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晋江独发
联邦大赛五年一届, 表面上说是为了联络各帝国感情而举办,实则是通过比赛来探底,一旦哪个帝国在比赛中被压了下去, 接下来势必会被其他帝国疯狂打压。
卡所里起身站到窗边, 眺望窗外的风景, 端正的眉眼不可抑制染上了忧虑。
每一届的联邦大赛都是多事之秋,日渐衰落的虫族如履薄冰, 一旦让哪个帝国比了过去, 霸主的地位便得换另一家坐了。这摇摇欲坠的表面和平也将化为乌有,虫族将重新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说是成立联邦和平停战, 实则暗地里搅浑水的势力从没少过, 特别是这些年实力仅次虫族的绿因星人。
更别提,上一届虫族居然被最弱的黑姆星人一路捶爆,最后是从边境风尘仆仆赶回的元帅威加尔强势阻止了颓势, 最后堪堪打了个平手, 勉强保存了虫族最后的颜面。
更糟糕的是, 今年年初星际海盗偷袭边境制造暴动, 最后顺利平复,但威加尔也因此重伤, 消息传回帝都后恍如大地震。那道屹立在边疆的高大身影这些年来一直是虫族的定海神针, 虽然极少见到雌虫的面, 但每一只虫民都对他无比崇敬。
他是很强, 但他一只虫能撑多久……
望着雄虫萧瑟的背影, 喻江行忍不住出声:“……卡所里叔叔。”
卡所里没回头,他想到了年轻时的那些伙伴, 每张脸庞那么温暖,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他痉挛的喉咙将声线扭曲, 艰难吐出一个个沉重的字眼:“江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坚守住自己的立场,不为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虫族。”
喻江行郑重而凝重回:“是。”
另一边,已经由实验体晋升为首席助手的明芮随意走着,发生了前面那些糟心事,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张寡情的脸。
他漫无目的走着,很快发现一墙之隔的奥根,意识到自己又走回这里以后雌虫不由羞恼。
带着些恨铁不锈钢。
他停下脚步,面前他的前邻居此时十分安静,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狂躁样。雌虫的目光被一旁的亚雌吸引了。
咦,他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眼里突然露出狡黠的情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有趣。
他看着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享受的大块头,目光中夹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羡慕嫉妒,嘴巴隐隐有些发酸。
既然你都过得这么舒服了,嘿嘿,他生出了些心眼。
他耐心等待里面的米加希离开,墙上的时间显示器的数字一直在变,不知过了多久,明芮腿都站麻了,对方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脾气暴躁的雌虫将气撒到了墙上,砰地一声,整面玻璃墙开始颤动,里面的两只虫都发觉了疑惑地转过头。
米加希听到那高频率的嗡嗡声渐渐变小,拉住了打算去看看的奥根,大块头见玻璃墙只是晃了一会儿就恢复平静,随即将目光移回亚雌身上没有多管。
憋着一股气的明芮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砸墙,余光发现了什么后他看过去。
只见最里面的天花板倒挂着一只黑蜘蛛,对方十分安静待在巨型网状的中央。
是他。
明芮记起对方是让他在喻江行面前丢脸的罪魁祸首,拳头不禁硬了,气冲冲便想闯进去让对方好看。下一秒,看到对方那比皮球还鼓的腹部,什么都歇了。
他狠狠一拳捶在墙上,继而咬紧腮帮子,紧绷的脸庞有些扭曲。
想找只虫打一场就这么难吗!
玻璃墙又开始晃动,里面的塔安吉敏感地察觉到,放松的肢体立刻作出防备的姿态,绿莹莹的眼转动观察潜伏的敌人。
明芮抬头,就看到对方捂着腹部一脸警惕,瞬间红眸微闪,情绪纷乱的眸底暗沉沉。
“怎么样?”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芮眼一凝看过去,手比大脑还快直接朝对方的颈部袭去,来虫连忙后退了几步,但还是慢了一点脖颈脆弱的皮肤被尖锐的指尖划破。
他低头一看,多了三道抓痕,已经开始慢慢渗出暗色。
“怎么是你?”明芮不善盯着来虫,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待见。
非娅吃痛地捂着脖子,疼得有些扭曲的唇露出一抹笑:“是我又如何。”
明芮盯着他不说话,这美人蛇他清楚得很,心无比黑。
雌虫衣服从不像喻江行一般整整齐齐,领口斜斜挂着,露出一大片胸口的肌肤。非娅注意到对方脖子的暗色,往下,隐隐约约透露几处暗紫,说明已经有段时间了。
意识到什么他的眼神一瞬间无比难看,即使暗地里都要将牙咬断了,表面也很快就恢复正常。
“你喜欢喻江行吧?”
亚雌仿佛能看透明芮的心,虽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可反驳的肯定,他十分自信。
明芮眯起眼,对对方的话不可置否,暗色的眸一点点打量对方。很出众的一张脸,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头发亮秀丽的亚麻色长发。很年轻就当上了科研院的副首席,雄父还是科研院的院长。
天之骄子啊,怪不得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你是真不怕死吗?还敢凑到我面前。”
“你没必要杀我,也不会杀我。如果你还想要科研院的庇护,喻江行的保护。”亚雌骄矜的眉眼如旧,并不因为被雌虫伤过就产生名为恐惧的情绪,这是他的身份给他的自信。
他从不是苦苦挣扎在底层的雌虫,他身份尊贵、有能力,除了那两只雄虫,他还没有什么赢不了的。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
“够自信。”明芮欣赏对方的表演,唇边带着嘲讽,看,这就是他最讨厌的一类虫了,和喻江行一样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一旦肯施舍给其他虫一眼就是恩赐。
装得太好有什么用,内心还不是一样的脏。
明芮伸出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唇瓣,配上桀骜的眉眼总是给虫不好惹的神态。
非娅紧紧盯着他,说出的话带着数不尽的蛊惑:“喻江行能带你回家也会带其他虫回去,不是吗?”甜美的声音萦绕在唇边,意犹未尽。
“看,这不就证明了。”亚雌捂着唇发出一声娇笑,目光流转在几个隔离室之间。
明芮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尽管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也抑制不住红了脖颈,垂着身侧的拳头嘎嘣嘎嘣响。
非娅满意看着他的反应,一点点靠近怒气即将冲顶的雌虫,说出前面铺垫这么多的目的:“我可以帮你……独占喻江行。”停顿后的声音刻意放到最低,仅有两只虫能听到。
闻言,明芮懒洋洋掀起一半眼皮,露出那对冷漠眼,用最平静的话说出最惊天的话。
“啧,我想上喻江行,你能做到吗?”
非娅满脸的笑容就这般僵在脸上,最后崩坏,他像听了什么荒谬的话,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眼神冷冷盯着雌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你故意耍我是吗?”
明芮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接着递到唇边吹了吹,抬眼露出那双血眸,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非娅直直望进对方眼底,雌虫最深层的欲望没有一点遮掩,亚雌如被烫到了一般收回眼,对方大逆不道的话让他的世界骤然崩塌。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不拘于世俗,但也是第一次听见卑贱的雌虫说要将尊贵的雄虫压在身下。
“你——”他颤抖的手指指着明芮,眼里像看到什么怪物。
明芮为对方的大惊失色而感到无趣,扯了扯嘴皮露出轻蔑的笑。还以为是只以我唯尊的虫,啧啧,没想到也是活在泥淖的野鸭还以为自己是凤凰。
非娅被对方如此轻视的眼神惹火了,尽管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能接受只想掩藏自己的弱点。
“你就是只彻头彻尾怪物!”他眼里满是惊悚。
“无趣,不能打又不会说。”明芮不想再和对方废话,径直绕过对方抬脚离开。
非娅心虚到都没有反驳,久久驻足,低垂着眉眼。耳边一直回荡着雌虫惊天骇俗的话,头皮一阵阵发麻,恍如置身一波波乱流,惊心动魄又刺激无比。
意识到什么以后,他垂眸盯着身侧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瞬间是又慌又惊,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他以为他会害怕,其实不是,震惊过后是兴奋,甚至带着欣喜。好像这样的他才真正的他
明芮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番随性的话阴差阳错居然让非娅觉醒了,并且在他彻底失败的情况下,对方居然真的实现了,成了尊贵雄虫高高在上的主人。
原路折回明芮掉回头,经过奥根的隔离室前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半眯着,此时米加希正好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他看到了对方身后的奥根。
大块头目光紧紧盯着亚雌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舍。
他唇角高高扬起,双眸夺目。
第42章 晋江独发
研究员得出今天的实验体报告, 发现异常后立刻上报喻江行。
雄虫看着光屏上的两张图表,在某个时间前后发生了同样的波动,都是高峰, 说明这时候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们。
如果是其中一只没什么大问题, 偏偏两只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受到同一种刺激。
喻江行突然想起忘了半天的明芮,问伊特对方在哪。
[阁下, 他在隔离室。]
隔离室……雄虫盯着光屏, 再联系雌虫所在的位置,瞬间就清楚了。他立刻起身往外走, 步伐迈得极大, 脸上一片冰冷。他不知道雌虫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攥紧的手心冒汗,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
他远远地就感觉到什么,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此时正在微微晃动。
那是重物倒地发出的震感。
喻江行靠近后看清面前的光景, 脸瞬间黑了。拧着眉心盯着地上的两只雌虫, 还没有一只虫理他, 纷纷胶着于战斗。
“明芮!”雌虫不理。
“奥根。”
大块头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抬头,被雌虫找到了机会一拳被打歪了下巴, 他也火了拼命反击, 这下喻江行又被晾在一边。
最后, 雄虫是用精神力将双方捆住才停止了这场混乱的打斗。
喻江行居高临下望着抱头蹲在地上的大块头, 对方脸上挂满了彩, 但因为咖色的肤色并不明显,所以看起来不太很惨。看到对方整张脸垂下来, 眼皮耷拉嘴角垂落, 话堵在喉咙无法吐出了, 不禁吐了一口浊气。
“我的话不听了,是吗?医生把你照顾得太好得意忘形了,是吧?”
喻江行要给对方具有震慑力的警告,要不然让他习惯以后铁定和明芮一般无法无天,刻意冷下声:“如果是这样,今天就把他调走。”
医生指的自然是米加希。
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奥根闻言猛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到雄虫说的话,眼里闪过惊慌,流露出即将失去挚爱东西的脆弱。开始嗷嗷地反抗,又不敢太过于大声,说反抗实则更像是恳求。
乌润的眼珠子圆溜溜,像极了赤子,心里叹了口气,喻江行微微偏移目光不想被对方装可怜的姿态影响,他刻意沉声道。
“还打不打架了?”
奥根第一时间看向一边看戏的明芮,对方抱胸倚在门边兴致勃勃看着,唇边勾勒着玩味的笑。
大块头收回眼看向雄虫,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仍是神色淡漠,他失望将头深深埋近胸口,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哼哼声。
喻江行眼眸一眨,见大块头乖乖认错也不再追着不放,刚才对方将目光移向明芮他是惊讶的,因为对方居然学会了告状。那可怜的模样仿佛在说,是他先动手,不关我的事。
简直委屈到蔫巴了。
让奥根长了记性后,喻江行就要清算另一个斗殴者的过错。
喻江行将隔离室的门关上,退了出去,站在外面全程看着里面的情景的明芮歪了歪头,冷嗤道:“你还真把变异种当虫崽养啊?怀孕的哪只呢?”他向斜前方使了个眼色。
喻江行一怔,将目光从前方收回后微微皱眉,被雌虫这么一问他也感觉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伊特就自告奋勇地跳出来。
[阁下,我知道。]
喻江行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伊特就说出了声,且用的是外放。
[您将奥根当虫崽养,将塔安吉当祖宗养,至于他——当然是当伴侣养啰!]
这下不仅是喻江行能听见,一边的雌虫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对于这道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明芮一愣,听清内容后立刻抱肚笑了起来。
很快把眼泪都笑出来,伸出手指着雄虫:“哈哈哈,这也太有才了,喻江行你这是凑齐了三代虫吗?”一边的喻江行脸比锅底还黑,额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喊伊特。
伊特检测到了雄虫的心率血压波动,还十分体贴道。
[阁下,您要注意身体,频繁的情绪可不利于身体健康。]
对牛弹琴的喻江行头瞬间更疼了,单手撑着额头,干净的眉眼皱成一团。
一边的明芮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声音带着笑到肚子疼的无力:“喻江行,刚才是谁在说话?”他随即皱了皱眉,反应过来这道音质和独特的声调有些熟悉。
喻江行是不想说话的,勉为其难道:“我的智脑,伊特。”
“智脑?”明芮眼睛瞪大,和什么联系上后眼神瞬间暗沉下来,攥了攥拳头,带着些狠意,“是不是就是管别墅的那个?”
听到有虫在聊自己,伊特十分主动且积极搭话。
[您好啊,我是阁下的智脑伊特。]
“你功能很多吧,这么厉害肯定也能远程控制家里的系统吧?”明芮语气十分平和甚至还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但才显得愈发诡异,偏偏伊特还不没察觉。
“对啊,我可是目前最厉害的智脑,给您做手术那次也是我出的力。”
喻江行在一旁一言不发,闻言,嘴角幅度极小地扯了扯。
“好啊。”明芮咬了咬后槽牙,紧接着右脚后跟碾了碾地面,呵呵笑着,“终于让我找到了!”
一眨眼,他就到了喻江行身前,双手揪起对方的衣领,恶狠狠道:“快把它交出来,我要将它碎尸万段!敢这么耍我!”
喻江行没料到会是这种反转,伊特更没想到刚才还夸自己的雌虫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发出一声声凄厉地尖叫。
[不是我!我是能控制它,但……那些事情都是智能管家自己运行的,您放过我吧!]
明芮不听还在撒泼,整洁的领口很快就变得皱巴巴,喻江行的领口被勒着有些难以喘气,他拧眉叫雌虫。
“明芮,放手!”
“不放!”明芮血眸瞪得圆滚,里面充满狠厉,可知他说要将伊特碎尸万段不是在开玩笑,“除非你把他交出来!”
“阁下救我,不要把我交出去!我可是您最可爱最能干的伊特,呜呜呜。”
喻江行里里外外被吵得头昏脑涨,抬手捏了捏眉心,突然大吼道。
“都够了!”
如平地惊雷,乱糟糟的走廊瞬间就安静下来了,雄虫那声高分贝的声音还在周围回荡。
雄虫毫不留情揭穿了智脑的原型:“伊特,不准再卖惨,你不会变成废铁,你只是一串数据。”然后又转头对还恶狠狠瞪着自己的雌虫。“伊特说的是真话,管家被下了指令他只是按照程序运行。你谁也动不了。”
喻江行说完后盯着自己还被拽着的衣领,良久雌虫终于慢慢松开手,留下不堪入目的领口。他垂眸抬手轻轻拍着自己的领口,然后又一点一点抚平,但终归还是留下了点折痕。
“现在该算算你犯的事情了。”
喻江行现在面对雌虫的规则已经一点点减弱了。
目光移向隔离室,此时奥根还在蹲墙角,他将目光放在明芮脸上,“你是怎么进去的以及为什么要和奥根斗殴。”
“你管我!”明芮嘴一撇,头一摆,作出誓不合作的姿态。
喻江行眼神瞬间变了,只是一直不看他的雌虫没发现,他直接伸手抓着明芮往办公室走。
明芮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刚想跳脚余光不经意看见双方交叠的手,这一失神就被径直拽到了办公室。
门砰地合上。
喻江行甩掉雌虫的手往办公桌里面走,视线在几排书架上扫过,伸手在书架上找,头也不回问。
“科研院的守则怎么写的。”
明芮此时阴沉着脸,手缓缓摩挲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闻言只是冷冷扯了下嘴角:“不知道!”
背对着他的喻江行手上一顿,然后冷下眼,转身直直往雌虫这边来。
明芮歪歪扭扭站着,见雄虫气势腾腾过来也不怕,直到看到对方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还没来及看清全貌。
啪!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明芮呆呆盯着自己的手掌,手心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疼,钻心般火辣辣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喻江行,对方刚才竟然打了他一手心。
喻江行居然用这种打虫崽的戒尺打了他一手心???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打过,喻江行居然敢用这种带有侮辱性的玩样儿打他!
“你雌父的,垃圾喻江行,我要杀了你!”明芮愤怒地朝雄虫扑过去。
喻江行果断用精神力将发疯的明芮绑起来,对方被桎梏住了也半分不消停,拼命挣扎着,从脖子以上红了一大片。
“喻江行,啊,我要杀了你!”
喻江行后退两步,直到双手碰到了桌沿,将腰部抵在边缘。雄虫一双长腿斜斜交叠在一起,双手撑在两侧,右手拿着戒尺轻轻敲着桌板,半垂着眼眸,纤密的睫羽打下一小片阴影,衬得眉眼愈发疏朗。
一声声有规律的敲击声持续不断,等到明芮喊累了红着眼瞪着,他才不紧不慢开口。
“守则怎么说的?”
明芮咬着牙瞪他,就是不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敲着桌板的动作一顿, 掀开眼皮露出那对漆黑的眼,如一泓深不见底的黑潭,轻泛涟漪。
他开始慢条斯理挽袖子, 往上折了几圈露出半截手肘, 修长有力的手臂上经络微微鼓起, 极少见阳光的雪白肤色衬得格外显眼。此时,略带茧子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的戒尺漆面, 直至微微发热。
瞧见他的动作, 明芮瞬间瞪大了眼,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磕磕巴巴道。
“你, 你要干什么?!”
喻江行灵活地转动戒尺,将袖子挽起后其头部不会再擦着布料,他的唇闭合着, 无端流露出几分严厉, 像极了学堂里的一板一眼的老先生。
“既然你背不出来, 那只能我来帮你。”
下一秒, 明芮被精神力牵扯移动,和雄虫的距离几乎消除。
喻江行挥了一下尺子, 明芮心脏随之猛地一跳, 那种感觉说不上很疼但就是因为戒尺的象征太令虫羞耻了, 心瞬间变得滚烫。
在虫族, 不听话的虫崽会被双亲用戒尺教育。
可……他雌父的!他不是虫崽, 喻江行更不是他的父亲好嘛!
喻江行抬眸看他,问:“记起来了吗?”
明芮红着脖子扭头不看他, 显然拒绝回答。
喻江行也不恼, 收回戒尺又开始把玩, 等到某一瞬,空气里又出现一声脆响。
明芮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狠狠抽了一下,泄出了声闷哼,意识到自己发出那道闷哼声后,那圆滚的眼珠像极了松鼠。
喻江行每打完一次就问一句,如此循环往复。
嘴硬的明芮后面终于松了口,他盯着自己手心上纵横交错的鲜红尺痕,扯了扯嘴角,朝喻江行呸了一声。
“喻江行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变态!”
喻江行皱眉,对雌虫如此粗鲁的行为感到不悦,收回的戒尺又再次伸出,高高扬起后咻地一声。
这下,掌心已经没有一丝好皮,像是到达了极限,敏感无比。这一下的感觉直接变了个味,明芮心里一瞬间落空,不禁失神。
他内心有些慌乱,十分不解,刚才应该只有痛感,怎么现在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快感,雌虫不禁胡思乱想
难道他被喻江行打坏了?
不是吧!不就是打虫崽用的戒尺吗,他明芮是谁!
喻江行面对明芮的怒骂,眉头都没皱,淡淡开口:“不是说知道了吗?怎么说的?”
明芮本想反悔,但看到雄虫的睫毛颤了颤,像是瞬间会变脸,更别说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一想起就让虫无所适从,他便觉得头皮发麻。
只得不情不愿道:“不能破坏科研院的公共财产,不能非法闯入,不能打架斗殴。”他音量极低,说得断断续续,藕断丝连般黏黏腻腻。
要换个暴脾气的虫铁定火大。
喻江行嗯了一声,目光还是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明芮也一头雾水。雄虫微不可察勾了下指尖,知道对方是没话说了。
他提醒:“还有呢?”
“还有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吗?快放开我。”明芮觉得喻江行小心眼,故意为难他,挺起胸膛作出无畏的姿态。
喻江行吐了一口气,不着痕迹摇了摇头,直接出声:“不能违抗上级。”
明芮眼神一闪,有些心虚,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咳嗽:“咳咳,现在全了吧,快放开!”眸子黑白分明的雄虫摇了摇头,说出了让明芮恨不得杀虫的话。
“还不行。”
“啊,喻江行你到底想干嘛?要杀要剐随你!但你居然敢耍我!”雌虫瞬间变脸,龇牙咧嘴、神情凶煞。换做其他虫都会被吓个半死,但对面的可是喻江行。
软硬不吃。
“回答我的问题。”喻江行不再继续吊着雌虫,再继续对方肯定直接发狂。
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进去的?”喻江行眼神沉下来,擅闯隔离室很严重,非娅是副首席有权限很正常,但明芮他一个刚入职、身份敏感的助手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明芮强忍着怒气,吊儿郎当道:“里面有只虫出来,门是开的,我直接进去他都不阻止,凭什么不能进?这是他的失误!”
此话一落,喻江行倏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系统哪里出了问题,但又猛地提起来。米加希看不见,自然不可能知道有虫趁着他出来的那会儿功夫钻了隔离室,他也只给对方开了奥根隔离室的权限。
亚雌名义上是奥根的专属心理治疗师。
喻江行的目光瞬间变了,要让明芮知道亚雌看不见,指定次次钻这个漏洞。
“为什么要打架?”
“想打就打了呗,还——”在雄虫的渐冰冷的目光下,明芮将话吞了回去,“我闲得发慌,想找虫练练,不行吗?”
喻江行不信他满嘴的敷衍:“为什么找奥根?”
“那黑寡妇怀孕了我能和他打吗?”明芮冷嘲,他还记得上次被对方甩飞吐血的事情,“至于为什么选大块头嘛……他这么大的吨位一看就抗揍——能打,更何况我们还当了几个月的邻居,有交情嘛!”
明芮目光落到雄虫身上,意有所指:“至于你嘛……你又不和我打,净是出损招。”低头看着自己缚在身上的精神力,扯了扯嘴角。
语罢,喻江行抬手收回精神力,算是了解了大概。
“以后不准再打架,要不然——”他抖了抖手中的长而韧的尺子,直起身将戒尺放回书架,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贴得很近、鬼鬼祟祟的脸,心一漏,下一秒冷着脸道:“你在干什么!”
明芮脸上笑嘻嘻的,一副哥俩好的姿态:“我就想问问你这戒尺哪来的嘛。”
喻江行手一顿。
“院长给的。”
雄虫成年的当天,卡所里便将陪伴他长大的戒尺交由他。
卡所里将惩罚喻江行从小到大的戒尺递给刚刚成年的雄子,郑重无比:“今天以后你就成年了,以后的路得自己走。这把戒尺该由你自己保管。”
不同于幼年时期的告诫意义,现在这把戒尺成了衡量是非的量器。
“他让你拿这把戒尺来打你的下属?”明芮开始没了正经,嘴巴咧大,眼里满是玩味,“还是说是打你自己的?”
雄虫没说话,明芮了然,眼里闪过嘚瑟自认为窥见了真相:“啧啧,真可怜,从小被打到大,怪不得变态了。”
“明芮!”喻江行看雌虫越说越离谱,不由呵斥出声。
“好好不说了,不用害羞,虫崽哪有不被打的。”雌虫刚才的不悦好像都不见了,此时笑得十分开心,还不忘攀比,哼哼两声,“也就我跑得快,没被打过。现在居然在你手里被破了。”
喻江行抿唇,没再和对方打嘴仗,“以后不准再打架,要不然以后一来院里就回隔离室待着。”
一提到这个,明芮便没了好脸色,渐渐涨成了猪肝色,摆着一张臭脸。
喻江行将明芮拽回家里,对方一路上一直摆脸,显然是对他在办公室用戒尺让对方不满了,更别提最后还威胁要把他关回隔离室。
雌虫盯着自己发红发肿的手心,阴沉着脸色,可见雄虫刚才是没留一点力,纵使他的手掌长一层了很厚的茧,但也不可避免被抽出了一条条红肿的抽痕。
磁悬浮车一停,明芮率先夺门而出。
还坐在座位没动的喻江行盯着对方的背影,淡漠的表情隐隐浮现出一丝笑,很快就了无痕。
雌虫生气的次数太多,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虽不是一般记仇,但有一点很好,对方气消得也十分快。
喻江行一进门,就看到一副大爷模样坐在沙发的雌虫,对方高高翘着二郎腿,就差来把瓜子了啃了。但喻江行爱干净,家里是万万不会准备这种容易产生小碎屑的玩样儿。
喻江行无视对方暗沉的表情,将手上的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开始挽袖口,解开领口最上方的一对扣子,敞着领口露出白皙的一截细颈。转身往厨房走,拿出自己的晚餐回到沙发前。
明芮炙热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像是要将对方盯出一个洞,雄虫却面不改色经过他,到旁边的沙发落座。
光屏亮起,帝都新闻主持人熟悉的声音传出,喻江行一边喝营养液一边关注着今天的新闻。
见雄虫将自己忽略了个一干二净,明芮额头青筋直跳,脸色阴沉得可怕。
终于忍不不住出声:“喻江行,你把我当死虫啊?!”
喻江行给了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并不久留,短短几秒后又被新闻声吸引回去了。明芮直接从沙发上跳起,大刺刺挡在正中央,将光屏完全遮了。
喻江行眼神冷下脸,皱眉冷声道:“有什么事?”
“我对我们两个目前的关系很不满意!”明芮叉腰痛斥,半点不委婉,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凭什么你占主动权,只允许你做不允许我做!这不公平!”
闻言,神色淡漠的雄虫掀起眼皮,毫无波澜唔了一声。
就是这么轻飘飘一个拟声词,就足以让雌虫的整个理智燃烧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努力啦,但作者的生产力就很……低下(可怜)
第44章 晋江独发
明芮扑过去将喻江行扑倒在沙发上。
雄虫瞪大了眼, 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举动,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本能呵斥道。
“明芮!”
明芮压在雄虫身上, 脸靠得极近, 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瞬间放大, 清晰到脸上的细密绒毛都万分清晰。感觉到喉咙发干后他本能吞咽着唾液,喉结随之一滚一滚, 伸出湿红舌头舔了舔发裂的唇角, 轻轻往下一扯。
“这下看清楚了吗?”
喻江行后背压在沙发后面承受着两只虫的压力,他皱着眉半垂着眼, 睫羽打下指甲盖大小的阴影。
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头瞬间疼起来,耳边新闻还在播放可他却听不进任何字眼,带着丝咬牙切齿。
两虫之间的空隙已经不留一点, 隔着薄薄的衣物, 雌虫炙热的体温如此清晰传递过来。雄虫温度略低的肌肤瞬间被烫着了般, 轻微战栗了一下。
“……你给我起来。”
明芮露出唇边的虎牙, 不怀好意笑眯眯着:“要不要重新划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考虑一下?”
“不可能!”雄虫直接果断拒绝。
闻言, 明芮眼神一暗, 发出一声冷嗤:“啧, 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那我只好……从其他地方补回来了——”话语被封在唇瓣。
柔软的四片唇瓣, 微微跳动。
在雄虫即将发怒时,明芮适时收回, 舔了舔唇角像是在回味刚才那种甜美的滋味, 笑意愈发明显。
喻江行直起身, 随即抬手抹了抹唇瓣,不加掩饰地嫌弃。冷冷削了对方一眼,快步往楼上走。
明芮双臂大张依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雄虫修长的身姿消失在楼梯口,轻挑的笑意消失了,血眸复杂,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温度好像还在唇角萦绕。
……
喻江行一到办公室就发现自己进行的一些项目数据不见了,他用光屏询问负责数据库的管理虫。
“我数据库里有关细胞融合实验的那些数据,为什么不见了?”
光屏上出现管理虫的脸,对方露出为难的神色,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是副首席,他今早将数据都调到了他那边。”
喻江行眉心一跳,皱着眉发问:“这些实验是由我负责,他怎么能越过我擅自转移。”眉眼瞬间凌厉起来。
管理虫被他冰冷刺骨的眼神一冻,微微垂眸,神情愈发恭敬:“我不是不知道,但……副首席带来了虫皇的通知函,我只能按规章办事。”
喻江行一怔,意识到什么后挂断了通话。
他还真的以为虫皇这么轻易就撤销对他的处罚,将他手下的项目交由非娅,当真是聪明。
喻江行并不是霸占项目不放的虫,只是这些实验都是有关于基因融合的,这不能不他警惕,他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下一秒,他从椅子上起身,带动办公椅移动了一段距离,可见他的情绪并不像脸上的淡漠。
他大步在走廊上走着,路过的研究员纷纷投来目光,但有些遮遮掩掩,想必是知道了今早的事情。没有一只虫敢上前和他打招呼,纷纷装作聊天或者没看到,直到清瘦的身姿掠过,才倏然松了一口气。
喻江行不是第一天知道研究员们怕他,也乐于,这样他在社交方面会减少很多压力。
他在挂着副首席办公室门牌的门前停下,抬手敲门,动作不紧不慢,但每一下都十分清脆,沉稳中又透露出些许急切。
半空浮现一个半通明的蓝色光屏,出现了非娅那张清丽的脸庞,对方似乎并不惊讶他会出现。
“我有事和你谈。”喻江行冷冰冰说出这几个字,连基本的称呼都直接省略了。
亚雌不说话,下一秒。
滴!
门开了。
喻江行冷着脸迈步而入。
办公桌后的非娅此时正撑着下巴,垂眸看着面前光屏上的资料,等到雄虫停在面前好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抬头,故作茫然。
“怎么?首席今天居然大驾光临。”
喻江行不想和他说废话,直接了当开口:“那几个项目,你一定要抢?”
听见他毫不客气的话,非娅一下子摔了手中的笔,冷笑出声:“怎么,帝国的一切都是虫皇的,难不成还成了你的?!”
此话一落,氛围瞬间凝滞,每次呼吸都隐隐扯着大脑神经,像是置身于低压缺氧的环境,令虫有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喻江行眼神完全冷了下来,沉声道:“非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亚雌站起身眼神不躲不闪,冷笑出声,“毕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至于我,不过是临危受命罢了。”
喻江行眉心皱得更明显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会理解不了我的话吧。喻江行。”
非娅从办公桌里走出,亚麻色的长发如瀑垂落在身体两侧,他一步一步逼近雄虫,即使他身高堪堪到对方下巴,气势也丝毫不示弱。
“虫皇已经不相信你了。”非娅红润的唇瓣一动一动,多情的眼轻轻上扬,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倨傲,“是他让我接手这些项目,现在不过才是开始,你就坐不住了。”
他探头伸出脖子靠近喻江行的耳边,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拉得很长,给虫一种温柔珍视的错觉。
一声清脆的娇笑响起。
再怎么都称得上悦耳,但落在喻江行耳边却被千万针扎,耳蜗嗡嗡作响,尖锐的痛感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是再清楚不过对方恶劣的性格了。
从小时候起,亚雌就要当虫群中的焦点,不管遇到怎么样的对手都是扬着下巴,面对实力严重不对等的对手时,就会像对待蝼蚁一般先好一番戏弄,故意给对方一点希望再给予致命一击。
喻江行对亚雌如此的行事作风不做评判,但他决不会让对方在他这里尝到什么甜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院长从来不允许你涉及这个领域。”喻江行胸膛微微起伏,虽然怒火已经烧到了喉咙,但他还是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发白。
非娅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名为憎恨的情绪,一眨眼就没了很久,他冷嗤一声。
“他这个老古板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早已经成年了,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他语速极快,想都不想就开口,想必是积攒了很久的怨言。
喻江行沉默。
好一会儿,他抬眸看着面前的亚雌。对方从小到大一直很漂亮,和喻江行那种很有攻击性和疏离感的长相不同,对方生了一副甜美温柔的模样,那含情的双眼,及腰的长发,都在阐释着他的美。
可惜,对方的性格却与他的长相半分不沾,要强尖刻、目中无人。
喻江行唇角不自觉已经微抿,流露出几分郑重,他知道卡所里都不想让他们两个沾染基因研究这个领域,他以为只有他自己违背了对方的意愿,没成想……
他的心情瞬间更糟糕,他无法想象卡所里知晓自己唯一的虫崽也掺和进这滩浑水中的表情。
“你当真要跳入这个坑?”喻江行语气严肃到了极致,此时他忘记了他和对方的一切恩怨,仅仅以一个堪堪摸到这个圈子边缘的先行者的身份预警。
他紧紧盯着对方,不漏掉对方任何一个微表情。
“就算你真的接受基因研究,我想知道,你是否能找到那个始作俑者,并且解决变异种的问题。”
“你能吗?”
“喻江行,你总是过于自信。你总是说完过于自负,但最自负的那个是你才对。”非娅笑着无奈摇摇头,手指指着雄虫,越想越觉得可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如你?我非娅从没有遇到搞不定的事情。”
喻江行听到他的话后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对,他将目光投过去,恰好碰上对方的眼神。非娅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像是知道雄虫心中所想,下一秒开口。
“对,你想得没错,我比你接触基因研究还要早得多。”
“!”
“非娅!”喻江行本能出声,声音是难掩地激动。
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对方研究得晚有什么可羞耻的,但他却无法相信,对方已经暗地里研究了基因实验这么多年。
这三年,不!甚至是更早……他怎么敢,他又是怎么接触到的。
喻江行的大脑瞬间被无数的疑问塞满。非娅看到对方脸上失态的震惊,以为是自己成功震慑雄虫了,激动混杂着狂喜在胸腔澎湃,甚至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汩汩的流动声,心跳声砸在耳边。
一开口就遮掩不住满腔的得意:“这有什么难的,不是谁都像你这个圣父。”想到什么他的脸色蓦然难看下来,甩手转身背对着喻江行。
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厌恶仇恨。
“那些贱虫就是怪物,早死了的好,毕竟虫族的雌虫多得很。”
喻江行一边听他的发言,眉头皱得越发紧,最后甚至已经拧死了。
非娅怀着积攒多时的怒气:“只有你才蠢到极致,将他们带回来,居然还异想天开想让他们恢复原状。”
“喻江行,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异想天开!”非娅俏丽的脸微微扭,硬生生破坏了那柔美,“那只黑蜘蛛,呵,怪物生的还是怪物!”
“不过,我也挺好奇那小怪物的。啧,等生出来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他眼尾上勾,眼里流转着璀璨的光,说到后面是眼里蓦然迸出极为炙热的光。
第45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已经无法忍受对方如此惨无人道的发言了, 当听到非娅要研究塔安吉腹中的虫崽,集聚的怒气瞬间倾泻。
化为实体的精神力宛如锋利的刀锋,削铁如泥, 一丝亚麻色的头发倏然飘落至地面。
一片死寂。
喻江行隐隐动怒, 化为利刃的精神力插在亚雌身后的墙上, 在灯光下折射出一圈圈冷光。在意识到什么以后,非娅的神情已经僵住, 久久无言, 脸庞却流露出几分冷酷。呆滞了好一会儿,他蓦然笑开, 那种凝滞的神情顷刻褪去。
“喻江行, 你还真是——”他闪着水光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满脸冷酷的雄虫,最终将言未尽的话语咽回喉咙。他已经说到疲倦了,也认清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还不及他带回来的那些长相丑陋、性情古怪的实验体。
“算了。”他微仰头将眼眶里酸涩的液体倒逼回去, 充足的光线下那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隐隐泛出些病态的青白, 再睁眼时, 那一点浮现的脆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 有本事找虫皇去。”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 施施然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喻江行承认他的确迁怒于对方了, 但他更清楚, 非娅在这件事中绝对不是无辜,也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话里的可行性。
“你别打他们的主意。”点漆的眼犹如寒夜高空中悬挂的那抹清冷逼人的月光, 透露出无尽的克制与无奈, “至于项目, 我自己会要回来。”语罢就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顷刻响起一道气抖的声音。
“你怎么要回来!去找虫皇?”非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两侧,手指攥起白皙的手背血管喷张,连额头的青筋都不可避免鼓起,可见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不平静。
“你就非得赶着去碍对方的眼,再被关起来,你还想要谁去替你求情?!”他胸膛微微起伏,眼睛仿佛在喷火。
“与你无关。”喻江行转了半身并没有回头,与对方僵持着。
非娅气笑了,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有些口不择言:“喻江行你混蛋!就仗着我们不会眼睁睁看你被虫皇囚禁,是吧?!”
“非娅。”喻江行带着些愠怒沉下了声音,分明是认真了,那饱满色泽红润的唇下拉,硬生生显出几分严肃,“你有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他嘴边一顿,并没有说完全道出,但非娅仿佛领悟到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眼里飞快闪过慌乱,但很快强行镇定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就算他察觉什么,也无法证明什么。
只要他不肯说,没有虫能知道。
“你们如何想我无法干涉,但也请你不要借着为我好的理由企图牵制我。希望你清楚,你没有这个资格。”喻江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没有情绪的冷光,无情到可怕。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当真是极具杀伤力。
非娅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心口还是涌上数不清密密麻麻的痛,他险些呼吸不上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就想这么全盘脱出,不再为了维持自己在雄虫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而如此心口不一、针锋相对。
但一见到对方冷漠的面庞,一切的一切就这么堵在喉咙里出不去,像是棱角分明的鱼刺卡在其中,一上一下硬生生割得血肉模糊。
嗓子发疼,以至于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桌子上,非娅睁眼,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盯着对方:“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看上这些实验体什么?”不等喻江行回答,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外貌?体格?性格?噗——!”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逗笑了。
他抹了抹眼角飚出来的泪花,极为漂亮的脸庞闪过一丝癫狂,漫不经心玩弄着嘴边的字眼,一出口就带着满满的不屑。
“不过是几只怪物,满脑子只想着打打杀杀的机器。一只无脑的大熊,一只恐怖的黑蜘蛛。”他猛然想起了那只口出狂言的雌虫,语势一转,“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怪癖,喜欢可以切换形态的虫?”
喻江行皱着眉听着亚雌的话语,听到这里发现对方的声线明显变得正经疑惑,看过去与对方对上目光,见对方眼里打量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瞬间冷下脸,眉头拧死。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那么多雌虫,你为什么就偏偏选中这只。他有比那两只好多少吗?狂化后还不是那副怪物模样。”看到雄虫难以言喻的表情,非娅心下冷哼,“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有哪只正常虫见了这些怪物不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的外表吓不吓虫,不重要。”
“不重要吗?”非娅坐在桌子的一角,长长的头发垂落在桌子上,铺满了一桌子,他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撩起,“谁会和一只怪物朝夕相处,并且和他结婚,虽然只是只雌奴。”说到这他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表情。
“带着一只怪物出门……哼,知道研究员对你的看法吗?”
非娅回忆起当时听到那些研究员在私底下嚼人舌根,想起来还是气得牙痒痒:“他们说,首席白长了这么一张脸,唯一的s级雄虫,就被那么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玷污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看向喻江行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惋惜:“所以说,喻江行你图什么?”
喻江行心中却是异常的冷静,即使现在他自己也回答不了自己的目的,但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他。
“你敢说那只雌虫狂化时候不恐怖?”
喻江行神情淡漠没有一点犹豫,自然脱口:“可怕。”
此话一落,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非娅也没有再接话,反而目光灼灼盯着喻江行身后,意识到什么后喻江行转身,出乎意料在敞开的大门见到了一只虫。
“明芮。”喻江行来不及思考直接叫出声。
不知道倚在门口看了多久的雌虫环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可怕。听见喻江行叫他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对方,而是将那平静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放到最里面的亚雌身上。
被这么轻飘飘一扫,非娅背后一凉,不由抓紧了桌角,等他反应过来要去细究对方目光里的情绪时。对方已经漫不经心收回眼,掀起眼皮,睨着斜前方的雄虫。
“抱歉,不小心旁观了你们的讲话。”他没什么诚意地道歉,说完后也不再看喻江行,转身就走。
喻江行垂眸,盯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蜷缩,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动作已经快过大脑,本能想去挽留对方。
墨眸情绪纷杂,终是平息于沉寂的冰水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非娅,然后毫不留恋离开,带起的风携起白大褂的衣角。
作为第三方旁观,非娅总觉得有什么悄悄在改变,像是脱离了正确轨道之后将完全偏离无法再控制,那种失控的感觉令他心猛落了一个空。
他垂下眼,呆呆望着自己双手捂住的胸口。
喻江行从非娅办公室出来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办公室,鬼使神差走到了隔离区,像是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直觉在指引着他。
雄虫脚步一顿,在经过拐角的地方停住脚步。
远远的,那边就已经能看到一抹高大健壮的身影,和刚把他带回雌奴交易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虫。
这段时间的吃好喝好,已经让对方长回了一层肌肉不再是皮包骨头,并且在对方坚持不懈的锻炼后,病态苍白的肤色已经转变为健康的小麦色。
此时,在灯光的衬托下,犹如一块散发着暖色的玉石,色泽漂亮,肌理流畅。
见雄虫久久驻足接下来却没有任何行动,伊特忍不住出声了。
[阁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喻江行身姿笔挺站在拐角处,对伊特的询问置之不理,习惯性抿了抿嘴角,终还是抬脚过去了。
“你,还好吗?”
耳朵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斜斜依靠在墙壁上、整个身体朝向里的雌虫闻言轻轻摇头。听到那微不可察的嗤笑声时,喻江行本能皱起了眉,还想开口解释却被雌虫抢先。
“喻大首席没必要和我道歉,你们副首席说的很对,我不过是一只怪物,脏了您的眼了。”
如此阴阳怪气的话喻江行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他只是干巴巴。
“……刚才,我没有半点恶意。”
明芮耷拉下眉眼,像极了困倦到站着就能睡的地步,他整只虫呈现一种散漫不想搭理虫的状态。抬手将戴上卫衣帽子盖住自己的头,很久没有修剪的长发随意垂落,随意敷衍了两句:“嗯嗯。”
喻江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落到着力点上,心里蓦然产生一股郁气,这简直比明芮张牙舞爪惹他频频动怒还要难受。
他盯着将自己包成一团、看不见脸的雌虫,泄气抿了抿唇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一个可爱的留言,吃了一惊。
“……弃坑?”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哭笑不得)
绝对不会坑的,放心放心(比心)
第46章 晋江独发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 刚才一直将脸藏在帽子里的雌虫抬头,刚好看到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突然收回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眼睛里渐渐失了焦距, 居然是在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芮拽掉帽子露出那张被微微醺红的脸,他双手抱臂, 视线不经意落到对面的隔离室里。
塔安吉安安静静待在天花板上, 与那天在碰巧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
明芮停下脚步,显然被前方的场景吸引了目光, 非娅站在大门前并没有进去, 有几个研究员进进出出,看样子应当是在给黑蜘蛛进行例行的检查。
研究员发现亚雌的身影后,很快过来, 很是为难开口。
“副首席……您是有什么事吗?”
非娅双手插在口袋, 闻言抬眼看向他, 目光浅淡, 将目光投向里面的黑蜘蛛。
“没有。”
“我们在按首席的吩咐,给实验体检查身体。”他欲言又止, 还是没能直白说出赶虫的话, 话语带着极强的暗示性。
“我就看看, 不会影响到你们。”非娅淡淡道, 那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研究员身上。
研究员被这一眼看得头瞬间冒汗了, 恭敬地点头。转回身头疼地捂着额头,悄悄和另一个研究员咬起了耳朵。
非娅一见对方这遮遮掩掩的模样, 分明就是不想他留在这, 瞬间猜出喻江行肯定对他们说了什么。
不出所料。
刚才那个研究员摸了摸额头的细汗, 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副首席在外面,怎么办?首席吩咐过不能让副首席接近实验体。”
另一个研究员悄咪咪回头,看到还留在门口的亚雌,暗暗心惊,他们谁都得罪不起,特别是十分记仇的非娅。
因此,他咬咬牙道:“首席说的是不让副首席接近,只要他不进来我们就当没看见。”他的同伴犹豫看过去,点头表示同意。
之后,他们便去给塔安吉做检查。
非娅站在门口,见到对方这般模样反倒激发了他的逆反心。
喻江行,你不是不让我再干涉吗?
我偏不!
非娅嘴唇浮现一丝冷笑,居高临下盯着里面。此时,塔安吉在研究员的指导下从天花板到地面来,因为对方怀有身孕,他们的动作放得很轻。
亚雌紧紧盯着那宛若要胀破皮球般的肚皮,产生了难言的兴致。
当真是有趣。
塔安吉注意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情绪瞬间有些不安,他不很灵敏的眼睛乱转,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源头。
目光一滞,紧接着捂着肚皮蹭地一下回到天花板上,在上面不安地爬。研究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变异种消失,他们看出去时,只看到了面色倨傲的亚雌,打量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只得疑惑收回眼,他们一头雾水盯着躁动不已的塔安吉,对方发出频率极高的唧唧声,直直钻进耳蜗,刺得耳膜生疼。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们连忙退出,关上隔离室的门。彼此对视纷纷松了一口气,见到门口的非娅时连忙打招呼。
“副首席。”
非娅嗯了一声,目光还是落在里面的变异种上,象征性问了一句:“他经常这样?”
“也不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这样啊。”亚雌眼里流转着暗光,若有所思。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明芮也十分惊讶。
他是不知道亚雌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每只变异种都怕他怕到避如蛇蝎的地步,以及对方为什么这么执著于扰乱变异种,就因为喻江行?而他们这些变异种给他造成了威胁。
当真是可笑。
明芮露出一个极为嘲讽的笑,本身条件如此优秀的天之骄子,居然会为此争风吃醋,无法安心。是该感叹还是同情对方呢。
但很快明芮就笑不出了。
也是,就是因为喻江行连这样优秀的虫都看不上,亚雌才会无能狂怒吧,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不人不鬼的变异种呢。
明芮真想直接过去告诉亚雌,让他别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
啧,如果真这么说了,对方是为发疯的吧。
明芮抬手用手背遮住自己过分诡异的眼睛,将光线阻挡于外,长直的睫毛直直下垂,洒落一小片阴影。
……
“首席,奥根现在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
“他的心理医生已经一天没来了。”
没来?喻江行眼里闪过疑惑,立刻跟着研究员前往隔离区。
他们一靠近就看到了这种情况,隔离室里,奥根整个身躯贴在墙上,头在乱晃,大龙眼核的眼珠子不安分滴溜溜转动,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喻江行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其中散布着好几块苹果切片。
研究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主动解释:“也是心理医生来了以后,我们才知道他最喜欢吃得是又大又红的苹果。他今天什么都没吃,给他切的苹果也被他拨到地上。”
喻江行盯着那几块表皮明显很红的苹果块,脑电波一闪,瞬间和什么联系上。
他第一次见到米加希,就吃对方用大红苹果做的菜。
雄虫喉咙艰涩难忍,眼睛有些酸涩,他好像找到奥根为什么这么喜欢米加希的原因了。明明在滤镜下亚雌只是一只陌生虫,但自从亚雌来了以后,奥根对他的依赖就尽数转移到对方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他们都认出了对方,都以为装作不认识才能让对方安心,偏偏彼此早就认出了对方。
米加希是以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认出了奥根,奥根又是怎么认出米加希的,是最爱吃的大红苹果,还是也是那种刻在骨子的熟悉感?
喻江行每一次都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感过于寡淡,总是游离于亲密的关系之外,如一个看客般,领略着这世间的人情百态。
什么埋藏于心底深处的东西一点点被唤醒。
奥根一见到熟悉的身影就立刻飞奔过来,十分克制地蹲坐在喻江行面前,只是水汪汪的眼眸仿佛会说话,祈求地情绪一点点渗出。
喻江行抿唇。
他当即调出了昨天的监控,米加希和往常一般和大块头告别,看不出一点异常。喻江行心沉了下去,想到什么他将上午的监控一并调了出来。
画面显示,上午的时候奥根还毕竟平静,虽然会时不时起身去到墙边张望着,但总体没有什么异常,墨眸一凝,他将进度调回前一刻。
定格的画面中,一墙之隔,出现了个意外的身影。
午餐时,在研究员打开门的那一瞬,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亚麻色长发的亚雌堪堪停留了一秒,就离开了。
但几秒后,还算安分的奥根就发狂了了,研究员控制不知只得原路退出,桌上的盘子也被他一掌拂落。
啪地一声脆响。
喻江行闭眼,朝身后的研究员挥手:“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研究员看了一眼雄虫身后的大块头,然后退了出去。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后,喻江行让伊特切断监控后才开口:“……你是不是认出了他……发生什么了?”
奥根眼里瞬间迷漫水雾,仰头低低嚎叫起来,他在回应。
听着那暗含着绝望与悲哀的声音,喻江行心一颤,像被拨动的琴弦割伤指腹,继而隐隐发痛,他唇角不由抿紧了,流露几分无措。
明明他知道对方不想让亚雌见到他这种模样,但他还是把亚雌留下来,并且故意欺瞒。
沉浸在懊悔情绪中的雄虫发觉袖口被扯了,他低头看去,奥根正一两根手指拽他的袖子,并死死往一个方向拉。他看过去,对方正在把他拉往门边。
喻江行以为对方要赶他出去,但很快他就发现事实正相反,他抬脚要离开时大块头急得直接发出嗷嗷声。他停下脚步开始思考对方的意思,疑惑的目光落在门板上,门外就是走廊。
奥根突然起身,硕大的身躯一下子让隔离室显得逼仄,简直要无处放脚。知道雄虫迟迟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后,他决定采用另一种方法。
仍然一头雾水的喻江行随对方动作,大块头大掌拍门示意开门。喻江行抬头看他,没看出什么异常,对方眸底都是焦急,却并没有狂躁的破坏欲。
心下思考一会儿,他开了门,对方不出。
喻江行只好先出去,站在门外看对方动作。
结果下一秒,大块头就直直从里面出来,喻江行还没叫出声让他小心,对方哐地就撞上去了。整个隔离室都在微微震动,玻璃墙发出高频率的嗡嗡声。
喻江行抿嘴,喉结上下滚动,以为奥根会露出很可怜的模样,没想到对方只是微微低下头,把整张脸从门框里露出,满是期待。
喻江行正愣住了,照理说,奥根早已经习惯科研院的构造,也学会了如何避免磕到头,但对方这次很明显不像是疏忽磕到,那只能是——
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晋江独发
得出这个结论后, 喻江行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他大概知道奥根是想告诉他什么,不禁抬手缓慢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对方的用意。
这时, 奥根却像是一只等不及的虫崽, 见雄虫还没明白, 直接又开始一次接一次撞门。乌亮的眼急得发红,他似是不明白, 为什么平日如此机敏的雄虫现在这般榆木脑袋。
似是恨铁不成钢。
“奥根停下!”见大块头头皮都破了一大块, 正往外渗血,喻江行更没心思想了, 连忙拧眉呵止。
奥根却没了平日的温顺听话, 直接从隔离室闯出来,趁喻江行没反应过来一拐弯在走廊里狂奔。喻江行见变异种这种举动,心下一凝也追了过去。整栋楼都因为变异种的狂奔震动起来, 楼下的研究员纷纷抬头, 奇怪盯着天花板。
喻江行一般追一边叫大块头, 下颔线紧绷, 眉眼流露出严肃:“奥根停下!停下!”
笨重的奥根并不理睬,眼神坚定, 拼尽全力往前跑, 喻江行在后面追。
直至过了拐角, 他脚下突然一顿步伐动作慢下来, 剧烈运动后大口喘着气, 本还怎么叫都不肯停下来的大块头,此刻却在电梯门前驻足, 伸长脖子期待看向他, 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不驯的模样。
喻江行喘了口气, 快步走过去。
他盯着面前的电梯,又看看此时睁着大眼睛期待望着他的大块头,突然有点头疼,他好像追着顽皮虫崽跑的雄父。
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被大量气流极速涌过的喉咙微哑,他神情认真,居高临下盯着面前的大块头。
“你不可以离开科研院,奥根。”
奥根闻言又是摸头又是挠腮,简直快被雄虫蠢哭了,整只往电梯门撞。
刚好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一个准备出来的研究员,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大块头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
奥根也不攻击对方,而是抬脚走进去,里面的研究员被迎面而来的阴影压得差点喘不过气,心跳如雷。喻江行也赶紧跟了进去,他扭头让那个瑟瑟发抖的研究员出去,对方像逃过一劫般匆匆跑出。
他盯着电梯内部,现在他不会还傻乎乎以为奥根只是单纯想出去,下一秒,他眉头一跳,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奥根直接啪地一声跌坐在地板上,整个电梯开始摇晃,检测到异情况后红灯狂闪。奥根眼睛一亮,抬头盯着旁边的喻江行,然后伸手要把他推出去,雄虫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任由他动作配合地从里面走出。
下一秒,奥根也跟着出来。
站在一边的喻江行终于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大脑飞快闪过一个场景。他抬眸和大块头亮晶晶的眼神对上,瞬间那点缺了的东西就补上去了。
“……摩黑塔,你是不是想和我说摩黑塔?”
奥根欣喜若狂,差点喜极而泣。
他刚才那些反常的举动都是为了复刻当时他被喻江行带出来的场景,他想要告诉对方摩黑塔。
喻江行问伊特。
查米加希的行程。
[是阁下。最后有记录的是在科研院门口,他转头看向一个路口,然后就离开了监控范围。]
“嗷嗷!”奥根十分着急,泪眼汪汪望着雄虫。
心猛地一突,喻江行直觉察觉到什么,神色愈发神秘莫测,像是笃定接下来的话会让奥根很是抗拒。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都关于是否能找到你弟弟的关键。”喻江行嘴上一顿,黑眸分明,带着些诱导,“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会让其他虫知道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
奥根迟疑了,目光缓缓注视着雄虫,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点头。
喻江行对着他的脸,缓慢开口:“摩黑塔和米加希的失踪有关系吗?”
得到奥根的点头后,墨眸闪过什么,有什么念头不禁从大脑产生。
难道……和变异种有关?
喻江行并没有问出声,看了看周围,接着将奥根带回隔离室。待隔离室的门合上后,他沉声道:“除了袭击秘书长后被关进摩黑塔,在此之前你还去过摩黑塔?”
这个问题的答案奥根一直藏在肚子从不肯吐露,借着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雄虫决不会错过。
奥根眼神开始躲闪,喻江行没有放过他,眼神紧紧追随,并以冷漠的言语警告,大块头最终不情不愿地从鼻孔发出气声。
喻江行眼眸闪过的喜意,继续问:“是和基因融合有关?”
奥根这下却没那么果断,显然在顾忌着什么,有气无力发出嚎叫声,身体本能战栗。这几个字已经足以刺激到他,并不可避免回想起那段往事。
一大堆围着自己穿着白大褂看不清脸的研究员,被拷在床上哐哐响的手铐脚铐,浑身插满的管子……
奥根发出极度凄凉地惨叫,浑身的血管紧绷,鼓鼓得宛如下一秒要炸裂。
喻江行心一跳,无数的狂喜涌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没想到居然会是摩黑塔……居然会是摩黑塔。
摩黑塔,果然,也只有在这种最隐蔽又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喻江行眼眸里的暗色已经挤满,恍若密布的乌云,片刻就会狂风大作,暴雨哗啦。
“所以,你弟弟的消失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喻江行开始大胆地发散思维,仿佛一瞬间打通了任通二脉,“你会成为基因融合的实验体也是因为你弟弟。”
一名退役少校,只有一个失明的亚雌弟弟,的确很合适。论身体素质足够好,论社会关系又十分简单,还有明显的软肋,极好拿捏。
原本还算平静的大块头肉眼可见的躁动起来,脸色阴沉,露出灰熊这等猛兽应有的凶残。大张的牙口在灯光地照射下发出幽幽的白光,十分渗虫,像下一刻就能将你撕成碎片。喻江行从来没怀疑过对方的攻击力,只是对方头脑简单很好控制,这段日子给了其他虫憨傻可爱的的印象。
奥根阴沉沉摆着张脸,一旦涉及到他弟弟就会发疯,像极了护犊子的母鸡。黑洞洞的眼、白凌凌的牙,瞬间让虫梦回他袭击秘书长那天的凶煞样,血盆大口,满眼杀意。
喻江行观察对方的过分大的反应,最后自己下了结论。果然,米加希就是奥根的逆鳞,变成变异种是因为对方,狂化也是因为对方,那——那天袭击秘书长肯定也不是意外。
是有虫在暗地设计,目的呢?为了扰乱虫族。为什么要制造混乱?扰乱虫族……然后浑水摸鱼。
那会是谁?
恍如一潭寒潭的眼明晃晃挂着问号。
就这么顺藤摸瓜,很快就能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一直毫无进展的基因融合也会逐步揭晓。
接下来,他需要去摩黑塔,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虫躲在背后。
喻江行被奥根巨大的呼吸声唤回思绪,眼神渐渐聚焦落在对方身上,他整理了情绪安抚奥根,直至他承诺会找回米加希,对方才平复情绪。
隔离门合上,喻江行站在门口,长身玉立,久久不动,光线逆着他从头顶打落,将他的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垂在身侧的手指带着兴奋到极致的颤抖,隐隐约约透露出青色的血管,白皙的肤色衬得有些狰狞,他简直不知道这么排解自己的狂喜。
疑团就这么被攻破。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是那么清晰,喻江行要去摩黑塔,找到证据,看看里面到底进行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为了以防打草惊蛇,喻江行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让伊特入侵摩黑塔的网络。当晚,他看着伊特搜罗到摩黑塔这些年的罪犯名单等信息。他逐一浏览,想从中获得什么蛛丝马迹。
二十年前至今,摩黑塔的人员变动并不频繁,他很快就看了大半。当他看到十二年前的名单时,上面的名字显然猛增,在前面那些波动不大且数值极低的数据衬托下愈发异常。
他目光落在光屏上,墨黑色的眼眸折射出幽幽的蓝光,下颔线流畅,眼窝深邃,愈发显得英俊。
之后的年份又恢复正常,但到最近五年,又开始出现波动的高峰,一直持续到现在。其中,大部分是管理虫替换,并没有增加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
甚至,连前任科研院院长利温都没有在名额上,可见,名额上并没有全部记录摩黑塔的罪虫,不妨推测,还有相当多见不得人的虫被秘密关押在摩黑塔。
至于为什么要隐藏他们关押的地点,喻江行不能不想太多。
他没有明目张胆用自己的身份查探摩黑塔的资料,而是让伊特不着痕迹入侵数据库,将其拷贝下来。
敌人在暗,他在明,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喻江行不能不小心谨慎。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晋江独发
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 喻江行当即准备前往摩黑塔,但是用什么理由他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怎么才能正当且不打草惊蛇。
在他冥思苦想时, 有相当好的理由送上门。
自曝光第一次狂化虫袭击事件以来, 十来天半月都要出现那么一两起, 而就在不久前,在医院捕获了一只当场狂化的变异种, 因为科研院已经关押了一定数量的变异种, 当下决定将其关到摩黑塔。
喻江行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转身就准备出门, 只不过在楼梯口碰见了明芮。
明芮盯着他手肘里的外套, 眸色闪动,情绪不明问:“这么晚了,你是要出去?”
“我有点事。”
“不能明天去?”明芮怀疑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自前几天起, 他就很明显发觉雄虫有些不对劲, 说不上哪里不对, 直觉感觉对方过于兴奋,隐隐透露出些急躁, 罕见见对方这么坐不住。
面对雌虫探究的目光, 喻江行冷淡的脸上没有情绪起伏, 只是墨色的眸闪过异光, 自他和非娅谈话被对方撞见, 并且断章取义听了那句话后,他敏感地发现对方在疏离他, 不再和他斗智斗勇, 就连斗嘴也少了很多。
思及此, 他半垂下眼:“不行,急。”
明芮定定盯着他,目光细细打量着,良久才开口:“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喻江行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一跳,仿佛被对方看透了内心的想法,这件事他不想让对方知道的。单以他变异种的身份,也不会想知道这种肮脏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他对对方除了表面的信息外毫不了解。
比如,他是怎么成为实验体,给他做手术的虫是谁,那只虫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是喻江行想知道的,但明芮显然在隐瞒,他在面对基因融合的话题时太过异常。
喻江行无法相信他。
被雄虫拒绝了,明芮的目光更加深邃,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他蓦然笑出声。
“不带我?”他凑头到喻江行耳边,炙热的呼吸带着刻意的戏谑,“难不成是去寻欢作乐?”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雄虫的下半身。
“唔,这事是挺急的。”
喻江行最不喜欢雌虫胡言乱语了,当即低喝:“明芮!”
明芮眼睛却更亮了,唇角高高扬起:“怎么?被我说中了?”
喻江行额间一突一突的,他和雌虫再这么耗下去也无济于事,思及对方对此事半点不知,他松了口。
“好。”语罢,冷着脸往玄关走。
还留在原地的明芮不知道雄虫怎么就松了口,大步跟上。
当磁悬浮车逐渐接近摩黑塔时,副驾驶座上的雌虫眸色沉沉盯着前方,显然是认出了不远处的那个高耸的尖塔。他扭头问旁边的喻江行。
“这么晚出来,就是为了去摩黑塔?”
闻言,喻江行淡淡嗯了一声,在暖黄灯光下,眉眼被柔化,不过上挑的眼角还是流露出疏离。
得到答案后,明芮一言不发,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身侧的手却轻微一颤。
喻江行目视前方,实则一直借着镜子在观察身旁的雌虫,他带对方来一是为了不让对方继续纠缠,二也是为了试探,试探雌虫是不是同样出自摩黑塔的杰作。
令他失望了,明芮的表现过于平淡,仅仅惊讶于他半夜到访摩黑塔,而不是为什么要去。
磁悬浮车很快停在摩黑塔门外,里面的看守虫很快跑出,得知他又是为了变异种而来,很快就放行了。
喻江行其实不知道自己还会来摩黑塔第二次,这给他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像是在暗示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不那么美好。
明芮跟着喻江行下车,高大的身影站在地上仰视着面前黑压压的建筑物,凝重的氛围令周围的空气都几近凝滞。
他眯了眯眼,将目光移向在和看守虫沟通的雄虫,对方一身考究的西装,规整的连一个褶子都没有,目光突然暗了下来。
注意到雌虫的目光后,喻江行看过去,对方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看守虫带领他们进去。
喻江行和明芮在后面走着,光线渐渐消失,黑暗扑天而来,喻江行眯了眯眼有经验后直接让伊特开了黑暗视物。他看旁边的雌虫,对方双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是很陌生。
喻江行收回眼,将目光投向前方的看守虫,问道:“最近送进来的变异种多吗?”
对方偏头,想了想:“昨天是这个月第三只吧,再这么下去摩黑塔也没地装了——”他突然哑言,显然是记起了喻江行在发布会上的发言,他这句半惊讶半埋怨的话相当于对雄虫的反驳。
下一秒,神色惶急。
喻江行显然没发觉到对方的担惊受怕,再度开口套取信息:“你来摩黑塔多久了?”
“啊,哦哦,快五年了。”
五年啊,喻江行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表情一怔,他注意到明芮探究的目光了。
他皱着眉,不太愉悦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明芮笑了,倒没有点破。喻江行眉头还是没松,雌虫这种表现让他有些不安。
他们很快就到了地下二十七层,关押奥根所在的那个地方。
他们一下电梯就听到了几个看守虫聊天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怪吓虫的,你说哪一只破笼而出,我们几个就当场没命了。”
“是呀,这些变异种一只比一只恐怖,这份苦差狗也不干!”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关着这些怪物,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吗?都是哪位说不能杀。”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落入了喻江行和明芮的耳里。
领喻江行他们来的那只看守虫故意发出咳嗽声,听到声音后那几只虫同时转过头。
“喻江行阁下是来查看变异种的情况。”
那几只刚在背后议论却被正主撞见了,此时皆心有戚戚,弱弱道:“阁下。”
背后的明芮望着前面那道清瘦的身影,眉间不自觉拧起,眸光暗沉沉的,脸色显然拉长了。那几只虫突然感到背后发凉,一头雾水抬头寻找目光源,瞬间对上一双如狼的竖瞳。
牙齿一颤,连连转移目光,低头不敢再看。
喻江行颔首当做回应,盯着面前的走廊,一长串铁笼子都是关闭的。
“这里面都关了虫?”
“是的,阁下。变异种都集中关押在这里。数量太庞大,派了虫看守,以防万一。”
喻江行点头。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转头问:“我记得地下是有二十八层吧?”
“是的,阁下。”问到这个问题后,看守虫明显迟疑了。
这个问题不止让看守虫都看了过来,用惊讶又恐惧的神情,连跟在身旁存在感很低的明芮都紧盯着他。
喻江行眼睛一眨,对明芮眼里的复杂视而不见:“那里有关押的变异种吗?我要去看看。”
语罢,脚下方向一转。
“阁下阁下,那个,您怕是不能下去。”看守虫为难地挠了挠头,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扭曲,注意到雄虫凌厉的目光后苦着一张脸,“不是我不让您去,只是我们这里有规定,没有虫皇的命令没有虫能下去。”
“我们都没下去过,那里关得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您还是不去得好。”
喻江行抬眸看向走廊最尽头,那里漆黑一片,莫名显得阴森森。
他一直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看守虫不由抬起袖子擦了擦冒出的细汗,弯着腰,不想惹雄虫生气。
喻江行望着看守虫清冷的目光瞬间平和下来,红唇微动:“原来如此。”迈步原路折返,看守虫见雄虫没有坚持,瞬间松了口气紧忙跟上去。
明芮在后面慢慢走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目光直直盯着昏暗的角落,很快收回跟上喻江行。他坐上磁悬浮车时,喻江行手肘杵在车窗,伸手扯着领带透气,目光虚虚望着摩黑塔厚高的围墙。
见雄虫这般烦躁的模样,明芮一直以来的猜测瞬间得到了证实。
“你发现了什么吧。”
喻江行搭在窗边的手指一顿,选择不回答。
明芮整个瘫在座椅上,姿态慵懒,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喻江行,血眸翻涌,扯着嘴皮:“怎么?防我啊?”他喉结上下滚动,侧颈隐隐约约透露出青色的血管。
喻江行不能再装死了,他转头与雌虫对视,瞬间对视上那对火山爆发般的眸子,心蓦然一颤。嗓子猛然被堵塞,发酸发涩,对方话语很平静,但他却有些不安像是犯了大错。
“……你——”
明芮收回脸,头仰靠在椅背缓缓闭眼,不再自讨没趣,冷嗤了一声:“算了。”大脑里回荡着那些虫的话。
……快点离他远点,他是怪物!
……怪物,你是怪物!
喻江行紧紧盯着对方想说些什么,雌虫已经是拒绝交流的姿态,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49章 晋江独发
明芮最近这几天特别喜欢往隔离区跑, 明明先前他最讨厌这地方了,最近的行为却十分反常。
他也不再寻着机会偷偷溜进隔离室和奥根打架,或者故意去给塔安吉添堵, 安分的不像他。喻江行淡淡打量他, 和他无辜的表情对视, 细细蹙了眉后收回目光。
应当是想错了。
喻江行给变异种进行例行检查,为了防止对方再偷偷跑去和变异种打架, 他勒令对方必须跟着他。
现在是给奥根检查, 因为米加希失踪后对方的脾气愈发暴躁,动不动就吼虫, 不再随便让其他虫接近, 几乎恢复了刚到科研院那般剧烈的排斥反应。原来负责他的研究员不能接近他,他也不肯出去,喻江行只好亲自到隔离室来给他检查。
检查的仪器已搬到隔离室里, 喻江行走过去将仪器调试好, 转头让大块头过来。
“奥根, 过来。”
一直阴郁站在玻璃墙边的奥根听见他的声音回头, 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动作, 而是盯着雄虫看了好几秒, 像是确认对方可信才迈着笨重的步伐往喻江行的方向走。
等到大块头躺到床上后, 喻江行开始将仪器固定在对方身上, 当要用手环铐住对方的手腕时, 他眉心一皱,发现了隐藏在皮毛里的暗红色, 只隐隐透出一点, 加之深褐色厚皮毛的掩盖, 更是难以察觉。
喻江行扒拉开他的毛,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痕迹,他冷下眼,握着对方的手同时望过去。被发现后,奥根有些慌张,不敢直视雄虫的目光。
“你真是能耐了,自残有什么用?”喻江行气得一口气梗在心头,堵得他难受,说出的话也不自觉带上刻薄尖锐,“伤害自己他就会自己回来……天真!”
奥根面对他的责骂,反应寥寥,黑龙眼核般的巨大眼珠浸透着冷意。
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是下一秒就能窜出去将敌人扑倒。
喻江行心里不好受,但他极为内敛,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那天回来后给奥根讲了他没能进入摩黑塔的异常之处,自然连米加希的影子都没见着。
在大块头为了弟弟丧失理智的时候,他还得保持绝对的理智,一旦感情用事,受影响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科研院和他手下的这些虫,他是首席,就得负起这份责任。
“我在想办法了,一旦有机会会将他带回来。”喻江行垂眸继续帮他固定仪器,看不出情绪纷乱,全部安装完毕后他直起身走到显示屏面前,抬手按下按钮。
“至于在这之前要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雄虫标志性的冷磁声传来。
奥根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眼里情绪纷杂,对方说的话他何曾不明白,但他再清楚不过那些虫的手段有多可怕。他自己怎样都没关系,但米加希绝对不可以。
喻江行神情莫测盯着被弹出的针尖,对方的肌肉鼓起将针头挤了出来。他将注射器放到盘子里,用棉签将针孔按住,阻止了血液继续渗出。
抬头看着静悄悄躺在床上的大块头,对方咬紧腮帮子肌肉紧绷,表情不由得扭曲起来,显然在极力忍耐。
喻江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整理器材,结束后按下暂停键。他没再多留,这种沉闷的氛围让他浑身不舒服,像是处于空气稀薄的空间,每喘一口气都发疼。
他抬脚出去,门刚落下,就听见身后一声剧烈的响声,闻声转身,此时的大块头一拳打在墙上整个房间都在轻微颤抖。
暗红色的液体很快从灰色的毛发里渗出,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本来就在看戏的明芮盯着奥根的惨样,算是第一次以旁观的角度来看发狂的变异种,当真是凶神恶煞,令虫头皮发麻。
雌虫目不转睛,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启唇。
真是难看极了。
这还只是发小脾气的时候,那真正发狂眼里只有杀戮的时候?明芮不愿多想。
他心知肚明,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就连他第一次在奈达德和安拉多加化身白狼,这两只虫就被吓破胆了,满眼恐惧喃喃道怪物怪物。
他发了一顿疯,然后就被赶出了门。
雌虫唇边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可是又有谁关心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颈侧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双手紧握成拳,泛白的骨节透露出极致的忍耐。
更何况,他是被他们亲手推进火坑的,连那次也是给他下的药,就为了让他出丑。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呵,明芮唇边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泛起笑意的眸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真是为难喻江行了,环绕着三只这样的变异种,和他这样一只怪物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
仿佛生根的喻江行脚下动了,他扭头往下一个隔离室走,清瘦修长的身形在走廊里有些难言的落寞,孤独。
明芮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门边,他又看了一眼里面泄愤的奥根,下一秒,往雄虫的方向走。
明芮到时,喻江行已经站在黑蜘蛛底下,因为对方预产期将近,最近愈发暴躁不安,抛弃了研究员给他搭的床,重新跑回天花板上的蛛网上。
可能是因为对幼崽的本能保护,他愈发排斥有虫接近,可能是和到怀孕后期身体虚弱有关,担心会有虫对自己的蛋做什么。
这些虫包括喻江行,对方虽然已不再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警惕提防却从未减少。本能告诉他,面前的这只雄虫很危险。
喻江行站在那里,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白光,如上好的暖玉。墨眸倒映着天花板上的黑蜘蛛,直直望着对方绿幽幽的多眼。
他开口叫:“塔安吉。”
一直趴在蛛网上纹丝不动的黑蜘蛛,八只触脚开始动作,拖着笨重的身躯在蛛网上有了一定的位移。
喻江行并不着急,十分有耐心地等对方试探,确保安全了以后才慢腾腾从墙上爬下来。轻车熟路到床上躺好。
喻江行走过去,望着对方的身体眉头皱得死死的,对方的肢体很明显水肿了,比正常形态还大了一倍。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他是第一次见到怀孕的黑蜘蛛,还是变异的黑蜘蛛。
自怀孕的周期变长后,塔安吉对他的身体控制能力就不很好了,拖着笨重的身体上上下下,更甚有一次,直接从半空落到地上猛摔了一跤。得知这个消息后喻江行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万幸,蛋没受到影响。
那次有惊无险给塔安吉留下了不不小的阴影,行动愈发小心谨慎。
孕后期他需要的营养愈发多,营养液已经满足不了他。他的眼里散发出阴冷的光,像是等待着落入自己网中的猎物停止最后的挣扎,然后面无表情一口吞掉。嘴边的绒毛被不断流出的涎水濡湿,然后顺着下巴往下流,滴答滴答流了一地。
前几天,他还伤了一个研究员,从那以后,他的一切事务都是喻江行亲力亲为。
“我们这些虫都很丑吧?”
“什么?”喻江行回头望着身后突然出声的雌虫,不理解对方突然甩出的这句话,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像是要从上面看出什么。
明芮冷嗤着,掀开眼皮露出冰冷的眼眸:“你不用故作体谅,丑不丑我不知道吗?净是一些怪物。”说到后面声音却愈发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不由笑了,为自己这明知故问的可笑模样感到扑天而来的难看。
喻江行没说话,深深望着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种话。
明芮看着面前的黑蜘蛛,对方的腹部圆滚滚的,那弧度像是要破了一般,雌虫难得如此安静,就这般安静盯着快生产的黑蜘蛛。
他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想生出这肚子里的蛋,连是不是虫族都说不准的怪胎,如果……如果生出的一只小变异种又当如何。
明芮的血眸凝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巨大的漩涡疯狂吸收着周围的一切,携杂着水流石子、枯枝败叶,最终在眸底成型。
喻江行对明芮如此异常的话感到困惑,给塔安吉检查完毕后自隔离室走出,探究的目光落在门边的明芮脸上。
对方耷拉着眼皮,一贯桀骜的眉眼舒展,眸子低垂显出一些安静和顾忌。喻江行眉头一皱,只觉得对方刻意在竭力压着什么,周身仿佛都萦绕着郁结黑气。
“你在想什么?”喻江行单手插在研究服的口袋,抬眼望着对方的脸庞,绸缎般光滑的墨发下,那对清冷的眸子平静无波。
明芮眼睛一眯,扯了扯嘴皮,掀开眼皮垂眼看他:“不是什么大事,劳烦喻首席关心。”
喻江行表情更加难以言喻了,他知道雌虫只要一不顺心嘴上必然不饶虫,一定要阴阳怪气将他损一顿才罢休。
他眼眸沉下来,也没了想关心的念头,一合眸,抬脚离开。
眼见着雄虫擦肩而过,明芮脸上刻意的假笑像揭下面具般瞬间无影无踪,身体半倚着门框,血眸泛起暗色的波澜。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再次自投罗网。
现在的状况无趣极了,让他郁闷到无法排解,像泡在冒泡的醋缸里。
第50章 晋江独发
不知道是不是谁和奥根说了什么, 最近对方愈发过分了,不仅抗拒研究员的靠近,还绝食自残来威胁喻江行。
“首席, 您快去看看吧!奥根, 奥根他又开始胡闹了!”研究员急的冒汗的脸出现在光屏上, 气都喘不匀。
喻江行得了消息便望向窗外的天色,月亮已经爬到树梢了, 树枝让风吹得直摇晃。沙发还没坐热, 他起身朝落地衣架去。
坐在沙发上的明芮唇边灼目的笑僵住,脸瞬间黑了, 冷冰冰道。
“你又要去替那只大块头收拾残局?”
他死死盯着雄虫挺拔清俊的背影, 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即使他没看到那通信息,想不想也知道又是那只宛如仇人、闹得喻江行这段时间整天不得安宁的变异种。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居然还会有比自己还要难搞的虫, 直到这些天喻江行天天深夜出门, 凌晨回来, 有时候实在太晚了就干脆在办公室凑合一晚。他早上起来收到对方的消息, 脸直接黑成煤炭。
他自己也没那么难搞吧?!
明芮已经忍够了对方。
喻江行脚步一顿后恍若未闻,又往前走, 指尖碰到了外套后就听到了身后一道怒极的呵止。
“喻江行, 你给我站住!”
“不准去!”
搭在外套上的手一蜷, 他睫毛半垂, 打落小扇子般的阴影, 手指抓紧外套一言不发往外走。
明芮见他的动作后直接气疯了,像只炸毛的长尾猫, 不顺他的意他就让对方不好过。
喻江行, 算你狠!
喻江行背影冷漠, 实则耳朵已经悄悄竖起,他不想错过雌虫的反应,顾此失彼补西墙倒东墙,反倒让自己白白受累。
照理说,喻江行和明芮应当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偏偏今晚他答应和对方比试一场,但因为奥根这个插曲,他不得不立刻赶往科研院。
他向来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可明芮不是。
喻江行只见一道身影自自己身旁掠过,很快就快没影了,他意识到不对时,那道身影已经飞上了天。
“明芮!”他下意识喊住雌虫。
巨大的骨翼完全展开后长达三四米,表面纹路繁琐华丽,仿佛描绘着中世纪庄园的画卷,表面光滑色彩艳丽,边缘锋利的尖刺在月光的沐浴下反射出幽幽的冷光。
悬在半空中的明芮面色阴森,露出那两颗锐利的虎牙,扭头狠厉道:“他不是求死吗?我送他一程。”
雌虫的声音隔着上百米传来,分贝被空气削弱,但里面的阴狠仍令虫头皮发麻。
喻江行闻言一怔,继而额头突突直跳,望着雌虫消失在上空的身影,眉头紧蹙。
要知道这是喻江行第一次见到明芮的骨翼,气到放出骨翼直接飞去科研院和奥根打架,可见事情大发了。
喻江行脚下步速加快,打开车门启动磁悬浮车追着明芮去了。
坐在磁悬浮车上,喻江行望着周围漆黑的环境,只有半空那一轮明月,洒下一层薄纱似的银罩,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沉静的黑眸望着前方,空空如也,睫毛没有半分颤动,倒显出几分专注急切。
伊特,他到哪了。
[阁下……他已经把您甩得远远的了。]
与此同时,明芮已经到达了科研院的大门。
门口的守卫见他就这么大刺刺展着骨翼,背后的巨大骨翼还在缓慢震动,带起的一阵风将地面的尘土碎屑扬起。
雌虫的身影像融在身后无尽的黑暗里,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前来查看的守卫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清他的脸后才猛松了口气。
“怎么大晚上来了?”他嘴上疑惑道,手上却打开了门。
明芮将骨翼收回大步踏进去,脸上一片冰冷,守卫被他的态度弄得一脸雾水,怔愣盯着他的背影。
因为穿的不是特制的衣物,他的上衣直接被骨翼穿透,现在留下了两个大豁口,大刺刺敞着。抬手准备叫住对方,可话才堪堪到喉头对方就消失在拐角。
守卫叹了口气准备回岗位上坐着,又见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眼睛瞪大,连忙放行。
喻江行雷厉风行大步跨进,也没和守卫多说直接往里走。
很快,门口又只剩下守卫,他奇怪看着大厅,摸了摸鼻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两只虫,还是一前一后,看起来都很急的模样。
气冲冲的明芮此时已经到了隔离区。守在奥根门前的研究员一听到急切的脚步声,脸上一喜,很快转过头,喜悦瞬间褪去取代的是疑惑,他问道。
“明芮?你来干嘛?”
明芮充耳不闻,伸手推开一边碍事的研究员:“滚开!”他目光落在隔离室的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上,没有喻江行在场,现在没有虫敢独自面对奥根。
研究员被推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就听见从头顶传来那道阴寒的声音。
“开门。”
再不清楚状况的研究员被这么对待,多少摸到了点门道,他警惕望着面色阴沉的雌虫。
“你,你想干嘛,我已经通知首席了!”研究员故作镇定,想拿喻江行震慑雌虫。
下一秒瞳孔瞬间瞪大,眼底映着那只张恐怖到极致的脸,他青白的嘴皮无声抖动。
明芮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起来,红眸里血液急速流淌,血腥而暴戾,他张开嘴露出那口白瓷的牙口,那两颗虎牙隐隐泛着冷光。
“给老子开门!”
研究员被抵着墙壁悬在半空,脚够不到地面,脚尖朝下微微挣扎着,他脖子到脸憋红了了一大片,眼球都开始翻出大片眼白。
他艰难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眼:“……放开,我——我开。”
明芮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眼眸死死盯着他,似乎是在判断虚实,最后冷哼一声大力将研究员摔在地上,冷冷盯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研究员。
研究员趴在地上开始捂着发紫的脖颈猛咳嗽,像是要将五肺六腑给咳出来。
他扭头望着拐角,空空如也,继而认命般起身,拖拖拉拉往隔离室去,像是故意拖时间。明芮抱臂站在旁边看他故意磨蹭,眼神愈发冷却,直接一脚揣在玻璃墙上。
砰!瞬间耳边响起一声巨响。
研究员被惊得心脏一突身体瑟缩的如鹌鹑,连里面闹腾不已的奥根也被这不知名的动作弄得忘了手下的动作。
“你最好再磨蹭一点,喻江行还没到你气都没了。”
面对明芮直白的威胁,研究员手上一顿,下一秒就如饿死鬼投胎般麻利开门。
滴的一声。
紧闭的门开了。
明芮散漫的笑了,收回放在墙上的脚一把踏进去,半分眼神都没再给研究员。
满身是血的奥根听到门边的动作后转过身来,暴戾的眼眸死死盯着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他不满地捶胸,咆哮着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嗷嗷嗷!”
明芮目光落在大块头身上,破了的额头血液不断涌出,滑过眉眼往下淌,血肉模糊,看起来无比凄惨。明芮才大刺刺露出他那口牙,呵呵笑起来:“你想死是吧?”
奥根胸膛开始起伏不善盯着他,鼻孔气流不止,作出进攻的姿态。
明芮摇摇头,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恶意,唇边的讥笑无比刺眼:“要死就死得痛快一点,这般过家家是在玩谁?你折磨喻江行我不管,千不该万不该惹了我。”
“你不是想死吗?让我送你一程。”
奥根被揭得半点底裤都不剩,随即怒了,黑眼珠红得滴血,血盆大口。
他又气又怒。雌虫怎么会理解得了,是他弟弟又不是对方弟弟,对方凭什么高高在上谴责他!
两虫瞬间朝对方扑上去,很快扭打作一团。
明芮怒极了,一拳下去半点不留情,专挑最痛的关节处下手,奥根旧伤添新伤瞬间血更多了,视野是除了鲜红还是赤红。
奥根不甘落后,身手不够力量来凑。一拳一脚下去,整个隔离室都开始晃动,他性格憨直,一根筋,明芮直直打过来也不躲反而迎面而上,脸瞬间就没有一点好皮。
明芮在斗虫场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胆量,字典里从没怕死这两个字眼。
两个不怕死的凑到一起,瞬间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
奥根被打掉了颗牙,还没来得及捂,又见一拳头袭来,只得张着豁了口血牙,脖子伸得老长发疯了要咬雌虫。
明芮被他打断了眉骨,眼角破损,肿得老高,眯着眼和对方较量,按住对方的脸不让对方靠近,结果大块头头一歪转移了目标,朝他手肘啃了一口。
“嘶~”
疼得明芮龇牙咧嘴面色扭曲,直接用健壮的手肘撞奥根的牙,等到奥根疼得受不了松开牙,他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两排深深陷进皮肉里的牙印。
喻江行来得晚,到门口两虫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血混合在一起流了一地,分不出是谁的。他额头直跳突突得疼,一时怒火攻心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明芮,够了!”
他宛如一座移动的冰水,簌簌释放着冷气,脸上一片冰寒,居高临下望着狼狈不堪的两只虫。
第51章 晋江独发
明芮转过身, 那张被抓破的脸渗出血迹,从眉骨往下滴,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他牙口大张, 那两颗尖锐的虎牙隐隐泛着冷光。
桀骜的眉眼满是不驯, 注意到喻江行的出现后并没有立马停手, 反而泄愤般一次比一次下手重。被压制在下无法反抗的奥根发出一声声不甘心的怒吼,奋力反抗, 将身上的虫震得大幅度起伏。
明芮咬紧腮帮子, 再次握紧了拳,往那鼻青脸肿的脸袭去, 一眨眼的功夫那拳头并没有落到实处, 反倒被截住。他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一边的雄虫,又很快转回头,不甘心想要突破横在身前的精神力。
喻江行面沉如水,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他见雌虫已经打红了眼, 怎么叫都不济于事, 嘴角内敛。
抬手, 快到双眼无法捕捉,精神力已经落在雌虫身上。
明芮整只虫被束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只能无能狂怒, 龇牙咧嘴, 像是要从喻江行身上撕下肉狠狠嚼烂。那双血色竖瞳, 赤红翻涌, 暗沉到令虫心惊的程度。
喻江行注意到雌虫额角的青筋暴起,有一种下一秒血液就会喷溅的错觉, 浑身的肌肉绷紧, 一块块凸起, 肉眼可见得变大。
意识到什么后喻江心心道不好,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这次居然不同于先前的打打闹闹,对方是真的动怒了。
甚至有控制不住要狂暴的征兆。
“明芮!”
喻江行此时大脑异常冷静,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放缓声音叫对方的名字:“你不痛快可以和我说,狂化是十分不正确的选择。”
浑身血脉喷张的雌虫死死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他,即使他现在动不了但还是将奥根死死压在身下,那骨头相碰发出清脆的嘎嘣嘎嘣声。
“明芮,听话。”喻江行不知道为什么就用了一种十分亲昵的语气,像是主人对他顽劣的宠物无可奈何。
明芮眼睛红得滴血,目光在雄虫脸上和奥根脸上徘徊,奥根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十分可怖。
僵持了好几分钟,在喻江行以为对方不会有反应时,明芮突然放松下来,喷张的肌肉也恢复正常,没了那种极具视野冲击的效果。
喻江行见雌虫总算停手,不由松了口气,要说他最不想哪只变异种狂化,非明芮莫属。对方斗虫场出身,身手好到连处于狂化状态的奥根都打不过。
想起那一次明芮的白狼形态,喻江行的精神海域就隐隐发疼,那次即将耗尽精神力的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淡淡的阴影,那是大脑被硬生生撕裂的疼痛。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体到这种感觉了。
如此一想,他收回了精神力。
抬脚走过去,朝还坐在奥根身上的雌虫伸出了手。
明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修长的手,常年握着手术刀的指节修长有力,线条极为流畅,精致的像是精美的雕刻品。
片刻后,他垂眸望着自己濡湿的手心,上面沾满了还未完全干透的血迹,有奥根的也有他自己的。目光幽幽,下一秒他将手随意在奥根厚厚的皮毛上一抹,血迹斑斑,然后用力将手塞进雄虫手心里。
喻江行的手虽然看起来秀气,实则五指修长极具力量感,指腹那层薄薄的茧有些粗糙,摩擦之间带起滚烫的温度。
雄虫垂眸,刻意去忽视自己手里那种黏腻的触感,一用力将雌虫拉起来。
“跟我走。”
明芮一言不发,居高临下望着倒地不起的奥根,又盯着雄虫好看到不真实的侧脸。喻江行出门前最后一眼看了一下奥根,忽略对方眼里涌出的悲伤,他知道现在安抚明芮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喻江行就这么牵着明芮回了办公室,门一关,他立刻甩开了手。
他身后的明芮显然没有准备,轻而易举就被甩开了,他一怔,反应过来后是扑天的怒火。
喻江行转头,显然看清了雌虫现在火山喷发般的脸色,但与刚才对比已经好了太多。他压抑的怒气尽数释放,一波波冲顶,声音阴寒:“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如何说,与我有什么关系?”明芮毫不示弱,桀骜的眉眼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圆润的眸子一阵阵令虫胆寒的暗色。
瞧雌虫这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喻江行不禁怒从中来,拧紧的眉眼愈发疏冷:“不可理喻。”
咻。
明芮一眨眼就到了喻江行跟前,因为他那句轻飘飘的不可理喻怒火中烧,攥着领口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眉目阴沉。
“你再说一遍?”
喻江行抬头面无表情看他,对对方的盛怒视而不见,他有些厌了,不想多说。一根一根掰开明芮的手指,看似坚固如铜墙铁壁的手指却在雄虫坚定的动作下宛若浮萍,一扯即离。
明芮还没反应多来,雄虫手里就多了那把眼熟的戒尺,瞬间手心发烫,早就恢复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之前伤口的灼烧感。
在他怔愣的几秒钟里,清脆的啪的一声,手心瞬间蹿上热度。
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喻江行,第二下又随即落下,落在相同的位置,木尺略低的温度仿佛都染上了体温,直直烫到心底。
喻江行瞧着明芮眼底流露的呆滞,抿着唇角继续挥着戒尺:“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明芮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瞪他:“我管你怎么说的!既然你管不住那该死的大块头,那我帮你。”
面对雌虫的巧舌如簧喻江行气结,冷眼瞧他:“就算给你管教你也不能往死里打,你这是管教还是公报私仇?”
明芮伸出舌头舔了下破了的嘴角,随即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喉结一滚随着唾沫咽下。
“他这样你还忍,是不是打算给我添给兄弟?”
喻江行一怔,领悟到雌虫话里的深意后眉头瞬间能夹死苍蝇,怒极:“胡言乱语。”
明芮强忍着怒气,脸阴沉沉的,得到回应后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一缩。
喻江行见明芮不说话了,以为他是闹够了。他垂眸,抬手慢条斯理抚平领口的皱褶,声色淡淡:“闹够了?回去。”
明芮闻言不怒反笑,再次揪着住他刚费了好些力气抚平的衣领,睨着俊如修竹的雄虫,不管是从着装还是气质,都那般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想向上面滴上墨水,把他弄脏。
雌虫眼里一暗,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又欠又狂。
“上我。”
此话一落,房间里剑拔弩张的空气几近凝滞。
耳边静得可怕,只有两虫并不平静的呼吸声。
一身白色研究服的喻江行盯着逐渐安定下来的雌虫,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丁点玩笑的神情,喉结上下一滚一滚,无端显出几分纠结。
那圆溜的杏眼大张,三分薄怒七分紧张,明芮一点不虚,即使不久前是他放言要上了对方。
“就在这里,穿着你这身禁欲的白大褂。”说着又开始拽雄虫的领子,将原来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喻首席弄乱弄脏。
衣衫凌乱,歪七扭八的领口横斜大刺刺露出半枚锁骨,半遮半掩,更添了几分色气。
暴怒从喻江行眼睛里消失,慢慢泛起温度寥寥的笑意,他定定望着明芮的脸,毫无波澜开口。
“好。”
如你所愿。
碰!
身躯撞上办公桌边缘,桌子被震得的晃晃荡荡,其上的文件尽数被手扫了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当了垫背的明芮疼地龇牙咧嘴,暴怒的雄虫一点风度也没有,又不禁蹙眉,看过去时瞧见了一阴沉的滴水的脸庞,他凝重的脸瞬间发笑。
就如神仙被拽落泥淖,不再一板一眼恪守着清规,喻江行伸出手掐住对方的下巴,盯着那愈发灿烂的面庞心中愈发不快。
他们此时的姿势是喻江行控制着主动权,将雌虫压在自己身下,理论应当解气的,他反而怒气更胜说不出的气闷烦躁。
明芮半躺在办公桌上,衣衫尽解,露出身上点点的青紫,刚才打架留下的伤口暴露无遗,淤青暗沉,血液汩汩。
……
他脖颈绷紧,不住地往上仰头,余光里发现上方的雄虫仍是衣冠楚楚,那股破坏欲瞬间生气,愈演愈烈。
“……做这码事,你还端着架子,啧!虚伪。”
喻江行歇下,喘气垂睨他的脸,居高临下,这个反差令明芮骨子都在战栗,他是最爱见对方在黑白之间徘徊,心在九天身却沉溺于他这滩污泥无法抽身。
因此,明芮咯咯笑了起来,眼角逼出泪花,挂在发红的眼尾。
“你最好别说话。”喻江行警告他,雌虫从来不会好好说话,平时他是奈何不了他,但现在他稍不舒心立马就能换着法子报复回去。
明芮溢出一声闷哼,仰脸斜窥喻江行的脸,越发不满了:“呃——我光着,你连条裤子都没脱……不公平啊。”
喻江行简直不想理他,他是没必要动自己的衣服,但瞧着对方眉眼流转的春色,喑哑道:“那你想怎样?”
“怎样?”明芮笑着盯着他,猝不及防弓起身,几秒后跌落在桌子上,他不满了勾着雄虫的脖子,在对方耳边嗤嗤笑,“自然是都脱了。”
第52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被他带着潮气的声音迷了神, 直到听见刺啦一声,是布料撕裂的声音,继而身上一凉, 低头看去时身体已经露了大半。
明芮依着第一次的记忆, 寻到了那块令他眼热的地方, 他用力一扯衬衣扣瞬间崩开两颗,完全露出那胸膛, 只见在左锁骨最下方点着一颗朱砂, 在从不见光的雪肤下殷红无比,宛如雪中一点红。
明芮嗤嗤笑了起来, 红润的舌尖舔了舔上唇珠, 目光轻挑放浪:“……真是天生的勾虫。”
喻江行眼睑醺红了一大片,眼神仍是冷静自持,可那潮红的脸却诚实地暴露的身体的反应。
兀地, 门口传来好几声敲门声。
他们一同看过去, 脊背都本能紧绷了, 抓在桌边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鼓起, 指节用力到泛白。
门外的研究员又敲了几下,迟迟不见回应, 疑惑盯着紧闭的大门, 自言自语道。
“难度首席睡了?也是, 也该睡了。”然后就转身离开, 半点没多想里面在上演什么戏码。
……
他的鞋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远远落在对面,露出那瘦削而白皙的足背, 微微拱起的弧度让其上的青色血管隐隐约约暴露。
注意到明芮靠近的动作, 一脚踩在对方腹部以下, 硬生生阻止对方的靠近。
“离我远点。”他语气平平,但让明芮听出似有似无的羞恼。
明芮乐了,笑得很放肆,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做都做了,现在给我装不熟,喻大首席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气流经过带动胸膛一阵阵发颤。
蹭。
火红的火苗瞬间窜起。
喻江行是被鼻尖嗅到的烟草味吸引的,他看过去,只见明芮手指间衔着根猩红的烟,白色的烟雾腾起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
明芮咬着烟头,哼哼发笑,烟身都开始跟着发抖。
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轻飘飘望过来,懒洋洋道:“喻大首席要不要尝一口。”
喻江行眉眼一怔没来得及回复,雌虫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近为零,对方在他面前吞云吐雾,无数的烟雾瞬间被吸进鼻腔,他不由得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明芮见他这模样倒是稀奇,惊讶过后毫不留情嘲笑:“连烟都没抽过,你这古板的生活当真是无趣。”喻江行缓过一口气,眼睛被醺出了生眼泪,此时点漆的眸子雾蒙蒙的。
他不禁皱眉,他怎么说这段日子好像在家里闻到了烟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成想真的有虫在家里抽烟。
明芮嘴上不饶虫,手里却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了踩。
“你——”喻江行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出口制止就对上了明芮的目光。
明芮心里发笑,故意逗他:“怎么,你也想吸几口?”
喻江行气结,深深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他弯腰开始捡散落一地的衣服,等他重新穿着整齐后,余光瞧见了还抱臂倚在桌边的明芮,眉心一陷,又开始散发不悦的气息。
“傻愣着干嘛,你要这样出门吗?”
明芮低头看自己,零零散散的痕迹遍布全身,十分不像话,他此时全身的细胞都犯懒,打了个哈气后就被扔了满怀的衣服,抬着被水雾弥漫的眼看过去。
雄虫又变成一脸正经的喻首席,此时不悦打量着他。
明芮眯了眯眼,开始笑:“不就是穿衣服嘛……要不你帮我穿?”他十分主动抬起手,脸上满是促狭,喻江行直接转过身不理他。
明芮盯着自己的胸膛,啧了一声,开始慢腾腾给自己套衣服。
喻江行开门出去往隔离区去了,刚穿好衣服的明芮斜斜倚在门口,叼着根未点的烟,望着走廊的尽头。
……
那一夜过后,喻江行和明芮又恢复了表面的和平相处,并且时不时来上一次。
因此,明芮总是像偷腥的猫一般,得意洋洋:“哼,你还不是被我从神座上拽了下来。”
一般这个时候,喻江行只是沉默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注视着,不可置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唇角细微的弧度。
一见雌虫这臭屁得不得了的小表情,心里暗暗发笑,无情嘲笑对方将先前的豪情壮志抛到脑后。
“以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想到什么他微微蹙眉,绷着脸补了一句,“但是得按时回家,也不能到处闯祸。”
明芮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只听进了雄虫说不再限制他的行动,直乐得在床上打滚,刹不住车直接撞进喻江行怀里。
喻江行怀里被挤满了,垂眸一怔,和明芮那小狗般的圆杏眼对上,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明芮长直的睫毛半分颤,没出息咽了咽口水,凝视着雄虫清隽的脸庞,低声道:“要不……再来一次?”
喻江行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下一秒就被扑了个满怀,到嘴边的话没机会说出来。
喻江行早上起床后没见到顶着鸡窝头的明芮,习惯使然,他还是到雌虫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我去上班了,你别赖床。”他等了一会儿,注视着面前的门板。
好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响起了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懒意和不耐烦。
“知道了,你别吵我。”说罢,将被子往自己头上一蒙,又开始呼呼大睡。
喻江行神情莫测,见时间不早了,拿了外套就走。
日上三竿,当窗帘自动拉开,已经灼热起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床被撒上了一层橘黄的暖光。凸起的小山包动了又动,磨磨蹭蹭了好久才探出个头。
明芮刚走出别墅门,打了大大的哈欠,眼眶水润润的,不知是被困意逼出的还是阳光刺眼逼出的生理眼泪。
他今天心情特好,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散,一边往外走一边吹起口哨。附近的邻居见他脸生,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眼一横,凶相立现,凶巴巴来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虫啊?”
邻居是只文弱的雌虫,一见他这副凶煞样,求生欲十足地摇头。只是眼睛还是不禁瞟着明芮的脖颈,那里又一个很显眼的红印子。他看了看明芮身后的大门,又看看那个暧昧的痕迹,欲言又止。
明芮见对方识相,冷哼了一句大步往前走,十几米后突然拧着眉,若有所思,扭头盯着自己的脖子,抬手碰了碰,只觉得瞬间撩起了温度。
知道刚才那只虫为什么会用那般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明芮健康的小麦色都不免飘起了一小片薄红。梗着脖子,想骂脏话又堵在喉咙里找不到宣泄口。
因此,他只是泄气地甩了甩手,大步往外走。
漆黑不见构造的房间里伸出一只手,问也不问就自顾道:“一万星币,不讲价。”
外面的来虫直接一巴掌呼上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可见一点没收力。
西恩疼得大叫一声,连忙收回手,没好气道:“不办就给我滚远点!”
“你叫谁滚?!”一道阴森森的声音钻进来,西恩后背一凉,紧接着一怔,突然发现这声音格外耳熟,眼睛一亮终于将声音和虫对上了号。
“明芮?!”
他着急忙慌出来,看着面前满脸不耐烦的雌虫,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哇,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别咒我!”明芮没好气道,眼神在西恩身上扫了两眼,大喇喇开口,“喝酒去。”
两虫到了一家很坐落在角落里的酒吧,这时候店里的客人不多。他们两个坐在吧台上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顺势碰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后明芮将酒杯放到身前的位置。
西恩晃了晃杯子里的半杯酒,安静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明芮的侧脸,那臭脾气和性格还是没变,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你这些日子不会真住在雄虫家吧?”
明芮单手撑在柜子上,坐姿歪歪扭扭的,大半身体都靠着柜台。听到西恩的话后看过来,被酒精微醺得的他难得安静,那双眼睛仿佛盛着一泓泉眼,懒懒嗯了一声。
西恩听得耳朵一痒,像被电到了一般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毫不遮掩道:“明芮你怎么说话的,勾魂呢,黏糊糊的。”说完,还用那种警惕的眼神盯着明芮,一脸你不是我的菜的欠揍模样。
明芮一听就不乐意了,阴恻恻道:“西恩你找打啊?我看得上你?”从鼻息发出不屑的轻嗤。
确认明芮还是原来的明芮以后,西恩瞬间放松下来,哥俩好搭着他的肩头。
“嘿嘿,知道知道,我有自知之明。”他扒着明芮的肩,贱兮兮靠近对方耳边,“说真的,你不会真栽对方身上了吧?那么难搞的雄虫。”
明芮面无表情拍掉他的咸猪手,又灌了口烈酒,酒入喉火辣辣的,后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见明芮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西恩有眼力见不追着问,心里暗暗吃惊,嘴上还继续套取情报,他得了解明芮和对方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你搞定那雄虫了没?都好几个月了。别说,当时你逃出来还打算回去,当时我真以为你头被门挤了!”
第53章 晋江独发
明芮警告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舌尖抵着口腔内壁,那口酒味迟迟未消。
“当然搞定了,我是谁?!”明芮脸不红心不跳道, 眉头瞬间扬得更高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颈侧的红印子, 有点那种小人得志的欠扁样。
西恩瞬间瞪大了眼,显然没想到明芮能做到, 盯着那处痕迹好半响, 迟迟不出声。明芮都以为自己露馅了,不自在又喝了口酒。
“啧啧, 还挺激烈的。”西恩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 似是感慨,“还别说,这雄虫还挺辣的, 当时见还一脸清高样, 我还以为是个性冷淡呢。你居然压得住, 佩服佩服!”
作为从小混到大的损友, 西恩可是将明芮还处于幼年期的中二发言全听了,十分大雌虫主义。
说什么以后只能他压雄虫, 什么事都得听他的, 对方当个温柔可人的花瓶就成。
啧, 可惜, 童年愿景啊。
灌了口酒还没咽下去的明芮喉头一哽, 差点直接喷出来,他不动声色将嘴里的酒强闷下去, 将酒杯丢在柜台上不动了。刚才那一下被呛得不轻, 那辛辣直接冲到鼻间, 眼泪直接就出来了。
幸好灯光暗,西恩也没注意,才没发现他的失态。他故作咳嗽了两下,才慢吞吞开口:“他敢不肯,不肯的话……我,我揍他一顿!不肯也得肯。”
“噗。”西恩被他这发言弄得哭笑不得,“雄虫这娇娇玩样儿,能禁得住一顿打吗?”
明芮垂着眼,低声自言自语:“打不得?他不把我扒一层皮就好了……”
“你说什么了,我听不清。”西恩见他絮絮叨叨的跟苍蝇声一般,压根听不清。
明芮的神被他唤回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含糊其辞:“哦哦,没什么。”西恩盯着他笑,举杯,明芮喝光了,满上后和他碰了一下。
西恩一口气将手中的酒闷了,不可避免溢出一些顺着嘴角流下,嘴周染了一圈的酒渍,在灯光下泛着光。他也有点上头了,双手扶着柜台,眨了眨眼缓了一下,突然开口。
“明芮,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注意点,别真陷进去知道没?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明芮让他这么一说晕乎乎的大脑也宕机了,眯着眼看他有重影的脸,见虫不是耍酒疯,干巴巴唔了一声。
叙旧过后,西恩有正经事和他聊。
“资金筹备的差不多了,装备就差组装,人员随时听调配。”他突如其然打了个酒嗝,胸口泛起了些恶心,抬手去揉,“……就差你了,你玩够了就尽快脱身,我们不能再拖了。”
明芮嫌弃地远离他,听见他的话后那嫌弃得不行的表情就这么僵住脸上,然后一点点裂掉,不知过了多久才敷衍哦一声。
西恩没听清他的话,带着酒气又凑近问:“听到了吗?这可不能由你任性了。”
明芮推开他,暗着眼却玩笑般道:“干正经事我哪次不靠谱了?”
“那就好,我怕你乐不思蜀了呗!”他趴在吧台上上,招呼酒保给他调杯度数低的,接过后像喝白开水解渴般咕嘟咕嘟下肚。
耷拉着眉眼的明芮在一边猛灌酒,不羁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喉结不停地随着入喉的烈酒滚动,无端显出几分烦闷,需借酒消愁。
已经烂醉的两虫互相搀扶着出门。
分手之际,醉醺醺都快站不稳的明芮嘟囔一句:“早知道就不开找你喝酒了,坏我心情。”
另一个酒鬼耳背得不行,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在对方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浪潮,说得净是下次再喝的废话。
“对了,那个小崽子呢?”明芮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在旋转,画面瞬间倒过来了,想起了被扔在犄角旮旯里的事,结结巴巴道。
西恩也没好到那里去,大着舌头,大手一挥:“哦,他啊……在,在我那养着呢,放心给了钱我肯定给你们养得白白胖胖!”
……
喻江行一打开门就看到栽倒在沙发里的虫,第一时间被对方脚上的鞋子夺去了目光,脚上一只地下一只,像什么话!眉头拧死,将手肘上的外套挂好,直直往对方那去。
“明芮。”
他眉头皱得更明显了,走近后轻而易举就看清他雌虫现在的状态,被那刺鼻的酒味熏得不轻。明芮像条死鱼半躺着,鞋子没换,可见是喝昏头了。
半张脸压在沙发上,从脖子到脸红了一大片,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见雌虫迟迟没有反应,喻江行伸手摇他的肩头。
“起来换鞋,去楼上睡。”
明芮半睡半醒间似乎听见有虫在叫自己,挣扎着将眼皮掀开一点点缝隙,眼前蒙蒙一片,大致能看清眼前虫的身形和脸型。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觉得眼前虫特别像一只虫。
他傻呵呵直乐,撑着沙发直起身,伸手指着雄虫:“我好像认识你,不对!”话说到一半他倒先反驳自己了,眼睛眯成缝。
“你好像一只虫,他叫喻江行。认识吗?”他摇摇头嘴巴嘟着,“那只虫又冷又臭,像他不好!不好!”他连说了两个不好,一边的喻江行脸直接黑成煤炭。
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不太好吧?
喻江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虫的话,率先将他的话堵在嘴里,直截了当道:“我就是喻江行。”
明芮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雌虫眼睛亮晶晶的,像洒落了银河,歪头好奇盯着他,脸皱巴巴露出苦恼的表情。
他在努力辨认对方是不是喻江行。
喻江行瞳孔缩成针眼,被扑了个满怀,从外表雌虫实在辨认不出他是不是喻江行,直接伸手去扯他的领口,火热的手从领口探入,身体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阻止。
可是晚了半步,明芮已经摸到了他的锁骨,成功看到了那颗朱砂痣,周围的皮肤被光顾多次留下的红晕还没消退。雌虫眯着眼笑起来,十分自得。
“找到了!这是我给你盖的章。”
喻江行脸红了,又羞又恼:“松手!”
明芮随他推,微微垂头,贴上了那张看起来柔软而美味的红唇,喃喃低语:“……既然你就是喻江行……我就可以亲你了。”
喻江行脑子炸开了烟花,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唇上是不可忽视的柔软,烈酒味随着雌虫的气息被渡过来,他尝到了辣中掺杂的苦涩。
一时忘了反抗。
他就不该纵容对方,明芮是最会得寸进尺的一个。
……
喻江行又被叫去案发现场,这次是集中在地下城,直接有十余只变异种在斗虫场狂化,当场杀了好些虫。
明芮一听要去地下城,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明明平时三天打鱼七天晒网,有些天连科研院也不去。
这次一听到斗虫场却连问都不问就说要去,喻江行看他满眼的狡黠,面上还刻意维持冷静,眼里闪过好笑。发觉到自己唇角的弧度太过明显,他强压下来。以手抵唇边,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明芮心里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压根没注意到,那双圆溜的眼瞳转着,眼角微眯像在谋划什么坏主意。
喻江行松口了,并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
十几只变异种同时狂化是喻江行没有想到的,到地下城以后,斗虫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守虫,一边翘首看热闹的虫众也不少。
见到喻江行和他身后的明芮后,里面的看守虫掀开警戒线让雄虫进来。喻江行微低头跨进去,余光里发现一道身影越进,他转头望过去,此时已经立在里面的明芮嘚瑟一笑。
他皱了皱眉,倒没有多说什么。
见喻江行进去,明芮不慌不忙跟在后头。他一路看着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虫,勾笑倒没有说话。他进去时喻江行已经站在一堆虫中间,那些家伙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喻江行只是垂着眸子,作出沉思的神态。
明芮目光一扫,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目光落在那一张张熟悉的侧脸上,继而扯了扯嘴角,眼神瞬间狠厉下来。
围在喻江行身边叽叽喳喳的虫背后一凉,心虚般转头左顾右盼,像是在找让他心神不宁的东西。其中一个若有所感,目光在周围乱扫,直至对上了几十米外的那个眼神。
他头皮炸开一阵阵发麻,嘴皮子都不住地颤抖。他被那个眼神弄得浑身发毛,觉得那个眼神有点眼熟,但脸的确面生。
明芮将对方的反应全收入眼底,眸底泛起冷冷的波澜,对方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一直想除掉他的斗虫场的老板,至少明面上是。
拜他所赐,明芮觉得腹部隐隐发疼,当时那枪伤仿佛还没恢复,现在又被撕裂化脓腐烂。
心里恨到了极点,他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明媚了,挂着灿烂的笑,迈步往喻江行那走。
“那些虫都是哪来的?有登记身份吗?”喻江行询问,敏锐发觉身边多了一只虫,他看过去,见是明芮后没有反应收回眼。
“没有,我们这生意哪能知道那些客人的信息。”斗虫场的老板苦笑道,余光却忍不住往明芮那瞟,心里痒得不得了,却只得装作疑惑,“阁下,您身边的这位是——?”
第54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睫毛一颤, 偏头望着自己肩侧的明芮,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雌虫压抑着一身的怒气,不用想也知道明芮和斗虫场的恩怨。心里思虑面上却不显, 淡淡道。
“我的助理。”
明芮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喻首席的助理。”
斗虫场的老板被他这一笑弄得肩一抖, 目光闪闪躲躲不敢再和他对上。他心想自己应当误会了,喻首席怎么会和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虫交往, 还让他当自己的助理。
因此, 他只是暗地里感叹了一句:这助理看起来挺不好惹,和那家伙不相上下, 怪不得首席会让他当助理。
都是行走的人形兵器。
喻江行收回分散的注意力, 继续细致询问当时的情况。
“当时台上的比赛进行到了关键阶段,因为是两名人气很高的选手,所以有很多大人都来了。”斗虫场的老板回忆起刚才的事情, 又不免胆战心惊, 脸直接白了好几度。
“我当时在楼上, 只听见观众席传来一声尖叫声后, 下面就开始躁动起来,好些虫大喊大叫。”他抬手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 鼻子被衣袖摩擦得发红, “我看见有什么庞然大物站起来将周围的虫撞飞, 伸手将虫一只一只丢来丢去。”
他当时在楼上最佳观赏的位置, 因此将底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也自然看到台上那两只被观众奉为新王的两只虫。
一见到这种混乱的场面,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的两只虫反倒成了逃难路上的兄弟。
他气得要死, 啐了一口唾沫, 十分不屑:“什么玩样儿嘛, 骨头软得不用打就趴了。”
喻江行点头,视野扫着观众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中排后排的一些座位染上了血迹,地上是一滩滩被氧化的黑血。
现场还没被动过,完全还原了事发当时的场景,那些残肢孤首就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冷白的灯光打下阴森森得可怕。
明芮才对此毫无波澜,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中央的位置,久久不能移开,他眯着眼慢慢露出一丝笑。
他第一次见喻江行时对方就坐在那里,穿着年轻活力的套头卫衣,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居然还直接掀开帽子,露出那张俊美的脸,真是胆大。真不怕……斗虫场这些冷血大胆的雌虫们将他捆了……玩弄。
如此一想,意识到当时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雄虫身上,他拳头瞬间硬了。
斗虫场老板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向喻江行求助:“首席您一定得帮帮忙,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好几个大人伤了,还有命丧当场的。连您都不帮我——我,就混不下去了!”
他并没有夸大后果,别说斗虫场发生了这么大的社会安全事件,单单是这些位高权重、地位尊贵的雄虫死了那么一个,他这斗虫场不死也得被抽筋扒骨放掉一身血。
喻江行对他的卖惨无动于衷,黑眸沉静,在观察这周围的环境,扫到一半眼眸猛地一震,他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压重了声线。
“那些狂化虫呢?”
周围并没有见到任何变异种,甚至连尸首也没有。
斗虫场老板被他这陡然改变的态度弄得诚惶诚恐,颤抖着手指指向选手退场的专用通道:“守卫合力杀了几只,还有几只……跑了。”
喻江行紧紧盯着那个漆黑不见底的入口,和一边明芮投过来的目光对上,两虫皆是一怔,而后眼底的情绪瞬间变了。
他们用眼神就足以进行交流,知道对方的打算后移开,抬脚往那个入口走,又默契地停在门口,彼此点头。
喻江行刚准备抬脚,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掠过他往里走,眼里闪过惊诧,身形一怔,抿了抿唇后才跟上。
还留在外边的斗虫场老板见他们一句话不说就进去,瞬间急了:“阁下,您不能以身涉险啊,那些怪物指不定躲在哪呢!”他急地跳脚,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的空气,他咬咬牙对身边的手下说,“跟上,务必保护我和阁下的安全!”
那些打手面面相觑,迟疑着不动,他瞬间就怒了,对这些贪生怕死的虫大生恼火,直接一脚踹上离他最近的打手,大骂:“还不快去,杵着生蛋呢!”
那个打手被这么对待脸瞬间阴沉下来,扭头看着斗虫场老板和其他的打手,终是咽下这口恶气。
打手们见状只得不情不愿往里走。
明芮走在最前头,对于这条他走过成百上千次的走廊他闭着眼都能走完,事实上他也的确闭着眼走。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据说斗虫场故意将这条走廊设计得昏暗,说是为了平息刚比完赛的选手身上煞气,也避免其他虫见到那副阴狠的模样会被吓到,以及悄无声息将被打死见不得虫的选手处理掉。
经过那一次埋伏后,明芮认为故意设计成这样恐怕也是存了别种的心思,那么黑的环境下不是特别适合处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吗?随便找几只虫,趁他病要他命。
啧,多简单。
明芮脑里思绪纷乱,在这样阴森恐怖的氛围里他不无兴味想着,耳边只有身后多道力度不同的脚步声。他如探查密道的好手,不放过身边一点动静。
走了几分钟,身后多了些窃窃私语,却还没有其他发现。在经过一个转角时他没有预料停下脚步,本来落后他半步的喻江行凭着惯性慢了半步,变成和他并肩。
喻江行见他停下用眼神询问,即使在黑洞洞的空间里,雄虫本能觉得对方可以领悟到他的意思。
果然,明芮捏了捏他的手心,拉着他的手往另一边,在处于交叉口之间时又放开了对方。喻江行心里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了,明芮让他们俩兵分两路。
他毫不怀疑往自己的方向走,等到雄虫身影消失在尽头,原本应当去另一边的明芮却还停在另一边的拐角。
他双手环胸,闭眼小憩,让虫看不出他的打算。很快,后面跟进来的一众虫也到了交叉口,他们迟疑着要走哪边,只得回头等后面的斗虫场老板定夺。
斗虫场老板摸着下巴,目光在两边之间来回,频繁转移的目光暴露出他心里的焦躁,始终无法定夺。踌躇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心。
“你们兵分两路,务必要跟上阁下,一旦发现那些怪物的踪迹立刻上报。”话一落,那些打手自动分列成两拨往两边走,走了十几步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刚才作出决定的那只虫还站在原地不动。
每只虫眼神都充满了愤怒,最后还是不得不继续前进。
留在原地的斗虫场老板很是自得,他为自己想出这个绝妙的方法感到满意,让手下去探路,等哪边安全又或者找到雄虫后他再跟上去。
打手们并没有发现恍如隐形了的明芮,他倚着墙角垂眸数着时间,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眼睛瞬间睁开,在黑暗中那双血眸泛起冰冷的冷意。
啪。
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后,明芮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交叉口,脚底踩着斗虫场老板的背。在对方开口呼救的同时一脚将脚塞进对方嘴里。
瞬间,嘎嘣嘎嘣响,两排牙几乎全掉了,鞋尖挤满了口腔,瞬间那肥硕的脸挤着眼部,直接分泌出了生理泪水。
唔唔唔个不停,嘴里传来的剧痛就这边被堵在,瞬间憋出内伤。他被吓得后背全湿了。因为是趴在地上,他压根就看不清袭击自己的虫是谁,手上戴的光脑也发挥不出一点作用。
明芮脚下踩着如蠕虫般的胖雌虫,居高临下睨着对方,眼神说不出的冰冷。
当时他只来得及将埋伏他的那几只虫废了,就遇到了口出狂言要亵玩他的安德鲁,打废对方后就被关到了雌奴交易所,算是便宜他这些日子的快活了。
他缓缓加重脚下的力气,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看到地上的右手颤巍巍扒着地去找左手,看到那只手腕上的光脑后,明芮眼里瞬间结冰,抬脚换了地方。
地上的雌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不过都被他堵在嘴里,反而是眼泪和口水不住地往下淌。
与此同时,走在最后那名被斗虫场老板踹了下腚的虫脚下一顿,他疑惑回头,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
前面的虫见他停下回头训他:“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他低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快步跟上了。
他心想,那好像是老板的声音,瞬间又无法控制涌起的恶意,如果是最好,听那声音好像不太好啊。
那边的明芮收回自己的脚,鞋尖上口水混合着血迹肮脏不已,明芮嫌弃得直皱眉头,嫌恶到了极致。他从兜里掏出纸巾,弯腰捏着纸巾擦拭被弄脏的鞋尖。
最后轻飘飘将纸巾丢在对方脸上,随即扬长而去。步伐跨得愈发大,刚才那种报复回去的快感尽数褪去,他冷冰冰回眸,看着如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蠕虫。
要不是担心喻江行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第55章 晋江独发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雌虫软趴趴躺在地上, 直翻白眼,口吐白沫,被踹烂的嘴巴没有一丝好肉。他还残存着一丝意识, 低低哼哼唧唧着。
此时, 喻江行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 远远就看到光亮的出口,他驻足慢慢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些眼熟。
[阁下, 当时您就是在这里发现他的。]
喻江行收回眼,闻言一怔, 不禁想。
是吗?
在见到明芮的第一眼时, 他没有意料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如此大的错位。
一个是实验员和实验体,一个是雄主和雌奴。
喻江行睫毛一眨, 吐了口粗气, 在这边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只能寄予雌虫那边了。思及至此, 他抬脚打算原路返回。
[阁下小心!]
伊特尖锐的声音从大脑里钻出,作为一个智脑他的声音变化只能通过频率的变化改变, 发出这句话时, 是它有史以来声道频率最高的一次。
喻江行瞳孔瞬间放大, 本能扭头, 原本还空空如也的走廊出现好几只变异种, 地上有灰熊,墙侧面的绿蜥蜴, 和头顶的黑蜘蛛。
这三只变异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纷纷眼睛放光, 露出那血盆大口、长舌头、泛着暗色的针尖。
喻江行还来不及反应, 灰熊迎面冲来,不断伸长的舌头袭来以及那面巨大的蛛网。
他往旁边一闪躲过他们的攻击,背后重重撞在墙壁上,双手扶在墙两侧呼吸不断加重,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在如此紧绷的气氛下,他的大脑却异常冷静。
他们到底是怎么窜出来的,他刚才分明没有发现有虫隐藏的迹象。
眼底闪过那三张恐怖的面容,喻江行不免有些恍惚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恢复清明。
他现在觉得不管是明芮的蛮横还是奥根的倔强又或者塔安吉的警惕,在此对比下,瞬间显得不足为道。
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三只变异种又过来了。
喻江行抬手捆住绿蜥蜴那不断伸长分泌着恶臭粘液的舌头,被逼到了一个角落,他踩着灰熊的胸膛翻过去,躲过头顶黑蜘蛛放下的罗网。
只是那么一下,喻江行后背瞬间湿了。
他乌黑的眼如静静流淌的江河,深处却不可避免翻腾起冰冷的浪潮。
三只庞然大物视雄虫为蝼蚁,见被他三番两次躲过瞬间怒了,发疯缠上来。
伊特!
喻江行喊道。
瞬间,冲在最前头的灰熊应声倒下,巨大的身躯不断战栗,闪着白蓝色电流的毛发被烧了一些,空气散发出焦味。
旁边两只见状面面相觑,迟疑了一秒又重新扑过来。
喻江行侧身一躲躲过黑蜘蛛的利爪,那锋利如匕首的触脚直接插进墙壁,没有怀孕的黑蜘蛛灵敏到可怕,对方很快将触脚拔出,八只脚窸窸窣窣动着。
为避开他抛过的蛛网,雄虫倒退到墙角,手上一凉他低头看去,头皮发麻,那种湿黏的触觉不断往骨髓里钻,心里一阵阵发麻。
只见修长的手臂被一条分泌着粘液的长舌头捆住,发出一阵令虫作呕的味道。
雄虫眼瞬间冷下来,另一只手一抬,手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出一道冷白的利刃,随即听到一声惨叫声。
“唧——!”
地上多了一截十几厘米的粉红色长状物,即使脱离了本体还是具有活力,此时一缩一缩,跳来跳去。
他看过去,飞快收回舌头的绿蜥蜴疼得捂嘴,粘液混着血染往下淌,配上那丑陋的眼珠子和皱褶的青色皮肤,令虫一阵阵发呕。
喻江行垂眸盯着自己湿了一大片的手臂,眼神冰冷,伸手从口袋拿出纯白手帕,细致擦拭,一遍又一遍,直到手帕皱成一团黑绿色的不明物体。黑绿色的粘液擦拭掉后原本白皙的皮肤直接红了一圈,隐隐透露出些许淤血。
绿蜥蜴的粘液有毒。
喻江行感觉不到一点疼,他手臂上的肌肉细胞已经被麻痹了。
大脑里立马响起伊特没有语气起伏,内容却有些懊恼,他在为让雄虫受伤而自责。
[阁下,我只能控制一只变异种。]
喻江行脸上仍然云淡风轻,只有伊特才知道雄虫真的动怒了,狭长的眼尾微垂,从眼角处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冷光。
刚才被电倒的灰熊和被割了舌尖的绿蜥蜴愤怒地吐着舌头,胸前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剧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将喻江行生吞活剐。
喻江行眼神冷静,随着滚动的喉结,冷声道:“伊特,你负责灰熊。”
[是,阁下。]
说那时迟那时快,三只变异种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袭来,将喻江行完全围住,长舌、利爪、黑拳。
喻江行眼睛都没眨,额间的碎发被风带起,又轻轻落下。
只见灰熊重重倒在在脚下,熊掌在地上磕了又弹起再次下落,但仍然有起来的征兆。绿蜥蜴被绑住舌头剧烈挣扎着,目眦尽裂,舌头是他用来缠杀猎物的工具,被控制住就相当被捏住了命根子。
“阁下,我们来帮你!”
走廊尽头出现了好几只雌虫,他们跑过来将倒地的灰熊和被控制住的绿蜥蜴,眼神警惕又畏惧,比着拳头,身体却徘徊在一定的距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自己离得比其他虫近。
喻江行看着他们,心下涌起不易察觉的安心,却又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也是,怎么可能是明芮。
他们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他这里就有了三只变异种,就算另一边也有预计不会太多,照雌虫的身手应该是能应付。发布会那次吃了亏应该长了教训,不会再被暗算到。
他收回眼,不再看那几个强装镇定的雌虫。
只有头顶的黑蜘蛛见到同伴的惨状,复眼缓慢一缩,张嘴连连吐了上几团蛛丝。
喻江行侧身低头弯腰,单膝点地,一只手撑着地面。他抬眼,只见头顶黑蜘蛛在无能狂怒,十六只脚飞快颤动,触嘴砸吧砸吧得极快,直接朝雄虫冲了过来。
喻江行全身的肌肉都随着警惕的姿势紧绷起来,脚下绷紧,双目专注盯着黑蜘蛛,寻找时机逃离并给对方一点厉害瞧瞧。
“滚开!”
喻江行被这狠厉的叫声听得浑身一颤,继而一怔,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挡在他前面,下一秒,气势冲冲的黑蜘蛛被一脚踹飞,落在地上愤怒狂叫。走廊里瞬间噪音不绝,回声一阵阵,高频率的声波刺耳无比。
明芮站直身体,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唇角,居高临下盯着倒地后很快翻身起来的黑蜘蛛。他转身,耷拉着眼皮望着单脚跪地的雄虫,伸出了那只宽厚的手掌,食指一勾。
喻江行看着雌虫身后,随即眼前出现了一只手,他抬手将手放上去,雌虫一用力将他拉起来。
明芮无视虎视眈眈的变异种以及目瞪口呆的雌虫,目光落在雄虫身上,一寸寸打量着,没看到有什么伤痕凌厉的眼神稍缓和,落到手臂上又猛地眯起。
那修长白皙的手臂上青紫了一大片,恍若雪日里老干虬枝盛放的红梅,有些惊心动魄的美感。血眸里的情绪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前提是这些伤痕是经由他手,其他虫怎么能碰!
他是想不到才短短的十来分钟,对方居然就成了这狼狈样,只能说雄虫运气不是很好,随便指的一个方向,偏偏就让他碰到了变异种。
明芮一开口就带上了不饶虫的语气,像是来兴师问罪:“你平时不是很能吗?”
“你那边怎么样了?”喻江行话也同时出口,闻言一怔,只是抿紧了唇,刚才的温和样也渐褪去。
明芮质问的语气瞬间堵在喉头,眼神不着痕迹闪躲,他实属有些心虚,谁能想到才短短十分钟雄虫好巧不巧就进行了一场恶战。
“……每次都得我救场……”他装模作样咳嗽了几下含糊不说话,他不想让喻江行知道他在暗地里给斗虫场老板使绊子,那样实在太丢脸了。
喻江行瞧他不说,也不再多问,刚才那种见到他心里瞬间腾起的欣喜也尽数被扑灭。余光看到地上的三只变异种又卷土重来,守在灰熊和绿蜥蜴旁的雌虫被他们一招掀翻,其中一个被绿蜥蜴勒住脖子,双手扒着脖子,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黑蜘蛛却连半分眼神都不给那些雌虫,目光死死瞪着明芮,显然刚才那一下已经将仇恨值拉满了。
正巧,明芮拳头也硬了,他对自己被塔安吉袭击的那一次还耿耿于怀,对一只有孕在身的虫他下不了手,这只总能了吧。
舌头抵着腮帮子,他咬着后槽牙,甩了甩捏得嘎嘣嘎嘣响的拳头,阴恻恻道:“这只黑蜘蛛交给我了。”语罢,率先冲了上去。
伊特仍然负责灰熊,一放电,扑在打手身上的灰熊闻声一倒,底下那只虫得救一般浑身松懈下来,如将要渴死的鱼一样大口吸着空气,衣服水洗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盯着对面对被绿蜥蜴勒到即将窒息的打手, 眼一凝,抬手将精神力放出去,绿蜥蜴的舌头随即被缠住。
正在捕猎的绿蜥蜴发觉自己的好事被打断, 目光不善削过去, 猝不及防和雄虫对上眼, 蓦然,放弃手中即将到手的猎物将目标移向喻江行。
打手突然倒地, 捂着青紫的脖子猛咳嗽。
喻江行点漆的眼深不见底, 如寒星一般摄人心魄,手上开始聚集精神力, 一开始他是不想伤他们的。
既然他们如疯子一样压根控制不住, 就……别怪他心狠。
手心很快聚满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精神力团,雄虫黑眸沉静,倒映着绿蜥蜴扑过来那张丑陋的脸。距离他仅仅十公分时, 喻江行抬手将精神力团抛掷到绿蜥蜴的脸上, 白光一闪。
刚才还一脸杀气的绿蜥蜴此时如同蠕虫倒在地上, 捂着自己的脸狂叫, 很快,红色的液体从他的爪子上滴落。喻江行冷冷盯着哀嚎的变异种, 眼底一片直白的冷漠。
他收回眼看向一边, 明芮和黑蜘蛛都不见了。
另一边, 你追我打的明芮和黑蜘蛛已经从走廊那头打到了走廊这头, 渐渐的脱离了原来的场地。
明芮单膝跪地, 左手撑在地上,喘着气望着眼前歪七八扭站在地上的黑蜘蛛。细看的话, 对方八对触脚中已经折了三对, 像坏掉的零部件一般歪歪扭扭挂在身上。
黑蜘蛛愤怒地要将他切成碎片, 触脚快得眼花缭乱,触嘴上湿了一大片。
明芮勾着唇角,扯着一个冷嘲热讽的笑:“哼,你总不可能也怀了一个吧?要怪就怪你的同类。”
他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压根不敢赤脚空拳和黑蜘蛛打斗,单单用脚施展不开他的身手,但也足够压制住这只黑蜘蛛。
黑蜘蛛嘴里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唧唧声,像是有无数蚊子在耳边乱飞,扰得明芮心烦意乱。不再多言,他又冲了上去,弯腰,踢腿。落到黑蜘蛛身上硬得跟块钢铁一样,反脚一踹,黑蜘蛛瞬间后退了几米远。
明芮抬手摩挲着自己的额头,手心有些濡湿。
刚才黑蜘蛛痛极时用那些触脚乱刺,全落了空但全部都插进后面的墙壁,破碎的石子擦过明芮的脸,留下了一条细长的伤痕,隐隐渗出殷红。
额头的伤口火辣辣的,明芮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在黑蜘蛛还没完全转过身的时候又扑了上去,每脚都将对方往死里揍。偌大的空间里,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一声高一声低。
明芮脸上的伤痕也肉眼可见地增加,连身上的白色卫衣都变得灰扑扑,脸上抹着灰色的尘土,发间夹杂沙石,看起来格外狼狈,他的表情却极为酣畅。
自他离开斗虫场后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一场了,没有任何拘束,没有任何顾忌,也不像和科研院里的实验体打斗。
那些家伙可都是喻江行的心尖尖,要真打出个好歹……他非得被雄虫扒了层皮不可。
战损的黑蜘蛛已经没有原来的嚣张样了,十六只腿被明芮踹断了十根,现在站着都勉强。他的眼睛变得暗红,是又恨又怕,一时间居然没了动作。
明芮体力也过半了,见对方已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倒也不急于给予致命一击,唇边不禁溢出玩味的笑。他要让对方尝尝被死亡笼罩的恐惧,那种骨头都在战栗,死神又迟迟不降临。
那种面对未知死亡的恐惧才是最恐怖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明芮也玩够了,抬脚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声缓慢而清晰。
黑蜘蛛拖着他的残体不住的往围墙退,肢体不住颤抖,明芮目光一暗将对方的反应看入眼里,在眼底烧了很久的小火苗却愈演愈烈。
“刚才你和那两只虫不是威风得很吗?三打一?”明芮声音带笑,那眉目却恐怖如斯,像拖着镰刀一步步过来的死神,“我不过是一只虫打你就受不住了?啧,没劲。”
黑蜘蛛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战栗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明芮眼神一狠,以凌厉的招式向对方的致命点袭去,那流畅的身姿像是化身为利剑。
一剑封喉。
噗——!
他猛然吐出一口血,后背的疼痛向四周扩散开,脊背上都被麻痹了。他低头开始猛喘气,用手背擦拭唇角沾染上的血迹,唇色却越擦越红润,如浇灌了血液开出的血红那般娇红。
他暗沉沉的眼盯着面前的变异种,这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
身高超三米的白狼立在他面前,睨下来的表情犹如看着蝼蚁。
明芮胸口瞬间涌起又闷又恶心的情绪,翻涌不止,他咬着牙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吐出来。被从背后偷袭后他打偏了,黑蜘蛛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了。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攥成拳的手骨节发白,其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立马会胀破血液喷溅,透露出竭力的忍耐。
兴许是能闻到同类的味道,那只突然出现的白狼并没有立即动手,红色的眼珠眯着,仿佛在估计着对手的实力。
明芮大刺刺笑了,露出那一口牙,在黑暗里仍然泛着冷光,面庞又讥讽又残忍。白狼的后脚掌绷紧,而后一触即发。
砰!
一声碰撞的闷声。
两虫直接打作一团,分毫不留情,一拳下去都能听到一声闷哼,嘴唇随之溢出血沫。
匆匆赶来的喻江行停在十米外,脚下的动作怎么也动不了,呼吸都不自觉停止。
他漆黑的眼眸直直望着前方的白狼,眼里闪过挣扎,但很快就不见了。瞳孔一缩,他发现他刚才看漏了什么,原来……那不是明芮,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变异种。
除了明芮,这是他见到的第二只白狼形态的变异种,这斗虫场到底为什么招来了那么多的怪物。
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虫很快敏锐察觉到什么,同时看过来,明芮的杏眼瞪大,数不清的情绪席卷眼底下一秒果断移开目光,脸色微白。
喻江行将雌虫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随之皱眉,心里涌起了一些不悦的情绪,他还没还得及分辨到底是什么,身体就率先跑过去了。
黑白分明的眼底映着一脸血明芮。
明芮发疯了与比他大了将近一倍的白狼搏斗,渐渐从下风占到了上风,白狼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激素,疯得彻底,用得完全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一拳下去白狼吃痛地连连后退,他的拳头破了皮,细看已经有根骨头错了位,他却恍若不觉,满眼赤色的眼里只有腾腾的杀气。
他要将眼前的这只白狼杀了,要对方彻底消失在眼前。
……杀了,杀了他!
一边的喻江行眉头拧紧,他自然也发现雌虫身上不对劲。
明芮刚才和黑蜘蛛打的那一场就花了不少力气,再对上攻击力更强更不怕死的白狼,状态肉眼可见地下跌,刚才那怒极带来的爆发力也消失殆尽,渐渐力不从心。
明芮白着唇,凸起的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意识到什么后他斜睨着一边的雄虫,没有情绪道:“你不要管。”里面的冷漠却半点不少。
喻江行手中的精神力就这么在手心慢慢消散,他专注盯着明显状态不佳的雌虫,知道对方是嘴硬,但却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明芮正经的时候很少,偏偏每一次都听不进任何话,偏偏要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明芮被白狼抓住脖子往墙上砸,后背一阵阵发疼,他奋力挣扎,挂彩的脸上很是凄惨,那双血眸却没有任何胆怯。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在寻找挣脱的机会,胸腔长时间缺少氧气产生了一阵阵撕裂感,意识到如果再怎么耗下去他的体能快就到头了。
即使知道自己以本体很可能打不过对方,但他不愿意狂化,在喻江行面前他不想化身白狼,让对方看着两只没有什么不同的白狼互斗。
怪物和怪物的生死决斗,真是可笑。
如此想着,他的唇角溢出一丝笑,白狼奇怪盯着他,像是疑惑为什么他死到临头还能笑出声,但手下却加重了力气。
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斗争,他不会输。
明芮已经被抵在墙上几分钟了,喻江行面上冷静,实则颈侧的青色血管已经冒出,心底像有火在烧,噼里啪啦地响。他倒数着时间。
……三、二——!
等不及倒数到零,雄虫兀得抬手,用精神力缚住白狼,对方手上的力气随即被卸掉,脱离了白狼控制的明芮软趴趴从墙边滑落,跌坐在地,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反应。雄虫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着急,抬腿便要往那边去。
[阁下,小心!]
他的脚步被伊特着急的呼喊叫住了,他扭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晋江独发
只见侧面, 刚被他重伤的绿蜥蜴不知不觉便出现在这里,拖着长长的身体淌了一地的血。见到他后张大嘴,里面的细齿被染红, 那条舌头一蜷一蜷, 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想必是留下了阴影。
喻江行撩了撩眼皮, 提拳。
伊特,那条白狼交给你了。
[阁下, 那头灰熊也醒了。]
喻江行的心瞬间一顿, 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心头蔓延,这几只变异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生命力如此之强。
他没再多想, 因为绿蜥蜴发动了攻势,余光中还关注那边的明芮,见对方起身后心里高悬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但很快他就没了精力, 自顾不暇。逃走的黑蜘蛛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战场。
喻江行刚偏头, 一条舌头就扑过来, 眼神还没来得及找到目标,一条黑色的触脚又插过来, 交替夹击。
雄虫本就牵挂着另一边, 心里的那点火气愈演愈烈。那对丹凤眼瞬间冷得如寒夜的天, 双掌瞬间多了两团精神力, 唇色微不可察浅了一点, 对着扑过来的两只虫扔掷。
两声重响后,两只变异种倒地哀嚎。
喻江行看都没看一眼, 径直朝另一边去。
明芮再次撞到墙上, 眼神一凝, 顺着墙面翻转躲过落下的拳,虽然是躲过了,但他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脸上没有一点好皮,血液黏满了整张脸。
白狼显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一身白色的毛被血液黏住耷拉下来,从条皮毛光滑泛油的威武白狼成了条丧家狗。
明芮全身都疼,疼到麻木,不知道都是身体的哪处伤口传来的,那条套头白卫衣已经成了血衣,一条血痕叠着一条。
“明芮。”一边的喻江行叫他,眼底一片漆黑,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语。
明芮心尖一颤,自然是理解了雄虫的意思,他低头咬紧牙关摇头,瞬间朝着白狼再次扑上去。
一边的喻江行身形怔住了,他实在不明白雌虫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帮助,心气高而不屑于让其他虫帮忙?他觉得不像,那到底是什么?他在一旁与自己作心里斗争,还在强撑的明芮就不怎么好了,腹部中了一拳,直接吐了一大口血。
眼里映着一片血色,喻江行的额头瞬间直跳,攥紧的手指隐隐透出竭力的克制,耷拉着冷傲的眉眼。他不去看,或者说不敢看。
耳边陆续响起一道道闷声,闭眼后却更显清晰,像拿喇叭在耳边轰,震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指尖陷进手心留下数道红色的抓痕,抬眼,眼底瞬间泄出无数道光。
抬手,已经在手心酝酿良久的巨大光团直直往白狼后背袭去,瞬间,白狼应声倒地。喻江行垂下眼皮不想看想象中雌虫那愤恨的眼神,过了几秒后重新掀起眼,眼里一阵阵水波直泛,整张脸掩不住的惊愕。
只见在白狼倒下后,明芮僵了几秒也跟着倒了。
喻江行说不清楚当时的心情,只觉得像被拿着无数根细长的针扎,又酸又涩。明明已经到达了极限,为什么一点都不肯示弱。
眉心深深陷进去,他大步走过去将倒地的明芮扶起来。
走廊完全安静下来,死寂得可怕,像是笼罩了一层细密的网隐隐让虫透不过气。
不远处响起了一道细微的脚步声,突兀极了。
“谁!”
喻江行眼神凌厉望过去,却在拐角处的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随后露出那张点着几粒雀斑的小脸。
对方见到他后眼睛一亮,大眼睛在周围一扫,没发现危险后哒哒哒跑过来,声音带着虫崽特有的软糯清脆,语调活泼上扬。
“阁下!”
喻江行才看清了他的正脸,有些惊讶:“……莫提?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听说斗虫场有虫狂化就过来了。”莫提说到这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我听西恩说您是科研院的首席,明哥还在您身边当了助理。”
他说话绕着弯,实则他是想见喻江行和明芮,这才趁着外面的看守虫不察,偷偷溜进来。
莫提眼睛滴溜溜直转,余光看见喻江行怀里的虫,眼睛瞬间瞪大:“明哥?!他怎么了?!”瞧见了那浑身是血的虫的脸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喻江行目光一寸寸扫过明芮都是血的脸,抬手放在他的颈侧,体温本就稍低的手却碰上了更冰冷的肌肤,鲜活的心跳声透过皮肤直达他的心尖,虽然微弱,但终是活着。
他眉头微松又瞬间提起来,在那脉搏里好像还有什么……
“……阁下。”哭花了脸的莫提可怜兮兮道,没多久眼睛就肿成了一对核桃。
有了莫提的插入,喻江行心头的郁结就这么被吹散了一些。
他将雌虫横抱起来大步往出口走。莫提刚才没注意,一瞧胆子都要被吓出来了,倒了一地的变异种。
他害怕揪着雄虫的衣角,神情惶恐跟着雄虫往光线充足的出口走……
明芮醒来时,本能摸了摸昏迷前剧痛的腹部,一抬头就看到身边的雄虫雄虫黑眸复杂,犹豫中又掺杂着那么几分不可言说。
喻江行看到明芮的眼神后,还是将嘴边的话收回去,关切问:“怎么样,还难受吗?”语罢,起身给明芮倒了杯水。
明芮这一觉睡得口干舌燥,一接过咕嘟咕嘟就见了底,他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刚才的甘甜。眉眼一挑,示意喻江行再倒一杯。对方自然接过再倒了一杯,喝完后仰着下巴示意雄虫把杯子放回去。
喻江行现在心情复杂,也只是接过放好。
明芮刚醒时困倦感减轻了些,他终于记起昏迷前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觉觉得不大妙,皱了皱眉。努力在寻找刚才的感觉,但怎么都对不上身体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喻江行静静看着雌虫迷惑瞧着自己的身体,满是困惑地找自己的毛病,点漆的眼瞬间闪过一道光。放在身后的手相互摩擦着,右手将左手的食指骨节蹭得发烫发痒。
“我怎么就昏倒了?明明没什么大伤啊……”他自己嘟囔着。
是没什么大伤,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喻江行一直守在床前好生照料,那数不清的伤口在悉心照顾下才没留下疤痕
明芮掀开被子找探寻他突然昏迷的原因,突然腹部一动,他脸瞬间僵住了有些难以言喻,抬头问喻江行:“我好像饿了,给我找点吃的。”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大睁:“不要营养液啊。”大刺刺吩咐着,一点都不见外,使唤雄虫使唤得贼溜。
闻言,喻江行的目光不可控制移到他的腹部,微微皱眉,却又怎样都移不开目光。那种突然知道里面多了一条生命,还是和自己血浓于水的血脉。
他的心微微颤抖,简直是屏住不敢呼吸,纵使隔着衣物,他好像能透视一般。
奇怪极了,他居然直觉觉得虫蛋在叫他,想与他这位雄父亲近。
这个念头一出,喻江行自己都吓了不轻,心脏随即砰砰直跳,速度和力道越发迅猛。那抿紧的唇瓣蓦然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明芮……我有件事与你说。”
明芮脸上的情绪淡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过来,眼里明晃晃的你最好有事。
“你知道了以后得冷静。”喻江行还是担心雌虫的反应,不放心地嘱咐,“不管怎么,我们都先静下来好好谈谈。”
明芮被他这郑重的样子弄得一脸雾水,好笑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喻大首席这般小心翼翼?你尽管说,我什么没见过才不会被吓到。”
喻江行意味深长睨了他一眼,不可置否,缓了缓气,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你……怀孕了。”
“怀孕?怀孕有什么啊,不就是怀——?”
明芮镇静得地摇摇头,嘴里满是不以为意,话说到一半终于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后蓦然睁大眼。眼里的笑意顷刻像玻璃瞬间裂痕满满,最后一秒化为齑粉,如流沙从指间穿过。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先骂了句脏话,然后睁大眼瞪着喻江行。
“……你雌父的开什么玩笑!老子可是明芮,你别诓我,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他嘴巴犹如炮弹,说话一串一串都不带停的,像是糊弄过去刚才那些话就没发生过。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谁准你插手的?”他自顾自说着,突然了然,戏谑道:“你是不是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诓我?我告诉你啊喻江行,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我是雌虫还是你是雌虫?”喻江行就睁着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眼看着他,眼眸沉静,却无端令虫无理由信任。
他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毕竟他第一次察觉到除了明芮的心率外的脉搏后,直接呆愣了半小时。再次搭上雌虫的手腕那指尖都微不可察颤了颤
明芮嘴上的笑瞬间僵住,嘴皮一抖,话直接没尾了。和雄虫平静的眼对上,心里本能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完了。
完了。
第58章 晋江独发
怀孕这事明芮从没想过。
以前他会笑着评价那些雌虫亚雌没出息, 为了雄虫那精神力跪舔,他相当不屑。看着周围的雌虫结婚生子,看他们过得不如意, 看他们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 到最后心如死灰、伤痕累累。
其中不外乎也有运气好的, 怀了蛋有了自己的虫崽,一切又有了寄托, 但, 更多是怀着满腔仇恨不能瞑目。
想他明芮风风火火,自由自在这么多年来, 亲虫厌他憎他, 对手怕他恨他,他也只是轻蔑地笑着,不屑一顾。
与他何干!
自从看清那些虫的真面目后, 他就只为自己而活, 顶多在乎的只有那早逝的雌父。
在斗虫场称霸这么多年, 在他的观念里, 他就是最强的,没有虫能击败他!就算出现意外栽到喻江行身上, 他也没当回事, 等他什么时候玩够了直接一拍两散, 想是没虫缠着了喻江行也乐意。
他还是那个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王!
自信如他偏偏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厉害, 本质上还是一只雌虫, 能怀蛋揣崽的雌虫。就算在受孕率极其低下的虫族,也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中标。
明芮大脑一片混沌, 手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放, 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 盖住眼里的无措。他呼吸愈发沉重,手搅着衣角,猛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瞪着对方。
“都怪你!”他没意思到自己几近发牢骚的话没有半点震慑力。
喻江行心里发笑,被对方倒打一耙后惊讶后是好笑。对面的雌虫脸已经冒烟,杏眼浑圆,腮帮子气鼓鼓的还硬要装腔作势。
“怎么就怪我了?是谁自己缠上来的?”
轰。
明芮头顶瞬间冒烟,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起那些天的胡闹,明芮大脑一阵阵发黑,恨不得穿回去把当时沾沾自得的自己揍扁。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捂着头表情扭曲:“不,不行,我得缓缓。”
喻江行见他这副模样生出了些急切,赶忙上去扶着他问:“疼吗?哪里疼,我看看。”
“混蛋,你离老子远点。”明芮看都不看就把喻江行往外推,不让对方碰他,咬牙切齿骂道,“喻江行,你竟然敢——”他说不下去了,甩手暗自生闷气。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喻江行被推出来也不生气,垂眼看着对方,想着给对方一些缓冲的时间。明芮的反应他不很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此时尚有惴惴不安。
“不要赌气,这件事我们俩都有问题。已成定局,再怎么推卸责任都没用。”
明芮红着眼看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可见他此时心里的不平静:“你什么意思?想要我给你生蛋?”他气急低头喘了喘气,又吼道。
“没门——!”
喻江行闻言眉心一跳,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脸冷了下来:“你想怎样?”
“什么怎么样?谁爱生谁生!老子是不可能生的!我才不是你的奴隶。”明芮暴跳如雷,拿着中指指着喻江行,指尖都要戳到眼睛里。
他语速又快又急,相当不近人情,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喻江行咋一听以为他是一时嘴硬,此时听他再这么一说,脸瞬间黑了,眉头拧死:“所以呢?”
他声音平静,是强忍的冷静,淡淡的反问却显出了无尽的冰冷。
明芮一时语塞安静了好一会儿,脸色飞快变幻着,他才没心没肺道:“能怎么办,自然是……打了呗。”说到后面声音愈发小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声音又重新强硬起来。
靠这声音跟蚊子一样,心虚个毛线啊。
话一落,房间死寂了,久久安静。
压抑无比,心里像压了快大石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喻江行垂眸,纤密的睫毛搭在眼睑根根分明,却像结了一层霜,冰冷逼虫,身后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手心,掐出了数道红痕。
雄虫一直一言不发,意识到什么一边的明芮偷偷抬头觑他,被对方周遭的气势冻了一下。不禁用手搓了搓手臂,嘀嘀咕咕着好冷。
喻见行气得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久才缓过来,他不急不缓开口。
“不许。”
刚说出那句话的明芮还有些心虚,一听却犹如一枚炸弹掷入湖水中,炸起几十米高的水花,落下后溅了一地。
明芮直接怒了。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不生你要怎么样,又不是你生——”明芮满嘴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嘴里。
“闭嘴!”喻江行一拳打在他身侧的床上,明芮吓了一跳,一副见鬼样,眼神盯着雄虫的冰冷的脸庞,那模样像一个冰雕,俊美无涛却又冰冷刺骨。
“喻江行你是不是有病?!”被平白无故吓了一跳后明芮肚子一窝火,舌尖嘴利,毫不留情,“你装什么装,你我不过是玩玩,你对我又没感情,留着——”他突然不说了,以一种恐怖如斯的表情看他,活像要将雄虫生吞活咽。
“……还是说你只想要虫崽?”
明芮的表情让虫觉得喻江行如果敢说是,他当场将雄虫碾成肉饼。
喻江行压低身躯,单手撑着床定定看着明芮,脖间的喉间一滚一滚的,他狭长的眼下压无端显出几分冷厉。
忽视明芮的问题,他再一次重复:“我不同意。”
“装什么傻,我管你同不同意!”明芮火了,直接将一个枕头朝雄虫砸。
喻江行眼睛眨都不眨,不偏不躲直接被砸了满头,额头红了一点,妥帖的头发凌乱垂落至眉眼,那深邃的眉眼更加幽深。
明芮气得话都说不出了,生气扭头不看他。下一秒,掀被子就要下床,套上拖鞋气冲冲要往外走。手腕被骨节清晰的五指抓住,一用力骨节泛白将他拽回床上。
明芮猝不及防被拽住,直直摔倒床上,他挣扎着扭头瞪雄虫。
“你有病就吃药,别老是发疯。老子就不生!”
喻江行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一只手摁着明芮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不着痕迹往后腰移动。还在进行语言猛烈攻击的明芮腰一软,瞬间泄了力,表情惊恐。
“……喻江行你在做什么!!!”
喻江行扶着雌虫的腰,起着薄茧的大拇指缓缓磨蹭着,置若罔闻,顺着黑夜里的那些记忆准确无误找到了雌虫的敏感处。被摸着敏感处的明芮就像被掐住了命根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秒雄虫就变本加厉。
“你……你——你,快放开我!”他装腔作势,不过是只纸老虎。
喻江行垂眼,一脸认真给他揉腰,指甲稍微长长轻轻剐蹭着。刚才还一脸不驯,牛气哄哄的明芮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骂。
“哈,你……你快放开,放开。”眼睛挂着透明的泪珠,张大嘴巴无力呼吸着,像一尾搁浅即将渴死的鱼。
喻江行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暴怒过后的喉咙微微沙哑,气息一顿一顿,像一把大提琴扫弦。
“你听话。我们先好好谈,我就放开你。”
“卑鄙,混蛋,阴险!我不会屈服的。”
喻江行眼一眯,指甲轻轻刮着他的笑穴,明芮瞬间受不住了,一笑一颤,难受得他鼻子一酸眼里瞬间有了泪意。
“我,我同意——!”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喻江行才收回手,直起身子睨着他。明芮瘫倒在床上眼角挂着泪珠,嘴巴大张疯狂喘气,半死不活,随即泄愤般砸床。
余光里窥见雄虫的冷漠,明芮瞬间就委屈了,惨兮兮的脸上薄红未消,瞬间眼睛有些发酸。
脸上一热,柔软的不明物体贴上的他的脸侧,看似强硬实则轻柔地将他混合着汗水和泪水的液体擦净。
明芮眼睫一颤,不断蔓延的酸涩戛然而止,血眸一眨一眨对上了那对星眸。雄虫给他擦拭面部后将他一手拉起来,他僵硬如木头任由对方动作。
喻江行见对方像只呆头鹅,眼底不着痕迹闪过笑意。
“你好好躺着,我再给你检查一遍。”语罢,俯下身将听诊器伸进明芮的胸口。冷冰冰的仪器激得明芮身体一颤,他无法避免被雄虫吸引去了所有目光。
对方靠得极近,那长长的眼睫似乎都要扫到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绛红的唇,流畅的下巴,认真注视着他的模样真是绝色到人间仅有。
明芮不争气地咽了咽唾液,安静到极点的房间里,他们两个几乎贴在一起,喻江行瞬间就听见了,投以疑惑的目光。
明芮耳尖悄悄红了。
雌虫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红红的活像个苹果,喻江行去隔壁房间拿药了。没有了喻江行那勾虫的脸在眼前晃,明芮加速的心跳渐渐趋于和缓,他冷静下来思考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
那天他实在是失控了,他一点都不想让喻江行见到他狂化时的状态,却打死都想不到会突然冒出一条白狼。虽然那不是他,可活像将他放在架子上烤,对面就是喻江行。
那时,他真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明芮突然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
喻江行推门走进来,脚步猛地一顿,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面前泪眼朦胧的雌虫,突然有点不敢开口。
“……怎么了?”声音艰涩喑哑。
明芮声音都在抖,浮现和白狼打斗濒死都没有的害怕,嘴皮都在抖:“喻,喻江行。”
喻江行心一颤一颤的,让雌虫这么一叫心里不上不下。
“那只白狼打了好几下我的肚子,它,它还能活吗?”雌虫脸色苍白如纸,自己吓自己,“……会不会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晋江独发
明芮眼角赤红, 不知不觉带上了点小心翼翼,不敢看自己的腹部余光偷偷摸摸瞟,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姿态。
喻江行还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没想到是这个, 心里顿时轻松了。
“放心, 当然没事。”喻江行的声音难得温和,唇角携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情。
明芮闻言喜笑颜开, 很快拍了拍自己胸口大大吐了口气:“还好还好!”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前几分钟还说不要了现在就担惊受怕,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又急忙敛下神情, 强把眉飞色舞的眉眼垂下。
喻江行将他脸上生动活泼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强忍着笑没揭穿,怕对方又恼羞成怒。
“我见到莫提了。”喻江行一边拆药片一边道,“他偷偷溜进斗虫场。”
“那个小鬼头?”明芮接过药片仰头咽下, 味道有些苦, 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没事吧?”
“没事, 西恩把他接回去了。”
“哦。”明芮不再问, 但那小崽子的一笑一音霸占了他的大脑,怎么驱赶都无法消散, 随即头疼地捂额头。
喻江行又开始对他嘘寒问暖, 雌虫连连摆摆手, 避如蛇蝎。
“我没事, 你别靠近我——!”
“它已经快一个月了。”喻江行没有征兆开口, 垂着眼目光温和,“……即使被打了那么重的几拳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
明芮装没听见, 哼, 对方就是故意说这些煽情的话, 好让他心软把蛋生下来。
他情不自禁盯着自己仍然平坦紧实的腹部,一点都看不出里面有了个小黑点,自言自语着。
……倒是挺顽强的,不愧是我的种……
喻江行见雌虫不说话,以为他是有些心软了,但一直不见对方回话,杵在那半天的雄虫终于忍不住了,没说话而是弯腰身子往里探。长而卷曲的睫毛落下,在眼睫打落一层阴影,眼眸里的认真定住,笑意渐渐一层层散开。
原来明芮早已贴着脸睡着了,半张脸紧紧埋进被子,被呼吸打得红扑扑的。
心蓦然软下了一块。
喻江行有些新奇盯着雌虫的睡颜,他极少见到对方这么安静温顺的样子。
雌虫的长相硬朗,棱角分明,虽然平时无法无天任性得不行,但毫无疑问是一个十分有特色的痞气帅哥,和可爱半分不搭边,却硬生生被喻江行看出几分乖巧。
半夜。
明芮从床上爬起来,趿拉拖鞋边往走廊另一边走,顶着几根呆毛,此时还没完全清醒神情有些呆。抬手敲门,好久都没有动静,他就坚持不懈敲。
里面,喻江行早已陷入睡眠中。耳边扰虫的声音不断,他皱着眉挣扎着起来,还没有正常运转的大脑突然想起什么,瞬间清醒。
“……来了。”
先回话以防对方继续敲,他捏着发疼的额角缓了口气,穿上鞋往外去。
明芮落下的手一瞬间落空,红眸盯着从里面慢慢打开的门,眨了眨眼,然后看到了门后的喻江行。雄虫穿着睡衣,眉眼有些被吵醒的困倦,头发略显凌乱,此时骨节明晰的手搭在门把手。
“怎么了?”
喻江行其实有些起床气,但思及面前是个需要供着的祖宗,他还是收敛了脾气。
明芮脸都不带红,在深更半夜十分不客气道:“我饿了。”
喻江行一头雾水,在睡前他去看了明芮,对方睡得正香就没吵醒他,想着输了营养液少一顿也没大碍。
“让管家做。”
“我不想吃他做的。”明芮睁眼看他,眸子隐隐约约透露几分执拗。
喻江行沉默,良久从嘴里憋出几个字。
“……我不会。”
瞬间,他看到雌虫脸上滑过显而易见的失望。明芮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留喻江行在那手足无措。
站在门口几分钟,喻江行关门。
十五分钟后,喻江行抱头从床上起来,素来冷静的脸隐隐有些崩溃,深吸了口气他还是认命去开门。
明芮站在门口,脸上比刚才红润了一点,唇色光滑油亮,应该是被食物里的油脂染上的。
“有事就说。”
“我要和你睡。”明芮脱口而出,没有半分忸怩。
此话一落,空气随之安静了。
喻江行扶着门框的手一紧,喉结一滚一滚的,内敛的唇角泄露几分不悦:“明芮,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芮看了他一眼,直接推开他走进去,喻江行盯着自己被撞了一下发麻的肩头,神情复杂叹了口气,认命关上门。
他往里走,此时明芮已经坐在床上了,见他过来也没有动作。
因为刚才雄虫已经睡了,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灯光是暖黄色,将明芮身的形朦胧得只剩下一圈,大致看得见身形看不起脸。
喻江行往床另一边走,掀开被子准备睡了,反正不是没睡过……更何况他们连蛋都有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像一座雕塑直挺挺坐在对面的明芮一动不动,兀地开口:“你同意让我和你一起睡了?”
喻江行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情绪不明嗯了一声。明芮瞬间又没有声音了,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喻江行眼皮慢慢开始打架,疲倦一阵更胜一阵袭来,眼神已经没有了焦点。
“……你是不是因为这颗蛋才任我予取予求?”
还在打架的眼皮子顿住,眨了眨眼后眼神慢慢聚焦,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雌虫的意思。
对方今天真是太反常了。
“为什么这么说?”喻江行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特有的喑哑,具有沙沙的质感,哗啦啦落在耳畔。
明芮没有解释,他却是十分肯定道:“从你知道我怀孕后,你就不像你了。”他尾音还带了些鼻音,听起来有些欠揍。
喻江行简直被气笑了,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语气罕见带上一丝嘲讽:“你倒是观察得细致。”这虫犟到把弄自己晕了,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也成了另有所图。
今天知道明芮有蛋后那种微妙的兴奋被浇灭得一丝不剩。
“难道不是吗?”明芮还没发现雄虫的情绪已经产生了不小的波动,“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决不会留下这崽子的。”他说得十分确定以及肯定。
喻江行眼神盯着天花板不动,放在身侧的手指指节已经开始泛白了,闭了闭眼,他倏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套上拖鞋就往外走。
直到门被打开又关上,即使怒气腾腾雄虫也极有教养,关门的声音也没有比平时大上半分。
明芮好像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门板,眨了眨眼,瞬间被气得眼睛发酸,起了一层蒙蒙的薄雾。
凌晨两三点,喻江行直接开车去了科研院。
明芮躺在床上越想越心酸,他越发钻牛角尖,就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
他前面睡的那一觉做了个梦,直接被吓醒了,这才匆匆跑来扰喻江行清梦。
梦中,他耳根子软听喻江行的煽动,违背自己的意愿将蛋生下来,没成想生了蛋后先前还温柔体贴的喻江行瞬间翻脸,在看到生的是一颗花纹蛋以后……
明芮见过类似的事情不少,却还是硬生生被惊醒。
他躲在被窝里,浑身被喻江行身上的味道环绕,那是一种薄荷的清冷中掺杂着木质香的温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即使现在他身无分文、性命垂危也半分不惧。
很快,他眼皮子不断打架,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喻江行压抑着浑身的怒气走进科研院,看到他后守卫还以为他又是因为奥根而来。
“首席,辛苦您了。”
喻江行冷着脸点头,守卫盯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看来这次挺严重的。
那变异种真能闹腾!
喻江行还没到办公室,就已经抬手去拽领带了,之前无论多么愤怒他还是会注意自己的仪表仪态,但现在却闷得他难受,以至于就算松了领带解了领口还是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他将外套扔在自己桌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阁下,您的情绪起伏太大了,很伤身体,您需要控制。]
喻江行背靠着椅背,眼神虚虚落在前方的某处空气,细看那黑眸已经渐渐失去了焦距,他在发呆。
血管里沸腾的血液已经冷却,没了那种冲动。
喻江行只是漫无目的思考着,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外套都不拿就径直往外外走,走的路很眼熟,是往隔离区的方向。
远远就看到了奥根,自从他和明芮打过那一架后倒是安份了不少,即使偶尔也会刷刷存在感。
喻江行余光都没有分给大块头半分,直直掠过呼呼大睡的奥根,走到前面的塔安吉所在的隔离室。
黑眸沉着,他看向里面的黑蜘蛛,对方的腹部已经很臃肿了,照虫族的孕期应当生产了但迟迟不见动静。喻江行心急但也无能为力,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因为基因融合实验造成生育系统的紊乱,只能等等看。
与此同时,明芮如同质问的话在他大脑里不断回响。
……你就是为了虫蛋!
……为了虫蛋!
……虫蛋!
喻江行抬手掩住双目,有一部分是因为虫蛋不假,那毕竟是他的血脉,连塔安吉的蛋他都不想伤害,更何况……是他自己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变异种的生理机能不很了解,流了会对雌虫身体产生什么伤害,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他都不能确定。
喻江行的思绪回笼,目光放在里面的塔安吉身上,对方此时正在安眠,挂在墙上一动不动。怀这个蛋很辛苦,但对方从来没有想抛弃它。
……那明芮呢?他真的对虫蛋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闭了闭眼不愿再想。
不知过了多久, 脚下一阵阵发麻,他抬眼看出去,太阳已经在远处的梢头冒了个头, 害羞地不敢出来。
喻江行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很久, 眉眼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捏了捏酸痛的鼻梁原路折返,去处理办公室的工作。
……
研究员将今天的工作上报完毕, 准备退下前眼神欲言又止。
喻江行看过去, 淡淡开口:“怎么了?”
“首席,天已经不早了, 您……今天来得又早, 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说完后发觉自己有些僭越,低头连忙退下。
喻江行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如果不是研究员提醒他是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一天就在无数的工作中过去了, 期间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想起那件令他糟心的事情, 以及那只没心没肺的虫。
他十分清楚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瘫坐椅子上一会儿拿起外套往外走。
到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只虫, 研究员已经快走光了。他带着一身疲惫往大门走,没想到却意外在门口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喻江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掉头返回, 但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 他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脚步, 步伐不变继续往外走。目不斜视, 在即将与对方擦肩而过时被叫住了。
“……喻江行——!”
明芮的心情不是很好, 声音有些大了,显得有些咋乎。
喻江行慢半拍停下脚步, 背影冷漠, 透露出无言的疏离。
“有事?”
明芮被他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气着了, 咬着腮帮子,呼吸稍重:“你摆什么谱,生气归生气,一生气就离家出走,谁惯的你?!”
周围的零星的几个研究员一齐看过来,眼底明晃晃的八卦,瞬间了然。首席今天来这么快居然是离家出走!
背对着他的喻江行脸上青了又白,气得说不出话,回头一把拉住雌虫的手把他连拖带拽到旁边角落。
明芮皱着眉嚷:“喻江行,放开我!”
“喻江行——!”
喻江行走到最偏僻的角落后松开他的手,明芮皱着眉捂着自己发红的手腕。
“你到底有什么事?”
明芮心里的火气也起了,他肯亲自来算是示好了,雄虫不顺着台阶下反倒还往上撵,没好气道:“昨天你不是说好好谈谈。”
喻江行压了压自己快要爆发的愤怒,声音发沉。
“嗯,说吧。”
明芮见他这么敷衍,也没了好脸色:“我先表明我的意见,这蛋我是不会生的,你想要就去找其他虫。”
他赌气装作十分大方,但喻江行如果真得敢找虫,他就敢先把对方杀了再把雄虫阉了。
牙口大张,露出一个阴恻恻令虫胆寒的表情。
“嗯,反正我说什么都没用,决定权在你手里,我没有意见。”
喻江行十分冷静说,如果不是语句里隐含的阴阳怪气,真的会让虫觉得他是真的无所谓。语罢,他一边大步外外走,一边给虫发信息。
留在原地的明芮脸上有些挂不住,喻江行给他说软话的时候他理直气壮,但当雄虫一副我无所谓都随你的模样时,他心虚又隐隐觉得有些被针扎的郁闷,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喻江行不强硬要求他把虫蛋生下来他不应该高兴吗?
明芮脸色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下一秒又垮下来,难看极了,他皱眉捂着胸口暗忖……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陷入情绪怪圈的两个只虫都没有注意到墙角,有几缕亚麻色头发飘动暴露在视野中。
到酒吧时,方烨远远就看到吧台旁边围满了一大圈的虫,他走过时为了挤进去笑脸迎人。
“哥哥们、弟弟们,让个路啊。”他嬉皮笑脸的,那些本来被拍了肩的雌虫本要生气,见是一只面容清秀的雄虫后很快收敛怒容,露出笑。方烨甜甜说了几句话就这么顺利走了进去。
最里面被包围的雄虫,果然是约他出来的虫。
方烨扭头开始驱散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虫,态度和善:“散了哈散了哈!我们都有主了,家里的那个管得严。”
那些虫堵在这里好一会儿就是希望能入雄虫的眼,再不济,喝杯酒也行。现在见方烨这么说心也就歇了,没劲散了,顽固不肯走的也别方烨三两句话哄走了。
“呼,真是为难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招桃花?!”
方烨呼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自己头上冒出的细汗,招手让酒保给他调了杯酒,连忙灌了一口缓解了口中的燥热。
“说吧,到底是什么才让我们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浑身正气的喻首席约我出来喝酒。”
喻江行沉默地闷了一口,眼睑已经被醺红了一片,墨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在暧昧的灯光下折射出光晕,美得不可尤物。
“他怀孕了。”声音是饮酒后特有的沙哑,像是大提琴扫弦。
“哈,你说什么?”方烨酒杯刚递到唇边还没来得及喝,喉结一滚,亮着眼竖起耳朵。
喻江行扭头正视他,眼睛透亮,一字一顿道:“我的雌虫,他怀孕了。”
方烨先是一怔,而后有些惊喜:“……吓死了我!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借酒消愁呢,这是好事啊。”他笑了笑,玩笑着。
“没想到你居然不声不响就有了崽,比我还迅速,看来我得和我家宝贝多加努力赶上你们啊。”
喻江行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方烨这个粗神经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他托着下巴打量着喻江行,突然开口。
“不太对,如果真是这样你应该不会愁眉苦脸,沦落到借酒消愁。”他目光上下看着喻江行,突然贱贱道,“不会是你家那小辣椒的原因吧?”
喻江行皱了皱眉,眼里又明显有些好奇。
方烨也不打谜语,直接解释说:“你收了那变异种在帝都上层已经传开,据说虫还特辣,很难把握吧?”
喻江行没了兴致,耷拉着眼皮盯着酒杯里的半杯液体,长叹一口气,点点头。
“很棘手。”
“说说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我们的喻首席都无能为力。”方烨简直是看戏,直乐呵。
喻江行鼻梁打下一道阴影,显得有些黯然,他捏着酒杯轻轻晃动液体,也不再吊着方烨,他把对方叫出来一是为了喝酒消愁,二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能让明芮回心转意的机会。
“他不想生。”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方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幻听。
喻江行声线都冷了下来:“他不要虫蛋。”
方烨表情都开始扭曲了,也没了原来的大大咧咧,小心翼翼盯着身边的雄虫。
“???”
“所以说你们在要不要虫蛋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他知道自己明知故问,震惊地嘶了一声,“你的雌虫真的与众不同。”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喻江行凉凉的眼神扫射过来,方烨立马投降,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我嘴欠,嘴欠。”
“所以,你想怎么办呢?”
“……”
“不知道。”
喻江行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凸显的喉结一滚滚的,修长白皙的颈侧青色的血管隐隐透出,有些惊心动魄的颓废美感。
“要不要用雄虫的身份压他?”方烨刚说出来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自己出的是馊主意。
敢说不生的雌虫还怕你一只雄虫,不将你打成肉饼就算轻的了!再说要真让雄虫保护处那些虫介入,指不定生出多好事端。
想必方烨和他雌君结婚这些日子也不少受雄虫保护处的侵扰。
“他为什么不想要?”方烨更好奇了,原地化身八卦群众。
“他没想过他能生。”喻江行说完垂下眼,抿着唇。
“噗——!”方烨连忙将酒杯递远,险些喷进杯子里,他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拭,他一抬眼就望进了那双夜幕寒星的眼,知道自己这些十分不地道,赔罪般笑,“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喻江行没有倾述的欲望了,他是看出来了,方烨纯属想吃瓜。
方烨为了不让氛围冷却,只好找话:“你不会强迫人家了吧?”
喻江行皱着眉盯着他,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冷冰冰的模样压根就是个性冷淡,方烨摸了摸鼻尖讪讪发笑。
“对了,当初你为什么要收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以为是权宜之计。”喻江行言简意赅。
“所以说,当初你是为了保他?啧啧,这码事还是不能儿戏,要不然——”方烨说着说着把自己噎到了,他眸子大张,结结巴巴道,“你俩现在的关系……不会还是那种吧?”
“哪种?”喻江行盯他。
“就是那种啊!”方烨看着喻江行迷茫的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就是单纯的负距离关系。”语罢,他紧盯着雄虫的脸,半分钟后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膝头,半分力没收,疼得他咧牙呲嘴,表情痛苦唇边却带着得意的笑。
“让我猜对了吧。”
他以有经验的过来虫的身份语重心长道:“你连名分和感情都吝啬,他怎么会愿意给你生虫崽呢?!”
“是不是?!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喻江行双手扶着酒吧,上半身撑在吧台上,歪着脸茫然看他,好久才反应过来。
“……”
“是不会给我生。”喻江行严谨地纠正他话里的逻辑错误,只是虫蛋有了,所以得生下来。
“好好好,是生你们俩的虫崽好了吧?”方烨从善如流,不想和他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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