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影从窗逢溜入室内,苏念栀双目轻阖,她并不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谢妄清已经幻化出了白狐原形。
苏念栀侧身躺在榻上,右手枕在了谢妄清的脖颈下,左手则拦住了谢妄清的脖子,将白狐紧紧锁在了自己的怀里,左腿夹在白狐的腹部。
而白狐的九条狐尾则随意地搭在了被褥上,将苏念栀露出来的右腿盖住。
苏念栀靠着一团毛绒绒入睡,紧皱的眉头早就已经舒展开来了,唯有白狐有些不太自在。
白狐的绒耳左右翻动,苏念栀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弄得他耳朵痒酥酥的。
谢妄清试着从苏念栀的怀中挣脱出来,可因为仙灵血之故,他无法动用自己的灵法,只能任由自己被苏念栀锁在怀中。
锁在怀中倒也罢了,白狐无奈地摆了摆自己的一条绒尾,可苏念栀的手却趁着他摆动狐尾时,放到了他的腹部。
“狐狸.......毛绒绒的真舒服。”苏念栀呢喃了一句,全然不知自己的手现在在做些什么。
谢妄清忍不了了,他呵斥道:“苏念栀,你要是再摸来摸去的,我明日就把你的血给喝光......”
可谢妄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觉自己的喉咙被人钳住,随后他的耳朵处覆盖了一道轻软。
苏念栀埋首靠在了白狐的颈后,她的鼻腔都被狐狸毛给挡住了,因此说话时翁声翁气的。
“小狐狸别那么吵嘛.......”
“你听话一点儿,好好睡觉不行吗?”苏念栀边说,还抚顺了谢妄清方才竖立的狐狸毛。
苏念栀的脸埋在白狐的绒毛里,谢妄清整个人都顿住了,连着狐尾也不敢继续摆动。
他依稀记得,在母亲还未有亡故时,常常带自己去南川玩儿,南川有个极其傲慢的小公主,总爱逮着自己的狐尾揉来揉去的。
那时候,他还给苏念栀当过狐狸枕头呢。
谢妄清想到这里,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在苏念栀平稳的呼吸声中也随之进入了沉梦中。
竹屋之内再次归于一片静谧。
沉夜之中,苏念栀睡得很沉,翻身时,肩膀从被褥里露了出来,可不过片刻,便有一团白绒绒的狐尾挡在了苏念栀的肩膀处。
随后只听室内传来谢妄清的一声轻嗤:“冻伤了血就不好喝了。”
苏念栀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醒,当她醒来时,屋内早已没了谢妄清的身影。
虽然没有谢妄清的身影,可苏念栀身上的狐狸毛却不少。
她鼻尖被狐狸毛弄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谢妄清是在换狐狸毛吗?怎么这么多狐狸毛啊?”苏念栀将床上的狐狸绒毛都一一掸了下来,随手一按,竟将那狐狸绒毛捏出了一朵白花的样式来。
她眉梢一挑,并未将那用狐狸绒毛捏出来的白花丢弃,而是放在了自己的衣袖内。
苏念栀洗漱一番后,刚打算用通灵玉向扶翎阖陆明怀解释谢妄清之事时,却听通灵玉先传来了响动。
“栀栀,能听见吗?”扶翎的声音从通灵玉的另一头传来。
苏念栀将通灵玉拿起:“师姐,我在。”
她昨日本是奉华元之命去寻找还魂草,谁能想到还魂草没找着,反倒是自己也变成了血灵妖。
苏念栀思忖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将自己变成了血灵妖的事实告诉扶翎与陆明怀。
“师姐,我被血灵妖咬了,现在,我也变成了嗜血的妖怪。”
苏念栀本以为扶翎会显露出焦急,不成想扶翎却笑出了声:“是谢妄清咬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苏念栀分明还没告诉扶翎谢妄清便是血灵妖的事。
扶翎轻笑道:“风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和明怀了,所以,你现在是要和谢妄清同住十日后,方可化解对吗?”
苏念栀点头:“是,师姐,你先别告诉师尊,他要是知道我和血灵妖混在一起,指定要罚我!”
扶翎听出了苏念栀话音中的担忧,她宽慰出声道:“你别怕,师尊正忙着处理因血灵妖而亡故的人,现在无暇盯着你。”
“可是,血灵妖正是谢妄清呐,那些人不正是因谢妄清而亡故的吗?”苏念栀想起那些人的死状,后背泛起薄薄的一层冷汗。
扶翎应答:“栀栀,那些人的确是谢妄清所杀不假,但......你可知那些亡故之人是什么身份?”
苏念栀哪里知道这些,她疑惑开口:“不知道。”
扶翎这才告诉苏念栀,那些死于满月楼外之人皆是当地的豪绅。
可这些豪绅却抢占黎庶的田地,甚至强取民女,不仅如此,一些豪绅有着特殊的癖好,所以才会来满月楼。
华元在救治这些豪绅时,派了妙隐宗的弟子前去寻找其家人,然而这些豪绅的亲眷却都纷纷不愿来妙隐宗,甚至不愿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华元一时不解,打听了一番后才知这些被谢妄清所杀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华元所创的妙隐宗奉行的是救治天下无辜的百姓,降妖除魔,护佑一方山河景明。
可像这样的豪绅,并不算是华元愿意救治之人,但妙隐宗好歹也是一派仙门,若是放任不管,也会落人口舌。
谢妄清将这些人的血全都吸光,以至于毫无生还的可能,反倒是给了华元解释的机会。
因此,当风影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众人后,华元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扶翎和陆明怀去处理此事。
苏念栀将这些事情理顺后,沉然应声:“那......师姐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即使是和谢妄清待在一起,也不会被责罚了吗?”
苏念栀还得和谢妄清待上十天呢!
扶翎笑着回答:“是啊,你就好好在那儿待够十日吧,届时我会和你二师兄去接你的。”
扶翎才把话说完,立刻将通灵玉按了下来,苏念栀连着唤了几声,也不见扶翎回答她。
苏念栀扣着通灵玉的手微微收紧:“怎么......怎么感觉我好像被妙隐宗抛弃了呢?”
听着扶翎的意思,似乎她若是再继续在外边儿多待些时日也无妨。
苏念栀眉头紧窜:“不是说我是宗门里最受宠的小师妹吗?我被谢妄清咬了,怎么没有一个人担心我?”
苏念栀不知,通灵玉的另一头,扶翎正手捧茶盏,长叹了一口气。
扶翎向来紧锁的眉眼缓缓舒展,她摆了摆头,轻笑道:“可算是把栀栀给支出去了,这几日应当能清净些了。”
苏念栀在妙隐宗向来是最为勤奋的,常常颤着扶翎习练术法,奈何扶翎却是个爱偷懒的,苏念栀能在外边儿待上几日,于她而言不是坏事。
况且,照风影之言,似乎谢妄清不会伤害苏念栀。
“嗯......谢公子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血灵妖,肯定不会伤害栀栀的。”扶翎下意识地点头,将杯盏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不知其中实情的苏念栀还拿着通灵玉沉思了许久,她垂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脚边的风影:“风影,你说,我是不是被妙隐宗抛弃了啊?”
风影昨夜被关在了门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往日都是它挨着苏念栀睡的,因此,当今日谢妄清离开竹屋后,它立刻跑了进来。
现在突然被苏念栀吵醒,风影抖了抖猫耳:“喵呜——”
风影的灵法有限,不能一直维持人形,苏念栀也听不懂它的“喵呜”是何意思。
今日天气不错,春日回暖,苏念栀打算既来之则安之,与其一直在此处纠结,倒不如出去晒会儿太阳,反正只要十日后,她便可以回妙隐宗了。
思及此,苏念栀正要推门而出时,刚一打开门,却被一白影所拦。
少年沐浴着暖光,站在门前,束起的马尾蒙上了金辉,俊朗的眉眼也落了些光点。
像是没有想到苏念栀会突然推开门,少年的身形也随之一怔。
苏念栀险些撞上谢妄清的胸膛,她离他不过半步之遥,能够清楚地闻见谢妄清身上的青松之气。
谢妄清换了一件白衣,早已瞧不见昨夜的血迹。
苏念栀率先打破沉默:“早啊!”
谢妄清并没有理会苏念栀,而是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欸,你!”苏念栀随着谢妄清转身,只见谢妄清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束海棠花。
“你很喜欢花吗?”苏念栀疑惑开口。
今日一醒来便不见谢妄清的身影,难道他是去摘花了吗?
苏念栀正思索着。
走在前面的谢妄清脚步一顿,攥着海棠枝的手渐渐收紧,他淡淡说到:“不喜欢,这花是路上捡的。”
谢妄清说完,却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只瓷瓶,将海棠花放在了瓶中。
苏念栀见谢妄清一幅不是很想搭理她的样子,转身抱起了风影:“风影,我们出去看桃花好不好?”
“喵呜——”风影在苏念栀怀中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自己的猫尾,任由苏念栀将自己抱出门外。
可苏念栀刚刚走到门前,怀中却蓦地一空。
她一回头,只见风影已经被谢妄清抓在了手里。
谢妄清向苏念栀弯唇轻笑:“风影,和我玩儿,你自己去看桃花吧。”
风影还想挣扎,可谢妄清却瞪了他一眼。
谢妄清想,苏念栀是他选中的猎物,风影这种小狸猫怎么配和她一起看桃花?
要看桃花,也得是他去。
但显然,苏念栀并无这个想法,她转身便离开了竹屋。
苏念栀被迫一人独赏春日桃花,一直在外待到了傍晚才回去。
和谢妄清独处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她本是想要试试,倘若自己真的离开了谢妄清,会有何不适之状。
却不料夕阳消失的瞬间,苏念栀便觉浑身犹如蛇蝎啃食。
等她回到竹屋时,早已经被折磨得冷汗涔涔了。
一直在屋内的谢妄清脸色也不大好看。
当她推门而入时,屋内早就漫开了鲜血之气。
谢妄清瘫坐在榻沿,小臂被刀剜出了血痕,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谢妄清清醒些。
苏念栀和谢妄清的灵血结为一体,因此,每至夜幕垂落时,苏念栀和谢妄清必须互相吸取对方的鲜血,方可缓解疼痛。
苏念栀站在门前,望向坐在榻沿的谢妄清。
少年的衣襟有些凌乱,像是才沐浴过后,身上的水渍将衣袍润湿,白衣紧紧贴在谢妄清的身前。
在注意到苏念栀后,谢妄清缓缓抬头,羽睫染上烛火的光影,一双水眸中倒映出苏念栀的影子。
他微微呼着气,心口起伏不止,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面颊两侧都攀染了浅淡的赤色。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谢妄清的这句话像是从齿缝内蹦出来一样。
苏念栀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好像从谢妄清的话音中听出了些幽怨的意味。
可不等苏念栀多想,那股想要吸血的念头却令苏念栀快步走到了谢妄清身前。
随后……
苏念栀扑倒了谢妄清。
谢妄清没有反抗,反倒是引着苏念栀往自己身前靠。
“再近一点,离我那么远,你喝不到血的。”谢妄清的气息有些不稳,言语时话音也轻轻一颤。
苏念栀照着谢妄清所说,慢慢朝着他的脖颈贴去。
不等谢妄清开口,苏念栀直接咬上了谢妄清的脖颈。
尖牙刺|穿其肌肤时,谢妄清紧皱的俊眉却慢慢展开。
“噗呲噗呲”的吸水声在谢妄清的耳边响起。
苏念栀的体温比谢妄清更暖一些,当两者相靠时,向来处于寒凉的谢妄清不自觉地被那抹温热吸引,主动向苏念栀又靠近了几分。
苏念栀像是失控一般,疯狂地攫取着谢妄清的鲜血,她两手紧扣住谢妄清的肩膀,生怕一个不留神,谢妄清就要离开。
谢妄清并没因为苏念栀的啃咬而显露出半
分的不适,嘴角反而扬起一个笑弧。
“唔……苏念栀,用力咬我……”谢妄清示意苏念栀加重力道。
“再使点劲……”
他轻轻扣住苏念栀,以防苏念栀从他的身前滚落。
苏念栀在汲取了谢妄清的鲜血后,意识渐渐恢复。
良久之后,才见苏念栀从谢妄清身前起身。
她将谢妄清压在自己之下,两膝分靠在谢妄清的身侧。
苏念栀直起身后,缓缓开口:“呼……”
她嘴角还残留着鲜血的印记,碧色的衣衫都被血色染红。
苏念栀回神后,看向自己身前的谢妄清。
少年的衣领被她扯开,锁骨处还落有红痕,正是苏念栀方才按压时留下的。
谢妄清轻抬眼眸,目光清灵,瞧不出喜怒。
苏念栀的视线和其相触时,她心头一颤,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以一种怎样的姿势压在谢妄清身前。
“抱歉,我这就起来!”苏念栀刚想从谢妄清身前起来,可方才撑手而起时,后腰却被人向前一按。
谢妄清把苏念栀扣锁在了自己的怀中,苏念栀一愣,左耳靠在谢妄清的心口前,恰可听见少年的心跳声。
在苏念栀愣神之际,谢妄清冰凉的食指却点在了她的脖颈一侧。
随后,只听谢妄清缓缓说到:“苏念栀,你把我的血都快吸干了……”
“现在,该我来吸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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