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对于长谷川彻来说,友谊就是至高无上的纯白,哪怕是天崩地裂都不会黑下来。陡然间告诉他友谊变质——还不止一份,自然是无所适从。
他又是个心思藏不住的,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参加早训时,几乎是任谁都能察觉到这位警校唯一alpha的不对劲。
每天都阳光灿烂的小白菜能称得上是鬼塚班吉祥物的存在,带着笑意在人面前晃上几圈就能将那种从内散发的快乐感染他人。
长谷川彻是踩着集合哨吹响的一秒前入列的。
鬼塚八藏盯着褐发青年难得的糟糕脸色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大概以为他夜里又出门行侠仗义了。
alpha是坐在操场上静了一夜,直到天边卷起晨曦的鱼肚白才回的宿舍。眼下他刚回去换好警校制服,低头垂眸在伊达航与萩原研二的中间站定,身体僵直到连伊达航都能感觉到那种无措。
有教官盯着,萩原研二只能胸腔压着一声闷笑。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耳力灵敏的长谷川彻听见。一夜未眠的褐发青年着实有点委屈,可又无处可诉,只能抿紧唇角。在鬼塚八藏刚吹响哨子时,便甩开所有人,只管闷头往前跑。
刚习惯性打算上前并肩的降谷零:“?”
金发青年又向前追了几步,但长谷川彻大抵是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和自己有搭话的机会,速度很快,只留给众人一个不太潇洒的背影。
“阿彻怎么回事?”降谷零借着鬼塚八藏看不到的角度去问自己的幼驯染。
很显然,诸伏景光也是不太明白。
昨天给长谷川彻发的消息,是全数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要不是后来班长过来送alpha带回来的和菓子,他还要以为阿彻还未归校。可消息不回,诸伏景光也属实不放心,想要去对方宿舍看看情况——结果自然是闯了个空门。
可几秒后,他们就不必再猜测这一问题的答案了。
因为狼人们选择了互咬自爆。
“喂,hagi。”松田阵平用手肘捣了捣身旁的萩原研二,语气不算太好,顶着一双下面稍有青黑的半月眼,“你前天告白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他们几人已经习惯了泡在前面互相较劲,所以哪怕松田阵平记得压低声音,但说话的内容也依旧清楚地传入其他友人耳中。
诸伏景光脚下差点一个踉跄,降谷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金发青年带着震惊的神色转头看向落在后面几步远的萩原研二,那双同样带有下垂弧度的眼尾此刻填满了不可置信。
伊达航闻此,幽幽叹了口气。
而诸伏景光终于想明白昨天送和菓子时,自家班长那复杂又欲言又止的神色到底是在想说些什么。
萩原研二一时之间,分别接收到了来自好友们的几份不同情绪。而他早就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身为「挚友」的他们,第一份告白总归是最特殊的,能理解。
并且在告白之后的这几天,alpha的反应自然也是在他的预料之内。萩原研二要的就是这笨蛋小狗纠结后的缓慢开窍——最起码要意识到自己大的最终目的并不单纯吧?
而在长谷川彻会刻意躲避自己的行为基础上,他这群聪明的挚友们自然会毫不费力地挖掘出真相。
萩原研二盯着各种目光,带着并没有多少歉意的笑容,仔细看看大概还流露出一丝势在必得,“每个人的追求方法都不一样,不是吗?有保守派的话,自然也是有激进派的。”
卷发青年打了个哈欠,他同样过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夜晚,甚至拼好的乐高也没能送出去。“别说这么多废话,hagi。我就是想知道,阿彻到底怎么就知道我也喜欢他了。”
按理说,萩原研二告白时并不会关乎到其他人,也不可能会傻瓜到为自己的情敌也垫上一垫。可事实是摆在这里,长谷川彻昨天就是想去找他确认一个答案。
松田阵平的身上还有着被长谷川彻临时标记后的信息素残留,即便已经过了一夜,也未曾淡上半分。这让他一开口,便成了众矢之的。
“说起来,松田才是最后一个接触阿彻的吧?”诸伏景光若有所思,未等萩原研二开口回答,矛头就直指卷发好友。他的视线在另外一对幼驯染身上来回游移,“你就没有说些什么吗?”
“哦,和hagi一样啊。”松田阵平露出笑容,“我也不想再玩什么挚友情煮青蛙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话不要说太早啊,卷毛大猩猩。”降谷零忍不住去泼凉水,他们本来就日常互怼,更别提现下是在这种敏丨感的话题上,“看起来你告白结果一定不算好吧。”
松田阵平脸顿时黑了下去。
“怎么?金发混蛋,你是有信心不会被拒绝?”
根本没有。
挚友与恋人之间的差别可不是通过表明心意就能解决的。
当出现第一位捅破那层纸的人时,几人本互相制衡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就如同覆在瓶口的薄纸,轻轻一戳,那还未煮开的温水便全数洒了出来。
“我发誓,小阵平。”半长发青年举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向内弯折,其余四根竖直,“这绝对不是我说的。”
但源头一定是他。
曾经被长谷川彻那笃定到几乎要成为alpha自己心中圣经的「挚友论」扑盖过一脸的诸伏景光轻叹了口气。他几乎是已经能想象到褐发青年是如何在被挚友告白的情况下慌张到回家求助,随后得到更大的冲击。
若不是自己也是被迫坦诚的一员,诸伏景光几乎要为褐发小狗怜爱数秒了。
事已至此,看来就只有等阿彻自己先消化掉一部分情绪,然后将原先的计划另做打算了。
操场上早就不见长谷川彻的人影。
为了不被逮住,可以说是将呼吸法都用上了。
可惜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甚至这一时还没到,特意缩在食堂角落里的褐发青年就被堵了个正着。
看起来哪怕跑得快,因为食物温度而不得不细嚼慢咽也依旧成为逃生路上的绊脚石。
诸伏景光先一步端着餐盘在alpha对面落座,带着笑意,像是无事发生那般打了招呼。长谷川彻胸口一滞,闷声回了一声早,只不过声音蔫巴巴的,像脱水小白菜。
另外两位是互相眼神打架着过来的,不动手的原因大概是手里有餐盘,时间点也并不适合约架。长谷川彻嘴里本就不香的早饭在包围圈下顿时浑然无味,他机械地咀嚼几下鸡蛋,囫囵咽了下去。
一勺热汤在勺子里晃荡,alpha默不作声地往嘴里送,像是这勺一点油花都没有的味增汤有什么未曾发现的自降温奥秘一样。果不其然,舌尖被烫得一哆嗦,但被他强行忍住了,并没有表露出来。
气氛属实诡异。
伊达航本来想端着餐盘过来,但看见那几位好友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顿时脚步一顿。他强行无视掉alpha投过来的足够可怜的求救眼神,一边哀叹着自己已然逝去的良心,一边去和鬼塚班的其他同学拼桌。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掺和那一脚,只能替自己的alpha友人先行祈祷了。被这几个家伙同时看上,简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
长谷川彻心里再别扭,也不会故意无视掉和自己说话的人。他的机械式吃饭效率略显低下,又有几人故意挑起的其他话题慢慢磨,直到萩原研二带着冰牛奶来都还没有吃完餐盘里所有的食物。
最靠近长谷川彻的三个座位已经被分别占去了,他也并不介意,将餐盘在斜对面的那个座位放下。
三道眼刀齐刷刷往他身上钉。萩原研二悠哉自得,全当没有感觉到,将特意去自动贩卖机那边购买的盒装牛奶往长谷川彻手边推。
他坐下,在褐发青年抬眸看过来时再次露出那种柔软的情绪,像是将自己脆弱腹部暴露出来的无辜小兽,“拜托,就不要刻意躲开我嘛。”
他的举动可以说是往好不容易维持住表面平静的油锅里溅了滴水,噼里啪啦炸开了所有。
“你刚刚不就说很饿了吗,hagi。”松田阵平仗着自己坐在长谷川彻的旁边,角度很难被看见,他露出足够可怕的笑,夹起玉子烧就往对面幼驯染嘴里塞。
今天食堂里的玉子烧带着菠菜碎。菠菜在这个国家是很常见的一种蔬菜,也会频繁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按照常理来说,萩原研二应该对菠菜的接受度很高,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很不喜欢吃菠菜。
不喜欢,却也能吃——因为他不过敏。
而和他一起长大的松田阵平自然是清楚对方的各种喜恶。
萩原研二皱巴着一张脸,快乐顿时荡然无存,苦兮兮地嚼着被强塞进嘴里的菠菜玉子烧。但即便这样,他也不忘用眼神示意长谷川彻。
长谷川彻刚要说些什么,那盒冰牛奶就被坐在另一边的降谷零伸长胳膊捞走了。
金发青年故作镇定,就好像半路打劫的不是他。他们以往做过很多次这种互相抢水喝——尤其是体能课上或者是被罚扫浴室时——的举动,但从未哪次像现在这样含义更加莫测的。
降谷零一边撕开牛奶盒的尖角小口,一边学着露出那种无辜的笑容,“谢啦,萩原。”
萩原研二:“……不客气,小降谷。”
如果不听他快要将牙齿咬碎的强忍,那就是真的不客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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