“……”
铛铛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线人?笛姐的接头人告诉你的吗?”
这个妹妹不是很靠谱,她得再问问。
“我找到了藏在狄雄房间里的内存卡并查看了里面的内容,那个拍摄者只有可能是你。”
三选一,这还能选错?许鹤泠不知道是因为船上的人太多,她只能一一查探。但是当夏渔接触过过那几个人后,这个范围就缩小了。
“笛姐的事情,我们很抱歉。”夏渔说,“我猜她最后一句话是——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笛姐在安慰铛铛,让她不要怕,要耐心等待下去,等到明天的到来,即使这个明天非常遥远。
谈到笛姐,铛铛的心情要放松许多:“笛姐的接头人在几年前就没有了消息,在看到上任局长也登上船后,她歇了去警局投递情报的心思,一心等着警方派新的人。”
洞虚真人
不知道对方是死了还是投敌了,笛姐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被出卖,所以她把东西交给了铛铛,让铛铛保护好证据,直到同伴的到来。
“她为什么会交给你?”夏渔感到好奇,因为铛铛的背景不太清白,她还有个在服刑的爹。
“你看过的资料?那你应该知道我曾是城中区的居民。”铛铛不是很愿意回想那些岁月,“我还算幸运,我的父母都是组织的手下,我逃过了沦为货物的命运。但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很多那样的人。”
其中有个人想利用她这个罪犯的孩子逃出生天,但没有成功,最后被活活打死,她观看了整个过程。
这一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开始怀疑自己所接触到的一切,并把这份纠结与怀疑告诉了她喜欢的一个姐姐。
“我已经记不得那个姐姐的长相和名字了,但是她告诉我,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她说我太小了,还分不清,但是只要我用心去感受,我一定能够明白。”
铛铛确实明白了,在姐姐死去的那个晚上,院子里的樱花树开得正好,她坐在树下,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利用她的那个人是好人,那个条子是好人,姐姐是好人,她的父母是坏人,邻居叔叔是坏人。
她想成为好人。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着姐姐的话,在爸爸锒铛入狱后,铛铛离开了城中区,她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她的工作就都是那几种,似乎她必须女承父业。
不过她全都搞砸了,在被责骂的时候,她其实很高兴,因为那些人得救了。
但是她这种行为太危险且治标不治本,笛姐发现了她,将她发展成了线人。
铛铛做得很好。
“所以狄雄房间里的内存卡是你放的吗?就在18时30分后的那段时间里,你假借去卫生间,实则是去狄雄的房间放东西?”
“不是,是在之前,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在俞海被老大叫去后,我就意识到不对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避开所有人把东西放了进去。我在这船上干久了,会那么一手顺手牵羊。”
“那你那段时间离开是去做什么了?”
“我不清楚俞海到底会做什么,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和俞海吵架,等他离开后,我打算找相熟的人打听打听。”
“那你知道俞海在那段时间遇害了吗?”
“我知道。”
“你知道凶手,凶手是谁?”
“夏警官,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完全地分清好人和坏人,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铛铛望向夏渔,“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了这样的我杀人的那个人又是好人还是坏人?”
看来铛铛真的不是凶手,她顶多是知情者,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夏渔有问必答:“在我这里你是好人,至于另一个人,杀过人不一定是坏人,但在不知道他的动机和经历之前,我不能盲目下定义。”
她自有一套判断的方式。
铛铛看起来不想告诉她这个人是谁,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凶手并不重要,不会影响到她们。
目前有三个人选,狄雄,羡羡,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不知道傅队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夏渔打算先去找傅队问问情况。
离开之前,她还不忘记问:“你知道船长是谁吗?船员一共多少人?”
“没有定员,但我可以去问问。”
“那就把拜托你了。”夏渔安抚她,“你别怕,我很快就能学会开船。”
铛铛:“……”
来真的?
*
会议时间到。
还没等夏渔说话,她就听见傅队说:“吴乐死了。”
他指了指夏渔画的那张素描:“他叫吴乐,据他的同事们说,已经好半天没有看到他了,但他几个小时前还在大厅。船上的人很多,一旦人死了就一定会被发现。找了几处地方,我在船头的卫生间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会议暂停,一行人去了那个卫生间。把“暂停使用”的牌子放在门口,夏渔走近卫生间。
吴乐的尸体已经冷了,死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温度比较低的原因。
站在外头,夏渔观察着吴乐的尸体。他的腹部插有一把水果刀,垃圾桶里有水果刀的包装袋,看起来是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
负责验尸的两人初步判断吴乐比俞海还先死,因为在吴乐倒下的那个隔间里,有一个带点血的脚印,看鞋底的花纹和脚码,大概是俞海的。
许燕洄站起来看卫生间的门,夏渔则是蹲下来看脚印。
“这个脚印前深后浅……”
这是一种前倾的动作,夏渔反应过来:“或许有人在背后袭击他。”
“你猜的没错。”许燕洄指了指隔间两端的抓痕,“如果有技侦人员在的话,一定能够验出这是属于俞海的痕迹。”
也就是说,俞海跟踪吴乐到了卫生间,却发现吴乐已经被人杀了。在他震惊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袭击了他。
“这个人没有武器,所以用的都是自动贩卖机里的,比如水果刀,比如长针。”
既然吴乐死了,排除铛铛,那么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选。
狄雄换过衣服,疑似被血溅上,而且他追求过铛铛,有可能为她杀人。
“我觉得不太可能。”夏渔记得那些员工是怎么说狄雄的,“他又不是真心喜欢铛铛的。”
许燕洄赞同不已:“确实,他完全可以举报铛铛,然后在我姐的面前保下铛铛,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强迫她听从自己的话。”
夏渔:“?”
这也太恶毒了吧!
被夏渔凝视的许燕洄:“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哦。”
也是,他们这种人干出什么都不意外。
但如果排除狄雄,那就只剩下羡羡了。羡羡没有武器,只能从自动贩卖机里拿。但是她没有动机。
夏渔想到提到羡羡时,铛铛那一瞬间的不自然。难不成真是羡羡?
“假设俞海真的是在这里遇害,那么吴乐的身上一定会有凶手的痕迹。凶手还要处理俞海,根本来不及清理现场,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打算清理。”
听着分析,夏渔再次想到羡羡那奇怪的态度,她忽然明白过来。
她招招手,示意傅队借一步说话。
“既然那张内存卡里已经存有证据,那陶局他们可以提前上船抓人吗?赶在这两人死之前。”
“可以,正好还能先以聚众赌博的名义将他们全都抓起来。”傅松声顿了一下,“但是许鹤泠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说,在警方截停之前,指使船长撞上去。又比如说,干脆把全船的人都炸了。
夏渔沉默了,这是许鹤泠干得出来的事情。
“我去找羡羡,你和墨镜去检查一下船体,看看有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
虽然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但夏渔还是想知道羡羡为什么要这么做。等搞清楚一切,她就跳时间,夺取船长的权力。
夏渔出发去找羡羡,同上个周目一样,羡羡在洗衣房,并且用相同的表情看她。
把人带到角落,夏渔同样开门见山:“杀害俞海和吴乐的人是你,对吗?”
羡羡的表情变得慌乱:“不、不是我。”
“你是为了铛铛杀人,并且想把线人的名号背在身上,代替她去死,对吗?”夏渔终于知道羡羡的态度为什么会不对劲了,因为她想让夏渔知道她不对劲,进而调查她,发现她是那个线人。
这话一出,羡羡僵住了。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过。
夏渔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拿出自己的证件:“你不要紧张,我是警察,铛铛知道的。”
羡羡没有听,她用另一只手掏出扳手,想要砸下来。
夏渔躲开,她反剪羡羡的双手,叹气道:“我真的不是许家人。”
但羡羡的杀意不减,夏渔反应过来:“等会儿,你不会是想把知道铛铛身份的人都杀了吧?包括你自己。”
被说中心思,羡羡不装了:“谁知道你是真警察假警察?就算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内鬼?”
“我要是内鬼早就把情报告诉许鹤泠了,还会来找你吗?”
羡羡想了想,觉得也对,她安分下来。
夏渔松开她,将自己掌握的信息说了一遍:“早在很久之前,你就打算顶替铛铛的身份去死。狄雄就是证明。但你发现有个人在观察铛铛,铛铛的身份敏感,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所以你打算杀掉他。同时,你发现俞海被许鹤泠叫去后,铛铛的情绪不对劲,还打算把东西转移。为了以绝后患,你干脆把他们两个全杀了,现场留有你的痕迹,你一直在等人来抓你。”
羡羡痛快承认了:“没错,任何威胁到铛铛姐的存在都必须消失。”
“你是铛铛发展的下线?”夏渔只能想到这一点,“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住,所以发展了你,打算让你接替她的任务,等待警方的到来。”
“嗯,我的爸爸欠了一屁股钱,把我卖了抵债,所以我来到了这里。”羡羡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她想离开,是铛铛安抚了她,让她不在再那么不安。
她的母亲抛弃了她,父亲好赌又好打人,所以在遇到铛铛后,她一直很依赖铛铛。铛铛意识到这一点后,把她甩开了。因为铛铛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她不能把羡羡牵扯进去。
但羡羡没有放弃,因为铛铛的态度,羡羡没有正大光明接触对方,而是跟地下接头人似的找到她。铛铛发现羡羡有当线人的天赋,纠结再三后选择了她。
“铛铛姐让我成为她的同伴那天我真的好高兴。”羡羡现在想起来仍旧很高兴,“这艘船上,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生死相依。”
“但是有人想让铛铛姐死。”羡羡的表情一变,“铛铛姐不能死,所以就只好请他们去死了。”
夏渔感觉这个游戏的主题可能是“爱”,大家都挺缺爱的,缺的大部分还都是母爱。
她试探着点击存档,发现案子发生前的存档居然不能跳。不只是这样,上船后到案发时间的存档都不能。
夏渔投诉:【不是,之前不是没有被锁吗?】
客服:【亲亲你好,因为亲亲的剧情已经推进到这个地步,为了游戏体验,所以暂时锁掉了亲亲的存档。亲亲可以选择上船前的存档,重新再经历一遍。】
【那俞海和吴乐还会死吗?】
【会,因为NPC比较偏执。】
【?】
迎面又是一刀,夏渔终于明白客服是什么意思了。羡羡到现在还想杀她,不管她是不是警察,总之不能放过。
洞虚真人
第242章
夏渔总算明白客服是什么意思了。
就算是她跳时间线, 不仅是许鹤泠不会放弃这个游戏,羡羡也不会放过那两名死者。
为什么大家的性格都这么扭曲呢?
夏渔对客服说:【没事,我不介意, 不放过就不放过吧, 让我跳跳。】
客服:【亲亲跳回去要做什么呢?】
夏渔理所当然地说:【开游轮。】
一听她是要搞事, 客服非常爽快:【好的亲亲, 这边已经解锁了亲亲的存档位, 请放心跳。】
夏渔没有第一时间读档, 她躲开羡羡,回到了赌场,刚好去检查的同伴们也回来了。
“一切安全。”
傅松声下水探查过,游轮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不会存在突然沉船的事故。
“但船上都是许鹤泠的人。”许燕洄顺路去了一趟驾驶舱, “好消息,有救生艇;坏消息, 是坏的。”
游轮不比飞机, 不是一个人就能驾驶的, 夏渔认为自己的小伙伴们可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她换了个方式:“你觉得我胁迫他们配合我开船的成功率有多大?”
“百分之七十。”
“这么高?”
“因为你压根不会,如果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许鹤泠, 她一定会准许。”
“……”
可恶, 瞧不起谁呢!夏渔打开面板, 搜索相应视频。等她速成,惊艳所有人。
很好, 她会了。
回到游戏, 打开档位,夏渔跳到即将上船之前。
客服:【?】
找到陶局, 把自己的意图三言两语说清,她表示:“我会在下午时分夺取驾驶权,就近靠岸。”
陶局微微沉思,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我会和张局商量商量,看看中途能不能悄悄上船。”
“我会接应你们的。”
说好之后,夏渔给苏屿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把上船名额让给他妈。她觉得他妈比他更有用,如果有人能拖住许鹤泠的话,那个人只可能是苏鸢姐姐。
感觉这两人的脾性差不多,说不定能很合拍。
再给司时景打电话,让他别上船,等结束后她会向别人推荐他,给他介绍顾客。
做完这一切,夏渔看向傅队:“走吧,该我们上船了。”
傅松声: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跟上她的步伐吧。
按部就班地来到下午宴会尚未开始之前,夏渔找到铛铛,把内存卡拿到手,并让铛铛看好羡羡,不要让羡羡发疯。
接着她气势汹汹地上楼拍门:“许鹤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许鹤泠穿着居家的长裙,头发凌乱,显然是刚被夏渔吵醒。她倚靠着门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怎么?要找我决斗?”
她一点都不怕夏渔会趁机袭击她,不知道是相信夏渔的人品,还是相信她自己的实力。
夏渔:“我要和你玩个游戏。”
许鹤泠的睡意全无,她来了兴趣,把夏渔迎进门。
让夏渔自个儿坐着,她回房间梳洗一番。许鹤泠换了一身红色长裙,把头发盘起,坐在了夏渔的对面。
夏渔看着许鹤泠的裙子:“这么冷的天气你还穿裙子……你是不是在裙底藏了武器?”
许鹤泠掀开裙摆,她的大腿部位明晃晃地绑着手枪和刀具:“猜对了。”
她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露出武器,这显得她太过暴力。
遇到同道中人,夏渔给她提建议:“你下次可以穿过膝裙,既可以藏武器,打起架来也比较方便,长裙容易踩到裙脚。”
“那样我的神秘感会大打折扣。”许鹤泠交叠双腿,“以我现在的地位,没有人敢忤逆我,拔枪只是为了安全感。”
她只需要站着不动开枪就行了,手下考虑的事情就要多了。
这种快乐夏渔无法体会,许鹤泠遗憾不已,她问:“说吧,你要和我玩什么游戏?”
夏渔坐直了身体:“把游轮给我开,是生是死全凭大家的运气。”
许鹤泠挑眉:“你会开?”
“我每次评分都是S。”夏渔信誓旦旦,“不信你把电脑给我,我玩给你看。”
这么直白的作死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许鹤泠笑了:“可以,如果你能安全靠岸的话,就算我输。”
许鹤泠知道夏渔想做什么,但在夜晚擅自改变航道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更别提这孩子压根不会。
比起担心被抓,她更该担心的是游轮什么时候会沉,毕竟这片海域的障碍物不少,不是经验丰富的船长根本无法胜任。
“那你中途不能来干扰我,你可以关掉雷达和测深仪什么的装置,也可以折腾你的手下,但别管我怎么开,会开向什么地方,相应的,我也不会求助其他人。”
“听起来你血赚。”
许鹤泠站起身来,走到夏渔的面前。她的长相极具侵略性,尤其是她把头发盘了起来,更能让看到的人无法呼吸。
气势不能输,夏渔也站起来,仰起头看许鹤泠:“你可以选择拒绝。”
“你是第一个主动和我玩游戏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许鹤泠说,“我是一个重视契约的人,既然和你有了契约,那我就会好好遵守。”
“一言为定。”
虽然许鹤泠是坏人,但她的信誉还是挺高的,夏渔姑且相信她不会插手。
临走前,夏渔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弟弟跟我剖析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好像很喜欢你这个姐姐。”
“喜欢?”
许鹤泠是真的感到诧异,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笑起来:“为了赢取你的同情和信任,他可真能编,难不成他以为你会对他感到怜爱?”
夏渔刚想说什么,但她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表情极为笃定:“你知道他在意你这个唯一的姐姐。”
和许鹤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夏渔知道如果她真的不赞同这种说法的话,她会长篇大论,论证这种说法的错误,而不是人身攻击。
这不是许鹤泠的风格。
夏渔查看了这两姐弟的剧情,看完后,她明白了一切:“当初你夺权的时候,外人的说法是他夺权失败,被你发卖到了国外。实际上是他站在了你这边,但你清算输家的时候,和曾经的你截然不同,他可能和你打开天窗说过亮话。但你觉得他优柔寡断,不配成为你的弟弟,所以你把他扔走,希望他变得果断一些。但是去当雇佣兵后,他的那个想法更为强烈。”
“他一定说过,让你和他一起去国外,这样你就拥有了你小时候最想要的自由以及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
“真是年轻人不成熟的想法。”许鹤泠叹了一口气,“只有成为最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然就会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个道理是爷爷教给她的。
爷爷当初何等风光、何等恐怖,就连首富在他面前都要低声下气,他一句话就能终结他们的命运。
可最后不还是被她囚禁?他只能凄惨地度过他的余生。
“你知道我和他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不等夏渔回答,许鹤泠指着她满室的书籍说:“我会充实我自己。”
博览群书后,许鹤泠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狭隘,唯有权力才是她最好的装饰品。
夏渔:“要不你报个班吧?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可能有点问题。”
“你还太年轻,自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许鹤泠非常包容,“所以我原谅你的冒犯与无知,欣赏你的勇气与热情。总有一天,你会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你其实也在意他,不然不会放任他在外面蹦跶那么久,他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你最讨厌的类似于背叛的行为。”
许燕洄重新回到和平市后,做的最多的就是给夏渔透露情报,让夏渔调查许鹤泠,许鹤泠交代的“正经事”是一点都没做。
“有人告诉我,你弟弟嫉妒我哥,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你们姐弟的关系没我们兄妹健康。同时,我哥有回头的机会,而你没有。”
“真是的,这么多年他只长肌肉不长脑子。”许鹤泠实在不理解,“谢执有什么值得他嫉妒的?除非谢执架空了裴晁怀。”
“他……”
许鹤泠不愿意和夏渔讨论亲情这种无聊的东西,她起身送客:“比起说服我让我回头是岸,不如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游戏已经开始。”
被赶出门的夏渔握拳,很好,先扰乱许鹤泠的思绪,拖延一下时间。
把傅队叫上,夏渔去了驾驶台。
把许鹤泠的命令告知船长,即使再不理解,船长也把位置让了出来。
“话说回来——”夏渔环视四周,“为什么不开灯啊?是为了隐蔽防止被发现吗?”
船长:“……”
傅松声:“……”
“是防止玻璃反光。”傅松声不得不出声解释,“你晚上开车时,车内也是暗的。”
“有吗?”
夏渔想不起来了,她看向窗外,海上一片漆黑。确实,如果开灯的话,玻璃反光会很严重,就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了。
“这个就是方向盘吗?好小一个。”夏渔本来都做好当大力水手的准备了,结果这么小一个,她很担心一下子给扯坏。
船长:“……科技改变生活,而且我们主要是自动驾驶,只有在进出港的时候会人力操纵。当然。如果海上情况有变,那就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哦哦,那附近有冰山、礁石之类的吗?”
“我们是南方。”船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而且只要沿着既定的航道,一般不会出现这种事故。每次航行前,我们都会充分了解天气和海域情况,除非有特殊情况。”
“哦哦,和飞机差不多诶。”夏渔明白了,“我开过飞机,能很好的上手游轮吗?”
船长忍无可忍:“我请求和老大通话。”
第243章
船长联系了许鹤泠, 结果被对方告知一切交由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处理,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做。
“给你两个小时,拖住她, 明白我的意思吗?”对讲机里, 许鹤泠这么对他说。
船长精神一凛, 她明白了老大的意思。老大一定另有安排, 她只要拖住这个女人就行了。
许鹤泠放下联络器, 手指绕着自己的碎发打圈, 语带怜悯:“天真的孩子啊,真叫我不忍伤害。”
真是傻得可爱,居然相信她会什么都不做,她又不是谢执或者别的谁那样的蠢货。
鉴于那孩子勇气可嘉,许鹤泠也不想做得太过分, 但游戏的策划者和主导者只能是她。
“希望那孩子能够让我玩得尽兴。”
她喃喃自语。
夏渔并不知道许鹤泠在暗戳戳地策划着什么,她正在观察海面的情况。据船长说, 只要不出意外, 轮船会按照预定的航线前行, 她不需要有所动作。
但她要偏离航线调转回头。
夏渔看了几眼, 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灯光, 海面也没有异常颜色。
保险起见, 她问了问旁边的大副姐姐, 后者告知她一切正常。
那就没事了。
来到方向盘面前,她记得船长说这个是手动舵。
她试探着转向。
明明是大角度转向, 但开始转向时, 转向速度非常慢。夏渔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转,她看了看电子海图, 轮船已经偏离了航线。
既然不明显,那就加大剂量。
即使知道有兜底,但看到轮船来一个神龙摆尾的时候,船长也高高提起了她的心脏。
她只能庆幸,宴会厅在船中,感受到的晃动不会很明显。
非常漂亮的一个漂移拐弯,感受到船身的倾斜,夏渔很满意,她不忘对船长说:“跟开车和开飞机没什么区别诶,都可以漂移,不知道我激起的浪花怎么样。说起来,转向需不需要压水花?”
你以为是跳水吗?而且这个速度,这个惯性,要是来俩船或者起台风,她们就可以等死了。
好在天气预报没有出错,整个过程风平浪静。
船长看了看电罗经,问:“你知道什么时候回舵吗?”
“放心,我很会开车,虽然这个方向盘不如车子的灵魂,但总之都要结合转向速率、车身大小等因素。”
听她这么懂操作,船长本来放宽心了,直到她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在玩大力水手这个游戏时,把把评分都是S呢!”
船长:“……”
她走过去对大副说:“加强瞭望,有异常随时告知我。”
夏渔一边观察,一边对同样提心吊胆的傅队说:“你也别闲着,去找找船上还有没有我们的同伴,我总感觉许鹤泠这人不会安分,小心驶得万年船。”
傅松声其实也觉得许鹤泠会和夏渔玩这个游戏有点不正常,毕竟这只对夏渔有利。要是早个一百年,这个游戏比较公平。但时代变了,只要不出现意外,就能平安无事。当然,出了意外就等死吧,海面和上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上船前傅松声看过天气预报,最近都是多云天气,无风无浪,较为安全。
稍微安心了些,傅松声按照她给的几个地址去找人。
宴会厅和医务室没人,看来小画家听从了夏渔的话没来。剩下两个人就好找了,他俩正在友好聊天。
友好聊天?傅松声走近一看,原来苏鸢也在,此刻她代替儿子和许燕洄聊天。
和夏渔想的一样,许燕洄也觉得苏鸢的气质和许鹤泠很像。即使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傲气,那是能力带给她们的绝对自信。
“许久没有见到你们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某场晚会上。”和平市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互相熟识。苏鸢和许家姐弟见多了也能称得上是熟人。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许燕洄对长辈还算是有礼貌,“苏女士,我记得我只邀请了你的儿子,他就这么贪生怕死?把你都叫来了。”
面对他人对自己儿子的诋毁,苏鸢没有生气:“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你猜猜看到底是谁把我叫来的?”
既然不是苏屿,那就只可能是另一个人。许燕洄诧异不已:“她这是想玩一场紧张刺激的只有强者才能获胜的战斗游戏吗?”
“谁知道呢。”
苏鸢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拿出手枪上膛:“我要去找你姐谈谈心,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
眼见苏鸢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傅松声给她让路,但对方却停下脚步,询问她夏渔在哪里。
傅松声将夏渔的行动都说了一遍:“她现在是临时船长。”
“难怪,刚才的动静是她搞出来的吧。”
苏鸢比较敏感,细微的晃动都能引起她的警惕,于是她特意去甲板上查看情况,发现轮船在拐弯。
“她还是那么喜欢漂移。”苏鸢忍俊不禁,“你替我转达她,那个水花压得很漂亮。”
“……我以为您会批评她。”
“孩子喜欢,正好有个游轮,让她开开没事,她又不会违法犯罪。”苏鸢的心很大,她的家庭教育也是如此,只要大方向没错就行。
傅松声总算知道苏家两兄弟为什么会养成那种性格了,这么惯着孩子真的不行,容易出问题。但人家是长辈,他不好置喙。
“既然你也在这里,那你们两个就去检查一下房间吧。”苏鸢提醒他们,“不是检查设备,而是查看有没有起火的可能。”
比起因为风浪沉船,如今火灾引起的沉船事故反而更多。
苏鸢和许鹤泠打的交道少,但不妨碍她以最坏的恶意来想象许鹤泠。
傅松声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不愧是老战士,他严阵以待:“我明白了。”
目送苏鸢上楼,傅松声先去找到夏渔,说明情况。
夏渔想到前几个周目里,许鹤泠说过的“只要她敢有所行动,她就会让船沉下去”,原来是用这种方法。
“话说回来,她房间里有很多书,燃起来一定很快吧。”夏渔不确定地问船长。
船长的内心波涛汹涌。
短短几句话让她倍感震惊,她给老大做事虽然是在卖命,但那也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现在,和平时期,没有条子,没有外来威胁,仅仅因为要玩游戏,老大就要让她们全都玩完?
玩完就算了,老大连自己都不放过,他们两姐弟都在船上。那最后谁给她的家人发她的工资和抚恤金?
“或许老大有活命的方法。”船长安慰自己,“她不会那么疯狂连自己都杀。”
“我不太好说。”
听完许燕洄的自白,夏渔觉得许鹤泠比他都要疯,这位姐姐不达目的不罢休,哪怕下场是被抓。
傅松声:“苏女士已经去找许鹤泠了,有她看着,许鹤泠想必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果然还是苏鸢姐姐靠谱。”夏渔满意极了,幸好苏屿听话把他妈叫来了,不然都没人和她打配合。
“你注意安全,我去查看情况。”傅松声不是很放心地走了,这片海域比较安全,希望她不会开到漩涡里去。
送走傅队,夏渔看向皱眉思索的船长,她的那个心思又蠢蠢欲动了:“船长姐姐,你看许鹤泠都放弃你们了,要不你就背刺她吧。”
虽然相处的时间才短短十几分钟,但船长已经充分了解到这位女士的性格,所以对她的奇怪用词没有感到不适。
她唯一想问的是:“你是条子?”
“不,我是警察。”夏渔纠正她的用词。
“随便什么都无所谓吧。”船长兴致缺缺,“让我出卖老大是不可能的,我还等着她发工资。”
“被抓后你就要去坐牢了,还要工资做什么?”
船长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向海面:“如果真能葬身大海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船长,最在意的不是谁,而是一直陪伴着她的翻滚着蔚蓝色波浪的大海。
真漂亮的大海啊。
船长回头看正在慢慢回舵的夏渔:“所以你不用再策反我了,我会保护老大,直至死亡。”
好吧,她就没成功过,唯一成功的一次还是她老哥,看来她真不适合说服别人。
夏渔不再说话,她看着电罗经,慢慢把定航向:“成功!”
她没有松开手,兴奋地问:“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加快航行速度,全力冲刺?”
这个操舵水平确实不错,很适合当水手。
船长难得回应她的提问:“转自动舵。”
夏渔听从她的话:“我还以为你会干扰我,比如说把雷达关了,或者诱使我开往别处。”
“那我就要担责了。”
担责意味着要受罚,船长才不想出赔偿。
“如果房间里起火了,你会担责吗?”
“如果不是线路什么的问题,那就与我无关,更别提船上的热武器很多。”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引起火灾,那就一定会是人为。
夏渔正在思考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玻璃窗碎掉的声音传来。
她精神一振:“怎么了?是撞冰山了还是说有台风?”
船长:“……”
如果真是这两种情况,他们就等着沉船吧。
她拿起对讲机,联络船员:“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千万别是客人又落水了,有警察在,她不好不去捞人,不然这算是她渎职。
她的话音刚落,又是几阵碎声,这次还有爆炸声,紧接着响起的是枪声里夹杂着船员的惊呼:“有两个人在客房走廊追逐!”
船长:“第几层的客人?”
船员用望远镜查看,他再次惊呼:“是老大!”
夏渔:“!”
许鹤泠?谁在和她打?苏鸢姐姐?
“她们现在打到第五层了。”
大厅里人四散开来,他们可不想掺和进去赔上自己的小命。
“第三层了!老大直接跳下来了!另一个人也跳下来了!”
苏鸢和许鹤泠是冲着把对方打死去的,看得人心惊肉跳,思考那个攻击放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眼底的兴奋不断蔓延,直至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许鹤泠擦掉脸颊上的血:“苏女士,你的名字起得不错。”
苏鸢拉开距离快速换弹,她轻呵一声:“毕竟是猛禽,和伪装与之同类的害虫自然不一样。”
鸢属鹰科,别称老鹰,食虫,也可食腐肉。
“你的儿子在船上,你难道不怕他出事?”
“他已经成年了,我没有监护他的义务。”苏鸢眼睛也不眨,“但我会把葬礼办得很风光,也会哭得很伤心。”
“也是,反正不是亲儿子。”
“就算是亲父母你也杀了。”
两人的气质真的很相似,都有一种在黑暗世界里摸滚打爬过登上高位的感觉。
站在人群里,许燕洄意有所指:“你妈都不待见你,你做人真失败。”
“你的亲生母亲不会为死去的你哭泣,你的亲姐姐同样不会。”打人不打脸,但苏屿直接突脸,“没有人会为你的死而有所触动,就算是她也不会。即使你真死了,她也只会抱怨一句,然后把你抛在脑后。”
“砰——”
场外的枪声响起,许鹤泠和苏鸢齐齐朝发声地看过去,这一看把她们看沉默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捣乱?
傅松声及时拉开了苏屿,才没让苏屿受伤。但这人刚才居然站着不动让许燕洄打,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和他们挤在一起的围观群众迅速后退,给他们空出一块地。
苏屿瞥了一眼苏鸢,继续开口:“你的枪法有失水准。”
傅松声:“。”
接触到儿子的目光,苏鸢迅速转身抬头,眼神沉了下去。
许鹤泠冲她微笑。
“怎么没声了?”夏渔巴不得赶过去,但她还要开船,“你继续转述。”
船员:“老大站到高台上去了,她好像要告知什么事情。”
后面的话被话筒声覆盖,许鹤泠的声音穿透扩音器和对讲机:“诸位,来玩个游戏吧,请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身后。”
夏渔不知道许鹤泠身后怎么了,在安静的几秒内,船员说:“起火了……”
“起火点不止一处,大家可以选择找到起火点将其扑灭,不过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灭火快还是我的枪快。”
许鹤泠的笑声在电流的加持下带着磁性,好听得让人沉醉。
傅松声一边拉架,一边分神去看火势。
不管怎么说,先去灭火。
在他行动之前,有个男人不满地站出来:“许鹤泠,你个娘们——”
男人还没说完,一颗子弹正中眉心,速度快到傅松声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比许燕洄开枪的速度快多了,傅松声在思考到底是许燕洄手下留情了还是许鹤泠的实力太强。
……不对,这种时候他为什么会考虑这种毫不相干的事情?
朝枪口吹了一口气,许鹤泠面带无奈:“真是心急的人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可以让别人吃席。
许鹤泠没让手下给那个人收尸,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很满意空气中的血腥味。
“感谢这位男士的倾情出演,接下来就让我来谈谈游戏规则吧。”
“船上一共有六只老鼠,谁抓到他们谁就能拥有救生艇的使用权,先到先得。如果不能抓到,小心被他们送进监狱里哦,因为老鼠也有可能会以小博大。”
“附加一个条件,全部抓到的话,我会让他成为我的接班人,我所获得的财富都会无条件自愿赠予他。”
全部财富!无条件赠予!
不说那些贪婪的客人,就连船员都心动了,他关掉对讲机,准备投入这场猎杀中。
夏渔:“……”
她皱了一下眉头:“哪来的六个?”
她,傅队,苏鸢姐姐,铛铛,苏屿,这不是才五个吗?许鹤泠不会把许燕洄也算在里面了吧?也不对啊,许鹤泠不应该知道铛铛有问题。那多出来的两个人是谁?
存好档,夏渔拿走对讲机,并告诫船长:“我去一下现场,你帮我看着船,不要改变我的航向,有异常情况记得通知我。”
也不管船长同不同意,夏渔就直奔宴会大厅。路过铛铛,她没有停下脚步,如果许鹤泠不知道铛铛的存在,那她不去在意是最好的办法。
“在沉船之前,请大家尽情玩耍吧。”
夏渔赶到的时候,只能看见许鹤泠抓住钢索,就要向上离开这里。
不能让她走!
夏渔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扑上去抱住了许鹤泠的双腿,和她一起荡离这里。
有东西抵在她的脑瓜上,她仰起脸,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她。
许鹤泠笑吟吟地说:“你违反了我们的游戏规则。”
夏渔:“规则没说我一定要在驾驶台,而且先违反规则的人是你。”
“我有哪里干扰到你了吗?”许鹤泠故作吃惊,“我甚至还让船长配合你。”
“你让他们来抓我。”
“你是我妹妹,他们怎么会来抓你呢?”
对哦,她在外的身份是许家妹妹,别人都不知道她是警察,除了那个船长。但许鹤泠没有否认她的妹妹身份,他们不可能怀疑她。
可这样他们就抓不齐六个人……
“你不会想看他们互相猜忌吧?”
他们当然不会想坐牢,那就只可能把船上的好人都抓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更别提救生艇有限。
“你这和大逃杀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许鹤泠拖长了语调。
黑屏了。
重进游戏,夏渔有些茫然,她已经很久没有黑屏了,还是集中注意力下的黑屏,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可恶的许鹤泠!
她再次赶到宴会大厅,再次抱住许鹤泠的双腿。但这次她快速顺着许鹤泠的身体往上爬,爬到控制住许鹤泠的双手为止。
夏渔环住许鹤泠的腰,两人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被控制的许鹤泠并不恼怒,她微笑:“将后背暴露出来的后果你知道吗?”
夏渔不以为意:“他们要敢动手你也会没。”
“是吗?”
许鹤泠猛地低头,迎面而来的是一颗子弹。
又黑屏了。
这次夏渔赶在许鹤泠动手之前,大声说:“先别杀,我有个问题问你。”
即将扣下扳机的许鹤泠挑眉:“你想问是哪六个人?”
“对,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哪两个?你弟弟也算在里面吗?”
“看来苏鸢没有告诉你。”
“嗯?”
再次黑屏。
夏渔反省了一下,还是先让许鹤泠跑几步吧,她等会儿爬楼梯去追。
“我们要先灭火吗?”
苏鸢摇头:“先把藏在暗处的苍鹰找出来,他们会干掉试图灭火的人。然后找到许鹤泠,不要让她再有任何行动。”
“话说回来,还有两个人是谁?许鹤泠说你知道。”
苏鸢有些惊讶,没想到许鹤泠知道她偷渡了人,不过也不意外:“你见过的,他们被我用非常规手段塞进了货箱里,这会儿他们应该在暗中处理掉苍鹰的手下。”
肯定不是市局的人,夏渔记得同事们都在忙,那就只剩下那两人了:“卫特警?”
“是他们两姐弟。”苏鸢点头,“悄悄上船这种方法是行不通,即使设备和技术达到了,但想要不惊动别人是不可能的。”
“现在这种情况可以上船吧,大家都自顾不暇。”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下船,但是救生艇在他们手里。”
“救生艇是坏的。”夏渔记得上个周目他们探查过,“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苏鸢这次是真的吃惊,她扶额:“许鹤泠真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说了会让他们更加狂热,因为这就意味着许鹤泠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夏渔还有一个不理解的点:“许鹤泠既然知道你夹带私货,为什么还会放你上船?”
“你不觉得,我们家还缺了一个人吗?”说话的是许燕洄。
“你的外甥?”
“哈哈哈哈。”
傅松声听不下去了,他插话道:“方不言,我至今没有在船上看到过他。”
夏渔恍然大悟:“对哦,我确实好久没有见到你那大侄子了,他在哪儿?”
“你猜猜看~”
已知:许鹤泠知道卫家姐弟在但还是让他们上了船,卫胥和方不言是老相识,她现在没有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们在一个地方!有可能已经打起来了!”夏渔推了推傅队,“傅队,你去看看情况。”
傅松声应下来,至少得让他们两个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过临走前,他不忘问:“你要去找许鹤泠?”
“对啊,怎么了?”
“我觉得这项任务交给苏女士比较好。”
赶在她不乐意之前,他赶紧补充:“我们必须尽快靠岸。”
“我们靠岸的速度可比不上着火沉船的速度。”许燕洄靠在夏渔的肩膀上,“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和我真刀真枪的干一架,我还没和你战斗过。”
“以她的速度,一定能够做到,海面上的船没有陆地上的车多。”
夏渔眼睛一亮:“对诶,飞速航行的船也是飞船,四舍五入我也是开上了飞船诶!”
“……”傅松声不知道该说她太爱飞船还是该说她四舍五入的有点过分了。
许燕洄头一次觉得别人比自己还疯狂:“海面的情况和高速公路可不一样,更何况这是一艘危船,你们在等待奇迹降临?”
不知为何,傅松声突然有股清爽的感觉,他看向夏渔:“她相信奇迹。”
而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
“没错,我就是奇迹本身。”
夏渔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拳头:“我一定会让我们的船高高地飞起来!”
……这就不必了吧。
但这种话他没有说出口,傅松声和她碰拳:“那就拜托你了,夏船长。”
第244章
大家分工合作。
傅松声和卫家姐弟负责撂倒藏身暗处的苍鹰, 苏鸢负责追击许鹤泠,夏渔负责开船,苏屿负责控制火势。
剩下那个人自己看着办吧。
夏渔把从船员那里抢来的对讲机分给了队友们, 让他们保持通信。
傅松声按照苏鸢给的地址找到了在下层的卫家姐弟, 此刻他们正在和方不言……谈心?
卫胥和方不言都挂了彩, 两人都气喘吁吁。
卫扶风在一旁给他们计数:“二比二, 你们两个打了平手, 你们是在复刻读书时的对抗训练吗?”
卫扶风只比这两人大一岁, 都在同一个学校,她是他们的学姐,经常看他们训练,偶尔也会指导他们。
在学校时,这两人就不相上下, 不管是性格还是人际交往关系,或者说能力。
每次训练, 两人有输有赢, 更多的是打个平手, 这时为了早点吃饭, 其中一个就会选择认输。
“那么,这次是谁认输?”卫扶风问, “或者说我来帮你们?”
也有两人都不认输的情况, 这时候卫扶风就会一人给一下, 然后把他们都拖去食堂。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晌后, 卫胥才说:“叶老师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学生。”
来之前姐姐就跟他说过, 如果遇到了方不言,那就给他打感情牌。她说这孩子从小父母就被杀了, 唯二的亲人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姑姑和查无此人的叔叔。
“他一定很缺爱,并且讨厌他的两个亲人。”卫扶风给他分析,“所以我们就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是不可能的,方不言是许家人,在里面生活了那么多年,想说服他回头是岸不要执迷不悟很难。
但他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成长环境,再加上他被洗白档案送进警校又走进这个体制,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渐渐的,他一定会思考自我、思考人生。
果然,方不言的神情有所触动。
卫胥看向姐姐,卫扶风示意他再接再厉。然而他也是嘴笨的人,绞尽脑计也只想出一句:“我和姐姐也很喜欢你。”
卫扶风:“……”
若非必要,她其实想直接把方不言打晕,但是他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她无法得手。而且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对方已经获悉了苏女士的目的,她必须问出对方的盘算。
最重要的是——
“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因为推辞不了我我爸妈的好意,你不得不把他们给你盛的饭夹的菜全都吃了,导致最后肚子不舒服进了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卫扶风印象最深的是这件事。她想到了初到他们家局促不安的他:想到了埋头吃饭的他:想到了躺在医院里被医生数落的他……
“我相信你对我们有感情,所以你没有向许鹤泠传达一些不该传递的情报。”
她伸出了手:“到我们这边来,你永远是我的学弟,我的朋友,以及我的战友。”
说没有心情波动是假的,方不言其实很想走过去,搭上那只手,像从前一样。
这一刻,傅松声终于明白,为什么许鹤泠会放他们上船,又为什么会让方不言留在这里。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沈陆亭会在苍鹰混得风生水起了,明明他只是一个医生,能力并不算高。
因为他和许鹤泠如出一辙,看到他,许鹤泠就想到了自己。
他们都惯会玩弄人心。
和夏渔玩游戏是看她在面对电车难题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让方不言对上卫家姐弟又是想看他在面对曾经的温情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怎么说呢?他都有些佩服许鹤泠了,居然能够干出这么多缺德事。
只是……
“扶风姐。”方不言抬起头,晶莹的泪光不断闪烁,“我不想让姑姑失望。”
【“你为什么会成为警察呢?”
又一次训练后,卫扶风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个弟弟。
卫胥:“……你让我考的。”
“有这回事吗?”卫扶风装傻,“而且我问的不是你,是不言。”
听着这两姐弟的拌嘴,方不言愣愣地说:“因为不想让姑姑失望。”
卫扶风以为是他的姑姑强迫他,但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是自愿的。这是他的家务事,她只好安慰他几句:“其实吧,我们这个专业很好就业的,你姑姑也有自己的考量。”
“而且能够做一个有价值的人。”卫胥小声说,“你当初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方不言重重点头:“嗯,我要做一个对姑姑有价值的人。”】
“只要对姑姑有价值,她就不会抛弃我。”
方不言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姑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不会背叛姑姑。
其实大家都弄错了一点,虽然他对女性的恐惧来源于姑姑,但内向的性格却是父母导致。
他的妈妈是许家人,在姑姑崭露头角之后,她觉得姑姑行,她也行。然而爸爸也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他觉得妈妈行,他也未尝不可。
可惜他们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姑姑,只是当时太爷爷尚在,姑姑暂时没有动他们。
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他,希望他振作起来,代替他们战胜姑姑。
“许鹤泠那个女人也只比你大几岁,她可以,你也可以。”
姑姑接受过的一切他也必须经历,只要完美复刻姑姑的生涯,他就一定能够成为第二个姑姑。
他的父母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没有成为第二个姑姑。
父母太过强势,导致他性格懦弱,做事犹犹豫豫,为此他们对他恨铁不成钢。
家里愈发压抑,他也愈发沉默寡言。
姑姑杀掉父母的那一天,他正在练枪。听到惨叫声,他赶到了现场,看到了在月光下宛如死神的姑姑。
瞧见他来,姑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对她的姐姐下手,直到他们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
“可怜的姐姐。”她一边擦拭刀口一边叹息,“怎么就想着与我为敌呢?”
眼见她要走,他问:“你不杀我吗?”
听到他这句话,姑姑朝他走来,捧着他的脸说:“你是我的侄子,我怎么会杀你呢,我还需要你帮我的忙。”
“我做不到……”
“许家的孩子不可以说不行。”姑姑把毛巾扔给他,“去,清理一下现场,等会把他们拖去果园里埋了。”
他对父母没什么感情,所以就听从姑姑的话处理掉了他们。
“好孩子。”姑姑慈爱地拍着他的脑袋,“我给你找了个老师,跟着他学,以后帮我做事。”
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就是让姑姑觉得他有价值。
“对不起,我不想让姑姑失望。”方不言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下一秒,子弹击中方不言的大腿,在众人措不及防之时,傅松声制服了对方。
“队长……”
“我不是你的队长。”
傅松声一句话堵住了对方,他没有和方不言谈心的想法,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轮船好几处都起了火,我们必须控制住火势的蔓延。苏女士让我们三个把藏在暗处的苍鹰成员都找出来,防止他们干扰我们的行动。”
他三言两语解释完毕。
“陶局让我们先上来,他们的船在后头。”卫扶风本意是让傅松声放宽心,他们不是一个人。
谁知傅松声暗道不好:“他们距离我们多远?打开信号灯了吗?如果遇上飞船能够避开我们吗?”
卫扶风:“?”
你说什么东西?
傅松声打开对讲机:“夏渔,陶局的船在我们后面……现在应该在我们前面,你记得避开他们。”
夏渔的声音是对讲机里传来:“只有一艘吗?”
回答的是卫扶风:“是的,在你们开船之后,陶局他们就联合海事局限制通航,这条航线只有我们两条船。”
“那就没问题。”夏渔的话还没说完,几声惨叫响起。
“怎么了?”傅松声倒是不担心她。
“有人要来杀我,被墨镜挡住了。”夏渔纳闷不已,“他居然连他的手下都下得了手诶。”
“不要试图理解变态的想法。”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傅松声把他们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方不言已经被我抓到,或许他知道他们组织成员的分布。”
许燕洄已经不中用了,所以许鹤泠不会再通知他做事,而方不言始终站在她那边。
说到方不言,他看向这个曾经的队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渔提建议:“你可以挟少爷以令成员,让他们主动出来,不然就把他们的少爷杀了。”
“……时代变了,夏渔。”
这话夏渔不爱听,她还要挂断,许燕洄凑了过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不言了,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把对讲机转给他,夏渔问大副:“你能看到前方的船只情况吗?”
“可以。”
“那如果看到有船记得提前通知我,我怕我刹不住船。”
大副:“……”
接着她又问船长:“船长,我们有潜水功能吗?”
“没有。”
“有限速吗?”
“……”
没有就好,夏渔切换成手动驾驶。自动驾驶的速度比较稳定,不适合这种危急时刻。
夏渔:“最高航速能达到多少?”
船长:“30节,也就是每小时55公里左右。”
“这么慢?”
“?”船长无话可说,“这是在理想条件下的航速,实际上还要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比如说,我们的船只已经受损。”
“会更快?”
“?”
“我要是把上面几层都炸了的话,重量减轻,能不能提高航速?”
“?”
船长不愿意回答她了,夏渔只好求助系统。
客服:【……亲亲你好,会砸死人的。】
【如果我在漂移的时候炸掉楼层,这样它们不就会顺着我漂的方向掉到海里去吗?】
【亲亲,理论是理论,实际上一定会砸到人。】
夏渔只好放弃,她选定最近的港口,打开对讲机,对同伴们说:“大家做好准备,我要开船了。”
“时刻准备着。”傅松声回应了她,他做好了被晃来晃去的准备。
话音刚落,像是安装了弹簧似的,轮船“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船上所有人都被这一下晃得差点站不稳,他们赶紧去查看情况:“刮台风了?”
正在战斗的许鹤泠握住旁边的栏杆,她感受了一下风的气息,而后看向苏鸢:“她在开船?”
“顺着你的计划走只会踏入你的陷阱,所以她另辟蹊径。”苏鸢笑了笑,“她是一个合格的机长,也会是一个合格的船长。”
“最近的港口离这里40公里,并且还需要和港口协商,而最多半小时后,这艘船会陷入火海,沉入海底。”
为了能够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许鹤泠切断了通信,他们无法联络到相关人员。
“人类与其他物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你知道吗?”
“要和我讨论学术问题?”
“我没有那么无聊。”
这船开得很快,隔着老远,陶局就看到一艘巨轮朝他们冲过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掀起的浪花将他们推得更远,要不是船长水平够高,差点就要翻船。
“陶局?”有同事拿不定主意,“他们怎么返航了?要跟上去吗?”
拿着望远镜的金灿灿沉默了一会儿:“有可能是小鱼在开船。”
“为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哪个正经人会在开船的时候漂移压水花?”
“……”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又疑惑起来:“既然是小渔同志在开船,为什么开得这么快?”
他们看向前面,没有水怪也没有台风海啸。
几人追上那艘游轮,一边追一边用望远镜看,总算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金灿灿放下望远镜:“这可真是……和死神赛跑啊。”
他们已经猜到夏渔要做什么了,赶在沉船之前到达港口,这样即使沉船,获救的可能性变大,获救的人数也会变多。
所以陶局立马给张局打电话,让他联系海事局,三句话解释完情况后,对他说:“夏渔会在最近的港口停下,到时候需要相关人员的配合,并且安排好救援。”
梦回夏渔开飞机,那时候也是相同的情况。
得知起火后的张局心情一下子安定下来:“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陶局同样放心下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人类不仅能够创造奇迹,他们也是奇迹本身。
*
港口灯火通明。
在接收到通知后,港口就忙碌起来,停泊的船只都开走了,一是腾出位置,二是防止火星蔓延。
即将开进来的船只被转移到其他港口,现下全部人员都严阵以待,为即将到来的救援做准备。
张局赶到的时候,一堆人围在门口伸长脖子看。
“这是怎么了?里面死人了?”
“不不不,肯定是在抓人。”有人反驳,“你看来的人这么多。”
“抓人?那我们可得守好这出口。”
“小道消息,听说有船着火了,正在朝这边停靠。”
“天呐,船上的人会没事吧?”
“不好说,而且他们不能太靠近,只能停在港口附近,到时候还得找人捞船上的人。”
“那这点人够吗?”
瞧见张局要进去,有人拉住他:“领导,是不是有船着火了?”
不等张局说话,那人接着说:“哎呀,有多少人啊,俺会水,缺人的话叫上俺。”
“我是游泳教练,我可以把我同事都叫来。”
“我家有救生衣,你们需要吗?”
“还有我!”
“……”
叽叽喳喳声中,有人注意到张局没有说话,他们不解地问:“领导你笑什么?”
张局正要说话,水滴在头顶,他伸出手,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下。
“下雨了。”
大副告知夏渔这个不幸的消息。
夏渔没理解到:“那能把火浇灭吗?”
“临时船长,你觉得就在大海上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灭火呢?”
“因为没有相关设备?”
“……雨会伴随着风,对开船技术又是一个考验,临时船长,请加油吧。”
夏渔思考了一会儿,问:“能放歌吗?”
大副和船长都没有搭理她,只有守在门口的许燕洄以为她是想在死前高兴高兴:“我可以唱给你听。”
“那我要点播一手《水手》。”
“这么老掉牙的歌。”
“你不会?”
许燕洄清清嗓子,宛如古典乐般的声音婉转悠扬:“她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和她一样好听的歌声。夏渔满意点头,不愧是聪明人,居然猜到她最想听的是哪一段。
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小雨罢了。夏渔不在意,起风也算是一件好事,好风凭借力!
顺着风的方向,雨水淅沥沥,海浪哗啦啦,轮船轰隆隆,火焰熊熊。
傅松声和卫家姐弟从下层往上走,方不言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听许燕洄说了几句话的方不言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答应告诉他们苍鹰成员的分布情况,但他有一个要求,让他们带他到许鹤泠的身边。
傅松声看了他一眼,同意了。
碍事的成员被清理,火势在某人的努力下没有加速蔓延。
可能是许鹤泠吩咐了什么,苍鹰都朝驾驶台走去,似乎是想解决夏渔。
“我去帮忙,你们去帮苏女士。”傅松声担心许燕洄会趁机对夏渔动手,他打算去支援她。
把对讲机给卫扶风,来到驾驶台,傅松声首先看到的是许燕洄。
许燕洄懒散地靠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枪。但凡有人敢靠近,他就会果断地给对方一枪,就算有人偷袭,他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揪出那个人。
因为许燕洄太过凶残,其他人都没敢再行动。
瞧见傅松声,注意到他的视线,许燕洄耸耸肩:“他们没死,我的枪法很准,避开了他们的命门。”
“……谢谢。”
许燕洄的表情变得奇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资格替她道谢?”
好吧,在这些人眼里,他呼吸都是错的。傅松声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在意许燕洄的态度:“我以为你会趁机攻击夏渔。”
许燕洄的手一顿:“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
傅松声:“?”
“开个玩笑。”
许燕洄歪头,将正在加速开船的夏渔的身影收入眼中:“我只是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这也跟你没有关系。”
“……”
成功将傅松声噎得说不出话来,许燕洄高兴地哼着歌:“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透过玻璃窗,许燕洄看到了亮如白昼的港口,他出声问:“傅队,你快乐吗?”
傅松声反问:“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哦~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我快乐~”
他们一家人不久后都将受到法律的惩罚,整整齐齐的,所以他很快乐。
还有——
打败他们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所有人。
所以他很快乐,非常快乐。
*
两拨人分开走,卫家姐弟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在顶楼游泳池的苏鸢。
苏鸢到底不如许鹤泠,后者是被养出来的蛊王,再加上她已经退役,身体机能也在退化,能够抗一段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用子弹掩护卫胥救下苏鸢,卫扶风站在了许鹤泠的面前:“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小段的妹妹啊……”许鹤泠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小段可比你这弟弟要有地位有财富,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你们姐弟情深。”
卫扶风呛了回去:“那确实比你和你弟弟的感情要好。”
“你是指哪个弟弟?”
许鹤泠杀的弟弟多了去了,她毫不在意。她将目光投向方不言:“不言,你还在那边做什么?”
方不言朝她走过来,一瘸一拐的。
许鹤泠笑意减弱。
“砰——”
卫胥及时避开攻击,差一点他的腿就不保了。
卫扶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立马甩锅:“伤人的是傅队傅松声,不是我弟弟。”
卫胥震惊:“姐……?”
反正傅队不在这里,许鹤泠又不可能闪现去废傅松声的腿。
许鹤泠拿出对讲机:“先杀傅松声。”
卫扶风:“……”
对不起,傅队,你自求多福吧。
卫扶风抹去脸上的雨水,朝许鹤泠发起进攻。
这场雨不算大,两人在雨中对打,宛如在雨中跳舞。
许鹤泠本就被苏鸢消耗了体力,卫扶风又是特警,战斗力很强,她无法压制住对方。
港口的灯光照亮了海面,也照亮着卫扶风的身后。
意识到即将抵达港口,震惊之余,许鹤泠解开盘起来的头发,从头发里掏出一颗小巧的炸弹朝卫胥和苏鸢扔过去。
可卫扶风没有去看弟弟的情况,在许鹤泠扔炸弹的同时,她眼睛也不眨地扣下扳机。
一个身影将许鹤泠推开,她垂下眼帘,望着倒在地上的人,内心一片空荡。
卫扶风怔住片刻,但她来不及发呆,许鹤泠已经抓住刚才的空档,击中了她的右手腕。
轮船颠簸,导致许鹤泠的炸弹失了准头。
即使躲开了炸弹,也被炸弹的余威波及到的卫胥趴在地上喊了一声:“姐!”
“别吵!打扰我战斗。”
吼了一句弟弟,卫扶风换到左手:“让你失望了,我的惯用手可是左手。”
许鹤泠后退几步,退到了轮船边缘。
卫扶风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
“让她来找我吧。”
说完这句话,许鹤泠果断翻身,跃入海中。
这个高度跳海不是送死吗!
卫扶风赶紧冲过去,试图抓住她,却发现了一条钢索。
许鹤泠顺着钢索滑入海中,她脱掉外面的长裙,露出里面的潜水服。如一条人鱼,她几下就游走了。
W.F
卫扶风:“!”
好狡猾的人!
*
“到这里就好了。”
船长提醒夏渔:“再往前容易引起爆炸。”
“咦?我们已经到了吗?”夏渔去看时间,“居然才用了半小时诶!”
什么?居然才半小时?船长大受震撼,这怎么可能?
夏渔竖起大拇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既然这条航线没别的船,那她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撞到东西就读档,多大点事。
船长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了半天才道:“这次你也是S。”
“哇!”
夏渔很高兴,这可是老船长的评价!
“我会再接再厉的!”
船长:“这就不必了。”
大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们可以跳海了。”
再不跳火就烧过来了!
“咚咚咚!”
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底下有救生员时刻注意着他们的情况。跳一个,捞一个。
夏渔没跳,她和傅队一起搜寻者船上的人,确保他们都跳了她才走。
电梯用不了,顶楼的人下不来。
担心之余,对讲机响了起来。
脱离危险的卫扶风把她那边的情况告诉了他们:“我们已经顺着直升机的绳梯走了。”
“许鹤泠呢?”
“她在之前就跑了。”
卫扶风不知道该不该说,思考再三她还是说了:“让你去找她。”
夏渔震怒:“她明明说过我要是能安全靠岸就是他输!她居然跑了!还敢挑衅我!”
傅松声一边拖着她去船边,一边安抚她:“她只说认输,没说会束手就擒。”
对哦,夏渔反应过来,可恶啊,许鹤泠耍她!
船上没有别的人了,夏渔跳下海,不等救生员拉她,她猛地往前划水。
等着吧,许鹤泠,她这就来找你!
游着游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等会儿,她怎么知道许鹤泠去哪儿了?卫扶风也没说许鹤泠留下了地址。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夏渔本想游到傅队的旁边,问他怎么看。
正在这时,有东西拽住了她的双脚,将她往水里拖。
第245章
有东西拽住了她的双脚。
夏渔一下子毛骨悚然, 这滑溜溜的脚感,这强劲的力道,不会是水鬼吧?不要啊, 她最怕这种东西了。
一秒之内她就被拽入水中。
“咕噜咕噜……”
透过水泡, 她看到了许鹤泠那张脸。她的勇气又回来了, 原来是你这家伙, 等着吧。
她扑过去, 许鹤泠松开手, 借势一蹬,人就飘远了。
水下不比陆地,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单是保持平衡就非常困难。
夏渔游泳技术又不是特别好,许鹤泠穿的还是潜水服, 开局她就低人一等了。
但没关系,她会狗刨式。虽然不够优雅, 但打架要什么优雅。
幸好许鹤泠也不是一味地躲避, 在把夏渔带远一段距离后, 她主动迎上来, 抓住了夏渔的手臂。
水下的阻力非常大,夏渔出拳的动作就跟慢动作似的, 许鹤泠很轻易地躲开了。
这就是许鹤泠选择水下战斗的原因吗?因为陆地打不过她, 但水下还可以比划比划。
她踹向身后, 但许鹤泠的力气很大,将她牢牢锁死。
一颗子弹嵌进腰腹, 夏渔很震惊, 原来水下也可以开枪吗?
她拔出了反手捅向对方的刀。
鲜血染红了这片水域,许鹤泠攻击夏渔的伤口, 夏渔也踹向她的伤口。
水波将夏渔推远,她迅速转身,时刻注意着许鹤泠。
此刻的许鹤泠正捂着腹部看向夏渔。
在那种疼痛下,她居然还能攻击她,这份毅力和忍耐力属实让她钦佩。
如同夏渔所想,许鹤泠观看过她的战斗视频,知道没有人能在陆地上胜过夏渔,于是她想到了水下。
虽然想避开夏渔的优势,但许鹤泠总感觉或许只要是战斗,不管是在哪种情况下,对方都能赢。
夏渔又冲了上去,她按住了许鹤泠的肩膀,想要把她翻个面。
许鹤泠获悉了夏渔的意图,她踹向夏渔,握住对方的手腕,直接扭断。
意料之中的痛呼声没有传来,甚至对方连呼吸都没乱,从她口中呼出的气泡非常稳定。
这是无痛症吗?许鹤泠想,如果真是这样,打斗对她不利,但结果也许有利。毕竟疼痛也是一种保护机制,对方能够忍耐,但是身体无法忍耐。
雨渐渐变小,平静的水面被她们两个掀起了波澜。
安全上岸的傅松声第一时间去找夏渔,但没有在岸上看到她。
“估计是去救人了。”递给他毛巾的同事理所当然地说,“看到那么多人在水里扑腾,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去搭把手。”
话是这么说,但傅松声总觉得不对劲。
除了傅松声他们几个,其余人上岸后很快被围住,毕竟他们都是法外狂徒,防止他们趁机逃走。
附近也被封锁,就算从其他地方上岸,也无法逃离。
警方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罪犯离开这里。
当许燕洄被团团围住时,他转身就要跳回水中。
傅松声拦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我的东西掉了,我要去捞起来。”
许燕洄慢悠悠地开口,悠闲的样子不像是丢了东西,而且他并不是那种在意外物的性格。
所以傅松声压根不信,直到他听见同事在喊:“谁的照片掉了?”
捞人的同事看了一眼照片:“还是和渔妹的结婚照,谁p图技术这么好?”
许燕洄举起手来:“是我的照片,但不是p的哦。”
拿到照片,许燕洄果然没再说要去捞东西。他把照片握在手中,随意坐在一边,等夏渔上来。
等待途中,他忽然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照片给你,你找个人把你的脑袋p上去就行。”
傅松声:“我很介意。”
许燕洄很遗憾地叹气:“那我就只好把照片带去看守所了。”
“你的勇气可嘉。”
“我也这么认为~”
许燕洄托着下巴:“她怎么还没上来?”
傅松声也正在疑惑,但很快上来的三人不容他们多想。
卫家姐弟把方不言拖上来,和他们一起的苏鸢赶紧说:“快叫医生,他中弹了。”
许燕洄收起笑容,他走到方不言的面前,摸了摸大侄子的伤口。
卫扶风知道这人是方不言的亲戚:“死不了,我打的不是致命处。”
“你打的?”
“是啊,他冲出来给许鹤泠挡了一下。”
“许鹤泠呢?”
“跳下水了。”
许燕洄蹲在方不言的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对这个侄子其实没多大感情,他比较亲近的只有许鹤泠,其他兄弟姐妹对他来说都是路人,更别提某个姐姐的儿子了。
只是许鹤泠对这孩子比对他上心得多,至今他都不知道原因。
傅松声却在思考。
港口被封锁了,许鹤泠跑不掉,她叫夏渔去找她,却没有给夏渔一个地点。
知道许鹤泠在等她,夏渔不会在水里耽搁太久,她一定会抓紧上岸,然后去找许鹤泠。
但她还没有出现。
傅松声的目光投向翻涌的水下。
他问许燕洄:“你姐姐会水吗?”
许燕洄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傅松声多说什么,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同样没有动作的傅松声:“你不去找她?”
“她能够处理好。”傅松声虽然想帮她,但他怀疑自己去是帮倒忙。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对决,他去掺和不太好。
许燕洄笑了笑,在傅松声犹豫的瞬间,他站起来,一下子就跃入海中消失不见。
傅松声:“!”
来不及思考,他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游着,在水下搜寻着她们的踪影。
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傅松声抬头,意外这时候还会有小船。
但许燕洄却跟着这艘小船,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正在战斗的两人。
淡红色的海水将她们包裹,她们没有在意,一心一意地攻击对方。
傅松声心一紧,这可是大海,他很担心有水下生物被血液吸引。
在战斗过程中,夏渔的蝴蝶结被冲走,两人的头发散开,如同两条人鱼一般,两人近身缠斗。
但攻击时又像是鲨鱼一般,互相撕咬,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鹤泠按着夏渔的脑袋将她翻了个面,而倒立的夏渔借机抱住了许鹤泠的腰部,控制住她的双腿。
两人已经憋气长达两分钟,撑不了多久了,都在憋着最后一股气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许鹤泠没想到夏渔会抱着她和她一起往下沉。
双腿无法使力,她用肘部击打夏渔的后背,但对方毫无动静,一门心思抱紧了她。
这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许鹤泠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她可以输,但绝不能平局,这会让她觉得她还有赢的可能性。
许鹤泠将力量集中在双手上,和夏渔来了个水中翻滚。
夏渔等的就是这个。
恰好她的衣服已经被刮烂,露出缠绕在她腰间的绳子,她将另一头快速绑在许鹤泠的双手上。
阻力有限制也有帮助,至少许鹤泠无法在翻滚的过程中做出反抗举动。
翻滚结束,许鹤泠解放了双腿,两人止住下沉的动作。她在上,浮力使得她无法拖动夏渔。
夏渔拉着绳子往上浮,两人探出水面,一同换气。
喘过气来,夏渔笑嘻嘻地说:“你死心吧,用嘴咬是咬不断绳子的,你已经被我逮捕了。”
同样在大喘气的许鹤泠笑了笑,笑声振痛她的伤口,她咳嗽几声:“雨停了。”
夏渔伸出手,没有雨滴落下:“确实诶。”
这场雨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
许鹤泠仰起脸,微风吹拂脸庞,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们赢了。”
*
“但我好像要没力气了。”夏渔有些奇怪,“我俩才打了一会儿,我为什么会感觉到累呢?”
“因为你们两个都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夏渔一跳,傅松声抓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往前游:“你先别闭眼,上岸了再说。”
许燕洄从另一边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两人拽着她往前。绳子绑在她的腰上,许鹤泠也跟着往前。
“我说姐姐,这么好的时机你不跑,留下来跟她打什么?”许燕洄给许鹤泠复盘,“提前叫人等着这里,你直接坐上船绕路离开不好吗?”
“像条丧家之犬吗?我可不是狂犬那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那就接受属于她的审判。
“倒是你,你来做什么?”
许燕洄当然不是预料到她们会脱力,他只是有话要对许鹤泠说,等他们被抓之后就没机会对话了。
“听说不言给你挡子弹了。”
许鹤泠想到了那个侄子,说实话,她一开始只是把那孩子当做工具使用。在听说那孩子在模仿她之后,她以为他会是第二个她。
可惜让她失望了。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失望。”
许燕洄说:“而且在我试图给他挖坑时,你很生气,其他人都没能让你这么生气。”
他指的是那次婚礼,他把方不言骗去,然后被她追杀了好几天。
可能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许鹤泠倒是愿意敞开心扉了:“那孩子很依赖我。”
方不言的父母对他并不好,虽然许鹤泠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会给他笑脸,会夸他是个好孩子,会认为他有价值。
他唯一感受到的亲情是从许鹤泠身上得到的,所以他很担心许鹤泠抛弃他。哪怕很多事情他不想做,但为了不让姑姑失望,他硬着头皮去做了。
只要他对姑姑来说有价值,姑姑就不会像抛弃其他人那样抛弃他。
方不言从许鹤泠身上感受到亲情,许鹤泠又何尝不是。小的时候家人不把她当一回事,长大之后他们恐惧怨恨她,而目睹她虐杀他父母的侄子却依赖信任她。
所以即便是这孩子没什么大用,即便是她嘴上说着要把他们都干掉,她也没有付诸行动。
许燕洄意味不明地夸赞一声:“还真是姑侄情深啊。”
许鹤泠:“夏渔,给我一把刀,我要把他杀了。”
正打算偷偷闭眼的夏渔一听,立马清醒了,她才不会给她刀:“他这是心里不平衡,他把你当唯一的姐,但你把他当工具,他难过。”
许鹤泠被这种话逗笑了:“男人就是爱无理取闹。”
夏渔深有同感:“我也觉得。”
许燕洄没有回答,夏渔用肩膀碰了碰他:“诶,你不会偷偷哭了吧?”
“是啊,我在哭。”
“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好歹也算是帮过他们,傅松声斟酌着说出口:“或许,在你回和平市搞事的那几天里,她能够容忍你这些举动已经足够证明她在意你这个弟弟了。”
更别提他时刻反水帮夏渔,许鹤泠居然没有先干掉他,实在是宽容到了极点。
一阵沉默后,许燕洄难得说了一句人话:“傅队,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我都不忍心让你和夏渔在一起了。”
夏渔:“?”
她不服气:“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你了?”
第246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 海里的人都被捞了起来。相关人员正在清点人数,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没看到渔妹和许鹤泠,傅队和许燕洄刚刚还在这里, 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同事刚说完, 一阵水花四溅, 淋了他们一身。
有着红色双眼的某种生物将黑色的头发捋在脑后, 下半身隐在水面下, 一闪一闪的像是尾巴在发光。
“你的措辞不严谨, 我是渔民。”夏渔指了指被绑着的许鹤泠,“她才是人鱼,被我捕捉的人鱼。”
“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变得有气无力了?”
“有吗?我不觉得诶,只不过我感觉头有点晕。”
“因为你们受了伤还在水下搏斗,不仅失血过多, 而且大脑缺氧。”
本来开船的时候肾上腺素就飙升,后续又做了一连串对心脏不太友好的行动, 能撑到现在都算不错了。
傅松声伸出手盖在夏渔的眼睛上:“现在你可以睡了, 后面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哪怕夏渔的精神在抗议, 但她还是陷入了梦境。
身体轻盈得仿佛乘着风,夏渔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现在和平一中初中部的校门口, 背着小书包, 胸前挂着学生证。
她没用时光机啊。夏渔茫然。
一个同样是初中年纪的女孩朝夏渔招手,她牵着一个女人的手, 那个女人同样在看她。
女孩她不认识, 但女人的脸很熟悉。
“钟市长?”她看向那个女孩,“兰归鹭?”
女孩点头。
咦?兰归鹭不是被其他人养大的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并且和钟秋溪的关系那么亲密?不怕被发现吗?
“因为这是我的梦境。”
四周的画面不断后退, 一幕幕皆化为虚影。一个中年女人背对着夏渔,她正望着这些虚影出神。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让和平市重回和平,让露露在我的身边平安长大。”
钟秋溪转过身来,她弯起眉眼,露出两个酒窝。
这是夏渔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钟秋溪,很多人说她们很像,但夏渔怎么看都觉得她们两人各方面都不同。
钟秋溪人如其名,让人想到了秋日的缓缓流淌的溪流,扑面而来的舒适,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像是幼儿园老师似的,钟秋溪的语气温和得不像话:“虽然我的心愿没能达成,但是千千万万的、其他父母的心愿达成了。”
和平市会变回原来那样,大家不必担心人身安全,都能在阳光下欢笑。
“夏渔同志。”
钟秋溪郑重地鞠躬,语气充满感激:“真的很谢谢你。”
因为对方是长辈,而态度又太过正式,夏渔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说:“不用谢,钟秋溪同志。”
真是令人怀念的称呼,钟秋溪不禁回忆起当年和战友们并肩作战时的场景。
但是回忆已成过去,她必须要把握好当下:“露露那孩子脾气不太好,希望你能够宽容宽容她,她人不坏。”
“她脾气很好呀。”夏渔觉得和兰归鹭待一块儿很舒服,虽然兰归鹭会刺人,但刺的又不是她,所以她完全不在意。
“说起来,钟秋溪同志,你一直在看着我们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钟秋溪,但可能是她黑屏前按到了什么按键,大概是她的留影机?
钟秋溪现在的年龄定格在她死时,但她向夏渔道谢,很明显是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孟清溪。
“是的,我一直在看着你们,看着你们。”
钟秋溪目睹了无数人的努力,大家为了同一个理想奋不顾身,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她热泪盈眶。
“不只是我。”她歪了歪头,“还有我的前辈,我的战友,我的爱人……”
在钟秋溪说话的同时,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出现,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有很多人她都不认识,她只认得南佑还有叶亦晴。但她隐隐约约觉得,那对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或许就是顾丹铮一家。
在夏渔思考的时候,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脸颊。
“我们都是鬼魂哦,你怕不怕。”叶亦晴知道夏渔怕鬼,她特意提出来,想看这孩子害怕的模样。
夏渔避开她的手:“你们又不会害我,我怕什么?”
她怕的明明是电影里那种可怕的鬼!
“而且,至少现在,你和你弟弟重逢了,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不管经历过再多的磨难和痛苦,他们最终都会重逢。
“我们也终将重逢。”叶亦晴换了一边脸扯,“就在不久的将来,也可以是过去。”
“嗯?”
*
夏渔睁开眼,本想询问客服是怎么一回事,却看到项姐正拿着刀坐在她的床边。
她一下子惊醒了。
项荟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其实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夏渔又想起来被项姐支配的恐惧,她抬手,幸好没被层层包裹住。
项荟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我又不是医生,你怕什么?”
“我以为是你给我治疗。”
“其他人都在忙,所以只有我来看望你。”
游轮上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有笛姐和铛铛留下的证据,但警方调查起来也要费很大的功夫。
更别提许鹤泠这个老大,虽然被捕,但她并不主动供述,只有在警方找到证据质问她时,她才承认。
最重要的是,除了苍鹰和狂犬这两个大型组织,底下还有一些小型组织,他们都需要慢慢地清理掉它们,将它们彻底铲除。
所以市局以及相应分局都忙碌起来,一天下来都不得闲,只有项荟这个法医稍微得空,就来看望一下大功臣。
夏渔翻身就要坐起来:“我也要去帮忙。”
项荟按住了她的肩膀,这孩子才进市局几个月,身上的荣誉比老警察还多,就没一处好的。
她叹了口气:“老实养伤吧,张局命令我把你拘在医院,不然就要——”
“扣你工资?张局怎么这么歹毒?”
“给我介绍对象。”
夏渔赶紧躺了下去,更歹毒了,为了项姐不被气得肝疼,她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对了,项姐,你那个前男友叫什么名字啊?”夏渔始终不知道项逢的真实姓名,狂犬都倒了,应该能够公布了吧?
“想知道?你安分待着我就告诉你。”
“我很安分。”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毕竟他父母早死了,也没个兄弟姐妹。”项荟还记得他父母还是她亲手解剖的,当然他也是。
“应不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对方了,项荟说起他的名字时声音有些迟缓,“他叫应不识。”
后台触发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夏渔猜测应该是那个有①和②的支线任务完成了,她没有去看,而是由衷地说:“这名字和他很配诶,听起来就像个阳光开朗的弟弟。”
项荟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啊,很配。”
被关在了医院几天,夏渔闲得快长草了,不过朋友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来看她。
苏褐鹪是和连亦白一起来的,前者一边把买的花篮放在她的床头,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没想到妈妈和弟弟都去了游轮,要是我那天没有工作就好了,这样我也能去,然后和你们一起努力。”
“你去也没什么用吧。”夏渔真心实意地说,“其实本来我想的是让苏鸢姐姐取代你弟弟的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弟弟也来了。”
苏褐鹪大受打击,他为自己说话:“我已经报了班,肯定比我弟弟有用。”
也是,飞行员的体质再怎么也比数学家要好,说不定当时他在还能帮她一把呢。
“但你弟弟比你聪明一点点,可以提供一些小线索。”
“……”智商这种东西真的无法提高。
“不过问题不大,小线索而已,多来几次我也能发现。”
“嗯嗯,你那么聪明,肯定不需要费多少时间就能够找到线索。”
一个话唠,一个自闭,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渔突然好奇:“你妈和你弟怎么没来?”
苏褐鹪回答:“妈妈朋友那边需要她帮忙,所以她已经离开去首都了。至于我弟弟,他被喊去开讲座了,因为他在和平市逗留太久。”
对哦,苏屿好像是很厉害的数学家。这人也病病的,导致她都快忘了他的身份。
“其实我很想知道假如你弟进去了,看守所里的那几个能不能说过他。”
苏屿说话随心所欲,文化人骂人就是脏,知道怎么说才戳人心窝。
容某人毒舌,宿某人嘴贱,沈某人爱煽风点火,霁某人爱说教……不知道他们对上,谁胜谁负?
苏褐鹪:“……要是他敢犯原则性错误,我妈会先清理门户。”
苏鸢养孩子不是为了养出一个罪犯,要是孩子犯事,她会先把人毙了。
苏褐鹪有时候也觉得弟弟长得就很像会犯罪的样子,性格更像了。毫不客气的说,弟弟能这么安分守己,多亏了有妈妈在头上压着。
“也是,他还是好好的搞他的研究吧,我还等着他研究出宇宙飞船。”
说到这个,苏褐鹪犹犹豫豫地问:“我弟弟过几天要走了,你要去送他吗?”
夏渔刚想说他又不是不回和平市她去送什么送,紧接着她的话头止住。不行,这阵子太得意忘形了,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总之要高情商发言:“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
她转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连亦白:“你也要走吗?”
连亦白摇摇头:“爸妈,留下。”
啊,他刚被亲生父母找到,就算是他的单位也不好意思催他离开。他的父母好不容易找到他这个孩子,自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要不是担心给孩子造成困扰,他们恐怕会对他寸步不离,他去哪儿他们也去哪儿。
“那你来看我他们知道吗?”
连亦白指了指柜子上的果篮,以他所接触到的教育来说,他完全想不到看病人要带慰问礼物。
“哦哦哦,他们送的,替我谢谢阿姨和叔叔。”
“他们,谢谢。”
连亦白的父母听说是夏渔帮忙找到的他们,再加上知道儿子对她有特殊的情感,所以很感激她。要不是担心夏渔见到他们会不自在,他们都想亲自前来。
“没事,你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夏渔抬起打着点滴的手拍了拍他,“你们一家几口有合照吗?发我一张,我有用。”
连亦白回家不久,父母就拉着他拍了一张全家福,摆在了客厅。弟弟妹妹们知道这个哥哥被拐过,所以对父母近乎补偿的举动没什么不满,相反,他们反而很喜欢这个哥哥。
有个数学家哥哥超酷的!
连亦白通过vv把照片发给了夏渔,夏渔注意到他父母对他的称呼是“宝宝”,一直没叫他的名字。
“你要改名吗?”
连亦白的父母确实有这个打算,他们觉得这个名字是该死的拐卖犯给的,一定要换一个名字,就是没想好换个什么名字。
问及连亦白的时候,他说:“你,取名。”
他想让夏渔给他取名。
“我不会取名诶。”夏渔想了半天,“其实亦白这个名字挺好的,你看叶警官的名字里也带有亦。”
虽然那几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把子女后代当人看,但他们是体面人,不会随随便便取名,那样太掉价了。
“好。”
连亦白接受良好,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人是他就好,寓意如何不重要。
送走一波又是一波。
这次是卫家姐弟和段淞墨一起来看她。
“咦?你们居然一起来诶。”夏渔很惊讶,“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段律师。”
“是我老弟非要我这么做,说这是我不管他的赔偿。”
卫扶风指的是在许鹤泠扔炸弹的时候,她没有管卫胥的死活。于是卫胥就揪着这点让她和段淞墨和平相处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段淞墨:“当然,我也想和他好好修复一下感情,毕竟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得知段淞墨并非为虎作伥的罪犯,卫扶风其实已经开始接纳他了,只是这人又装又爱自我牺牲,看得人很烦。
夏渔开导对方:“没事,血缘关系这东西也不是特别重要,你不要因此同情他。”
段淞墨:“……”
把碍事的花篮拿走,他把白玫瑰插进自带的花瓶里,放在她的床头:“我当初见你的第一眼,你猜我在想什么?”
“好一个优秀的警察?”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
夏渔扭头对卫扶风说:“真的,你看那三家,子杀亲,妹杀兄,血缘真的不重要,更别提你俩还没有感情基础。”
“但后来我发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段淞墨承认自己当初过于自大,看低也看轻了她,“你下次还想睡觉的话,我可以再把肩膀给你靠。”
卫扶风的表情变得奇怪,她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夏渔说:“不必了,你的肩膀有点硬,硌得我脖子很难受。”
“这样啊……”段淞墨明白了。
卫扶风瞅了瞅真情实感的夏渔,总感觉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个事情。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情,他又不是她的好弟弟。
夏渔看着段淞墨试图从公文包里拿东西,但听见她的回答后,他又没拿出来,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题不大,这个律师一直这么奇怪。
好不容易熬过这两天,夏渔终于可以离开医院了,来接她的是傅队。
“你忙完了吗?”
“我出来透透气,顺便接一下你。”
傅松声他们这段时间特别忙,主要是他队里出了一个内鬼,需要递交的报告和资料特别多。而谢执和夏渔的关系众所周知,他还得找到相关证明,证明他俩没关系。
夏渔示意他弯腰,她拍着他的肩膀:“辛苦你了,我等会儿请你吃饭。”
“局里打算开一次晚会,一方面是庆祝行动的胜利,一方面是庆祝你出院。”
傅松声其实觉得夏渔这次受的伤没有以往严重,但开晚会最重要的就是找个由头,甭管什么理由,总之就是要开晚会。
“到时候你需要上台讲几句。”
“是要给我表彰吗?”夏渔星星眼,“那我岂不是要准备获奖感言?”
“对,一个是让你对近段时间的工作做一次报告,一个是获奖感言。”
张局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夏渔,很明显是在培养她。
“傅队——”
夏渔姐俩好地搂住了傅松声手臂:“听姜哥说你的文章写得不错,你帮我写写。”
“我已经写好了几份,等会儿发给你,看你要哪种。”傅松声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所以他早有准备。趁着休息时间,他争分夺秒地以她的口吻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写了好几份稿子。
夏渔毫不犹豫地发好人卡:“傅队,你真是个大好人。”
傅松声很想叹气。
夏渔一边抓着他的手臂,一边看手机:“晚会的话,要表演节目吗?”
“要,但是现在没几个人报名,好像只有柯队因为简历上写着会打鼓,被拉去弹吉他了。”
说到这里,傅松声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向夏渔,发现她忽然笑得极其邪恶。
“傅队,我要报名,我要一展歌喉!”
到时候,她要技惊四座,高歌一曲。
傅松声委婉地提醒她:“到时候会有很多领导,宣传部门的同事还会拍摄相关视频上传……”
“没事,我不怯场。”
就是因为你太大方才更加担心。傅松声这次是真的叹气了:“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伴奏。”
起码不能让她一个人丢脸。
夏渔惊讶:“你还会弹琴?”
“平时我会报一些班,充实一下自己。”
傅松声感兴趣的东西特别多,但以前没有那个时间和金钱去学习,现在有了能力,他就想学习一下感兴趣却学不了的东西。
“这是一个好品质,你继续保持。”夏渔赞赏不已,“就是你不觉得你这很像退休生活吗?”
正经年轻人不是打游戏就是去旅行,懒一点的都是躺家里,谁会去报兴趣班?
傅松声夺过她的手机:“你别看我写的稿子。”
“就连稿子都写得像是领导的风味。”
“这是你一贯的口吻。”
“不可能,我哪有这么没大没小。”夏渔断然否定,“你不要因为我说的话伤了你的心你就攀咬我。”
傅松声莫名感觉到欣慰,好歹她知道她说的话伤人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不自知。
第247章
听过夏渔唱歌只有刑侦队的同事, 所以当夏渔上报节目的时候,负责晚会的同事很痛快地同意了,并且还问她:“一个够吗?要多来几个吗?”
夏渔:“现在有几个了?”
“不到五个。”
“我去拉人。”夏渔给同事打包票, “我肯定给你凑齐十个节目。”
同事握着夏渔的手热泪盈眶:“好妹妹, 你是我一辈子的妹妹。”
拿着报名表, 夏渔先去找了项姐。项姐二三次元都混, 应该会一些。
项荟:“我可以表演大变死人吗?”
夏渔想了想:“庆祝类型的晚会表演这个不太好吧?”
项荟本来只是开玩笑, 没想到夏渔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她赶紧叫停:“真要凑节目的话,可以叫上大家一起朗诵。”
歌舞,朗诵,小品,节目三连。
“好。”夏渔加了一个朗诵, “那项姐你去找人和你一起?”
“行。”
搞定一个,夏渔去找自己的队友。姜哥是长辈先排除, 那就只剩下陈寄书了。
“陈队, 你要表演什么节目?”夏渔觉得陈队背景那么好, 学的东西、会的东西应该也挺多, 那出个节目应该没问题吧?
陈寄书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节目,他看了一眼节目表, 目光停在夏渔和傅松声合作的歌曲串烧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 夏渔背着手摇头:“傅队非要给我伴奏, 我拦都拦不住他。”
“但是你却并未觉得他是在抢你风头。”
陈寄书很了解夏渔,如果有谁接近她, 不管做什么事都和她一起, 她会觉得对方想和她一较高下,而不是觉得对方是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当听到她这么回答时, 他略感意外。
“他很难抢我的风头吧。”夏渔非常自信,“他这个人比较老实,不会像某些人一样。”
虽然比较斤斤计较,老是逮着她的一些小态度不放,但他整体来说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老实……没想到这个词语能作为褒义词出现在她口中。
陈寄书说:“我也可以给你伴奏。”
“你来晚了,我已经答应了傅队,他比你先提出来。”
“他主动提出来的?”
“是啊是啊,不然我怎么会让我的节目里加人,要不是看在他不容易的份上,我都不会答应他。”
“……”
察觉到陈队沉默了,夏渔问:“所以陈队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钢琴独奏吧。”
“要我帮你找个会拉小提琴的同事吗?”
“不必,独奏就好。”
想着陈队可能比较害羞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他平时好像也经常独来独往,没有和任何同事有太多交集,所以夏渔就没有继续问了。
把陈队的名字写上,夏渔欢快地去找下一个人。
之前粉过无数人惨遭塌房的同事一听她的来意,表示可以和朋友们来一出小品,内容就是她追星后产生的一些令人无语又心痛的事情。
“你最近粉的谁?”
“不粉了不粉了,我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追星容易心碎,但工作不会让我心碎。”
可怜。
夏渔拍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夏渔就把节目凑齐了,但她突然有一个想法,于是她找到傅队,问他要不要演一出舞台剧。
“什么舞台剧?”
“羊羊大战小怪兽。”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这个剧情还是比较切合他们最近办的案子:无数只羊联合起来一同对抗庞大的怪兽。
“可以。”傅松声同意了,“谁演怪兽?”
夏渔搂住他:“傅队,你看——”
“……行吧。”
怪兽就怪兽吧,她高兴就好。
“对了,谢执要被移送去看守所了,你要去送送他吗?”
因为狂犬和苍鹰有业务重合,所以裴晁怀和谢执暂且留在了警局,这样方便审讯。
关于苍鹰的调查已经差不多了,可以依次移交过去。
“好。”
在警局待了几天,谢执不像以往那样有精神有朝气,倒越来越像很多年前的他自己,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未来。
整个过程中谢执不发一言,一直到了看守所门口,他才停下来。
他看向夏渔,目光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温情与眷恋,但这一次却染上了悲伤的味道。
他的人生即将结束,对他而言,她占据了他的大半人生。而他只在了她的人生中扮演了十来年的过客,可她接下来的人生还很漫长,漫长到足够用来遗忘他。
“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他恳求道,“当你老去时,我希望你能记起我。”
夏渔思考了一下:“我不太确定。”
因为她只用了几个月的游戏时间,她不确定退出游戏后是否还能记得他们,记得他。
有点难过,不对,是很难过,非常难过。
但谢执想,就算她不记得他了他也不知道,他完全可以认为她一直都会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他。
没关系,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
整个清查过程稳步推进,市局都快塞不下人只能让各个分局帮忙。
累是累点,但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地下赌场和所谓的娱乐会所被封,多人被调查;自上而下,抓获了无数人贩子,解救了数名妇女儿童;犯罪基地被查,缴获无数枪支弹药……
最令人震撼的是许家和连家地下的坑,里面埋葬了无数尸体,光是比对信息就要废很多功夫。
许家还好,多数是他们许家自己人;但连家就不同了,尸体大部分是失踪的成年人,有一些还是当初据说跑出国外的官员。
夏渔已经完全呆滞了:“难怪苏鸢姐姐被她的朋友们叫去了,原来牵扯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啊。”
真的太可怕了,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这游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人生模拟器吗?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警方居然在许家发现了何盼的尸体。估计是当时许姓人士利用泥石流杀人,顺手把何盼的尸体带回来了。
至少卫扶风和段淞墨找到了他们剩下的那个亲人。
任凡资作为他们的亲戚,却把他们一家都拐走了。他的本意是想拐两个男孩,但没想到孩子的父母看得很紧,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杀掉父母,留下孩子。
如果不是在传达命令时出了差错,唯一的女孩卫扶风可能也会被杀死。
幸运的是,卫扶风被卫家父母救下。
三个孩子分散各处,但都在试图找回亲人。
可惜何盼没能等到哥哥和妹妹就已经死了。
悲剧已经造成,留恋往昔只会沉溺进去,大家都要向前看,向着美好的明天。
*
市局的晚会还请了城信县分局的同事,毕竟分局局长是这个案子中的大功臣。
夏渔在主持人选拔中惜败于追星失败的同事,只能老老实实地念熟自己的发言稿。
在一堆人头中,夏渔发现了郁向文,没想到张局把他请来了。
弯着腰到最后排找到了郁向文,夏渔顺便把洗出来的郁家全家福照片给他,给他当个念想,毕竟他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容易。
郁向文颤抖着双手接过:“谢谢。”
搞定了答应别人的事情,夏渔又猫着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好轮到张局发言。
晚会也算是表彰大会,张局正在念着那些卧底的真实姓名,感谢他们为和平做出的贡献。
最后他提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
没一会儿,轮到夏渔进行述职报告。
傅松声递给她稿子:“念这篇。”
一个小时过去,晚会前半场的流程结束,接下来就轮到演出环节。
夏渔作为第一个开场。
轮到她了!
同事们精神一振,有的人在期待,但聪明人已经准备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这首歌送给在座的大家。”
站在台上,目光从张局、陶局脸上滑过,夏渔看向正襟危坐的同事们,脑子里却浮现了玩游戏以来遇到的所有人。
孟清溪,江知春,尹秀丽,顾丹铮,江燎……
她看向傅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傅松声在一众乐器中选择了手风琴,他奏响前奏,给夏渔起个调。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
可惜夏渔甚至连进拍的时机都找不准,幸好他反应及时,追着她的声音,努力让她在调上。
好难听!
负责拍摄的同事沉默了,前方的领导也沉默了。
场下的同事努力忍住不笑出来,因为她唱得实在是太投入了,感觉笑出来对不起她这么深情。
但忍着忍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跟随着歌词,夏渔闭上双眼:“我们共风雨,我们共追求……”
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但就是因为向来阳光开朗的她突然唱起这种歌来,再加上手风琴特有的故事感,更让人感触颇深。
尤其是坐在排头的几位,在这个平静且安宁的晚上,他们忽然就想起来那段时光,那段艰难且痛苦的时光。
年近半百的他们有种流泪的冲动。
亲人好友离世,自己却不得不收起所有的悲伤,为了他们的遗愿而不断努力。
到了高潮部分,傅松声的声音加入其中,一首歌曲,两个调子,但因为他们太过投入,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真心的为你祝愿,祝愿你幸福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手风琴的原因,他们好像真能听见原野上鼓荡的风声。阳光晒过般的暖意涌入全身,压抑的心情被抚平。
门外是黑夜,门内是黎明的希望。
“……祝愿你幸福平安。”
歌声与手风琴的声音一同停止,安静的场内响起了掌声,经久不息。
夏渔睁开双眼,与其同时,系统声响起,但被掌声盖住。
从台上下来,夏渔依旧处于欣喜之中:“这还是第一次,伴奏跟我那么合拍诶。”
付出很多努力的傅松声表示:“说明你唱得很好。”
“你也唱得不错,那是和声吗?”
“对,没忍住跟唱了。”
傅松声想起了他的偶像和好友,想起了经受过的案件中的那些人们,没忍住跟唱了。
他低声说:“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平安。”
“他们会的。”夏渔说。
回到座位,一边听着柯队半死不活地弹着吉他,夏渔一边戳着客服。
【说起来,我没有使用留影机,为什么会看见他们那些人?】她差点忘记这件事情。
客服:【亲亲你好,因为主线任务差不多达成了,所以会出现过场动画。】
哦哦哦,是过场动画,她还是头一次见。
夏渔难得点进很久没有点开过的任务列表。
【终章:黎明将至(已完成)】
【达成结局:警界之星】
【获得称号:和平救星】
夏渔:【这是结束了吗?】
客服:【是的呢亲亲,游戏到此结束,亲亲可以领取结算奖励。】
感觉好快,但细想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也很漫长了。
夏渔正要领取结算奖励,不经意地看到了游戏名字旁边的爱心。
她忽然惊醒:【这是什么游戏来着?】
客服:【亲亲你好,这是乙游。】
【这不是警察人生模拟器吗?】
【不,这是乙游,亲亲想要查看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吗?】
啊这……
夏渔久违地想起来了自己的初衷,她进这个游戏是来提高情商的来着。
她沉默地点开攻略界面,已经做好了好感度为负的准备。
【顾泽漆:-100/100(至死追逐的彩色蝴蝶)】
【沈陆亭:-100/100(迟来的心动)】
【连行珏:-100/100(不识爱恨)】
【连珩玉:-100/100(轰鸣声中的火焰)】
【……】
夏渔指着他们名字后面的数字问:【这是什么意思?】
客服:【亲亲你好,这说明他们的好感度在满百和负百之间来回横跳。】
【游戏出bug了?怎么还能反复横跳?】
【……】
【而且他们为什么是攻略对象啊?你们这个游戏真的没有问题吗?】
【……亲亲你好,请看游戏属性。】
夏渔搞不懂,但幸好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
【谢执:100(至高至明,至亲至疏)】
【宁随舟:100(兰因絮果)】
【许燕洄:100(不可结缘)】
【连亦白:100(唯一的色彩)】
【……】
【满百的好感度是把我当朋友的意思吗?】
【亲亲你好,这是深爱着你的意思。】
夏渔再次沉默,挠头,不解,放弃。
既然游戏都已经结束,那她就退出去吧,正好还可以给官方写信要求重置剧情。
她找着自己的登出按键。
“夏渔。”
听到有人在喊她,夏渔抬头,她看向傅队:“怎么了?”
傅松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喊她,但内心忽然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难受,他只能归结于柯队的吉他声太打动人心了。
“马上要到我们的舞台剧了。”傅松声说,“我们去做准备吧。”
也是,先把舞台剧演完再说。
夏渔兴冲冲到来到后台,换上喜羊羊的玩偶服。这个天气穿玩偶服正合适,非常暖和。
作为旁白的金灿灿慷慨激昂地念着台词:“青青草原生活着一群小羊,她们分别是喜羊羊、美羊羊……”
几只小羊陆续上场,夏渔摆好了帅气的姿势。
“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但好景不长,来自异世界的怪兽入侵了青青草原,势必要把美好的青青草原变成他们统治的地狱。”
傅松声登场,除了他,还有一个同事扮演的是怪兽。
“不愿成为奴隶的羊羊们奋起反抗,要把怪兽赶出青青草原,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很幼稚的剧情和台词,但好在大家的打戏不错,文戏不行可以看武戏。
即使穿着玩偶服,大家的动作都很流畅,下腰、后空翻、高抬腿,打得很激烈。
“最后,羊羊们拯救了青青草原,他们的故事广为传唱。后世关于羊羊们的记载到此为止,他们后面的故事我们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当困难再来临,还会有羊羊来拯救青青草原。”
“而接下来的故事,就轮到后面的羊羊们来书写了。”
第248章
夏渔摘下了她的头盔。
画面定格在她在人群中欢笑的场景, 仿佛是做了一场辛苦又美好的梦,通关之后还有些舍不得。
从游戏舱里出来,夏渔第一时间去论坛发了求助帖。
#乙游通关条件是什么?#
1L:?
2L: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和某个攻略角色he啊。
楼主:我拯救了世界不能通关吗?
3L:你玩的是乙游诶姐姐, 拯救世界只是支线任务, 主线肯定是谈恋爱。
已知:乙游主线任务是谈恋爱, 她玩的游戏的主线任务是拯救和平市, 她的通关条件是成为了和平救星。
那么她可以得出结论:这个游戏不是乙游。
夏渔悟了, 她就说这不是乙游, 客服非说它是,这明明就是人生模拟器!
她登上游戏账号,去戳官方。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通关,客服不像之前那样随叫随到,她戳了半天也没人理她。
她刚要去论坛继续发帖, 不经意间看到了游戏公司的名字:一只鱼公司。
夏渔:(ò-ó)
她擦了擦眼睛,还是那个眼熟的logo。
正巧这时候, 她的监护人给她打电话, 询问她玩完游戏没有。
这个暑假就在游戏中度过, 身为女大学生的夏渔得准备去上学了。她报考的是首都大学, 学的是应用数学,她是擦边进的这个专业。
“你怎么知道我整个暑假都在玩游戏?”夏渔明明在偷偷摸摸玩。
“你的银行卡支出了一大笔钱, 我查了流水, 发现是游戏公司。”监护人的回答没有毛病, 因为夏渔氪金氪得有点厉害,她向来比较节约。
说到这个夏渔就来气, 本来她只是想肝一肝, 压根没想过氪金的:“那个游戏很有问题,开局就让我死掉, 我气不过,所以就氪金了。”
监护人的音调一瞬间抬高:“让你死掉?”
“对啊,非常过分,幸好我有手法有技术,就开头氪得比较厉害。”夏渔继续抱怨,“这游戏还假称自己是乙游,它分明是冒险格斗游戏。”
“那你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虽然它搞诈骗,但剧情非常好,很多人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呢。”
“比如说?”
“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尹秀丽,我前期真以为她是坏人或者被恋爱蒙蔽了双眼,中期认为她是被策反的线人,最后我才知道她才是那个牵线人。”夏渔一一列举。
“都是同性没有异性吗?”
异性?夏渔挑挑拣拣,终于挑出了两个好东西:“容巡?没想到凶手竟在我身边,说起来我还答应过他陪他坐一周目的牢来着。等会儿我再回游戏看看有没有后日谈,陪他坐坐牢。”
“啊,还有江燎,江学姐的哥哥,开局跟个绷带怪人似的,但人还挺有趣。”
“傅队也算吧,他居然真是个纯正的好人,真令我欣慰。”
监护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继续说下去,他主动问:“还有呢?”
“沈陆亭?他就是那个导致我氪金的罪魁祸首。或许还有墨镜?唔,说起来我还得回去看他们死刑诶。”
“……”
夏渔似乎听到了一声冷笑:“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监护人沉默了一瞬,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开学那天我可能无法送你去学校。”
“没事,我之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本专业的师兄,他说会带我,他之前还给我辅导过功课呢。”
“师兄?”
“对,他很聪明的,下次我介绍给你认识。”
监护人顿了一下,他忽略了这个话题:“我晚点会回来,你要吃小蛋糕?我给你带。”
“吃!谢谢哥哥。”
挂断电话,夏渔惊醒,等等,她刚才谢谢谁来着?
夏渔点开浏览器,搜索“和平市”,搜到了许多新闻与刑事案件,其中几个她还很眼熟。
她刚想回拨,又觉得要谨慎一点,于是她猛戳游戏官方客服,并且登上论坛,搜索这个游戏的相关内容。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信息,就连她之前发的求游戏推荐贴都没了,不是被删,而是根本没有这个帖子。
完了,她不会还在游戏里吧?这也太可怕了。她得赶紧找到答案。
客服不回信息,她就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客服的电话倒是打通了,夏渔开门见山地问:“你们这游戏是不是有点问题?”
“从游戏开发者的目的来看,这个游戏确实很有问题。”
不是客服那刻意卖萌的“亲亲”,而是平淡但不至于冷漠的语气。
有点耳熟,夏渔试探地问:“苏屿?”
“嗯。”
“……”
夏渔的大脑宕机了,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难不成她真的还在游戏里?
她当即就想给老搭档打电话询问情况,但列表没有傅队的联系方式。
夏渔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已经退出了游戏。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游戏里的角色会出现在现实里?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苏屿表示会解答她的疑惑:“我在研究室,你可以来找我。”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收到苏屿发来的地址,夏渔顺手拿上茶几上的水果刀,直冲研究室。
地点不远,过几条街就到了,夏渔还路过了警局。这个时间点的话……
郑队刚出完现场回来,正在和法医讨论着案件。说着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看向隔着一条街也热情地朝她们挥手的小姑娘。
对方笑得太灿烂了,郑队没忍住抬手回应对方。等人走了之后,他问法医:“那是你认识的孩子吗?”
“不认识。”法医不记得有见过那个孩子,“不过她好有活力,看得我尸体都暖了不少,不知道会不会是警校生。”
“就算是警校生出来也……”
两个没有精气神的大人相对无言。
和认识的郑队打过招呼,夏渔的心情要好很多。没想到在现实世界里也能看到游戏里的人,她和郑队接触的不多,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还活着的其他人。
不对,这么一想,那些悲剧不都是现实发生的吗?夏渔皱眉。如果是游戏的话,还有改写的机会,现实还怎么改写?
也不对,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游戏,这里面一定蕴藏着阴谋。
可惜她没有办法去找自己的外置大脑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休闲服的青年。不知道是不是提前了三四年,虽然长得和游戏里差不多,但气质却要显得年轻许多。
“傅队!”夏渔兴奋地上前打招呼,“我正想着你呢,没想到你这会儿居然在首都诶。”
刚入职不久的傅松声:“?”
这个姑娘的目光热切,好似真的认识他,他也觉得她很熟悉,熟悉到看着她就想叹气。但他确信自己没见过她,这么阳光开朗的人要是见过肯定很难忘记吧。
保险起见,他迟疑地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跟你说。”
“!”
傅松声的神情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份,但她都找上他了,只能说明这件事只大不小。
“介意我录音吗?”
夏渔拉着他走到路边的角落:“不介意。”
傅松声郑重地点开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认真倾听她说的话。听着听着,他关掉了录音,陷入了沉思。
“事情就是这样,傅队,你怎么看?”夏渔期待地看着他。
傅松声很想问她是不是在耍他玩,但她的眼睛太亮了,怀疑她一秒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获得的信息太少,我无法判断。”他感到愧疚,“或许你可以先去见那个人,获得更多的信息。”
“你说得对,那我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我联系你。”夏渔拿出手机存下傅队的号码,让他随时保持联络。
退出通讯录,夏渔发现自己有一条新消息,她打开一看。
【陌生人:0v<】
这个颜文字……
夏渔反手拉黑了对方,装作没有看到。
而莫名其妙被安排的傅松声很想拒绝,但她太理所当然了,拒绝她仿佛是一种原则错误。
算了,反正还没到报道时间,他就先帮帮她吧。
找回外置大脑,夏渔安心了,她拍拍傅队的肩膀:“不过现在的你真是稚嫩无比啊。”
傅松声:“……?”
刚毕业的人听不得“稚嫩”两个字。
*
夏渔找到了目的地。
苏屿正站在门口等她,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风衣,他比游戏里要有人样多了,起码眼神有着温度。
进他的研究室需要通过安检,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夏渔掏出了她的水果刀。
所有人欲言又止。
好在这是私人研究室,苏屿出示了证件,就把夏渔带了进去。
门一关上,夏渔就问:“你是游戏开发者?”
“提供技术支持的是你哥哥的团队。”苏屿戴上眼镜,打开了主电脑,他的背后的几片屏幕都亮了起来。
视频里的主角全都是她,内容是她在游戏里走的剧情。
“这不是剧情,这是未来。”
“未来?”
苏屿递给她一沓文件,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夏渔翻了几页还是没看懂,她问:“你能直接说吗?”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时光机和宇宙飞船,后者不好造,所以我就转而研究时光机。研究院不支持我研究,所以我给你的哥哥递交了项目计划,他看了之后就投入了资金。”
“然后就被你研究出来了?”
“没有。”苏屿很耿直地回答,“但是人类可以实现意识上的时空穿越。”
“这个你说过,所以你去到了未来?”
“对,我看到了未来,遇到了我的朋友,她询问我能否改变过去,她不喜欢那样的未来。”
既然朋友提出了建议,他又有资金和技术支持,那么他完全可以着手进行研究。
苏屿拿出一个奇怪的瓶子:“我给你讲过它。”
“你讲过?什么时候?”夏渔茫然,“而且我玩了这么久的游戏,都忘光了。”
“你高考前,我给你辅导功课的时候提到过,这是克莱因瓶。”
他一说这个,夏渔就想起来了:“我明白了,你继续。”
“所以,过去与未来互相影响,相互依存,一个改变,另一个也会随之改变。所以要先改变未来,才能改变过去。”
夏渔很想问为什么未来会影响过去,为什么改变过去之前必须改变未来,这和克莱因瓶又有什么关系?但她想到苏屿到时候又会给她说一长串她听不懂的理论,她就放弃了。
她抓住关键词:“所以,你把未来变成了游戏?”
“是我把你的意识连接到了未来,你所经历的是你的未来。而未来有无数个,每当你覆盖一个档位,就会有一个未来消亡,直到你找到想要的那个未来为止。”
冬雾独家
苏屿继续说:“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未来,只要你有‘就是这个’的想法,游戏会自动判定你通关成功。”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乙游?”
苏屿不是会吐槽人的性格,他只是可疑地停了一下,接着说:“不是乙游,也不是人生模拟器,但如果你选择和游戏角色结婚,认为这就是结束,那么也会判定你通关成功。”
“但我根本不是警察诶,也没读过警校。”夏渔总感觉不对劲,“我政审明明没有通过,我未来为什么会成为警察呢?”
“因为在游戏里,你的思想已经完全成熟,从福利院开始就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你的哥哥,所以他没有对你的志愿动手脚。”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我思想不成熟,所以我哥对我的志愿动了手脚?”
“那时的你还在成长期,高中到大学是一个分水岭,一个人往往会在大学期间加速成长。”
“你这不还是在说我不成熟吗?”
沉默在研究室蔓延。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苏屿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他抬手直接摁掉。
夏渔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居然还有人给你打电话吗?是你的哥哥还是你妈妈?”
“从我们谈话的内容来看,来电人只会是你的哥哥,因为我说出了他的秘密。”
夏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一拍桌子:“我政审没问题!”
“对,没有问题,只是你哥哥不想让你当警察。而游戏里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你的意识穿越了未来,又从未来穿越到过去,所以改变了你不是警察的过去。如果你再次回到填志愿那天,现在的你将会是警校生。”
苏屿一边说一边按下开关,夏渔听见了反锁的声音。
“这是为了防止你哥哥突然进来打断我们的学术交流,我们继续。”
夏渔思考,她理了一下思绪:“你刚才说,你给我辅导过功课,那个师兄是你?”
“是我。”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按理说我和你不应该有交集。”夏渔记得是那个师兄找上她,她缓慢地开口,“根据你说的那些话,是因为我在游戏里和你熟悉,所以过去的你有所感觉,主动找到了我,是这样吗?”
“是这样。”
“而你说的那个朋友是我?因为我提到过时光机和宇宙飞船。你研究之后,来到未来,见到了我,而未来的我玩过这个游戏,所以我说想要改变过去?”
“大致上的逻辑没问题。”苏屿点头,“有的人会察觉到蛛丝马迹,比如说像我一样觉得你很眼熟。”
“好复杂,我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夏渔拍拍脑袋,手动修理一下死机的大脑。果然,拍打机器果然能让机器恢复正常。
“既然我哥这么歹毒,他为什么会同意让我来玩这个游戏?”
“我给他看了我推导出来的你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的话,你会和他结婚。”
苏屿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能挑事:“我对他说,你现在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没有其他人。如果他真那么自信,可以试试把你投放进去。”
“然后他就同意了?”
“没有,他不够自信,但你恰好发了相关帖子,我给你留了评论,你下单了这款游戏。”
赶早不如赶巧,夏渔看中了苏屿包装的游戏,谢执想干扰都没有办法。
“再加上他的团队成员和我打配合,所以这款游戏成功地送到了你的手上。”
游戏程序早就做好了,剧情不用想,因为那是未来。只是需要包装一下,不能让她提早知道,不然会影响到未来。
所有的功能都基于一些运算法则,没有跳出世界的规则。为了不让她发现,还有专人客服,只为她服务,随叫随到。
“哪个团队成员啊?”
“尹秀丽。”
“!”
夏渔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这是我们的未来,那么现在的他是坏东西……他岂不是知道了哪些人是卧底?尹秀丽不会有事吧?”
“这个研究室只有我能进来,他不知道。”虽然谢执出钱出力还出人,但苏屿不是省油的灯,他说不让就不让,谢执拿他也没办法。
夏渔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屿,她哽咽了:“但刚才他问我对哪些人印象深刻,我全都说了。”
“他知道也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苏屿示意她看大屏幕。
屏幕里的她正抱着鲜花,接受同事们的夸赞,那是她抵达过的未来。
伴随着热闹的声响,苏屿走过来,半蹲在坐着的她的身前,他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的温度不同,一冷一热,令夏渔清醒了不少,她想起来他说过他体寒。
这是游戏,也是现实。
“你已经改变了未来,而现在,你可以去改变过去。”
“最后一个问题。”夏渔好奇不已,“为什么会是我?”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特别,改变未来和过去这种大事交给她理所当然,但她还是想听听苏屿的看法。
好吧,她就是想听夸夸。
“我和你的相遇是亿万分之一的奇迹。”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不会想着开展这个研究;如果没有开展这个研究,他也不会遇到她。这是一个悖论。
“意识穿越在他人看来是一个伪命题,就算可以实现,这个过程也会伴随一定的风险,严重的话会导致脑死亡。而你和我都做到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当中,只有你会做出那种选择。”
未来有无数个,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只有她会选择对所有人最好的那个,即使会有损她的利益。
“你就是那个奇迹。”
苏屿不会被荷尔蒙支配,他只会受奇迹影响,没有哪个学者在见到奇迹尤其是人类所创造的奇迹时不会变得狂热。
“没有人不爱奇迹,我也不会不爱你。”
*
谢执强行破开门的时候,研究室里只有苏屿一个人在,而夏渔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执中途碰到了许家姐弟,他们两姐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在搞的研究,正在寻找着夏渔,甩掉他们废了他一些功夫。
在发现夏渔来找苏屿后,谢执就知道事情糟糕了,他得赶紧找到她向她解释:“小渔呢?”
苏屿头也不抬地说:“去创造奇迹了。”
衣领被揪起,苏屿取下眼镜,露出平静如湖面的双眼。
他直面着谢执,但眼里并没有对方,谢执也看不清他眼里的风景。
苏屿偏了偏头,他按下了一个按键,几个屏幕里的内容变了,变成了夏渔和谢执在灯会下的对话。
皎洁月色下,烟花绚烂中,夏渔对谢执说:“如果是我的问题,那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再相遇。”
苏屿几乎不会笑,但比嘲笑更让谢执厌恶。
“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你不再是她唯一的选择。当然,即使没有这个游戏,她也不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唯一能让她放弃与你相遇、不愿记得你的方法被你发现了。”
谢执:“……”
他松开苏屿,艰难地开口:“我想看看,她选择的未来。”
苏屿让开位置,让谢执慢慢看。他的目光穿越大屏幕,来到了墙壁之后的房间里。
相同的游戏舱里,夏渔正躺在里面,她已经回到了她选择的那个未来。
进去之前,夏渔问:“我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过去呢?”
“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顾荃还没来到和平市之前,从源头开始解决。你只要告诉他一切,他们会想办法。”
“但是那个时间里我还没有出生诶,时光机也回不到那个时间吧?”
“意识跳跃,你先与钟秋溪或者顾丹铮相遇,与她的意识一起跳跃,她会携带着你一起来到当年。”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你是奇迹,这个不行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总会做到。”
“好!”
就冲苏屿那么相信她,夏渔决定原谅他之前的一切行为。
“等会儿,你再说一遍你那些理论,我背下来,好给钟市长她们说。”
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夏渔自信满满地进入了游戏。
庆祝过后,大家都像死鱼一样躺着。而在在一群死鱼中,一只活鱼蹦了起来。
傅松声羡慕她如此有活力,他问:“你是口渴了吗?”
“格局小了,傅队。”
夏渔用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看他,把傅松声看得有很多话要说。
她摇摇头,慷慨激昂地说:“不,我要去创造奇迹。”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某个同事的心思,她也“腾”的一声站起来:“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夏渔眼睛一亮,她握住了同事的双手:“这首歌简直就是量身为我打造的!”
她可不就是在穿越时空吗!总之奇迹一定会出现!
傅松声:“……”
和同事聊完,夏渔坐下,她冲着傅队背了一遍要说的话,并且把它们记下了日志上。
很好,一字不漏。
傅松声起初只是耐心地听着,但听着听着,他察觉到不对劲。联想到夏渔所说的她能跨越时空的事情,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她想做什么。
背完后,夏渔直接把脑袋放在傅队腿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对他说:“我要睡一觉,你别叫我。”
说完,她闭上双眼,打开时光机,定点到钟秋溪身边。
顾丹铮离世时她才一岁,只能选择钟秋溪。
她选择的时间点是她10岁,这时候钟秋溪和叶亦晴都还活着。
夏渔先找到了叶亦晴。
叶亦晴还记得这个孩子,那时候这孩子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虽然记不大清了,但是这孩子值得被期待。
不过她没想到她很快又见到了这孩子。
这孩子在办事厅门口背着手走来走去,看到熟悉的人来,她赶紧跑过来,说:“叶警官,我有重要的事情找钟市长,但是他们只陪我玩,不说帮我找钟市长来。”
叶亦晴扯了扯这孩子的脸:“你才几岁,不要打扰钟市长工作。”
“听我说,我不是小孩子。”
夏渔往后退几步,努力平视叶亦晴:“这很重要,重要到关乎我们的未来。”
确实,这孩子不像别的调皮捣乱的小孩那样搞事情。
“好吧,我帮你联系钟市长。”叶亦晴直起身来,“要是你骗我们的话,你就当我一个月的妹妹。”
“没问题。”夏渔一口答应。
叶亦晴的动作很快,为了表示对她的看重,她们特地开了一个会议室。
戴着圆框眼镜的钟秋溪正在争分夺秒地看文件,时不时地在上面进行批注。
和上次见到的钟秋溪不同,工作时的她不会让人误以为是新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她是一个很有行动力和威严的人。
听到声音,看到她们两个人进来,钟秋溪合上文件夹,给夏渔拉开了凳子。
等夏渔坐好,钟秋溪给这孩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弯腰问她:“夏渔小同志,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夏渔喝水润了润嗓子:“说来话长,但不能长话短说,所以我慢慢说,你们慢慢听。”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叶亦晴本来也跟着在听,虽然弟弟想造飞机,对这方面感兴趣,但她不是,她理化生苦手,所以她听到后面已经开始懵圈。
“总之就是这样。”夏渔总结了一遍,她望向两位前辈。
叶亦晴避开了她期待的目光。
钟秋溪始终面带微笑,消化完夏渔所说的话后,她复述了一遍:“人类能够通过宇宙的缝隙窥测未来,而在这过程中,意识与宇宙物质发生碰撞,被携带着穿越时间,是这样吗?”
“对对对。”
“改变过去的前提是改变未来,而你已经改变了我们的未来,现在轮到我们改写过去,是这样吗?”
“没错没错。”
钟秋溪每说一段话都会询问夏渔的意见,确认自己理解没错后,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叶亦晴肃然起敬,她一句话都没听懂,钟市长居然还能进行解读,太强了,果然她就适合当个工具人。
钟秋溪笔直地站立着:“辛苦你了,夏渔同志。接下来轮到我们改写我们的命运了。”
钟秋溪始终相信命运并非一成不变,没有注定的命运,而夏渔的到来更让她坚信这一点。
“等我把这些工作处理完,我们一同回到过去。”
“好!”
钟秋溪去工作了,叶亦晴盯着夏渔看,越看越稀奇。
“别老是盯着我看了,叶警官。”夏渔被看得不自在,“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叶亦晴捏着夏渔的脸:“你这小孩怎么教训起我来了?”
“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我会还回来的。”
“好,我等着你。你最好快点长大,不然我成为你的老前辈后,你可没办法对我动手。”
夏渔敢怒敢言,但她打不过叶亦晴,只能任由对方揉搓。
“虽然听不懂你们的对话,但听钟市长的语气,你在其中肯定付出了许多吧?”叶亦晴问她。
“我什么都没付出诶。”夏渔反而在这个过程中收获满满,“真正付出所有的是你们才对。”
“既然我都英年早逝了,你就给我当妹妹吧。”
夏渔君心似铁:“不要,你有弟弟,要捏脸你去捏他。”
“他脸上的肉没你的多,摸起来不如你舒服。”叶亦晴也想啊,可惜弟弟的婴儿肥已经没了。
“我给你推荐别人,我的队长,他的脸捏起来挺舒服的,我叫他多吃点饭,等他长肉了你去摸他。”
“不要~”
夏渔震怒。
等钟秋溪做完工作已经到了晚上,夏渔跟着钟秋溪去了她家,顺便还见到了钟秋溪的丈夫。
确实和兰归鹭长得很像诶,非常漂亮的一个青年。
“我已经给你的院长说明了你的情况,你今天就住我这里。”
钟秋溪给夏渔铺了床,坐在床边,她问夏渔:“我要怎么做,才能抵达遥远的过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夏渔老老实实说,“我先试试,在使用留影机的同时使用时光机。”
“那就试试吧。”
夏渔对自己使用了留影机,对象是现在的钟秋溪,两人的意识在梦中相遇。
接着她点开了时光机,不知道这个功能能不能用。当她输入顾荃的名字时,夏渔惊讶地发现按钮是亮的,她赶紧选择时间,然后点击按钮。
1978年,钟秋溪5岁,尚在首都上小学;这时候的市长是顾荃,他还没被发配去和平市;顾丹铮刚出生不久,现在才一岁左右。
忙碌了一天,顾荃回到家,和妻子吃完晚饭,两人抱着女儿出门消食。
在散步中,顾荃碰到了两个小女孩,两个小孩都不超过10岁,望向他的目光却并不天真,尤其是那个5岁左右的小女孩,像个千帆阅尽的成年人。
把孩子交给妻子,顾荃推了推眼镜,他走到两个小孩的面前,他从兜里掏出同事小孩送的棒棒糖,递给了这两个小孩,然后按着膝盖问:“小朋友,你们是迷路了吗?”
大的那个撕开包装纸,一边吃糖一边点头:“没错,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了路,但我碰到了你,你一定能够将我们的人生拨乱反正。”
顾荃忍俊不禁,他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顺着她的话问:“我要怎么改变你的人生呢?”
“首先,你要把藏在队伍里的蛀虫揪出来,然后再去和平市。”夏渔念出了那三个人的名字,“裴晁怀,连振淮,许痕徊。”
镜片后的眼神变得严肃,顾荃蹲下身,认真地问:“小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们来自未来。”钟秋溪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她们当下的处境,“我们需要您的帮助,顾市长。”
钟秋溪在来的路上想了无数种说服顾荃的说辞,和她不同,这时期的科技远没有发达到那种地步,再加上顾荃是文学专业的学生,所以她没有把握让顾荃相信她们说的话。
但在听完她说的话,顾荃看向跑去逗弄顾丹铮的夏渔:“这位小同志,你可以告诉我小珍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
夏渔的手停住了,她纠结地看着钟秋溪,顾丹铮的未来她没有跟钟秋溪说。
看夏渔这么犹犹豫豫,钟秋溪大概知道顾丹铮的未来不会太好,但她不知道差劲到什么地步,所以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夏渔。
顾荃也能够猜到,他弯了弯眼睛:“不论是什么未来我都能接受,我只是想知道,小珍珠有没有好好长大成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既然顾荃很想知道,夏渔就只好告诉了他,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所以在说完后她特地补充了一句:“虽然过程很艰辛,但是她成为了很好的大人,像她的名字那样,始终刚正不屈。”
镜片起了雾,顾荃却无暇顾及,他握紧了双手。片刻后,他抱过顾丹铮,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
这是他的珍宝,可她的未来却糟糕至极,糟糕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小珍珠没有被那个世界同化,她保持了一片丹心。
“你们的期望也是我的期望,我会竭尽全力改变现在。”
顾荃抱着顾丹铮,对才5岁的钟秋溪说:“而未来也需要你改变。”
顾荃,钟秋溪,夏渔,他们三人处于不同的时间线上,他们要改变各自所在的时间线,这样才能真正地改写他们的命运。
夏渔伸出手:“未来的路就在脚下!鼓起勇气坚定向前!”
钟秋溪想到了同事的孩子们,她一下子领会到了夏渔的意图,她将手搭在夏渔的手上,轻声说:“奇迹一定会出现。”
两人看向顾荃,后者迟疑着,将手搭在了她们的手上。
掌心下的两只手承载着未来与希望,顾荃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正在与和平市的未来对话。
镜片后一闪而过轻柔的流光,顾荃舒展眉头微笑:“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幸福而劳动的职业,那么,困难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人类而献身。”①
第249章
1.
“汪汪汪!”
黑影在前方狂奔, 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后方猛追。一分钟后,位置颠倒,黑影追着白色身影往回跑。
离得近了, 才发现黑影是一只德国牧羊犬, 而白色身影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双手举着从狗嘴里抢下的肉排, 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 两条腿都成了残影。
光天化日之下, 犬口夺食,不共戴天。
街坊邻居们都站在路边,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又去招惹那只退役警犬。模样多乖的孩子啊,怎么就那么喜欢逗猫惹狗呢?
“夏姐,你家小渔又被小巡撵着跑。”
有邻居大声地冲着一户人家说话。
小巡是那只狗的名字, 它是退役警犬,被孟老领养, 孟老师的丈夫曾是警犬训导员。
窗户被推开, 正在做饭的夏有容头痛不已:“随她吧, 反正小巡不会咬她。”
小巡是一只聪明的狗狗, 知道小姑娘只是在和它玩,所以最多是冲着她大叫, 不会抓咬她。而且, 在她的帮助下, 明明已经退役的小巡身手不减当年,这片居民区和平至极。
去接妈妈的孟行之老远就听到了狗叫声, 抱着一捧花的他无语至极:“我看她才是狗, 我一不在她就捉弄小巡。”
孟清溪弯弯眼睛:“小巡其实也很喜欢她吧,你平时不爱和它玩, 只有小渔陪它。”
以小巡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夏渔,它知道她是在陪它玩耍。
孟行之不喜欢这么跳脱的人,在夏渔经过他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臂:“跑这么久你都不嫌累吗?”
夏渔停下脚步,小巡也刹住车,她放下托着肉排的双手,小巡见状赶紧一口叼住肉排,在她的旁边吃起东西来。
她一边摸着狗头,一边惊喜地喊人:“孟姨,你回来啦?”
孟清溪在毕业后就去城信县的山区教书,至今已有二十年。她的丈夫叶风是警犬训导员,和她一起住在城信县。两个孩子由外公外婆带,如今一个是警校生,一个在和平市一中读高二。
夏渔暑期实践去过孟清溪当时在的某个山区学校,孟清溪不只是教物理,缺老师的时候她什么都教,而且每三年都会换不同的学校带学生。
据她所说,她想把知识带去各地,让物理在那些学生的心中开花。
从教二十年,孟清溪带出了无数优秀学生,有名的科学家叶天明也曾经是她的学生。
“嗯,我的两个学生结婚,我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那花是送给他们的吗?”
孟清溪从儿子手里接过向日葵,递给了夏渔:“这是我的一个学生种的,我看它们开得漂亮,特地买来送你。”
“哇,谢谢孟姨!”
夏渔将花抱了个满怀,她瞅了瞅孟行之:“小行之,你没有吗?”
“不要这么叫我。”
孟清溪经常这么叫儿子,夏渔有样学样,也跟着这么叫,但比她年长的孟行之却不乐意。
妈妈很喜欢这个邻居妹妹,但他不喜欢,因为妈妈都没想着给他带花,只给这个邻居妹妹带。
这就算了,她竟然还当面问他这个问题。
“看来是我独有的。”夏渔更高兴了,“嘿嘿,你没有。”
孟行之:“……”
幼稚小孩。
夏渔抱着花绕着街道走了几圈,给大家伙都炫耀完了,她才回到家,给父母看。
眼不见心不烦的孟行之蹲下来,教训小巡:“下次她再这样你就咬她,明白吗?”
狗狗睁着无辜的双眼。
目送着夏渔回家,孟清溪问儿子:“小行之,你对小渔的态度好一点。”
“我已经够好了,再好她要得寸进尺。”孟行之历数夏渔的罪行,“她从小就是街道与校园一霸,那些孩子的哥哥姐姐们以为我是他哥,全都来找我算账,要不是我先一步去读大学了,我的日子恐怕不会消停。”
至于为什么不找她本人算账?一是因为她年纪小点,二是因为长得太乖了不忍下手。
“正好可以锻炼锻炼你的承受能力呀,你以后要当警察,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就是因为你们惯着她,她才会这样。”
“可是小渔真的很乖。”
“……”
这点孟行之无法反驳,虽然夏渔爱搞事,但她性格耿直,对事也对人,对敌人重拳出击,对朋友两肋插刀,尤其是在帮了忙之后求夸奖的表情很戳人心口。
“过几天就开学了,有容和我说他们不打算送孩子,到时候你带带她。”
夏家夫妻是制造厂的工人,他们的工作不忙,但夏渔表示她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父母送,所以要一个人去。
恰好,夏渔考的也是孟行之所在的警校,两个人师哥师妹的有个照应。
刚扬起的嘴角一下子拉平了,孟行之挣扎:“妈,她不是说了她一个人可以吗?”
他真的不想再和她扯上关系,他不想让他好不容易经营好的同学关系走到尽头。
孟清溪揉揉儿子的头发:“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都请假来送你了。”
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孟行之只好答应了。
“扶摇呢?”
“外婆前段时候去扎针的时候,那个老中医看上了扶摇,非要让扶摇拜她为师,现在扶摇在跟着她学习。”
“挺好的,扶摇不是想当医生吗?”孟清溪记得那个老中医医术高明,“扶摇给拜师礼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家人准备好礼物上门。”
“好吧。”
2.
学生婚礼当天。
孟扶摇要跟着老中医学习,孟行之的同学来找他,孟清溪只好带上了父母不在家的夏渔。
正打算去骚扰高中同学的夏渔遗憾地放弃了,她坐上孟清溪的小电驴去了婚礼。
抱着孟清溪的腰,夏渔望着旁边一闪而过的机车,眼里艳羡极了:“好炫酷,还是个女机车手诶。”
“你也可以尝试哦。”
“我有个师哥家里有矿,我去他家玩过。”夏渔压低了声音,“孟姨,你别跟我妈说,她不让我玩这种。”
孟清溪含笑说:“我会给你保密。”
到了婚礼现场,孟清溪把包的大红包交给登记员,两人在聊天。
无聊的夏渔在看海报,新娘宫橙橙,新郎卫望,两人长得都很养眼,看起来就登对。
“孟老师!”
夏渔闻声望去,是新郎和新娘。
新娘正在把那个红包塞回孟清溪怀里:“老师你能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让你破费。”
孟清溪没有接过:“老师也是客人。”
两人不断打太极,夏渔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拿过被推来推去的红包,交给了登记员:“我是生人,让我来给份子钱吧。”
两位新人都是一愣,孟清溪倒是笑了:“好。”
登记员看了看两拨人,试探着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夏渔,夏天的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渔。”
“是打渔的渔,渔民的渔。”孟清溪摸了摸夏渔的脑袋,“这句话里有两个‘yu’哦。”
夏渔:“问题不大。”
处理完红包的事情,两位新人带着孟清溪去前排坐着,和他们的家人坐一桌。
夏渔挨着一个大姐姐坐,大姐姐叫卫扶风,是新郎的双胞胎妹妹。
“我好像见过你。”夏渔思考了一会儿,“你好像是之前来我们学校宣传的特警。”
“你是一中的学生?”卫扶风只去过一中,她的任务是给学生上一堂反恐反暴课,“一中不是已经开始补课了吗?”
“高三才补,而且我已经毕业了。”
“考的哪所大学?”
“中央警校,侦查学。”
卫扶风一下就来了兴趣:“学霸啊,这个专业的分很高。”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夏渔摆摆手,“主要还是兴趣,我从小就想当警察抓犯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早,你考虑考虑我们和平市市局,以后可以选我们这儿。”
“没问题,我也想回老家,我的朋友们都是和平市。”
卫扶风和这个妹妹一见如故,她还给夏渔介绍了她的另一个哥哥:“我大哥,卫淞墨,算是知名律师吧,知名在经常当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以后你肯定要和他打交道。”
卫淞墨戴着单边眼镜,眯着眼睛冲夏渔笑,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不太像兄妹诶。”夏渔小声对卫扶风说。
卫淞墨看起来好装,卫扶风和卫望就要直爽多了。
“可能是他基因突变。”卫扶风对此见怪不怪,大家都这么说。
明明他们的父母都是村里的老实人,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滑不溜秋的儿子。
“你二哥是做什么的啊?”
“他和橙橙都是工程师,他俩虽然都是孟老师的学生,但直到前阵子要请客的时候才知道。”
“那他们怎么认识的?”
“大学在同一个社团,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说到这里,卫扶风如释重负:“幸好二哥结婚了,不然我爸妈得不安到什么时候。”
“不安?”
“我大哥奔三了还没谈过恋爱,我爸妈可不得急了。”
“说明他很有事业心?”
“他哪有什么事业心,就是不想而已。”卫扶风其实和大哥一样,对恋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老一辈的会在意。
虽然老大和老三单身,但老二结婚了,说明不是基因问题,是孩子个人问题,他们放心了。
“再给你说个小秘密,橙橙可是为了我二哥放弃了她那一大片海。”卫扶风感叹不已,“我二哥何德何能。”
但凡是三四十岁她都不会发出这种感叹,但二哥和橙橙才23岁,橙橙这么年轻就为了二哥放弃大海,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夏渔也肃然起敬,英年早婚啊。
一边的卫淞墨多看了夏渔一眼,他妹妹平时不会那么多话,更别提是和一个学生聊这些,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于是卫淞墨给夏渔递了他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处理你看不惯的人。”
夏渔茫然:“处理人?”
“橙橙的一些追求者大打出手,是我在替她处理他们。”卫淞墨觉得夏渔可能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她这么乖巧,或许会被欺负。
“也行。”夏渔收下了名片,虽然大部分她看不惯的人她都可以打服,但万一遇到了不法之人她还可以把人送上法庭。
婚礼稳步进行,到了抛捧花的环节。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夏渔还是去抢了。
“你谈恋爱了?”卫扶风好奇地问。
“没,但是这种活动不是人越多越好吗?”
毕竟人家在结婚,肯定是要热热闹闹的,就图一个喜庆。
本来不打算上去的卫扶风愣了一下:“你说得对,我也去抢。”
参与抢花的人很多,在一众人中,夏渔凭借弹跳能力成功抢到了捧花,她当即行了一个绅士礼。
台下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抱着捧花,夏渔回到自己那桌。她拍了图片发到朋友圈,很快得到了许多回复。大家纷纷表示这花很漂亮,希望她能送给他。
花只有一捧,但朋友有这么多,送给谁都不太好。夏渔左看看右看看,干脆把花送给了卫淞墨。
卫淞墨:“?”
卫扶风:“?”
“这个就当做见面礼,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去了。”夏渔拍拍手,这样他们谁都没有,就不会说她偏心了。
卫淞墨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一下他还要回律所,难道要他捧着去?别人问他,难道要他说是一个准大学生送他的?他的同事们怕是要准备给他本人打官司了。
但她太坦然了,坦然到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她把这个当做见面礼送他,意味着他也要送她礼物,有来有回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拒绝的话不太好,毕竟人只是一个小姑娘,卫淞墨只好收下:“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3.
去婚礼一趟,认识了未来的特警同事,认识了未来的律师对家,夏渔很满意。
回到街道,正巧碰到孟扶摇,夏渔朝她挥手,她从车上跳下来,和孟扶摇并肩走:“扶摇,你最近学习的怎么样?”
“还在记穴位图。”孟扶摇叹气,“好难啊。”
夏渔把从婚礼上蹭到的喜糖拿出来塞到孟扶摇的怀里:“来,沾沾喜气。”
“你怎么有那么多糖?”孟扶摇抱着满怀的糖果,她快拿不下了。
“我那桌的人送我的,他们说不爱吃这个,让我带回家慢慢吃。”
“你的人缘真好,小渔。”
虽然夏渔比她年长,但孟扶摇从不喊姐姐。
“你要开朗一点啊。”夏渔拍拍孟扶摇的肩膀,“你学学你哥,你瞧他多自信。”
明明都是一个爸妈,这两兄妹一个嘴毒,一个比较内向,都不像他们爸妈。
“妈妈很伟大,我总担心达不到妈妈的期望。”
“孟姨好像对你们没有期望来着?”
“就是这样我才更担心。”
孟扶摇想要像妈妈那样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让大家提起妈妈时,也会赞赏地说:“她的那个女儿很像她啊。”
而不是摇头说:“她人好是好,但她那个女儿,不说了……”
“你不是要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吗?只要你不当黑心医生,就绝对没问题。”
“我想去山区,像妈妈那样。”
“那更好了,你俩的名字肯定会被并在一起,唔,伟大的传播爱与希望的孟氏母女。”
听到夏渔描绘出来的未来,孟扶摇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嗯,我会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而不断努力。”
“我也不能输给你啊,我们一起努力!”
“你和我不是一个赛道吧。”孟扶摇失笑,“真要比,你得和我哥比。”
夏渔很自信:“他肯定比不过我。”
“对了,你的捧花呢?我在朋友圈看到你发的消息了。”
“送人了。”
“看来我哥又会生气了。”
“他哪天不在生气?”
孟行之:ò∧ó
4.
新生开学比较早,得军训。
夏有容把夏渔送到机场,拉着她的手告诫她:“不要挑食,没人再给你送吃的;不要打同学,我不想你大学了还被请家长,机票很贵的;不要和老师称姐道妹,他们不一定会像从老师他们一样包容你……”
一旁的孟行之:“……”
哪家父母会叮嘱这些?
孟行之开学晚,但为了带夏渔,他提前回了学校,今天他也要跟着夏渔一起坐飞机。
夏渔拍着胸脯做保证:“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夏有容的愁绪更多了,她转而看向孟行之:“行之,麻烦你多多看着小渔,不要让她乱来。”
“夏姨,我做不了这个保证。”孟行之很耿直,“她哪天不惹事?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得烧高香了。”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惹事了?”夏渔不服气。
孟行之“呵”了一声。
夏有容把手放在脸边,忧愁不已。
把两个孩子送上飞机,夏有容长松了一口气,她立马给丈夫打电话,眼角眉梢都是盖不住的笑意:“混世魔王终于走了,我们可以尽情地欢度二人世界了。”
妈妈的兴奋夏渔不懂,夏渔正在飞机上玩单机游戏。
孟行之正在看朋友们发来的消息,夏渔的分班名单前几天就出来了,他找朋友打听了她所在班级的老师和名人同学。
夏渔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打听?”
“方便对症下药,经营好关系。”
“难怪你有朋友,原来是这么来的。”夏渔悟了,“我就说谁忍得了你。”
“那你说说,谁忍得了你?”
“反正不是你。”
“……”
孟行之忍无可忍,他抢过夏渔的游戏机关掉,强迫她听自己说话:“你有可能碰上这几个老师,他们很严格,你不要再让你的同学帮你写作业,不然的话你会挂科。”
“好吧。”
“还有,这个老师很有名,你多和她拉近关系,以后你出事了她还能捞捞你。”
“嗯嗯。”
“你们班上的某个同学来头不小,他外公是顾荃,和平市之前的市长,后来在首都任职,现在退休了;他妈现在是钟灵市的市长顾丹铮,他爸叫何青山,你经常看他的案子下饭。”
“那他为什么来读警校?”
“他外公和他爸都是警校毕业的,可能想重走外公的路吧。”
孟行之给她指着名单上的名字:“顾寒星,你记得离这个人远一点,这种人身上都会有一种纨绔气。”
“不会吧,我记得两个顾市长人都很好啊,何警官办血压升高的案都那么温和,我还见过小顾市长呢,她抱过我。”
夏渔指的是十年前顾丹铮来夏有容工作的工厂访查的时候,她正在外边玩耍,顾丹铮见她圆润得像珍珠,就抱起了她。
孟行之嗤笑一声:“父母是那样,儿子不一定就是那样。”
“确实,你就不像孟姨和叶叔。”
孟行之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扯她的脸,被夏渔一把拍掉他,她不满:“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动手动脚。”
“你的大脑不是摆设。”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像妈妈,或者别人说妈妈有个不怎么样的儿子,这会让他觉得他让妈妈失望了。
“再这样乱说话,下次你再爬我的窗户,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们两家相邻,中间就隔着一条道,他和夏渔的窗户相对,夏渔经常从她那边爬到他这边,不是为了躲她妈,就是为了找他玩游戏。
孟行之就算把窗户关了,她也会在外面一直敲,把街坊邻居和他家人都敲来了。他脸皮没有她厚,只能敞开窗户,任由她爬来爬去。
夏渔和他贴贴:“只是说你和孟姨性格不像啦,你看孟姨那么包容,你就很小心眼。”
孟行之避开她的贴贴,让她的上半身倒在他的座椅上,他冷笑:“我要是小心眼,我现在就能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我不跟你玩了。”
天气霾
“你这招还要用多久?”
第250章
5.
八月正午的阳光灿烂得过分, 晒得人头皮发疼,使人不敢张目对日。
夏渔仰着脸,她握紧双手放在胸前, 用比阳光还热烈的目光望着闪闪发光的警徽。
“好酷好酷!”
她马上就要进入这个学校就读了!
“别看了, 早点报道。”
已经看了两年的孟行之一手拖着行李, 一手托着星星眼的夏渔往里走。
报道处, 江知春正在写新生的名字, 她们这些负责迎新的学长比新生早来, 大多数是本地人或者留在学校的学生。
“快看快看,那个妹妹长得好乖。”
“哇,真的诶,不过她是我们专业的吗?”
“那不是孟行之吗?他帮妹妹拿行李的话,肯定是我们专业的。”
江知春抬头, 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两人。她和孟行之是同班同学,知道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但现在孟行之却微微低头, 心平气和地和新生说着话。
她站起来, 刚想说话, 旁边治安学的一边摇着花手一边朝那个新生走去:“学妹看这边, 你一定是我们治安学的吧?”
“适可而止。”孟行之把夏渔拖到了江知春的面前,“她是侦查学的新生, 夏渔。”
“夏渔,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江知春翻到了这个新生的信息, 把表格递给她,“在这里填一下你的信息。”
“好哦。”
夏渔一笔一划地填写着信息, 身后有别的新生来报道, 她往旁边挪了挪,让了个位置。
“啪嗒”一声, 有东西落在地上。
夏渔低头一看,是身份证,她弯腰想把它捡起来。身份证的主人也在捡,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温度传递,两人同时抬脸,双目相对。
夏渔直起腰,把东西递给他:“你的身份证。”
“……谢谢。”新同学的耳尖微红。
和新同学一起来的有他的朋友,几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表情极为生动。难以置信,他们居然看到老朋友露出羞涩的神情,这次天塌了还不可能。
孟行之看了一眼这个新生的名字,宿游,很好,他记住了。
等夏渔填完信息,孟行之这次不拖了,他握着夏渔的手,拉着她往寝室的方向走。夏渔没有挣扎,她反握回去。
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春心萌动的宿游突然心死了。
“学弟,二区队的名单在这里。”有学长提醒他,“那是一区队的。”
那个女同学是一区队的,他在二区队,两人不在一个区队,宿游心又死了。
“小学毕业之后你就没和我牵过手了诶。”夏渔晃了晃两人交握的双手,“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故作矜持不想和我们这几个妹妹为伍了。”
一听这话,孟行之就觉得心烦,他握紧了她的手:“我只有扶摇一个妹妹,你不是。”
“你想我当你姐姐也行。”
“我也不需要姐姐。”
不想要妹妹也不想要姐姐,夏渔思考了一会儿:“你不要有性别认知障碍,我是一名女性,不可能当你的兄弟。”
“……”
孟行之深吸一口气,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难以纾解,他很想摇晃着她的身体问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啊,寝室到了。”夏渔松开手,“我自己上楼,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她扛起行李就往上走,徒留孟行之一个人在原地思考人生。
一个小时后,整理完内务的夏渔洗了洗手,打开门要走的时候,刚好撞见她的一个室友和室友的妈妈。
室友长得漂亮极了,像是古代的仕女,端方别致,举手投足间尽显出尘的气质。
室友的妈妈长得有点眼熟,圆框眼镜,笑起来还有酒窝,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互相自我介绍后,夏渔得知室友名叫兰归鹭,是本地人,妈妈叫钟秋溪。
钟秋溪……好耳熟的名字。
“你是和平市人?”钟秋溪问她。
“嗯嗯,阿姨你也是吗?”
“我妈在和平市工作,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老乡。”兰归鹭说话轻言细语,听得人不忍大声说话。
“那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坐车。”
“好。”
和平市现任市长钟秋溪摸了摸夏渔的头发,她特地腾出几个小时来送女儿入学,待会儿她又要坐飞机回和平市。
虽然辛苦,但平时她和女儿聚少离多,女儿这辈子就上一次大学,她说什么也要来陪她。
夏渔和室友才聊了几句,没眼力见的铃声响了起来,是孟行之给她打了电话。
“你在铺地砖吗?”
“没,怎么了?”
“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哦哦哦,我马上来。”
和室友告别后,夏渔跑下去找孟行之。
“你要先吃饭还是先逛学校?”
“吃!去哪儿吃?”
“就学校门口的家常菜,我常吃那家,味道还不错。”食堂马马虎虎,每到周末,孟行之都会和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外出改善伙食。
到了地点,孟行之把菜单递给夏渔,让她先选。
夏渔直接点了几个荤菜。
“只能选两个荤菜。”孟行之冷酷无情,“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而且你必须吃蔬菜。”
“好吧。”
夏渔正要划掉水煮肉片时,余光瞥到一个眼熟的人,她赶紧站起来,朝对方挥手:“嘿,同桌!”
同桌……孟行之的脸黑了下去。
和妈妈坐一桌的宁随舟看到了夏渔,他和妈妈说了一声,朝夏渔走来。
“真是你诶,你读的哪所学校?我之前问过从老师,她没告诉我。”
“我想给你个惊喜。”宁随舟推了推眼镜,“我和你在同一个学校,只不过我学的是法医专业。”
“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当同学了。”
“嗯,我妈在等我,晚上我再来找你。”
“你的寝室楼在东门,她在西门,光是走就要将近一小时。”孟行之讥讽,“你没有朋友吗?非得隔那么远的距离,大晚上的找她?”
宁随舟认识孟行之,每次夏渔来他家找他玩时,都是这个人送她来的。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夏渔的哥哥,所以才总是用想打人的目光看他。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夏渔的邻居,瞪他是因为恨他闯入了这人和夏渔的生活,让两个人的世界变得拥挤。
“抱歉,我只有夏渔一个朋友。”宁随舟扯着嘴角笑,笑容夹杂着苦涩,“可能是因为我不受欢迎吧。”
“不会的,你没有被讨厌,你看我就和你做朋友了。”夏渔安慰他,“有我一个朋友就胜过无数个了。”
孟行之:“……”
送走宁随舟,夏渔感叹不已:“没想到他会和我一个学校,我以为他要去首都大学,那里比较契合他的气质。”
孟行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对宁随舟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和夏渔一个学校。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和夏渔一个专业。
“我以后可以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夏渔很满意。
“?”孟行之打出一个问号,“你不和我一起?”
“你大三,和我的课程有冲突吧。”
“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同学,教学楼隔得远,别说课程肯定有冲突,就是见一面都费劲。”
夏渔觉得有道理:“那我还是和我的室友一起吧。”
孟行之:“室友?”
“嗯嗯,室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说话也很温柔!”
“随便你吧。”孟行之懒得管她了,只要不是和宁随舟一起就好。
“等等,你在做什么?”夏渔美滋滋地把菜单给他,就看到他只保留了一个荤菜,“你不是说可以吃两个吗?”
看着宁随舟就心烦的孟行之:“我改主意了,你只能吃一个,多吃菜吧。”
“我恨你!”
“呵。”
不远处,宁妈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看向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嗯,那个男的是她的哥哥。”宁随舟向妈妈解释,以防妈妈多想。
兄妹啊,宁妈确实放下心来,她还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差点就要劝儿子放弃了。
宁随舟表情坦然,邻居哥哥也是哥哥,他又不算说谎。
6.
吃完饭,孟行之带着夏渔逛学校,给她介绍她以后都会去哪儿上课。
“你以后要去哪个地方?”夏渔问他,他大三了,离毕业只有两年了,得早点规划好。
“城信县分局,我爸妈在城信县,我也要去。”孟行之对去好地方没有执念,他只想要和父母在一起,“你呢?”
“我要去和平市市局,我和别人约好了。”
“别人?”
“之前在婚礼上认识的一个特警姐姐,她就是市局的。”
城信县离市区的车程不算太远,如果他们想见面的话,每周也是能见上一面的。
“那你加油吧,要选和平市的人不少,你得考个第一才能选到它。”
夏渔叉着腰:“区区第一,统统拿下。”
路上遇到孟行之的同学,同学说中队长找他有事,他让夏渔在原地等一会儿,他去去就来。
正好旁边有座桥,夏渔靠着桥,望向缓缓流淌的溪流,思考这里面有没有鱼,有的话能不能钓。
“你要试试吗?”
没听过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夏渔偏过头去看,是一个有着清爽短发的同学。
他穿着白衬衫,搭配缀有流苏的长裤,看起来像是高中生,少年感与清新感扑面而来。
“你的衣着不符合规定。”夏渔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被看到了要扣分。”
与众不同的反应使得他轻笑出声:“还没正式开学,不打紧。倒是你,你的发型也不符合规定。”
他指了指夏渔垂在胸前的辫子。
夏渔直接把辫子取了下来,长发变不及耳短发:“这是假发,我心疼我的完美发型,就定制了假发,开学后就不戴了。”
“你好有趣。”
“我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他捧腹大笑,笑声引来路人的注视,他也毫不在意。
“所以你想不想钓鱼?我带有钓鱼竿。”
“你为什么上学还带这玩意儿?”夏渔不理解,“而且检查内务的时候你这东西会被收走。”
“这不是还没正式开学?我们半夜出来也没事,要和我夜钓吗?”
这个提议让夏渔极为心动:“但我没有钓过鱼,我都是直接下水摸鱼。”
“钓鱼不需要技术含量,反正都钓不上来。”
好有道理,她和爸爸去钓鱼的时候,她都摸了好几条上来,但爸爸的竿子一动不动,还要怪她惊扰了鱼群。
她确认一遍:“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当然会。”
孟行之恨铁不成钢。
大老远孟行之就看到这个男的不安分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夏渔,偏偏夏渔毫无所觉,还和这个男的相谈甚欢,甚至想违反纪律。
他指了指那显眼的告示牌:“这位同学,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别人。”
【禁止钓鱼】
夏渔假装自己在看风景,幸好孟行之忙着教训不懂事的同学,没有管也是这么想着的她。
“真可惜。”男同学的脸上看不出来遗憾,他再次看向夏渔,“那周末要和我出去钓鱼吗?我很会做鱼。”
不等孟行之拒绝,夏渔果断点头:“好啊好啊。”
孟行之:“……”
“那就这么说定了。”男同学伸出手来,“我叫顾寒星,你叫什么名字?”
好耳熟的名字,夏渔没有多想,她欢快地握上他的手:“夏渔。”
“和我一个区队,以后可以一起行动了。”顾寒星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很多好玩的东西,到时候分享给你。”
“好哦。”
孟行之:“……”
千叮咛万嘱咐,让夏渔远离顾寒星,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她根本是把他的话都抛在了脑后,说不定已经忘记了顾寒星到底是谁。
自我介绍完,顾寒星还是没走,似乎想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你没有朋友吗?”孟行之问和夏渔靠得极近的顾寒星,幸好是新生,不然被看到了就麻烦了。
“唔,但我和夏渔也是朋友,陪陪朋友逛学校有问题吗?”顾寒星说完还征求当事人意见。
“他也是新生,可以顺便了解一下学校。”夏渔想了想,“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去找江学姐带我们。”
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以后要每天接触,提前培养良好的同学关系肯定没错。
孟行之很介意,他只想把顾寒星赶走,说不动夏渔,他就只能对顾寒星说:“小顾市长和何警官知道你这么无赖吗?”
“你认识我?”顾寒星毫不意外,“我只是和夏渔一见如故,想多和她待一起,看来你很介意,这位师兄。”
最后四个字他拖长了语调,听起来像是挑衅。
幼稚的把戏。
孟行之反而放下心来,这人越这样,夏渔只会越把他当朋友,她喜欢稳重聪明的人,这人显然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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