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一盏烛灯,迷蒙的光影倾洒,偶尔从窗外窜进室内的寒风搅动烛火,光影摇曳时,落在墙上的人影也随之而晃。
清醒过来后的苏念栀端坐在谢妄清的左侧,她悄悄觑了一眼谢妄清,只见少年净白的脸庞上落下了一个五掌印。
谢妄清察觉到了苏念栀的打量,他偏头看向苏念栀,目光中竟然带了些委屈。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苏念栀攥住了谢妄清的衣袖,左右晃了晃,可谢妄清却不留情面地直接将袖子从苏念栀的手中抽出。
苏念栀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来了一句话来:“谁让你刚刚吸血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是吸血的样子,你吸血就吸血嘛,为什么还要按住我的腰,我最怕痒了,一个没忍住,才打了你......”
苏念栀边说,边抬手想要用灵法去除谢妄清脸颊上的红印,可当自己的掌心刚刚覆在谢妄清的脸颊上时,谢妄清却转头避开了苏念栀。
他将才不过是想要吸血,手不小心碰到了苏念栀,苏念栀竟“啪嗒”一声便把他推开。
不仅如此,还打了他一巴掌。
谢妄清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可露在外边儿的狐尾却重重地拍打着被褥。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大不了给你多吸一点血好了。”苏念栀按住了胡乱翻动的狐尾,转而抬头,将自己的衣襟轻轻往下扯:“喏,给你吸血,快点儿吧。”
苏念栀还等着谢妄清吸完血后能够早些歇息呢。
一想到和谢妄清互相吸取对方鲜血的日子还有十日,苏念栀便觉疲累。
然而当她把衣襟微微扯开后,缺不见谢妄清向她靠近。
“喂,你不想喝血了吗?”苏念栀拍了拍谢妄清的肩膀,谢妄清却并未搭理她。
“你不想喝血那就算了......”苏念栀见谢妄清没有吸血的意思,便也不欲多言。
苏念栀想谢妄清若是不吸血,定是撑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后,谢妄清还是得乖乖地来找她。
思及此,苏念栀转了个身,就着软枕靠躺在了被褥上,可当她刚刚将软毯拽过盖在自己的身前时,与那软毯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沉影。
沉影伴着清冽的松香而来,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钳制住了苏念栀的手腕,他依照苏念栀起先的姿势压在了苏念栀身前。
谢妄清双膝靠在苏念栀的身侧,两手握住苏念栀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过头顶。
他盯着苏念栀,沉夜之中,漆黑的瞳孔化为朱色。
谢妄清注意到了苏念栀脸上的慌色,轻笑开口:“你怕什么?你方才吸我的血的时候,可没见你抖得这么厉害。”
“我是失去了意识,所以才没控制好力道!”苏念栀反驳到。
谢妄清挑了挑眉:“那我待会儿失控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了?”
苏念栀闻听谢妄清之言,心头微微一颤,她觉得谢妄清话中有话,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应声道:“你如果和我一样失控的话,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那时的苏念栀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句话实则给自己挖了个坑。
谢妄清故作深思,随后才了然叹声:“这样啊......”
他轻声说到,随即慢慢朝着苏念栀靠近。
少年的气息离苏念栀越来越近,直到那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颈时,苏念栀终于感到了慌张。
然而谢妄清并没给苏念栀反悔的机会,他进一步向苏念栀靠去,唇瓣轻轻擦过女子白玉般的肌肤。
“好痒啊!”苏念栀不禁出声,两肩轻颤。
苏念栀想要反抗,白狐的九尾却将她拦住。
与此同时,谢妄清朝着苏念栀的脖颈探伸出了温热的舌|尖。
谢妄清并没有像苏念栀一样,一来便将其脖颈咬破。
白狐小心翼翼地探伸出了舌|尖,轻轻舔了舔白玉。
苏念栀浑身一惊,不敢再乱动。
谢妄清的两只狐耳耷拉了下来,狐尾将苏念栀整个人都围裹在了其中。
少年的唇瓣微凉,像是一块儿碎冰靠在了苏念栀身侧。
比起苏念栀,谢妄清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白狐用舌尖|抵在白玉一侧,唇瓣时不时地从其表面擦过。
苏念栀的呼吸有些乱,她慌乱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戳了戳谢妄清的胳膊:“你......要不快点儿吧?”
苏念栀觉着长痛不如短痛,谢妄清一直这样舔她算什么?
可她才从谢妄清的禁锢里钻出来的手又被他握住。
他在苏念栀耳边轻声笑道:“这事情......快不了。”
可当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念栀却猛地向后仰头。
“好痒......”是苏念栀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
苏念栀才被谢妄清咬住了脖颈,便渐渐失去了神绪。
谢妄清在咬破她脖颈时,也略微失控。
他像是许久未有得到雨水浇淋的枯田,偶然触碰到那一抹清泽后,像是疯了一般地掠夺着那份清甜。
“好甜啊......”少年的脸上落了些血渍,他轻笑时,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滑落。
谢妄清喉结一耸,血珠从他的喉结滚落,最后滴在了苏念栀的锁骨处。
在谢妄清的意识恢复后,他放轻了吸血的力道。
分明已经清醒了的谢妄清,却并未立即立刻离开苏念栀。
他反而继续嘬取着香甜的血液,慢慢舔去了苏念栀脖颈的血渍。
当最后一点儿烛火也被清风扑灭后,谢妄清仍然没有从苏念栀身前起身。
他似乎已经沉溺在了吸血的过程中,直到一声猫叫传来,才拉回了他的思绪。
“喵呜——”
“喵呜——”
风影从门缝溜了进来,一个旋身便跳上了木桌,它对着谢妄清摆了摆猫尾,经过这两日的习练,风影已经能在狸猫原型时开口讲话了。
它有些疑惑地开口:“少主,其实......你们吸血可以用瓷碗把血接好后,再递给对方喝啊。”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抱在一起吸血啊?”
风影有些不解,它才说完,一抬头,便对上谢妄清清冽的眸子。
风影微怔,下一刻便被阔大蓬松的狐尾缠住,“噗通”一声,风影被狐尾推出了竹屋。
时下本是万籁俱静的深夜,却传来了狸猫的惨叫。
“呜呜——”
风影趴在门外,从小缝里望着榻上的二人,抖了抖猫耳后,委屈地开口:“我本来就没说错嘛,要喝血直接用瓷碗接起来就好了嘛......”
风影巴巴地望着靠在苏念栀,长叹一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挨着栀栀姐一起睡觉了......”
狸猫将落在自己身上的狐狸毛全部抖落,最后对着一团狐狸毛球,愤愤开口道:“坏狐狸!”
“坏狐狸!”
苏念栀接下来的九日都如今夜一样,在睡前会与谢妄清互相吸取对方的鲜血。
除此之外,苏念栀作为妙隐宗的弟子,还需每日前去妙隐宗习练功法。
因此,每日晨阳刚升起时,苏念栀便得早早爬起来回到妙隐宗。
及至傍晚,伴着斜晖而归。
苏念栀每次归家时,总是累得连句话都说出不来,一进门便能见着谢妄清坐在榻上等着她回来吸血。
不仅如此,苏念栀还觉得谢妄清越来越奇怪了。
谢妄清最初一点儿也不关心苏念栀白日里究竟去了何处,可后来,谢妄清竟然开始催苏念栀早些回来。
美名其曰是说早点吸血便能早些休息。
可苏念栀还是觉得谢妄清定是有事瞒着她。
好在这十日里并无什么怪事发生,等到第九日时,陆明怀提早了一天来接苏念栀。
春光倾落,竹屋之外的梨树绽开满头白梨,梨花如雪飞洒,只见梨花卷成的絮雪中,一抹青色与白色相撞。
陆明怀站在竹屋之外,青色的衣袍被晨风掀起。
他屈起手指,指骨刚刚扣在门上时,却见大门被人推开。
“谢公子?”陆明怀双目圆睁,他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谢妄清,目光一滞。
随后,陆明怀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动到了屋内。
只见躺在榻上的女子缓缓起身,一头墨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垂落,阔大的白衣极其不合身,倒像是男子穿的。
苏念栀由于忘记从妙隐宗带换洗的衣裳来,因此穿的也是谢妄清的外衣。
谢妄清的衣裳宽大,将苏念栀罩在其中,苏念栀只要一动,领口便会顺势滑落。
陆明怀眉梢一挑,刚打算开口时,眼前却蒙了道黑影。
谢妄清向左侧跨步,将陆明怀挡住,使得陆明怀无法再窥探屋内之景。
“欸!”陆明怀适时出声,可谢妄清却没有半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斜靠在门前,对着陆明怀耸肩道:“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啊?”陆明怀眉头一蹙,他今日是来带苏念栀回妙隐宗的,却被谢妄清这样挡在门外,这叫什么事儿?
然而不过片刻,苏念栀便洗漱好后从屋内出来。
苏念栀刚抬脚跨过门槛时,两腿一酸,险些栽倒,幸而拽住了陆明怀的衣袖才未有摔倒。
“嘶......酸死了。”苏念栀轻啧一声。
陆明怀扶着她起身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苏念栀脖颈的红痕,随后叹道:“你俩还真是激烈啊......你还舍得回妙隐宗吗?”
苏念栀一怔,好看的眉眼中显出了疑色:“为什么不回去?什么很激烈?”
苏念栀两腿泛酸不过是因为昨夜和谢妄清争抢被褥时撞伤了腿,所以今日才一直发酸。
脖子上的红痕也是昨夜谢妄清吸血时留下的。
苏念栀怀疑陆明怀想多了,她戳了戳陆明怀的肩头:“走吧,回妙隐宗去!”
算来今日刚好是第九日,明日苏念栀便能回妙隐宗,只是陆明怀提前一天来寻她而已。
只要今日习练完功法后,再吸一次谢妄清的血便可。
苏念栀照例转身向着谢妄清挥了挥手道:“我走啦,今晚再见!”
可她刚刚抬步跟上了陆明怀时,却被谢妄清拉住了衣袖。
“怎么了?”苏念栀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倒觉得谢妄清也不算坏。
谢妄清望着苏念栀,眼中倒映出女子的一张小脸,他愣了半晌,随后转身应答:“你......早点儿回来。”
苏念栀笑着摆手:“知道啦!最后一次吸血啦,我定会早早回来的!”
她话音既落,立刻跟在了陆明怀身后,右手随意挥动着自己的凌风剑。
而本该走在苏念栀之前的陆明怀却渐渐慢下了脚步,直到和苏念栀并肩而行。
谢妄清站在门前,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手中拿着的梨花枝被他捏碎。
“喵呜......”风影经过谢妄清时,猫尾轻轻从他的衣角扫过。
可风影的猫尾刚刚触到谢妄清的衣角便被人用脚踢开。
“唔!”狸猫的猫毛竖立,它气鼓鼓地嗤道:“自己不敢去追,只敢踢我!活该!”
风影第一次硬气了起来,敢嘲笑谢妄清,反正他现在是苏念栀的小狸猫,苏念栀回了妙隐宗,他也可以跟着一道回去。
风影说完,又踏着他的小猫步缓缓朝前走去。
“站住。”风影才走了两步便被谢妄清叫停。
他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可刚一转身,便见一只油亮亮的鸡腿悬在他的眼前。
“鸡腿!”狸猫窜地一下起身,想要去扑那鸡腿,可鸡腿却转而微旋,避开了猫爪。
谢妄清轻轻掐住了风影的脖子,使得他不能动弹:“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苏念栀继续留下来。”
少年蹲在地上,一手掐着风影,一手凝聚着灵法,将鸡腿定浮在半空中。
风影晃动着自己的猫爪却无济于事,他索性趴了下来道:“想和栀栀姐姐在一起啊?”
谢妄清闻言一愣,倒也没有否认。
他发觉自己好像很喜欢和苏念栀待在一起。
吃饭要在一起,喝水要在一起,就连就寝时也想靠向她。
他记得幼时自己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向苏念栀靠近的。
奇怪,太奇怪了。
可转眼十日之期将至,苏念栀明日就要回妙隐宗,他又不能随着苏念栀一道回去,所以只能问问风影有没有法子让苏念栀留下来。
风影瞄了谢妄清一眼,随后哼声道:“要我帮少主也行,只要你给我足够多的鸡腿,这点儿小事不算什么大问题。”
风影刚说完,那本是悬浮在空中的鸡腿立刻送到了他的嘴边。
“鸡腿!”风影窜跳了起来,不过片刻,便见着一根骨头落地。
随后,风影伸了伸腰,慢条斯理地开口:“少主,其实......你可以试试以□□之。”
谢妄清蹲在风影的身边,反问道:“以□□之?”
“什么叫做‘以色|诱之’?”谢妄清有些疑惑。
却见风影故作仰首而言:“亏少主还是只九尾狐呢,连这个都不懂。”
风影用猫尾勾了勾谢妄清的手背,示意谢妄清弯身。
谢妄清照做,只见风影靠在了谢妄清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后,谢妄清的耳根立刻攀上了红色。
少年的衣角由着清风而晃,他在听见风影之言的瞬间,周身僵顿。
谢妄清眨眼时,眸中闪过了慌色。
他耳垂的红意一直未有消散,良久后,谢妄清才缓缓开口对风影道:“这样做......能行吗?”
风影潇洒地趴在地上,沐浴着春光,小声应答道:“你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
当夜,苏念栀遵守了约定,比平日里早了一个时辰回了竹屋。
然而今日,谢妄清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榻沿等着她。
“欸,人去哪儿了?”苏念栀转着手中的凌风剑,环视四周后也没瞧见谢妄清的踪影。
苏念栀眉头一皱,分明约好了这是最后一日吸血了,只要待会儿她吸完了血,便可回到妙隐宗了,可谁知这谢妄清却不见了。
“跑哪儿去了?往日不都是在这儿等我的吗?”苏念栀垂头呢喃到,她转身打算出去找谢妄清时,刚刚一抬步,脚边却靠过来了一抹柔软。
苏念栀眉梢一挑,正想抬手攥住狐尾时,却见狐尾“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可不过片刻,便见白衣少年从花屏之后缓缓走出。
屋内的烛火散开微光,落在少年的白衣上时,崩开了暖黄之色。
苏念栀一抬眼,先瞧见的便是谢妄清的两只狐耳,随后,只见绒尾从他身后钻出,慢慢移动到了她的身前。
绒尾齐齐整整地扑在苏念栀的膝盖前,一幅任君采撷之状。
狐尾轻轻翻动,似乎是在故意引|诱苏念栀抚摸狐尾。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念栀暂时压住了内心的冲动,正声发问。
谢妄清在苏念栀身前站定,轻笑道:“你不喜欢摸狐尾吗?”
谢妄清记得风影告诉过他,苏念栀最喜欢毛茸茸的了,只要用狐尾把她哄高兴的,也许苏念栀会多留几日。
苏念栀轻咳了两声,面色有些不自然,她一边推开狐尾,一边说到:“喜欢是喜欢,可你让我摸狐尾,定是没安好心。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苏念栀猜谢妄清定是有求于她,所以才会甘心变出白狐之身,让她摸狐尾。
她是那种容易被狐尾诱|惑的人吗?
然而她才说完,狐尾便拍了拍她的小腿肚。
苏念栀小腿一软,颤巍巍地再次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却见谢妄清俯身朝她靠近,熟悉的松香再度落在她身前,她呼吸一滞。
原以为谢妄清会吸食自己的血液,然而……
苏念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脖颈触传来的啃咬之感,反而是身前被一团毛绒填满。
谢妄清彻底化为了白狐,阔大的狐尾直接落在了苏念栀的掌心,分散开来。
他站在苏念栀的身前,即使是白狐原身,也比苏念栀高了好几个头。
白狐看了一眼苏念栀,慢慢垂头,用绒耳贴靠在了苏念栀的脸颊一侧。
半晌后,才听谢妄清在苏念栀耳边小声说到:“可以继续留下来陪我吗?”
“以后我都不吸你的血了,要是你想吸我的血也可以……你再陪我一段时间好吗?”
谢妄清完全按照风影所说,先用狐尾让苏念栀放松警惕,而后再将十日之期延长。
苏念栀愣了半晌,她的手都被狐尾缠绕在了一起。
她本想拒绝谢妄清,可不知为什么,拒绝的话才至唇边,左心口的跳动却让她话音一凝。
像是察觉到了苏念栀的停顿,白狐乘机用狐耳蹭了蹭她的脸。
苏念栀忍不了了!
她猛地攥住了狐尾,轻轻抚摸着道:“只要你给我摸狐尾,那我就再多待几日!”
白狐身形一顿,随即将毛茸茸的脑袋埋靠在了苏念栀的颈窝处道:“好啊,你想玩儿多久玩儿我。”
“你可以一直玩儿我。”
少年的话音融进了夜风中,竹屋之外繁星满空,缺月高挂。
化出了人形的风影手中捧着一本书,是他从人间买回来的。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鸡腿,风影将书翻到最后一页。
只见那书页的末尾落下了最后一行字“神女和魔君来生相遇,再不分离。”
风影看见最后一行字,热泪夺眶而出,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哭着说到:“呜呜呜,为什么前生神女和魔君身边的小猫没有跟在他们后面?”
风影觉得这话本子的故事没写完,他随手变出了一只笔,在那最后一行字下又补了一句。
晚风轻轻拂过,推开了春日的芳香。
在那话本的最后,添了一句“神女与魔君居于招摇山下的竹屋,顺遂康宁,神女所养的狸猫亦常伴二人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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