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璟看他的眼神太炙热了,像块黏腻的牛皮糖,恨不得粘在他的面孔,跟着他走路、吃饭、谈笑,无时无刻注意着他。
事到如今,先退缩的人竟然是顾沉澜,面对傅怀璟逼迫渴望的眼神,他偏过头去,装作什么没听到,使劲擦着泛红的脸颊,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退烧了,反正剧组导演已经走了,那我也出院,回酒店休息吧。”
说着他迫切掀开医院里的被子,光着脚就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掌心还攥着湿巾呢,就着急忙慌弯腰去寻他丢失的鞋。
余光瞥见傅怀璟,这人像是一下子僵住了,沉默看着他。
猜都能猜到,他现在求婚了被忽略,肯定没面子。
顾沉澜突然有那么一点也就万分之一的愧疚,当傅怀璟没有像往常那样伸手来帮他,他很快就有点不高兴了,还在心里吐槽他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其实只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当年他说要把自己从福利院带走一起住,还不是食言了。
他应该感谢自己还没那么人渣,要是答应了跟他结婚,等他情根深种了屁颠屁颠去筹备婚礼,自己冷笑一声就当着圈子里的人把他给踹了,他肯定就变成笑柄了。
真是的,还是很气,不就没答应求婚吗,他就对自己不管不顾了,以后把他踹了,在公众场合遇见他是不是都要扭头就走,说跟自己这个前男友不认识?
掌心的湿巾已经被顾沉澜无意识攥得皱皱巴巴,他看得心烦,鞋也不找了,准备光着脚走出去,打电话叫经纪人秦钟给他买双新的来。
当他要起身离开,手却被身后传来的拉力拽住,顿时,压抑着的情绪引.爆|装置就要点燃,就听身后的傅怀璟道:“你的鞋子沾了雪,全湿了,我让人去买新的了,还没送到。”
他帮他买鞋了。
顾沉澜低头,循着方才余光瞥见的地面望去,傅怀璟脚下蜿蜒流着湿润的水,他还穿着那双登上雪山的徒步鞋,随手搭在椅子靠背的西装外套也是湿漉漉往下滴着水,已经不知不觉在他脚边积了一小摊水洼。
顾沉澜心脏突然抽疼一下,带着尚未磨灭的火气问他:“你为什么不去酒店换衣服,大冬天的,这里开个矿泉水的盖子都能瞬间结冰,你的脚捂在鞋里疼不疼啊?”
顾沉澜冲他发火,他还是沉默着静静看顾沉澜的脸,看着顾沉澜愤怒的脸和噌的变红的眼睛,直到顾沉澜命令他坐在病床上去,低头烦躁拿去了他的徒步鞋,触手冰冷,他的脚背都是通红的。
很多时候顾沉澜恨傅怀璟,可他一直觉得他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挡在他面前的大山,现在他才突然发现。
纵然傅怀璟再强势冷漠,像是故事里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大反派,他也会被冬天冻到,他只是藏起了这些脆弱。
所以,顾沉澜拒绝求婚,这个大反派包裹在钢筋铁骨里的心脏也会受伤紧缩,他沉默看着自己,俊美冷漠的脸,其实是在失落。
顾沉澜单膝跪在床边,想也不想伸手给他捂,掌心滚烫的温暖被冰冷侵袭,脸颊却突然被面前人伸来的手蓦然捧起。
粗糙的手擦得他脸颊肉疼,刚想发脾气,一个吻不期而至落在他唇边。
傅怀璟好像特别高兴,还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拽到床上,抱在怀里,还把脸埋在他热气腾腾的颈窝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我能看出来,其实你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傅怀璟横岗在顾沉澜腰腹的手臂出奇的硬,把他当成暖炉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顾沉澜嫌弃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寒气,用力推他的动作却因为他的话一顿,有些恼怒看他:“我不喜欢你!”
自己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喜欢他就是自取灭亡,自讨苦吃。
只是傅怀璟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机遇太巧了,出现在他最缺爱的时刻,干净整洁又温柔偏爱的帅气哥哥形象,刚好贴合了他无数次幻想中最完美最疼爱他的哥哥,他那时候真把人当成了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
顾沉澜看着他,不自觉出神,话也从嘴里飘了出来,等说完,看见傅怀璟脸色沉了下来,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一开始从来也没有想跟你上床过,我把你当亲哥,没有人想要操他的哥哥。”他说。
说完他就心脏突突,果然,傅怀璟距离自己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呼吸交融,纯黑色的眼睛紧盯着他。
也是猝不及防、避无可避,顾沉澜撞进他阴森冰凉的眼神。
“你是这样想的吗?”他问。
这句话连顾沉澜都觉得伤人,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顶着压力,冷着脸跟他对视:“对。”
傅怀璟盯着他,不说话了。
顾沉澜以为他不开心,就要推开他,没挣脱。
傅怀璟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顾沉澜只能使劲拍打他的脊背。
“松开!”
他不应,顾沉澜更烦躁了。
顾沉澜在巴西柔术和跆拳道赛事都得过奖,不够专业,但其实挣脱他很容易。
但顾沉澜也想不清为什么他非要傅怀璟松开他,他就要动手逼迫。
傅怀璟钻进他颈窝的脸呼出一口热气,密密麻麻覆盖了他的耳廓敏感区域,他瞬间揪紧傅怀璟背部的衣料,有了反应。
傅怀璟感觉到了,抱着,偏头看他的表情,笑了笑。
那个明晃晃的笑容就在说:“看吧,没有人想要操他的哥哥,但是你想。”
“男人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发情了,换了谁都一样。”顾沉澜避开他的眼神,被他咄咄逼人的追问压迫到神经,开始口不择言,侮辱自己,怕他追问,还顺手把他推开,从他腿上爬下来,坐到了离他很远的另一侧床。
但是身后傅怀璟的声音阴魂不散追了上来,几乎瞬间,他的嗓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换了谁都一样?”
傅怀璟这次像是真动怒了,扳过他的上半身逼问,掌心贴着他的肩膀,大拇指按在他的脖颈,像是无声的压迫。
傅怀璟分明没用力,他却好像喘不上气,但幼年期敏感脆弱和成年的骄傲逞强压在他头顶,他无法说软话。
“对,别把你看得太重了,你也没那么重要。”他恨不得说成真的,“换成男的女的,我都会……”
顾沉澜说不下去了,胃部翻涌着剧烈的恶心让他想要呕吐,但他把这当成了他发烧生病还没有好,强行将这种抗拒反胃压了下去,挺着脸,倔强冷漠望着傅怀璟。
他从傅怀璟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他自己,脸色发白,抿着唇,其实是温柔清俊的面容,唇色却特别深,唇瓣饱满如同车厘子鲜艳的果肉,诱人采撷。
顾沉澜晃过神,发现傅怀璟视线往下不受控制注视着他的唇。
傅怀璟英俊逼人的面孔也不知不觉离顾沉澜越来越近,呼吸愈加沉重滚烫。
顾沉澜涌出怒气来,他这算什么,我们明明还在生气……
当顾沉澜要偏过头去,傅怀璟像是终于克制住吻在他的耳廓,在他反感之前,携着薄荷香味的高大宽厚身躯骤然抽离。
他看着顾沉澜,像是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突然开始打电话,像是处理公务:“对,没错,你打包好文件,都发给我。”
顾沉澜看着傅怀璟背对着他的高挺腰背,不再注视着他的双眸,也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跳下床就往外跑:“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手却被拽住,顾沉澜扭头瞪他,他也不生气,心情意外的平缓,把手机递过来,“要不要打个赌?你说你不喜欢我,跟谁都能做,我赌你说的是假话。”
他纯黑色的眼睛似乎洞悉人心,透过顾沉澜的血肉凡胎望进了最深处。
顾沉澜当然觉得很可笑,他又不是钻进自己身体里的寄生虫,甩开他就要走,走掉还决定这几天都避着他走,看见他就心脏难受,刚狠狠拧开门把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说:“你在害怕,你觉得赌注是你承受不了的。”
顾沉澜猛然松开手,胜负欲被成功激起,怒而回转过身去,也看清了傅怀璟尽在掌握中似的对他笑了笑,看他的眼神炽热又势在必得。
顾沉澜无知无觉跳下他设下危险、充满荆棘的樊笼。
顾沉澜拿起傅怀璟要让他看的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半秒卡顿。
顾沉澜以为视频放不出来,刚要趁机蔑视傅怀璟,空阔偌大的病房里就响起来暧昧粗重的呼吸声、拍打声、水声,它们混杂着撞进他的耳膜,尽管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但他瞬间凭着直觉认出来这是什么。
“这里是病房,你让我看什么呢?”他都没有看,避开目光,瞬间生气傅怀璟居然刚才让别人发这种污秽的视频过来,刚要看过去,身前的傅怀璟却伸手过来,冰凉而骨节分明的指节精准按住了他的后颈肉,往下按。
视频里白花花的肉|体和交|媾的男女闯进顾沉澜的视线,让他想起来以前背着书包上学路过的两只发|情的狗,他感到令人作呕的龌龊,同时喉咙也感到使人反胃的痒,回过神已经开始干呕。
“拿开!”顾沉澜捂着唇压制这种恶心感,去推傅怀璟的手,没推动。
他继续让顾沉澜看了两个男人的。
这次顾沉澜再也忍不住干呕的欲望,低下头去真的吐了。
在他差不多筋疲力尽吐完的时候,身前伸来一只手,扶起了地上的他,伸手温柔擦拭掉他唇边黏腻的银丝,毫不嫌弃亲了亲他的脸颊,却在他耳畔毫不犹豫说出了冰凉的审判:“你输了。”
顾沉澜也后知后觉他连看别人媾和的视频都要吐,怎么可能跟随便什么人做。
无力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这辈子可能得了什么心理疾病,这种疾病就是他无法跟除了傅怀璟之外的人做。
“所以赌注是什么?”顾沉澜疲惫坐在床边,问。
傅怀璟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说出了他早就意料之中的话,“我们结婚。”
顾沉澜堵着一口气喘不上来,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傅怀璟却还在揉着他头发,五指梳理着他乱糟糟而柔顺的头发,舒服而轻柔的动作令他突然冷静下来。
顾沉澜问他这婚非结不可吗,他轻轻叹息说对。
顾沉澜没有再看他,往后重重摔在了柔软的床铺,闭上眼,放弃抵抗,遵守了诺言:“今晚就赶回首都,抵达当天应该是凌晨,我们就分开各回各家拿户口本,然后,在民政局上班八点钟,门口碰面。”
顾沉澜睁开眼,怕傅怀璟让他变成笑柄。
顾沉澜眼神执拗望着傅怀璟,威胁他:“要是你敢不来,我就冲进你家掐死你。”
顾沉澜惯常温柔体贴,不发疯的时候就像是最完美的情人,傅怀璟却没有被他的反差吓到要退货,不光没有远离他,甚至冲他平静地笑了笑,“这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你要是不来,我会按着你的头把你塞进地下室,绑起来永远锁在我身边,那你一辈子就只有我了。”
那诡异的笑容神经质、令人毛骨悚然。
他俯身吻上顾沉澜的唇。
顾沉澜被他吓到,下意识触碰上他的胸膛隔开一段距离。
掌心温热的触感几乎烫到顾沉澜,他愕然又冷静,端详傅怀璟藏在衬衫的胸膛,难以想象有颗看不见的鲜活心脏正在他不正常地跃动。
他抚摸着傅怀璟的心口,突然发现这人好像也不是正常人。
他抱着顾沉澜的手臂勒的疼。
顾沉澜使劲把他嫌弃地推开,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剧组请假,导演一头雾水:“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做?”
顾沉澜抽了风似的,蓦然说:“家事。”
手机里传来导演迟疑而质疑的声音:“你不是孤儿吗?”
说完他连声道歉,怕戳到顾沉澜不为人知的痛处。
顾沉澜却已经听不见了,身前倾来傅怀璟的脸。
他俯身啄咬顾沉澜的脸,绵延湿润的吻陆续划过顾沉澜的眉眼,这是刚才片子里男人对女人做的事。
顾沉澜闭上眼,诚实做出了反应,引得傅怀璟轻笑,在他唇边用力亲了一口,这口直接亲出来声音。
手机直接沉默了。
顾沉澜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脸也滚烫发红,刚要稀里糊涂挂断电话,导演就问他:“所以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不是那种随便旷工的人。”
顾沉澜沉默了一瞬,看向傅怀璟。
傅怀璟也等着他的回答,他们还没谈过婚后是否公开。
顾沉澜思忖片刻,在傅怀璟炙热沉默的目光下,回答导演:“我连夜赶回首都,结个婚。”
说完他就后悔了,刚要跟导演说他胡说八道,手机却被人摸走了,傅怀璟抱着他愈发温柔,亲他的力度却越来越大,让他说不出反悔的话来,如同蛛丝裹挟着他不容许他有离开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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