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晋江独发
“你回去好好和他谈谈, 给足他安全感。该登记的登记,该培养感情的培养感!”
“真的……能行?”喻江行有些迟疑,但眼睛还是亮了一点。
“你先试试嘛, 要真没用——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管怎么样总得让我大侄子降世!”
喻江行没表态, 只是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
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在吧台的空气里。
方烨在门口和他告别,对方喝的也不少, 此时步履难免有些踉跄。他朝喻江行挥手:“我走了, 你,你注意安全。”
喻江行站在酒吧门口看着身体歪歪扭扭的雄虫走向对面, 那边停着一辆车, 一只雌虫在车头前等着。对方很快迎上来扶着他,而方烨那个醉了就耍流氓的虫抱着对方就猛亲。
喻江行轻轻翘起嘴角,被酒精麻痹的眼睛有些涣散, 那辆车离开了, 他的心也渐渐冷却。
他就这么杵在门口好一会儿都纹丝不动。
“喂, 你杵着生根呢!”耳边传来那道熟悉又欠揍的声音, 吊儿郎当的又带着几分不耐烦。
喻江行眨眨眼,好几秒后才算是反应过来, 歪着头看去, 眼睛一眯, 看清了离他几米远的虫。浓浓的夜色中, 以几个霓虹灯为背景, 高大的身影融在黑暗里。
明芮见雄虫还是像只呆头鹅一边,这暴脾气就忍不了了, 风风火火冲过来。
“你真能耐了, 大半夜和其他虫出来喝酒!”说着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
喻江行盯着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庞, 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出,然后转头往反方向走。
“……”
明芮一脸疑惑,既不知道雄虫为什么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身就走。他站在原地跳脚,吼道。
“喻江行你神经病啊,你家不在那个方向!”
那个颀长瘦削的背影却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不急不忙。明芮咬咬牙,大步追上去。
“喻江行是我惯得你吗?我这么一只大活虫站在你面前,你居然直接视而不见。”明芮嘴上像机关枪砰砰砰个不停,他觑着雄虫的脸,对方眼睛都没眨。
他只好忍下渐渐燃起的火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喻江行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明芮停下脚步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见那个方向和回家的方向南辕北辙,只好又追上去。
“我没胡闹,和你讲道理啊!这大晚上的我还出来等你,站得我腿都麻了。”明芮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还不求你感恩戴德,够仗义吧,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喻江行转身和他对视,然后从嘴里说了句轻飘飘的谢谢,麻烦你了。
明芮三番五次热脸贴冷屁股,也有脾气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动,有股当场离开的冲动,但又想到都已经到这里了还无功而返。
他挺不甘心的。
这边已经转了弯的喻江行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却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这下是确定对方没有跟上来,抿了抿唇。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伊特,导航。
[是,阁下。]
喻江行沉默地往前走,被凉凉的夜风吹了满脸,瞬间清凉的空气吸入肺腑,整只虫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眼睛微侧,余光盯着身侧,空空如也,吐了口气后抬脚继续走。
“喻江行!”
明芮直接一把从后背扑上来,喻江行没有半分准备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呛了几口风。
“咳咳咳!”
明芮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不放,但还是心虚觑着雄虫的脸色,“……喂,你没事吧?”
喻江行缓了一下,已经清醒大半的他现在就不能随心随意地表达自己的喜怒,他做不到在其他虫前面甩脸色。
“没事。”
他的声线很哑,像是干渴得要冒烟了。
明芮暗地里松了口气,带上了笑:“胡闹够了吧,快回家冷死了!”他搓了搓手,又用手背碰了碰冰凉的脸庞。
沉默良久,喻江行发沉的声音回:“你回吧,不用管我。”
明芮的好脸色瞬间就没了,杏眼怒睁:“你耍我是不是?!”
喻江行深深看了他一脸,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往前走,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流露出一点颓唐。
他还是无法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和颜悦色和雌虫相处,那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针一般扎在他心头,每次呼吸都会牵扯到皮肉,疼得他青筋狰狞。
明芮远远睨着他,不远不近跟着,他被雄虫的态度弄得十分难受。
不就是一枚蛋吗?有这么想要吗?!
他摇摇头赶紧驱除自己这寓意不太好的想法,想这些干嘛,反正,反正他是不会留下的!
明芮跟在后头一回儿加速一会儿减速,在要接近喻江行时,抬手准备叫住对方,但手随之又垂下,嘴唇嗫嚅着就死说不出话。被甩得远了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他又暗暗加速,直到重新看到那抹身影,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走着,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
喻江行打开门,落后一点的明芮刚想说话对方就关上门,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门板。明芮憋着一股气,一拳重重打上去,骨节发疼,但撞击声过后只余满走廊的寂静。
明芮是真火了,自己在门外大喊大叫:“喻江行你雌父的,以为你是谁!老子不伺候了!”
房间里面的喻江行如座雕塑一般坐在床上,听到雌虫怒气冲冲的步伐后是一声巨大的摔门声,他眨了眨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自那晚后,他们两个就冷战了,刻意错开时间,如果实在是撞上了就当对方是空气。
明芮从健身房出来,脖子搭着一条毛巾,白发湿漉漉地搭在胸前。见到一个黑发的发旋,撩起眼皮,旁若无人绕开。
喻江行余光冰冷。
……
喻江行打开门从玄关进来,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看着捧着零食看节目,笑地全身都在颤的明芮,将外套挂好后,头也不回往楼上走。
刚才还满脸堆笑的明芮假笑地咬着牙,将手里的零食砸到地上,双手环胸开始气得发抖。
……
“小喻,今天把明芮带来家里吃顿饭。”
喻江行转身要离开时突然被卡所里叫住,因为的非娅的缘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喻江行根本拒绝不了。
拒绝了说不定还会让卡所里察觉到什么,喻江行还没有将明芮怀孕的事情告诉出方烨以外的任何虫。
于是,他只能嗯了一声。
明芮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看过去有些惊讶,雄虫居然回来这么早。喻江行换了鞋,外套都没放就径直往沙发这边来。
明芮目不斜视,专注盯着屏幕,实则余光早就暗戳戳盯着旁边了,他看到雄虫好像在往这边走,心脏都开始缓慢加速了,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口。
“卡所里叔叔要我们去他家吃饭。”喻江行淡淡道,表情很平淡没有一丝起伏。
明芮不咸不淡哦了一声,把高贵冷艳拿捏得百分之一百,嘴角却压不住往上翘,“我不去。”他说道,眼神却更加期待了,血眸亮晶晶的。
喻江行主动找我说话了,他应当是知道自己错了,哼,冷了我这么多天才不能这么容易被哄好,再等他说几句好话……再说一句也行!
他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灿烂。
喻江行听到雌虫拒绝后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盯着雌虫的头顶,对方身体微微朝向里看不起脸,想来也是因为不想看到他所以才拒绝吧。
罢了,何必让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因此,下一秒他就离开了。
一直等着听雄虫服软的明芮脸上的脸慢慢僵住,他看过去时虫已经没影了,随后大门一响。
对方又出去了。
明芮抱着抱枕,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将怀里的抱枕掷向玄关,可怜的抱枕面朝下摔在地上,凄惨可怜。
听见门铃声后,卡所里从厨房里探出身体:“你们先坐,饭一会儿就好。”语罢又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喻江行手肘挂着外套,听见卡所里的话后表情有些微妙,他得想想怎么圆这个谎。
他杵在客厅好一会儿,才拖着脚步往里厨房走,他停在门前,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卡所里叔叔,只有我一个。”
“……”
里面静了一会儿才传出雄虫的声音:“明芮怎么没来?”
喻江行嘴皮一动一动,还是开口,声线有些低。
“……他去朋友家了。”
“朋友家?在研究院你怎么没说。”雄虫看似平淡却暗藏锋芒的话顷刻传出。
喻江行心有点乱了,他知道对方生疑了,卡所里太了解他,每次都能准确无误找出他话里的漏洞。
“早上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起,所以没听他说。他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不好失约。”
“下次再带他来。”
“嗯,这样啊。”
喻江行听他这么说并没有安心,对方话是这么说,可心底一定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一开始他就不相信他们之间是因为感情。
很快卡所里就端着菜出来了。
喻江行拿起筷子,看向楼梯口:“非娅不在吗?”
卡所里夹了一筷子的菜,没什么情绪道,“他出去吃回来了。”他并不想多说,喻江行大致猜到了,也没多问。
卡所里做的菜是四人份,只有他们两个直接剩了一半,最后还是吃不下了,他们一前一后放下筷子。
“下次记得把明芮带来。”喻江行准备告辞了,卡所里意有所指道。
喻江行抿了抿唇,点点头要往外走。
“等等!”
身后传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因为着急尾音微微上扬,甚至有些尖锐。
作者有话要说:
是挺拧巴的,但有没有觉得很像在谈恋爱?
第62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脚步一顿, 回头。
视野里出现了这番场景。旋转扶梯最上方,一只昳丽的亚雌站在上面,长发垂落至脚踝。
非娅睨着他, 看了一眼旁边的卡所里。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喻江行站着不动, 目光深邃, 带着些疑惑和探究,迟迟不见亚雌下楼。非娅像是怕喻江行下一秒就会转头就走, 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基因研究。”
这下喻江行眼里明显动摇了, 但属反应最大的还是卡所里,他直接站起身看向楼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说出的话也是严厉到了极致。
“非娅, 你在说什么!”
非娅淡淡窥了一眼,直接抬眼将面沉如水的雄虫忽略,再次叫道。
“喻江行。”
喻江心见亚雌没有下楼的任何征兆, 那只能是想要他上楼, 难道有什么东西想给他看, 不可否认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经过卡所里时他点点头, 看清了对方暗藏的痛苦,他也无能为力。
他无法命令非娅做什么, 也无法阻止对方做什么。
见到喻江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非娅眼底的色彩愈发灼目了, 小巧的唇微微上挑, 配上精致的妆容, 当真可以说是帝都第一美雌。
喻江行踏上最后一节阶梯,径直开口没有半分寒暄:“有什么事?”
“跟我来。”非娅微微一笑, 表情是很久未见的开心愉快, 早些年还能见到亚雌纯洁无瑕的笑容, 近些年喻江行已经没再见过。
非娅带着喻江行进了他的房间,门锁咔嚓合上了。
楼下,原本怒气腾腾的卡所里泄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黯然地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眼眶发酸发涩,睫毛被温热的潮气沾染。
他以为他可以完成对那只虫的承诺的,但好像……他无能为力了。
喻江行转身盯着被亚雌反锁上的门,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皱着眉不善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
非娅掠过他径直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翘起他打理的精致的手,涂着亮红色的指甲在白光下闪闪发光,美丽璀璨。
“那只雌虫怀孕了,是吗?”他涂着粉色唇膏的唇肉嘟,一颤一颤,吐出几个字眼。
喻江行眼瞳一缩,短短的几秒钟里想了相当多的事情,比如亚雌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以后想干嘛,特意让他知道又有什么目的。
所有的所有终还是沉淀下,最后只是道。
“你怎么知道的?”
非娅不屑于掩藏,面露不屑:“听到的。不过我不是偷听,是你们撞到我跟前了。”
喻江行咽了咽唾液,冷冷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呢,怀了你的种还妄想打掉,呵。”非娅刚才处变不惊的面具完全裂开,美目折射出癫狂而恶毒的光,“不过是个怪物,你何必低下身去求他。一个怪物生下的还是怪物,你当真要养两只一大一小的怪物?”
“闭嘴!”喻江行眼神沉下来,眸底已经开始翻腾深层的冷水,透露出蚀骨的冰凉。
他不允许其他虫在他面前对明芮评头论足。
非娅见喻江行恼羞成怒后发出一阵阵娇笑,笑到呛到:“哈哈哈你当真是好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他的眼睛蓦然凌厉,甜美的长相都压不住。
“你没有事就不要打扰我。”喻江行冷着脸转头就走,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他使劲扭,回头道。
“开门。”
非娅阴恻恻盯着他,柳眉倒竖:“没门!”
喻江行知道不论他再费多少口水亚雌都不会开门,冷声叫伊特。
开门。
[阁下,我不能控制这个系统。]
非娅瞧着喻江行阴沉下来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没法子了,他知道雄虫的双亲给他留下了一个顶级的智脑。
“你死了这条心吧,没有我的命令这个门绝不会打开。”
喻江行胸口发闷,浑身的体温逐渐在升高,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抓住了领带,只得强硬收回手,忍耐着不知不觉燥热起来的体温。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哑着声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非娅见药效开始生效了,得意地站起身,缓慢走向雄虫。抬起他的手指要去摸对方的脸,喻江行躲开,后背直接撞在门口。
非娅眼底的情绪瞬间变暗,随即又从展笑颜:“你就认命吧!”
“催情剂。只要雄虫闻上几秒都受不了,更何况——我放的是十倍的剂量。”
“你!”喻江行被不断涌上来的热气弄得浑身发颤,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做这些事情想达到什么目的?”他狼狈地地下头,半撩眼皮,黑眸仍是沉静如雪。
非娅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但最后还是被狠厉占据:“你猜?”
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喻江行胸口,缓慢移动,慢慢摸索着那隔着两层衣物的肌肤。
喻江行退无可退,忍得满头大汗,死咬着唇瓣牙齿陷进去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迷离的眼瞬间清明,他颤抖着手积蓄起精神力。
非娅刚想更进一步,却硬生生被横在脖颈的精神力丝拦住了退路,脖子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道比针线还细的伤口瞬间冒出血珠,一颗接一颗滑落,染红了雪白的颈侧。
他毫不怀疑那道精神力能直接将他一剑封喉。
喻江行不断喘息,呼吸粗重,艰难从唇间泄出两个字眼:“……停下!别逼我下狠手。”
非娅轻轻笑了,盯着视他为仇敌的雄虫,他的计划十分完美,天时地利人和,可惜,喻江行不是那些废物雄虫,他的精神力居然具有杀伤力。
非娅觉得自己魔怔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雄虫的精神力能化为实体。
毕竟小时候他们俩被其他势力绑架时,喻江行就是凭自己的特级的精神力等级,将精神力凝聚为实体,然后将看守全灭带他逃了出来。
喻江行眼神复杂盯着亚雌突然变得宁静美妙的神情,下一秒,瞳孔缩成针眼,只见那细白的脖颈瞬间血液喷溅,精神力丝深深陷进皮肉。
“我没想到……有一天你的精神力会对着我。”非娅笑得癫狂,“也对,你为了那些变异种都能削我头发,为了自己杀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语罢,他又往前进了一点。
喻江行死死盯着精神力的位置,对方只要在近一点,动脉就会被轻而易举割破,血喷如柱。
“你——!”
喻江行实在想不到亚雌的执念居然这么深,他若是对其他虫、对虫族做了不可饶恕的恶行,他可以丝毫不犹豫动手,可是,对方是对他。
有卡所里在他永远不能对对方下死手。
在犹豫的几秒钟里,喻江行收回了精神力。
非娅的笑容更明显了,他好像陷入了什么美梦:“哈哈哈,喻江行你还是下不了手!你居然还是下不了手!”他直接笑出了眼泪,美眸里泪光点点。
喻江行手掌抓着门板开始艰难呼吸,潮红从眼睑到脖颈深入领口,一颗接一颗的圆润汗珠从眉骨滴落,溅在地上开出了水花。
非娅欣赏着雄虫狼狈的神情,那种极致的忍耐,高高在上的神被他拉到了俗世。
“非娅开门。”
“……非娅。”
“……”
非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下一秒,门从外面打开,露出卡所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闻到什么味道后瞳孔蓦地一缩,那瞬间的情绪纷杂,非娅看不懂。
那是害怕、愤怒、失望、震惊等等情绪的复合体。
喻江行往墙边移了一段距离,死死撑着墙以至于不让自己滑落,唇已经被咬烂才不至于泄出什么不雅的声音。
非娅眼神瞬间的慌乱,抬头想解释什么,却迎面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令虫窒息的压抑。
非娅倒在地上捂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脸,眼里水光闪烁,脑海里,雄虫那恐怖如斯的表情后落下的巴掌如梦魇般无限循环,瞬间眼泪从眼角涌出。
“你又打我,又打我……”
卡所里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狼狈的亚雌,长发混乱地落在身上,精致的妆容花了,黏糊糊沾在脸上。
“我是这么教你的?!给雄虫下药!”他如一尊无情的雕塑,冷漠地可怕,“果然,不管怎么教都扭转不了血统里的劣根性!”他自知口不择言,闭了闭眼。
非娅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眼里整个世界崩塌,如一锤子无情落下,这么多年支持他的信念瞬间被敲了个粉碎。
卡所里仰头眨了眨眼,那道痛惜很快了无踪迹,他再度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嫌我管你太多。”
“你听着,以后我不会再管你。”
“好自为之!”雄虫甩手,连忙过去把几近昏厥的喻江行扶起来往外走。
原本充斥着无穷委屈的非娅瞬间都顾不上难过,他直觉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离他而去。趴在地上往前爬,手伸到了极致,嘴唇嗫嚅,那两个字就这么堵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
雄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那只手重重垂落到地上,刚才好看圆润的指甲裂了好几个,此时正慢慢渗出血来。
他趴在地上痛哭,小声叫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雄父……雄父……”
兀地,抬起脸露出那张狼狈到看不清眉眼的脸,头发湿漉漉黏成一缕缕,右脸已经肿成了个包子,可见雄虫是半分力没收。
他痛苦大叫:“雄父——!”
正扶着喻江行的卡所里脚下一顿,下一秒却又若无其事往下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万了!给自己点赞!!!
第63章 晋江独发
卡所里将喻江行放在沙发上, 对方已经开始意识迷离了,皮肤被醺得火红,活像一个滚烫的火炉。
“小喻忍忍, 我马上给明芮打电话。”
卡所里给明芮发条信息, 然后倒杯水准备给喻江行喝, 杯子才刚碰到唇,大门就响起了一道巨大的踹门声。
“开门——!”
卡所里开门, 明芮瞬间冲进来, 眼神开始往四周瞟最后定在沙发上,他跑过来, 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见到快昏迷了还是痛苦皱着眉头的喻江行, 脸瞬间沉了下来,抬头阴森森道。
“谁干的?”
卡所里也被他这要杀虫的表情吓到了,只得安抚道:“以后再说, 你快把小喻带回去。”
明芮咬咬牙, 知道雄虫说的是对的, 只得忍下满腔无法发泄的怒火:“等我来清算!”
明芮将喻江行横抱起就大步往外走, 打开车门后将虫一把扔进去也坐进去,准备启动车时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抱住了腰。
明芮一怔, 低头看那环绕在自己腰部的手, 腰瞬间软了, 转身对上那张难受无比的脸。
“活该, 让你不带我!”这时候明芮还记仇, 喻江行将脸枕在他肩头,闻到了那道熟悉的干燥浓烈的气息, 炙热的呼吸一阵接一阵, 从唇里泄出字眼。
热。
好热。
……
才一会儿功夫, 他已经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衣服掀了,露出深深内陷的颈窝,以及锁骨上那枚香艳的朱砂痣。
明芮不争气咽了咽唾液,眼神发直,自从他们冷战后已经没有过肢体接触了。明芮大爷起了坏心,捏着雄虫的下巴,凑到对方耳边蛊惑道,声音低哑懒散。
“……你确定就在这里?”
喻江行湿濡的睫毛一道乱颤,眼睑下醺红了一片,微张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明芮的耳垂,濡湿了周围琥珀色的肌肤。
明芮犹如被电到一般缩回去,身体一颤,却被抱住腰身拖了回去。
“……”
“喻江行,你个变态!”
……
半夜喻江行半昏半醒,挣扎着掀开眼皮,缓慢露出那一小半黑眼瞳,意识到什么瞳孔瞬间紧缩,他本能扭头。
只见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健硕,肩胛骨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露出的肩头星星点点,微微起伏着,睡得很沉。
喻江行微微支起身体探过头,看到了雌虫睡梦中微皱的眉头,眉目中还挂着一丝倦意,那高悬的心轻轻落在地上,松了口气。
……幸好是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喻江行身形一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放纵自己,现在又造成了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抬手捏了捏酸痛的鼻梁,药效过后身体一阵阵乏力。
他看着自己垂在床上的手指,只微微动弹着,使不上力。
他看向被窗帘紧密遮住的窗口,不可避免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在他昏昏沉沉间听见卡所里的声音,面前那影影绰绰的场景依稀映入半阖的眼眸。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然后就是那段枪火味重的对话。
卡所里是真动怒了,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现今的场面一塌糊涂、难以收拾。
他眼眸幽暗。
非娅,你当真是糊涂。
他知道非娅并没有真的打算对他做什么,亚雌长这么大还是一点都没长大,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定要像个顽劣的孩童大闹一场才肯罢休。
只是卡所里不一定关心事实,他只相信他看到的事实,或者说他看到表面的事情就已经足以给非娅定下最大的罪行。
喻江行盯着天花板良久,渐渐睡意袭来自然入睡。
翌日。
明芮自然醒来,习惯性看了一下身侧,他眼睛微弯藏不住的笑意。
在床的另一侧,露出那个立体的侧脸,雄虫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罕见起晚了。
兴许是明芮的动作吵到他了,对方纤密的睫羽微微一颤,像落在花瓣上扑哧的蝴蝶,眼皮一掀,露出那黑得透彻的瞳仁,迷离瞬间褪去。
见雌虫盯着自己,他不禁开口:“怎么了?”
“没事,就看看。”
喻江行不说话了,淡淡转头撑着床直起身,耳尖却悄然红了。
明芮也跟着起,昨晚那通胡闹现在身体还残留着感觉,说不上难受,就是存在感太强,让虫无法忽视,怪别扭的。
他准备穿鞋下床,手腕蓦然被拉住,他疑惑回头盯着拉着他不放的雄虫。
“怎么了?”
“我们谈谈。”喻江行睁着尚未完全清明的眼望着他,凌乱的乌发耷拉在耳侧,平添了一股慵懒闲适。
“行。”明芮点头,一屁股坐回去,直直盯着他。
在明芮专注的目光下,喻江行喉结微滚,突然说不出的紧张,指尖蹭了蹭冒着潮气的手心。
“……为什么不想留下虫蛋?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他说完后雌虫有些惊奇的目光落下,喉结突然有些发干。
明芮没想到喻江行能说出这些话,他以为对方还是要冷着脸威胁他,给他施压,说他没有一点良心。他也的确这么说了。
“我还以为你要再警告我,然后给我摆冷脸。”
喻江行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也意识到之前自己有些失态,未免自己的想法强施加给雌虫。因此,他开口:“前几次是我太冲了,这次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明芮眼里的兴味更足了,他倒是想瞧瞧雄虫要怎么和他好好聊聊,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因此乐意陪他玩玩。
喻江行见明芮一直不接话,反而一次次把话头抛向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可能无法达到,半抿着唇再次开口:“你把你的想法好好说一遍,不管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明芮一开始是半看好戏的心态,现在是纯纯被震惊到了,他没想到雄虫居然是认真的。他瞧了对方一眼,半真半假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我从没想过我会怀孕。”雌虫先是这么说,看的出来他还是不是很能接受这个事实,脸上有些窘迫,“我也不可能生,这么跟你说吧,我就没想过我会成为一名父亲。”
“这事就离谱!”
喻江行越听脸色越不好,阴沉沉,倒不是给雌虫脸色看,他就是不想掩饰自己郁结的情绪。
明芮停下看了他一眼,见对方垂着眼认真听着才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真的很想要虫崽,我给不了。”他毫不遮掩,直白得让喻江行心中郁闷得不行。
“但现在已经有了。”喻江行还是想再努力一下,他目光不禁落在明芮平坦的腹部,如今一个月还看不出一点迹象。
他清凌凌的目光盯着明芮,像希望有奇迹降临。
明芮被看得心虚,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但一想到那天西恩说的话,他十分清楚自己不能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吐了一口浊气,红眸里满是坚定:“我很认真,我不能要。”
饶是刚才说好了,此话一落,空气还是不免安静了好一会儿。
喻江行垂着眼,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字眼:“好。”像是扯动充血的嗓子,又痛又痒,却无法缓解半分。
明芮实在惊讶,本来已经做好和雄虫争斗一番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却轻飘飘说了个好,思及此,他的眉头皱起来,并没有相信中那种开心轻松。他也说不上是什么劲,只觉得有只蚂蚁在心里爬,碾不死,抓不住。
“你说真的?”明芮试探性道。
喻江行已经很快平复好情绪了,嗯了一声。
明芮眉头拧得更不好看了,进一步试探:“那最近找时间做了吧,留久了我心里发慌。”这句话他没说谎,一想到肚子里突然多了个蛋,他简直连惊恐都形容不了自己的情绪。
“随你,不过——”喻江行突然转折,看着明芮亮晶晶的眼就是不说,故意吊他胃口。他心情不好,也不想让雌虫太高兴。
明芮心里雀跃,果然,后面雄虫又补充的话让他瞬间萎蔫,这真是不生气?我怎么觉得是在哄我,这不变相生气吗?!
“我不会帮你,至于你要怎么做都看你自己。”他说完就下床,留一脸茫然的明芮在原地,回过神后雄虫的身影恰好消失在门口,他大喊道。
“喻江行你不是说不生气吗?这叫不生气?!你现在就是在闹脾气!”
“我可以不反对你的决定,但,你不应该奢望我会支持。”从外面传来的声音越发远。
不管明芮怎么叫都没有回应,喊得口干舌燥,累了他自个停下来。
他被激到了,立下豪情壮志:“爱帮不帮,医生多得很又不缺你一个!我才不稀罕你帮!”他气得大喊大叫,猛地甩手,胸膛剧烈起伏着。
已经下楼的喻江行听着雌虫发怒后的挑衅,表情淡淡。他现在笑不出来。
说做就做,明芮草草刷牙洗脸,蹬蹬蹬下楼,坐在餐桌前咬着半个包子,腮帮子被塞满。喻江行解除他人身自由的同时也给了他使用通讯工具的权限。
他现在手上拿着光脑开始浏览相关网站,随意点进一个网站,在搜索框里输入文字。
要打蛋去哪?
他眼睛瞪大,搜索页面没出来,反倒整个页面被几个红色的大字占满。
[您的搜索内容违规,请勿产生如此危险的想法。]
明芮咬了口包子,换了个说法:哪里可以打蛋?
[您的搜索内容违规,请勿产生如此危险的想法。]
明芮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还是原来的内容,他这下连包子都不吃了,和这个搜索规则杠上了。来来回回换了十几种说法,皆是提示内容违规。
明芮眼底有两团小火苗跃动,他还真是不相信了!
又噼里啪啦输入一通,点下搜索键。
您搜索的次数已达上限,鉴于您的想法过于偏激违反了帝国法律,现冻结您的搜索权限二十四小时。
明芮眼底明晃晃映着那个大大的红锁,气疯了,直接把嘴里的小半个包子吐出。伸直他那大长腿,直接踹了下对面的椅子。
气煞他也!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晋江独发
连AI都要和喻江行合伙整他是吧?!
他才不信这个邪, 不能搜索他还不能发帖子吗?广大网友的力量是巨大的。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场景。
明芮小心翼翼输入,删删减减、修修改改, 端着那十来个字看了好几个来回, 才庄重地按下发送键。
有蛋了不想要, 怎么办?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回帖,心脏砰砰直跳, 自己幻想着下一秒就能看到回答, 落空了好几次后终于有虫点进了这个帖子。
明芮眼睁睁看着那个浏览量从零变成一,等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有些不耐烦了, 下一秒就见浏览量从一变成二随后以指数倍爆炸式增长。
短短的五分钟,回帖就占了好几页。
眼底一喜,明芮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从第一条开始翻看。
[……真可怜, 又一个疯了。好好睡一觉, 梦里什么都有。]
明芮唇角的笑意僵住, 居然骂他神经病, 你全家才神经病!他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大哥理解一下,毕竟这个狼多肉少、还有不少废肉的社会, 雌虫出现幻觉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乖巧脸, 我身边最后一个怀蛋的虫已经是十年前了。]
[楼主, 你真牛, 不知道打蛋是违法的吗?!小心把你抓了关监狱。欺骗罪加伤害虫蛋罪, 就算你怀着也够你喝一壶了。]
[楼上的担心个毛线,一看就是楼主想有虫崽想疯了, 嘻嘻嘻, 就算被抓了也就是判欺骗罪加传播不良言论罪啦~]
明芮拳头瞬间硬了, 下场亲自怼虫。
“你才疯了,一看就是没雄虫的单身虫,嫉妒使虫丑陋!”
他又挑着几条骂他痴心妄想、蹭热度的回帖,一顿输出后,他以为评论会安静一点,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他的回复如同往滚烫的油锅添了几勺水,噼里啪啦溅出一圈油。
[说的还挺真的,没想到脸皮这么厚,编!继续编!]
[肯定是恼羞成怒了,谁不会说,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要不然一律当绿贴。]
[赞同]
[赞同+1]
[……]
[赞同+身份证]
明芮捏着光脑,几乎要把它捏成破烂,屏幕发出的蓝光幽幽落在他脸上,配上他那因生气而倒竖的眼瞳,实在恐怖。他咬牙往肚子里咽,他哪来的证据,就算有也绝不会给那些眼红地滴血的虫看。
[不说话了,心虚了吧?]
[假的假的,大家散了,洗洗睡吧。]
[唉,还以为有瓜可吃了呢,就算是编的最好也编好点,继续编下去啊!]
明芮干和屏幕瞪眼,就是打不出反驳的话,杏眼瞪圆,又好笑又可怜。
好些虫以为是假的已经离开了,热度降了一点,但远远没有结束。
有些好事的虫还在评论区继续发评论,也不乏真的相信这个帖子的问题是真的好心虫。
[你既然不想要不如给我养?我有钱,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开个价,只要不太离谱我都能接受。]
[是呀,你不想要,需要的虫多得很,就当日行一善,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下次再怀了就不用担心养不起了!大眼睛。]
[我想要,开价。]
[开价+1]
[……]
[开价+身份证]
那边的明芮气得要将吃的早餐吐出来了,凶神恶煞,他是不能从屏幕钻过去,要不铁定将那些虫一只只揍成肉饼。
谁给他们的脸,给喻江行他都不生还想他给他们生,痴心妄想,白日做梦!谁稀罕那几个臭钱!
回帖刷得很快,快到没有停到一秒就被刷上去了。
那些正常一点,好好回答问题的回帖终于慢慢冒出了头。
[为什么不想要啊?多难得啊,当初怀了一次被打掉了,再也怀不上了。]
[我当时也不想要,找不到地方打,后来想要自己掉了。瘫。]
[奉劝你一句,还是好好想清楚,这难得的缘分,错过可能就真得不会再来了。]
[要是你真的下决心要打的话,私聊我,我有门道。]
[我当初就是打掉的,是颗雌蛋,那些雄虫不想要。幸亏一早打掉了,要不然生出来和我受一样的苦。]
[楼上,你说真的啊?还真打,真是够狠心。]
[楼上的楼上,这违法的啊,小心进局子。]
[不想要多简单,跑跑跳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
……
明芮眼睛一亮,后面的评论五花八门,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看下去。前面那个有门道的他不太相信,至于最后那个建议好像还可以,可以试试。
想罢,明芮就丢下乱成一锅粥的评论区,直接奔楼上健身房,他倒是要试试到底行不行。
与此同时,科研院的喻江行收到了伊特的红色警报。
[阁下,有虫顺着网络要摸到家里,被我拦截了。]
喻江行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什么会有虫找来?”
伊特随即将明芮搜索和发的那个帖子找出来放到屏幕上,喻江行盯着那十几条被标红的搜索记录,眼底情绪不明,直到看了那个爆热的帖子。
凭着如此猎奇和敏感的话题直接冲到了热搜第一,不少虫纷纷猜测是不是真的。相信是真的就想知道楼主是雄虫还是雌虫。猜测是雌虫就想知道那雌虫的身份。
反正一时之间,大家吃瓜吃得热火朝天,有技术不错的虫想顺着帖子摸到对方的地址,只见就差几秒了,神情掩不住的欣喜。下一秒,面屏的红色警告和耳边急促的报警声响起。
守在屏幕前的虫晦气得扔下光脑,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怎么样了?”
句乌雅守在技术虫后面,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左手摸着自己的光脑,准备得到确切地址和立刻出动人马,任何想伤害帝国未来的虫都应当受到严厉的处罚。
技术虫松开手,转过头对上雄虫热切的目光,不由顿住迟疑着不敢开口:“大人,被,被拦截了。”语罢,立刻低头不敢看对方。
句乌雅脸上的笑意凝滞在脸上,眼神蓦然沉下来,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巴掌落在前面的虫脸上,冷冷道:“废物!”
那只挨了打的技术虫一声不吭,只是将头埋地更深了。
句乌雅眼底翻涌着暗色,直直望着窗外,我一定会抓住你的。
亏得没被抓住。
喻江行暗忖,他将明芮的发言都看了一遍,完全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他实在没想到,雌虫能想出这么离谱的方法,发了这么多信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合他心意的办法。
吐了口浊气,喻江行眉眼严肃,吩咐伊特道:“把家里的信息筛选器开了,我不想看到类似的消息再出现在他眼前。”
[是,阁下。]
喻江行收回眼,面前的文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久久难平。
也不知道有没有引起那些虫的注意,喻江行眼底的忧虑一寸寸显露,同时也有无尽的疲倦。他无法对他的血脉下手,他狠话说在前头,但如果雌虫打死也要打蛋,他也只能……妥协。
此时,明芮已经在楼上了。
他换上了紧身的运动服,将他高大壮硕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勾勒出手臂和腹部流畅优美的肌肉,配上那泛光的小麦色,荷尔蒙爆棚。
现在他站在跑步机上,慢慢跑动起来,他盯着上面的速度显示器发呆,不知道按照那个网友说的,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成功将其流掉。
他现在十分闲适,两条大长腿随意动着,慢到他腿都开始发酸了。他将速度往上调了一大截,终于像是正常的跑步了,过了十来分钟,不耐烦了,到现在连滴汗都没流。
他不禁开始埋怨刚才那个话只说了一半的网友,送佛送到西,他怎么不把配速和高度也标上,要不然现在他就不用在这里浪时间了。
于是,明芮直接将速度拉满,连加强也用上了。
速度上来了效果明显,很快汗水就顺着他的脖颈外下滴,沾着水光的肌肤在阳光下发出耀阳的光,那一头长白发散散披下,如瀑。
那两条腿跑得只剩下残影,他就这么盯着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转,就这么圈又一圈,明芮感觉特别好,出汗后浑身舒畅。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目标,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扯着一块毛巾擦汗,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像是条被淋湿的哈巴狗,但那表情又凶得很。
明芮自言自语着:“靠,他不会诓我吧,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到难受呢?”
他小时候也是看过几部情感剧的,比如《软萌雄虫爱上我》《霸道雌虫狠狠爱》等。
里面那些雌虫流产前的预兆总是各种各样不舒服,一定得要雄虫陪着,最后虽然是保住了,但雌虫还是一脸虚弱,一定得要雄虫亲吻和拥抱才能舒服一点。
明芮记忆里很好,肯定不是他记错了。那只能是那个网友的错,跑跑跳跳,跑跑不行,那换成跳跳总可以了吧?
于是,他很快换了个项目。
依照前面的经验,他直接挑战最大难度的蹦床,当真正站在蹦床上,雌虫才发现这对他来说简直太儿戏了。果断将蹦床项目移到户外,以天为限度,以地为床。
于是,就有了喻江行看到的场景。
明芮展开骨翼往天上冲,直到望着下面的房子成了拳头大小,估计距离够了才停下,然后突然收了骨翼。
咻地一声,直接从千里高空下落,头发被风吹得呼呼直响,不断有发丝糊到脸上,他一爪子扒开,目不转睛盯着猛然缩短的距离,对着下面那片草地。那只是他刚来的时候看这庭院空荡荡的时候随意洒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他被风吹得眼睛发酸发涩,眯着眼才能看清底下的情况,发现稍微偏了一点以后有技巧往另一边一歪,很快就调整回来。
离地面只有几十米了,明芮眼睛一眨不眨的,他直觉觉得这次可能有用。
喻江行在科研院心烦意乱实在待不下去,他一下车就看到了天上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辨认出是明芮后,外套都没拿直接狂奔过来。目眦尽裂,眼里有什么在逐渐破碎。
吼道。
“明芮——!”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不太灵光的明小芮(请勿模仿)
……
第65章 晋江独发
明芮被这道低喝干扰了。
他看过去, 发现是雄虫后刚要嘚瑟发笑,却见雄虫眼角赤红,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如斯的事情。
下意识张开骨翼, 堪堪离地面半米再次腾空而起, 骨翼带起的风将那细长的草丛吹得此起彼伏。
喻江行停住, 扶着膝盖缓过口气以后开始猛喘气,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延迟一阵阵紧缩, 疼得他唇色尽褪。
不知过了多久, 他抬头看着斜上方缓慢展翅的雌虫,低低呢喃。
“……”
“明芮。”
明芮也不再悬在半空, 向下俯冲, 和刚才姿态无异,只是在脚尖触地前一秒将骨翼收起来,稳稳当当落地。
喻江行黑眸凝固, 他看到了前后没有什么区别的落地方式, 自然意识到刚才就算雌虫落地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瞬间, 那从心底产生的焦急以及知道被骗后的恼怒交杂。
他转头就走。
明芮见喻江行那脸色白得如鬼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他不解大喊:“喻江行你没事吧?刚才叫我干嘛?!”
喻江行大步往屋里走, 听着身后雌虫刺耳的声音, 死死抿着唇。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再联系刚才在帖子里看到的那些回复。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回复是玩笑话, 偏偏就有个傻子当真了。
他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觉得自己五十步笑百步,明明他这个把人家的好事搅黄, 还误以为对方要出事更好笑。
被留在那里的明芮反应过来雄虫可能生气了, 但他却对对方生气感到一头雾水。
动不动就生气, 谁惯得他!
明芮被这么一搅也没了尝试的兴致,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雄虫,刚被甩了脸色他此时很不爽。
他半坐在喻江行旁边的扶手上,表面上不屑一顾,实则余光每隔几秒便偷瞄一次,但都只看到宛若冰雕的雄虫。他一下子从沙发扶手上跃下来,直接对着雄虫开口:“你有事就说,摆脸色给谁看,今早说得好听!”
喻江行收敛了自己的负面情绪,缓了缓后开口,声音才压得可怕,直接把明芮吓了一跳。
“你要打是吗?”
“打什么?”明芮自然而然接话,脱了舌尖才反应过来雄虫的意思,他略显不自然,“是啊……怎么?你不是说打死都不会帮我,让我自生自灭吗?”
明芮眸子瞪圆,他好像猜到雄虫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他没猜错,喻江行酝酿已久的话已经到了喉头,才堪堪到了嘴边,突然了弹出了个视频通信。
在半空中投出的光屏上出现卡所里那张严肃的面容,他的目光宛如透视眼,突然将他们扫了个全身。微微皱眉,像是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那种诡异的氛围。
“小喻,明芮,现在来找我一趟。”见他们都没有回话,他加重了语气,“听到了吗?”
“是。”喻江行点头,垂眼,大半张脸被掩在阴影下,雄虫都答应了明芮也只能不情不愿点头。
知道他们心里有数后,卡所里不再多言径直挂了电话。
喻江行和明芮对视,立马各自转头。明芮还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冷哼,足以让喻江行听见,他们一前一后上了磁悬浮车。
喻江行坐在驾驶座,目光冷静沉着,明芮单手撑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两虫互不相干。
看似如此,实则喻江行余光不动声色注意对方的神色,照雌虫这我行我素的模样,直接不干了也并无可能,但他没有撂担子不干雄虫其实有些庆幸的,要是让卡所里见到他又是一只虫,这下是直接将上次的怀疑实捶了。
他不想也不能再生事端。
自从被非娅下药后,卡所里只在第二天一早发了条道歉消息,并且声明如果他想追究他决不会拦着。对方如此表态,喻江行再怎么也不好事后追责,还是在非娅未遂的情况下。
明芮眼底掠过窗外的高大建筑物背后的流云,太阳光直直晒下照红了他的侧脸,光粒在桀骜不顺的眉眼上跳跃,仿佛一个发光体。
很快就到了科研院。
喻江行下车后站在原地没动,另一边的明芮才慢吞吞从车里出来,撇了一眼正在整理那本就一丝不苟的衣服的雄虫。
等到明芮走到和他持平的位置时,慢条斯理抚平布料的雄虫立刻抬脚往里走,像是本就是为了整理着装,也不愿意多等一秒。
明芮也是生气了,有一步没一步走在后头,环胸昂首目光盯着前面不远不近的背影。喻江行的步幅和步速都很稳,看不出一丝急切或者懒懒的模样。
当走到卡所里办公室时,他率先停下脚步,淡淡回头看了落后自己几步的雌虫,然后才扭头回去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出雄虫沉稳的声音:“进来。”
明芮跟在后头,神色莫测,发现前面的雄虫压根没有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院长。”
卡所里从繁忙公务中抬起头,目光在喻江行落下很快又移到后面的明芮身上,那双看似温柔的祖母绿的眼闪过锐利的光。
那天在喻江行口中,去朋友家的明芮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他不想追究。
明芮点头。
“坐。”卡所里换了个比较放松的坐姿,朝他们点头。
对面只有一张椅子,喻江行拉开,转头就去把闲置在角落的椅子搬来。明芮若有所思盯着他的背影,没有落座,而是等在一边喻江行把那张椅子放下后,一屁股坐下。
喻江行见他站着目的昭著,鉴于在卡所里面前,只是一言不发坐到剩下的那张椅子上。
对面的卡所里将他们两个之间微妙的举动和氛围尽收眼底,见他们俩坐好后也并不急于开口。
而对面两只心虚的虫见雄虫迟迟不开口,各自的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如坐针毡。
沉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只见卡所里手指在投屏上滑动,然后朝他们方向拨了一下。瞬间,一个一米宽的光屏出现在面前,上面好几个大大红红的爆字。
明芮见着上面熟悉的发言不禁咽了咽口水,目光瞟向一边的雄虫,喻江行也是看清了上面的面容,嘴唇紧缩,显然心情不太美妙。
卡所里将他们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抬手点了下桌面,听到那声音后对面那两个的眼光都被吸引到了他那。
“你们谁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语气相当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起伏,只是从那锐利的眼眸中投出不容忽视的光,像是能把对面的两只虫看穿。
明芮此时是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是他肯定直接实话实话,将全盘托出,但他没选择这么做,而是用目光询问喻江行。
喻江行垂着眼,灯光照在他薄薄而冷白的眼皮上,像是附上一层浅浅的冰霜。眉眼深邃,鼻梁直挺,那饱满的红唇轻启。
“没什么,只是一次玩笑。”
“是吗?”卡所里隐隐带着威压的眼神压下,盯着喻江行良久,收回前还多看了明芮一眼。明芮被他看得差点坐不住了,他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的假正经在扯什么,这不是废话吗?!
“小喻,你和我细细讲讲,有什么玩笑能闹到人尽皆知。”他眼神一凝,直白盯着喻江行不放,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了,“还有,你们开这个玩笑的原因。”
喻江行还想再掩饰什么,一边的明芮就直接开口了。
“那帖子是我写的,至于为什么这么问,我就想知道怎么能把蛋给打了。”明芮大大咧咧靠着椅背上,姿态懒散,没什么心理负担直接道出,反正喻江行也同意了,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卡所里那对眸子的冷静微微裂开,只是很快就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并没有因为明芮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干的,就对他冷了态度。
“为什么不想留?”
“我不想生。”
明芮说得轻松,但他还是有些顾忌的,怕喻江行这位叔叔会愤怒不止再迁怒于喻江行,令他意外的是卡所里不但没生气反而好像还轻轻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卡所里对明芮点点头,语气平和,“小芮,你回办公室休息会儿,我有点事要单独和小喻聊聊。”
明芮唔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站直身体后阴影落下挡住了一边雄虫的小半身体,他垂眸盯着那张侧脸好几秒,没有任何迟疑离开关上门。
办公室里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喻江行在卡所里问话时沉默以对,等到雌虫关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后,自然垂在身形的小指才动了动。
卡所里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坐姿完全放松下来,他和喻江行完全对着。
“你不说些什么吗?”见喻江行没有开口的欲望,最终还是他开口。
喻江垂着眼,细长的眼角下搭,孤傲而清冷,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您不是都清楚了吗?”
“你既然都知道我可以知道,又是怎么传出这个帖子的,你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卡所里的语气是在明芮面前完全没有的冷气,声音硬邦邦的不近人情,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满。
喻江行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有内陷的眉心才隐隐窥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卡所里等了半天也只等到他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雄虫的眉眼瞬间沉下来。
“这就是对长辈的态度?”
喻江行身形一顿,继而没有任何预兆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掺杂着点血丝,声音微哑,像在砂纸上磨过一般。
“您教教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晋江独发
此话一落, 空气瞬间安静。
本来隐隐动怒的卡所里也怔愣住了,他没想到喻江心居然这么容易就示了弱。嘴皮无声动了动,他冷硬的眼神渐渐融化, 露出了眼底盈盈的柔软, 叹息一般。
“……你怎会弄得这种局面。”
他本来以为喻江行真的只是为了保住明芮, 才将他纳入自己名下,没想到……
喻江行头脑一片混乱, 他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虫, 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方烨算半个,但对方一向不靠谱, 喝个酒解个闷可以, 但要出什么主意他就是个哑巴。
至于剩下半个当然是卡所里,喻江行前十几年里与对方的联系最多,但他不愿拿自己的糟心事去扰对方, 也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他以为他无所不能, 可是明芮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走入死局, 无法可解。
不自觉将脸深深埋入合拢的手掌中,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卡所里一个电话恰巧打来,那么现在他已经妥协, 然后……亲手打掉他的血脉……肩上一重, 隔着衣物传来略高的体温, 头顶似是传来一声叹息。
“……你也不想要吗?”
喻江行身体一僵, 拿开横在脸上的手, 没有神采的眼神有些难掩的狼狈,明明衣着整齐、五官出众, 却恍若流浪。
他眼底出现星星点点的赤红, 只一瞬又消退, 仿佛是错觉。
“当然不可能。”他闭了闭眼,收敛了眼里流露的软弱,再睁眼时依然衣袂不染风尘,冷静无比。
卡所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没让我失望。”
喻江行不解看向他,雄虫站得笔直,白色的研究服妥帖穿在他的身上,身形比喻江行还要小上一些。年近中年,脸上的眉眼出现些细细的皱纹,但可以说得到了岁月的优待,配上忧郁的神情,有种别样的魅力。
其实他这些年并不缺少优秀的追求者,但往往还没开始就没了下落。
喻江行其实有偷偷揣测过,但都觉得和对方的形象并不相符。
“他其实不尽然不想要虫蛋,只是对这条意料之外的生命没有什么概念。”卡所里看着和当年处境相仿的雄虫,同样的年纪,只是对方幸运了一些。
他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并非全无感情。
喻江行微微愣住了,对卡所里说的话有些感触,明芮之前的表现的确如此,像是被新鞋子绊住不能下河和伙伴玩耍的虫崽,只好舍弃新鞋子。
卡所里神情平静,带着久经世事的通透:“去吧,其实你知道怎么做的。”
喻江心恍如打通了任通二脉,那些杂乱缠绕的烦心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起身朝卡所里鞠了一躬,打算退出去,刚转身却听见卡所里的话。
“非娅要结婚了。”
“以后,他不会再缠着你。”
喻江行脚步一顿,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回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到场的。”语罢,没有任何留恋出去。
他知道这是卡所里的意思,对方向来说一不二、行动果决,决不会拖泥带水,算是变相给他一个交代。
非娅如何想,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门关上。
还站在原地的卡所里面色复杂,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叹息。
有些事会重复上演,但不是谁都会重蹈覆辙。
这样也许很好。
他缓缓闭上眼,扑天的黑暗一齐涌来。
……
开门声一响,没骨头般倚在椅子上的明芮很快看过来,表情不很自然,眼神都没和喻江行对上。
“你叔叔说什么了。”
“没什么,问了一些事。”喻江行没打算多说,有些敷衍地答复,说完后就捏着酸痛的鼻梁坐到办公桌里准备开始工作。
明芮看到雄虫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睑下还有那天因为他半夜干扰没睡好留下的阴翳,心里突然就生出了那么点恻隐之心。
“喂,真没事啊?他没说你什么?”他皱着鼻子,眉毛飞快地眨。
喻江行手上一顿,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明芮越发觉得因为自己那通话,让对方受了一顿骂,因此有些自闭不想理虫了。
他无所事事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靠背上方,抵着下巴,那双大长腿委屈折着,就这么不吵不闹看着雄虫工作。
喻江行被那全神贯注的目光盯地神经紧绷,微蹙眉倒没有开口制止对方,他知道他们得冷静冷静,才好再聊一次。
明芮趴着趴着头就开始钓鱼,勉强睁眼望着对面的雄虫,终于撑不住陷入了睡梦。
不知不觉喻江行已经可以忽视掉明芮的目光,那种不适感也渐渐消失,等他想起来看过去时,那憋着的闷气一下子就泄光了。他起身捞过挂在一边落地衣架的外套,小心翼翼盖在身体微微起伏的雌虫身上。
此时,办公桌上突然弹出一个光屏,他忙看过去,下意识将外放的声音连接到脑电波。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微眯起眼,冷冷淡淡的表情也有了些不大不小的波动。
垂眼看着睡的正打着轻鼾的雌虫,收回眼,抬脚放轻声音出去。
明芮迷迷糊糊醒了,睁开那双惺忪的眼,突然意识到身上的什么东西往下滑,本能抓住,然后盯着手里的外套发呆。
他望向四周,都没有雄虫的身影。
“嘶嘶。”
明芮打算起身,结果因为姿势不舒服靠着硬邦邦的椅子上睡着,此时全身都要散架了,特别是脖子这一块。他扭曲着表情,捂着脖子,手放在脖子扭动几圈后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晃了晃头,觉得舒服了些才放下手。
开门出去准备去找喻江行,等他意识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隔离区,哑然失笑。
也是,毕竟喻江行十次有八次都是在这处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明芮走到半路就被惊呆了,因为不只是他,从各个方向来的虫都往这条走廊来,数不清的头起伏,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只有明芮慢吞吞像只乌龟走着。
只见一道道狂奔的身影掠过,间或传来一些夹杂着兴奋的低语。
明芮也被勾起了兴致,加快步伐,离隔离区越近躁动声越明显。看着不远处围得水泄不通的虫,明芮右眼直跳,意识到什么三步作两步过去。
看着那些虫都看热闹般伸长脖子往里探,你挤挤我我推推你一时间混乱。
明芮凭着自己优越的身高优势伸直了脖子,以同样好奇的眼神看过去,墙边突然落了帘子遮住了里面的场景,反而看见了那个墨发中的发旋。
下一秒印证他心里的猜测般,响起了一道冷淡严肃的声线。
“没事做了,都挤在这里?”
“除了负责的研究员其他虫立马散了。”
研究员见是冷着脸的喻江行从里面走出,瞬间树倒猢狲散,纷纷头皮一麻,装糊涂的找借口离开。
乌泱泱的虫群瞬间就空了。
然后,本来隔着一大群虫的喻江行和明芮就猝不及防坦诚相见,相接的视线胶着,可是很快又纷纷移开。
明芮挠了挠头,正脸上那不正常的燥热消退后,那种难为情的感受也没有了才看过去。他眼里闪过惊讶,刚才没注意,现在发现他正站在塔安吉的隔离室面前,想到什么他正想开口。
喻江行就对他点了下头。
明芮也是挺感慨的吧,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可算要生了。他看着对方一天天过来,早生早解脱。
他看着喻江行又看了眼隔离室的大门:“你不进去吗?”
气氛有些淡淡的尴尬。
喻江行脸一僵,也是保持了冷静沉重的形象,淡淡开口:“里面有专业的医生,不需要我。”
明芮闻言眼里闪过戏谑,存心想逗雄虫,促狭道:“喻大首席还没给虫接生过?”
喻江行脸沉得滴水,冷冷道:“我不是医生。”这样说没错,他虽然是学医的,但他主要集中在科研方向,很少看病救虫,叫他科研员更贴切一些。
“好吧。”明芮佯装失望,长长叹了口气,余光见雄虫额角的青筋都在跳他才有分寸闭嘴。
在塔安吉生产过程中,他们俩安静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喻江行。”
“嗯。”
“你说生蛋疼不疼啊?”
“自然是疼的,但据研究表明,远比雌虫被摘除骨翼好受得多。”喻江行是秉承着科研员的身份给对方科普。
明芮听了撇了撇嘴,心下有些失望,原来还没有他在雌奴交易所受的那些伤疼。
喻江行以为他是感兴趣了,或者说是害怕了,又补充道:“放心,雌虫生产风险很小,中度疼痛后很快就生了。”
明芮哦了一声,意识到雄虫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他抬头瞪了他一眼。
他还没和他算账呢,还敢这么看他!
喻江行对他的愤恨视而不见,不同于明芮粗神经的想法,他倒是在认真思考明芮生产的情景。中间走神看了一眼雌虫的脸,想必是无所畏惧进去然后又风风火火出来。
明芮第一次碰到雌虫生产倒是挺新奇的,被这么一耗新鲜感也没多少了。
双手抱着肩头,手指轻轻敲打着,突然扭头问一边沉思的雄虫。
“喂。”他顿了一下,没怎么认真,“如果我真要生,你会亲手给我做手术吗?”
喻江行的思绪被迫中断,一抬头就听到了这句重量不轻的话,即使知道雌虫只是好奇,心中也难免波动。
他犹豫了几秒,缓慢点头:“……如果你想,不是不可以。”
听到他的回答后,明芮还挺意外的,那圆大的眸子一眨一眨,十分透彻,不生气的明芮还是挺人畜无害的。啧了一声,欠揍地耸了耸肩。
“那你是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目光虚虚落在对面的玻璃墙上, 里面是空的,倒映着他的眼睛没焦点。
他没说话,只是在想雌虫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他是不愿意给自己在意的虫做手术的, 那会很难。
明芮还想再问什么, 隔离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满脸喜气的医生从里面走出,乐呵呵道。
“首席, 生了!生了!好大一个呢!”
喻江行点头说了句辛苦, 抬脚准备进去。
反倒是一边的明芮,眼神明晃晃的惊奇和疑惑。
那么大的肚子就生了一个啊?
喻江行已经走到了门口, 刚反应过来的雌虫加快脚步跟上。
喻江行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隔离室的空气转换器已经全部运作了,还是没来得及将气味全部排走。
看到他的研究员纷纷向他问好,他一一点头回应, 目光直直往想见的东西望去。
巨大的产床上耗尽精力的塔安吉安安静静躺在上面, 浑身汗湿了,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周围围满了一圈的虫, 因为对方体型实在太大,没有足够数量的虫实在不够用。
喻江行确认塔安吉的状态后, 询问操刀的医生, 对方是他难得找来愿意给变异种生产的虫。
“他怎么样?”
医生穿着防护服, 此时正在收拾自己的工具性, 没什么大的起伏, 和以往的每台手术结束和没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大碍,就是力气耗光了。这段时间多补一补。”
“蛋呢?”
“很健康, 这是我行医以来见过最大的虫蛋了。”说到这医生的眼睛微亮, 语气也欢脱了一点。
喻江行点头, 转眼去看那个被稳稳妥妥放在篮子里的巨蛋,比正常的虫蛋还要大上一倍,此时平躺在摇篮里不吵不闹。
雌虫孕期和虫蛋的孵化期需要雄虫的陪伴,只是不知道变异种是否相同。因此,在此之前,喻江行会定时放出一些精神力安抚对方。
但这个蛋要怎么孵出来,的确是个问题。
喻江行转头要让研究员去找个营养箱来,回过头却措不及防对上近在迟尺的明芮,他本能咽了咽口水,目光微微避开他。
明芮此时顾不上喻江行,他被那颗表面遍布着黑紫色花纹的蛋吸引去了全部目光。在冷白的灯光下,上面的一圈圈复杂华丽的花纹隐隐发着光,像一个美丽发光体让虫移不开目光。
他忍不住再走近了一步,伸手就要碰到蛋壳了,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动静,他本能看过去,原来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塔安吉,挣扎着要看自己的虫蛋。
明芮指尖一蜷,然后做贼般飞快摸了一把,下一秒就有个研究员过来把那个篮子推到了塔安吉身边。
站在原地不动的明芮垂眼盯着自己的手心,刚才那种圆润光滑的触感在指腹久久不散。
摸到的那道轻微的脉搏声,可算是把他吓了一跳。
喻江行回来就见雌虫呆愣愣杵在那,眉眼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明芮。”
一道低沉清冷,尾音又夹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明芮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含糊应了一声。
喻江行意味不明盯着他看,开口:“我们该走了。”
“好。”明芮转身出去,喻江行才没有立马动身,而是回眸看了一眼塔安吉和他的蛋。
有了寄托就好。
……
他们回了家,两虫都分外沉默。喻江行是因为不想吵了,明芮却还在想今天塔安吉生产的事。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猛然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长发,盯着紧闭的大门,下一秒,就趿拉着拖鞋冲冲离开房间。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喻江行也没睡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融入黑暗的墨眸此时平静盯着天花板。
最近他失眠愈发严重。
咚咚咚。
他听到什么声音探头看向声源处,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后起身去开门。
果然,一开门就看到头发乱遭,表情迷糊的雌虫歪歪扭扭站在门口。喻江行以为他又是有什么事,直接侧开身让出一条通道。
没成想雌虫没有动,而是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
“做吗?”
喻江行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对上雌虫灼热的目光后不再怀疑。
“……”
他松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风从大敞的窗户吹进来,吹得窗帘涌起一个个鼓包,间接性发出呼呼呼的飘动声。在窗帘飘动露出空隙时,银白的月光悄悄流进来,映得地板折射出莹莹的光。
同时,房间里头那道橘红色的花苗又是那般突兀,夹杂在夜的黑和月光的白中。
蹭地一声。
被夹在食指和中指中的烟尾被点燃,猩红的一豆大的火光中,腾起的烟雾渐渐模糊了执烟者的脸。
滤嘴被咬在嘴里,吸了口,烟云吐雾。
喻江行刚要阻止,就对上了对方笑盈盈的目光,一切话都被吞噬紧嘴里。
“你——!”
“要来一口吗?”明芮此时白发湿漉漉黏在胸膛上,顺着肩头往下,盖住了那暧昧的诸多痕迹。
喻江行半湿的墨发下那双眼冷沉,那紧缩的眉心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要抽烟。”
“怀了就不能抽了?啧。”明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生的原因。”
明芮这话说的不偏不倚出自本心,落在喻江行耳边却相当刺耳,他心猛地坠落,没有可以接住他的实地。
狭长的丹凤眼一眯,慵懒中带着说不出的意气。
下一秒,雄虫直接抽出一根烟,含在饱满的唇之间,没有提前预示靠近,微微歪头碰上那点猩红,渐渐燃烧的火星噼里啪啦。
两虫皆屏住呼吸,心跳声加剧,无声的暧昧渐渐蔓延。
喻江行收回脸,吸了一口,然后夹在白皙修长的指间,衬得手指如雕刻精细名贵的玉竹。
他被那口辛辣的烟呛得眼睛一酸,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声咳嗽声。
明芮紧紧盯着他,蓦然笑了:“喻江行我没看错,你当真有趣!”身体随着他的笑发抖,那叼在嘴边的烟同样是一抖一抖的。
喻江行拿着烟不说话,却伸手夺过雌虫嘴边的烟,清清冷冷道。
“若你想做,我都可以奉陪。”
明芮眼睛瞬间迸出耀眼的光,他却不再大大咧咧笑出声,只是忍笑将脖子都憋红了。
这样的喻江行,他雌父的帅!
笑够后他直直躺在床上,四肢大张,被子从边缘滑落露出,喻江行微微皱眉,悄无声息将被子给他拉回去。
很快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雌虫声音有些沙哑,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实话说,你为什么对这蛋这么执著?”他声音很平静,真的只是因为好奇。
喻江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
“你呢,为什么不想要?”
“我不是说很多次了吗,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一位父亲,我自认为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残忍。”
喻江行像是信了,半响道。
“我也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一名父亲,但自从他出现后我没想过放弃。这世界不全是美好……但我还是想要他来走一遭。”
气氛微微凝滞,因为两只虫截然相反的想法。
但没有虫再吵,只是默契地避过了这个问题。
“非娅要结婚了。”喻江行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明芮诧异地看过去,眼睛微眯,在思考着什么,“和谁?”
“不知道。”喻江行道。
明芮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但能看出他的喜悦:“啧,你要去?”
“自然。”喻江行低声说,“你要去吗?”
“你说呢,这种时候怎么少得了我。”明芮话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味。
喻江行也不戳穿对方嘚瑟的姿态,偷偷乐的明芮也挺可爱的。
他们难得相安无事过了一晚。
……
到了那天,喻江行整理好着装,在楼下等明芮。雌虫不知道在楼上磨蹭什么,很久都不见下来。
喻江行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算充足,因此并没有催明芮。
五分钟后,明芮不急不忙从扶梯上走下,喻江行循声望去,眼里有些惊讶。
明芮不再大大咧咧穿着他那些休闲的运动装,难得穿上了西装,他身材高挑,宽肩窄腰,完全是行走的衣架子。和喻江行清瘦穿出的雅致不同,他完全是散发着王者的威压,一举一动都极富力量感,肆意张扬。
此时,边从楼梯下来边单手扣纽扣,领口解了两颗扣子,此时大敞着领口露出那蜜色的肌肤,右手拎着那红色的外套。
他撩起眼皮看下来,见喻江行后唇角上扬。
喻江行等雌虫快走到身边才收回眼,目光有几分着急的痕迹。
“走吧。”明芮走到他身边道。
喻江行点头,余光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移向身边的虫,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去买了一套这么张扬的西服。
他自己的衣物大都低调,还很单调。
当他们到达婚礼现场时,在门口见到了穿着得体的卡所里,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只是挑不出差错地迎接来往的客人。
见到他们后表情微微放松。
“来了。”
喻江行和明芮打了招呼,前者还问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去里面坐吧,没有多少虫了。”
喻江行不再强求,带着明芮进去。
会场快坐满虫,他们算来得晚的。按卡所里或者是这对新婚夫夫的交际圈,来的虫派头都很大,喻江行在里面见到不少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半年前对他展开猛烈攻势的阿诺曼。
对方不经意的目光掠过喻江行,猛然瞪大了眼,看了看他身边的雌虫,愤愤收回眼往别处去了。
一边的明芮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略带探究的眼神窥着雄虫。
喻江行察觉到身边的目光,低声问。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小芮是坚强的纸片人,千万不要学他(怀孕不能抽烟!不能抽!不能抽!)
第68章 晋江独发
明芮摇摇头, 表情有些玩味,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只雌虫眼里的幽怨和愤恨,暗忖。
不会是雄虫哪任旧情人吧。
很快, 不远处的交谈声吸引了他们。
一只穿着军服的高大雌虫背对着他们, 此时在和新婚夫夫说话。雄虫被挡在身后看不清, 只看到了今天打扮得异常精致秀美的非娅。面对雌虫的祝福,他半垂着头, 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元帅抬起酒杯对他们示意, 抿了一口:“恭喜。”
“谢谢。”非娅情绪不大高。
雌虫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待转身离开, 那一瞬间, 喻江行和明芮看清了那个不知名雌虫的脸,也看见了雄虫的脸。
是句乌雅。
两虫不约而同感到震惊,那天以为只是非娅赌气带回来气卡所里的, 没想到还假戏真做了。
穿着军服的雌虫对上他们, 目光依次掠过喻江行和明芮的脸, 特别是在后者身上多留了几秒。
对方点头致意。
喻江行同样回礼, 向这位威压甚重的雌虫问好。
“元帅。”
一边的明芮则是盯着他,眸色渐深, 在思考着什么。
威加尔点头, 看向明芮带着笑:“这是你的雌虫?”
“嗯, 他是明芮。”
喻江行小时候在皇宫见过威加尔。
……
小雄子睁着黑黝黝的眼睛看向窗口, 他注意到刚从大门走出的虫皇, 目光穿过窗口落在里面,一只雌虫跪在地上, 背后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此时正在渗着血迹。
他目光还没停稳就被对方敏锐发觉到, 雌虫随即将退至手肘的衬衣往上拉。
小雄子见被发现了,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来到窗口的雌虫有些难为情,低下头鼻尖微皱。预期中被怒骂一顿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头顶响起一道虚弱却没有任何恶意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他似是有些惊讶看到一只半大的虫崽,但语气又很快温和下来。
小雄子抬起头,试探看过去,陷入对方紫宝石般温和的眼眸,神秘清幽,那当场被抓包的害怕渐渐消散,不由抿了抿唇,声线稚气但口齿却很清晰。
“我是来找卡所里叔叔的,我找不到他了。”
小雄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他见对面的雌虫闻言一怔,目光有些涣散,他疑惑盯着,出声唤回对方。
回过神的雌虫有些抱歉地对他笑,喉结滚了滚:“……是卡所里带你来的吗?”
“我带你去找他。”
雌虫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套衣服,除了脸色稍显苍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小雄子跟在对方身边,皱着鼻子绞尽脑汁思考,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陛下为什么要打你,你们不是伴侣吗?”
雌虫勉强笑了笑,那坚毅的面庞带着当时他还看不懂的无奈。
“……”
“不是每对伴侣都是相爱的。”
才堪堪到雌虫大腿的小雄子反而更苦恼了,他仰着头脆生生问:“我雄父雌父就很相爱,雄父从没打过雌父。为什么不相爱还要在一起呢?”
雌虫被他这一串不符合他年龄的话弄得百味杂陈,最终只是叹道:“你双亲很幸运,祝福你长大后也这么幸运。”
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卡所里就站在不远处,此时脸上有些焦虑,小雄子眼睛一亮就要跑过去。
走了几步后发现身后的虫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疑惑不解看着身后的雌虫,稚嫩的话里充满浓浓的好奇。
“你怎么不走了?”
雌虫对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对面的雄虫,随后摇了摇头。
“你过去吧,我送你到这。”
小雄子干净的眼眸一眨一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奔向那边的卡所里。
“卡所里叔叔,我在这!”
小雄子在卡所里跟前停下,随即抱住对方的大腿。
听到他的声音后卡所里低下头,有些严厉道:“你跑去哪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能离开我吗?”
小雄子缩了缩头,将脸埋在雄虫的大腿,嘴上说知道了,却在卡所里看不到的地方眯眯笑了。他扭头看着刚才过来的地方,远远的还能看到雌虫站在那里。
卡所里手放在他的头上,若有所思看向那个方向,雌虫却在意识到雄虫看过来后抬脚就离开。
此后,小雄子又在宫里见了雌虫几次,只要是虫皇没有管着他,他就偷偷摸摸跑到那个地方和雌虫聊天。
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雌虫见多识广、见解独到,说的很多话题都很有趣,小雄子通常会亮晶晶看着他,努力汲取。雌虫也不嫌弃他是只乳臭未脱的虫崽。
“小阁下。”
“小阁下,喻江行阁下,您在哪?虫皇找您。”
“小阁下!”
听见有侍虫到处喊他,急忙忙要离开,雌虫却突然单手拎住他的后颈,小雄子有些生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快放开,被发现就惨了!”被虫皇发现他就不能再偷偷溜出来,就不能和他聊天了。
雌虫却半点不慌,见老气横秋的虫崽气得小脸通红反倒乐了,大手揉乱他毛茸茸的头。
突然开口:“以后我就不在宫里了。”
此话一落,本来还在奋力挣扎的小雄子突然就不动了,安静下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雌虫。
看着虫崽那呆呆的样子,雌虫轻声道:“和你讲了很多战场的故事,现在我得上前线了。”他瞧着虫崽要哭不哭的模样,捏了捏那婴儿肥。
“以后少来皇宫。”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要把我们见面的事情告诉卡所里,能做到吗?”
小雄子红着眼不想看他,在对方专注的目光下又不情不愿回过头,瘪着嘴哦了一声。
同时,那些寻找虫崽的侍虫已经找到了这里,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虫有些发愣,最后惴惴不安站在原地低着头。
雌虫眼神淡淡瞟了那些侍虫一眼,脖子嗖嗖一凉纷纷将头瞬间埋得更深了,他转头揉了揉虫崽的头,温声道。
“走吧。”
小雄子走过去以后那些侍虫连忙围住他,眼睛盯着地上装死,要带虫崽走,小雄子却磨磨蹭蹭着,离开的前一刻回头。
那一眼就是他现在还仅保留的记忆。
只见在一堆桔梗花前的长椅上雌虫嘴边含着淡淡的笑,即使长相不是亚雌般柔美,他却更感亲切。
此时,对方和他雌父有几分相像的温和。
喻江行眼眸一闪,从深陷的回忆中抽出身来。
威加尔淡淡笑了,比刚才在那里祝贺新婚夫夫更显放松,对喻江行亲近不足恭敬有余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反应,随意搭了几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喻江行不知怎么,看到大门那边的卡所里后,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您不再待会儿吗?婚礼还没开始。”
威加尔转身将放在手边的帽子戴上,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忆中那分明却尚有温润的线条早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变成坚硬冷厉的线条。
“不了,联邦大赛要开始了,有些事情需要我立刻处理。”语罢便大步往外走。
门口,本来还在门口接待客人的卡所里突然顿住,目光怔怔望着前方,直到面前的客人疑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猛然收回眼,歉意地朝客人道歉。
喻江行收回眼,却和明芮对上了眼,雌虫眼底幽暗,像在怀疑着什么。
“……怎么了?”
“你好像和他很熟?”明芮淡淡道,紧绷的下颔线却暴露出他不平静的心情。
喻江行有些犹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威加尔驻守边疆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也是今天才重逢。
“相处过一段时间……你认识威加尔?”
“没虫不认识吧?”明芮轻嗤,在唇边玩味着,“帝国的元帅……虫皇的雌虫嘛!”后半句被他在唇齿间环绕,带上了那么几分难言的古怪。
喻江行闻言微微蹙眉,他总觉得雌虫的语气有几分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他很快就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刚才威加尔和他的对话引起了全场的关注,包括新婚夫夫。
非娅带着句乌雅过来,一身精致的白色小西装,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形,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动人。
“我没想到你会来。”
亚雌语气有些沉,但总体还是比较平静,他目光不可避免投向一边的明芮,眼眸一暗,但很快又被其他情绪掩埋。
“之前是我不懂事,当做没发生过就好。”
他身后的句乌雅对他们点头,多看了明芮一眼。
此话一落,不仅是喻江行,明芮也被惊了一跳,没想到说话永远不会低头的亚雌今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想明白就好,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希望你真的说话算话。”喻江行眸子分明,没有刻意的为难对方,很爽快接话。
非娅淡淡一笑,勾唇一笑:“那是自然,但事业上我可不会手软的。”
“拭目以待。”
喻江行说完就带着明芮入席。
留在原地的非娅脸上的笑意微微扭曲,浓妆下掩盖不住的憔悴,却也影响不了他的容颜。
句乌雅见他心情不太好,低声询问,亚雌摇了摇头,眼神却死死盯着座位席的两只虫。
没有虫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只虫已经偷偷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婚礼很快开始。
雄虫和亚雌样貌上也很般配,只是坐在首席的卡所里全程没有笑脸。
仪式很简单,没有过多煽情。
明芮看着上面的两只虫,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啧,没想到那只死脑筋的雄虫和你差不多大。”
喻江行同样看过去,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句乌雅行为举止都太像几百年前的虫,往往会让虫忽略他的年龄。
但照非娅那高傲的性子是死也不会和其他虫共享一只雄虫,就算是卡所里也不会同意,那只能因为句乌雅还没有虫。
那他的年龄就不会超过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 一个是雄尊的执法者,一个是雄尊的反抗者,很好奇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但现在确定的是, 喻江行不希望他们过得太差, 从情感和理智层面都是。
他希望非娅真的能说到做到, 不要再整幺蛾子。
仪式结束,新婚夫夫下台给宾客们敬酒。
明芮突然说他要去卫生间, 起身就出去了, 他根据指示牌寻找卫生间的所在地,看到不远处的卫生间后挑了挑眉。
明芮从卫生间里出来, 却意外碰上了他最不想见的虫, 脸色瞬间沉下来,难看到了极点。一抬脚就要绕过对方离开,那虫却一点都不会看眼色, 分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大声呵斥。
“明芮你给我停下!”
明芮背影掩不住的怒气, 压根不停。
奈达德在那里跳脚:“你再不停下就别怪我把你雌父的丑事都出去!”
瞬间, 明芮像被扼住了咽喉,脚步沉如钢铁, 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愿意, 脚下还是不能再移动半分, 只能说奈达德分毫不差捏住了他的软肋。
当明芮怒气冲冲折返回来后, 奈达德本能被吓了一大跳, 眼眸瞪大,分明被吓得不清。
只见雌虫的眼睛红得滴血, 嘴边大张, 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对自己的猎物虎视眈眈。
奈达德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举起中指颤巍巍指着明芮:“你,你别乱来啊!”
“我哪里是乱来呢,亲爱的雄父。”明芮俯下身笼罩下一大片阴影,语气故作亲昵,落入雄虫耳边却犹如是魔鬼之音,瞬间头皮一阵阵发麻,后背也凉飕飕的。
明芮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虫,蓦然伸手抓住奈达德的衣领,大步将对方往外拽:“我们去外面好好谈谈。”他特地加重了最后那两个字。
奈达德心里发虚,害怕地挣扎:“逆子!”
“快放开我!”
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了过往的虫的注意,雄虫的力气还不如雌虫的一根手指有力,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被直接拖到了偏僻的角落。
明芮松手,张开手掌嫌弃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奈达德却突然失去了支持,一时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嗷嗷叫疼。奈何疼痛也阻止不了他的作死:“明芮你真的是胆子肥了,我不会让你好看的。”
明芮居高临下睨着他,眼里浮现不加掩饰的不屑,抬脚落在雄虫面前,重重落下,差一点点就踩到那中间那玩样。
奈达德眼睛瞪大瞬间破音:“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明芮半屈着那条腿,上半身的重心都压在上面,脸凑得很近。
奈达德恼羞成怒,想要推开雌虫,却硬生生在对方的眼神下收回手,后退半步撑着地起身。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因为年过中年身形开始发福了,那算得上清秀的脸也没有看头。
明芮觑他肥胖松垮的脸,不禁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想着还摸了摸自己俊脸。
要不然他都没信心站喻江行旁边了。
奈达德有经验般和明芮保持安全距离,眼神专注盯着他,想着,下一秒雌虫一旦有什么动作他直接调头就跑。
他咬咬牙开口:“你的兄弟们都要出嫁了,家里最近生意不好,你接济接济。”
明芮眼神瞬间冷下来,冷漠动唇:“与我何干。”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奈达德眉眼高扬,像是笃定自己会成功,“你攀上了喻江行就想甩开我们!没门!”
明芮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想对对方做什么,但对方老是在他面前蹦跶找死。
“我最后说一遍,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眼神犀利,仿佛透视镜,“你自作自受,还好意思跑来和我要钱。”
奈达德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瞬间又理直气壮:“我所做的一切你们都得承担,就算我不是你的雄父,但我也养了你二十年。要点抚养费不过分吧?”
奈达德这只虫非得平平无奇,但最要命的是他以为自己只是大器晚成,偏偏要学其他虫投资、豪赌,结果呢?
就是明芮见着他们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减少,现在空有一个宅子,如果不是得有容身之所,也不想被其他虫看轻,明芮毫不怀疑他能做出那房子去抵债的举动。
可惜他那些兄弟个个没什么出息,一个个和奈达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胸无大志就是只会做梦。
“要多少?”明芮盯着他,红唇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眸子里温度寥寥。
奈达德见他松口了眼里一喜,强忍住喜意,伸出了一根手指。
“好啊。”明芮盯着他手指,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上面,抬手伸进外套口袋摸索着,然后在奈达德期待的目光下两指夹着一个星币,捏在指腹玩弄了一会儿将他递到奈达德眼前。
在对方逐渐青紫的脸上手一松,只见在半空的星币直直坠落,翻了几个跟斗后安安静静躺在草地上。
明芮脸上挂着淡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对不起啊,手松了。”
奈达德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收回盯着那枚星币的目光,嘴唇被气得发抖:“明芮,你故意的是吧?打发乞丐呢?!”
“乞丐还知道知足呢,我身上只有这一枚星币,爱要不要!”明芮语气嘲讽,懒懒散散歪着头。
奈达德被他这指桑骂槐的话气得不轻:“给我一百万星币,要不然就被怪我把你的事斗出去!”他眼里闪烁着精光,高高扬起头,似是胜券在握。
哼,有了靠山就想丢下我,没门!
明芮表面的笑淡下来,冷着眼:“我说了,要钱没有。”
“你没有喻江行难道还没有吗?”奈达德有些激动,恨铁不成钢,“你都怀了他的崽,他怎么会不给?”他眼里兀地睁大,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明芮死死拧着眉,语气冰寒如铁,煞气逼虫:“你怎么知道的!”
奈达德瞬间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看他:“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要打掉虫蛋,你不让我满意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他瞬间硬气起来,仰首挺胸。
明芮呼吸沉重,眼里幽幽闪着暗光:“怎么?如果我不给你这些钱……就去揭发我?”
奈达德以为他怕了,得意洋洋笑起来:“不止呢,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其他把柄在我手里,比如说不知羞耻的雌父,比如你那见不得虫的身世——”
砰!
奈达德话堵在嘴里直接跌倒在地,他瑟瑟发抖,宛如看着一只怪物盯着面前的虫。
“你,你,你想干嘛?”
明芮俯下身单手掐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那对血眸红的滴血,极度凸显,宛如血盆大口的野兽。
“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才一次次让你如此在我面前作死,嗯?”他淡淡反问,那唇角的弧度却残忍无比。
“你放开我,放开。”奈达德不断挣扎着用双手去拍犹如钢铁般紧紧焊在自己脖颈间的手,他脸色青白,开始翻白眼,出现了窒息的征兆。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
“你就是个孽种,害死了你雌父,雄父也不肯认。哈哈哈,你还和你不要脸的雌父一样,也不看看是什么自己是什么东西!”他死到临头却横胆顿生,口无遮掩恨不得把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怨恨倾泻。
明芮呼吸急促,手肘的青筋完全紧绷暴露出来,在衣物下皮肤滚烫的可怕,无数的红紫色虫纹显现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身体每一处开始变大,最后汇聚在一起连成了一副昳丽繁琐的纹身,泛着红色的亮光。
明芮双眸赤红,头顺着胸口起伏的幅度动作着,面目狰狞,虫纹悄无声息从领口中蔓延出来,缠绕着往上,侵入了上半张脸。
奈达德看怪物般的眼神,眼睛死死睁大:“你就是个孽种!”
明芮只感觉到浑身的热气一直往头上涌,大脑直冒火,他气极了急于找到宣泄口。喉结一滚,手下的力气加大,发出骨头错位的声音。
雄虫两眼直翻,连话都没有了。
脸上都是虫纹的明芮猛喘着气,目光突然落到自己的腹部,他一激灵,本能松手将他扔下,雄虫如无骨的蠕虫般软趴趴倒下。
稍微恢复一点意识的明芮看到倒在地上没有生机的雄虫,突然低下头捂住脸,随后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雄主——!”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明芮放下手,看到的就是跪坐在雄虫身边的安拉多加,亚雌开始摇晃雄虫,颤巍巍将手指放置他鼻子下。身体忽然一抖,随即没了支撑般往旁边倒,捂着脸开始哭,声音慢慢变大。
蓦然,他放下手朝明芮看来,那糊着眼泪的脸狼狈不堪,双眼通红,目光犹如恶魔
“你居然杀了他!”他的语气冷静的可怕,不过是错觉,下一秒却哭得不能自已。
“再怎么说他都是你雄父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明芮怔怔看着周围的虫,因为这动静,很多虫都被吸引来了,此时交头接耳,目光谴责对着他指指点点。
“太可怕了,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自己的雄父都下得了手。”
“唉,喻阁下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是一只怪物,还敢仗势欺虫。”
“……”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滚烫的虫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下去了,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虫群后面的喻江行。
对方静静站在那里,目光不明。
明芮突然回头盯着趴在奈达德身上痛苦的安拉多加,蓦然露出一个冷嘲的笑。
原来,愚蠢的虫到死还是个蠢货,让虫当了枪使,没想到到死都不知道谁才是推波助澜想要他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晋江独发
原本应该在敬酒的句乌雅突然出现, 他一开始那完美的微笑已经褪下,面色冷酷:“大胆!”
“居然在婚礼现场虐杀雄虫,把他拿下。”
随着他令下, 一边的守卫很快将明芮团团包围。
明芮笑了, 笑得撕心裂肺, 周围的虫都一脸奇怪盯着他,不知道他杀了自己的雄父怎么还笑地出来。
“我早就想杀他了, 还有你。”明芮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安拉多加的背影上, 对方打了个寒颤。
“不就是想抓我嘛,用得着搞这些阴谋诡计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面前的句乌雅。
句乌雅站在正前方, 盯着明芮冷冷下令, 抬手。
“把他抓起来。”
守卫准备上前将雌虫制服。
“等等。”
守卫回头,看到原本在虫群后面一言不发的雄虫从里面走出。
喻江行身着一身黑色西服,身高腿长、俊美无涛, 半撩起眼皮, 声色淡淡却隐隐带着威压, 那些守卫迟疑瞬间不敢动了。
“要抓我的虫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句乌雅转身看他, 单手放置胸口对他行了贵族礼。
“喻江行阁下,您也看到了。是您的雌虫击杀了一只雄虫, 大家都可以证明。他该受到惩罚。”
喻江行睨了他一眼, 缓步走近, 他站在明芮身侧:“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要带走我孕期的虫, 至少也得给我确凿的证据。”他眼神蓦然凌厉下来, 乌压压一片。
隐藏着信息的话一落,再次引发了躁动, 他们没想到那只变异种居然会怀孕了!
明芮同时看过来, 眼里的不解同样不少, 他不知道雄虫为什么要暴露他怀孕了,这样将蛋打掉以后怎么交代?
喻江行直接忽略雌虫眼里的诸多疑惑,笔直站着,没有任何虫敢冒犯。
氛围一时间凝滞下来。
直到安拉多加趴在奈达德身上哭够了,才抹了抹眼泪,愤恨看过来,起身冲到明芮身前,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你个罔顾人伦的孽种!怎么就狠下心杀了你的雄父!”
安拉多加意识到自己的手落到半空就动不了了,目光落在桎梏住自己的手上,怒视而去,没想到却和一双寒潭冻水的眼对上,他不由得双齿上下打颤,气力不足。
“你松开,怀了孕又怎么样,怪物生出的还是虫族吗?!”安拉多加的妆容被哭花,此时脸上乱糟糟的,“你别想袒护他!”
“对啊,生出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不如早点打掉的好!”
“是呀是呀,想想就害怕!”
“都给我闭嘴!”
出乎意料,那虫居然是句乌雅,他脸上沉着,一步步朝中间的喻江行和明芮走近。
“阁下,您不是要证据吗?”句乌雅露出一个浅笑,将一个投影投至半空中,瞬间复现了刚才明芮和奈达德的争执过程,不过是消音的。
“还有,您的雌虫在星网上公开发言说要打掉虫蛋,还影响了其他孕虫,罪加一等!”
句乌雅目光和虫群里的非娅对上眼,噙着一抹笑回头看着喻江行。
喻江行面上冷静,那双黑眸沉沉,却没再说话。
句乌雅满意了,抬手让守卫把明芮控制住,明芮冷冷盯着即将要碰到自己的手,阴森森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守卫回头请示句乌雅,对方点头。
明芮临走前回头看了喻江行一眼。
看热闹的虫很快就散了,只剩下他们几个。
句乌雅突然退后半步给喻江行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停留了几秒:“很抱歉,让阁下在参加我的婚礼时遇到如此的事情。”
喻江行温度寥寥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转身就走,留句乌雅尴尬地对着空气,对方却根本不知道丢脸这两字怎么写。
他身形一僵,吸了口气就站直身体。
喻江行走到安拉多加身边时脚步一顿,没什么情绪道:“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语罢抬脚继续走。
安拉多加垂着头,长发掩住他的大半张脸,在众虫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唇角微扬。
前面是卡所里和非娅,喻江行对雄虫点头,直直略过一边的亚雌,直接离开。
现场就剩下三只虫了。
卡所里看着喻江行远去的背影,压抑多时的怒气溢出:“好!真是好的很!既然你已经出嫁,也没必要在我这控制狂下受气了。”抬手将胸前的胸针摘下,甩手离去。
非娅全程面无表情,直到句乌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关切问他还好吗。
非娅对他笑的一脸单纯:“你帮我出了气,我很高兴。”
“谢谢你。”
句乌雅吝啬地露出一点笑,却分外真实:“既然你是我的雌君,让你高兴就是我应该做的。”
非娅走过去轻轻搂住他,脸埋在雄虫的颈窝,低声道:“嗯。”露出的那双琥珀色的眼却冷漠地可怕。
独自回到家中的喻江行枯坐在沙发上,往日闹腾的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死寂,仿佛少了什么。
明明已经这么过来十年,本该习惯了,却在一只虫闯入后短短的半年里翻天覆地。
他的目光落在厨房里,仿佛雌虫还眼巴巴站在炉灶前等着吃饭,目光移向楼梯口,雌虫衣着不整、头发湿漉漉拖着拖鞋往下走……
[阁下。]
喻江行眼里突然清明,他再看向四周,哪里还有雌虫的身影,他抬手按着发涨的额间,大脑情绪纷乱复杂,眉心内陷。
能找到那段原始的视频吗?
[抱歉,阁下,我入侵不了那个系统,他们特地做了防护。]
那个帖子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阁下,我没有及时清掉那记录,被他们查到了。]
伊特如果具有情绪的话,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喻江行外套没脱,领带就怎么被随手扯下留下一串褶皱。他仰头靠着靠背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久到酸涩难忍。
他蓦然扯出一个笑。
没想到,他值得让他们这么算计。
真是太好笑了。
他抬手用手背盖住眼,大脑里空空如也,却浮现了明芮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平静、无情、轻松。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他放弃不要施以援手,他们之间的关系赫然而止,至此不再有任何关联。
他走他的阳关道,雌虫走雌虫的独木桥。
研究院这几天特别奇怪。上至院长,下至两位首席,都没有一个出现,研究院因此蒙上了淡淡的阴影。听到风声的研究员心下忐忑,生怕什么时候这几只虫什么时候见了就爆发一场大战。
不是冤家不聚头,恰巧的是就在喻江行出现的那天,非娅也出现在科研院大门,婚假都没休完。
两只的目光对上,一触又分开,一左一右走近,像从未认识的虫。
在其他虫战战兢兢的目光里,他们俩却相安无事的走到自己办公室。
喻江行坐在办公室里,却在认真寻找各只虫的联系方式,一个个拨去。
每只虫几乎都是秒接,态度也十分恭敬,只是在他说明来意后,不是打太极就是说有事匆匆挂了。
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的名字被划掉,喻江行也只是垂着眼继续打下去,接通的时候没有刻意的示好,挂断时也没有恼羞成怒。他其实都知道,只是不甘心,想试试。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喻江行看着门外视频里的那张严肃的眼,开了门。
卡所里缓步走进,喻江行随即也站起来。
“院长。”
卡所里抬手让他走下,自己也找了椅子坐,雄虫也不饶弯子。
“你是不是在疏通关系?有进展了吗?”
喻江行点头又摇头。
卡所里盯着他眼下淡淡的青紫,将嘴边的话咽回去,心下一叹。
他一开始以为雄虫只是不得已,没想到是真陷进去了。
因此,他开口:“如果实在不行……去找找威加尔,他可能会有办法。”
喻江行看着他,睫毛一颤,迟疑点了点头。
……
喻江行坐在咖啡店里,面前放着一口没动的咖啡,此时冒着腾腾的热气,空气里都是咖啡的醇香。
一抹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大步走近,渐渐看清了正脸,威加尔歉意地颔首,摘了帽子在对面落座。
“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
喻江行摇头:“麻烦您了。”
威加尔投以目光,低头喝了口咖啡:“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要麻烦您。”喻江行看着雌虫,对方摆出倾听的姿态后才继续说下去。
威加尔听了以后紫眸一闪:“你的意思是,你的雌虫因为打死了一只雄虫,所以被关在雄虫保护处。”他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棘手。
喻江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对方皱眉后心一沉。
他也没办法吗?
空气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微微凝滞。
威加尔手指轻轻敲打着咖啡杯壁,目光在雄虫和杯子里的咖啡徘徊,突然开口:“你的雌虫身手怎么样?听说他是变异种。”他的目光很平和,即使说到变异种这几个字眼也没有波动。
垂着眼的喻江行抬眼,有些怔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关心这个,只是回。
“是。”
威加尔看着他,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真是关心则乱。
“你不是在研究基因融合吗?”
喻江行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之前用的那些方法已经没有办法保下明芮了,更何况虫皇因为上次的事情已经对他不满了,再怎么也不能对方面前惹嫌。
威加尔看向窗外,意味不明道。
“联赛要开始了。”
喻江行眼睛微瞪,醍醐灌顶,瞬间想起之前卡所里和他说的那句话。
虫族近些年在联赛中表现十分不如意。
他目光看着对面身姿挺拔的雌虫,在那一身合身的军装下看不出底下藏了多少伤。威加尔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也只是淡淡挑眉,知道雄虫明白了他的意思。
喻江行喉头一哽,突然有些酸涩,雌虫看着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受的伤都得自己咽,然后在暗地里自己舔舐伤口。
威加尔见雄虫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上半身往前探去,声音轻不可闻。
“长大了……果然就不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抬眼, 撞进他淡淡戏谑的目光里,所有悲伤的情绪就这么硬生生停止。
雌虫这是直接点破了,他们不用再装作不认识。
“您——?”
“您什么您, 当初你胆子还挺大的。”威加尔笑。
“看来, 当初我的祝福真的应验了。”
喻江行突然无言, 对着突然卸去冷漠面容的雌虫有些难以适从。
一个功高志伟的元帅的确具有很耀眼的偶像光环。
“……”
“您这些年怎么样?”
“在边疆守着。有时候挺无聊,不无聊的时候几乎都受了伤, 中途回帝都几次。”他突然顿住, “没见过你。”
“看来你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他并没有把自己一回来,就遇到雄虫被虫皇关禁闭的事情说出来, 生怕对方脸皮薄不好意思。
“您身体没事吧?”年初威加尔重伤病危的消息他同样有所耳闻。
“还能撑撑。”他眸光微闪, 话里略有深意,“希望能有只虫赶紧接替我,要不然撑不住就没命了。”兀地他勾了勾唇, 不过笑容有些凄凉。
喻江行脸色难看起来, 他知道受了这么多大伤……怎么会好过。, 在虫族缺少人才的情况下, 即将到来的联赛中他怎么也得上场。
以往年的经验看,联赛前后, 帝都都不会安宁到哪去。
……
“明芮, 有虫找你。”
一道背对着里面的高大身影斜斜依靠在墙上, 通过全透明的玻璃防护墙将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只有一张简陋的床, 桌子上还有一个水杯, 剩下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守虫一把拉开探视窗,暴力地拍了拍墙, 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里面的虫很快就被惊到了, 那纹丝不动的身躯一动, 几秒后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有些邋遢的脸。
这几天都没有搭理,下巴冒了短短的一截青茬,神情有些倦怠,只有那双看过来的眼还是明亮得可怕,像是一道能穿透漆黑洞穴的火炬。
原本态度极为顽劣的看守虫更过分的话被噎在喉咙里,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他以手抵唇咳嗽了几声,抬头后有些不自然道。
“听到了没,有虫来看你了。”
明芮头撑在墙上,没休息好眉一片阴沉,听看守虫再重复了一遍后,有些惊讶地一挑眉。
他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来看他?
安拉多加,还是他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弟?可他们昨天被他吓了一次后腿抖得都站不直了,不会继续送门来。
他又想到了一个名字,神情随之一僵,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往后面的探视门去了。
喻江行站在探视窗前,身边围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工作者,他黑曜石般的眼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眼眸一点白光,周围的光晕遮掩了他的眼底的思绪。
垂在身侧的指尖贴着裤缝,微微曲折,有规律地敲击。
嘴唇平直,眼眸半合,流露出疏离,以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工作虫请他坐了两次,雄虫不理后就没有再敢开口,和雄虫一并站着,身形僵硬像是在罚站。
灯光落下将喻江行的脸分为两半,一边光亮一边黑暗,高挺的鼻梁顺着眉心往下,在唇峰前戛然而止。
立体深邃的五官瞬间就冰冷起来,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令虫发虚。
玻璃墙里原本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很快,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一身纯白色的T恤套在那健壮的身躯上,白发随意垂落至胸腔,对方脚下一顿抬起头来,桀骜的眉眼依旧,看见了雄虫后微微眯着眼。
喻江行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雌虫身上,缓慢移动着,很快微蹙眉,雌虫明显瘦了一圈,精神状态也很困倦。
明芮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阴沉着眼,在防护墙里面椅子上落座,还没坐热直接甩了一句没好气的话。
“你来干嘛?”
喻江行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撑在膝上,也不看他那张难看的脸。他回头,对后面那两个跟班似的工作虫道。
“我要和他独自谈谈。”
“阁下,这绝对不——!”他话还没完全出口,就被雄虫看似淡淡实则暗藏威压的眼神定住了,喉结一哽,就这么堵在喉咙里。
最后弱弱嗯了一声,退下前还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喻江行重新将目光放回明芮身上,对方此时已经摆出了不耐烦的姿态,零零散散靠在椅子上,那对眼神冷飕飕的。
“你为什么要来。”他再次出声。
喻江行单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微往前倾,身上的西装还是十分整齐看不出一点褶子。
“明芮。”他唤。
刚才还一脸不耐烦的雌虫脸上明显一僵,微微移开目光。
喻江行见到他躲避的反应,心下一沉,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眼眸里流光转动。
“你乖点好不好。”
明芮脸色蹭地红了,又气又羞,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喻江行打嘴仗。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说个屁,恶心谁呢。”
那对眉毛竖起来,怪凶的。
喻江行并没有生气,还因为雌虫恢复了一点活力松了口气,看来没事。
“你要一直呆在这吗?”
明芮眯着眼目光沉下来,在打量雄虫,最后吐出一句话:“你也觉得那混蛋是我杀的?”
喻江行甚至连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没有。”
明芮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雄虫的话表情都松弛了些,那天他是想杀了奈达德的,但是他自己有数,对方躺个几个月都算轻的但不至于当场毙命,毕竟他不想因为这恶心的东西将自己赔进去。
想到安拉多加出现后,倒地的雄虫就了无生机,明芮的目光沉下来,眼底汹涌着暗光。
雄虫他现在是杀不了,但搞死一只亚雌还是绰绰有余。
昨天安拉多加带着他的几只虫崽来雄虫保护处哭诉,说是要明芮给个公道。哭哭啼啼了大半天,在得到句乌雅说要严惩雌虫后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明芮一见就知道对方恨不得他快点死。
在他企图耀武扬威彰显自己的成果时,被明芮装着即将发狂的状态,对方立刻吓得瘫倒在地,半拉半拖着他那几只虫崽灰溜溜跑走了。
“你,你等着,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明芮!”
明芮肩膀斜靠在门板上,唇角噙着抹嘲讽的笑,如果真有报应的话,他早遭到报应了。
奈达德也是自己酿的苦果,怪不得谁。
……
“你知道你来这里代表的意义吗?喻江行。”明芮收敛了满身的刺,难得认真一回。
喻江行沉默,他知道,但他无法坐视不管。
不论是因为虫蛋还是明芮个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把握——”明芮伸出舌尖,习惯性舔了舔发干的唇角,红眸压下来,意味深长道。
“你就别想跑了。”
喻江行手肘撑在桌子上,袖子下滑露出那截清瘦的腕骨,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易碎感和面上的生硬形成剧烈的反差,勾虫得要命。
“难道不是你想跑吗?”
“明芮。”
喻江行目光干净得跟块镜子一般,让雌虫所有潜藏的情绪都原形毕露,无处可藏。
“我从来没有想过赶你走。”
明芮表情一怔,显然是被震惊到,唇角还没来得勾起他便很快收敛了神情,微抬下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似是对雄虫的话嗤之以鼻。
“你逗虫崽呢?”他的话像含在嘴里一样,含含糊糊的十分不正经。
喻江行眼神不躲不闪,反而用沉着的目光去追捕雌虫的目光,硬要对视,明芮的目光一闪,不想失了威风他只得迎上去。
两目相触。
没想到雄虫反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出乎意料的平静:“真的,明芮?”
明芮心里一颤,紧接着懊恼地暗骂,靠!
对上雄虫不偏不倚的目光以后,明芮仿佛被看光了一般,直接输彻底。
“你在里面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明芮眼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不上喜怒,嘴皮一掀:“怎么,你在外面手还能伸到里面?”
喻江行一听脸色微变,他以为明芮眼已经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冷着声音:“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略显苍白的面庞。
“没有,有吃有喝。”
明芮刚进来时以为凭着句乌雅那小人心腹,再怎么也得给他穿小鞋,但想到除了没用刑,连吃喝都没断。
但他在句乌雅一次又一次的审视后注意到,对方注意力所在地,那是他尚未显怀的腹部,瞬间疑团就解开。居然是因为他肚子里,那个说不定还没成形的那颗蛋。
他愈想愈发觉得荒谬,一颗蛋居然就成为了一道免死金牌,他的思维逐渐发散,不仅是他连喻江行都是。
雌虫脸色愈发难看。
想着喻江行今天种种过于直白的关切,明芮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直到雄虫的视线若有若无掠过他的腹部,他手一僵,然后便是扑天而来的怒火。
几乎是同时,喻江行就察觉到明芮的心情变了。
果然,下一秒,雌虫就喑哑着声线道:“你是不是又是为了你的种?”
一听到这说了无数次的话喻江行就头疼,他不知道雌虫为何如此执著于,是为了虫蛋还是他。明明不管答案如何,总会被他通通归为一切都是为了虫蛋。
他盯着火气直烧的明芮,也只得耐着性子道。
“不是。”
“喻江行你说谎也不照照镜子!你心里没有鬼才怪!”语罢,直接猛地起身,将椅子往后带离。
椅子一时不稳,直接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瞬间,这声音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逐渐扩大的裂缝。
喻江行心中仿佛呼呼吹着冷风,心中发寒,但他也没有给明芮甩脸色,他知道对方已经很不好受了,要是连他再插上一道……
第72章 晋江独发
明芮气地胸膛剧烈起伏, 双眼红得没有一丝眼白,暗红得可怕。
“我告诉你喻江行,我不需要你施舍!”他几乎气到说不出声, 身体冷热交加,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为了虫蛋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别白费心思了!”
语罢, 转身离去, 重重将铁门关上。
喻江行左手抬至半空,抓了一把空气, 泄力般无力下垂, 晃了几下后静静贴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
盯着那还在微微震动的门,他眉心内陷, 浑身被低气压包围。他实在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还能闹得这么不愉快。
“阁下, 您就别费心力了, 既然对方都不领情。”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尾音带笑。
喻江行转回身, 目光冷冷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虫, 对方原来一直在背后监视。
“你在监视我。”喻江行说的是陈述句。
句乌雅缓步迈进, 眉头微扬, 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阁下, 我不能让您和这样危险的雌虫独处一室,请见谅。”
喻江行拧着眉, 半抿着唇, 流出出极度的不满。
真是没有比句乌雅还讨厌的虫了。
句乌雅看出了雄虫极度的不满, 也只是微微弯腰行了贵族礼。
“您放心,我并没有苛待您的雌虫。”他微垂的眼泄出暗光,又继续道,“在他孕期期间他不会有事。”
喻江行抬眼看他,显然听出了他话里浅显的潜台词,冷着张脸。
“你到底想如何?”
“他触犯了好几条帝国法律,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空气一下子冷凝下来,一阵尴尬接着一阵,但在场的两只虫却恍若不觉,无声对峙着。
喻江行盯着他那张虚伪的面皮,里面已经烂透了,间或散发出腥臭,令虫作呕。
他启唇:“希望你等不到自己被清算的一天。”
句乌雅一怔,而后却露出了笑,诡异地不正常:“多谢您的祝福,即使我并不畏惧。”
喻江行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唇角下压,心下冷嘲。
疯子。
……
自从那天明芮负气离开后便拒绝了喻江行的探视,甚至被扰到烦了还会直接甩下一句话让看守带给雄虫。
滚,老子死不了,不用你管!
又再一次吃了闭门羹的喻江行的面色发冷,一边的看守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秒雄虫就会发怒,没想到对方只是转头就走。
喻江行并没有放弃从其他的途经救明芮,只是听到句乌雅向内阁递了一份报告,他就坐不住了。
句乌雅站在长桌最下排,将自己的议案呈递上去,分到了每个议员面前。
坐在左侧的阿诺曼目光落在光屏上的文字上,看到那个醒目到刺眼的名字后眼睛猛地一缩,怔愣了好一会儿,笑意渐渐从他眼底蔓延开,布满了恶意。
喻江行你也有今天!
议员被左右低声交谈了有段时间后,最后进行表决。
很快,赞成的议员数量明显是压倒性的,议案通过,随即由句乌雅亲自传递给虫皇审议。
站在会厅的句乌雅看到这个结果后脸上遮掩不住自得,素来温和的眉眼冷峻无比。
明芮你别想逍遥法外!
虫皇倚靠在上座,沉默听着句乌雅的汇报,等到对方念完许久他久久不出声。
站在下方的句乌雅突然没有底,心有戚戚望着上方威严伟岸的雄虫,他看不大清对方的表情,因此也判断不了对方的想法。
“虽然明芮怀有身孕,但鉴于残害雄虫情节恶劣,建议将死刑后延——”虫皇嘴里玩弄这这个不太陌生的名字,话锋陡然一转,“你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呢?”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打量。
句乌雅深深垂着头,他不敢随意揣测上位者的心思,只是愈发恭敬道:“每一颗蛋都是帝国的珍宝,但残杀雄虫非死刑不可。他既想谋害虫蛋也残害了自己的雄父,罪加一等!”
“……臣下斗胆,建议先让他诞下虫蛋然后将其处死。”
此话一落,大殿里的空气变得微妙起来。
高坐其上的虫皇眯了眯眼,似在打量底下的雄虫,良久意味不明道:“句乌雅处长不愧少年掌权雄虫保护处,当真是会物尽其用。”
句乌雅被虫皇的话砸的有些惶恐,连忙拱手:“陛下谬赞臣下不敢当。”
虫皇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意味深长道:“人才自古出少年,和喻首席一样,都很好啊!”
虽然虫皇话是这么说,句乌雅却莫名僵了脸,他心里有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不禁攥紧了手指。
一听到喻江行的名字,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近些年的成绩,而是……对方在不久前被虫皇关了禁闭。
“陛下,我——”他急忙要将什么话脱口,却被上座的雄虫轻飘飘抢了先。
“依我看直接杀了可惜,留着吧。”虫皇语气还是一样的沉静,没有半分情绪变动的异样,那话语却沉甸甸压下,像极一座大山。
句乌雅被压得有些难以喘气,还想再说什么改变对方的决定。
“陛下,万万不——”
虫皇眼神自上方睨下来,威严至极,句乌雅嘴皮好像都直接被缝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僵硬了半响只得不情愿低下头,咬着牙应了好。
虫皇在上方看着他僵硬黯然的背影,等到对方退出去了他的目光还没收回。
“陛,陛下,喻首席闯进来了!”
虫皇刚刚平复下去的眼神微微提起,投出去,刚好落在急匆匆出现大门口的喻江行。
雄虫墨发凌乱地搭在眉眼处,脸颊两片薄红,胸膛微微起伏着,连外套的衣角都翘了个角。
虫皇瞧着他这一看就是跑来的模样,眼底闪过兴味,饶有兴致开口:“怎么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喻江行喉结一滚,微微颔首:“臣下失礼。”
“说吧,这么急跑来是什么事?”他手指握着白瓷杯,指骨轻轻剐蹭着,杯里的水微微晃动。
喻江行往里走了几步,呼吸逐渐平缓下来,郑重道。
“请陛下高抬贵手,饶了我的雌虫。”
闻言,虫皇似是不悦,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情绪道:“你也以为我想置明芮于死地?”
恭敬垂着头的喻江行一怔,紧接着不可置信抬头:“您的意思是?”眼里浮现显而易见的惊喜。
他来的半路碰到回去的句乌雅,以为对方奸计得逞,顾不得形象跑了一路,以至于侍虫也追了他一路。
虫皇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问了似乎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是什么和明芮扯上关系的?”
喻江行缓了缓神:“因为明芮也是变异种,接触中我们……”
虫皇似是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很喜欢他?”他知道喻江行最近因为他那胆大妄为的雌奴满世界找虫帮忙,却不知道那只雌虫的信息。
喻江行说是。
虫皇突然大笑起来,他对上了喻江行疑惑的目光,丝毫不减笑意。
“好啊好啊!”
喻江行安安静静等虫皇笑完,看对方刚才的表现,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点细微的希望,试探性开口。
“陛下,他本就怀有身孕,您看能不能……宽恕些。”
虫皇盯着罕见为了一只虫一而再再而三低头的雄虫,眼里了然,算是相信了对方刚才的话。
“看来你还真是痴情……”他说这句话时语调拉得很慢很低,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但怪异的语调也称不上怀念。
他紧紧盯着喻江行那清俊疏冷的面容,笑意瞬间更深了。
“我是没打算杀他,但他杀了雄虫放了也不好交代。”他突然停下,在喻江行忐忑的目光里开口,“那就送到摩黑塔去吧。”语气说不来的恶劣。
他看着雄虫眼里的希望一点点粉碎,露出眼底的惊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陛下——!”
他微微抬手,阻止了喻江行再次争取的可能。
喻江行喉咙发干发涩,一阵阵痒意不住蔓延,直像要呕吐。他浑身微不可察地发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恭敬道。
“是。”
在他转头离开之前,虫皇又突然叫住他。
“对了,联赛就这几天了,你多上点心。”
喻江行又应好,他知道虫皇是在敲打他,联赛期间是多事之秋,对方让他看好科研院,看好那些不可控的变异种。
……
喻江行走到大厅时就听见了研究员们在闲聊。
“明天就是联赛开幕式了,真期待今年的比赛。”
“啧,我有些担心呢,上一届差点就脸着地了。”
“后来不是追上了吗?还是元帅力挽狂澜呢,你怎么知道不是故意的呢,毕竟我们当霸主已经一百年了,让让其他国家。”
“天真。”
“你——!”
那两个研究员走远了,喻江行却停住了脚步久久思索,他想起威加尔那天和他说的话了,说不定真的是一次机会。
彩旗飘扬,列兵列队。
喻江行混在一群虫里等待着开幕式。
今年其他四国派来的选手几乎都是新面孔,除了上一届前半场势无可挡的绿因星人扎米。
在五国的相互见面时,空气里暗涌流动,恍如一触即发的战争。
白戈星人一向特立独行,无必要不与其他国家进行交流,联赛一经结束,就离开了。
反观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绿因星人,此时已经和其他三国的虫热络聊上了。但最显眼的当属虫族今年的选手之一——弗维迪亚,他顶着一头灿金色的卷发,那双绿色的眼眸里盛满温暖的笑意,看过来的时候对喻江行眨了下眼睛,唇角勾笑,只是一眼就马上收回了。
喻江行眉头本能一皱,心里不太舒服,没几只虫能光明正大的给他抛媚眼。
第73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没看第一天的比赛。
后面听说虫族的虫都不敌其他国家的选手, 包括那天对他眨眼的弗维迪亚,比分惨淡,威加尔不得不上场。
他当即就离开科研院前往比赛现场。
没想到在现场碰到了卡所里, 他敛下眼里微微的惊讶, 问好。
“卡所里叔叔。”
卡所里嗯了一声让他到身边坐下, 他们坐的地方在后面,视野很开阔, 轻而易举将底下的场景一览无余。
此时台上站着两只虫, 左边的那只是绿因星人,是个新面孔。右边的那个威加尔, 他脱下了军装换上比赛服, 威压散了些,却更衬得那种从尸海中走来的煞气。
在此之前,威加尔已经和苍格星人打了一场。
喻江行往周围一扫, 坐无虚席, 每只虫脸上都是难忍的激动, 一看就是为威加尔来的。
他的目光同样放在比赛台上。
联赛和斗虫场的比赛不同, 他们可以使用自己身体的任何优势,除了使用外物, 比如说虫族的骨翼, 黑蜘蛛的毒爪、绿蜥蜴的舌头等。
在众虫的欢呼声下比赛很快开。
威加尔沉稳地站在那里, 对面的绿因星人面露警惕。即使他是第一次参加联赛, 也知道雌虫的鼎鼎大名, 就是这只虫将他们唾手可夺的冠军多次抢走,让他们的冠军梦屡次落空。
绿因星人咬了咬后槽牙, 嘴里的舌头吞吞吐吐, 像是在做准备, 大叫一声,脸上的肌肉随之牵扯。
他一把向威加尔冲了过去。
威加尔眼一眯,紧盯着朝自己扑来的绿因星人,对方瘦高,不很强壮,但四肢却很发达,额上布满绿蜥蜴特有的绿色纹路,往下那一双透彻却并不灵动的眼。
威加尔脚下暗中蓄力,在估计对方到达的前一秒中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一脚劈过去。
绿因星人眼底倒映着那凌厉的脚力,随之被迫暂停了攻势侧向躲避。
他喘着气看着对面目光沉着的威加尔,那股不甘的斗志熊熊燃烧,他不信了,这雌虫能战无不胜。
他全身肌肉紧绷,以更巧妙的招式进攻。
喻江行目不转睛盯着台下,随着比赛的进行双方选手都呼吸沉重,汗流浃背,红着脸警惕盯着彼此。
比赛还在继续,但是这种靠拳脚的对战很快就被抛弃了,因为绿因星那边的选手选择了狂化。
只见原来的比赛场上少了一只虫,而多了一只身长三米的绿蜥蜴。那极长的尾巴在身后甩着,拍打空气发出鞭打的咻咻声。
瞬间,赛场的氛围更加紧绷,这代表这选手认真了。
威加尔盯着对面那只吐着长舌头的绿蜥蜴,紫色的眼眸里暗色渐沉。
要说为什么绿因星人最令虫族忌惮,实在是他们过于狡猾,凭着在五大帝国中并不算突出的武力值,却占据了第二的地位,可知他们的智商之高。
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并不将这些智慧用于正事,而是去坑蒙拐骗。
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便是憨直的苍格星人,不仅被骗走了能源最丰富的星球,还将其当场他们最好的盟友,只要绿因星人说的话都在所不辞。
真是……
喻江行眼睛一闪,前方的观众席响起一波更胜一波的欢呼声,在偌大的场馆里经久不绝。
原来不知什么威加尔也放出了他的骨翼,比他还长的骨翼缓慢震动着。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圈圈五色的光晕,和他那双紫水晶的眼睛一般,那骨翼也如梦幻般神秘绚烂。
暗紫色中散布着莹白色的光粒,宛如大师毕生的得意之作,但那边缘泛着冷芒的尖刺,却表示着其并非无害、可以把玩的艺术品,而是杀人不见血、千里不留行的凶器。
喻江行喉结滚了滚,目光却显得愈发灼热,他只是听说过威加尔的威名,但并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实力。
绿蜥蜴的尾巴甩过来,几乎占据了全部的场地,对面的威加尔无处可躲。
台上的观众纷纷提起一口气,目不转睛盯着台下,等待着想象中下一秒场景的到来。
只见威加尔轻松一跳,出乎意料地踩住对方的尾巴,瞬间敏感的尾尖出的脊柱一激灵,绿蜥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威加尔一挑眉,右脚抬高然后狠狠踹下去。
瞬间,绿蜥蜴宛若被踩了尾巴的长尾猫,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收回自己的尾巴,同时不断拉长的鲜红色舌头如一道闪电般袭来。
威加尔微微皱眉往后退。
绿蜥蜴趁机收回了自己的尾巴,转过身身时那对玻璃球般的眼珠红得滴血。
对方被激怒了。
威加尔不断闪躲着,那灵活如蛇的舌头直直向他袭来,不等他缓口气,又重新呼啸而至。威加尔单膝点地,身侧的骨翼随之落在地面。
绿蜥蜴攻势愈发狠厉,长舌头被他玩得如同红外线,他盯着被自己逼到无力反击的雌虫,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分泌着黏腻的墨绿色液体的舌头在空中一甩,液体飞溅落了一地,空气中立马多了一股地下水沟的恶臭。
威加尔差点被长舌头碰到脸部,液体滴答滴答弄脏了他的比赛服,蓦然,他展翅起飞到了半空,让绿蜥蜴落了空。
喻江行听到耳边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偏头看过去,余光里身侧的虫伸出的一双手抓在前面的靠背上,捏得很紧,骨节泛起青白。
“啊——!”
听到一声声惊恐的声音后,喻江行的目光再次投向台下。
只见威加尔停留在半空中,气定神闲,而地下的绿蜥蜴完全气疯了,本来已经很长的舌头不断伸展着,最后达到了令虫瞠目结舌的地步。
他飞快甩动舌头,空气里出现了残影,如形成的红色漩涡,将威加尔身边的空气扰动到不平静。
威加尔盯着自己微微上下颠伏的骨翼,目光沉着望着下面发疯的绿蜥蜴,对方再怎么发疯也决不能伤到他。
这就是虫族为什么百年前能占据霸主地位的原因。
作为唯一不需要借助外物就能升空的唯一种族,这是其他四个种族都缺乏的条件。
在这种空中作战,虫族天生克绿蜥蜴。
威加尔缓缓往上移动,脱离了绿蜥蜴能控制的气流区,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往下俯冲,巨大骨翼带起的气流直接将绿蜥蜴的漩涡搅成了碎片。
在绿蜥蜴不断瞪大的眼眸中,冷光一闪而过,然后是半空中飞溅的赤红液体。
绿蜥蜴尖叫起来,整具身体痛苦地扭成了麻花,溢出生理眼泪的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不可置信盯着地上那截还在跳动的肉色物体。
观众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声。
绿蜥蜴眼里映着观众席上,那些虫得意洋洋的表情,在观战区的绿因星代表铁青着脸。
他目光阴沉恶毒起来,所有的愤怒都被威加尔激起,顾不得嘴里的疼痛再次发起攻势。
威加尔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他真是没有想到对方忍耐力居然这么强。这不是他第一次割掉绿因星人的舌头了,但这么快冷静下来的他是头一个。
威加尔对着喷溅混合着暗红色的粘液,避之不及,很快身上不可避免脏了一大片,就连脸上也不可避免。
他最讨厌和这几个能分泌粘液的种族打了,不管受伤与否,身上总是不能干净。
威加尔并没有放松警惕,如果绿因星这么好对付就不需要他上场了。之前对战绿因星人失利的其他虫族选手皆是因为一时不察,被绿因星人找到了时机后来居上。
被割了舌头的绿蜥蜴放弃了远程攻击,行踪似鬼,只一眨眼就到了威加尔面前。
威加尔眼睛瞪大,反应没有对方动作快,那对清澈的紫眸一缩,倒映着一对从天而降的骨翼,相较于他的还要小一些,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半大虫。
观众席突然安静下来了,一片死寂。
而后无数喧闹的声音一齐响起,嘈杂异常。
“骨翼?他不是绿因星人吗?怎么会有虫族的骨翼?!”
“天,天啊!”
“基因融合,肯定是基因融合!!!”
“我知道了!他是变异种,和那些乱伤虫的狂化虫一样!”
观众席开始躁动起来。
观赛台上,虫皇脸色铁定,阴沉着眉目望着下方惊恐不已的虫民。
喻江行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他还没有见过融合虫族基因的其他国家的变异种,没想到——
他本能朝卡所里看去。
对方并没有像观众一般大惊小怪,而是紧紧盯着台下的,眉心紧紧笼罩,像是在极度担忧着什么。
喻江行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比赛场上,威加尔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乱,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绿蜥蜴一尾巴甩到防护罩上。
一声巨响后,坚硬的巨型防护罩微微震动着,那不断回荡的余音萦绕耳边,原来还躁动不已的观众却戛然安静了下来。
威加尔撑着地面起身,半跪在地上,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猛喘着气,白色的眼睫一阵乱颤,在绿蜥蜴再次突袭的前一秒,张着骨翼自地上腾空而起。
绿蜥蜴死死盯着他,然后在众虫目瞪口呆下,也随之飞起。
从没见到会飞蜥蜴的虫见鬼了般,眼睛眨也不眨。
喻江行更是寒着一双眼,拿虫族的骨翼对付虫族……绿因星人真是好样的!
他看向上方的观战台,目睹了绿因星代表那藏不住的笑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
面对绿蜥蜴的威加尔更直观的观察到对方,那骨翼虽然没有完全长成,但那绝不是手术移植,那只能是——
他突然往喻江行和卡所里的位置望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蠢作者又睡过头了(抱歉抱歉)
第74章 晋江独发
而后, 他和追上来的绿蜥蜴进行胶着的战斗。
长了骨翼的绿蜥蜴如虎添翼,加上他本身的长舌头和尾巴,此时十分协调。
威加尔不得不避开对方不间断的攻击, 因而很难找到进攻的机会。
观众席上的观众都看出来威加尔此时的处境不太好, 不断闪避的姿势, 绿蜥蜴仿佛是杀红了眼的疯子。
威加尔被逼到了防护罩最顶部,后背死死贴着墙壁, 他的骨翼在身前合成伞状, 用以抵达对方的攻击。很快,原本色泽漂亮的骨翼就被黏腻黑绿的液体糊满了, 变成了灰扑扑的一团。
“元帅是在干嘛?为什么不反击?反击啊!”
“他雌父的, 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孬!”
“撑住啊——!”
卡所里骨节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嘴唇内敛, 紧绷的脸部肌肉微微发颤。
威加尔。
被困在最角落的威加尔此时暗忖着, 长出了骨翼, 身体的其他机能也会随之增加吗?
很明显感觉到绿蜥蜴的速度和力道都比之前更强了, 那种带起飕飕的冷风,以及鞭打空气发出的凄厉怪声。
他大脑极度运转着, 眼神一凝, 在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绿蜥蜴脸上的笑凝滞在脸上, 只见刚才如缩头乌龟的雌虫突发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霹雳袭来。
那大张的骨翼变换冷光, 扑闪不止, 然后如出窍的利剑直接将还在空中的舌头和尾巴夹住, 一点一点往皮肉里陷。
绿蜥蜴突生惶恐,顾不上攻击,连忙借助骨翼与威加尔对抗,骨翼对骨翼,相交摩擦中发出亮白色的光,倒真的像两把剑对峙。
绿蜥蜴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摆脱雌虫的威胁,那勉强收回的舌头和尾巴被割了三分之一,此时血如喷柱。
威加尔乘势而上,凌空一脚飞踢。
绿蜥蜴宛若翅膀突然消失般,直直从空中坠落,巨大的身形落地后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声。
安静良久的观众席再次爆发尖叫声,连铁青着脸坐在观战台上的虫皇脸色也好了不少。
威加尔居高临下盯着倒在地上疯狂喘气吐血的绿蜥蜴,眼底一片暗沉,手摸到自己的腹部,那里疼痛难忍,他低头怔怔望着扎着一个微针头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绿蜥蜴得手。
这本就是违禁品。
倒地的绿蜥蜴眼里闪烁着精光,他伤势并不算重,此时又重新爬起来。
他再次挥舞着骨翼往上,阴恻恻的眼神落在雌虫的腹部,双方在空中对峙。
威加尔不再被动地等待对方进攻,不断流失的气力警告他要速战速决。巨大的骨翼带起超强的风,直直扑向绿蜥蜴,绿蜥蜴也不甘示弱随之跟上。
双方很快碰头,两对不断挥展的骨翼几乎遮住了他们两个相缠的声影。观众席上只能看到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半个身影,然后下一秒又被遮住了。
观众好奇地偏头探脑,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威加尔目光如扫描器一般落在绿蜥蜴身上,去寻找对方可能藏匿暗器的地方。
绿蜥蜴并不甘落后,突然之间他收回了自己的原型,仅仅保留着与雌虫一样外观的骨翼,此时场上的场景就像是两只虫在打斗。
喻江行明显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这个变化,能随意控制状态的变异种,这就是其他帝国基因融合的实力吗?他的目光蓦然暗沉了下去,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
收回本体的绿因星人眼里闪着精光,威加尔眼眸一缩,只见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穿空而过,落在了他的胸口。
威加尔敏锐地感到什么了,垂眸,望着胸口那微不可察的银针眼底,暗色翻涌。
他直接拔掉,丝毫不拖泥带水,手一甩,沿路返回,绿因星人一时不察直接中招。
他眼睛瞪大,愤恨道:“你——!”
威加尔暗沉沉望着他,带着无尽的煞气:“使这些诡计,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语罢,直接冲上去。
绿因星人急忙合拢骨翼用来消减雌虫的攻势,发着冷光的骨刺直直划过脖颈,他往后一躲,后背瞬间湿了。
威加尔半抿着唇,接连不断的攻击,被压制到极致的绿因星人咬咬牙,一狠心,将藏在身上的所有暗器直直往威加尔身上发射,但有了前面的经验后,威加尔闪避加骨翼作为护盾,没有半根暗器可以近他的身。
绿因星人已经山重水尽了,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囚徒,破罐子破摔。他再次变身成蜥蜴,鲜血涂抹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尾巴和舌头,再加上骨翼。
卡所里突然站起来,喻江行被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雄虫脸上的焦急遮掩不住,那不断吞咽的喉结暴露出他的紧张,喻江行几乎没有见过情绪如此外露的卡所里。
他往台下看,刚想躲避的威加尔身体一僵,紧接着脸色发白,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了。
绿蜥蜴乘胜追击,趁着威加尔活动受限,用尽了自己的全力。
刚才还僵硬如木头的威加尔却突然爆发,白着脸凌厉一扇翅,光顾着进攻而没有半分防备的绿蜥蜴,直接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雌虫的视线之内。
也就是那一瞬间,威加尔身影快如鬼魅,直直穿过绿蜥蜴,然后维持着攻击后的姿势不变。
只见僵在半空中的绿蜥蜴身体一抖,然后那脖子四周出现了红色的细痕,下一秒,那睁着眼的头就这么直直坠地,落在地面沾了一地的血。缺了头的身体一时间血喷如柱,几秒后宛如巨山倒地。
一时间,满座寂然,而后是一声更胜一声的狂欢
观赛台上,绿因星代表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虫皇一反常态,刚才不愿搭理到现在主动找话。
威加尔居高临下盯着不成型的对手,眼底一闪而过的赤红。他平稳落地,看不出任何不好的状态,朝着观赛台和观众席颔首,视线多停留在观众席一秒,然后就下台。
工作虫很快上来清洗场地。
在虫众们不绝的欢呼声中,喻行却暗自沉下眼,观众的注意力都被虫族的胜利吸引了去,以至于没有虫注意到威加尔下场时不着痕迹的踉跄。
他刚想转头和卡所里说什么,就见雄虫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
下一场联赛开始的前一天,喻江行是被虫皇召见。
“你不是想要我赦免明芮吗?”喻江行刚进去虫皇劈头就来了一句,此时对方站在高台上,睥睨下来。
喻江行一怔,立马说是。
虫皇逆着光,身影被分成两半,一边光亮一边暗影,影影绰绰中看不起表情。
“我可以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特意停顿一下,才沉着目光开口,“威加尔旧伤复发上不了场,只要明芮能保住虫族在联赛中的霸主地位——”
他意味不明道:“别说杀了一只低级的雄虫……就算他还想要什么,我也给。”
喻江行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浮现的震惊,他实在想不到虫皇居然会许下如此重的承诺。
只要明芮赢了,那么就没有虫可以——
他硬生生拉住了自己如野马奔腾的思绪,那种惊喜淡了一些。
守住虫族在联赛的霸主地位真的容易吗?
他想起那天威加尔和绿因星人的比赛,联赛死生不论,只看最终胜利的那方是谁。
连威加尔都被偷袭重伤了……那么怀着孕的明芮呢?
眉目疏离雄虫眉心微蹙,紧闭的嘴唇无不在宣示着他此时的心情,犹豫半响垂着眼。
“多谢陛下。”
“但,我得去问问他,他自己选择。”
喻江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总觉得虫皇多看了他一眼。
“好。”
喻江行退下,走到半路却突然停住了,想到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带着淡淡的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一抬眼,视野里就是一扇打开的窗,他还没来得及探寻里面的场景,就传出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怎么?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游戏。”
喻江行身形一顿,脸侧浮起淡淡的粉色,即使知道对方只是开开玩笑,他也不由得局促了些。
他转过墙角,到了大门口,抬手敲门。
“进来。”
喻江行进去。
走过会客厅后就见到了半躺在床上的威加尔,他此时上身裸着,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喻江行鼻子一动,很快停在对方面前。
威加尔脸色白得像纸,脸颊浮着病态的两抹红,唇瓣有些干地泛起死皮。
见到对方这副模样身边还没有个照顾的侍虫,喻江行皱了皱眉:“您感觉怎么样?怎么没有只虫在身边?”
威加尔微微笑起来,声音是掩不住的虚弱:“是我不让他们留的,给我倒杯水。”
喻江行点头,转身往旁边的茶几走倒了杯温水。
威加尔接过后一饮而尽,喻江行将杯子放回原地。
“怎么样,如愿了吧?”
喻江行喉咙却宛如梗着一根鱼刺,那个是字怎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对方旧伤复发不适合再上场,因而选择才变成明芮。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威加尔微微笑起来,那凌厉的脸部线条都被柔化了:“你老爱钻牛角尖,有虫接替我我高兴得很,毕竟我也不想我这把老骨头死在比赛台上。”他皱着鼻头,不像假话。
喻江行闻言却瞧向他的伤口,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威加尔没什么情绪开口。
“年初留下的伤还没好全,又让绿蜥蜴下了点毒。”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和说今天吃什么没区别。
喻江行心情却愈发沉重,他目光落在对方肩头的伤疤上,知道对方是伤得太多,已经处之泰然了。但想到这些伤每一寸都是为了虫族而留的,他心头就堵得慌。
喻江行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地朝威加尔鞠了一躬。
威加尔受了,语气戏谑:“我也算你半个父亲了,如果你真有心……等我老到动不了了,把我从这宫里接出去吧。”他视线顺着大开的窗户看出去,落在室外的桔梗花上。
他看着喻江行,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愈发轻
“去哪都好。”
第75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什么都没问, 应了声好,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雌虫的眼睛红了一点。
“就算是个机会, 你也得考虑清楚。这是有风险的, 虫蛋不知道是否保得住, 甚至连他也不能确定。”
他离开前,威加尔又多说了一句, 雄虫只是嗯了一声。
虫蛋……他不强求了。
至于明芮……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当天, 喻江行驱车前往摩黑塔,明芮早在他找虫皇的第二天就由雄虫保护处押往了摩黑塔。
对喻江行这个经常光临的常客, 看守虫们已经由原来的震惊到习以为常了。喻江行喻犹如回家一般, 十分熟悉自然到了摩黑塔的第二十七层。
看守虫打开探视窗,然后敲了敲铁牢笼,朝里面喊。
“明芮!有虫要见你。”
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了好长一阵, 明芮的脸才突然出现在窗口, 黑暗中那对暗红色的眼瞬间闪过亮光。
喻江行上前一步, 看守虫退到了一边但离他仍然十分近, 眼神警惕。
“你怎么样?”
“好得很。”明芮嘴硬,被关在摩黑塔的虫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会好到哪里去。
喻江行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让伊特暗中给雌虫检查身体。
无色的扫描光躲过监狱系统的捕捉, 透过厚厚的隔离层, 落到了明芮身上。
[阁下, 雌虫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虫蛋发育状态良好。]
喻江行听到虫蛋后, 微微一愣, 很久都没有说话。
明芮隔着铁笼通过狭窄的小窗去看喻江行, 他发现对方很明显瘦了一圈,不禁皱了皱眉,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就可以当柴烧了。
“我找到可以让你出去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明芮本能脱口而出,一出口他就懊恼地咬着牙。
“五国联赛。”
“虫皇承诺,只要你能打赢其他的事情既往不咎,而且还会答应你其他事情。”
明芮脸色淡下来,沉默良久,撩起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找过他了?”
虽然雌虫没指明,喻江行也清楚对方说的是谁,嗯了一声。
明芮神色沉寂,却让虫感到了难以言喻的阴郁,他恹恹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出去?”不是疑问,只是很简单的陈述,至于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
喻江行盯着他。
“为了让你出来,我无所不用。”
空气瞬间凝滞,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占据了一切。
明芮单手捂住脸,蓦然发出一声嗤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随着喻江行带着疑惑的眼神,雌虫掀起眼皮露出了他那双血眸,笑意不达眼底。
“喻江行,你当真是榆木脑袋。”他放下手,极度夸张的表情也逐渐松弛下来,他定定望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雄虫,扬唇。
好。
时隔一个月后,明芮再次站立在阳光下,他似是有些不习惯,拿手遮了遮,眼睛微眯。
喻江行看着前面的身影,很明显瘦了一圈,那头发却愈发长了,自他离开雌奴交易所就没剪过。
喻江行请示过虫皇,他要带明芮回家一晚。
明芮跟在喻江行后面进门,目及屋内的摆设后眼睛一闪,和他离开时没有一点变化。他用余光瞧了雄虫一眼。
喻江行走在前面,将外套放下来后,回头自然道:“要吃什么?”
“都行。”明芮和他的目光对上没什么情绪道,然后就见雄虫走向厨房。
明芮见此情形,停了几秒就往沙发走去。
他半躺在沙发里,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没有移动分毫,却将屋内的物品尽数映入眼底。
鼻息都是熟悉的熏香味,他的眼皮愈发沉重,眼前模糊一片黑暗涌来。
十分钟后,喻江行推开厨房门,手上端着菜放到桌上,本能回头准备叫虫。怔愣了几秒,他走出去,将柜子里的毛毯小心铺到了陷入睡眠的雌虫身上。
明芮长直的睫毛搭在眼睑处,投下指甲盖大小的阴影,浅浅呼吸着。
喻江行在对面坐下,垂着身侧的两指揉搓,眸色浅淡,视线从头顶往下移,最后落在雌虫手搭着的腹部,那里已经不是之前平坦坚实的模样了。两月有余的腹部微微凸起,不仔细看可能不会注意。
他就这么静静看了许久,直到对面的虫有了动静,脸上的神情立刻收敛,恢复平常的寡淡。
明芮眼眸惺忪,抓着身上的毛毯微垂着眼,不说话,还是喻江行起身向餐桌走去,经过他时放下一句话。
“吃饭。”
明芮盯着他的背影,放下毛毯后走到雄虫对面坐下。
喻江行喝的不是营养液,面前同样摆着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此时在等他一起开饭。
见明芮坐下后,他道:“吃吧。”然后顶着明芮奇怪的眼神动筷。
明芮也拿筷子吃起来,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不经意碰撞的声音。
喻江行率先吃完,见明芮再吃了一些后同样放下碗筷,眉头微蹙。
“有什么话就说。”明芮快被他这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姿态烦透了,他知道雄虫一直想说什么,但又碍着什么迟迟不开口。
“你当真愿意去吗?”
“喻江行,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磨叽。”
喻江行对他冷嘲热讽置之不理,眼神带着一股执拗的坚定,犹如一把坚韧无比的黑玄铁剑。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闻言,明芮静了一下,沉着眼眸:“你后悔将我从雌奴交易所带回来了?或者说后悔救我了?”
“没有。”
“我明芮从不做后悔的事情。”
暖黄的灯光下,两虫久久对视。
在去皇宫之前,喻江行跟明芮提了一个请求,明芮同意了。
雌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腹部的冰凉感无法忽视。
喻江行站在床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显示器,里面映出一个圆状的黑影,墨眸一缩。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触碰到冰冷僵硬的屏幕以后,他一激灵,恍惚的眼眸瞬间清明,同时放在雌虫手腕处的指尖一颤,中断了精神力输入。
明芮将翻上去的上衣放下来,遮住那肌肉线条几乎消失的腹部,长长的白发如瀑般落下。
在明芮上场之前,他回头对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的喻江行道。
“我是很自信。”
“但我也不能保证,先和你讲明了好。”
“如果它走不下台或者我走不下台,或者……都走不下台。”雌虫的眼神罕见的正经,“你会怎样?”
风呼呼吹来,他的长发扬起,纷飞如梦。
喻江行睁着点漆的眼,静静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启唇。
“带你回家。”
明芮眼底一缩,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那唇角却是不着痕迹上扬了。
甩下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上比赛台。
“记住你说的话。”我会当真的。
喻江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眼瞳黑白分明。
明芮。
这是最后一轮比赛,在威加尔负伤后,虫族只有弗维迪亚赢了一场,先前领先的优势全无,现在落后绿因星人一分和另两个帝国持平。
今天明芮对战的便是绿因星人——扎米,上一届的重量级选手,仅败于威加尔手下。
明芮一上台,原本冷清的观众席便躁动起来了,观众们敲着台上那个生面孔,彼此讨论起来。
“这虫是谁啊?你见过?”
“不清楚,生面孔啊。”
“是真没虫可以上了是吧?让那么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参加决定胜负的比赛,还不如直接弃赛!”
“丢脸,越来越无能了,早知道不来丢这个脸了。”
“我怎么觉得这只虫在哪见过呢。”
“……”
除了观众们的质疑,坐在观战台上的高级个官员们也坐不住了,神色焦急瞧向稳稳当当坐在中央的虫皇。
怎么可以让这样一只虫上场?!
虫皇对大臣们的急切目光视而不见,极为悠闲坐在椅子上,余光瞧见其他帝国代表们脸上不屑的表情后也没来脾气,他居高临下盯着比赛场上的雌虫,神色幽深。
明芮,别让我失望。
面对一旁乱糟糟的场景,喻江行并没有理睬,他的目光黏在明芮身上。
扎米盯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对手,瞧见对方干瘦的身躯和那苍白的脸色后,微微皱眉。
心中的不满逐渐荡开,派这样一只来是羞辱他还是要直接投降。
明芮眼睛微眯,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敢如此看清他的虫对方独一只。
“你是要直接投降还是要换虫?”扎米毫不遮掩道,眼神落在明芮身上以后又往观战台看了一眼。
明芮低低笑了起来,笑意却浮现在眼前:“你很自信。”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不想浪费时间。”
扎米的体格在绿因星人中十分出众,甚至更像苍格星人,兴许是强大实力给他的底气,他从来不像其他绿蜥蜴一般虚与委蛇。
扎米能在联赛留下雷霆般的名声也足以知道他的实力深浅,他的感知能力很强,他只从面前这只营养不良的感受到了虚弱、死气。
“你很弱。”
他直接给明芮下了评语。
明芮一只手捂住脸,扑哧扑哧笑了起来,拿开后那对眼像两团跃动的火苗,红唇似焰火:“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般狂妄。”
语罢,如飞箭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76章 晋江独发
扎米瞳孔一缩, 本能躲避已经攻击到身前的拳头,他沉沉喘气,盯着明芮眼神认真起来。
既然不领情, 那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两虫的手肘相撞, 眼神相交, 恍如紫电霹雳,周身磁场大开。
两虫的距离瞬间拉开, 明芮后退了几步, 血眸沉沉。
观众席只能看到两道快如闪电的残影,相撞后又立马分开, 从这头打到那头, 从那头打到这头。
两虫再次分开,扎米喘着气,盯着自己发麻的手臂。
没想到是他小瞧了这只虫。
明芮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打架他明芮从没输过, 思及至此, 脚下再次动了。
扎米上臂交叠挡在胸前, 堪堪阻挡了明芮的攻击,被逼到了角落。
瞬间, 观众席沸腾起来。
扎米抬头看了一眼观战台, 收回眼后现了原形。
一只四米有余的绿蜥蜴出现在比赛场, 全身的灰绿色鳞片坚固, 有力的尾巴鞭打着空气, 发出咻咻的声音。
明芮盯着对方巨型的原身,也选择了放出他的巨大骨翼, 长达三四米的骨翼缠绕着红黑色的纹路, 繁丽冷艳, 边缘遍布冷白的尖刺。
升至半空恍如降世的暗黑天使,数不清的煞气源源不断对周身涌出,阳光照射其上折射出一道道耀阳的白光。
观众席上的观众瞪大了眼,他们没见过这样阴森的骨翼,从来没有。
明芮和扎米一样,都不想拖,速战速决。
在强壮有力的尾巴扫射和舌头共同包围下,明芮来回横跳,借助骨翼滑行,一脚一脚踩在绿蜥蜴的背部。
相较于扎米来说,和威加尔打的那只绿蜥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胜过。
明芮避过那粗壮的尾巴,猝不及防被舌头缠住了脚腕,他凌空翻滚,屈起骨翼借重力去攻击那黏腻的舌头。
冷光刺眼,扎米眼瞳紧缩,迅速收回舌头。绿蜥蜴的舌头生长快,但被割断时也是疼得撕心裂肺。
打空后明芮可惜地舔了舔唇角,那丝诡异的笑一直挂着。
俯冲去攻击绿蜥蜴的后颈,没有如坚硬盔甲的背顶的痛颈显然是绿蜥蜴的弱点,扎米被踩得尖叫了一声后,迅速反应过来,用尾巴像驱赶苍蝇一边灵活甩动着。
明芮盯着愈发近的尾巴,直直往后撤,单膝点地后立马冲到前头,踩住绿蜥蜴的脑袋,顶着被那恶臭舌头的攻击,光滑的骨翼上溅满了黑绿色的粘液。
头被虫踩在脚下,显然激怒了扎米,他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叫声,发疯了般甩动身体,像是要将黏在自己头上的牛皮糖甩掉。
观众席沸腾了,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好好好!”
“弄死他!”
喻江行的目光跟随着明芮移动的身影,身躯笔直,周遭的空气没有虫敢靠近,空出了一圈地面。
扎米发狠了。
明芮在上面摇摇欲坠,下一秒果断放弃,腾飞。
被羞辱了好一通的绿蜥蜴红着眼,凄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围着场地甩动,却只打到了空气。扎米盯着上方的雌虫,从眼底流露出浓黑色的情绪。
然后,在观众席的欢呼声中,飞起。
一对成熟强壮的骨翼自绿蜥蜴背部长出,相对于上一只绿蜥蜴的“镶嵌”而言,扎米的骨翼当真看不出是后天装上去的。
“啊呸!”
“绿蜥蜴臭不要脸!”
“滚下去!”
如果说第一只长着骨翼的绿蜥蜴可能是偶然,但两只都是,那么还想装作是意外,那是把大家当傻子。
绿因星人就是将虫族的基因与他们自身融合了。
相较于观战台观众们的激动,观战台上的氛围却平和多了,绿因星的代表得意洋洋看向中央的虫皇,却见对方悠闲地品茶,没看到想象中的场景后觉得不对劲却不知道原因。
绿因星代表沉眸思索,不由想到。
难道……虫族已经放弃了?
此时,下方的的两位选手已经展开了新一轮的对战。
明芮眸色沉沉盯着对方扇动的骨翼,他听说绿因星人融合了虫族基因,但亲眼见到同样十分震撼,保留着自身性状却增加了骨翼的性状,当真是如虎添翼。
暴怒的绿蜥蜴不等明芮反应,直接冲过来,双方进行了混战,没了空中劣势的绿蜥蜴强势了很多。
明芮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底暗沉一片,他知道对方难对付了。
双方相撞,骨翼摩擦产热,眼神皆是冰冷。
绿蜥蜴的舌头和尾巴在空中用得同样很稳,这并不是短时间就能适应的,只能说明一个结果,那就是——
预谋已久。
不断拉长的舌头朝脸甩过来,明芮以手肘相挡,墨绿色的粘液溅了全身,还没等明芮喘口气,那尾巴又直直向他腹部扫过来。明芮眼一凝,瞬间放弃与对方纠缠。
绿蜥蜴乘胜追击,逐渐将明芮逼到角落,鞭打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凌厉无比。
明芮被压在隔离罩内壁,坚硬的骨翼摩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绿蜥蜴攻势迅猛。他眼瞳紧缩,接着骨翼合拢去抵挡对方的攻击。
扎米眼睛一闪,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
很快,明芮就发现对方的攻击都朝着他的腹部,他眼神一冷,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了。
居然被看出来了。
喻江行发现雌虫受制于对方,双手和骨翼护住自己的腹部,他拳头收紧骨节泛白,胸腔的心脏砰砰直跳。
又是一击,脸色发白的明芮直接被扫中,直接坠落在地,喉头一痒,瞬间低头吐了口血,唇角沾染的血色衬得脸色愈发惨白。
“那只虫干什么呢?!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靠,就是个绣花枕头!”
“你雌父的,不行就给我滚下来!”
明芮垂着头喘息,单手撑在地上,他显然听到了观众席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但神色纹丝不动,如有感应一般,他回头直接和喻江行的眼神对上,前言万欲皆凝聚于这一眼。
明芮深深望进雄虫的眼底,毫不留恋收回,抬眼,正上方,面容丑陋的绿蜥蜴直直扑下来,带着给他致命一击的锐气。
观众席上有些虫不忍地闭上眼,不想看到几秒后血腥的场面。
“嗷——!”
他们放下手,却看到了一只将近四米的白狼仰头长啸,毛发雪白蓬松如一团芦花。
“这,这是——?”
这下,安静的不只是观众,连观战台的代表都久久不能言,均是目瞪口呆,看向虫皇。
虫族什么时候开始了基因融合?
虫皇眸色幽深,眯着眼盯着台上那只嚎叫的白狼。
喻江行眼底的震惊之色久久未散,唇角抿平。
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不顾……暴露自己的变异种身份?
绿蜥蜴显然也是没想到,但他并不在乎,他已经找到了对方致命的弱点,今天雌虫必死无疑。
舌头、尾巴、骨翼一齐袭向腹部叠加三层,量他明芮再怎么厉害也无法闪避,直直被尾巴一把打到,顺着地面滑重重撞到墙壁。
没有虫注意到白狼腹部升起了一团无色光团,一闪后恢复平静。
整个隔离罩震动不止,同时,喻江行额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黑眸中闪现了零星的赤红。
白狼张嘴吐着舌头,难以缓解那剧痛,那双血眸一下子就变了,诡异得如一口魔井,幽幽冒着魔气。
他向对方扑过去,舌头直扑向腹部,他舌尖一疼,瞬间全身的细胞都膨胀到要炸裂,气吁吁盯着被白狼掐住的舌头,用骨翼袭击。
白狼放开他的舌头,转而去抓他的骨翼,几乎是同时,那爪子就被刺破涌出的血染红了,血淋淋一片,皮毛粘连在一起。
绿蜥蜴眼底被映得血红,转身将尾巴甩过去,白狼血口大张直接咬住,锐利的狼牙抵住坚硬的鳞片。绿蜥蜴笑意凝结在脸上,只见什么破碎的声音后什么东西喷涌出来,他尖叫不止。
白狼死死咬住那尾巴,牙齿深深陷入,就着这样的姿势,他将绿蜥蜴甩动。接着力将其尾巴对准骨翼,绿蜥蜴眼瞳瞪得死死的,却无力阻止。
血光现,尾巴断。
伴着观众席的狂欢,是绿蜥蜴的惨叫声。
白狼松口,血牙上血液滴答,顺着嘴唇流到脖颈,染脏了雪白的皮毛。他没有满意或者松懈,又扑上去,绿蜥蜴急于防御伸出舌头,狼爪一扯,硬生生将其拔除。
地上一条血色的长条形蜷缩着,鲜血淋漓。
白狼一只脚踩住乱蹿的绿蜥蜴,吐着舌头舔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目光向下移动到还在痉挛的腹部时,冷下眼,伸腿一脚朝绿蜥蜴的脸踢去。
一道了无生机的身影倒下。
全场寂静,然后欢呼声一声更胜一声。
白狼后半肢跪在地上,面色凶狠,那诡异的眼珠子依旧。
观战台上。
一直一言不发的虫皇突然开口道:“好,好,好!”
旁边的绿因星代表直接起身,铁青着脸,看了虫皇一眼,气冲冲离开了。
白戈星代表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喻江行眼睛眨都不眨,看着沐浴血色的白狼,视线相交后白狼形态消失。
浑身是血的明芮单膝跪地,满头白发如瀑布披落,面如纸色,眉眼被血液糊满,他低头盯着自己巨疼不已的腹部,开裂的指甲不住痉挛,生生扒出了抓痕。
喻江行扶着明芮到后台后,见到了只意想不到的虫,对方转过头来,露出那双威严的脸庞。
“你赢了。”
虫皇紧紧盯着撑在喻江行肩上的明芮,那双血眸实在诡异的很。
“你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晋江独发
明芮下巴撑在喻江行肩头, 喉头发痒,一阵腥甜翻涌着就是吐不出,他低声咳了几声。
空气逐渐有些尴尬了。
在喻江行以为明芮不会说话了之后, 气息奄奄的雌虫掀开眼皮, 虚弱却掩不住的冰冷。
“不要插手我们之间。”
虫皇干脆同意了。
相较他们两个来说, 不清楚内幕的喻江行摸不着头脑,但他此时根本顾不上, 向虫皇告辞后立马带着明芮离开, 那输送着精神力的手指根本不敢停。
虫皇注视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 一边的帷幕边露出半只鞋尖, 长发飘扬。
喻江行听说虫族赢了,最后虫族的选手——弗维迪亚逆风翻盘,而他恰好也是变异种, 融合了绿因星人基因的变异种。
他皱了皱眉直觉不太对劲, 但很快就又将目光投向还在昏迷不醒的明芮, 雌虫已经躺了三天三夜, 该治疗的伤口被处理过了,但一直不见醒。
还有腹中成型的虫蛋, 即使那天比赛前他给明芮输入了很多精神力, 比赛结束后也及时补充, 但它一直没反应。
喻江行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他注视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明芮, 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喻江行这些天已经落下了很多工作,在明芮昏迷的第十天, 他去了科研院。
他先处理了积攒很多天的工作, 然后让下属拿来基因研究的数据, 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面前的投影。
三个不同类型的实验体,就差融合了绿因星人基因的变异种了,他盯着上面三组不同的数据,眸光逐渐幽深,很快……就可以揭开基因融合的秘密了。
他起身去了隔离室,就在三天前负责塔安吉的研究员报告,他的蛋破壳了,只是因为明芮身边离不开虫,他便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眼。
喻江行打开隔离室的门,刚踏进去,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偏头,对上了一脸警惕的塔安吉。
看到是雄虫后他防御的姿态稍微松懈下来,但仍然没有完全放松。
喻江行走过去,目光落在他后面的小床上,看到了一头蓬松的小卷发,在塔安吉警惕的目光下他步履不变,绕过那边以后,身形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只比成虫手掌略大一点的虫崽,黑发蓝眼,全身遍布着紫黑色的纹路,要说和虫族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那额头。
赫然分布着三对豆大的眼。
幼崽见到他后糯糯叫了一声,然后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朝雄虫伸出了两只短胖手。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塔安吉,他嘶嘶嘶叫个不停,似在警告自己的虫崽离雄虫远点,没想到的是幼崽却浑然不在意,他似是很喜欢喻江行。
瞧着一直朝自己挥手啊啊要抱的幼崽,喻江行看了一旁的塔安吉一眼,然后在对方瞪大的眼中抱起了幼崽。
感受到手里柔软的身体,脆弱的像是轻轻一用力就像琉璃一般粉碎,雄虫全身都是僵硬的,相比于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幼崽,他显然不敢动。
稍微适应以后,喻江行才抱着幼崽转身,面对塔安吉。他低头看着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幼崽,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
“想好给他取什么名了吗?”
刚才十分警惕的黑蜘蛛见幼崽没有受到丁点伤害,才放松了警惕,闻言,八只不同大小的眼一眨一眨的,然后朝天花板喷射了一串蛛丝。
喻江行抬头,天花板上的蛛丝赫然是几个字型。
“安连洛。”他一字一字念出,转眼去看塔安吉,问。
“这是你给他起的名字?”
黑蜘蛛幽幽的眼神落在不住往雄虫咯吱窝拱的虫崽,缓慢点头。
喻江行重新将目光放回粘着自己的虫崽,轻声道:“安连洛,小家伙,你的名字叫安连洛。”
如愿以偿将头埋到雄虫的怀中最深处的虫崽鼻尖动了动,闻到那股亲切好闻的味道后,发出兴奋的啊啊声。
喻江行一怔,眼神对上一旁的塔安吉,知道安连洛是将他错认为他的雄父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幼崽的发丝,倒没有破碎沉浸在雄父怀抱中幼崽的美梦。
雄虫放下虫崽离开,在关上隔离室门时,小短手扒在育婴箱的虫崽露出半张小脸,见他要离开后急切地满脸冒汗,额头那多出来的三对眼睛一闪一闪。
喻江行黑曜石般的眼瞳一闪,终是将最后一点门缝关严实。
回家路上,他又不可避免想去那只与众不同的虫崽,他多出来的那三双眼,变异种生出的虫崽终还是有所不同。
白狼生出的呢?
喻江行进了家门,直奔侧卧。
即使家里的一切都在监控下,他同样不放心。
推门而入,见到仍然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雌虫时,他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走到床边,盯着明芮毫无血色的脸庞,那长直浓密的睫毛直直落下,看起来十分乖巧。
但喻江行却清楚的很,这只是雌虫沉睡的伪装,一旦苏醒,定能闹得天翻地覆。
他俯下身将翘起的被角盖严实,宽大的手习惯地往下移,落至雌虫微微隆起的腹部,据说,雄父的抚摸能唤醒虫蛋。
但这些天以来,他掌心却从没感受到任何有关虫蛋的动静。
圆润的指尖一蜷,有了收回的征兆,耳边却陡然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咳嗽声。
“……咳。”
喻江行浑身一僵,好几秒都没有动弹,黑白分明的眸子跃动的水光。
看过去,那只贪睡的雌虫终于吝啬睁开了眼缝,不适应着耀眼的光线,因此,眼睫乱眨。
雄虫眼神眨都不眨盯着他,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喻江行,你身上什么味,臭死了!”那一贯嚣张的声音发虚,没有狠厉,只有满满的嫌弃。
喻江行闻言一怔,低头看自己的着装,除了被安连洛弄皱的地方,整体十分洁净。他却没有反驳,转身倒了杯水递给明芮。
明芮不客气接过,咕嘟咕嘟一阵响后,原来发白干裂的唇部被水滋润后微微泛红,有了些气色。
在交接杯子时他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十天零五个小时。”
杯子被喻江行稳稳当当放至桌面。
明芮唔了一声,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头,闷声道。
“你快给我去洗澡。”他似是很不耐烦,半点都不委婉,“闻了我要吐。”
喻江行看着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的雌虫,一言不发,无言往外走。
他刚走到外头还没走远,室内陡然一声干呕声,脚步顿住,寡淡的脸瞬间难以形容起来。
明芮俯身朝床外干呕不止,病态的脸浮起潮红,喉咙里一片痒意,却连一点水都吐不出来。
就这么撑在床边缘良久,明芮抬起了头,暗沉的眼盯着门外。
喻江行带着一身水汽回来时,明芮已经半躺起来,就这么直直愣愣望着他。
“怎么了?难受?”
明芮摇头,喻江行余光不动声色瞧了自己的着装,见雌虫没排斥后暗地里松了口气。
喻江行正常工作,下午回家时,他在玄关换鞋时就发现身上有一个无比灼目的目光,他的脊背硬生生被定在那里,几秒后才继续动作。
他转头,就见沙发上肤色惨白的雌虫盯着他,双手环胸,让他感觉他像行走的病毒。
他往里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明芮就大声叫停了他。
“你,你给我停那!”
喻江行被他这一叫弄得无所适从,但还是没再往前半步。
明芮捂着嘴喘息了好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后才放下手,眸底暗沉沉的。
“你去哪了?”
喻江行听着他不太对劲的问题,皱了皱眉,低声回:“在科研院办公。”
“你怎么了?”
明芮还是盯着他不放,闻言只是道:“你少和其他虫接触,我不喜欢。”
喻江行用点漆的眼睨他,他知道对方的潜台词,但他今天没和哪一只虫有过废话。
“只是正常的交流。”
明芮撩起眼皮,灯光下那皮肤白得刺眼,垂在沙发上的手缓缓收紧,其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压抑着怒气。
“我说了,你离他们远点!”语罢,竟直接将客桌上的一个茶杯甩过去,落到雄虫脚边,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屋子里一片死寂。
喻江行半掩着眸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唇角抿平。
他看过去以为雌虫会有些心虚得,没成想——
“你——?”
明芮红着眼瞪着他,视野被浮起的水雾遮了大半,胸膛剧烈起伏着,只是机械重复着。
“我,不,允,许。”
喻江行眨了眨眼,生怕是自己看晃眼了,仔细看过后才发现……明芮真的直接被气哭了。
明芮和他打的要死要活他都不惊讶,偏偏……没了半条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雌虫,此时居然哭了。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雄虫一下子收紧了身侧的手,顶着对方蓄满晶莹的目光。
“我没有和其他虫有非必要的交往。”
脸上一凉,明芮才意识到什么,抬手摸,拿到眼前发现指腹沾的那些水亮亮的液体后,眼眸不断涌动着,里面的震惊远远不止喻江行表现出来的。
很明显,雌虫自己也不知道眼泪为什么就出来了。
等到喻江行反应过来时雌虫已经落荒而逃。
第78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刚到科研院就有研究员来报, 说有虫找他。
喻江行思索了会儿对方会是谁,很快起身去见对方。
打开会客厅的大门,站在门口的喻江行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对方听到声响后同样转过头来。
金发碧眼的雌虫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唤道。
“喻江行阁下。”
喻江行瞧着出现在这里的弗维迪亚, 明明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对方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事?”他冷淡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喜怒, 弗维迪亚也是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眼里闪过一点可惜的意味。
“您不是在研究基因融合吗?听说您就差关于融合绿因星人基因的实验体了。”弗维迪亚仍然挂着淡笑,意有所指。
联邦大赛后, 全虫族都知道, 帝国的选手中有两只变异种,除了明芮便是他。
喻江行闻言微眯着眼,狭长的眼角透露出打量的目光, 他能看透对方的小心思。
“你有什么目的?”
弗维迪亚笑了笑, 声线温柔而磁性:“阁下, 您知道的。”
“我喜欢您, 所以愿意为您献身。”
喻江行叫停,阻止他这种暧昧的言行, 冷下脸, 眼底浮现破碎的浮冰:“你, 适可而止。”
弗维迪亚觑着雄虫的脸, 见对方是认真了也不敢再玩笑, 目光温和。
“我是真的喜欢您,但您放心, 我不会以此要挟你什么。我都是自愿的。”弗维迪亚紧紧盯着他, “我知道您的要求就是自愿, 您不必有心理负担。”
“联赛结束我也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到您这做一番贡献。”他意有所指,低头垂眸,表情阴郁起来,“我知道我比不过您的雌奴,但您别拒绝我。”语罢,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盯着雄虫。
喻江行越听他讲眉头皱得越发难看,拧着眉心看了对面的雌虫一眼,然后直接拒绝了。
“不用,就不劳烦上校了。”
“阁下。”弗维迪亚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果断拒绝,眼底惊讶无比,急忙挽留。
喻江行脚步顿住,背对着他。
“我的雌虫已有身孕,望上校自重。”话落后,毫不留情走了。
独自留在会客厅的弗维迪亚气得回头捶了下桌面,双手撑在上面大幅度喘气,眼眸幽深,眼里的势在必得愈发浓厚。
那只叫明芮的雌虫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阁下如此青睐。
喻江行回到办公室,垂眸盯着显示屏上的实验数据。
伊特,查查弗维迪亚。
[是,阁下。]
喻江行还没坐稳,智脑里就来了个通信,是明芮。
接通后,屏幕那边的雌虫沉着脸,见到雄虫后目光在周围转动,在仔细打量着,没有见到其他虫后那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怎么了?”喻江行问,自那次哭出来后雌虫收敛了一些,不知道这是又是什么。
“喻江行,你早上八点出的门。”明芮说完后就用那对红眸盯着,语气认真,眸光带着某种热切的光。
喻江行一愣,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直到大脑过电一般响想起今早自己说的话。
我很快会回来。
喻江行和明芮对视,几秒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听到他的答复后,雌虫眉眼微弯,语气熟稔亲昵。
“回来的时候买些零嘴。”
喻江行等视频挂断,起身往外走,遇到研究员后他们纷纷打招呼,喻江行点头后步伐不变。等雄虫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三两个研究员才聚在一起看着门口道。
“还没到下班时间吧?首席怎么感觉有些着急。”
“首席这几天离开都很早。”他们有些疑惑望着门外,也想不出所以然。
喻江行半路停下买了点零食,在家门口遇到了刚好路过的邻居。
文弱秀气的雌虫有些腼腆的朝他打招呼,喻江行点头,对方盯着他手上的购物袋,抬眼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阁下,您的雌虫——”邻居抿嘴腼腆笑了一下,那双温和的眼眸静静如流水,“他是去哪了吗?好久没见他了。”说完他似是不好意思,脸侧腾起了一小片红晕。
喻江行墨眸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似是在分辨敌我,冷淡道:“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没怎么出门。”
闻言,邻居才点点头,看着雄虫有些欲言又止。
“阁下,既然他身体不太好您还是看着点好。”邻居嗫嚅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跳窗很危险。”语罢朝雄虫微微鞠躬,然后往自己家走了。
喻江行站在原地瞧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黑眸情绪不明。
看来是之前明芮那番不怕死的举动落入对方眼里了。
思及至此,喻江行的脚步加快。
打开门后,他抬眼望去,并没有见到等待他的雌虫,目光下移,才在沙发上瞧见了趴在上面的明芮。
喻江行走过去将袋子放置桌面,才走至沙发前,俯下身盯着明芮的睡颜,呼吸平稳,看来是睡沉了,明明离他们通话也不过半小时。
明芮最近是愈发贪睡了。
喻江行坐到他身边,刚给他盖上毯子原本闭眼的雌虫就睁开了惺忪的眼,红眸带着些迷茫,感受着身下的热源盯着他的脸喃喃道。
“你回来了。”
喻江行嗯了一声,轻声道:“困了就上楼,别着凉了。”
明芮没回,顺着雄虫的肩部看到了桌上那一大袋零食,收回眼后,眼底才逐渐清明起来。
鼻尖移动,眼神渐沉。
“你身上有其他虫的味道。”他用的是陈述句,刚才温顺乖巧的伪装褪去,眉眼浮现凶恶。
喻江行身形一顿,真是怕了雌虫这狗鼻子和狗脾气。
明芮盯着雄虫不经意闪躲的目光,觉得他是心虚了,因此目光愈发锐利。
“还不止一只。”
“在科研院和商场染上的。”喻江行也只得这般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门口遇到邻居并交谈了一番的事没说,他想明芮也不想知道自己的黑历史。
“我和你说过我很不喜欢。”明芮胸膛起伏,像是极力压抑着怒气,眉眼扬起显出几分狠厉,“你不要出门了。”他蛮不讲理。
此话一出,屋子里温度瞬间冷却。
喻江行是惯着他,但这着实太过分了。
“我不可能不工作。”雄虫拧着眉,很明显不悦了,他已经够体谅雌虫了,没道理自身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没说不让你工作。”明芮一点不虚,睁大杏眼瞪他,“你想工作就别沾染这一身臭味回家。”
喻江行倏然起身,背对着他攥紧了手,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做好心理建设。
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盯着明芮的脸道。
“你要这样我们就没趣了。”
“怎样才有趣?”
明芮也脾气也被他激起了,一步步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宽大的手就袭到了某个难言的地方,用力一攥,雄虫便泄出些声来,也是反应快及时咬住唇,要不指不定会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来。
明芮脸贴着喻江行,意有所指,热气拂过耳垂:“是这样吗,喻大首席?”
“你——”喻江行被他这一招弄得手足无措,平白无故红了脸,嗓子瞬间就哑了一半,“明芮,放,放开。”呼吸都显得艰难。
明芮死死盯着他,反而得寸进尺,两虫之间连张薄薄的纸片都插不进去,体温彼此传递。
“既然喻首席没有回答,那是还不够了?”语罢便伸手捏着雄虫的下巴,用力将对方掰下来狠狠吻上那饱殷红的唇。
喻江行的后尾脊椎过电一般激灵,本能攥紧了明芮的手,制止他继续放肆下去。额头的青筋一凸一凸的,分明的骨节微微泛白,哑声道。
“乖,放手,别伤到虫蛋了。”他们贴地这么近,那隆起一定弧度的腹部也就这么抵着雄虫的腰,雄虫也更加不敢动弹。
明芮在喘气,闻言红着眼尾冷睨了他一眼,应该是听进去了慢慢松开手。
喻江行也没重着语气责骂他,只是伸出指腹抹去那眼角飚出的液体,心里叹了口气。
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明芮也是气急了,不肯正眼瞧他,只一个劲背对着雄虫。良久,才沙哑着声线道。
“喻江行,你是老子的!”
喻江行搂着他腰身的手一顿,低低嗯了一声,明芮头枕在雄虫大腿,大半个身体窝在对方怀里。
闻言,唇眼皆是一扬。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表情说不出的嘚瑟。
喻江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着雌虫那头白发,指腹有技巧缓慢在头皮穴位摩挲着,身下蜷缩在怀中的雌虫眼皮愈发沉重,睫毛颤抖的频率变慢,然后彻底睡去。
好一会儿都不见明芮说话,很快传出一阵平稳的轻酣,喻江行垂着眼,冷白的眼皮薄如蝉翼,青色血管清晰,脆弱又疏离。
屋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松弛下来,静悄悄的,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都变慢了。
还是睡着了好。
不吵不闹。
喻江行如此想着,目光落在那放在腹部的大手,那双手的主人即使睡着了也是双手护住腹部的保护姿势,雄虫紧缩的眉心松弛下来,眼神蓦然柔和下来。
他似乎对虫蛋上心了。
另一只异常秀气、骨节明晰的手覆在那双宽大粗粝的手上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晋江独发
“最后一块拼图了, 阁下,您真的不要吗?”
喻江行盯着投影屏上的这则通信,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击打着桌面, 目光幽深。
伊特, 查到了吗?
[都在这里了, 阁下。]
喻江行很快浏览完,支起手抵着下巴, 良久屋子里响起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 尾音带着闷笑。
告诉他,我同意了。
瞬间, 那黑曜石般的眼折射出一道冷光。
弗维迪亚光着上身躺在实验床上, 看着不同的研究员不停的在他身上忙碌着,余光望着一边没有任何动作的雄虫,他蓦然升起一股郁闷, 也没想着自己往心里藏。
“阁下, 您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喻江行闻言眼睛一眨, 居高临下望着雌虫光裸的身躯, 眼底很快闪过亮光。
“有研究员即可。”
他并没有如对方所愿亲自给对方进行检查,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 待到诸事完毕后, 他看向显示屏的数据, 让负责虫记录下来后不再停留。
喻江行前往数据室, 将最后的拼图与前面三块合并, 四组不同的数据被摆在一起。
墨黑色的眼眸认真注视着,缓慢在之间移动, 耳边陡然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
“您看出什么了吗?”
雄虫没有被打扰到, 没有立刻回答, 半分钟后才转头去看突然出现在身侧的虫。
“没有。”
弗维迪亚唔了一声,神情带着些戏谑,嘴里说着可惜了,但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半分是这么觉得的。
“那多来几次,总能发现什么的,是吧?阁下。”他眉头一挑,有些期待的模样。
喻江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几秒后才淡淡道:“有需要研究员会联系你的。”
“多谢配合。”雄虫语罢就准备离开,弗维迪亚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他面上更开心了。
“阁下,我以为您会一直给我冷脸呢。”雌虫一脸惊喜,碧绿的眼里笑意快要溢出来,“没想到您会感谢我,我非常开心!”
喻江行脚步一顿,偏头认真对他说:“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平白无故针对谁。”
“我没有这么想。”弗维迪亚见雄虫已经超到前面,连忙跟上,“阁下您等等我!”
喻江行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看着前面的路,等到了磁悬浮车旁时见雌虫还跟着,停下冷冷道。
“你还有什么事?”
弗维迪亚显然也意识到什么了,表情有些尴尬:“阁下您是要——”
“回家。”喻江行打开驾驶座,在即将启动车时弗维迪亚伸开双手挡在车前面,看唇形是在说着什么。
喻江行皱眉,摇下车窗后半转过头:“我没时间等你墨迹。”
弗维迪亚很快反应过来撑在车门前,脸上带着明显的笑:“阁下,您应该亲自和我谈谈,说不定能更快发现什么突破点。”
喻江行就这么看着他,气氛有些僵持了,还是雌虫又补救。
“我知道您是忙着回家看您的孕雌,我们可以路上聊,不会耽搁了您的时间。”
喻江行看着雌虫这纠缠的模样,略作思考,勉强点头同意。得到首肯后,弗维迪亚笑着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
磁悬浮车很快发动,片刻后停留在别墅门口。
两只虫从车上下来,他们站在车旁继续刚才的话题。
“您知道变异种的改造程度有几种类型,您的雌奴便和我一样。”
“给你进行实验的虫是谁?”喻江行寒潭般的目光盯着他。
弗维迪亚含笑的表情一僵,眼眸一闪,只是道:“您知道的,这不能说。”
喻江行也没指望他会说,闻言也没有失望,他回头对高大健美的雌虫说。
“好了,就聊到这,辛苦你自己回去。”
对雄虫这用完就扔的举动,弗维迪亚也不生气,戏精般捂住胸口,给了雄虫一个伤心欲绝的眼神,碧眼乱眨。
“您这种表情可太令我伤心了。”
在雄虫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以后,他又很快变脸,对雄虫来了个飞吻。
“好啦好啦,我不逗阁下了。”
喻江行手还没落到大门开关,伸缩门突然动了,意识到什么以后暗叫不好。
果然,等伸缩门完全打开以后,白发红眸的雌虫站在门里边冷眼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落在弗维迪亚身上最后又落回喻江行身上。
喻江行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明芮打断,冷着脸的雌虫冷冰冰道。
“回来不进门,待在外面做什么!”
弗维迪亚也反应过来了,自来熟的向明芮打招呼:“你就是喻江行阁下的雌奴吧,你好,我是弗维迪亚。”
明芮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觑着他伸在半空的手,冷眼看着,完全没有要握手的打算。
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的弗维迪亚碰了一鼻子灰,指尖蜷缩,干笑了一下收回。
“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我和阁下只是在聊关于基因融合的事情。”他似是才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我是阁下新收的实验体,你怀孕了应该不好再继续了吧。”
边说目光边打量着他外套下弧度明显的腹部。
明芮神色瞬间阴沉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紧握,他自然知道对方在不着痕迹挑衅他,唇角扯起,看着旁边一眼不发的喻江行。
“回家,我饿了。”他鼻息发出一声气音,撩起眼皮瞧了弗维迪亚一眼,“家里没什么东西,就不招待了。”
喻江行嗯了一声,跟着雌虫,脚跨进大门时略微偏头,冰冷的余光睨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弗维迪亚一眼。
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等于往气头上的明芮火上浇油。
等到两道身影相继消失在门口,伸缩门重新拉直,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冷冰冰阻挡在前方。
被晾在原地的弗维迪亚手握成拳,直接嘎嘣嘎嘣响,咬着牙狠狠盯着紧闭的房门。
呵,挺难对付的雌虫。
房门紧闭。
走在前面的明芮顿然停住脚步,喻江行神经一紧。
寂静的屋子蓦然响起令虫头皮发麻的笑声,刚才装得格外平静的雌虫转过身,眼睛被气得发红,血眸暗沉沉一片。
“喻江行,你很好,好的很!”他被气得胸前剧烈起伏着,呼吸声愈发粗重。
“你要尝试着去信任我,明芮。”
喻江行没有被抓包的囧迫,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片平静,想在看顽劣的虫崽。
明芮全身的肌肉都在战栗,眼睛红的滴血,喻江行眼前一晃,身体一重直接被扑倒在地。
雄虫心一紧,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身上的雌虫,还没来得及抬眼,脸上就吃了一拳。
明芮手上半分力没收,按住喻江行的四肢就开始上手,活像和死敌打斗,一招招如骨。
喻江行疼得嘶了一声,拿肘部去挡,并且找准时机脱离对方的控制。
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沿着地面翻滚,你来我往,眼疾手快要桎梏对方。
雄虫身上各处都挨了几拳,却发觉力道愈发轻,等到战况完全平息下来时,被喻江行反制住的明芮气喘吁吁,泪眼模糊,鼻头通红,强压着喉头的哽咽,语气又凶又冲活像龇牙咧嘴的小狼。
“喻江行,你雌父的就仗着我喜欢你!”
喻江行撑在上方,瞧着他哭,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明芮闻言肺部都被气炸了,又一拳砸到对方脸上。
雄虫被打的微微偏头,侧脸微红肿,墨发零落的搭在眉眼,狭长的眉眼如远之黛山,明晰疏离,半垂下的眼带着纵容。
“解气了吗?”
明芮冷冷盯着他,没有任何兆头,直接扑过来张嘴露出那两颗尖尖的虎牙,狠心一咬。
喻江行修长的手护着雌虫背后,锁骨一疼,拧着眉泄出一声闷哼,抿紧的唇微微泛白。
牙齿陷进皮肉尝到一股腥甜,明芮动了动嘴,抬头后唇边染着血渍,他伸出舌头舔去唇角的血沫。
盯着雄虫敞开领口那两颗深深的牙印,在雪肤的衬托下格外清晰,他扬起下巴,眉眼桀骜不驯带着股狠厉。
“记住,你是老子的!”
喻江行低头瞧着狼崽标记领地、宣誓主权的方式,伸手捏住明芮的下巴,指腹轻轻蹭过被血液滋润得殷红的唇肉。
垂头与雌虫脸贴脸,额头相触。
雄虫山巅雪花般的眼没有波澜,粼粼的波光折射出冷酷的光,唇珠微启。
“只有没有自信的虫,才需要张牙舞爪以昭示所有权。”
明芮幽深的血眸瞬间破碎,从眸底燃起了烈焰,那是被拆穿以后的恼羞成怒,从颈侧到耳垂红了一片。
呼吸沉重,死死瞪着雄虫,但却做不出任何反抗行为。
喻江行静静看着他,确定他是闹够了,双臂伸过雌虫的腿弯,将其从冰冷刺骨的地面抱起,赤脚走至沙发前,将虫轻轻放下。
明芮脸埋在靠背,气成河豚的脸被压平陷进柔软的棉花,圆大的杏眼瞪得大极了,死死盯着虚空的某处,一直不去看雄虫。
喻江行盯着他的孤寂的背影,知道是生闷气了,拿毯子盖在对方的身上,几秒后因身体不老实乱动而滑落下来,接二连三,喻江行也没自讨没趣,坐在一边不说话。
良久,毯子平平稳稳落在明芮身上。
喻见行起身去看雌虫的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沙发套子被洇透颜色深了许多。
第二天,原本躺在沙发上的明芮身体蓦然一僵,身上冒着冷汗,呼吸局促起来。
喻江行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双眼瞪大,嘴皮无意识开合,刚伸出手——
明芮突然闪开,他从雌虫眼里见到了半白狼状态的自己,露出尖尖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血眸翻涌,几秒后已经完全变成白狼的形态。
喻江行靠近要去碰他,白狼避如蛇蝎,矫健的身姿快如闪电,直接攀上楼梯。
“明芮——!”
同时,白狼已经窜进了侧卧,砰地合上门。
喻江行追在后面上了楼,站在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抬手敲了敲,轻声说。
“我知道你在里面,明芮。”雄虫语气一顿,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只是因为孕期才控制不住化了型。”
这段时间敏感脆多泪也是因为孕期,变异种的体质还是扰乱了身体规律。
屋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掺杂着爪子扒拉门板的尖锐声。
“开门。”他垂着头靠在门前,他知道明芮一直很介意自己变异种的身份,并且竭力杜绝他见到他的白狼状态,动唇,“你知道的,我并不介意。”
迟迟没有动静。
喻江行站在门外半小时,一门之隔,白狼抱着尾巴将脸埋在怀里,蓬松光泽的皮毛被晶莹的液体弄湿,软趴趴耷拉着,显得没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坐地上靠着门板的虫已经睡着了,并且自动恢复了原样。
此后,明芮控制不住化形的时候并不少,并且极度抗拒喻江行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并没有因为明芮的撒泼而选择中止对弗维迪亚的研究。
他却也是吸取了经验, 知道明芮和对方不对头,也不再大意让明芮再见到他们两个独处。
身为融合了绿因星人基因的完美变异种,弗维迪亚的身体数据特征和明芮十分相似, 但在自身和外来基因的比例却不尽相同。
这天, 再次做完身体检查的弗维迪亚跟着喻江行巡视隔离区, 雄虫神色平静,步伐一致。反倒是弗维迪亚十分好奇, 盯着隔离室里面的变异种看个不停, 等到快追不上雄虫才大步跨上去。
“阁下,这些变异种——?”
喻江行走了几步, 微微偏头, 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颈部,喻江行并没有给对方戴上约束环,相较于科研院的实验体来说, 弗维迪亚是自由不受约束的。
雄虫并没有打算让他成为科研院的一员, 只要得出他的身体数据, 他们便再也没有瓜葛。
“他们无法恢复原状。”喻江行淡淡道。
弗维迪亚挡在他前面, 碧眼深邃:“那有什么办法变回来吗?您的研究到了什么程度呢?”
“目前没有。”喻江行回避他后一个问题。
“阁下。”弗维迪亚突然探过身,压低声音, 他身上的气息侵略性极强, 喻江行皱眉刚想制止, 就听到对方说。
“您觉得血清有用吗?”
“自然无用。”喻江行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俊美雌虫, “你想恢复吗?”
弗维迪亚苦笑, 点头:“自然,谁想当一个怪物呢。”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隔离室。
“我以为会有虫情愿进行基因改造, 从而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
“也许吧。”弗维迪亚心情似是有些低落, 罕见没了笑意。
“总有一天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喻江行双手插在兜里, 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
留在原地垂头的雌虫突然抬头,大喊道:“阁下,我相信您,我会等您的。”
走在走廊前头的喻江行脚下一顿,并没有回话。
弗维迪亚留在走廊尽头,光将他的身影一分为二,一边光亮一边黑暗,被照亮的侧脸眼睛亮得诡异。
喻江行半路去了非娅的办公室,他有工作急需转接,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始终没虫开门。黑眸觑着紧闭的大门,他转身准备离开,遇到非娅的助理。
“首席,您是有事吗?”
“副首席呢?”
“副首席这段时间外出,不在院里。您有什么事可以转交给我,我会及时和副首席联系。”
喻江行没什么情绪点头,随手将资料播给了助理。
“麻烦了。”
喻江行很快投入工作,同一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的雌虫出现在科研院大门。
明芮穿着一件长风衣,刚好遮盖住他圆润的腹部。
时隔几个月,门卫见到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芮,来找首席的吗?”
脸上消瘦的雌虫点头,一言不发往里走,守卫觑着他冷漠的背影总觉得来者不善。
明芮轻车熟路到领喻江行办公室,抬手准备敲门,蓦然转头往走廊两边看,不知怎么又改了注意,抬脚往隔离室方向走。
按理说两只虫是碰不上面的,可惜,弗维迪亚像是见了同伴触景生情,这么长时间居然都逗留在隔离室一步没动。
当明芮过来时,自然见到了倚靠在他曾经住过的隔离室的弗维迪亚。
两虫皆是一怔,而后目光都变了。
弗维迪亚祖母绿的眼睛带笑,狭长的眼角带着抹温柔,见到冷着脸站在拐角处的雌虫率先开口。
“阁下的雌奴。”他一字一顿,觑着雌虫难看的脸色,“如果那天让你和阁下闹不愉快了,我给你赔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芮瘦得皮包骨,即使喻江行这段时间好生养着他,雌虫也不见长肉,皮肤仍是病态的苍白。
“我记得那天我解释过了,我的身份是阁下的新实验体。自然是阁下带我来的。”弗维迪亚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并没有因为明芮的出现而手忙脚乱。
明芮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这只让他极其不舒服的雌虫,长直的睫毛上下一颤,露出一半眼珠,带着冷冷的不屑。
“喻江行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东西!
弗维迪亚的脸色僵住,他实在没想到大名鼎鼎喻首席的雌奴居然是这副痞子样,扯了扯僵硬的嘴皮。
“阁下的雌奴也让我大吃一惊。”
“雌奴你雌父的!”明芮半垂的眼皮遮住那汹涌的血眸,平静的脸庞吐出与之不同的话语,“老子称王的时候你还在哪里玩沙子呢。”
“你——!”弗维迪亚气得甩手,这可算是不加掩饰的蔑视了,他们年龄明明相仿,却被对方当成乳臭未脱的虫崽。
明芮撩起眼皮瞧他,鼻息轻轻吐出冷哼:“怎么?不服?”
弗维迪亚很勉强收敛愤怒的神态,胸膛起伏着,目光触及什么后,嘴角微翘。
“我不和孕雌一般见识。”
明芮神情怔住,睫羽轻颤,目光落到自己的腹部。
当拳头落到弗维迪亚脸上时,他才惊吓地看着面前那凶神恶煞的脸。
“老子怀着孕也能单手拎你两个!”
……
喻江行站在走廊,盯着面前两只脸上不同程度挂彩的虫,他看看鼻青脸肿、衣服皱巴的弗维迪亚,再看看嘴角淌血、垂眸不看他的明芮。
抬手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浊气,对一边的弗维迪亚说。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弗维迪亚脸上迅速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雄虫抬手制止了。
对方并不想听他辩解。
弗维迪亚憋着一口气,猛地甩手负气离去。
现场就剩下情绪不明的喻江行和一言不发的明芮了。
喻江行狭长的眼角微微下垂,不动声色打量面前的雌虫,眼尖发现对方一只手背在身后。
“为什么打架?”
明芮嘴唇紧闭,不说话。
“知道错了吗?”
喻江行紧紧盯着他,目光专注,明芮抬眼看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点头,像头被抓包的小狼还是嘴硬。
“受伤了吗?”
雌虫脱口而出:“没有。”
空气安静下来,雄虫漆黑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像是能透视,他想不想就回答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喻江行伸手,在明芮要拦时眼疾手快抓住他藏在身后的手,不知是磕着还是碰到了,肘肚子那块鲜血淋漓。
雄虫的目光很明显冷下来,沉默地给他处理伤口,明芮盯着垂眉敛目的雄虫,心里仿佛有根羽毛在挠,激起一股痒意。
喻江行熟练地打了个蝴蝶结,抬眼,没有预兆开口。
“赢了吗?”
明芮脸僵住,继而呆愣愣点头。
喻江行点头没说什么,牵着雌虫的手回家。
明芮生物钟一到本能惊醒,转头去寻找身侧的虫,空空如也,他伸手一碰。
冰的。
雌虫趿拉着拖鞋下楼,目光四处搜寻着,步速很快。
没想到一转过扶梯,就和餐桌边的雄虫对上了眼,明芮呼吸稍重,眼睛眨个不停。
“醒了就下来吃饭。”
喻江行招呼了停在楼梯上不动的雌虫,转身往厨房走。
明芮坐在餐桌前,喻江行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自然在对面落座,将一杯牛奶推过去以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喻江行盯着对面灼热的目光,细细咀嚼着,实在忽视不了了抬眼问。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明芮面前放着一个盘子和牛奶,他垂眸盯着,好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不去上班吗?”
“我和院长申请了,最近在家里办公。”
明芮哦了一声,拿起早餐慢慢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喻江行的错觉,他觉得他不出门以后,明芮好像安分了一点。
但很快,喻江行就没有这种错觉了。
他如往常一样观看当天的新闻联播,屏幕里的亚雌貌美声甜,雄虫目光不曾离开过屏幕。
明芮坐在一边双手环胸,后腰垫着个抱枕。
“据悉,北区居民区有变异种现身,万幸无虫受伤。据前方记者采访,有居民反映早在一个星前就发现有虫尾随,但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就是变异种作案。近日,居民切勿深夜独自出门,增强自我防范意识。”
喻江行墨眸深深浅浅,思考着这则报道,直到耳边的呼吸声愈发重,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本能朝声源望去,坐在角落的雌虫红着眼瞪他,气得宛如沸腾的蒸汽壶。
“他有那么好看吗?”
喻江行第一反应是问号,反应过来后自然又回头看了一眼主持人。
身为帝国官方媒体,主持人自然不会寒碜,想都没多想就点头了,然后被抱枕正中面部。
喻江行拨开抱枕后,明芮已经拖着拖鞋往楼上跑了,恰好下一则新闻同样很重要,他便没多想。
几分钟过后,拎着个包的明芮从楼上哒哒哒下来。
目不斜视经过客厅,余光触及客桌上的一堆零食时,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往这边来,打开包一股脑都装进去了,随手拉上拉链。
喻江行不想注意都难,意识到不太对劲,皱眉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芮红着眼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离家出走。”
空气静了一瞬,喻江行喉结轻滚,眼里有些惊讶:“带这些零食离家出走?为什么?”
“我乐意,你管我!”语罢,狠狠削了雄虫一眼,提着包就往玄关走,出门后大力甩上门。
屋子里回荡着巨响,喻江行认真看了眼主持人,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他按着额头苦笑。
看来是这段时间明芮太安分,他才又粗神经了起来。
明芮一出门就被冻地抖了一下,回想刚才雄虫连句挽留他的话都没有,他越想越委屈。一边走一边踢石子,把石子幻想成雄虫的脸,狠狠踹了好几下才觉得解气。
他走得慢悠悠,十来分钟都没走出别墅区,他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你,你好?”
耳边陡然响起一道声音,明芮抬眼望去,见是一张生面孔,冷漠地又低下头。
对方看清了他的脸,小心翼翼道:“你是喻江行阁下的雌虫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明芮阴沉着脸看他。
邻居被他这副表情吓了一跳,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和雌虫交谈:“这么晚了是要去干嘛吗?晚上很不安全。”
他自然发现明芮鼓起的腹部,因此,即使害羞得想找块地方埋进去,却还是红着脸和雌虫交谈。
“哦。”明芮勉为其难回了一句
“有急事我可以帮你,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去吧。”
一阵寒风吹来,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邻居战栗了一下,紧接着打了个喷嚏,布满生理泪水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芮刚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
等到走到家门口以后,邻居朝他道别,那对眼睛弯成月牙。
明芮哼了一声,刚要打开门就和刚准备出门的喻江行碰上了。
四眼相对,皆是错愕,下一秒明芮看向旁边。
喻江行拿过他的包,抓住他的手,手心被冰了一下以后,抬眼情绪不明盯着雌虫。
喻江行拿着果盘过来,就见明芮目不转睛盯着手腕上的光脑,放下东西后出声问。
“怎么了?”
“没什么。”明芮嘴上说没什么,却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捂住屏幕,隔绝其他虫窥探的机会。喻江行自然注意到了,眼底一暗。
门铃响起,喻江行疑惑这么晚会是谁。
他和明芮其实没什么朋友。
打开门后,他看着门前的雌虫。
“是你。”
邻居腼腆地笑,将放着小蛋糕的盘子举起来,不好意思道:“下午烤了些蛋糕,不嫌弃的话拿去尝尝。”
喻江行盯着卖相精致的花边小蛋糕,接过后道谢。
“麻烦了。”
邻居连忙摆手,视线往屋里窥探了一眼,又很快礼貌收回。
“孕雌应该会喜欢。”
喻江行眼睛一眨,眉头本能一皱,他搬来这边快十年了,和邻居只能说勉强搭的上话,明芮才不过来这半年,似乎和对方还要熟稔一些。
喻江行颔首,将门关上。
他端着盘子过来时,明芮鼻子动了动,而后眼睛一亮,脸凑过来抬脸亮晶晶问。
“哪里拿的?”
“隔壁邻居送的。”
明芮闻言唔了一声,兴致瞬间低落。
拿起一个小蛋糕,张开嘴像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般,如同嚼蜡。
“怎么了?不好吃吗?”喻江行瞧着雌虫苦大仇深的表情,顺手拿过一个放进嘴里,绵软香甜,入口即化。
他想起那个文弱秀气的雌虫,看来还是太谦虚了。他从思绪中抽离后,抬眼就看到明芮瞪圆了他那对狗狗眼,眼尾下垂有些无辜的可怜。
“喻江行,不准吃!”
明芮将那盘小蛋糕藏在身后,经历上次雌虫闹着要离家出走的事,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里带笑。
“怎么,给你送吃的雌虫都不行?”
明芮斩钉截铁:“不行!”
“明小芮,你是不是三岁?这么护食。”一语双关,护得不仅是食物,还有喻江行这只虫。
“我不管。”雌虫作出我不听我不听的姿势。
喻江行突然来了趣,戏谑着:“让伊特在门口加条字幕,就写家有恶犬请勿入内?”
“喻江行你雌父的!”
喻江行垂眸,被气哭的雌虫扑上来咬了一口,攻击性不大,甚至还有那么点可爱。
气疯的明芮满脑子都是雄虫在笑话他,哪顾的上面子,扑在喻江行身上逮着空就咬,嘴里振振有词。
“老子就是恶犬怎么了?我谁都咬,你也在内!”
喻江行盯着不断找机会往他怀里拱的明芮,突然放开桎梏着他的手,没了束缚后对方轻而易举就咬到了,得逞后反而怔愣在那里。
“你咬谁都别咬自己,牙痒咬我。”语罢,雄虫伸出他异常秀美的手。
明芮不太相信,有些试探朝虎口咬上去,半分力不收。
上方的喻江行泄出一声闷哼,明芮抬起他圆溜的眼,盯着对方虎口的两排牙印,轻轻哼了一声,耳垂却悄然红了。
“明小芮,你要清楚,你现在不是斗虫场战无不胜的王。”喻江行带着茧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腹部,在雌虫看不到的地方嘴唇轻轻印在他的发顶,黑水晶的眼眸泛着光
“你现在身体很虚。”
不要再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拳击手。
第二天,家门口的显示屏循环播着。
[家有恶犬,请勿靠近……]
邻居端着新出炉的点心,走至门前盯着那字幕,蓦然乐了。抬头往别墅看了一眼,摇摇头端着东西原路返回。
几天后,家里罕见响起了门铃。
原本窝在喻江行怀里不愿动弹的明芮像狗闻了骨头一般蹭地起身,望着紧闭的门板。
喻江行也想不出会是谁,毫无疑问邻居是只识时务的虫。他起身去开门,这个不速之客却令他大惊失色,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冷眼道。
“你来做什么。”
句乌雅直直立在外头,并没有因为雄虫不欢迎的语气而变了态度。
“阁下不必惊慌,我只是例行家访。”
“想必您也知道,最近变异种在帝泛滥,到处破坏伤虫。请您注意安全。”句乌雅仍然一身得体的西服,脸色却有些煞白,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并没有强硬要进门,就在门口细细对雄虫关心并询问最近的情况。
“我很好,不劳烦句乌雅处长关心。”喻江行居高临下盯着他,一副不欢迎的模样,下一秒就要闭门谢客。
句乌雅低低喘了口气,冷汗不知什么时候自他额角滑落,打湿了鬓角,点点头。
“那我就不叨扰了。”语罢,转身就走。
喻江行意味不明盯着举止反常的句乌雅,对方还没走出门,就拿帕子捂着嘴重重咳嗽起来。
喻江行皱着眉,这是生病了?故意来卖惨的?他并没有过分纠结。
明芮没好脸问:“谁?”
“句乌雅。”
“他,来做什么?”明芮闻言语气凉凉。
“没什么,就让我注意安全。”
“是吗?”雌虫垂眸想着什么。
几天后,接到一则通信的喻江行像被针扎了般从沙发上蹦起来,引来了明芮的注目。
“怎么了?”
雄虫盯着他的脸,很久才道。
“我需要出门。”还没等明芮反驳他就强硬道,“乖,我这次必须出去。”语罢,赔罪般吻了下雌虫的额头,拿上衣服就走。
这连环动作让明芮一头雾水,盯着雄虫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吹起窗帘,屋内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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