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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弗罗里达之沙


    漫长的日子里。


    她依旧执着地挑战着陆绥的底线, 乐此不疲地惹火他,而后又满心欢喜地哄着他。


    那天,她心血来潮想重拾基础, 学习油画。


    名正言顺地霸占了陆绥的工作室。


    最开始她是从网上找一些美女的图片,画出来的很有姜既月一如既往的“暗黑风”。


    之后不再满足于人物肖像,开始尝试更为复杂的人体,还专门建了一个相册专门用来放符合她审美的“欧美裸/男”。


    结果画也没画几幅, 素描本用了五分之一不到, 三分钟热度的她又爱上了尾波冲浪。


    再好看的躯体,在美术生眼里都只会变成光影调子, 结构体积。


    相册放在那里也就没怎么管。


    成功站在冲浪板上时,她还笑嘻嘻地让陆绥给他拍照。


    陆绥照片还没拍几张,就被她气得吐血。他无意间滑进了相册里, 看到了那些照片。


    “我的不行吗?”


    海边的风浪声大, 他的质问的声音好像被浪花淹没。


    “啊?你说什么?”


    姜既月耳背。


    陆绥用双手把她牢牢圈在甲板的护栏上, 手臂凸起的肌肉和筋络,坚硬无法抵挡。


    不知道是风浪过大, 还是被她气得,只觉得太阳穴疼。把罪证放在她面前, 靠近姜既月的耳畔, 轻声询问:“我的身材难道不比他们好?”


    说着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她这才发觉这人吃醋了,更加放肆:“没看出来。”


    她的意思是光放在肩上哪儿摸的出来?


    “你一定要眼瞎?”陆绥在演,他哪能不知道姜既月的小伎俩。


    就这么扛着走了。


    算是展示实力?


    ……


    在林北鹿和徐今也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姜既月全程当了炮灰。


    她简直比太监总管还贴心。


    主要是徐今也这人太难搞了, 她算是有点懂陆绥先前的感受了。


    光是主题就来来回回改了数遍。


    他当起甲方来简直不是人。


    什么又不能让新娘子太累, 又不能太过简单,一定要既轻松又充满仪式感。


    “要不然别结了。”姜既月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好啊。”林北鹿穿着身上的婚纱占满了整婚纱, 她温柔地看着面前低下为她穿鞋的姜既月。


    徐今也着急的都快哭了:“不是老婆,你别答应的这么快啊!”


    “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它出现任何纰漏。”低着头像个鹌鹑,“所以就严格了点。”


    “要不是看在我干女儿的面子上,我才不和你这种人合作呢!”姜既月气得跳脚,“什么纸杯蛋糕的角度都要统一,有病是不是!”


    还得林北鹿出来打圆场:“好了,别气了芽芽,我们去试伴娘服吧。”


    走了还不忘白一眼徐今也。


    徐今也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老婆我发誓,接下来她说一我不说二,她往东我不往西。”


    “誓死捍卫姜既月女士的独裁统治。”还不忘举手发了个誓。


    实际上姜既月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想尽可能让这场婚礼变得完美。


    林北鹿原本想要一个《末路狂花》般的婚礼,在戈壁上晚霞中,敞篷车和巨大蓬蓬裙,由她掌握方向盘,骨子里对赛车的狂热,会被轮胎后的扬沙带到每一个角落。


    可惜她身体不允许。


    这个方案只能作罢。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徐今也同姜既月谋划好的。


    婚礼最不能留下遗憾的就应该是新娘子。


    圣莫尼卡阳光沙滩上,她还被蒙在鼓里。


    慢慢走向一条布满鲜花的路。


    新郎不见了!


    林北鹿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但下一秒就听见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和一阵长长的鸣笛。


    徐今也正坐在敞篷跑车,大声地喊:“我亲爱的妻子,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婚吗?”


    全场沸腾。


    他们只留下一车尾气和陆绥手上的捧花。


    美国中部的66号公路,扬起了沙。


    ……


    在场的宾客全都交给了姜既月和陆绥。


    西装革履的陆绥,再加上波光粼粼鱼尾裙姜既月。


    看上去俨然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两个人不仅要面对双方亲朋好友的质询,还需要接受来自外国友人的“新婚祝福”,那些前来参加派对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谁是真正的新郎新娘,他们只享受当下。


    等婚礼结束后非得好好宰他们一把。


    明明结婚得不是他们,却累得瘫在床上。


    ……


    不过他们趁此时机,逛遍了南区。


    不论何时两个人总能适时地想到一块去。


    就比如现在她打算进这个废弃隧道避雨,他也一样,充满了冒险精神。


    整个废弃隧道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遍布老鼠尸体蜘蛛网,反倒是构成了一个与外隔绝的秘境,缝隙中的是不依赖阳光依旧繁茂的草木。水滴顺着叶片滑落,与地面小型的湖泊碰撞出奇妙的音乐,在隧道中回荡着,有如梵音。


    黑暗望不到尽头。


    砖石垒砌的隧道墙面上,被各色油漆涂满了各种不同的象形文字、楔形文字……


    像是触发了某种远古阵法,他们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的,一瓶喷漆。


    在空白处写上「姜既月,与你共度此生,是我之幸,陆绥。」


    写完后对着她傻笑,脸上不知何时被沾了一块。


    过了,这么多年,


    他还是那个乳臭未干、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82章 登陆月球画展


    登陆计划一:


    2014年, 陆绥同往常那样在闷热的房间里画画。


    即便窗已经开得很大。


    吹进来的风依旧带着灼烧感。


    他丝毫没觉得烦躁,此刻或许只有平静的内心是一块纳凉之地。


    “儿子,你多少天没出门了?”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静物本身很简单,难得是表达照片所表达不出来而人肉眼可见的东西。在陆绥的眼里世界上没有绝对意义上完整的画面,永远能就这么画下去。


    这幅画他画了半个月。


    敲门声变得很急促,像是末日审判前的钟声。


    他不停地敲击着, 直到掌心通红。


    “给我滚出来。”


    他依旧沉默不语。


    因为他深谙着这个道理:越是失去理智的人在遇到漠视时才会越崩溃。


    直到最后门锁被撬开。


    他不在同往常一样威严儒雅, 浑身上下有像是燃烧的火焰,手臂和脸通红像是被晒化了。


    陆衡的手中还有把门锁弄坏的扳手。


    显然, 他这次不会罢休。


    他依旧坐在那里,头都不回。


    “你到底想怎样!一个月不出门,不参加我们结婚二十周年庆典。陆绥!”陆衡大口大口地喘气, 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头发都白了, “报金融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想学你那破画, 当一辈子卖画的乞丐?”


    只有说到这句话时他才回头,死死盯着陆衡。


    一个久居高位的人都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陆衡打算送陆绥去国外留学, 学习商科, 以便将来能够继承公司。但是陆绥不愿意,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实际上以他的成绩考上国内的985是没太大问题的。陆衡却没经过同意便以他名义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以至于现在,他不愿再开口。


    陆衡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陆绥,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他作为父亲的权威被完完全全挑衅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温文尔雅。


    软硬兼施:“我做得这些不都是为了你的未来, 学艺术能有什么前途。”


    陆绥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屑同一个怒火中烧的人辩解。


    “别画了, 有本事现在滚出家,看看你还能不能活下去!”陆衡一把把陆绥从椅子上拽起来。


    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愣。


    但依旧把油漆重重地砸了上去,鲜红的血色占满了陆绥的整个眼球,墙面上喷溅状的油漆,像是杀人现场。


    他杀死了这只山羊。


    永远的。


    “永远不要妄图干涉我的人生。”


    他只是平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


    走出了家门。


    十八岁的陆绥闻了路边的花香,原本炙热的夏风,他只觉无比自由。


    大桥上的车,风驰电掣。


    他走在桥上,白色衬衫被风吹鼓起,勾勒出少年蓬勃充满力量的身体轮廓。


    向下,是看不清深浅和去向的河。


    但他惊奇地发现河面上居然是一整个天空,云是彩色的。


    “好美。”


    他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来到了那个画室,就在高中美术老师的家里。


    那是一个双层的小洋楼,满墙的凌霄花火红地刺眼,那不是趋炎附势,那是立于高墙的哀叹。


    “黄老师,我来啦。”


    陆绥已经许久没有和陌生人讲过话了,即便是自己熟悉的老师,他的手心也忍不住出汗。


    “你总算来了,坐下来画给他看,他是美院的教授。”黄老在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聊天。


    两个人都慈眉善目的。


    他在作画的时候就没那么紧张。


    但只画到一半就被叫停了。


    “孩子,你这样画不行的。”教授打断了他。


    和黄老激烈地讨论着。


    陆绥顿住了,他默默的放下笔,聆听审判。


    “你这样考不上国内的美院,你得去国外。这样的画面在联考中注定拿不到高分。”教授的话很直接,“你这种巴尔格素描完全不适用于联考。”


    陆绥虚心接受他的点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画面太过细腻,很美。”教授不吝夸赞,“是个学习油画的好苗子。”


    他的眼睛亮了亮:“谢谢老师。”


    “你去楼上看看他们画的,那群孩子就是为了美术联考准备的画面。”黄老示意他上楼看看。


    两位老人就讨论起他的画面。


    陆绥顺着旋转的扶梯走上去,是露天的,所以凌霄花就在不远处,像是流动的火焰。


    落地窗上有阳光反射出的光斑,白纱窗随风而动。


    靠窗那边,一个女孩坐在画架前。


    画面同她的发丝一般轻透,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花香。


    回头的那个瞬间。


    两人对视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媚的笑。


    如此具象化,像是他仅剩黑白灰的素描世界里出现的,唯一的那抹鲜艳的色彩。


    “啪嗒——”


    是笔掉了。


    “同学,你的笔掉了。”


    那个声音从一个夏日空闲的落日融光中,一直流到男孩不舍昼夜的梦中去。


    他不动声色地默默把笔捡起,夹在早已红透的耳尖。


    可恨的是,他早就忘了如何同陌生人交流,只好仓皇失措地离开。


    他懵懂不知那心痒的由来,但是那天之后,每一个清晨到黄昏的日子都不似从前,或许是男孩梦途有关的起点,也可能碰巧在夏天这个季节。


    “真有趣。”


    女孩被他踉跄的背影逗笑。


    用手指夹起了笔,盘在发间。


    ……


    登陆计划二:


    他收到了列宾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但临走前还想最后再看一眼凌霄花,感谢一下恩师。


    女孩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不好也不该询问,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老师那个坐在窗台画得很好的女孩去哪儿了?”


    “你说姜既月啊,她都好久没来了,估计是学业繁忙。”


    “原来如此。”


    “你的名字很好听。”


    ……


    登陆计划三:


    “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居然在拍高考加油视频,陆绥你变了。”徐今也看不透他这番操作。


    为此还特意来借自己昂贵的相机。


    “闭嘴,你看我这遍行不行。”陆绥的眼神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一个成人礼,草坪很大到处都是人。


    没人会留在教室,也没人会注意到课桌里的那份礼物。


    小到可能会和那堆废纸一起被变卖。


    登陆计划四:


    刚好有机会实习,他成了美院的助教。


    原本以为在那之后,两个人不再会有交集。


    老天,最终还是善待了他。


    “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她是在闹着玩儿的吗?”


    “她不记得我了”


    “可是,好想亲她。”


    遇见喜欢的人正巧也喜欢自己,他第一时间感到不是快乐,而是自卑。


    那个需要拼命打工挣学费活的丧气陆绥配不上姜既月的喜欢。


    他拒绝了。


    他可真贱啊!


    明明喜欢的要死,却还是一次次推开她。


    推开她时就连心都在滴血。


    原本想着这样她总该放手,没想到她居然表白了三次。


    去他的配不配,命定之人本该相爱!


    登陆计划五:


    雪下得越来越大,都快被淹没了。


    万幸他成功获救了。


    刚睁眼就看见了那条信息。


    像是被一块打湿的毛巾缚住了口鼻,他呼吸不上来。


    ……感觉快死了一样。


    还不如被雪覆盖,变成鬼名正言顺地在她身边。


    ……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


    登陆计划六:


    他怎么可能让姜既月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中途坐过很多次长途飞机,回到苏合,想着远远见一面也好,可远远见上一面哪够?完全没办法抑制住自己卑贱的情愫。


    偷偷自私地把那张照片夹在那本诗集当中,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他贪婪地把花香储存在保险柜里。


    也不去打开,只要确保,她一直都在。


    登录计划七:


    「要是没有你,我将重新落入自己可怜平庸又卑劣的天性之中;


    但正因有你,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我才将这崎岖视作康庄大道。」


    ——策展人:姜既月、作者:陆绥。


    第83章 小乖的相机


    “陆绥这里为什么有张废片啊?”姜既月好奇地拿起了那面墙最底端的一张照片。


    陆绥靠在她的肩上看了一眼回她:“这不算废片, 是我第一张摄影作品,当时定时没设置好。”


    所以画面才出现他一半的身体,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很有趣, 意义也非同寻常。”姜既月默默把相片挂上。


    其实,在未来的日子里。


    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晚安。


    生活会归于平淡,这无可厚非。


    她开始担心七年之痒, 柴米油盐, 会不会成为拖累。


    直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看书的陆绥。


    恶作剧般把脚搭在他结实的腿上。


    他看似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在偷笑着给她挠痒痒。


    她只能自讨苦吃地哈哈大笑。


    ……


    偶然的一天。


    她在重看相机影像时, 发现了一个暗藏多年的玄机。


    相机的内存卡有两张。


    她不敢一个人看,便把姜且之和陆绥都叫上。


    她隐隐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2004年6月18号。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


    这个稚嫩的童声是姜既月小时候。


    而这颤抖的镜头出自江春雪。


    这些全部拍摄内容只有儿时的他们和旁白里的她。


    穿着粉色蓬蓬公主, 戴着水晶皇冠。


    画面很模糊,像是装满欧根纱的梦, 像是阳光下的彩虹泡泡。


    “今天小乖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生气了,我问她为什么, 她嘴巴翘起来能挂葫芦, 最后还是忍不住对我说,妈妈你没给我买果然多。”画面中的江春雪很美,带着一层柔光。


    “害,真是一只小馋猪, 每天回家只要没有果然多就生气。”


    ……


    2006年9月15号。


    “小宝今天不听话被姐姐揍了, 还赖皮到我身上,臭小宝妈妈帮不了你, 自求多福,谁让你把姐姐最喜欢芭比娃娃的腿给折了呢?”


    ……


    2008年2月7号。


    “苏合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小乖又生气了,她说我没给雪人带上红围巾,没有隔壁哥哥堆得漂亮。好啦,都是妈妈不好,小宝感冒了,我光顾着他了。”江春雪把镜头对着窗外。


    茫茫的一片,全是被冰雪覆盖的白。


    小乖穿着的红棉袄很亮眼。


    她嫌弃妈妈堆得雪人不好看,跑到隔壁的雪人那去了。


    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正在捣鼓相机,没空管自己的雪人早就被一双邪恶的小手给破坏了。


    第84章 融阳骨烬


    【平行世界】


    姜既月一个人走在伦敦的街头。


    是那样的阴暗潮湿, 周围的路灯微弱地跳动的。


    她就那样被无情地抢去了背包。


    包里其实没什么,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相机和手机。


    那人直接把那两个值钱的东西掏走,丢下包包里的一堆废纸。


    满街飞舞。


    她狼狈地一张张捡起来, 平静地报了警。


    在伦敦遇到这种事就跟喝水一样寻常。


    只能默默地坐在警局,安静地等。


    她的身侧坐了一个面色不善的印度人,看样子是想搭讪。


    姜既月惊吓地起身。


    结果那个小哥却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戴着眼镜,眼神却不好。


    但他好像还不死心, 去警察登记的地方看了姜既月的名字。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眼神都亮了, 惊喜地拉着她说:“你就是,月, 你就是那个月!”


    姜既月满头雾水,对这个陌生人鲁莽的举动很是害怕,用流利的英语大喊:“你退后, 这里是警察局。”


    把警察也给惊动了。


    小哥连连道歉, 他也是个被偷的可怜人。和她一样等待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口说无凭,看上去都快哭了:“我见过你的照片, 真的。”


    姜既月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便开口:“你说说看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根本就没见过他, 只觉得他在装神弄鬼。


    “我的室友是个中国人,他每天晚上都会盯着一张照片看,还老是说月呀月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小哥很伤感的样子。“他说那是他的爱人。”


    “?”姜既月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爱人。


    “真是莫名其妙, 你的室友是谁?”她感到一阵寒意。“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陆绥?”


    她无比希望这个问句是肯定句, 如果是陆绥,她或许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就是陆!”小哥不太会绥这个发音, 所以一直喊他陆。


    “他现在在哪儿?”


    姜既月很惊喜,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的人,还一直爱着她。


    “他在天上。”


    小哥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什么?”她还不死心再问了一遍。


    “他去世了。”


    重复一遍心如刀绞。


    她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


    “醒醒,你快醒醒。”


    ……


    眼皮上有光在来回地照,耳畔有一个急切地男人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那是希望那个叫醒她的人,是陆绥。


    而后又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是陆绥,没有陆绥,他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她冰冷的如同一台机器。


    小哥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


    “我记得那天……”


    陆绥离开圣彼得堡去了莫斯科,参加了一个画展,他没钱住在豪华酒店,只能借住在别人家的旧房子里,那里还是郊外,离市区很远。


    暴雪把通讯设施给剖坏了,他的家里停水停电,缺少食物。


    待在家里就是等死,出去也没有什么希望。


    但他依旧选择出去,他担心自己失联会让她担心。


    陆绥整理好装备离开了家门。


    离开时雪只越过他的膝盖。


    越走陷得越深。


    他好像进入了一块低地,脚底下是一片冰封的湖面。


    风雪越来越大,无孔不入。


    雪花一片片落下,


    压在睫毛之上。


    他的呼吸声变小了。


    眼睛像是玻璃珠,被冻住了。


    眼神平静却声嘶力竭。


    他好后悔……


    “直升机都出动了,最后是在一个湖面上找到的,雪覆盖了一切什么也看不到,只留下一封遗书。”


    「展信佳:


    即便看到这封信,也希望你是笑着的。未曾与你共度一切是我的遗憾。


    我一直心怀伟大,不在乎走那条路,只要那是属于自己的路,即使所有人不能理解,道阻且长,但我依旧有我的论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如此怯懦。对不起,我后悔了,很后悔。


    想问:你还爱着我吗?


    如果偶然间看见,桌面上的书页被风翻得响亮,不要感到害怕,那是我在你的身边。


    ——S 」


    她真想把自己的泪腺给割了去。


    这可恶的眼泪把纸都打湿了。


    “我一点都不爱你!”


    “胆小鬼!”


    “干嘛让我现在才知道这些消息!”


    “你以为我会伤心?那你算盘打错了,我不会伤心,未来的日子我会很开心。”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


    她洗脑般给重复着无数遍。


    在那之后的姜既月照常继续着旅程,在电梯里遇到难闻的烟味还是会皱鼻,看见广场上的鸽子依旧会用面包开玩笑,在喷泉许愿时愿望也依旧是三个。


    只不过许的愿望好像都和她无关。


    也去日内瓦的博物馆逛过了,那个唯一一幅中国画家的画也看了。


    最值得纪念的是她在莫斯科那段日子。


    勒热夫纪念碑前。


    有一对新人,他们穿着纯白的婚纱和西服,为那场战争殉难的人送上鲜花。


    “那些军人,没有从流血的战场上归来,


    他们已变成了白鹤飞翔……”


    雕塑下半身镂空的钢材上雕刻着17181名战死士兵的姓名,凝望着脚下深爱的土地。


    悲壮的英雄主义扑面而来。


    她很喜欢这个传统,像是苦寒之地特有的,西伯利亚的赤忱。


    她送上了一朵花。


    就只有一个地方是攻略里不曾有过的。


    那是摩尔斯曼克北部的乡野小镇。


    她激动地来到了那个木屋,全屋都是由榉木打造的,很精美很温馨,点着壁炉还还暖洋洋的呢。


    在悬崖边上,周围全是乱石,没有什么植被和活物。


    一场大雨过后,就能悄无声息地把大火浇灭,留下残屋败瓦。


    只不过,她被那个短暂的夏天融化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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