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澜跟傅怀璟连夜赶回首都,下飞机时媒体铺天盖地报道了三金影帝顾沉澜即将结婚的爆炸性新闻。


    一下飞机,裤兜里的手机吵闹不休,顾沉澜只好拍开傅怀璟的手,找了个角落打电话。


    “你别结婚!”秦钟的声音从手机里吼了出来,尾音都劈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原本就陷入养父赌博的丑闻不可自拔,路人缘很差,要是突然结婚,正在为你冲锋陷阵的真爱粉肯定就要恨死你了!”


    顾沉澜往裤兜里摸了摸,摸了颗荔枝口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知道这些后果。”


    “那你还要结婚?”秦钟根本冷静不下来,“我不管,就算是作为朋友的角度,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奔向婚姻的坟墓,你根本就是想跟傅总互相折磨纠缠一辈子!你在酒店是不是,我来找你,你别想坐飞机走人!”


    顾沉澜没反驳。


    电话静悄悄,秦钟在默然的静寂黑夜,心跳不休,不知为何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连忙呼唤:“喂,你在吗?顾沉澜!你听我说,你先冷静——”


    顾沉澜非常冷静。


    他手指翻飞,点开视频通话,紧接着把画面调整、定格,落在巨大的首都机场外观上。


    一行“京都机场”钻进手机屏幕,秦钟差点跌下沙发,准备好的劝说台词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紧接着,人声吵闹,镜头翻转。


    一张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鼻挺唇薄,细碎的黑发被寒风掀起,垂在微隆的眉骨,顾沉澜眼角缀着颗淡淡的黑痣,秦钟还未从这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回过神来,就见顾沉澜朝他一笑,“可是怎么办?我已经到首都了,明天就领证。”


    灯彩流转,夜色四分五裂,电话被.干脆利落挂断,隔离了挂断前一秒秦钟破防大骂的愤怒嘶吼声。


    顾沉澜心理愉悦,哼起歌,往后一看。


    傅怀璟站在不远处抽烟,机场光线昏沉,在寒夜各色羽绒服的人潮中,他高挑的身影格格不入,眸色暗沉,却坚定半倚着墙面等待着他。


    其实顾沉澜反悔实在是很正常的事。


    往往勇气越发喷薄,冷却就越快,结局就只剩下燃烧殆尽的死灰。


    说爱,顾沉澜有无数粉丝爱他,说钱,顾沉澜并非一无所有,随便就有人为他豪掷千金。


    只要稍微思考就能发现这世界上有千万人觊觎着他千方百计才得到的宝物,也许还用最出格的方式意淫顾沉澜。傅怀璟就止不住胸膛的怒气——


    顾沉澜是他的。


    傅怀璟对他的掌控欲实在难以抑制,年少时就是他用美食与爱意精心浇灌这株漂亮颓靡的海棠花,长大后又成功将其摘取,他埋在海棠花温暖柔软的颈窝,鼻尖钻进来的清甜花香令人心醉,愈发察觉它的珍贵,便更不愿意与人分享。


    可惜顾沉澜喜欢别人。


    傅怀璟第一次在荧幕与他单方面重逢,便筹划着与他相见,他特意在顾沉澜功成名就赢得三金影帝奖杯的颁奖台下,捧来九十九朵鲜艳怒放的红色玫瑰花,中间插了一枝嫩粉色的海棠花。


    他期望在顾沉澜携着鼓掌欢呼声,走下颁奖台便立即走出昏暗的角落,为其献上芬芳的花束。


    换来的却是顾沉澜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抱着奖杯,面对台下无数业界名流、各家媒体、网络上的人,对另一个不知名的人表白。


    “最终,感谢我自己,感谢我喜欢的人,我想要我喜欢的人终有一天能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回到他的身边——我爱你。”


    然后顾沉澜踉跄被经纪人扶下台,人群簇拥混乱,傅怀璟混进去忍着心脏酸意伸手扶他,自我安慰顾沉澜喜欢的人也许是自己,眼帘却闯入顾沉澜低垂着眼睫、垂泪的模样,那滴泪停留在红红的眼角,如小人鱼流下的璀璨脆弱的珍珠。


    傅怀璟想要舔去他的泪,让顾沉澜冷淡、醉酒的神色变得更加局促紧张,或许顾沉澜会认出他,便会红了眼震惊而愤怒质问他为什么。


    但是顾沉澜扭头望向他,眼睫一颤,烦躁与怒意浮现在他淡褐色的眼睛,嘟囔了什么,很快就推了他。


    推得极重,傅怀璟及时站稳,并未摔去。


    鲜艳芬芳而美丽的花束却砸在红毯上,傅怀璟被不知名的人扶稳,却无心观察周边喧闹,他低头去捡花束,玫瑰花瓣恍惚间落入他眼里,猩红如血。


    等他想把残破的花束捡起送给顾沉澜,与之相认,头顶却响起顾沉澜压抑颤抖的嗓音:“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顾沉澜眼尾的那滴泪掉了下来,落在他捡花瓣的手背,滚烫的,烫得傅怀璟几乎心悸。


    他竭力想要掀起薄薄的眼皮子去看顾沉澜是什么神情说出这种残忍薄情的话,但是顾沉澜却已经被经纪人拽走了,结束了这场舆论风波。


    傅怀璟独自收拾残局,严格封锁媒体将#影帝颁奖礼当众推人发酒疯#诸如此类抹黑顾沉澜的消息传出去,至此深夜,他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台下,脚边堆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等抽得胸口发闷,喉咙疼痛,他才接受了顾沉澜喜欢上别人了的事实,才压抑住自己的妄念。


    纵使他现在就渴望趁着黑夜钻进某个小酒鬼下榻的酒店,捆住人的脚踝,脱去衣裳,捏开人染上红霞的瓷白脸颊,强迫人张开嘴供自己长驱直入,亲了又亲。


    但是他不愿意小酒鬼垂泪,伤心难过。


    回想半年前的光景,竟也记忆清晰,恍如昨天。


    傅怀璟尝到嘴里的淡淡苦味,眼看着昔日小酒鬼满脸清醒、眼底灼亮朝自己走来,禁不住轻笑一声,心想命运真是捉弄人。


    明天他们就要领证了。


    哪怕,他心知肚明要与之长相厮守的人,其实心底里喜欢别人。


    但是,他们确确实实要领证了。


    情场的失意与现实的得意糅杂,傅怀璟分不清愉悦更多还是遗憾居多,在高大帅气的顾沉澜即将走近,他的手也不由自主握住人的腕骨,急切拽到自己跟前来。


    顾沉澜被拽得踉跄,不明所以,睁大眼,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发脾气,询问傅怀璟发什么疯,便听见傅怀璟轻轻的说:“我饿了。”


    “饿?”顾沉澜回头,他们已经走出机场一段距离了,他抿唇,依依不舍把嘴里荔枝味的棒棒糖抽出来,忍痛割爱,“要不你含两口?”


    他也是开玩笑,以为傅怀璟不喜甜食,必然不会抢他的荔枝糖。


    然而身前骤然死不要脸压下一片阴影。


    顾沉澜不可置信望向眼前这只衣冠禽兽,吓得立即将荔枝糖塞进自己腮帮子里,鼓鼓囊囊,如同一只受了惊护食的仓鼠,瞪傅怀璟:“你敢……”


    傅怀璟轻轻一叹,呼吸温热掠过他的唇角,抽出他的棒棒糖,还没听得顾沉澜不满出声的话音,便低头,趁着顾沉澜张嘴,把舌尖伸进去,温柔地侵入。


    荔枝味甜甜在味蕾散开。


    顾沉澜还没回过神,还揪着那根棒棒糖。


    终于,傅怀璟在顾沉澜耳边喝醉般呢喃:“多谢款待,不饿了。”


    顾沉澜愣了愣,一股燥意从脸部蔓延到小巧的耳垂,脖子都红透了,还不忘用力推开傅怀璟的胸膛,“好了,今天回家偷……不对,是回家取户口本。”


    顾沉澜忙不迭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他旧态复萌又像以前临别前亲个不停,“早点睡,你快走吧。”


    说完就把人塞上车,在傅怀璟沉默失落的眸光下捆好安全带,甩上门,对司机特意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你也注意安全,明天见。”这句话说完傅怀璟朝他招了招手,再三嘱咐,“到家记得跟我报平安。”


    顾沉澜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车子远走。


    深夜,雪簌簌下着,路灯下他刚打开微信叫人来接,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刚拿起来亲昵喊了一声“爸”,声音便淡淡传进他耳朵:


    “小澜,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顾沉澜:“……”


    “当父亲的人连儿子结婚都要从别人嘴里知道。”顾爸爸道,“你是不是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现在爸妈和你的两个哥哥都在主城区这个房子里,坐在客厅的餐桌前等着你回来发表言论。”


    顾沉澜:“…………”


    顾沉澜试图开口:“我今晚不回……”


    顾爸爸道:“饭在餐桌上,户口本你猜在哪里?”


    顾沉澜:“………………”


    他道:“半小时。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他立马打开傅怀璟的消息界面:“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就睡吧,不用等我消息。”


    傅怀璟秒回:?


    顾沉澜并未过多解释。


    “明天见,我一定会跟你结婚的。”他道。


    车上,傅怀璟看着这一句话,看了一分钟,截图保存。


    手机屏幕摁灭。


    他勾了勾嘴角,幽沉复杂的情绪先抛诸脑后,他可以暂时忽略掉顾沉澜到底喜欢谁了。


    车里恢复死寂,昏暗幽邃的视线中,司机隔着车玻璃,遥遥望了望车外远处橘黄色的路灯,轻声问道:“您还想跟踪……保护顾先生回家吗?”


    哒、哒、哒,傅怀璟指节漫不经心敲击着手机,发出有节奏的叩击声,在司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气氛下,他沉默片刻,目光游离在窗外温暖的光,“不了。直接走吧。”


    顾沉澜不愿意透露家庭地址,生活里一些明显的端倪与破绽,傅怀璟也不是没有察觉。


    他的掌控欲不允许事态有脱离发展轨迹的可能,但是,顾沉澜的承诺总是让他心软。


    甚至他在飞机上无声摘掉了别在顾沉澜后腰处的针孔摄像头。


    其实摘掉就后悔了,他不能再近距离观察保护顾沉澜的这种失控感令他反感陌生,就像是回到了那些漫长的岁月里无能为力寻找顾沉澜却一无所获的至暗时刻。


    但……


    这条消息撞进他的眼帘。


    傅怀璟开始期待别的,比如同居同吃同睡的婚后生活,比如他们还能一起在同一个浴室洗澡,比如在浴缸里紧密相连做点别的事。


    他按着鼓胀的心口。


    或许,这就是爱。


    爱能抵岁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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