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名男生的话,沈灼快步上楼,进了楼枣的房间。
早上他完全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像是第一次进喜欢的女孩子的房间一样,简直要被楼枣那张泪眼朦胧的漂亮脸蛋迷得七荤八素。
只克制地扫了两眼,压根没再分神去管其他的。
再次踏进这间屋子,沈灼才发现虽然大体布局和普通房间相差无几,但楼枣的房间里。
——镜子有点太多了。
衣柜边的全身镜、梳妆桌的镜子,床头柜上的小化妆镜……
而浴室还有一整面镜墙,正对着浴缸。
哪个正经浴室会这样装镜子的?
沈灼顺着蜿蜒湿痕一路往前,最后脚步停在镜墙前,将五指张开抵住镜面,却没在里面看见倒影。
他垂眸看向地上堆叠的脏衣物和宽松浴巾,一脸冷漠地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一把锤子,猛地砸向镜面。
力道大得令半截锤头都陷进了中空的墙体。
“咔嚓——”
裂痕以沈灼落锤的位置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个镜面,如老旧墙纸般剥脱掉落下来。
墙体之后的风擦着空洞扑向沈灼,带着潮湿木料的霉味。
那些所有的,因为楼枣失踪而产生的,焦急、懊恼、后悔、痛恨的情绪,在沈灼看见漂亮的小男生以一种依赖信任的姿势,如手办一般乖巧坐在林嘉源臂弯里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二人指尖勾缠的红线耀眼热烈到能灼伤他的眼睛。
根本就不会听话的一只、小白眼狼。
沈灼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松开握住锤柄的手,手腕往上勾了勾,锤子便顺着愈加扩大碎裂的缝隙砸入镜中世界。
这举动催化了翻转世界的崩塌,满地都是亮晶晶的玻璃星子,却不如楼枣的眼睛亮。
如愿看到那双蓄着一汪清潭的好看眼睛飘起浓雾,对着自己露出一副仓皇又祈求的眼神,沈灼恶意地牵了牵唇角。
哪里是小狼,分明就是只蠢猫。
永远不明白谁才是真的在对他好,被人捉住后脖颈还以为对方是在给他舔毛。
只有真的被灰狼叼住咽喉,才会知道怕。
那就一直这么蠢着好了,被他用道具带到玩家空间锁起来,到最后变成他的形状,再也恢复不了,神智失常到只能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冲他张开手臂,流着眼泪让他抱。
·
楼枣刚漫上血色的小脸变得唰白,唇瓣抖动,睫毛扑扇。
为、为什么沈灼会在外面……
林嘉源和沈灼的话真真假假,不管谁是真的诡怪,他根本就玩不过他们。
他会被他们玩死的……
绝对、绝对会被玩死的……
楼枣仓皇着松开揽住林嘉源的手,不管不顾地想要从他身上下来,竭力的大腿在他这么猛然动弹下,突然开始抽搐着疼痛,又病恹恹地重新歪进林嘉源怀中。
这瞬间让他连唇色都失去颜色,眉尖蹙起,紧紧闭上眼睛,昳丽小脸上多了两道泪痕,难受得皱成一团。
从颤抖的唇间吐出一声痛苦的嘤咛:“疼……”
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感受,像是经历了一次小型过山车的俯冲,周围从潮湿腐败变成了楼枣熟悉的香波味。
他被林嘉源带着,跨过被沈灼锤开的出口,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但对方并没有将他放下来。
温热干燥的手掌蓦然探进tui.缝,楼枣敏.感地夹紧双腿,试图阻止对方继续行动。
腿根肌肉剧烈地弹跳抽筋,让他依然紧缩眉头:“不要……”
“太紧张了,小枣。”林嘉源手掌处在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他轻声哄道,“你的筋膜需要放松按摩,乖。”
“把tui张开。”
楼枣好不容易止住的汗又被疼得开始滴滴答答冒出来,身体里的水像是流不尽一样,林嘉源干燥的掌心都被他皮肤上的那层汗濡湿。
“呜……”他从鼻尖溢出一声虚弱的哭,尽可能顺从地放松,让林嘉源探进来帮他缓解抽筋的痛苦。
林嘉源托起楼枣腻白的大腿,拇指摁住紧绷的筋膜,打着圈儿揉.按。
抽筋肌肉传来的酸痛在楼枣大脑里zha开,强烈的**将他*懵,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彻底僵住。
楼枣后知后觉分辨出痛感,想抽回腿不再忍受这种要命的酸痛,可又怕没有彻底放松到位,后面断断续续的疼更折磨他。
他五官矛盾又纠结地拧在一起,上半身若绷到极限的弯弓。
“呜!”不知道林嘉源摁到哪块肌肉,楼枣直接【】
眼眶通红,手指胡乱挠着探进林嘉源的发间,死死揪住他的发根来转移注意力。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分辨能力,也忘记了,明明林嘉源只要再给他喂一管系统派发的、最普通的免费药剂,就能将他从这磨人的苦海中解救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楼枣失焦的双眸沁满了眼泪,水润润地半睁着,犹犹豫豫地开口询问,语气里带着点难以忍受的、绝望的可怜劲儿:“还、还没好吗?”
话音刚落,脊背就碰到了柔软温暖的床褥,林嘉源将他重新放回了床上。
“已经好了。”
被一直按压放松的皮肤红肿发烫,浮起盈盈一片掌印。
楼枣长长舒了口气,半张小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因为抽筋什么的流眼泪叫痛,好丢人。
还因为过于难受一直控制不住地乱抓乱扭,楼枣不好意思地眼睛睁开一条缝,往林嘉源脑袋上瞄。
还好,好像没有被他拽秃……
楼枣脑袋里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
正准备收回视线,楼枣瞥见林嘉源拿着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帮自己按摩的手。
那双手反着湿漉漉的光,掌心原本盛着的过多水液沿林嘉源垂落的手指滑下,晶莹聚在指尖。
纸巾甫一放上去,就吸饱了水分,顺着林嘉源的动作看向床头的柜子,上面已经堆了几张浸泡透的纸巾,在台面上洇出一滩。
想到自己竟然疼到流了这么多汗,还把别人的手弄得这样脏。
楼枣面颊“轰”地一下变得滚烫,眼神羞耻到发飘,囫囵着轻声细气地说了句“谢谢”,抖着发软的腿钻进被子,也没精力再去怀疑这个、猜忌那个了。
……
镜子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似乎并不一样,这么一连串经历下来,居然才堪堪到了午饭的点。
身体已经透支,可脑子却异常亢奋,明明一片空茫,却过分清醒。
“叩叩叩!”
一串随意但重的敲门声响起,不等房间主人开口,不请自来的访客就已经拧下门把,堂而皇之地走进屋内。
一股热腾腾的、食物飘香的味道迅速席卷整个房间,楼枣迷迷瞪瞪地缩在被子里,鼻尖轻耸着嗅闻。
甜甜的,一股奶油的味道。
唔,还有、还有焦香,是肉!
楼枣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睡意烟消云散,他眼睛雪亮亮,裹着被子艰难地蛄蛹着翻了个身,对方早已站在床边了。
他翻身的动静有点太大,堪堪擦在床沿,要掉不掉的,被来人挡住才不至于彻底滚到床下。
对方身量很高,楼枣躺着只能看见一双灰色的运动裤管。
他贴着那双裤管困难地仰起脸,挨得太近,不可避免地蹭到裤管下的腿。
那人突然肌肉绷紧,也顾不上挡着楼枣,如见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飞快往后撤了两步。
“?”
楼枣呆茫地继续抬头,看见沈灼一脸别扭地把手中一盘子食物举过头顶,向来桀骜的脸上,透着连蜜色肤色都盖不住的红,连着耳后一片。
“你、你别乱蹭。”先前恶劣的姿态一扫而空,结结巴巴的话也没什么底气。
赌气伤害到主人的烈狗,最终自己把自己驯服。
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带着猎到的食物,回来讨好地表明忠心,以求主人的原谅。
沈灼把餐盘放在边柜上,搬了椅子到楼枣床边,又一脸殷切切地凑过去把楼枣扶着靠坐起来,献宝一样:“我给你做了酥皮奶油蘑菇汤,还煎了两块牛肋条,是不是饿了,我喂你吃好不好?”
楼枣碧蓝的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灼。
酥皮被烤得焦脆起酥,混着奶油蘑菇的甜腻,牛肋条还带着刚出锅的焦香。
也就是说,在一副恨死自己的模样下,沈灼还冷着一张脸去给他做了午饭???
这、这是什么道理。
或许是npc震惊得太过明显,排行榜玩家被那双毫不掩饰惊奇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居然久违的感到紧张。
他攥了攥有些汗湿的双拳,同手同脚地走去边柜拿了餐盘,又同手同脚地走回来。
到最后,还差点用左手拿起了筷子,一阵手忙脚乱之下,终于插起一块牛肋条,小心地吹了又吹,确保不会烫人,才喂到npc的嘴边,却迟迟等不来对方的动作。
沈灼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不喜……”
“噗嗤——”那张粉白小脸突然绽出一抹明艳的笑,愈发生动起来。
竟是让见多识广的玩家看得痴住。
楼枣张嘴含下那块牛肋条,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没有,我很喜欢。”
咽下口中食物,他弯了弯眼睛,难得真心实意地夸赞出声:“谢谢,真的很好吃。”
他顿了顿,对上玩家那双墨黑色的眼瞳:“哥哥。”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原本停滞的脑袋活泛了起来,被忽略的一些细节重新浮现。
电光石火之间,楼枣猛然想到,明明那天沈灼和自己说话的时候……
是背对着林嘉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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