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垃圾堆里的人
顾原一下子没明白墨临说的是哪件事。
“你指什么?”
“饺子太丑了, 吃不下?”
“哦,这件事啊。”顾原想了一下前因后果,皱了皱眉, “我们还是先聊案子吧, 那件事不急。”
“怎么就不急了?”墨临将他摁在办公椅上, “把话说清楚。”
顾原看着墨临, 学着对方以往不慌不忙的样子,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一脸严肃的说道, “确实有点丑。”
墨临的眉头几乎在同一时间蹙了一下, 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给我半天的时间。”
“?”
“我会练到你觉得好看为止。”
墨临当即决定找个地方苦练包饺子。
“你说,怎么才能把饺子做成标本?”
“你还想留下证据?”
“这叫记录生活。”
“记录生活?”墨临看着顾原, 身体又凑近了些,眸子忽然暗了下去, 他用手指抬起顾原的下巴,轻轻捏住, “是得记录记录了。”
顾原:?
“你每个表情都很可爱。”
顾原心里嘀咕:这家伙又骚起来了?
“红着耳朵哭的时候更可爱……”
要给他做绝育吗?
哪款药效果比较好来着?
“你这样看着我……我有一点紧张。”墨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手指从顾原下巴上移开:“我开玩笑的。”
“墨老师不是会读心术吗?”顾原说着调侃的话,语气却是冰冷的,“猜猜我在想什么。”
墨临咽了咽口水,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顾原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知道就好。”
他说完看了一眼墨临两腿之间的部位, 墨临立即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 背后有一股凉意飘过。
对自己老婆色色都不行吗?还有没有天理?
但他只敢在心里抗议。
“别急。”顾原说, “忙完这件事我们一起包饺子, 你不是想学柳叶形的吗?正好我会。”
顾原的心理活动:给你找点事做,免得你胡思乱想。
墨临愣了一下,嘴角勾起弧度,“好。”
就在此时,王岳推门而入。
“小桂圆,你找我?”
“嗯,我有一份很重要的证据要上交。”
顾原说着,给王岳看了房东一早发来的用电清单。
“这不是用电清单吗?怎么了?”王岳看了一眼清单上的缴费人,“房东给你的?什么意思?”
“你看看日期。”顾原说。
“这不是最近一周的用电明细吗?怎么用了这么多电?”
“这就是问题所在,”顾原说道,“集体中毒事件后的五天,出租屋内的用电量明显上升,这个耗电量说明,案发后的五天,室内的大功率电器一直在工作,直到欠费断电。”
“大功率电器?”
王岳托腮想了片刻,“老严检查过房间里的电器,他说死者生前很少在房间里移动,就连上厕所都是尿在塑料瓶里的,洗衣机电饭煲这些电器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她到底用了什么大功率电器?”
“是空调。”顾原说道,“除了空调,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大功率电器可以耗这么多电。”
“这天也没冷到要开空调的地步啊!她开空调做什么?”
“那台空调没有制热功能。”
“不是制热,难道是制冷?这不多此一举吗?”王岳摸不着头脑的答到。
墨临:“的确很多此一举。”
顾原继续说道,“假设案发后空调处于制冷状态,室内温度低于预判温度,那么尸体腐败的速度就会减缓,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得推前。”
“误差有多大?”王岳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死亡时间一旦推前,他们之前的很多的推论都将推翻。
“按这个耗电量来看,温差应该比较大,如果按最低制冷16度来算的话,死亡时间至少要往前推18至25小时。”
王岳冥思苦想了片刻,道:“难道死者不是死于集体中毒?!”
顾原:“嗯。”
王岳的脸比吃了屎还难看,“那我们的方向不就全错了?!”
他这么信任顾原,现在全错了,不是啪啪打脸吗?
“不见得。”墨临插了一嘴,“死者和饭店的食客前后都中了河豚毒,而且都和‘泸江老字号’扯上了关系,两件事之间应该存在关联……顾原对凶手的心理分析并没有问题。”
“墨老师,您是不是有想法了?您要是有想法就直说吧!”王岳焦急的说道。
“如果凶手故意在温度上影响法医的判断,”墨临笑盈盈的看着王岳,“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王岳一紧张,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他想掩盖杀人罪行!”
墨临点头给予肯定:“所以说,之前思路是没错的,顾法医分析的也很到位,你们的审讯技术还有待提高,嫌疑人还是不肯交代吗?”
王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也交代了一些,不过没什么大的价值。”
“现在好了,顾法医的这个发现对你们破案很有帮助,你想啊,凶手如果想掩盖罪行,那他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汤桶旁边,所以往汤桶里投毒的人很有可能就不是凶手。”
王岳点点头:“都不是凶手,那凶手到底是谁?”
“看样子王队长还要再辛苦一下了。”墨临拍了拍王岳的肩膀,“要想破案,就得找出最有动机杀她的那个人。”
*
王岳下来之后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案件,他觉得三个嫌疑人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存在杀人动机。
为了更加了解叶青,王岳对三名嫌疑人的人际关系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之前他是抱着让对方认罪的目的审问的,现在,他只想从嫌疑人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叶青的事情。
文月为人和善,几乎不和别人结仇或者发生冲突,周围人对她的评价都很高,王岳没有问出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而陈岩性格比较孤僻,身边没什么朋友,也就没问到太有价值的消息。
在调查朱蓉的人际关系时,王岳发现朱蓉在同行中的口碑很差。
朱蓉和吴大海是竞争者,还是死对头,两家人都在经营海产品,生意上也有很多摩擦,还曾经因为大打出手惊动过民警。
王岳便带人去了吴大海家里了解情况。
得知朱蓉被抓,吴大海看上去十分的幸灾乐祸,说起朱蓉便直击要害。
“投毒这种事朱蓉没少干,之前我和一家饭店谈了笔生意,本来要定期给他们家供货的,哪知道朱蓉为了抢生意,在我的货里下了毒,吃得客人们上吐下泻,后来我的生意就黄了,那老板也有眼无珠,后来和朱蓉合作了!这事想起来就生气!”吴大海谈起往事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一家子狼心狗肺,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吴大海的老婆附和道。
听了吴大海的说辞,王岳心中已经有了案情的雏形。
回警局前,他又去了一趟文月家里,把死者叶青生前送给文月的礼物带走了。
礼物文月都放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了,盒子里还放了除湿剂,保存得很好。
王岳大致看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里面装了一幅钢笔画和一叠张魅的专辑,最底下还压着两张张魅去年10月的演唱会门票,看样子文月应该是张魅的粉丝。
他联想起顾原交给他的物证里,有一截绿色的荧光棒。
虽然荧光棒上什么有用的证据也没有提取到,但这种东西一般出现在演唱会,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两个一起去看了演唱会,一个荧光棒叶青保留至今。
想到这里,王岳不禁有些怀疑,叶青对文月真的只是友情吗?
如果她真的喜欢文月,作为当事人的文月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情呢?
还是说,文月撒了谎?
最后,他带着证据和录音回了警局,把物证都交给了严吉。
严吉清点了这些证据,感慨道:“想不到叶青生前还会画画,这钢笔画画得不错啊,很有艺术天赋!”
严吉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在骏马图的身上,隐隐约约藏着一幅人像画。
“这画的是”
严吉揉了揉眼睛,“也太抽象了”
此时顾原正好走过来,也看了对方手上的画纸,淡淡道:“她画的是文月。”
“这么抽象,你怎么知道是文月?”
“文月身材显瘦,面部中庭比较长,眉尾有颗痣,这幅画的眉尾也有颗痣。”
严吉一看,还真有颗痣,藏在漆黑的线条中。
“你这眼神可真好啊!”
“还行。”
顾原绕到另一边,见演唱会门票和专辑摆在桌面上用物证袋封住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
“张魅?”
“前阵子死掉的女歌手。”严吉说道,“高速上出车祸,当场死亡,可惜了,她的歌我从小听到大。”
“得了吧老严,你们可是同一年的,她还比你小几个月。”李蒙调侃道,“我才是从小听到大。”
顾原对张魅并不了解,只是偶尔逛街的时候会听到她的歌。
她的嗓音独特,有种历尽沧桑归来后的平静。
的确是一名不错的歌手,确实有些可惜了。
112 垃圾堆里的人
审讯室里, 气氛格外凝重,朱蓉宽大的额角上布满了汗珠,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今年9月份, 飘香酒楼有客人吃了海鲜上吐下泻, 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影响, 所以当事人也就没有报警。”
王岳看着有些坐不住的朱蓉, 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和朱蓉有关系,继续说道:“这件事之后,酒楼老板更换了供货商, 换成了由你供应。虽然这件事过去了, 但原供货商吴大海并不服气, 称自家的货没有问题,他曾调过监控, 发现你鬼鬼祟祟的接近过他家的海产品。”
王岳说话间,朱蓉明显比刚才更加紧张, 说明她心里有鬼。
“不是我下的毒!”
“我可没说他们是被下的毒!”
朱蓉一惊,冷汗直冒。
“今年11月, 给裕丰饭店供货的杨佳伟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饭店和他们解约后,也改为和你们家合作。他也怀疑你动过他家的海鲜,不过没有实际证据, 只能算了。
不过后来杨佳伟找人做了检测, 发现还未处理的海鲜里混入了大量减肥药成分。你说巧不巧, 你去年6月份正好在网络上大批量购买过减肥药, 这一点, 你怎么解释?”
朱蓉低着头不说话。
“这次的案件的确复杂, 但说简单也简单, 我们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你要你肯把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我可以让你戴罪立功。”
朱蓉虽然还未开口,但王岳看得出来,她的心里防线已经开始崩溃了。
过了好一会,朱蓉终于抬起头来,“其实我也不想害人,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当时我的资金链断了,外面还有贷款要还,要是还不上,我们一家就要喝西北风去,孩子还小,我不想他受苦!为了拿下那些生意,我几乎跑断了腿!我老公也不争气,家里什么都要靠我!
本来那单生意就是我的!只差一步就签合同了,吴大海忽然请老板出去吃了一顿饭,就背着我把合同签了,是他们不守信用在先的!”
“如果第一次是对方不守信用,那么第二次呢?第二次又是为什么?”
“第二次”朱蓉忽然苦笑,“是为了文月。”
“说清楚,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她资金出了问题,急需要用钱,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明白她有多难,她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帮助,所以我才决定铤而走险帮她。”
“那这次下毒又是为了什么?”王岳盯着朱蓉的眼睛,生怕错过了对方脸上的细微表情。
“我没有杀人!”
“但你往汤桶里放了东西,对吗?”
朱蓉眼神闪躲,仍不肯坦白。
“你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你很可能会被当成杀人犯。”
朱蓉眼神有些犹豫,“文月她真的指认我了吗?”
“还不明白吗?”王岳说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陈岩见过你之后,立马又约了文月,两他们有事瞒着你。”
王岳现在只想把水搅浑,看能不能捞出什么大鱼。
“他们怎么能这样”朱蓉的思绪飘远,“我被他们骗了王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河豚毒,我往汤里放的只是减肥药而已,只要把肚子垃空就没事了,根本不会死人!”
“你确定吗?”
“确定啊,一开始我以为是减肥药过期了大家才会晕倒,后来你们说是河豚毒,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河豚毒!”
“你家里是卖海鲜的,完全有条件提炼这种毒素。”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中河豚毒!”
王岳琢磨道:“有没有可能,你的药中途被掉包了?”
朱蓉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有可能是埃文干的。”
“埃文知道你要往汤里投毒?”
“应该吧。”朱蓉说道,“之前我喝多了,和他说了很多我的事,有可能我把我的计划也说出去了,我断片了,记不清了!”
“好,你现在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把事情的原委重新说一遍,说清楚,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朱蓉擦了擦眼泪,陷入了回忆
朱蓉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只觉得两只眼睛都定不了焦了,坐在对面的埃文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帅气,他的脸好红,看上去也醉了。
她虽然喜欢过女人,但喜欢的毕竟是有男人外貌的女人,所以算不得真的同性恋。
自从知道文月利用她之后,她一直很失望,到了晚上就空虚得想要买醉。
还好埃文愿意陪陪他,一段时间下来,她对埃文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加上老公长时间不在家,此时的她,在这般氛围下竟对埃文有些想入非非了。
“埃文,今晚去我那里吗?”
“姐,今晚可能不行,我还有下一场。”
“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就今天吧,我给你钱。”
“姐,你别这样。”
“没有人不喜欢钱!”朱蓉随即扔下一叠钞票,“喝吧,一杯一张,我看你能喝多少,姐有的是钱!”
原本要走的埃文又坐了回来,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那晚两人都喝高了,朱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埃文睡在另一张床上,他们连衣服都没有脱。
朱蓉打开手机,定睛一看,昨晚居然消费了六位数。
脑子里依稀闪过昨晚的一些画面,她在地上打了滚,抱着埃文痛苦流涕,好像说了很多心里话。
朱蓉坐直身体后有些懊悔。
见埃文也醒了过来,便问埃文,“我昨晚都和你说了什么?”
埃文锤了锤自已臃肿的头,“姐,我喝断片了。”
审讯室里,朱蓉叹了口气:“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那天我究竟说没说我的计划,也都记不清了,但中毒的事情发生后,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我觉得我可能告诉他我的计划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还告诉程岩什么了,或者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得说得再清楚一点!”
朱蓉抓了抓自己的头,努力的回想那天的事
埃文一脸醉态眼神迷离的说道:“你知道吗姐,有一件事让我很头痛。”
“什么事?你说,姐能帮你的肯定帮你!”
“还不是文老板的事嘛”
“你说文月,她怎么了?”
提起文月,朱蓉心里还有气,毕竟对方一直不表态吊着她,让她花了很多钱和精力,最后什么也没有捞到。
“我得罪她了,我感觉我快要在理发店里待不下去了。”
“她欺负你?”
“我看见她来找过我们老板,估计和我们老板说了什么吧,那之后我就经常被老板骂。”
“那你是怎么想的?”
“姐,我心里委屈,可我人微言轻,又能做什么呢?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老婆。”
“你不是和叶青在一起吗?”
“叶青啊她根本就不爱我,她欠了一身债,想让我给她擦屁股,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原来她打的这个主意啊!”
“姐,我已经心灰意冷了,等我把手里的事处理好了,就打算离开这里了。”
朱蓉又给埃文倒了一杯酒,“船到桥头自然直,要实在混不下去,就来跟着我混,姐不会亏待你的。”
“姐,”陈岩看着朱蓉说道,“我听说你生意也不景气了,现在市场不好,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转什么行啊,我卖了一辈子的海鲜,除去这个什么也不会。”
埃文给朱蓉倒了杯酒,“姐,传授点经验吧,要是以后混不下去了,我就来找你。”
朱蓉将酒一饮而尽,“什么经验啊,就是些做生意的手段”
审讯室里,朱蓉捂了把脸上的汗,“后面我就断片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你说说,那天你可能会告诉他什么?”
“张军周三会给‘泸江老字号’送海鲜,我可能会告诉他,周三的时候准备往汤里加东西。”
“如果是周三?为什么集体食物中毒发生在周四?”
“因为周三张军的货出了点问题,所以周四才送过去,我也是看张军把货送过去了,才投的药。”朱蓉解释道。
“说清楚,你是怎么把药投进去不被发现的?”
“减肥药装在胶囊里面的,那玩意儿会浮在水上,所以我用发夹夹住了,这样药就能沉在汤桶底部,等胶囊完全分解,最后就只会剩下一个发夹。”
“这期间,程岩动过你的东西吗?”
“周三早上一大早,他来我家里送水果,说要和我辞行,我请他进去坐了一会儿,可能我沏茶的时候他翻过我的包,把我要投的东西换掉了。”
“你就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朱蓉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之前他来过我的厂房,说捡了条狗,想带点鱼内脏回去给狗吃。他以前不这么主动来找我的,但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他会不会是把河豚的内脏取走了,可现在那些内脏都已经处理了,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从你家里取走河豚内脏,又借你之手投毒,说明他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害你?”
朱蓉眼眶慢慢变红,她摇了摇头,“我想不明白,王警官,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的?”
王岳没有回答她,做刑侦多年的他,见过太多虚情假意,真真假假,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
113 垃圾堆里的人
会议室里, 王岳将案件的经过又重新阐述了一遍。
墨临作为特邀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和郑局一起听取各小组汇报工作。
他翻看卷宗的速度很快,在王岳汇报完之前摘下了金丝眼镜。
“也就是说, 朱蓉很可能把自己要投毒的计划告诉了程岩, 程岩将计就计, 借朱蓉之手, 策划了杀人投毒案。这个过程中朱蓉并不知道自己投入汤桶的是河豚毒,她以为只是能让人腹泻的减肥药。”
墨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视线从王岳的脸上转移到了顾原脸上。
“所以, 在她的计划中, 只要在张军供应的海鲜里投放减肥药, 店家就会以为张军供应的海鲜出了问题,店家取消和张军的合作, 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过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张军没有按计划的时间给饭店供应海鲜, 而是推迟了一天才把海鲜送过去,所以, 朱蓉投毒也推迟了一天”
见顾原很认真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墨临皱起了眉头。
王岳见墨临皱眉,说话的底气瞬时弱了几分。
“不过程岩并不知情,他还是按照原计划的时间在叶青的食物中加入了致死剂量的河豚毒素, 叶青死后, 程岩才得知当天朱蓉并没有下毒。
知道自己杀人杀早了, 他只能延缓尸体腐烂的时间, 另寻机会掩盖真相。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叶青真实的死亡的时间和集体食物中毒的时间相差了一天。”
王岳说完自己的推测后, 再次看向两位领导。
郑局倒是点了点头, 表示认可。
墨临却未表态, 只是一本正经的盯着他身旁的某个位置。
王岳顺着墨临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看顾原。
王岳:
“这个案子,其他组还有什么补充的吗?”郑局问。
严吉立即补充道,“如果这个推测成立,前后应该有两份带有河豚毒素的外卖放到叶青家门口。第一份外卖是凶手为了杀掉叶青准备的,叶青也是吃了那份外卖后才死的,那份外卖最终被发现在叶青的起居室内。
第二份外卖是集体中毒当天,外卖员从饭店送出的,外卖送出的那天叶青早已经死了,按理来说,那份外卖应该一直摆在家门口,可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份外卖所以,我认为那份外卖被凶手处理掉了
凶手为了完成完美的杀人计划,必须再回一趟现场,取走集体食物中毒当天外卖员放在叶青家门口的外卖,并且趁机将室内空调温度调低,才能让一切都变得合理。”
郑局觉得有道理,于是转头问墨临,“墨老师,你怎么看?”
墨临大概是猜到了顾原在纸上写什么东西,于是乎笑了一下,“按照你们的这个逻辑,凶手应该很清楚汤桶中的河豚毒素含量不够置人于死地,所以杀死叶青的时候,他会刻意的加大投毒剂量。
但是尸检结果似乎并不能支持这个推理。”
“其实也正常。”顾原停下笔说道,“河豚毒素会慢慢被身体代谢掉,加上尸体腐烂程度高,被检测出来的含量少也正常。”
墨临点了点头,“谢谢顾老师的解答,”他将头转向王岳,问道,“有第二份外卖的线索吗?”
王岳立即解释道,“虽然没有找到第二份带毒的外卖,但我们还原出了程岩带走外卖的行动轨迹。”
梦兰立即打开了还原出来的轨迹分析图。
“中毒事件发生后,陈岩第一时间回到了案发现场,路边的小卖部拍到了他经过的侧影,他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完全可以容纳一份外卖。
之后理发店的监控拍到他背着书包进了厕所。”
“看样子,外卖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墨临沉吟道,“那你们觉得,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情杀?”李蒙弱弱的说了一句。
墨临摇了摇头,“不是情杀,从那种地方出来的男人,根本不会相信爱情,甚至还会对女性有偏见。”
王岳:“程岩单身汉一个,无父无母,更没有老婆孩子,不是情杀,难道是为了钱?”
“叶青的资金往来你们查过了吗?”墨临问。
“查过了,叶青这两年通过借贷平台共借了80多万,另外信用卡欠款也有将近70万,这些钱都是少量多次的消费出去的,大部分进了悦己美容店。上个月,文月往她的账户里转入了20万,据文月交代,这笔钱是她还给叶青的。这笔钱到账仅仅两个小时就被转出了,随后又被转入了多个不同账号内,疑似网络诈骗。”梦兰说道。
“网络诈骗,”墨临微微蹙眉,“程岩的杀人动机不明,网络诈骗又来得这么巧,我认为这条线索还要继续深挖下去。”
郑局立即接过话题,“看来我们对民众防网络诈骗的宣传还不到位,下来之后还要继续落实,最好可以联系媒体,扩大宣传,力度”
郑局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网络诈骗,听得王岳心里直叹气。
他急着去程岩家里搜查取证,要是能搜到河豚毒的制度痕迹,这案子就破了,谁想听这老头在这里唠叨。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了,审讯组的同事又分别进了几个审讯室,争取再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王岳则带着搜查令和几个兄弟去了程岩家。
墨临开完会就回了办公室,门一直关着。
顾原忙完手头的事,带着本子去找墨临。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墨临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毯子没盖严实,垂到了地上。
墨临眉心微微皱起,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似乎又在做噩梦。
顾原将本子放在桌面上,走过去把落在地上的毯子提起来,又重新给墨临盖上,之后,他就坐在旁边一直静静的看着对方。
没过一会,墨临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伴随着铃声的响起,墨临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最后像受到惊吓一般坐直了身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那双浅淡的眸子中仿佛带着深深的怒意和杀气。
但那股杀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散,在看到顾原后,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什么时候进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
顾原看着墨临问,“你做噩梦的时候,是第一人称视角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只是有些好奇。”
墨临将毛毯折好,放在一边,“我经常会做别人的梦,只要是带入过的角色,都有可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顾原:“那你是凶手,还是被害人?”
“经常是凶手,偶尔也会是被害人。”墨临说完,将顾原的椅子拉近,“刚才的梦好吓人,到现在还有点害怕呢。”
顾原心说:你刚在那眼神,怎么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装什么?
“要老婆贴贴。”墨临开始使用撒娇技能。
“你等一下。”顾原一只手推开了墨临即将贴过来的脸,另一只手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你先看看我的心理侧写,有没有什么问题。”
墨临停了下来,接过顾原的本子,翻开,“这就是你开会的时候写的东西?”
“嗯。”
墨临一只手翻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拉着顾原的手,拇指指腹有意无意的挠着顾原的手心。
“嗯,分析得不错,进步很大。通过细枝末节的证据,还原出了叶青死前的经历,年底考核可以给你打90分。”
顾原皱了皱眉:“怎么才90?”
墨临指着顾原本子上的一段话念了出来:“文月拉叶青入股,利用她的征信贷款,却没给过她分红,走投无路时投靠的男人是个骗财骗色的渣男,她想试着当一个母亲,即使抑郁症发作,也在努力克服。
想给孩子创造好一点的条件,她和昔日好友撕破脸皮,要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笔钱,为了孩子,她变得比从前勇敢。
本以为一切会变好,谁知道,网络诈骗骗走了她最后的希望,她想过去死,却舍不得孩子,每天都在自我挣扎中度过。”
顾原:“嗯,有什么问题吗?”
“你应该用第一人称。”墨临勾了勾唇,“用第一人称的时候,你才是叶青,我现在把你这段话换成第一人称,你再听一听。”
墨临那双浅淡的眸子瞬时黯了下去。
“我什么都没有了,在阴暗狭小的房子里,每天闻着垃圾的腐臭味,蟑螂从我头发上爬过”
顾原看着墨临,思绪跟着他的声音一起飘远,他有片刻的恍惚,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叶青。
叶青曾努力的生活过,也小心翼翼的喜欢过文月,虽然不能表露真心,但她很快乐,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和文月一起做晚饭,吃完饭再去家楼下遛个弯。
可有一天,文月的资金链出了问题,眼看美容店就要倒闭了,她却帮不上忙。
之后,她看见文月经常出去应酬,常常喝得烂醉如泥的回来,她心疼她,便开始四处为她借钱,想帮她度过危机。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一点一点掏空自己,在外面欠下了很多网贷,然而文月就像一个无底洞,她怎么也填补不了。
她已经尽力了,却比不上有钱人的一点小恩小惠。
她给不了的,有人可以给。
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成了拖累,所有的付出对文月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愚昧。
突然有一天,她们之间多出了第三个人,她常常被文月忽略,她们之前的隔阂越来越深。
这个时候,程岩走进了她的生活,填补了她渴望被关心的需求,还主动提出要帮她找失散多年的亲人。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的需求,叶青心动了,她应该忘记文月,走出阴霾,拥有自己的幸福。
叶青很快就搬进了程岩家里,情到深处时,两人发生了关系。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没想到程岩撕开面具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温柔、贴心、明媚、幽默,相反的,他阴暗、恶毒、算计很多。
她想分手,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租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先住着,然后鼓起勇气找文月要回了自己本该拿到的那20万分红。
这笔钱暂时让她心安了一些,但是她身上还背负着贷款。
此时顾原坐直了身体:“按理来说,这笔钱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怎么会被骗走?而且,她已经经历过两次欺骗,不该那么容易上当才对。”
墨临:“如果是有人专门为她设的骗局呢?”
顾原:“怎么说?”
墨临:“你觉得,程岩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接近叶青,还好心到要帮她找亲生父母?”
顾原:“他的行为的确很可疑。”
墨临:“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一定会有所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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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垃圾堆里的人
◎垃圾堆里的人◎
夜已经深了, 倒映着红蓝警灯的地面刚刚被雨水冲刷过,急促的脚步碾过小水坑,飞溅的泥点落在深色的裤脚上。
一群刑警冲进了楼道中, 警车上下来一个地中海秃头, 被警察押着进了住宅楼里。
“怎么?现在开始着急了?我要是你, 就直接招了!”
王岳押着程岩往楼道里走, 不断的给程岩施加心里压力。
程岩十分的抗拒,额角布满了冷汗,被推着往楼上走。
开锁专家将门破开后, 一群人冲了进去。
痕检组立马对整个屋子进行了勘察采样。
王岳坐在沙发上, 盯着电视柜上的照片看了半天, “这小孩是你儿子?”
照片里,程岩年纪轻轻, 牵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男孩,那孩子和他长得十分像, 一看就有血缘关系。
“关你什么事!”
王岳的话像是刺激到了他,他忽然表象得很激动。
王岳掏出手机, 照片拍了下来,“我调查过你,当年你捅伤人入狱,据说是为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儿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后来见过面吗?”
程岩埋着头, 不愿意说话。
“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王岳收起手机, 拿起了相框, 相框右下角写着照片拍摄的时间。
“两年前拍的?那孩子应该上幼儿园了。”
王岳啧啧了两声, “只能看看孩子照片怎么?被女方抛弃了?”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程岩, 只见他捏紧了拳头, 完全一副快要爆发的状态。
王岳知道, 他要是再添一把火,这家伙就憋不住了。
“你配当父亲吗?做坏事是会给孩子折寿的!”
“你懂什么?!”程岩戴着手铐的手紧紧抓住王岳的领子,“你不过就是个打工的,凭什么说我!”
王岳眯起了眼,又加了把火,“畜牲不配当父亲!”
“你又没当过,有什么资格说我?!”
程岩说完,似乎意识过来王岳在套他的话,他的手一点点松开王岳的领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看就要撬开对方的嘴了,却没了下文,王岳有些心烦。
他点了根烟,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给梦兰打了个电话。
“调查一下程岩之前的案子,尤其是他入狱前的女朋友,另外,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孩子。”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程岩,发现程岩也正盯着他。
此时,程岩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杀意,是他熟悉的,属于杀人犯的眼睛。
王岳走过去,像拎东西一样,把陈岩从地上拎起来,“你再不招,我就查你身边的人!”
刚才还面露凶光的程岩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王岳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个屁!”
王岳不知道的是,此时不远处,有人正拿着望远镜站在落地窗前窥探着一切。
程岩往窗口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往厨房跑去,王岳以为他要跑,暗叫不妙,立即上前将人按倒在地。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灰尘与破片四散飞溅。
王岳的耳边全是耳鸣声,他的手死死的钳住陈岩的手臂,反应过来的他回头问徒弟郑茂,“受伤没?“”
郑茂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被刚才的爆炸吓得不轻,差点听不清师父在说什么。
“没受伤的先撤出去!”
王岳喊完这句话后,感觉喉咙有血腥味,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正在流鼻血。
这里极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但他顾不上许多,队友还在爆炸中心。
王岳摇摇晃晃的朝着爆炸中心的位置走去,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吓了一跳,只觉得耳鸣声变得更大了。
门被炸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玻璃插在严吉的前臂上,鲜血喷涌而出,另外几名警员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些已经昏了过去。
唯一清醒的一名警员正在探查队友的生命体征。
王岳立马上前摁住严吉的手臂,试图帮他止血,“老严,你怎么样?”
严吉摇了摇头,“奶奶的,柜子里装了炸弹,还好威力不大!”
严吉痛得脸色煞白,看样子伤得不轻。
王岳看了一眼室内的陈设,柜子被炸得四分五裂,他有些头晕目眩,带着血腥味的恶心感从喉咙里往外涌。
“我先送你们去医院!”
*
程岩被带回警局后一直在审讯室里坐着,爆炸发生后,整个警局都忙翻了,他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切。
他一直都是社会底层备受冷眼的打工仔,从来没有人真的关注过他是个怎样的人,直到他犯罪,被警察带到审讯室里。
李蒙推开审讯室的门,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用枪对着程岩的头。
“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枪口怼着程岩,程岩的头不得不偏着,他抬眼看着李蒙。
“你们这些警察也不过是给人打工而已,干嘛那么拼?”
李蒙见他如此猖狂,更加生气了。
审讯室外,墨临冷静的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他弯腰打开麦,对李蒙说道:“先问他炸弹的来历。”
李蒙听见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慢慢冷静了下来,“炸弹是谁放的?”
“除了我还有谁?”
“你放屁!”李蒙一下子又怒火中烧起来,“你能制作出这么复杂的炸弹?!你肯定还有同谋!”
陈岩笑了一下,“我怎么就做不出来了?我除了会做炸弹,我还会提炼河豚毒,叶青是被我毒死的,这个局也是我做的!人不可貌相,李警官,你看走眼了吧!”
李蒙强压下怒火,“好,你说人是你杀的,那你现在就把作案细节交代清楚!”
审讯室外,墨临观察着程岩的一举一动,对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仔细甄别。
程岩的反应不对劲,一开始还知道畏惧,警察逼问的时候也紧张过,但在爆炸案发生之后,他似乎变得无所畏惧了,这前后的人格转变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
他就像一个被激活的黑暗狂徒。
想到这里,墨临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我就在骗她,是她自己蠢,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骗我我骗你,她太单纯,只能怪自己。”
“我接近她,也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好骗。
一开始我只是想骗点钱,哪知道她比我还穷,网贷借了不少,我可不想给她擦屁股,不过她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听说文月还欠她一笔钱,一直没有给她。
所以我就打算把那笔钱搞到手,然后再甩了她。
我贴那寻人启事也不是为了帮她找父母,只是想博取她的好感而已。
哪知道,她这么容易被感动,还想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但是我这个人吧,早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就算她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对她提不起兴趣。
几个月前出车祸死掉的女明星张魅你们知道吧?应该没人不知道她吧?她童年出道,被无数男人奉为女神,但她17岁那年就和男人苟且了,还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死前,给那个孩子留了遗产。”
李蒙:“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程岩笑了一会,说道:“当然有关系,我跟叶青说,他是张魅的女儿,她相信了!这女人真是蠢啊!
我找了一帮人,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还仿造了DNA报告,她深信自己就是张魅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说张魅给她留了一千万,要让她办银行卡领取遗产,她马不停蹄的就去办卡了,之后的所有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她办好卡后,我告诉她大额转款受限,要存款20万升级白金会员才不会受限,然后她就往卡里存了20万。”
“既然你已经骗到了钱,为什么还要杀她?”
“因为她一直不善罢甘休!
她的钱被骗走后,我装作受害人和她一起去了派出所,但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了,没办法只能回家等警察的消息。
原本这件事我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拷贝了我和别人分赃的聊天记录。
原来她早就怀疑我了,一直待在我身边找证据!
她想带着证据去报警,但被我发现了,我把她的手机砸了,看她拿什么去报警!
我说,只要你敢报警,我就杀了你!”
程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又露出了凶恶的神情。
“后来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其实从那天起我就想杀她了,但我没想好怎么杀,既要杀了她,又不能被警察抓到,我头疼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河豚毒,正好这种东西我有办法搞到,就打算用河豚毒毒死她!”
程岩说完,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笑了一会。
“你笑什么?!”李蒙问。
“你们觉得我刚才编的故事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可都是假的!你们警察有本事就去找证据,证明我杀了人!”
*
120救护车呼啸而过,防弹专家和火警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后从屋内撤了出来。
王岳的鼻孔上塞着一团止血的卫生纸,望着发生事故的3楼。
还好炸弹威力不大,没有造成伤亡,老严的伤势也有惊无险,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交代。
虽然炸弹威力不大,但炸弹引发的火苗点燃了室内,好在火势及时得到了控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火灾。
让他忧虑的是,现场被破坏了,现在他们只能在烧黑的屋子里寻找可能遗留下来的证据。
程岩为什么突然引爆炸弹?
此时王岳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有人正用望远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瘦弱男人像鬼魅一般隐匿在黑夜之中,那双漆黑的眼睛窥探着四周发生的一切。
他的嘴角勾了勾,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美妙极了!继续绽放吧,我的勇士们!”
*
【作者有话说】
上周晚了一天,这周早一天,抵消哈哈
115 垃圾堆里的人
程岩很狡猾, 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原本是有希望找到制毒场所的,但所有的痕迹都在爆炸后化为了灰烬, 仅凭断断续续的监控和推测根本无法定罪。
“没有提取河豚毒的成分, 不过在程岩家里发现了减肥胶囊的铝箔包装, 和朱蓉用的是同一款。”
“他肯定有问题, 不然不会这么巧!”
王岳想起程岩似乎对初恋十分在意,因此王岳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他们有必要找到这个女人, 了解程岩的过去, 兴许在审讯的时候能够找到突破口。
在王岳调查程岩过往的时候, 墨临也在调查一件事。
“搞网络诈骗的这群人很狡猾,除非逮个正着, 不然很难抓住他们!”
“既然查不到那群人的踪迹,那就想办法引他们上钩。”墨临说完, 看了一眼信息科的科长吴军,“麻烦吴科长多抛些诱饵出去。”
吴科长虽然不明白墨临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但他知道墨临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墨老师,你放心,我马上联系各个社区民警,让他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多时, 刑警队这边也有了程岩前女友的消息。
“程岩当年喜欢的女孩名叫夏娟。夏娟10年前就过世了, 生前生过一个孩子名叫程昭, 她死后, 她的丈夫程商跳河自尽, 之后程昭就被送去了孤儿院, 被一对夫妻领养。”
王岳翻看着资料, 越看越惊讶,“程商竟然是程岩的父亲?夏娟跟了比她大20岁的男人!所以程昭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们送检了程岩、程商和程昭的DNA,发现三者是亲属关系。程岩和程昭都是程商的孩子。”
“这关系,真是够复杂的!电视剧也不敢这样拍啊!不过程岩也是够惨的,自己的前女友竟然和自己的老爸搞在了一起!”
*
两天后。
岩海市下了一场小雨,气温骤降,马路上随处都是裹着羽绒服赶路的人。
王岳带着一队人进了墓地,找到了夏娟的墓碑。
女人年前的模样印在墓碑上,以现在的审美来看也是个大美女,这样的女人本该拥有幸福的生活,为什么她嫁给了大20岁的男人?
她是否是被迫的?
“你们几个去监控室看看,我在附近走走。”
“好的队长。”
王岳爬到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点了根烟,不一会,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戴着墨镜朝他走了过来,那女人怀中抱着一束白菊,在夏娟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王岳立即掐了烟。
祭奠夏娟的女人在墓碑前伫立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说道,“夏娟,我来看你了,最近老是梦到你。”
12月2日是夏娟的忌日,因此王岳早就带人埋伏在了夏娟的墓碑旁,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祭奠夏娟,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一个扫墓人。
“你好,我是岩海市刑警支队的,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夏娟的事。”
女人摘掉墨镜,看着王岳笑了一下,眼角有浅浅的皱纹,“她都死了十年了,你们想了解什么?”
“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去一趟警局吗?”
“我下午刚好有空。”女人十分配合。
*
顾原听说王岳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夏娟的旧识,正在审讯室里聊着。
正好他忙完了手头的事,路过审讯室时顺便看了一眼坐在审讯室里的人。
看到女人的脸时,顾原觉得自己的脑袋顿时炸开了。
坐在审讯室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顶山庄的负责人,王兰。
有关于王兰的事情,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劲!
他和墨临离开的时候,王兰还被案子缠身,看样子,警察没找到证据,把她放出来了。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挑衅!
王岳翻看了王兰之前的卷宗,惊讶的发现墨临竟然审讯过这个女人,更让他惊讶的是,顾原居然还跑去云顶区解剖了两具尸体!
所以那次休假休了个寂寞?
不过言归正传,还是先问清楚夏娟的事比较要紧。
从年纪上看,夏娟和王兰是同龄人,王兰34岁,夏娟如果还活着,今年也该35岁了。
18年前,两个人都是岩海市第一中学的学生,夏娟和王兰是还同班同学,两个人的成绩都比较好,平时经常一起上自习,写作业。
夏娟高二下学期因为怀孕辍学,一年后王兰出国留学,两人便不再有交集,直到王兰学成归来,两人才又有了来往。
“夏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王兰坐得很笔直,依旧是一副女强人的姿态,“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妈妈在学校门口卖烤肠,大冬天推着一个小车,背上还背着一个婴儿,孩子受不住冻,一直在哭,她妈妈要照顾弟弟,还要卖东西,他很懂事,放学后经常去摊子里帮忙。
她有个没出息的爸爸,酗酒,还经常打她们母女俩。
程岩也是因为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了夏娟爸爸,夏娟爸爸记仇,带了几个人在学校里围堵程岩。
程岩原本不用参加高考的,学校公布了他被提前录取的消息,本来应该庆祝的,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操场上围了好多人,程岩拿着刀,夏娟的爸爸躺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有人看见程岩拿刀捅了夏娟的爸爸,程岩蹲了三年牢,他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程岩入狱期间,夏娟生了个孩子,为了孩子着想,夏娟和程商领了证,把孩子户口上在了程商的户口上,孩子两岁多的时候程岩出狱了,之后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但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有人说,夏娟脚踏两条船,一边和程岩在一起,又一边和程商做龌龊的事,程岩忍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独自去了别的城市生活。
后来夏娟带着孩子去找程岩,一走就是两年,后来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夏娟带着程昭回来,程岩没有跟着回来。
这些都是夏娟在病床上告诉我的,夏娟得了乳腺癌,死的时候程昭才七岁。
夏娟死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到处找程昭,最后在他家外面的那条河边找到了他。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带着孩子去了我那里,几天后我才知道,程商也死了。
就死在那条河里,据说是喝多了掉进河里淹死的。”
“你知道程昭的下落吗?”
“我有他养母的联系方式,”王兰在纸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这孩子小时候很自闭,不过运气还可以,收养他的家庭还不错,现在性格好了很多。”
*
墨临拿起程昭的照片看了一样,狭长的眸子微眯:“确实长得像。”
“我听顾原说,这个案子可能和云顶区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我不敢擅自做主审讯程岩,您要不要参与这次审讯?”
墨临将照片放下,眯眼笑着说,“你审,我旁听。”
*
审讯室里,王岳将程昭的照片递给了程岩。
程岩看了一眼,脸上有一丝疑惑,“他是谁?”
“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程昭,今年十七岁,他生母叫夏娟。”
程岩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最后强迫自己笑了一下,“看样子,他过得还不错。”
“程昭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王岳说完,便观察着程岩脸上的表情。
“什么兄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是我儿子!不是兄弟!”
王岳将DNA报告推到了程岩面前,“程昭是程商的儿子,你搞错了。”
程岩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在座位上挣扎起来,要不是金属手铐限制了程岩,只怕王岳的脸已经被揍得开了花。
墨临坐在王岳旁边,静静的观察着程岩的举动。
“你还挺倒霉的,把兄弟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王岳还在火上浇油。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只是个工具人?!”程岩情绪十分激动,“反正这个世界早就病了,不如毁了算了!大家一起死!”
墨临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毁了世界?”
陈岩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至少,未来我会被人记住!”
“哦?”墨临突然挑眉,“谁告诉你的?”
陈岩一点点恢复了平静,原本他还有个儿子值得牵挂,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程岩笑了两声。
原来人崩溃到一定的程度是会笑出声的!
“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会被人记住,”程岩说道,“一种是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另一种就是作奸犯科的恶人,第一种人我这辈子是无缘了,所以我要成为第二种人!”
“第二种人。”墨临也笑了,“你很自豪吗?因为加入了群体。”
像是被人一下子看穿了,程岩收敛了笑容。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虽然对方打量他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他还是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慑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好好想想。”
墨临身体前倾凑近程岩,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为什么会犯罪?真的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程岩的眼睛里充满了浑浊与暗淡,“当然了,难道还有人逼我不成?”
“16岁捅伤人,33岁杀人,除了这两年,其余的多数时间里,你是一名好学生,是受欢迎的理发师。
很多时候,犯罪只在一念之差。”墨临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被晦气的东西缠上了。”
坐在一旁的王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这他妈的是在审讯?还是在搞玄学?
然而听见这话的程岩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一直以来,他都想努力生活改变命运,可有的时候,他会失控变成另一个人,每当他冷静下来时,都好像经历了一场清晰的梦,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基因犯的错,再然后,他接受了这种命运的安排。
这就是他走向黑暗的原因。
他的人生总是充满了不顺与灾难,就像墨临说的那样,被晦气的东西缠上了。
“我相信,有些事并非你所愿。”墨临十分同情的说道,“晦气的东西就藏在你周围,他们能看见你,你却感觉不到他们,每次你犯错,他们就会给你鼓掌助力,让你继续犯错。”
程岩紧了紧腮帮子,“你别装神弄鬼,我可不信这些邪!”
【作者有话说】
来咯!
116 垃圾堆里的人
◎大修◎
“你别装神弄鬼, 我可不信这些邪!”
程岩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因此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十分戒备,也十分的抗拒。
墨临笑了一下, 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审讯, 他十分的有耐心, “我审讯过很多和你相似的人, 有的成了疯子,有的想不开解了自己,我希望你属于第三者。”
程岩虽然没说话, 但神经已经变得非常的紧绷, “你在唬我?”
“你是聪明人。”墨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导致审讯的氛围也紧张起来,“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抱团, 但你似乎对自己的团队一无所知。”
程岩:“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临:“有一幅名叫《日出》的山水画,你应该有印象才对。”
程岩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眉头紧锁着。
“这幅画上一共画了12颗松树,每棵松树上都有一只死去的松鼠, 有人说,《日出》是恶魔降临后大屠戮的结果,太阳升起后,恶魔的一切罪行都公之于众, 而恶魔化身成松鼠, 就藏在这幅画中。
这也是这幅作品受欢迎的原因, 人们总是在猜测, 到底哪一只松鼠在装死。
每只松鼠的死法都不同, 根据蛛丝马迹, 可以推断出死亡的原因, 有被石块砸死的,有被冻死的,有被树枝勒死的,有高坠死的,有被活埋的,也有被毒死的”
程岩捏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原本这只是一幅画而已,但有人试图用这幅画为游戏背景,创造一个十分有趣的真人游戏,他们让可怜的人像松鼠一样死去,然后再找出那个假死的”
此时程岩的额角已经布满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这个游戏持续了很多年,原本应该被砸死的人竟然没死,还以另一个身份多活了20年,20年后,恶魔终于被找到了,但这并不是游戏的结尾,游戏的结尾是,创造恶魔的杀手,必须在日出的时候自裁。”
听到这里,冷汗直冒的程岩突然大笑起来,肩膀和身体都在抖动,他笑了很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直到他快要断气,才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你讲的故事很好笑!”
“确实很好笑。”墨临也跟着笑了,眸子里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现在游戏又重新开始了。
为了标记游戏中的‘松鼠’们,玩家会在案发现场留下和下一个死者有关的信息,试图通过线索将‘松鼠’们串在一起。
超雄成了这场游戏中制造松鼠的工具人,他们被煽动、蛊惑,为游戏提供‘松鼠’。”
这一下,程岩再也笑不起来了,他盯着墨临的眼睛,试图在墨临的脸上分辨出真伪。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墨临笑了一下,手指拨动左手手腕上的表带,“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超雄杀人并非本意,他们也是被‘玩家’们欺骗的受害者。
可如果这个人是恶魔创造者,那就另说了。”
“你什么意思?”
墨临笑了一下,解开手表,被表带勒过的手腕中央,出现了一枚黑色的刺青。
那枚刺青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睁开的眼睛,瞳孔上的花纹十分繁琐。
程岩看到这枚刺青,脸色立即吓得铁青,但他一个字也不敢问,嘴唇抖了几下,满脸的惶恐不安。
墨临十分惬意的重新戴好手表,盖住了刺青。
程岩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你不可能找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公布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随后,程岩交代了自己制毒、杀人的全过程,和警察推测的犯罪过程完全一致。
他在叶青的外卖中加入了河豚毒,待叶青死后,他利用空调制冷创造出来的死亡时间差,设计了集体中毒事件,想让朱蓉替他背锅,事后,他拿着第二份带毒的外卖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还主动上交了装外卖的书包,警察在书包里检测出了少量河豚毒素,就此,案件侦破。
“我杀人,都是因为被‘晦气’的东西控制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被控制。”
案子了结后,墨临独自在浴室里洗掉了手腕上的纹身,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将他拉回现实。
王岳反复的观看了程岩的认罪记录,他十分不解。
那幅画到底是什么玩意?
什么‘晦气’的东西,都这个年头了,还有人信这些?
墨临这一次能用这种方式让程岩交代,一定是运气好!要是遇上一个只相信科学的罪犯,他肯定没辙!
这几天王岳的脑子里全是关于玄学东西,一有空就在网上寻找那幅画着松鼠的画,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画作。
而与此同时,媒体的风向似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原本报道社会新闻的媒体忽然关心起了“超雄”这个词。
各大媒体纷纷在自家的媒体平台上争相报道关于超雄破坏社会稳定的新闻。
【超雄劫持公交车】
【妻子忍受超雄丈夫家暴近十年】
【集体中毒事件的幕后策划者系超雄】
随即,网络上出现了很多关于超雄的投票消息:
【你认为超雄应该被限制活动吗?】
【超雄有资格和大家共享社会资源吗?】
【超雄是否应该接受特殊教育。】
一时间,四处都充斥着对超雄的质疑声。
妇产科外,有孕妇含泪排队打胎,只因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被诊断为超雄。
如今,超雄已经变成了公认的犯罪基因,所以他们还未降世就被剥夺了来到世间的权利。
顾原也看到了关于超雄的争议话题。
天气转冷,他拉上卫衣帽子,将头盖住,拉开警局大厅的玻璃门,迎着冷风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十字路口处,墨临的身影出现在大银幕上,还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身为超雄,周围的人因为你遭受不幸,你倍感折磨陷入自我怀疑,于是自暴自弃走向一条不归路如果你正经历这些,请一定要振作起来!
近期,我们发现一群有组织、有预谋并且精通心理学的家伙们,他们在社会中寻找超雄作为猎物,通过各种手段,让超雄成为恶性事件的制造者,引起社会矛盾,然后从中获利。
如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看好自己,必要时寻求警方的帮助,或者拨打屏幕下方的热线电话,你的平安就是家人的幸福,请不要被网络上的言论影响!”
顾原盯着大荧幕,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墨老师,您说了这么多,我们都很想知道,您是怎么看待超雄的?”
顾原藏在卫衣下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此刻的墨临,像极了独自对抗强敌的英雄。
如果墨临是超雄的事被外人知道了,网络上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存在即是合理,任何人都有邪恶的瞬间,但人是可以被教化的。”墨临说完这句话后,认真的看向镜头,“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生命,同时,每一个生命都有选择做自己的权利。”
“墨老师,此刻您想对电视机前的大家说些什么?”
“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狗也跟着叫,却不知道为什么叫,我们听到的只是一个观点,并不是事实,我们看到的,只是有心之人想让我们看到的,停止批判,停止一切有针对性的伤害。”
画面定格,墨临真挚的表情定格在大银幕上,几秒钟后,大银幕接入了下一条时尚广告。
顾原在十字路口站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
距离程岩的案子结束已经两个月了,庆幸的是这段时间岩海市都没有发生命案,他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每天养成了定点刷微博的习惯。
其中一条视频还历历在目。
一个记者在采访墨临的时候言辞犀利:“墨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容忍超雄犯错吗?”
墨临还未开口,台下就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紧接着,一只球鞋砸向了话筒。
“我女儿是被超雄强.奸杀害的!超雄不可原谅!无良专家,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台下有人起哄,而后,左右涌入的保镖将墨临围在了身后,墨临的身影从镜头前一晃而过
事后,有证据证明发言的记者和台下起哄的人都是有意之人故意安排的,但这件事就像一粒落入湖里的石子,虽然石子已经找到了,但石子激起的波浪还在不断的向外扩散。
有不同的声音,就有人跟风,即便墨临很受社会青年的追捧,可偶尔还是会听见不同的声音。
一旦出现诋毁超雄、诋毁墨临的言论,墨临的粉丝团就会立即围上去,对其进行批判和教育。
原本以为这事好事,没想到会演变成另一个群体·事件。
一位被批评教育的网友因为忍受不了太多批判的声音,从自家17楼的窗户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这一事件再次把墨临送上了热搜。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发生,墨临为了“避嫌”变得十分低调,他担心给顾原带去麻烦,这段时间连家都没有回,两人每天只能视频通话。
已经好多天没见墨临上电视了,顾原以为只要墨临的热度下来了,这件事慢慢的就会被遗忘,没想到,这次墨临的视频竟然直接被投放到了十字路口人流量最多的大银幕上,而且每隔半小时就会播放一遍。
人流量最高的广告位都投放了,更别说别的广告位了。
表面上看着像是在稳定如今的局势,实际上是再一次把墨临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只存在一个声音。
因此顾原十分的担忧。
他摸出手机,给墨临播去了电话,铃音响了很久,仍然没有人接听。
顾原失落的挂掉电话,拉紧书包,随着人流一起涌入斑马线。
大银幕上再次亮起墨临的身影时,他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好像就在他身边,又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子结束了
第七章:最后的战役
117 最后的战役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在我心里, 像席卷世界的飓风,而你,就是那个风眼。
——《风眼》
书房里, 亮着一盏泛黄的灯, 灯下频频传来翻书声。
凌晨十二点, 窗外传来热闹的烟花炮竹声。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 屋子里显得格外冷清。
顾原不是很在意这些传统节日,他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过节,只是和墨临在一起后, 才慢慢开始有了生活的仪式感。
墨临不在的时候, 他也不过节。
鬼面南笙的悬疑小说他基本上都读完了, 时至今日,回想起魏州上吊的画面, 还觉得后背发寒。
魏州死后自动更新的那些章节,很有猫腻。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墨临审讯程岩时的对话
装死的松鼠
创造恶魔的杀手
必须在日出时自裁
魏州把自己的死写进了书里, 就像一个创造者那样,按照他本该有的命运终结了生命。
魏州死后, 那本连载的酒店杀人案却一直在引导警察破案,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这个案子和墨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方似乎有事瞒着他。
他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顾原反复的读了魏州最新的那本小说,书中讲的是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故事, 而据他所知, 魏州喜欢的人是王兰。
到这里, 他脑子里的线索再次断掉。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时不时的会跳出一些群消息, 有人发红包, 有人抢红包。
顾原点了王岳发在群里的大红包, 回了个“谢谢老板”的动图。
紧接着, 下面有一排人等他发红包。
【顾科长的红包还没抢过呢!】
【顾科长,恭喜发财!】
【顾科长,红包走起,节奏不要停!】
顾原发了个大红包出去,很快就被抢完了。
他看了一下抢红包的记录,墨临的名字夹在中间。
还有空抢红包?
看来也不是很忙。
顾原又去翻前面的红包,墨临都没抢,只抢了这一个红包。
三十八块二毛五。
这个数字在顾原眼里格外的显眼。
抢了红包,一句话也不说?
他打开和墨临聊天的对话框。
顾原:【忙完了?】
墨临:【快了。】
顾原:【要回来吗】
墨临:【得看情况。】
顾原有些失落,摁灭了手机。
此时原原跳到了他的腿上,蹭了蹭他的灰色毛衣。
“姓墨的是不是很讨厌?”
原原用肉肉的爪子和他击了个掌。
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
是墨临打来的。
“在说我坏话?”
“你在盯我?”
“我盯我的猫。”
墨临笑了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我感觉被人监视了。”
“我很想你。”
顾原抬起头,看见墙角里的摄像头在慢慢转动。
“想我就回来。”
“如果可以,我现在已经在你身边了。”
“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不公平。”
“管得严。”墨临顿了顿又说道,“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
顾原嗯了一声,墨临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空,属于两个人的时间,他很珍惜。
“顾原,让我看看你。”
“不是在看吗?”
“脱了。”
“!”
对话安静了两秒,只听见墨临的鼻息喷洒在话筒上。
顾原:“你这是什么癖好?”
墨临:“我看我老婆,不行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天冷。”
“嗯,我记得有暖气。”
顾原听见自家的智能系统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空调温度被远程控制,升高了好几度。
“这样就不冷了。”
墨临那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顾原想了一下,脱掉了外面那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里面还穿了一件很薄的内衬。
“继续脱。”
此时顾原的耳朵已经开始发红了。
“没有你这样玩的。”
“真的想你了。”
“”
十分钟后
顾原背对着摄像头问,“可以了吗?”
墨临:“转过来。”
“不转。”
“乖,转过来。”
顾原犹豫了一会,红着耳朵慢慢转过身。
“很性感。”墨临的嗓音又低了几分,“手放上去,自己来。”
顾原:!!!
“不。”
“我想你放上去。”墨临的嗓音低低的,“闭上眼,想象我在你身边”
顾原紧张的闭上了眼,脑子里都是墨临的声音。
“想象我在吻你,最敏感的部位”
顾原不得不承认,墨临令罪犯破防的本事只是他擅长的一部分,在其他领域,也很行。
在充满磁性而又蛊惑的声音里,顾原的大脑一再缺氧。
城市喧闹的烟花在高空中绽放,伴随着烟花升起的,是顾原的呼吸声。
“我爱你,新年快乐!”
墨临用特殊的方式陪顾原垮了年。
*
第二天下午,莫非来了警局。
顾原的办公室里,莫非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莫非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将一杯水全部灌完后,胸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着。
“怎么了?”
“墨临呢?”
“他不在岩海市,找他有事?”
“真够可以的!你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莫非没说他为什么找墨临,但顾原看得出来,还挺急的。
“你可以打他电话。”
“他要是接了,我还会来这里吗?”
莫非起身晃了一圈,又坐回沙发上,端起那杯喝了一半的白开水:“有件事你帮我转告他。”
“嗯,你说。”
“安安被列入清除名单了。”
“你说的是,两年前被公开审判的安安?”
“对,就是她。”
顾原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事情,安安是少女自杀案的受害者之一,曾被段炀控制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墨临证实有双重人格,最终被判无罪。
“清除是什么意思?”
“就是……”莫非想了一下,“你可以理解为消失。”
“她的名字出现在了清除的名单里,和墨临有什么关系?”
“她是墨临的人!”
莫非压低了声音,“她出事了,代表墨临可能也要出事,你尽快告诉他。”
时间在滴答滴答的流逝,顾原确认对方没喝醉,自己也没听错。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有迹象表明墨临可能出了事,但是对方总是在搪塞他,装作没事的样子。
墨临的视频在大街小巷里播放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他不回家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顾原:“安安犯了什么错?”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加入组织。”
莫非坐直了身体,“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顾原叫住了莫非,“你看我有资格加入组织吗?”
“你?”
莫非又坐了回来,“想进入组织,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被内部人员考核推荐。另一种,是以‘高智商罪犯’的身份被组织选中。
不过两种人员的培养方式不同,从第一种渠道进入的,有可能进入领导层,掌握核心机密,从第二种渠道进入的,就只能卖命,搞不好哪天就嘎了。”
见顾原皱眉,他大概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又说道:“当然了,如果墨临推荐你的话,你肯定可以进去,毕竟他现在的职级还挺高的,只可惜…他肯定不会让你进去。”
这一点,顾原也很清楚。
加入组织,就意味着没有了自由,而且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中,这也是墨临一直想退出的原因。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想要加入组织,他肯定不能接受。
“顾原,”莫非忽然严肃起来,“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我也希望和你并肩作战,但那地方真的不是那么好待的,加入了,就意味着你要放弃现在安稳的生活,过上刀尖上添血的日子。”
“我明白。”顾原说道,“但我已经想清楚了。”
事实上,顾原已经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直到察觉到墨临出事,他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入那个神秘组织。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弄进去的,不过,在这件事敲定前,你还不能告诉墨临。他要是知道了,可能会阻止。到时候会很难办。”
“我明白。”顾原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证件,包括获得的荣誉和奖状,“这是我的简历和档案。”
“原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莫非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档案时,心里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感动。
这该死的真爱!
这令人羡慕嫉妒的奉献精神!
墨临还真是幸运,身边总有人愿意为他奋不顾身。
莫非接下档案,不打算再继续逗留,“等我好消息,两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会再来找你。”
三天后。
顾原收到了一份入职信,并在第二天被借调到了云顶区。
“这个案子你经手过,我就不和你介绍了。”莫非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说道,“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下属,代号是M208。
墨临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干的活都是他派下来的。”
“所以,你是他的人?”顾原问。
“嗯,所以,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我知道,你和墨临都怀疑我,所以我就主动请缨过来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窗外积着厚厚的雪,碑林山庄还是那样安详,不过这里比以前多了很多岗哨,给安详添加了一丝神秘。
莫非还住在天山云顶的顶级套房里,整个顶楼都撤掉了监控,还有一步电梯直达顶楼。
莫非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白茫茫的碑林山庄,“等会儿墨临就过来了,你准备好面对他了吗?”
118 最后的战役
率先推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又矮又胖的“小冬瓜”王柱。
王柱脸上愁眉不展, 一进来就找了张椅子坐着,随即打开了他随声携带的笨重电脑,敲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随后进来的是一个又高又壮, 肤色黝黑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莫非身旁的人, 惊得瞪大了双眼, 眼白在肤色的映衬下,就像两个大白灯泡。
“你这……也太损了!”
胡林想不到其他词语形容对方了。
输代码的王柱这才抬起头,看向胡林指的方向, 然后他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非哥你完了”
莫非脸上的阴云更重了,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顾原察觉到,这两个人都认识他, 不然不会有这么默契的反应。
门口传来了响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去。
只见墨临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出现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女孩。
顾原一眼就认出了女孩是安安。
对比两年前, 她似乎更精瘦了,也没有了之前的稚嫩。
安安倒是不惊讶,喊了一声,“嫂子。”
顾原才反应过来, 这声嫂子是在叫他。
只见墨临摘掉了手上的黑色皮手套, 整个过程, 一句话也没说。
他挂好了大衣, 手指移向衣领, 松了松领带, 然后径直走向了顾原。
顾原只觉得对方身上夹着一股风雪般的寒气。
“M208, ”墨临的语气很沉,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在颤动,“你来做什么?”
“报道。”
顾原说这话的时候,脚指头抠着地。
墨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隐忍,“你跟我进来。”
顾原没说多说,跟着墨临进了房间。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王柱:“什么情况?”
胡林:“我感受到了临哥的愤怒,小嫂子怕是惨了。”
莫非:“你懂什么。”
安安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着,开了把游戏,“死不了。”
房间里。
顾原准备了一堆解释的话,准备一条一条的说给墨临听,比如:他的职业规划,奋斗目标,以及能为组织带来的价值,等等等等。
但墨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两人一进房间,墨临就把人推到了墙上,在极低的气压中,顾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法医什么时候也缺业务了,需要到我这里来谋职?”还是墨临先开的口。
“我想调查那个案子。”
“只是这样吗?”
“也不全是。”
“哦?”
“想见你。”
“想要了?”
墨临的手伸向顾原的领口,开始熟练的解扣子。
“怕你死在外面。”
听见这话,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
“看样子,莫非都告诉你了,”墨临继续解那排费事的扣子,“今晚满足你,明早搭飞机回去,我会每天都会和你报备,案子的事之后也会告诉你。”
顾原挡住了墨临解扣子的手,“我不回去。”
“胡闹。”
“没胡闹,我是认真的。”
墨临额角的青筋不可见的动了动,他抓起顾原的手,举过了头顶。
“我不允许。”
他说完,覆上了对方的唇,用自己的方式宣泄不满。
每当顾原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就会稍微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让人一直处于即将断气又没断气的缺氧状态。
很快,顾原的脸上就浮起了两团红晕。
墨临垂眸,近距离欣赏对方陶醉的表情,“给你买明晚的机票,回去等我。”
他的手指慢慢划过对方紧绷的背脊,像是在安抚,“听话。”
顾原被人按在墙上,身体的节奏也被掌控着,差点就被对方给蛊惑住了。
但他还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立即清醒过来,“不行,那个案子,我想调查。”
“我这里可不缺人。”墨临的呼吸变得更沉了,但还是很有耐心,“你帮不上什么忙。”
“你这么忙,应该需要助理,我最了解你,最适合做助理。”
墨临手指收紧,看着对方,“就这么想留下来?”
顾原点头。
他的手腕被抓得有些疼了,试着动了动,却被对方拽得更紧。
“疼。”
墨临松开了那只被他捏红的手腕。
顾原刚想松口气,就又被对方压在了墙上,下巴抵着墙。
“还知道疼?”
墨临反手将顾原的脖子抬起,贴近自己,另一只手在灼热的部位停住,“胆子很大,都敢瞒着我了。”
他有些生气,手上的力度也不轻,“既然你这么坚持,留下来陪我睡觉也不是不行。”
顾原的身体紧绷着,嘴唇微张,“你别反悔……”
“就这么,不怕死吗?”
墨临的肩背往里挺了一下,顾原便立即绷紧手指嗯了一声,像是在回答。
修长的手指在颈脖上留下一道红印,随后,墨临贴近那道红印,用力咬了下去。
顾原咬牙,捏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墨临稍微温柔了一些。
他差点忘了,“小朋友”已经长大了。
对方坚持的样子那样生动,他抖不忍心伤害。
“记住你说的,别到最后求我放你走。”
手指滑入指缝,紧紧握住,“前提是,你得挺过今晚。”
看着如艺术品般美丽的背脊,他的喉咙紧了紧,随后抬起了对方的一条腿。
……
*
“临哥怎么回事?进去这么久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柱在接待室踱来踱去,就差去敲门了。
“没动静就好。”莫非庆幸的说道。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王柱放下电脑,走到门边想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见顾原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流氓”
“怎么还吵起来了?”王柱说完就想敲门。
“那什么”莫非抓了抓鼻子,拉住了冲动的王柱,“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程序代码不错,要不你再帮我升级一下?”
一说起代码,王柱就忽略了正在发生的事,“去我那屋吧,我最近有个新的想法,你绝对感兴趣。”
两人聊着天走了,安安看了一眼胡林,“到点了,干饭去?”
“你还挺淡定,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了。”
“也就这几天了,对我好点!”
两人也走了,只剩下屋内的两个人时不时的弄出点奇怪的动静。
*
夜晚,碑林山庄,天山云顶套房内。
被折磨得脱力的顾原睡在床上。
墨临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推门而出。
他召集了自己的手下,趁着天没亮,部署接下来的任务。
玻璃板上贴满了近段时间他们收集的证据,一个带有水晶兰徽章的组织格外醒目。
顾原并没有睡着,他刚才强撑着没有睡过去,就是想看看墨临之后要做什么。
果然等他睡了又在查案子。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玻璃板上的水晶兰标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莫非跟他说过,有人在周腾的尸体上种过水晶兰这种植物。
为此他还特意搜索过关于水晶兰的信息。
水晶兰是一种腐生植物,不能进行光合作用,靠腐烂的植物来获得养分,也叫“死亡之花。”
这种植物外表看上去就像白色水晶,晶莹剔透,花蕊色彩很丰富,呈圆形排列,里圈是紫蓝色,外圈呈金黄,看上去就像人的眼珠。
这枚水晶兰徽章看上去很像人的眼珠,并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柱点击了下一张投影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名叫《日出》的山水画。
画中有十二颗松树,每颗松树上都有一只死掉的松鼠。
这是顾原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画的右下角落款写着“疯狂的兔子。”
这是画家的自称。
这不禁让顾原想起了那个喜欢画兔子的超雄画家王志奇。
以伤痛为灵感作画,为了灵感不惜伤害爱人,逼死爱人。
他给自己起的名字也叫“疯狂的兔子”。
但从时间线来看,这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创作《日出》的画家应该比王志奇大很多岁。
“王志奇曾给碑林山庄画过一副出嫁女的壁画,王兰和他有过接触。”胡林说道。
“王兰这女人不简单。”王柱道,“海外账户不干净。”
此时莫非瞄了一眼对面的门缝,看见一个影子在门前晃了一下。
门缝是他刚才故意留给顾原的。
王柱继续说,“现在有好几条线索都证明王兰有转移财产的嫌疑。”
“莫非,你觉得呢?”墨临突然点了一下莫非。
莫非又看了一眼门缝,“这些松鼠的死法很有趣,每种死法都不一样。
有绞死、摔死、砸死、毒死、溺死、冻死、饿死、烧死、撑死、碾压死,一只断头,还有一只被树枝贯穿。
死者魏州,绞死。现场发现一张猪八戒面具。
死者黎初明,冻死。现场有一幅红衣出嫁女。
死者黄倩,穿着红色嫁衣摔死。现场留下一颗种着玫瑰的头颅。
死者周腾周腾,窒息。头顶被人种上了水晶兰。
死者叶青,毒死。现场留下一根荧光棒。
这些案发现场留下了可以关联的物品。”
莫非拿起笔,在玻璃板写了起来。
“我把关联的证据组合了一下。”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玻璃板上的字。
(未知)——叶青——荧光棒
荧光棒——女歌手——面具
面具——魏州——红衣出嫁女
红嫁衣——黄倩——种有植物的头颅
种有植物的头颅——周腾——水晶兰
“以此推测,有人在玩接龙游戏,我认为水晶兰还会再出现一次。叶青的死亡现场也应该存在着和另一个案子相关的证据,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莫非突然提议:“我建议让顾原参与这次调查,毕竟他是叶青一案的法医,不仅去过现场,还亲手解剖过叶青的尸体。”
王柱觉得有道理,“我赞成。”
“我也赞成。”安安附和道。
“我也”胡林看了一眼低气压的墨临,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我双手赞成。”莫非看了一眼墨临,“三比二通过。”
119 最后的战役
为了让顾原尽早加入团队, 莫非可谓是绞尽脑汁。
如果墨临现在否了他的这个提议,往后就很难再找到这么恰当的理由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墨临发话, 紧张的氛围中, 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墨临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 视线落在莫非身上, 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莫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我说,你能不能别真么看着我, 吓死人了。”
墨临并没有思考太久, 手指动作停了下来, “这么想让他加入,打的什么算盘?”
“什么什么算盘?”莫非冷哼了一声, “他留在这里,你不喜欢吗?我只是帮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帮我做决定了。”
“反正事已至此, 人也来了,你要是拒绝他, 他肯定会伤心的,到时候你自己哄去吧!”
莫非放了狠话,“我可不会帮你和他解释,别到最后, 变成了鳏夫!”
墨临深吸了一口气, 寂静的空气中, 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的嘴唇动了动, 说道, “虽然理由很充分, 不过顾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 对他来说是一次考验。”
“放心吧临哥,我会带他训练的。”胡林拍拍胸脯说道,“我保证在两个月内把他训练出来!”
墨临皱了皱眉,“我亲自教他。”
“临哥,要说训练,我才是专业的,你亲自教的话,不会放水吧?”胡林说道。
“先不说放不放水的问题了,”莫非打了下岔,“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此时门被推开了,所有人向门口看去,只见顾原站在门前,脸上有些许疲惫。
顾原扶墙站着,“我可以说句话吗?”
“当然了,”莫非说道,“本来就在讨论你。”
“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达不到加入团队的要求,我会自己离开。”顾原说完,看向胡林,“训练的事就拜托你了。”
墨临知道,顾原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既然已经决定让他留下来了,那就按他希望的来吧。
“好,期待你的表现。”
*
加入小团体后,顾原每天六点准时去健身房跑步、体能训练,在胡林的督促下,他的各项指标离达标还很远。
空隙时间,他又接受了大量的理论知识的灌输,王柱的反应很快,顾原勉强跟上对方的思路,从组织的文化到各个领域的基础知识他都需要学习和了解,内容之广,而且考核题目也不简单。
顾原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每晚都是倒床就睡,之前说的陪床,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相比之下,一向习惯这种节奏且体质特殊的墨临还游刃有余。
一段时间后,顾原发现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很神秘。
胡林是开战机的,只要是机械,他都能玩转,而且身手十分了得,丝毫不输墨临身边的职业保镖。
安安身上有个隐藏任务,不方便对外公开,但是他从侧面了解到,那个隐藏任务与段炀有关。
段炀都死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事情没有了结,究竟是什么事呢?
莫非身上也有隐藏任务,顾原能感觉到,那个隐藏任务和墨临有关。
墨临也知道这件事,但每天还是和莫非称兄道弟。
王柱和胡林平时只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偶尔发表专业领域的见解,所以工作强度都没有墨临大。
安安这边大部分时间在执行隐藏任务,前段时间的“清除”消息传出后,她基本上不出门。
顾原现在的身份是墨临的助理,所以基本上24小时都在墨临身边。
墨临参加了一个视频会议,从下午三点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顾原在笔记本上写满了线索,靠着一杯杯咖啡提神。
这样高强度的会议他还没有适应,不过好在节奏还跟得上。
墨临似乎也在故意放慢节奏,好让顾原跟上。
墨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坐在皮质沙发上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和案件相关的资料,他的手边甚至没有放一笔。
到了该墨临发言的时候,他能清晰完整的阐述案件的关键点,并提出最有效的意见。
顾原看墨临的时候,都带上了一层滤镜。
这家伙聪明得有些过分了。
临睡时,顾原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我终于知道蔡芸芝为什么想拿你做实验了,你身上确实有很多地方想让人探索。”
“你呢?”
“嗯?”
“你想探索吗?”
顾原:
“你别说两句就跑题!”
“我说什么了?”
顾原:
墨临勾了勾嘴角,将人搂进怀里,揉了一把柔顺的头发,又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再不睡,我可要真的跑题了。”
“顾原立即闭上了眼睛。”
墨临帮他掖好了被角,然后看着他,勾了勾唇角。
“是你要走进来的。”他的声音很沉,但很温柔,“得对我负责。”
顾原闭着眼,睫毛抖了抖,“嗯,我会负责的。”
*
两个月后,顾原终于通过了所有指标,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与此同时,王柱自己研发的检索软件筛选出了多个与超雄有关的案件,其中有两起案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第一起是网络诈骗案。
被诈骗的男人从32楼跳下去,当场死亡,DNA报告确认为超雄。
另一起,死者是一名女性,被发现时,尸体浸泡在尿液中。
尿液应该被储存了很久,整整一大桶,已经发酵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尸体腐烂也很严重。
“这个案子,和超雄案有什么关系?”胡林问。
“没什么关联。”王柱说,“但是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的是超雄,被我的检索软件检索出来了。”
胡林点点头,视线从女尸身上移开,落到了男人的尸体上。
“上次临哥让我们查网络诈骗,我们捣毁了几个诈骗团伙,但都和超雄案没什么关联,警方也放出了一些诱饵,但都没有实质性的收获,还是你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临哥的左膀右臂!还没有我办不了的事!”
“你可真不谦虚!”
正说着,墨临带着顾原过来了。
莫非见人到齐了,直接进入了正题,“之前我们推测过,超雄案和接龙游戏有关,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关键点落在了叶青的案子上,找到与叶青案构成接龙的案子是重点。
现在又新检索出了两起与超雄相关的案子,一起是网络诈骗案,另一起是孕妇案。
之前叶青的案子也存在网络诈骗,所以我觉得,这次的网络诈骗案应该纳入进来一起分析。”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墨临扫了一眼两份资料,“马上连线。”
王柱:“好嘞!”
墨临召开了一个很长的会议,视频连线了网络诈骗案的负责人。
大家的重点都放在网络诈骗案上时,只有顾原一直盯着女尸的照片出神。
墨临看出了顾原的端倪,对方似乎有什么发现,但是一直没有开口。
视频会议结束后,墨临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发现吗?”
顾原回过神来,“嗯。”
墨临:“说来听听。”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
“那也说来听听。”
顾原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觉得,那捅尿液是孕妇自己的。”
“她为什么会囤自己的尿液?”胡林十分不解,“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孕妇的尿液,还有别的作用。”顾原说道。
“什么作用?”
“制药。”
“制药?”胡林瞪大了眼睛,专业以外的领域,他并不是很了解。
此时墨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继续说。”
顾原推了一下眼镜,“孕妇的尿液中含有绒促性素,可以研制绒促性素注射液。”
王柱:“这玩意儿能干嘛?”
“治疗不孕症,或者黄体功能不足,临床上也能治疗功能性子宫出血和先兆流产。”顾原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青的死亡现场也发现了这种东西。”
“有吗?”王柱不停的滑动鼠标,“你们给的材料里没有提到孕妇尿液啊!”
顾原:“叶青房间里废弃物太多,当时时间仓促,那两瓶尿液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没有登记。”
王柱:“那你怎么确定那是尿液?”
“用闻的。”顾原说完,看向王柱。
王柱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味道够呛吧?!”
“我认为这个案子可以纳入到超雄案中一起考虑,网络诈骗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为了迷惑我们故意抛出来的。”墨临的手指在皮质沙发上点了两下,又扫了一眼孕妇的资料,“马上连线这起案子的负责人。”
王柱:“好嘞临哥!”
紧接着,墨临又召开了一个很长的会议,视频连线了孕妇案的负责人。
视频那头连线的法医连连点头,“没错,检验结果刚刚出来,的确是死者自己的尿液。”
结果确认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从以往的规律来看,现场留下的证据都是实物,我觉得实物会更具有说服力,尿液也属于实物。”胡林说道。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这个隐藏的线索被翻出来后,案子的走向直接发生了改变。
调查的重点从网络诈骗案转移到了孕妇死亡案上。
开完会,夜已经深了,顾原从洗手间里出来,没看到墨临。
他走到走廊上,看见一个影子立在走廊尽头,身量很高,是墨临。
他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墨临盯着窗外落满积雪的小木屋,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一种安静祥和的美。
“你很棒!”墨临笑着转过头,看着顾原漆黑的轮廓,“如果你没加入我们,也许调查的方向会不一样,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顾原勾了勾唇角,“站在这里,就想这个?”
“老婆都在身边,还能想什么?”
墨临说完,嘴角的笑意突然没了,“有些事情,的确是我意料之外的。”
120 最后的战役
大雪下了整整一个月, 房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整个碑林山庄都仿佛被一层白色的谜瘴笼罩,遮住了原有的概貌。
夜深人静, 顾原站在落地窗前, 垂眸看着房檐上的积雪。
墨临刚洗完澡, 身上裹着浴袍, 从背后抱住了顾原。
“过几天就回温了。”
“嗯。”
“等雪化了,我们一起去铃南。”
“好。”
墨临的手臂突然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放在书桌上一遍遍的吻着。
“顾原, 今晚别睡,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然而墨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遍的吻着他。
顾原顺从的扬起了脖子, 在细密的吻中沉沦。
他的脖子被人咬住,那种痛觉迅速让他清醒过来, 但很快,又只剩下酥麻的感觉。
墨临将人压在床上, 握住顾原的手,举过头顶,“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坏人,你一定要杀了我。”
顾原红着脖子, 发出艰难的声音, “闭上你的乌鸦嘴!”
墨临用手指拭去对方眼角的泪, “只有你能做到。”
顾原觉得墨临疯了, 他想逃开, 又被拉了回去, 就像沉默在湖底即将溺死的人, 死死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直到他再次脱力,墨临才停下来。
“记住,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你的想法,尽可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最重要的是,学会控制情绪,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墨临的声音很轻,呼吸落在他的耳边。
他的大脑已经放空,身体也软了下去,可墨临说的这句话,他却清楚的记了下来,甚至在梦里又出现了一次,带着潮湿与黏腻
*
王柱那边陆续发现了几个和超雄有关的案件,分别是药厂冻尸案、售楼部失火案、销售大楼碎尸案、开发商跳楼案和地产大亨溺死案。
检索系统找到了这些案件相关联的物证,并列出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水晶兰——?——云顶区规划图
云顶区规划图——房地产老板——广告宣传单
广告宣传单——开发商——名片
名片——销售经理——工作服
工作服——女孩——通讯录
通讯录——对接人——药商
药商——孕妇——尿液
尿液——叶青——荧光棒
荧光棒——女歌手——面具
面具——魏州——红衣出嫁女
红嫁衣——黄倩——种有植物的头颅
种有植物的头颅——周腾——水晶兰】
房地产老板被发现时已经溺死在了自家的游泳池里,现场找到两张有指向性的物证,分别是云顶区规划图和一张售楼的广告宣传单。
顾原看着打印纸上的“问号”,陷入了沉思。
到目前为止,十一名死者都已经发现,第十二名受害者很可能会出现在云顶区,并且是和水晶兰有关的人,甚至有可能会是水晶兰的成员。
“云顶区范围太大了,不好控制。”莫非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如果我们强制把人员集中到这个范围内,可控度会高很多。”
胡林看向地图,思索着说道,“如果把所有人分区隔离在这个区域里,禁止走动,每日派人巡查,或许可以阻止悲剧发生。”
“可他们不见得会听我们的。”王柱思考了片刻,“除非有什么外力介入,他们不得不向圆圈中心移动。”
“这个好办。”莫非不紧不慢的说道,“让防疫站协助我们,以隔离病种的方式将人群分区隔离起来。”
胡林:“是个好主意!”
莫非继续说道,“我们在每个病区里安插.我们的人,只要对方有动作,我们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我们不清楚对方在云顶区的势力,”墨临突然插了一句,“如果幕后策划者知道了我们的意图,很可能会被激怒,做出无法预测的事,到时候局势会变得更加不可控,被隔离的人员过于集中,无法迅速撤离。”
“所以呢?还有什么好办法吗?”莫非问。
“他们只是想杀一个人而已,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墨临勾了勾唇角,盯着黑板上的线索,眼角微弯,有些愉悦的说道,“送他们一个案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临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王柱不解的问。
墨临:“通知警方,我们需要伪造一起超雄杀人案。”
王柱:“好,我马上联系云顶区刑警支队。”
“我这里有一个人,你直接和他联系。”
“好的,临哥。”
“死亡现场的布置请顾法医协助。”墨临看向顾原,“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勘察死亡现场他有经验,设计死亡现场他还真没做过。
顾原皱眉,答应了下来,“告诉我死因。”
墨临:“机械性窒息。”
顾原:“没问题。”
“胡林,你跟着顾原,确保他的安全。”墨临将手搭在胡林肩膀上,“拜托了。”
胡林一怔:“明白。”
“凶手和被害人我来安排,”墨临说完,抬手看表,“我们必须在六个小时内部署完,时间有些紧迫,大家各司其职,有问题随时汇报。”
“明白。”
“莫非,”墨临看向莫非,“你和我一起出发。”
莫非:“行。”
*
四个小时后,死亡现场已经布置到位了,再过三个小时候就会有人报警,警方的人也会将现场封锁起来。
现在只差受害人还没有到位。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墨临打来的。
“你现在和胡林回去,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顾原抬眼看了一眼藏在角落里的监控,“好。”
布置好现场后,他和胡林一起回了碑林山庄,等待案发。
过了三个小时,楼下响起了警笛声。
王柱这边第一时间获取了现场传来的照片。
【死者女性,云顶山庄负责人,王兰,死因,机械性窒息。】
顾原看着资料上的信息,瞪大了眼睛,“王兰?”
“我马上和临哥联系!”王柱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
十分钟后,王柱额角冒着冷汗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临哥让我对接的号码无法接通,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顾原抬手给墨临打电话,只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胡林叹了口气:“莫非也无法接通,到底怎么回事?”
“临哥和莫非的通讯设备不在线,我们失去了他们的定位!”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顾原的心率变得越来越快
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墨临很可能出事了。
他开始回忆,究竟哪个流程出了问题。
这件事是秘密部署的,应该不可能走漏风声。
“王柱,墨临让你联系的对接人是谁?”
“我查了对方的底细。”王柱十分的沮丧,“是云顶区刑警支队的高层,身份没有问题。”
“没道理,”胡林托着下巴思考,“难道我们之中有内鬼?”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打起了精神。
顾原看着胡林和王柱,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都不深,先前觉得团队里都是墨临的人,因此放下了警惕。
“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找到临哥,他应该还在云顶区!”胡林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安安,她自己的事还没解决。”
顾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盯着屏幕上王兰遇害的照片,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看上去很真,仅凭照片,他无法推断王兰是否真的死了。
他再一次想到了线索上的“问号”。
水晶兰内部成员,王兰
上一次见到王兰,是在审讯室
如果王兰是水晶兰的内部成员,那么与她有关联的人
从浴缸裸尸案开始,王兰不断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黄倩的死看似和王兰没有联系,但黄倩的儿子是克隆人,这件事和蔡芸芝有关,蔡芸芝的女儿周艺姗和王兰是敌对关系
叶青一案,陈岩是凶手,陈岩有一个儿子,其母与王兰是好友。
以墨临的智商来看,他应该早就怀疑王兰了。
顾原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的网络诈骗案。
当时墨临说要深入调查,但自己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行,将案件的方向转移到了怀孕女尸案上
“王柱,之前墨临让你调查的网络诈骗案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原突然问。
“那是干扰信息。”王柱无奈的说道,“警局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假的,的确有一个超雄跳楼自杀,但不是因为网贷临哥让我保密。”
“所以,从很早开始,他就打算介入这个接龙游戏了,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想要加入接龙游戏难度并不大,只需要留下相应的线索就能完成接龙。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提出异议,接龙游戏很可能就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别这么想,”王柱安慰道,“就算你不提出异议,还是会有人死,只是死的人不同罢了,人各有命,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人各有命……
真的是这样吗?
从水晶兰从腐烂的头颅上破土开始,王兰就注定要成为这场游戏中的松鼠。
这是墨临的B计划。
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墨临就已经发现王兰并且计划好了游戏闭环,为什么还要任由事情发展?
想到这里,顾原不禁后背发凉。
“你倒是提醒了我,”王柱忽然说道,“有没有可能,临哥是故意的?”
“他没有理由连我都瞒着。”胡林很不能理解-
你知道撒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顾原忽然想起了王岳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连自己都骗。
如果是真的,他真希望一切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真希望是真的。
胡林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对外放出墨临失踪的消息,其余的,我们见机行事。”
胡林说完,提醒了一下顾原:“别忘了,你的关系已经调到云顶区了,你有权限参与尸检,而且你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顾原的肩膀一僵,捏紧了拳头-
顾原,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坏人,你一定要杀了我。
“临哥走前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我会24小时跟着你。”-
只有你做得到。
“我知道了。”-
记住,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你的想法,尽可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最重要的是,学会控制情绪
顾原戴上眼镜,学着墨临的样子,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有劳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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