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冷面总裁打丧尸
“那个, 学长,咳,”夏阳说:“你不用这么担心, 冷少很厉害的, 刚收拾的丧尸比吴队还多……”
万慢慢一把按住夏阳手腕:“别打扰他们!值了,这一千积分不要也值了,这直接在我眼前演现场版啊嘤嘤嘤……”
楚泽心说这小姑娘脑子里一天天都装了些什么玩意,结果一回头, 看宿元禹偏着的头还执拗地没有转回来,楚泽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松开拽着宿元禹手腕的手, 后退一步。
宿元禹感觉手腕的温度骤然消失, 反倒有点不习惯起来。
“我去外面透透风。”楚泽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一出门, 凉风拍在脸上,楚泽发晕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外面小刘正抱着M1902在园子周围巡逻, 吴畏嘴里叼着根草,难得没打俄罗斯方块,站在房檐下看天。院子里两侧各停着一辆车。一辆是他们的装甲车,门已经修好了,除了有几个地方有些凹陷看起来没什么毛病。还有一辆是之前见到的法拉利812,不知道是镀了膜还是什么原因,整辆车都反射着不知低调为何物的眩光——闪瞎眼的那种。
看到楚泽出来,吴畏说:“这里应该是个农家乐,主人要么是都变丧尸跑了, 要么就是避难去了,这里现在还算安全, 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多休息一会。”
“我刚才只是晃晕了,没有那么弱。”楚泽说。
“抱歉。”吴畏笑笑:“刚说完不会再小看你,转头又犯错误了。”
他说这话楚泽倒是讶异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吴畏的时候,感觉这个年轻人气场锐利,宛如隐藏在鞘中的锋利尖刀。他虽然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但其实心里非常有谱,虽然也经常笑,却并不是个容易打交道的主儿,这一点从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任务面前他们几个人的生命安全不会被优先考虑就能看出来。
从在车上见面起,楚泽就没对他有什么期望。吴畏刚刚在屋子里给他道歉了一次,楚泽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此时这么大大方方地再次这么说,楚泽倒有些敬佩他了。
楚泽礼貌地点点头,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无线电通讯断了,联系不上另外两辆车,只能假定他们已经朝目的地进发。毕竟这就是准备三辆车和三份解药的目的,尽一切可能将至少一只解药送到总部。”吴畏说:“我们休整好了之后继续朝中央大区基地行进,可以等雨再小一点再走,毕竟山区不好开车。”
这雨从昨天起就没有停过,没有信号,也看不了天气预报。
楚泽点头:“地图上找得到这里吗?”
吴畏摇了摇头。
小刘对着那份地图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找到他们现在是在哪。
没有GPS,地图对不上,全靠有个大致的方向,自己找路。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也就是路上多费点时间而已,倒也不用担心。”吴畏说:“一会我们找找这里的食物,能拿的都拿走,等雨小一点就出发。”
楚泽点点头,余光一瞥,眼神停留在院子里那辆闪瞎眼的法拉利812上。
楚泽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我也觉得不好看。”吴畏颇为认真地说:“你说老天爷给了富豪们钱,收走了他们的审美,是不是还是公平的?”
楚泽看他一眼,轻笑一声,转身去厨房找能带的食物去了。
“唉,还是不公平的。”吴畏看着那丑的难以形容的法拉利,仰天叹气:“老天爷啊,我也想用审美换法拉利,给我个机会吧!”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
几人把农家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包发霉的榨菜,没找到任何食物。小刘双手叉着腰唉声叹气,吴畏对着空空如也的灶台,怒打了两局俄罗斯方块,而后找屋里几个人去了。
几人简单开了个会,现在的形式很明朗:食物不够,本来他们从C-20安全区带出来的补给就不多,现在多了一个人更撑不了多久,所以无论明天雨停还是不停,他们都得离开这,沿着去往中心大区基地的方向沿路寻找补给。
几人纷纷点头,晚上排了班轮流守夜,第二天一早雨稍微小了一点,几个人啃了点压缩饼干就准备上路。
“两辆车,你们谁喜欢豪车的,分一个人去那辆车。”吴畏抱着游戏机说完,和小刘自然地往装甲车上走,宿元禹看了看楚泽,没说话,往法拉利的方向走。
夏阳和万慢慢齐刷刷看向楚泽,等着他去法拉利,结果楚泽犹豫一下,往装甲车的方向去了,拉开门,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夏阳和万慢慢:?
自从楚泽昨天强硬地给宿元禹检查有没有外伤后,两个人似乎就在没有说过话,不仅没说话,甚至还在刻意的回避对方。
“不会是吵架了吧?”夏阳小声说:“不对啊,之后他俩一直没说话啊。”
“奇怪。”万慢慢手托下巴想了想,而后说:“没关系!那我就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她说完,昂首挺胸,以炸碉堡的坚定步伐走向法拉利。
“那个矮个子的,”站在法拉利车门前,皱眉看着夏阳:“你来这辆车。”
“啊?”夏阳和万慢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不甘。
万慢慢:嘤嘤嘤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夏阳:嘤嘤嘤可是他看起来好凶!
宿元禹说完,矮身进了法拉利的驾驶位。夏阳挪着小步子往法拉利那边蹭,万慢慢看着夏阳过去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装甲车。
两辆车依次出了农家乐的远门,朝着随便一个方向开去。
法拉利上,夏阳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紧紧把这胸前的安全带,连眼睛都不敢乱动。
他这人虽然偶尔有点缺心眼,但在和人打交道方便很敏感,什么人可怕什么人温和看一眼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冷少虽然没和他说过话,但夏阳和他打个照面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至少他对除了楚泽以外的人是这样的。
车内气氛冷的仿佛进了北极圈。车开出去足有二十分钟,这位冷少才说了第一句话:“你和小……你和你学长在滚下山之前都做过些什么?”
“害你想问这个早说啊!”夏阳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从安全带上放了下来。
装甲车上。
“刘儿啊,”吴畏看看地图,又看看窗外几乎没变过的景色:“快几个小时了,咱这座山还没绕出去呢?”
小刘也很无奈:“那咋办啊?这条小土路开到现在连个分岔路口都没看见。感觉也不像拐过弯,咱不会鬼打墙了吧?难不成那些丧尸进化出异能了?”
“诶诶诶!岔路!前面终于有岔路了!”小刘激动地拍了拍方向盘:“原来说说也好使啊!”
眼前的小土路分为三条,宽度都差不多,都伸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头儿,走哪条啊?”
“我猜左边的靠谱,”吴畏转回头对后面的楚泽和万慢慢说:“你俩说呢?”
神奇的是,后面俩人居然一个都没听见他的话。
“嘿!两位亲爱的朋友!”吴畏挥挥手:“回魂了!咱这高级车有后视镜,别往后车看了!”
楚泽骤然回过头,推了推眼镜,声色平静:“我没在看后车。”
“nonono,”盯着他的万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十分钟之内往后看了三回。”
楚泽:“……”
万慢慢:“最长的一次持续了三分二十六秒。”
楚泽轻咳一声,问吴畏:“有事吗?”
吴畏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岔路:“选一条?”
“右边。”
“中间。”
后面两人同时出声。
“很好!”吴畏欣慰地点头:“恭喜三个选项打成平手,本局结果互相抵消,现在进行下一轮投标。”
“看着都没什么区别啊,”万慢慢说:“感觉像是在开盲盒。”
楚泽拿过小刘的电子地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的确只能开盲盒。
“选左边了哈,”小刘随机选了一条,“盲盒开出来什么概不负责。”
后面的法拉利跟着拐到左边的岔路,宿元禹安静地开着车,夏阳再次像个小鸡崽子似的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自从半个小时前自己讲完了滚下山前的所有事情,这位冷少就再次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连自己呼吸声大点他都要皱眉。
这人果然不好打交道啊,夏阳想。
“那个……”夏阳双手握着安全带:“……我想上厕所。”
对方倒是也没说什么,打了个双闪,将车慢慢停在了路上。
前车也跟着停了,他们这会已经连着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所有人都有点累了。
所有人都下了车,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去解决下人生大事。楚泽在装甲车旁边看着车,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宿元禹走过来,楚泽余光看见他就开始有些不自然,等到他到了身边,笑了笑,问:“开车开累了吧?”
“嗯。”宿元禹点点头。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莫名的尴尬起来。
楚泽感觉这一刻两人的气氛好像回到了刚刚重逢的那次家庭聚会,但又有些不一样。
“要不你吃点东西?”片刻后,楚泽受不住这种尴尬,从放补给的箱子里翻出袋牛肉干来,递给宿元禹。
宿元禹看了一眼,伸手接了,突然说:“刚才怎么没去我的车?”
楚泽身体一僵,笑笑:“两个车不是都一样么。”
“一样吗?”宿元禹微微蹙眉。
对,现在他不是宿元禹,他是和楚泽只有两面之缘的总裁冷冥阎。
可是楚泽不是喜欢霸道总裁吗?如果喜欢,难道不应该很想去自己的车吗?
难道是自己的霸道总裁扮演的不够像?
宿元禹十分疑惑,以最快的速度在脑子里过了一边闻珂给他上的课,转头就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你怎么了?”楚泽瞬间一皱眉,关切地问:“觉得不舒服?”
宿元禹摆摆手,一边咳一边说:“老毛病,没事。”
“老毛病?”楚泽问:“什么问题?我是医生,可以给你看看。”
“……”
宿元禹头一疼,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我……”
肺炎?肺结核?肺癌?肺部还有什么病来着?
宿元禹这边头脑风暴,正不知道选哪个好,就听远处疯狂的喊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楚泽和宿元禹同时转头,就见其余几人疯了一样地往回跑,为首的夏阳嗓子都破音了:“有丧尸!!!!”
而他们身后,二十几个严重腐败的丧尸张着渗人的血盆大口,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追来!
·
“抄家伙!快快快!!”
吴畏一边狂奔,一边给几个人断后,随身的HKP7型手枪“砰砰”两个点射,把追的最近的两个丧尸脑子崩开了花。
夏阳和万慢慢被丧尸追的眼泪都飚出来了,一边跑一边狂吼。楚泽毫不犹豫地打开装甲车后仓门,一把捞出两支机枪,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上已经空了。
宿元禹把两支枪抱走,大手一推,毫不犹豫地将楚泽推进装甲车里!楚泽刚一皱眉,万慢慢和夏阳已经跑到了,俩人跑的仿佛两条脱力的驴,连蹬了两次脚都从车上滑了下去。
“快点!”楚泽连薅两把把俩人拉上车,还没等自己再下去,外面的宿元禹已经“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
吴畏枪里的十几发子弹已经全部打空,下一刻,一直丧尸的爪子已经伸到了他眼前。吴畏一个闪身,一脚把这只当胸踹飞,紧接着下一只黑色牙齿就朝着他脖颈咬了过来!
“砰!”
一声枪响,吴畏就感觉丧尸腥臭的脓血从自己脖子上擦过,就宛如死神和他轻轻擦肩而过,而后飞了出去。
他猛地转头,就见远处那位冷少右肩顶着把95式自动步枪,标准的持枪姿势,枪口正冲自己,枪口处的硝烟还没散干净。
吴畏来不及夸他枪法好,抽出靴子里的尖刀猛地捅进一个丧尸脑子,再一转身抬手接住小刘扔过来的冲锋枪,骂道:“这些丧尸都他妈疯了吧!”
丧尸们宛如疯狗,不管不顾地朝他们咬来。另一边小刘举着从宿元禹手里接过冲锋枪,回头就是一阵扫射,在震耳的“突突突突!”声里,扯着嗓子狂吼:“就是!城市里的比他们文明多了!”
眼见着一个丧尸被小刘的子弹击飞,然而落地之后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再次朝他扑去!
“突突突突突!”
“这他妈为什么打不死!”小刘瞪圆眼睛,一连串的扫射里,弹壳雨点似的蹦落在地,丧尸却并没有多少真正倒下。它们的身法快如鬼魅,高度腐烂的身体左突右闪,竟然避开了子弹!
“闪开!”宿元禹暴喝一声,一枪击出,稳准狠地打在空中一个即将扑到小刘身上的丧尸的眉间,那丧尸还没落地,脑浆已经花洒一般扬了出去,身体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向另一边。
小刘:“牛逼!”
丧尸们似乎意识到很难接近吴畏和小刘,转而绕道向宿元禹而来。宿元禹的枪法虽准,但他手上的95式只适合远距离攻击,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时,几只丧尸已经同时朝他飞扑了过来!
“趴下!”吴畏一声怒吼,宿元禹肌肉猛然收缩,向下俯身!
与此同时吴畏扫射的子弹已经到了,高速旋转的弹头带着硝烟擦过宿元禹的肩头,顿时将他的燕尾服燎开一个口子。
“你打准点!”宿元禹直起上身,扔掉没了子弹的枪,一个右勾拳将重新爬起来的丧尸脑袋和颈椎分了家,下一秒就感觉胸口一疼,又被人塞了一把冲锋枪。
宿元禹猛地转头,就见楚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车上下来了,宿元禹顿时一急,怒道:“你出来干嘛?回去!”
楚泽并没理他,抄起他刚扔到地上的95式,以枪柄为武器,当空一抡,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一个丧尸的脑袋擦着宿元禹的袖子飞了出去!
宿元禹:!!
楚泽回过头,沉默地看了宿元禹一眼,拎着步枪朝下一个丧尸而去。
“哇哦……”扒在装甲车车窗边的夏阳和万慢慢看呆了,同时惊呼一声。
“学长好厉害!”
“太牛了吧!”
宿元禹皱眉,却也没法再拦他,举起冲锋枪一阵扫射,将朝着楚泽而去的丧尸清空,少数灵活避开子弹的丧尸狰狞着扑过来,又被楚泽一枪一枪把脑袋抡飞。
十分钟后,除了个别逃走的丧尸,其余的全部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地面满是残肢和腐败的血肉,腥臭的气味让人胃里一阵阵痉挛。
吴畏放下枪,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地狼藉,又看看同样累的直喘粗气的宿元禹、小刘和楚泽,问:“都没事吧?”
除了宿元禹肩头衣服被散弹燎了一下,无一伤亡。
吴畏想说点轻松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说:“清点一下武器库存。”
“头儿,你别上火。”小刘明白吴畏在想什么,安慰道:“虽然为了对付这个数量的丧尸浪费的弹药确实有点多,但是它们确实不好对付,你看楚医生都把步枪当冷兵器用了,咱们也没浪费多少……”
夏阳和万慢慢打丧尸不行,后勤工作做的十分麻利,几分钟已经点出了数——从C-20基地出发到现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弹药的库存已经消耗了近一半。
吴畏眉头拧的更紧。
“谁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遇上这么多丧尸啊,咱们就是个运送的任务,又不是营救任务,”小刘五官都皱到一起,小声说:“早知道和安全区多要点弹药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C-20安全区只是个很小的安全区,之所以能研制出解药只是因为恰好原来就是个生物实验基地而已,能分给他们这么弹药已经快掏空家底了。
吴畏没说话。他看着地上丧尸们的尸体,用脚拨了拨,发现不少件黄色的碎布,虽然腐烂严重,但有些还依稀可以看见些红色的字。
“那原来可能是黄色的马甲,”万慢慢说:“就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批去山里徒步的,他们失踪之后,有两批救援的人员去找过,可能……都在这了。”
气氛一时间十分凝重。
“上车吧。”片刻后,吴畏神色阴沉着往装甲车上走:“尽快找到大路,去附近城市补充装备和补给。”
“是!”
“是!”
吴畏经过宿元禹旁边的时候,停了一下,说:“谢了兄弟。”
宿元禹没说话,吴畏也没再说什么,打开车门上了装甲车。
小刘朝宿元禹比了个大拇指,也跟着上了车。
夏阳看着他们上了车,一转身拉了拉楚泽,神色为难地小声说:“学长……”
楚泽:“嗯?”
“那个,咱俩能不能换换,你去和那个冷少一辆车啊?”夏阳哀求说:“和他一辆车太吓人了,他都不说话的,和他一起我紧张的肚子都疼……”
楚泽疑惑:“至于这么夸张吗?”
“至于至于,可太至于了,我当年答辩都没这么紧张过!”夏阳压低声音,眼泪都要出来了:“学长,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楚泽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两辆车再次发动前进。
楚泽坐在法拉利的副驾位置,宿元禹安静地开着车,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宿元禹显然不像旁边坐着夏阳时候气压那么低。
沉默了十分钟后,宿元禹先开了口:“刚才为什么不留在车里?”
楚泽看着前方:“你又为什么不让我下车?”
“丧尸有多危险你不是没看到,”宿元禹压着火气:“夏阳和那个姑娘都留在车里,不下车添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你不行?”
“但我没有添乱,”楚泽平静地说:“我甚至还救了你。”
“对这一点来说我谢谢你,也认可你的能力。”宿元禹皱眉:“但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哪怕是为了救我。”
楚泽把目光转向另一边。
他眼前浮现出无数个童年的画面,小小的宿元禹坚定地站在他身前,有时候是为了不让坏小孩抢他的糖,有时候两人出去闯了祸回来在家长面前把一切都怪在他自己头上……楚泽记不清这样的画面在他的童年里一共出现了多少次,但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画面让他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这也是我的任务,我有必要参与进来。”楚泽转回目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保护……别人了。”
宿元禹皱着的眉头没松,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周围三米,记住了吗?”
楚泽听他这话倒确实很有霸道总裁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他在cosplay还是真这么想的,问:“要是离开了呢?”
“……”宿元禹沉默片刻:“那我就去找你。”
楚泽:“没了?”
“没了。”宿元禹一脸不满:“还能有什么?”
楚泽看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宿元禹疑惑地问。
“没事。”楚泽莫名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连看这好几天也没走出去的山都顺眼了起来。
前面的装甲车上。
并不乐观的处境让吴畏脸色阴沉了一段时间,整个装甲车里没人敢说话。直到吴畏重新掏出游戏机滴滴嘟嘟地打起了俄罗斯方块,其他三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楚医生好厉害啊,”小刘开着车说:“没想到,确实没想到,看着文文弱弱的,我还以为他得是我们这趟重点保护对象呢。”
“我学长每周要去好几次健身房呢,”夏阳说:“他说了,搞科研的不好好珍惜身体,逃不过英年早逝的命!”
“那你怎么不行呢?”万慢慢问:“你不锻炼?”
“比起去健身房,还是让我英年早逝吧。”夏阳非常洒脱:“这是我应得的,就当是为科学献身了!”
夏阳说着,手习惯性的摸到座位后面,顿时一惊:“诶我牛肉干呢?!”
“刚打丧尸的时候从车里掉出去了吧?”万慢慢说。
夏阳顿时哭丧着脸:“我藏了两天都没舍得吃!”
“你们说会不会是刚才盲盒开的不好?”万慢慢思考片刻,认真说:“这么大片山里就这么一个救援队,偏偏就让我们赶上了,现在连牛肉干都丢了。”
“你说这条路不吉利啊?”小刘说:“头儿,咱这车咋也没挂点出入平安的佛牌啥的?”
吴畏打着游戏不想搭理这俩二货,俄罗斯方块越堆越满,再次触顶。音效的音调急转直下,再次显示游戏失败。
吴畏抬起头,还没等说什么,视线突然被前方某个地方吸引,向前探身,眯着眼睛努力看过去。
“你们俩乌鸦嘴。”吴畏咬牙切齿地盯着前方。
此时小刘也看清了,脸上肌肉顿时一抽抽——就见远处泥沙俱下,连日的大雨造成山体滑坡,将前方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042 冷面总裁打丧尸
三分钟后。
两辆车沉默地往回开。
山里天黑的早, 此时两辆车都开了远光灯,除了车前的一片地方,周围一片漆黑。
装甲车的速度压得很低, 夜间开不熟悉的山路, 谁也不敢造次。开了片刻之后,吴畏认命地叹口气:“行了,太危险了,雨也停了, 就在这靠边停车休息吧。”
装甲车缓缓降速熄火,后面法拉利也跟着停了下来。吴畏走过来敲敲宿元禹这边的车窗,招呼一下:“来吧, 吃点东西!”
宿元禹和楚泽跟着去了装甲车上, 发现居然有酒, 都有点惊讶。
“压缩饼干配啤酒, 一人一罐,多了没有。”吴畏扔给小刘一罐:“明天换换手, 开一天车太累了。”
万慢慢眼睛一亮:“那我能开法拉利吗?让我提前感受一下包十八个男模的感觉!”
宿元禹冷冷看她。
万慢慢往后一缩,小声说:“我技术还行,科目二考两次就过了……”
然而没有人理她,只有夏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法拉利会有的,男模会有的。”
万慢慢:“嘤嘤嘤……”
“今天楚医生那几下步枪挥的好帅啊!”小刘赞叹道:“不知道你打枪准不准——诶,当时车上还有枪,你怎么不用呢?”
“很多人第一次开枪都有心理障碍,这很正常。”吴畏扔给楚泽一袋压缩饼干:“没事, 熟悉了就好了。”
楚泽道了声谢,手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枪, 没说话。
“他那双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宿元禹说。
“呦~~~”万慢慢眼睛顿时一亮,双眼冒光,看看宿元禹,又看看楚泽,满怀期待地等着下一句。
“可是……”小刘一脸疑惑:“拿枪把脑袋抡飞不算杀人吗?”
宿元禹一道冷冷的目光飞过去,小刘顿时吓得闭了嘴。
“冷少的枪打的很准啊!”万慢慢两眼冒小星星:“是不是从小就在家里的猎场里学习打猎?还有远方的表亲教你用枪?如果有人胆敢和你的爱人多说一句话,你就会举枪毫不犹豫地射杀对方?”
楚泽抬手揉了揉眉心,心说这姑娘的脑子真是被霸总文毁的差不多了。
谁知道宿元禹皱眉片刻,某一瞬间眼睛里闪过疑惑的光芒,而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万慢慢兴奋地大喊一声。
其余几人瞪大眼睛看向宿元禹,夏阳嘴巴张成O型,足能塞进去个鸡蛋。
宿元禹转头去看楚泽,就见楚泽把眉心揉的通红,倒吸了一口气,举起啤酒伸出去,无力地说:“喝点喝点!”
宿元禹一抬手拦了下来:“你能喝吗?”
“呦~~~”万慢慢眼睛再度亮起来。
进入游戏前的那顿饭宿元禹别的没记住,就记住楚泽不能喝酒了。他没管楚泽僵在空中的手臂,转头问吴畏:“有苹果汁吗?”
吴畏表情空白:“你当我这是自助商店呢??”
宿元禹显然很嫌弃:“水总有吧?”
吴畏念着白天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一命,到了嘴边的吐槽压了下去,听话地从身后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
宿元禹接过去,把瓶盖拧开,十分自然地把楚泽手里的啤酒拿到自己手里,把矿泉水塞了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楚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这趟果然值了!”万慢慢激动地再次啃起指甲。
楚泽感觉有点尴尬,还好夏阳打了圆场:“对对!学长很少喝酒,难得的几次聚会都是点的苹果汁!”
“晚上就在车上休息,”吴畏说:“和之前一样,两两一组轮班守夜,明天一早出发。”
众人点头。
吃完东西,楚泽和宿元禹回到法拉利上。两个人都不值第一轮班,回到座位上闭眼睛休息。
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前面的装甲车的车内灯亮着黄色的光,这样的环境里居然显得有些温馨。即便是法拉利,坐着睡觉也不舒服,两个人闭着眼睛许久,都没睡着。
黑暗里,宿元禹回想着这两天和楚泽的相处,感觉楚泽和以前相比,除了多关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想着想着,转头又咳了起来。
楚泽想起他下午说自己有老毛病,问:“你之前说你有什么老毛病?”
“你没睡?”宿元禹明知故问,而后叹口气:“不知道什么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没看好。”
楚泽原本皱起的眉毛反而松开了,整个人放松下来——肺部的疑难杂症确实不少,但现代医疗检测手段先进,多拍几张片子的事,难也是难在治疗,而不是诊断。
楚泽好脾气地应和:“是么。”
“我有一个医生朋友,定期会来给我复诊。”宿元禹脑子里回想着闻珂的话:“我还有严重的强迫症,每天出门必须左脚先迈出家门,不然就得重来。”
楚泽:“这么严重。”
“我的心理医生患者很多,不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随时出现,这很不方便。所以我在一个月内收购了一个医疗集团,其中一个小组专门负责我的问题。”
楚泽:“这样啊。”
“我的问题比较复杂,因为我以前受过严重的情伤。”宿元禹叹口气:“曾经我我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用航空母舰在公海上拼出了他的名字,还带他坐着直升飞机到天上去看。但他依然拒绝了我。”
楚泽:“……”
“我……”宿元禹意识到这段楚泽没回他,转头去看,就见楚泽外在座椅上,头靠着车窗,呼吸缓慢沉稳,已经睡着了。
宿元禹收了声。
楚泽就算再强,平时搞科研的强度也和打丧尸没法比。身体上的劳累加上精神上的紧张太容易就能把一个人的精力耗光,此时精神放松下来,应和两句就扛不住,睡了过去。
宿元禹把身上的燕尾服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又把架在他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楚泽眼皮轻轻动了动,没醒。
宿元禹借着前车微弱的光线打量楚泽。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眼睛,不薄也不厚的嘴唇。
长大后的楚泽褪去了小时候的奶里奶气,他的长相秀气,没有丝毫攻击性,若是放在古代,妥妥是画里走出来的白面书生。但这样秀气的脸却并不会让人感觉文弱,只是觉得好亲近,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瞬间让人如沐春风,再大的烦恼也都忘了。
宿元禹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长大了,不需要别人保护了。”
“可我还是想保护你。”
“是不是没有机会了?错过了十五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宿元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楚泽睡得踏实,始终没醒。风吹过树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宿元禹感觉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潮湿闷热的夏夜。
风吹来带着潮湿的暑气,小楚泽抱着糖罐坐在屋顶看着月亮,一边晃悠着双脚一边问:“小宿哥哥,你说月亮是什么味道的呀?”
那时的自己挥着刚用纸壳做好的大宝剑,想也没想:“薄荷吧?白白的,看着就凉。”
“薄荷味有点辣,不好吃。”小楚泽咬了一口橘子软糖,“芥末也辣,但是芥末好吃!”
“芥末……”
“宿元禹!你个小兔崽子又带小泽上房顶!你给我下来!”
……
车窗被敲了敲,夏阳出现在外面。宿元禹降下车窗,夏阳睡眼朦胧地说:“轮到我和学长守夜了。”
宿元禹看了熟睡中的楚泽一眼,升上车窗打开车门下车,轻声说:“我俩换一下。”
楚泽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着宿元禹那件黑色大衣,宿元禹不在车里。
楚泽微微一愣,打开车门走出去,看见宿元禹正和小刘值最后一班,走过去,说:“抱歉,我睡得太沉了。”
“理解理解,昨天太累了嘛!”小刘说:“冷少不让别人叫醒你,他昨天晚上值了两班。”
楚泽点点头,说:“那今天我开车,你在车上休息休息。”
宿元禹虽然觉得没事,但也知道安全第一,点点头。
几个人吃了点压缩饼干,重新上路。这回开回到之前的岔路口,选了之前楚泽说的中间那条,开了一个多小时,居然真的绕出了了山,到了公路上面。
“呦吼!”装甲车里一片欢呼,吴畏欣慰的看着地图上这条国道,简直要留下幸福的泪水:“信号恢复以后高低得把地图更新了!”
两辆车按着地图直奔B-10基地,沿途路过两个公路服务区,丧尸都不多,没浪费几颗子弹就解决了。两辆车加满了油,可惜食物已经被逃难的人扫荡了个干净,没什么能拿的了。
夏阳对着空空荡荡的货架:“我的牛肉干呜呜呜……”
万慢慢从角落缝隙里翻出被打开了的半袋速溶奶茶,摇头叹气。
上了公路之后速度就快了起来,两辆车按着地图一路南下,三天后的傍晚终于到了B-10基地附近。
“头儿,我这么感觉不太对啊。”小刘一边开着车一边看周围的环境:“周围丧尸怎么越来越多,这也不是在城市里啊?你瞅他们,悠悠荡荡的,倒是都挺文明。”
丧尸们三三两两晃悠在路上,肢体腐败程度照比山里见到的轻得多,连反应都慢了不知道多少拍,两辆车都开过去看不着车尾了,丧尸才懵懵地转过头去看。
“文明说明他们吃的饱。”吴畏心里缓缓悬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周围:“那个,你先把你那开过光的乌鸦嘴闭上,从现在开始别出声了!”
小刘听话地一闭嘴,沿着唇缝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B-10安全区是他们计划路途上最大的一个安全区,占地面积大、物资丰富,安全性也高,据说是疫情爆发后立马着手新建的碉堡型安全区,连外墙都是钢筋水泥浇筑外加高压电安全网,是他们这次旅途最大的仰仗。
“压缩饼干也没剩下几包了,”万慢慢翻着食物箱,叹口气,小声说:“B-10可千万要挺住啊!”
“会的会的,”夏阳紧张地说:“都费了这么大劲了,再出岔子这任务也太难了……”
“你俩也闭嘴!”吴畏回头:“不管是佛祖还是耶稣,所有知道的神仙,都给我虔诚地祈祷一遍!”
“好好!”
“这就开始!”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两辆车终于到了B-10安全区的入口。
五米多高精钢混着水泥铸成的大大开,丧尸们悠闲地来来去去,好不惬意。
——B-10安全区,他们此行给予了最高希望的补给站,沦陷了。
·
一瞬间,每个人的想法千奇百怪。
楚泽:这次任务难度有点过高啊。
吴畏:解药可怎么送,这可是人类的希望!
小刘:这么大的基地都能沦陷,人类完蛋了!
夏阳:我的牛肉干呜呜呜……啊!我的一千积分!
万慢慢:没有吃的了!不会从今天开始饿肚子吧?
宿元禹:小泽开法拉利的样子好可爱,出了游戏之后送他一辆吧。
小刘把火熄了,看向吴畏:“头儿,怎么办?”
吴畏愁的头疼——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进去,有一整个基地的丧尸在里面等着,天马上就黑了,晚上丧尸的能力会大幅度提升,他们对里面的情况不清楚,万一引起丧尸聚集,弹药根本不够用。
不进去,如果晚上停在基地外过夜,周围没有建筑格挡,基地里的丧尸闻着味出来,不一定就比基地里面更安全。
如果就现在离开直奔下一个安全区,可食物已经见了底,根本撑不到那么久。即便饿几天肚子到了,下一个安全区也沦陷了怎么办?
吴畏拿着游戏机无意识地敲着腿,烦躁地简直想端着□□下去扫一波。
法拉利骚紫色的眩光越来越刺眼,楚泽把车开到装甲车旁边,降下车窗。
“冷少问你要地图。”楚泽说。
吴畏越过驾驶位的楚泽,看向后面的宿元禹,皱眉:“你要地图干嘛?”
宿元禹维持着高冷的霸总形象,冷冷地说:“你的问题很多。”
吴畏:?
“啊对!最近的几个城市里天霸集团名下的产业越来越多!”万慢慢惊呼一声:“我记得天霸集团主要在南方发展来着,这边冷少是不是也有什么产业?”
“有产业有什么用。”吴畏说着,还是把电子地图递了过去。
宿元禹看了片刻,一脸淡定地说:“走吧。”
楚泽关上车窗,重新启动法拉利。吴畏皱皱眉,往前点了点下巴:“跟上。”
小刘:“好嘞!”
半个小时后。
两辆车一路奔驰,穿越无人的郊区,最后停在一座庄园的大门前。
这座庄园属于欧式设计,巨大的黑色铁艺门上铸着罗兰造型,镂空的地方镶嵌着两个巨大的“L”。
和普通的庄园不同,这座庄园的围墙做了特殊的处理,三米高的墙上布满高压电网,如果没有飞机,无论活物还是死物,都只能从大门进入。而大门上的高压电网同样密集,只要庄园内的人不操纵开关打开,这里就是一座兼顾的小型堡垒。
“哇哦……”万慢慢和夏阳已经看傻了:“这就是所谓的钞能力吗……”
楚泽也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以为宿元禹这次只是过过瘾说两句霸总金句就完事了,没想到居然还真来真格的。
宿元禹:开玩笑,我可是全部积分all in!
宿元禹一脸淡定地伸过手按了两下喇叭,大门上方的摄像头缓缓转过,发现这辆骚紫配绿的法拉利后,大门立刻向两边打开。
两辆车依次驶入,沿着中间的道路向前。道路两边的矮灌木丛修剪整齐,整体组合成漂亮的花纹。前方的白色欧式洋楼里已经开了灯,暖黄色的光给人一种宛如桃花源的错觉。
两辆车还没停稳,洋楼里已经有管家和仆人迎了出来。白胡子的管家看见宿元禹下车,激动的险些老泪纵横,两步迎上来:“少爷!您没事!太好了!”
宿元禹虽然这些年过得也算养尊处优,却也还没到有管家的程度。好在他看过电视剧,矜贵的“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其他人:“这些是我朋友,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
“好的!我一定安排好!”管家连忙点头。
宿元禹回头,就见夏阳和万慢慢两人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激动地合不上嘴。无吴畏和小刘俩人站在一块,纷纷感慨。
小刘:“头儿,原来电视剧里演的是真的,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吴畏“啧啧”两声:“有钱真特么好。”
楚泽相对来说反倒平静很多,看了两眼洋楼后就没什么兴趣。宿元禹率先屋里走,其他人跟在后面。
老管家望着宿元禹的背影,欣慰地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少爷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夏阳和万慢慢正好走过他身边。夏阳疑惑地问:“冷少刚才笑了吗?”
万慢慢一本正经地解释:“你不懂,他在心里笑了。”
夏阳瞪大眼睛:“这都能看出来?”
“那当然!”万慢慢骄傲地一抬头:“你当我那二百多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白看的啊?”
这座庄园因为远离市区,所以从一开始建的时候就配备了自己的发电机,如今庄园内的一切设施都正常运行。管家在丧尸病毒刚爆发的时候高瞻远瞩,想尽办法囤了一地下室的罐头和食材,又找了片地专门种菜,保证粮食供应,又修建了庄园的外围,将这里保护起来。唯一可惜的是断了通讯,无法联络到外界,于是这里就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型安全区。
如今少爷带着朋友回来,老管家激动的情难自已,当即让人去做了一桌子好菜。夏阳啃着葱烧鸡腿简直要哭了:“呜呜呜呜太好吃了!”
万慢慢嘴里塞着红烧狮子头,眼巴巴地看着宿元禹:“冷少你家还缺女仆吗?一顿能吃三碗饭的那种?”
“不缺。”宿元禹转头向管家说:“张叔,麻烦加一道芥末虾球。”
“好的好的,这就去做!”管家连忙去厨房吩咐加菜。
万慢慢:“嘤嘤嘤……”
夏阳给她夹了块番茄牛腩:“别嘤嘤了,牢记你只有一张嘴!”
万慢慢醍醐灌顶,时不我待地往嘴里塞东西。
吴畏和小刘俩人就比较实在,一声不吭,专心干饭。宿元禹皱眉看了一圈,在管家端上那盘芥末虾球的时候,果断地直接放在楚泽餐盘旁边。
其余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那盘芥末虾球,而后被宿元禹冷箭一样的眼神里默默地转向其他的菜品。
楚泽饭量不大,多了道芥末虾球,也就多吃了几口。这几天在路上奔波久了,骤然松懈下来,身体有些吃不消,现在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请问,这里有热水吗?”楚泽问管家。
“有的,庄园里有自己的过滤系统,可以放心使用。客房里有独立的卫浴,可以洗澡。”管家说完,转向宿元禹:“少爷,客房的安排……”
宿元禹看了楚泽一眼:“找一间最大最安静的给他。”
“呦~~~”万慢慢一脸“嗑到了”的神色,激动地又往嘴里塞了块清蒸鲈鱼。
“好的。”管家点头,和楚泽说:“请跟我来。”
楚泽和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跟着管家上楼了。
万慢慢摸着滚圆的肚皮,问:“吴队,嗝,咱能在这多待几天吗?”
“不能。”吴畏干脆果断地拒绝,正义凛然地说:“别忘了你身上是什么任务,早一点到中心大区基地,这场瘟疫就能早一点结束!”
说完愤而咬了一口鸡腿。
“不是有三支队伍么?那两支肯定比我们快。”夏阳反应过来,说:“哎呦!B-10安全区沦陷了,那他们去哪了啊?”
“通讯全断,现在都是睁眼瞎。”小刘说:“如果他们一切顺利,路上没碰见丧尸拦路,而且幸运的找到地方加油的话,再饿两天,应该就能到K-23安全区了。”
夏阳:“这附加条件也太苛刻了……”
“没办法,末世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好歹还有武器,普通人活下去都难。”吴畏说:“现在关键还是要恢复通讯,如果能联系上中心大区基地,也许他们能派直升机来接我们和解药。”
吴畏转头看向宿元禹:“冷少,你这庄园就没个直升机啥的,能让我们直接去中心大区基地?”
宿元禹倒是想,但积分不够。
宿元禹冷冷看他一眼:“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得嘞!”吴畏说:“那拿点吃的走行吗?”
宿元禹:“给他们留点。”
“爽快!”吴畏一拍大腿:“还有,我那游戏机能充点电吗?快玩不了了。”
宿元禹:“随便。”
“啧啧,有个大佬能抱大腿真是好。”吴畏感慨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各位!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出发,去B-10探探!”
晚上,几人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安安稳稳地去睡了。
宿元禹睡不着,人躺在床上,脑子里却转着离开游戏后给楚泽买哪款的法拉利,越想越精神,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已经到了深夜,万籁俱静。宿元禹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栖栖索索的声响,顿时一皱眉。
进来丧尸了?
庄园远离城区,原本周围就没什么人,再加上外围的安全防控,真的有丧尸能进得来?
宿元禹起身,拿起床边的HKP9手枪,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洋楼的一层,厨房方向有幽暗的昏黄色光亮,栖栖索索的声音更多了一些。宿元禹放轻脚步下楼,枪紧紧握在手里,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后厨里的冰箱开着门,昏黄的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个人影隐在冰箱门后,脊背线条流畅,看起来有些瘦弱。
宿元禹脚步声一响,那身影顿时一动,脑袋从冰箱门上方探出来。
楚泽:“……”
宿元禹:“……”
四目相对,都很尴尬。
宿元禹松了一口气,把枪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走过来,问:“晚上没吃饱?”
宿元禹此时穿着真丝睡袍,腰间松松地系着条腰带,从大V领露出的皮肤来看,里面没穿其他衣服。
楚泽神色有些尴尬。他手里还捧着那盘芥末虾球,一时也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捧着,目光放在宿元禹身上觉得不礼貌,放在芥末虾球上又觉得丢人。
楚泽犹豫一下,还是直视着宿元禹:“那个,白天开了一天车有点累,刚才只想睡觉。”
“怎么不热一下吃?”宿元禹微微蹙眉,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芥末虾球,目光又移到楚泽脸上。此时楚泽嘴角还粘着些绿色的芥末,和小时候偷吃糖还不承认的时候一模一样。
宿元禹没忍住轻笑一声,习惯性的一抬手,用拇指将他嘴角的芥末轻轻抹了,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那盘菜:“热一下。”
楚泽站在原地懵了一瞬。
宿元禹身高将近一米九,在游戏里也是如此,站在楚泽身前的时候自然地生出一丝压迫感。宿元禹做了这些年的总裁,杀伐决断惯了的人,即便此时没有可以显示什么,眼神和语气里的不容置疑也是藏不住的。
楚泽只觉得先是被摄人的威压压的不能动弹,紧接着嘴角又一温,被人擦去了唇边的芥末。
皮肤上还存留着宿元禹拇指的温度,明明是暖的,却感觉有点烫。
“在那站着干什么?”宿元禹回头问:“米饭应该没有了,给你下个面条?阳春面快一点,打卤面更好吃,你要哪个?”
“不用麻烦。”楚泽尴尬地说:“别把他们都吵醒了。”
“放心,这里隔音很好。”宿元禹开了电热炉面板,电热丝慢慢变红。楚泽在旁边看着,莫名地就觉得这颜色怎么这么暧昧。
宿元禹接了水放在灶上,问:“姓吴的说明天要去基地探探,你去吗?”
楚泽奇怪地问:“还有不去的选项吗?”
“如果你不想去当然可以不去。”宿元禹淡淡地说:“这么危险的事情本来也不应该所有人都参与。”
“但这也是我的任务。”楚泽说。
虽然他对那一千积分并不在意,但既然能赢,为什么要输。
“胆子越来越大了。”宿元禹看着锅里的水冒气泡,面无表情地说。
管不了了,真管不了。
小时候他往危险的地方瞎跑,自己还能二话不说给扛回来,现在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说什么都不听了。
宿元禹一边想一边生气,从旁边橱柜里拿出挂面扔进水里,溅起些许水花落到滚烫的灶台上,发出“撕啦”一声。
楚泽还在旁边站着,手里捧着那盘芥末虾球,不知道该干什么。
宿元禹气不知道该往哪撒,于是趁着光线不好,狠狠瞪了那盘菜一眼,抬头看向楚泽的时候有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洗手,去桌边等着。”
楚泽:“哦。”
楚泽听话地转身要走,宿元禹:“回来!”
楚泽:?
宿元禹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菜放这,我给你热了。”
楚泽:“哦。”
楚泽放下菜,转身走了,宿元禹过头一刀一刀地切葱花,一边切一边恨恨地想:晚上从储藏室里找出来的那两袋芥末味薯片明天不给他了,不,这三天之内都不给他了!
043 冷面总裁打丧尸
第二天中午, 在拯救全人类的崇高理念以及一千积分的激励下,六个人两辆车,在老管家担忧的眼神里, 重新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楚泽坐在法拉利副驾上, 嘴里咬着芥末味的薯片,看着后视镜里庄园的大门缓缓合上,轻轻叹了口气。
宿元禹立马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冷冷地问:“怎么?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没有, ”楚泽说:“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能吃到热乎的饭是什么时候了,有点遗憾。”
楚泽转过头看他:“阳春面很好吃,谢谢你。”
昨天晚上宿元禹担心第二天开车没精神, 给楚泽做完了面条就上楼睡觉了, 也没来得及问他好不好吃。
宿元禹心说那是自然, 这可是从小练出来的手艺。
“很有小时候的味道。”楚泽笑了笑, 补充一句。
“阳春面而已,”宿元禹不自然地说:“味道都差不多。”
“是么, ”楚泽继续咬薯片,眼睛弯弯的:“我觉得不太一样。”
宿元禹直视前方,不自然地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重新回到了B-10基地入口。
两辆车速度降下来,开进去后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B-10基地有差不多半座二线城市的大小,里面学校、医院、超市所有的设备应有尽有。只是可惜如今四处晃悠的都是丧尸,阳光之下,有一种诡异的荒诞感。
车辆路过一所小学,操场上校门口晃悠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丧尸, 有的背着硕大的书包,有的戴着色彩鲜艳的小渔夫帽, 然而身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变质,看见两辆车路过,都眼神空洞地望了过来。
楚泽突然想起上个游戏里米妮、小唐和赵小刚来。同样的年纪,有人活蹦乱跳活力无限,有的已经成了会行走的尸体。
楚泽心里有点堵得慌,说:“这里的丧尸腐败程度并不严重,说明这里沦陷的时间并不长,说不定……”
“说不定还有幸存者。”宿元禹声音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以你们带出来的武器量,护送任务能否完成都是未知数,再去进行搜寻和营救,并不现实。”
楚泽当然明白他是对的。
“这是个游戏而已。”宿元禹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别太在意。”
楚泽收回目光:“你说得对。”
前车里。
“头儿,咱这也没张地图,就这么瞎转啊?”小刘发愁地说:“这路上也没个指示牌啥的。”
他们这次来B-10基地主要有两个目的:补充弹药,以及寻找可能的通讯设备,也就是说他们要去找保卫处以及指挥中心。
吴畏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他的游戏机,思考片刻,指着城市里最高的那座电视塔:“去那瞅瞅。”
“对哦!”万慢慢说:“电视也是卫星信号,即便找不到指挥中心,电视台说不定也有卫星通讯设备。”
“电视塔可以俯瞰全城,可以对这里先有个大概了解。”吴畏说:“当然,能找到通讯设备更好。”
两辆车穿过废弃的基地,直奔电视塔而去。还没等到转到门口,夏阳眼睛尖,指着前方惊呼一声:“你们看!”
就见电视塔入口大门外,一辆倾倒的装甲车躺在地面,周围是数不清的丧尸的尸体,地面全是用过的弹壳。
“这是和我们一样的装甲车!”夏阳眼睛瞪大:“这不就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车吗!”
吴畏眯着眼睛看了看那车的车牌,说:“是2号车。”
“车在这里,那人……”小刘说了一半,脸色煞白,说不下去了。
可能感觉到同类的尸体太多,电视塔周围活动的丧尸并不多。吴畏打开车门跳下去,去另一辆装甲车里卡了看,片刻后回来,说:“人都不在,武器差不多都打光了。”
“那我们……”夏阳和万慢慢对视一眼,都感觉一阵恐慌。
片刻后,六个人聚在装甲车后舱里。
“无论如何我们我有必要进去探一下。”吴畏正色道:“现在是白天,丧尸反应速度慢,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但是基地内部丧尸数量大,这次行动无论是进去的还是在外面守着的,一律尽可能避免开枪,避免声音引起丧尸注意到这边——身上都带着刀呢吗?”
众人点头。
楚泽疑惑地看了眼宿元禹,他没从C-20安全区拿武器,他的刀是哪来的?吴畏给他的?
宿元禹感受到他的目光,默默回去将自己的刀拿了过来——那是一把造型古朴霸气的蒙古刀,刀柄处镶嵌着三颗巨大的绿宝石,在车内闪着莹莹光芒,充分彰显了“奢侈”俩字怎么写。
“忘了哪年拍卖会拍下来的了,差不多顶两辆这个车。”宿元禹平静地说:“很好用,之前碰见你们的时候就是用它把丧尸脑袋劈开的。”
众人直勾勾地看着那三颗绿宝石,默默举起了大拇指。
“……一会儿你们三个在下面待在车里不要出来,避免让他们闻到活人的气味。”吴畏把话题拉回正轨:“安全第一,能找到通讯装置最好,找不到也不亏,悄悄进悄悄走。”
众人:“明白!”
吴畏目光停在宿元禹那把收藏级的蒙古刀上片刻,扔给他一把冲锋枪,而后一开车门:“行动!”
小刘和宿元禹跟着他下车,朝电视塔大门而去。
“啧啧,不愧是冷少,也太帅了!”万慢慢蹲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向宿元禹的背影:“这身材!这气质!”
楚泽没回后车,和两个人一起留在装甲车里,听到这话也回头看了一眼。
宿元禹虽然在游戏里换了容貌,但身形和现实世界里别无二致。为了行动方便,他这次把西服留在了车里,上身穿了件干净利落的白衬衫,两臂上各带着一个黑色的袖箍,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的西裤,脚踩一双亮面鳄鱼皮皮鞋。他本就身材高挑匀称,被衬衫西裤一衬,更显得出挑,仿佛米兰时装周T台上的模特,又比那些世界名模多了沉稳和贵气。
等到宿元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楚泽这才转回头,佯作淡定地说:“还好吧。”
电视塔里。
三人进入大厅,迎面就撞见两个闲逛的丧尸。吴畏和小刘消无声息地用刀捅进了丧尸的脑子,那丧尸也没什么太剧烈的挣扎,轻轻松松就被解决了。
“要是全天下的丧尸都是这种战斗力就好了,和它们相比我们之前在山里遇见的简直就是丧尸版金刚。”小刘啧啧感慨:“文明真好,我爱文明。”
“别贫了。”吴畏一把抽出丧尸脑袋里的军刀,抬头一看宿元禹已经走到电梯口,正在看楼层介绍。就以他的穿着和气质,乍一看不像来打丧尸的,倒像是电台的金主爸爸来视察工作了。
“金主,不是,冷少,”吴畏走过去,说:“虽然这栋楼现在电力设备还在运行,但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坐电梯有点危险。”
宿元禹一指指示牌,面无表情地说:“四十六层,你自己爬?”
话音刚落,电梯落在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两只丧尸也不知道在里面困了多久,把电梯撞得叮叮咣咣,还没转到电梯门的方向,两个脑袋已经从身上分了家。
宿元禹把蒙古刀收回鞘内,站在电梯里,蹙眉看着目瞪口呆的吴畏和小刘,问:“进不进?”
“进、进。”吴畏一拉小刘,三人都进了电梯,宿元禹刀鞘点了下楼层按钮,直接奔着最高层而去。
“冷少,身手这么好,怎么练的?”吴畏问。
宿元禹:“和你有关系吗?”
吴畏:“这个……可以考虑加入护卫队啊。”
宿元禹:“不考虑。”
吴畏摸摸鼻子,虽然说一般富家少爷脾气都会大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畏总觉的这位好像对自己有意见。
小刘有些担心地问吴畏:“头儿,你说他们三个在下面可以吗?”
“应该可以,有楚医生在呢。”吴畏说:“楚医生虽然看着文弱,但是真遇到事很靠谱,出不了什么事。”
宿元禹微微转身,冷冷地问:“你和楚医生很熟?”
吴畏心说这问题当时在农家乐你不是问过一遍吗?当时自己回答的什么来着?哦,当时说的是“还不够熟”。
任务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车上三个志愿者都是见到丧尸就要尿裤子的菜鸡,谁知道楚泽在出现危机的时候不仅临危不乱,还保护好了解药,顿时让他刮目相看。他的确非常期待后续楚泽还能给他什么惊喜,所以说了那句“还不够熟。”
他刚想把这个答案再说一遍,对上宿元禹冷的仿佛冰锥的眼神,瞬间一哆嗦,福至心灵地明白了这位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了。
“不熟!”吴畏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说:“相当不熟!”
“头儿,楚医生还救过你的命呢,你这么说不太好吧……”小刘神色犹豫。
“救过命就熟吗?”吴畏说:“两码事!”
“可是……”
“不熟就是不熟!”吴畏一个劲地给小刘使眼色,偏偏小刘气的不看他。
这时就听宿元禹冷哼一声:“狼心狗肺。”
吴畏:???
小刘附和:“就是啊头儿!你怎么能这样!”
吴畏:???!!!
怎么样,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
·
电梯到了顶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小刘第一个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宿元禹第二个,吴畏最后一个,临走出去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眼电梯里镜子里的自己——我长得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头儿,”小刘脚步一顿,声音骤然收紧。
吴畏走出电梯,就见顶层是个餐厅,估计这里被侵入的时候是饭点,一眼望过去,这一层的丧尸足有一百来号。
吴畏神色一变,一把把住电梯门:“退回来!”
“退回去也没用。”宿元禹把背后的冲锋枪一把拿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这个电梯直通顶层,其他楼层按不了。”
吴畏五官顿时一抽,满脑子都是大写加粗的“WTF!”
“那你刚才不换一个电梯?!”吴畏简直要脱离愤怒了,“咋就非得上来和丧尸跳贴面舞吗?!”
密闭空间气味更加明显,此时丧尸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突然冒出来的三个香喷喷的大活人,迅速朝这便聚集过来。
“别说了!”小刘一刀插进一个丧尸的脑袋,同时一脚当胸踹飞一只丧尸,丧尸飞出又撞倒一排拥过来的,狂吼一声:“干活啊!”
“其他电梯需要刷员工卡,这座塔里只有顶层向外界开放。”一片混乱里,宿元禹淡定说完,而后一拉保险栓,向前一步,“突突突突!”一连串枪声响起,顿时一片脑浆迸飞,眼前丧尸顿时倒下一片!
在吴畏震惊的眼神里,宿元禹接着说:“声音向上传播,这样的高度塔外的丧尸听不见多少。”
枪声刺激了丧尸,眨眼之间,丧尸们的凶性被激发了出来,一改刚刚吃饱饭遛弯的闲散,张着大嘴朝三个人扑来。小刘那边也开了火,枪声在密闭的餐厅里更加震耳,一时间,耳朵里是震的人头疼的枪声,空气中满是纷飞着的腐烂血肉和残肢。
“给我省点子弹啊!”吴畏说着,一弯腰躲过一只丧尸的飞扑,鬼魅一般的身法一转身,双手一绞,“咔嚓”一声将那丧尸的脑袋拧了下来,认命地说:“行吧,就知道躲不过这么一遭……”
宿元禹难得好脾气一次,看见吴畏那心疼的眼神,把手里的HK-UMP冲锋枪背到身后,镶嵌着绿宝石的蒙古刀再次出鞘,一刀挥出,顿时砍下两个将丧尸的脖子!
吴畏嘴上吐槽没停,手上动作更快,锋利的军刀在丧尸们的血盆大口间穿梭,稳准狠地插进丧尸的脑袋再猛地拔出,这个丧尸还没有倒下,尖刀已经进了另一个丧尸的脑袋。
十多分钟后。
最后一只丧尸被小刘砍断脖子,缓缓倒了下去,三个人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吴畏和小刘去窗边俯瞰B-10安全区,宿元禹在丧尸中间穿梭,挨个看过去。
“诶!头儿!头儿!”小刘激动地大叫:“那边居然真的有直升机!”
吴畏走过去,就见离他们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型医院,最高的建筑顶层有一片停机坪,上面停着一架直升机。
“这趟没白来啊。”吴畏欣慰地点头,刚消耗的那么多子弹都觉得值了。
“什么声音?”小刘突然皱眉。
巨大的震动声响起,由远及近,似乎是大批的人同时走动,而后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就听“砰!”一声,关闭的消防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吴畏瞳孔一缩:“不好!刚才的动静把楼里的丧尸引来了!”
“砰!”碰撞声再次响起,消防门已经被撞得凸出了一块。
宿元禹直起上身,举着从一个丧尸身上取下的卡片:“员工卡,拿到了。”
“干得漂亮!”吴畏二话不说,直接冲向电梯:“走!”
“砰!”巨大的撞击声最后一次响起,被刺激的丧尸终于撞破了消防门,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关闭,向底层而去。
“呼……”小刘抚着小心脏,长出一口气:“再晚点就得交代在这了……谢了冷少!”
宿元禹“嗯”了一声,小刘自动把它翻译成了“不客气”。
“冷少,你看什么呢?”吴畏问。
宿元禹仔细打量着那张卡片,说:“名字和职位都被腐蚀掉了,磁条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不知道权限能到什么程度。”吴畏微微蹙眉:“先试试,万一运气好呢。”
三个人下到底层后换了员工电梯,按照指示牌上的信息到了三十二层,总通讯处。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三人走出电梯,迎面就是一扇金属大门,门两边也是金属外墙,向两边延伸,承圆弧状,整个金属外壳和建筑外墙就像两个同心圆。大门旁边安着一个读卡器,上方红色的油漆写着“通讯重地,闲人免进”。
“好像是很重要的地方啊,”小刘打量着这个地方,说:“看着像银行的保险库似的。”
“当然重要。”吴畏说:“一旦沦陷,重要人员就要躲藏到通讯处与外界取得联系、等待救援,可以说这里是最后一个堡垒。”
“头儿,你是说,这里可能还有活人?”小刘惊讶:“可是整栋楼里都是丧尸……”
“不知道。”吴畏转头看向宿元禹:“冷少。”
宿元禹对这个通讯处没什么兴趣,抬手把刚刚从丧尸身上拿到的员工卡扔给吴畏,转身走到落地窗边,朝下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装甲车和那辆法拉利就像两个小小的火柴盒。守在下面的三个人都留在车里没出来,周围也没有向这边而来的丧尸,宿元禹放了心,转回头来。
与此同时,吴畏正将员工卡划过读卡器,下一刻,金属大门上的红灯疯狂闪烁,整座电视塔骤然响起急促刺耳的警报声!
尖锐的声音穿过空气,在整座城市中响起,刺进每一个丧尸的耳朵里。原本呆滞游荡在街上的丧尸们仿佛瞬间惊醒,整齐划一地转向了中心的电视塔。
“糟了!”吴畏瞳孔骤然一缩,一拉小刘,朝窗边的宿元禹大喊一声:“快走!”
宿元禹猛然回头,通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就见全城游荡的丧尸们都被这尖锐刺耳的声音所刺激,浩浩荡荡朝着电视塔而来!
塔下。
“学长怎么办!”夏阳吓得脸都白了:“怎么搞的,怎么整座塔都开始响警报了!”
“有丧尸过来了!”万慢慢尖叫一声:“你们看那边!”
就见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丧尸们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而来,仿佛大军压境。
楚泽咬紧牙,现在每一秒钟都至关重要,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将油门踩到底,在丧尸到达之前从丧尸最少的方向突围出去——可偏偏宿元禹他们还没下来!
“你们俩,带着解药先出去!”楚泽将装着解药的黑箱子一把塞进夏阳怀里,急道:“西北方向的丧尸还没赶到,法拉利速度快,跑的出去!”
“可是……”
“我留在这,掩护你们出去,同时等那三个人下来。”楚泽快速说:“现在丧尸都往这边来,只要冲出去就安全,出去之后在安全区入口等我们,如果等不到就自己去找安全区!”
“可是学长你就一个人!”夏阳急了:“你对付不了……”
“还有那三个人呢,”楚泽手上不停,抄起两把冲锋枪塞到万慢慢怀里:“解决得了。”
“我、我……”万慢慢抱着枪都要哭了:“可我还没开过枪!”
楚泽毫不犹豫一把拉开车顶天窗,猛地把万慢慢拽起来,握着她的手“突突突突!”一阵扫射,跑的最近的丧尸们顿时倒下一片,楚泽沉声道:“现在你会了。”
万慢慢吓得眼泪都彪了出来,然而楚泽并没时间怜香惜玉,一把打开车后仓门,将万慢慢推下去,吼道:“快!”
夏阳还是不肯走,楚泽没客气,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别忘了你的一千积分,快点!”
两个菜鸡直到下了车都是懵的,好在夏阳及时反应过来,一拉万慢慢手腕,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跑到后车,以最快地速度打火踩油门,发动机轰鸣骤然响起,夏阳猛打方向盘一个转弯,法拉利绕过装甲车,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
“可是楚医生……”万慢慢声音都在打颤:“这么多丧尸,他一个人……”
“积不积分的不重要,但是我相信学长。”夏阳满头是汗,紧张地胳膊肌肉都在抖,眼神却坚定:“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万慢慢看着夏阳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一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擦了,说:“那我也信他。”
楚泽看着法拉利在丧尸大潮到来之前消失在视线里,松了口气,而后一弯腰,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呕了出来。
吴畏说的对,普通人第一次开枪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一次直接爆了一排丧尸的脑浆,对于万慢慢来说这一步很艰难,对于楚泽来说又何尝不是?
楚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胃里上涌的东西强行压了回去,从装甲车的后仓里拎出勃朗宁M2重机枪。他这个人越是紧张的时候反而越冷静,此时大脑里其他的东西都消失了,满脑子只有几天前受训时教官对于枪械使用的讲解。
楚泽以最快的速度架好支架、子弹上膛,而后根本没给自己时间多想,手部肌肉收缩,子弹已经倾泻而出,带着火花奔着涌来的丧尸们喷射而去。丧尸们越聚越多,打飞一层还有下一层,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越来越靠近!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和震耳欲聋的机·枪声混在一起,仿佛给楚泽的耳膜穿了无数个孔,眼前是纷飞的血浆残肢和逐渐逼近的丧尸,耳朵里是一片轰鸣,楚泽大脑只剩一个念头——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怎么还没出来!
M2固然厉害,但仅仅靠一把机枪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满城丧尸?终于,最近的一批丧尸已经到了车前,而偏偏这时候,楚泽的子弹打光了!
楚泽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抬头,深棕色的瞳孔里倒影出一个飞扑而来的丧尸。一瞬间,时间仿佛被设置了0.5倍速,楚泽清晰地看到那丧尸腐烂的半边脸上露出的白骨以及黑色的尖牙,丧尸腐烂的手仿佛青紫色的爪子,当空抓来,离他的太阳穴只剩几厘米!
躲闪已经来不及,那一瞬间,楚泽仿佛看见死神的镰刀正向自己劈来,然而下一瞬,绿色的光芒一闪,一把奢侈豪华的蒙古刀打着旋从他脸颊边飞过,正中那丧尸的脑袋,顿时带着那丧尸飞了出去!
楚泽猛地回头,就见宿元禹脸色阴沉,一把将背后的冲锋枪拉到胸前,没人说话,楚泽毫不犹豫地向下矮身回到装甲车内,同一个瞬间,宿元禹的冲锋枪火花四射,子弹划破空气喷射而出!
“我草草草草草!”小刘仿佛鲤鱼一样一跃而起从打开的车窗一头扎进车里,调整好身形坐在驾驶位上,狂吼一声:“走走走!”
吴畏朝着车头方向一阵狂扫,清出一条不甚清晰的路,而后一推宿元禹,两人从楚泽打开的车门飞身上车,门还没关上,小刘一脚油门已经踩了下去,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装甲车压过丧尸的尸首,朝前方猛冲!
丧尸本就没有理智,更何况又被警报声刺激,活人的气味仿佛钩子,勾着丧尸们仿佛巴普洛夫的狗,不管不顾地朝着装机车扑来。无数的爪子和头挤满装甲车的车窗。
“不行!看不见路了!”
车前窗上挤满丧尸,连光线都被阻挡了个干净,马力巨大的装甲车再次无法前进,在无数丧尸的疯狂捶打下,防弹玻璃都隐隐出现裂痕。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吴畏重新装好子弹,将枪口对准天窗,和楚泽和宿元禹说:“一会我喊三二一,楚医生打开天窗,我和冷少先把车顶的解决,然后开路!”
楚泽和宿元禹点头,吴畏定了定神,“三、二、一!”
话音刚落,楚泽一把拉开天窗,三四个丧尸的脑袋眨眼就挤了进来,枪声咆哮,几个脑袋在进入车厢前就飞了出去!
吴畏和宿元禹同时起身从天窗探出半个身子,猛烈的火力攻势下,装甲车前方道路终于清晰,小刘毫不犹豫地一踩油门,装甲车呼啸着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装甲车终于突出重围,开进没什么丧尸的主干道。
车里的人劫后余生,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楚泽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身体向车壁倒去。
旁边的宿元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让楚泽靠在自己怀里。楚泽没看过丧尸电影,也从来不打CS这类的游戏,可以想见刚刚的场景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挑战。
“这次多亏了楚医生了,”吴畏说:“没想到我们居然都活下来了。”
“是啊,”小刘开着车,心有余悸地说:“我在救援队也待的够久了,刚才那种情况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楚医生确实是牛批!”
楚泽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身体的反应让他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话。他静静地靠在宿元禹身上,剧烈的心跳后知后觉地冲击着他身上的血管,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直响,他闭着眼睛,甚至担心自己的冠状动脉能不能承受地住这么强力的血压冲击,在他胸腔里直接爆掉。
宿元禹搂着他的手紧了紧,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在前面!”小刘惊喜地叫了一声,车速降下来,缓缓地停了下来。
闪着眩光的法拉利停在前方,夏阳和万慢慢下车,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你们没事!”夏阳激动地嘴都在抽抽:“我就知道!学长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万慢慢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发现都全须全尾好好地在车里,激动地眼泪又飚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可吓死我了!”
“不是让你们去入口等着吗?”楚泽脸色依旧有些白,好歹能说出来话了,他坐起身,问:“怎么在这了?”
“电视塔声音太大,丧尸都跑过去了,我们开到这的时候这里挺安全的,所以就在这等着。”夏阳说:“你们开出来也能早点见到你们。”
楚泽点点头,没再说话。
宿元禹看着他的脸色依旧发白,抬手又搂了他一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皱眉说:“再歇一会。”
“头儿,现在怎么办?”小刘问。
“子弹差不多都打光了。”吴畏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趁着现在丧尸都在电视塔那边,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如果直升机能飞,我们可以直接去中心大区基地。”
听到直升机,夏阳和万慢慢眼睛顿时一亮。夏阳看向宿元禹:“冷少,那你的法拉利……”
“你先开吧。”宿元禹搂着楚泽,淡淡地说:“我歇一会。”
此时他的白衬衫上花花绿绿,黑红色的血、腐烂的汁液、灰白的脑浆,乱七八糟混杂一团,足以见得这人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夏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一拉万慢慢,往法拉利走去。
开往医院的路途很顺利,两辆车直接开到医院楼下,所有人一起带着仅存的武器弹药和解药一起上了楼。
医院里面的丧尸还没跑干净,遇到的几个都被吴畏和和小刘轻松解决了,一行人直接坐电梯上了顶层,到了停机坪。
小刘不仅开车好,直升机也学过,先上去检查了一下,确保有燃料,操作系统也没设么问题,跳下来,面带喜色地说:“是架AS332超级美洲狮,六个人完全没问题,燃料也够,能用!”
“呦吼!”万慢慢先叫了出来:“太棒了!”
其他人也都长长出了口气,一路的艰难终于迎来了转机。
四个人陆续上了直升机,楚泽和宿元禹在最后。宿元禹看着楚泽最后一个上去,在楚泽会身要拉他的时候,笑了笑,说:“你们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楚泽顿时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吴畏探头出来,“怎么回事?”
宿元禹沉默片刻,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将袖子向上拉了拉。
结实有力的肌肉之上,赫然是道丧尸的咬痕,周边肌肉已经开始溃烂,露出不属于人类的青黑色痕迹来。
“我被丧尸咬到了。”宿元禹神色平静,淡淡地说。
044 冷面总裁打丧尸
一时间, 死一样的沉寂。
原本终于高扬起来的士气再一次被锤到谷底,喜悦从所有人的人脸上骤然消失。
片刻后,楚泽一起身, 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他和宿元禹一样,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转回头和飞机上的人说:“我也不走了,你们去吧, 把解药好好地带到中心大区基地。”
宿元禹一皱眉:“别胡闹。”
“就是!武器也没有,食物也吃光了,现在留下来肯定会死!”夏阳扒在直升机门边, 急道:“学长!直升机地方够大, 咱们可以让冷少单独坐着, 大不了用绳子绑起来, 说不定到了中心大区基地有办法治好呢?”
“对对对,不就是个病毒吗!”万慢慢也帮腔, 满眼期待地说:“咱们已经有解药了!只要到了中心大区,再复制出新的解药,冷少就有救了啊!”
吴畏皱着眉看着宿元禹,没说好,却也没拒绝。
“头儿,”小刘犹豫地看着吴畏:“听你的,我都可以。”
小刘和吴畏经历过的丧尸数量和其余四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救援队出任务被丧尸咬到后变异的队友不少,他们的变异过程各有不同,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幸存。
把宿元禹捆好手脚带上直升机固然可以,但如果他在航程中产生变异, 而其余的人又没有办法制住他,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全员变异,直升机坠毁,解药无法送达,任务失败。
如果运气再差一些,直升机掉进了中心大区基地,那么丧尸病毒就会由他们带进基地,将最后的希望笼罩在危机里。
解药关系着全人类的存亡,重要性不言而喻。护送解药的一共三队,一队已经折在了B-10,另一队不知所踪。此时如果他们能通过直升机将解药送达,无疑是最优的方案。
吴畏想救宿元禹,但这么大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吴畏看着宿元禹,看着这个二十分钟前和并肩战斗的伙伴,他明明已经拿定了主意,可话到了嘴边,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头儿……”
“吴队!”
“吴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吴畏一咬牙,朝着宿元禹大吼一声:“上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你给我撑住了!”
夏阳和万慢慢瞬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拉楚泽和宿元禹。
宿元禹却往后退了一步,轻笑一声,向着吴畏说:“你在教我做事?”
吴畏瞬间皱眉。
“如果我撑不住呢?”宿元禹云淡风轻地说:“解药能不能送到我根本就不在乎,全人类的生死和我有个毛线关系。但是如果飞机从天上掉下来,所有人连个全尸都没有,你们几个我无所谓,但是楚医生,”宿元禹看向楚泽,说:“他不能这样。”
楚泽迎上他的目光,宿元禹比楚泽高了一些,两人离的近,宿元禹看他时便微微低头,楼顶的风将宿元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平静如古井无波,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楚泽,似乎觉得楚泽的神色太过不悦,为了让他高兴似的,浅浅笑了笑。
楚泽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我也不走呢?”
“别闹。”宿元禹语气轻松地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任务我肯定不能完成了,你别拿实打实的一千积分开玩笑。”
“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楚泽面无表情地说完,转头看向夏阳:“夏阳!”
夏阳:“在!”
“你的枪给我。”
夏阳面色迟疑:“学长,你真的要留下吗?”
楚泽不说话。
夏阳一咬牙,把自己的冲锋枪扔了下来,又着急地说:“但是没几发子弹了……”
“够了。”楚泽说:“到了基地有吴队和小刘保护你俩,枪先借我用用。”
“可是……”
楚泽上前一步,一把将直升机的舱门关上,和驾驶位的小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起飞了。
小刘看起来都要哭了,转头看向旁边的吴畏。吴畏沉默着看着直升机外的楚泽。
这个人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文质彬彬的长相,温文尔雅的气质,鼻梁上戴着衣服银边眼镜,看着就像在末世活不过两个小时的知识分子。但他从从容容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过来时,他身上就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不敢小觑。
吴畏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人非常准。和楚泽相处几天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做好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的了,哪怕这个决定会让他失去生命。
吴畏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吴队!”万慢慢叫了一声,可看见飞机外楚泽的眼神,后面的话又说不下去了。
直升机旋翼桨叶转动起来,越来越快,产生的劲风将机外的两人吹得几乎无法直立。楚泽和宿元禹两人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直升机缓缓上升,朝着远方而去。
“你会后悔的,”宿元禹微微蹙眉:“我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两个人不过是在游戏里遇见的两个玩家,认识也不过几天,更何况自己还顶着个“冷冥阎”这么中二到离谱的名字,楚泽竟然能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不会吧?楚泽他真喜欢这一款的?再喜欢也不至于这样吧?
宿元禹脑袋非常疼,就算是现在已经弄明白了楚泽喜欢的类型,脑袋依旧很疼。
“一个游戏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楚泽问:“开始难受了?”
宿元禹眉头并没有松下来,他的脑袋越来越疼,还是坚持着问:“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能赢为什么要输?”
楚泽看着他,俨然一副问不到答案就要赖在这的架势,叹了口气,说:“见不得你难受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宿元禹心里一颤——他果然是喜欢这一款的!
宿元禹叹了口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是开心的,干脆闷头朝通往楼里的大门走去。
“去哪?”楚泽问。
“努力在我完全变异前给你找个安全区。”宿元禹重重地叹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长大了还是让人操心。”
道理楚泽是懂的,但他不懂宿元禹着突如其来的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长大了比小时候还难懂。”楚泽走在他身后,悄悄地撇了撇嘴,心想,小时候的心思明明很好猜的。
还没走到大门前,宿元禹只感觉“嗡!”一声,脑袋仿佛被人猛地轮了一棒子,顿时膝盖一软,一条腿的膝盖砸向地面,跪了下去。
楚泽心里一惊,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他的袖子,腐败的地方扩散了几倍,已经蔓延到了肘关节往上。
“走!下楼!”楚泽眉头拧成麻花,一薅宿元禹,没拽动。
宿元禹两腿发软,头晕眼花,他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下舌尖,尖锐地疼痛沿着神经传到脑袋,让他脑子短暂地重归清明。宿元禹一把推开楚泽,撑着一口气说:“变异比我想的来的快,之前的计划作废!小泽你听着,我现在进去把门锁上,变异之后脑子不好使不会开锁,其他丧尸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上来,吴畏他们到了基地之后大概率会回来找你,你就在这等着,你……”
脑子越来越晕,好像有一团雾努力地挤到脑子每个细胞里,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楚泽的称呼从“楚医生”变成了“小泽”。
宿元禹只感觉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耳朵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一团的棉花。他好像隐约听见楚泽在叫他,但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声音重复了几次,突然停了。下一刻,脸颊上骤然一痛!
巨大的疼痛让他的脑子再次清醒,视线刚一清晰,就见楚泽的手刚刚离开自己的脸颊,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宿元禹捂着自己的脸,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楚泽,他的小泽弟弟,小的时候乖巧可爱,长大后温文尔雅,他甚至从来没在楚泽的脸上见过什么激烈的情绪。然而此时的楚泽浑身微微发颤,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倍,似乎封存在身体的力量都在这一刻爆发出出来,他吼道:“你给我记着!我才是医生,我不让你死,你死不了!”
下一刻,楚泽猛地一把将他从地上薅起来,穿过顶层的铁门,向楼下走去。
连医院都没出去的丧尸本来也没多聪明,在走廊里慢慢悠悠地闲逛。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朝他们过去,到了近前,都被楚泽抡着枪给抡飞了出去。
宿元禹目瞪口呆,不是,他小泽弟弟原来这么凶的吗?!
宿元禹将近一米九的大个,愣是被楚泽像拎小鸡似的一路拎到配药室,一声不敢吭。
到了配药室,楚泽“砰”一声关门落锁,把宿元禹往墙角一丢,自顾走到药柜前,打量两眼后将目光放在标着吗啡的柜子上。
医院里这类药品向来有着严格的管控,柜子上永远有锁,而钥匙只有负责医生手里有。楚泽沉着面色,二话不说拎起枪,枪托对着那锁就猛砸了下去,几下之后,柜门愣是让他给砸开了。
宿元禹已经看傻了,估计过于震惊的情绪导致连细胞都忘了变异,哆嗦着看着楚泽从柜子里拿出麻药、针管、消过毒的刀和纱布,往他身边的桌子上一放,冷着脸说:“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敢一个人去死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宿元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楚泽根本没管他,将麻药比例配好,一针扎在宿元禹三角肌上,宿元禹就感觉胳膊一酸,麻药的劲还没完全上来,楚泽的手术刀已经切在了皮肉上。
“啊!!!”
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惊起窗外树上一群飞鸟。走廊里那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转头看过来,又非常识时务地转开头,继续晃荡起来。
医生的配药室?不敢进不敢进,变成丧尸了也不敢进。
屋里,楚泽面无表情地挖着腐肉,宿元禹余光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就见楚泽的镜片反着光,他五官精致,神情专注又冷漠,仿佛是恐怖片里斯文败类型的变态医生。
他生气的时候也好好看啊……宿元禹出神的想,就是有点凶。
嗯,以前都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
凶起来也好好看啊。
脑袋“嗡!”的一声又响起,但比刚刚楼顶那下好很多。宿元禹一把捂住脑袋,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发烧,浑身慢慢烫起来。
“发烧是因为你的免疫系统终于和病毒以及炎症开战了。”楚泽一边处理伤口,冷冷地说:“只要没到把神经烧坏的程度,我不会给你用退烧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给你身体里的奋力作战的白细胞、拼命运送氧气补给的红细胞以及不顾一切止血的血小板加油打气,除了我,还有无数个生命体在为了让你活下去而拼着命,你心里想的每一句话它们都听得见,别辜负它们。”
宿元禹头靠向墙壁,想,对,确实不能辜负小泽弟弟。
一个游戏而已,他本来觉得活不活死不死的也没那么重要,不过就是一千积分,大不了在游戏世界里多待一会,总是能赢回来的。
但是他看着楚泽那个一本正经的神色,想着楚泽刚刚天台上吼他的几句话,突然就觉得不行。
如果他这局真挂了,小泽弟弟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楚泽并不知道宿元禹丰富的心理活动,他一丝不苟地在伤口处放好加压的纱布,再用弹性绷带绑好,一切都处理完,神色却并不好看。
“还是晚了。”楚泽皱着眉头:“虽然感染的血肉已经处理干净,但病毒已经扩散到了骨膜。骨膜上的新陈代谢虽然慢,但是如果不停止这个趋势,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没事,你不用……”
然而楚泽根本没听他说话,继续自言自语:“如果在扩散到整个肱骨之前没有拿到解药,就只能卸掉一只胳膊。这个手术太大,只能在医院做。楼下肯定有空的手术室,现在做显然会比较保险。”
宿元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研究着怎么卸自己的胳膊,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仿佛在研究晚上炖牛骨汤这个骨头该怎么切,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如果拼一把,在扩散之前找到解药,那么这条胳膊大概率能保住。但如果没能成功找到解药,为了保命,到时候肩锁关节涉及到的三块骨头都要卸掉,更何况在路上做这个手术,伤口感染致死的风险比丧尸病毒扩散变异的风险还要高。”
楚泽盯着宿元禹那只胳膊陷入沉思——卸,还是不卸,这是个问题。
宿元禹看着他,浑身控制不住地有点哆嗦。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那么乖乖巧巧的小泽弟弟,怎么突然比外面的丧尸还要可怕??
宿元禹的体温越来越高,大脑仿佛一锅即将沸腾的粥,一阵眩晕袭来,还是没忍住晕了过去。
楚泽手背放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烫手的厉害。楚泽从药柜里翻出退烧药,给宿元禹打了,把他放平在地上后,起身出门,去了对面医生办公室。
楚泽翻了片刻,除了一个行军床和一些零食,居然还翻到两罐旺仔牛奶。楚泽微微挑眉,自言自语地说:“实习生买的?上夜班的医生不要命了?”
这些零食显然没能让楚泽满意,楚泽拎着枪,直接去了最近的两个病房。病房里的丧尸都不知道晃荡到哪去了,楚泽翻了翻柜子,找到个没开盖的水果罐头,又从柜子里取了床干净的被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配药室。
此时宿元禹已经烧糊涂了,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楚泽把行军床支好,铺上被子,把宿元禹挪了上去,这才发现没带枕头过来。他索性直接坐在床上,让宿元禹枕在自己的腿上。
楚泽把罐头开了,找个了带包装的一次性塑料勺子,舀着糖水给宿元禹喂了进去。
“小泽……小泽……”
宿元禹迷迷糊糊地叫着,楚泽看着他那个难受的样子,之前胸腔里憋得那口气突然就泄了。
他叹口气,轻轻说:“你这到底是在干嘛?之前cosplay玩玩也就算了,这次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何必呢?”
“小泽……你不要喜欢霸总……”宿元禹昏迷中也皱着眉头:“别的都好,只要不是霸总,只要不是这个……”
楚泽面露疑惑,霸总?宿元禹这次cos的不就是霸总吗?不,他现实里不也是个霸总吗?
为什么不要让自己喜欢?
宿元禹……不想让自己喜欢他?
楚泽想到进入游戏前宿元禹的若即若离,瞬间心有点发沉。他又给宿元禹喂了勺糖水,等到第二勺的时候,又恨恨地倒回了罐子里,低声说:“渣男!”
宿元禹嘴里还在“小泽小泽”地叫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是睡着了。
楚泽把水果罐头放在一边,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以宿元禹现在的状态,显然留在医院是最好的。这里有足够的医疗器材,各个病房翻一翻,也能找到一定量的食物。
夏阳他们直升机飞到中心大区基地最多几个小时的时间,按照游戏任务来说,只要解药到了基地,他们这只小队的里的玩家应该就会结束游戏,夏阳和万慢慢完成任务,而自己和宿元禹任务失败。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能熬过这几个小时,后续的事情并不需要考虑。
楚泽想到这心里松快了一些,开了袋从医生办公室翻出来的薯片,补充了些体力,自己也靠在墙上假寐,静静地等着这几个小时过去。
然而十几个小时过去,他们依然留在游戏里。
已经一夜过去,窗外的天色重新亮起来。楚泽望着黎明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光,心里有点发沉。
为什么呢?丧尸再厉害也不至于把天上的直升机打下来,吴畏手里有地图,小刘也确定燃料充足,理论上直升机只要上了天就一定能到达中心大区基地,整个过程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因素。
难道……中心大区基地也沦陷了?
楚泽摇摇头。不可能,游戏任务明确说明要把解药送到中心大区基地,那么即便是真的沦陷了,只要他们把解药送过去,游戏任务一样是完成了的。
难道……
楚泽不敢再想下去,转头看向床上昏迷的宿元禹。
这期间宿元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神志始终不清晰。楚泽又给他打了两次药,宿元禹也只是睡得更安稳了些。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真得卸掉宿元禹一只胳膊。
这样不行。
楚泽在配药室里踱步,一边走一边思考。忽然间,他听到窗外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探头望出去,就见医院楼下有一辆造型奇特的车正缓缓地围着医院大楼绕圈。看车型这应该是一辆吉普,车身上挂满了暗绿色的枯草,乍一看像是给车盖上了层被子。而神奇的是,医院大楼外晃悠的丧尸们发现这辆车后,不仅不凑过去,反而害怕似的远远跑开了。
楚泽心里一动——这车开的很稳,驾驶位的一定是活人,而不是丧尸。
B-10安全区果然有幸存者。
楚泽在那车再次绕回来的时候,从配药室里拿了个空的玻璃瓶,顺着窗户扔出去,刚好落在那造型怪异的吉普车前两米远的位置,一声清脆的响声,碎了。
果不其然,那吉普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驾驶位里出来,抬头向上看,正对上楚泽,瞬间激动起来,朝楚泽挥起手来。
三分钟后,男人到了楚泽他们所在的配药室。
这人看着四十来岁,长相憨厚,衣服上也挂着那种绿色的枯草,手上连个武器也没拿,一路就平平安安地上来了。他看见楚泽本来挺高兴,看见行军床上躺着的宿元禹后眉头微微一蹙,连招呼都没打,先问:“这位朋友已经感染了?”
楚泽点头,那人又问:“你们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
那人简单直接地说:“跟我走吧,你的这位朋友也一起。”
末世里,感染了的人就是被判了死刑,人人避之不及,楚泽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痛快,好像一点都不怕宿元禹变异感染其他人一样。
“你不怕他?”楚泽疑惑地问。
“不怕。”男人憨厚地笑笑,说:“一会儿到了基地你就知道了。”
那人看楚泽还是没动,转头看了看宿元禹,后知后觉地说:“也对,看你这么文质彬彬的样子,背他也费劲,我来吧,不过我背他,你这位朋友可要受点罪了……”
045 冷面总裁打丧尸
这人转身走到宿元禹床前, 刚刚靠近,昏迷中的宿元禹就皱起了眉,显然很不舒服, 等到楚泽把他扶起来靠在那人背上时, 宿元禹胸腔剧烈起伏,眼看难受极了。
“还是我来吧。”楚泽看不过去,连背带扶把宿元禹拉起来。那人也没勉强,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楚泽扶着宿元禹出去, 一路顺利地到了楼下那人的车里。一路上楚泽惊讶的发现,走廊上原本晃荡的丧尸都没了影子,楼下大厅里少数探出头的丧尸在发现男人后都自动转头躲开了。
“不用好奇, ”男人发动吉普车。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辞, 想了半天, 还是那句话:“一会儿到了安全区就都清楚了。”
一个小时后。
吉普车开到一座小型基地, 围墙上都挂着和车上一样的枯草。吉普车穿过大门开进去,停在一栋六层楼前, 楼前站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似乎正在等他们。
男人回头和楚泽说:“楚医生,吴老在等你,你先下车,我把你这位朋友送到医院去。”
楚泽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楚?”
男人憨厚地笑笑,没说话。
“他……”楚泽看向还在昏迷的宿元禹。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男人说:“你和吴老说完话就能去看他,放心,真没事。”
楚泽迟疑地点点头, 下了车。
那位被称为吴老的老人见楚泽下车,笑着同他伸出手:“楚医生, 之前我听闻你的事情,就感慨楚医生年纪轻轻胆色过人,现在一见果然不一般啊。”
这位老人看着年纪不轻,但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楚泽很久没见过精神这么好的老人家了。
楚泽和老人握了握手,客气地问:“您是?”
“我姓吴,也是个医生。”吴老一侧身,“来,我们进去聊。”
两人走进大楼,吴老带着他上楼,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这里远离城区,原本是一片中草药基地,隶属于一个药厂,疫情爆发前就在这里种植草药和包装。疫情爆发后不远的地方建立了B-10安全区,很多人转移到了那边,但是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依然还是留在了这里。不久前B-10安全区不幸沦陷,我们偶尔会去那边巡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幸存者,接你们回来的小王就是最常去那边的搜救人员之一。”
楚泽点点头,又问:“那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药厂原本就配有一部卫星电话,疫情期间正好排上用场。我们联系到了中心大区基地,和你一起的那几位来自C-20安全区的朋友已经安全到达了总部,他们知道我们这个安全区之后强烈要求我们进行搜救。从昨天开始,包括小王在内,去找你们的队伍已经出去四五批了。”
楚泽听到夏阳他们已经安全到达,并且中心大区基地也没有沦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说:“这真是个好消息。”
只是既然解药已经送达,为什么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不知道中心基地那边是否对这里提及了解药的事,于是也没多问。想起一路的奇怪,问:“这里外墙上挂着的,还有王师傅车上挂着的,是艾草吗?您是位中医大夫?”
吴老笑了,点点头:“是,那些挂着的是特殊熏制过的艾草,我也的确是个中医大夫。”
“小时候听大人说艾草驱邪,所以端午节家家户户门上都挂艾草。”楚泽觉得惊讶:“我还以为这只是个习俗,早就只剩下了形式,没想到真的有实际功效。”
“这些艾草经过特殊熏制,作用比平常的艾草要强上不少。”吴老叹了口气,说:“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打了这么多年的架,早就没落到奄奄一息,再加上太多浑水摸鱼的江湖骗子打着中医的名号圈钱害人,导致很多人一提到传统医学就和骗子画上等号,真是……唉。”
“楚医生,我知道你钻研的是现代医学,如果你把我们这套东西也视为怪力乱神或者江湖骗子,我也能够接受。”吴老和蔼地笑笑,说:“没关系,都可以理解。”
楚泽摇摇头:“我学习的虽然是现代医学,但是也知道传统医学虽然在本土被打压,却被其他国家偷师制成汉方,反而受到追捧,这件事本身就……很荒唐。”
“是啊,也怪我们一代一代的传承者没学到真功夫,可惜了先祖的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成果。”吴老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一定的用处。我们的现代医学起步照比其他国家要晚,但是很多人都忘记了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的历史比其他国家都要悠久,我们的经验比所有国家都要丰富。”
楚泽反应过来吴老的意思:“您是说……”
吴老笑笑:“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我们的祖先经历过多少次瘟疫?多少种疾病?我们什么没有经历过?”吴老慢慢向前走着,一边慢慢说:“这些疾病的外在表现可能有所不同,就像同样是风寒感冒,有人咳嗽,有人恶寒,可追根溯源,源头都在于外感风寒,气机失调。这次的丧尸病毒也是一样,它突然出现,来势汹汹,症状可怕。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任何一种东西,是在漫长的五千年历史里,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不符合逻辑。”
楚泽想想:“从这个角度来说,就算是我们的祖先并没有把它记录下来,可从我们还幸存这个角度来说,当年他们一定找到了对抗它的办法。”
吴老赞许的看着楚泽:“我原本以为,楚医生会像很多人一样,对传统医学很抗拒。”
“无论是抗拒还是反对,前提都是对它有足够的了解。”楚泽笑了:“我连了解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抗拒它?”
“世界上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吴老叹口气。
楚泽问:“吴老,那您找到对抗病毒的办法了吗?”
吴老摇摇头:“楚医生,传统医学里并没有病毒的概念,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泽想想,说:“我以为是因为科技的限制,没有办法观测到这种量级大小的物质。”
“这当然是相当重要的原因!但是并不完全。”吴老笑笑:“在我们的理论体系中,外邪分为风、寒、暑、湿、燥、火六种,世上千种万种病毒,一样遵循这样的规律,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去观测病毒是什么样的形状、什么样的作用机制,只要通过症状找到它属于六邪中的哪种,大概就知道应对方案了。”
楚泽点头:“听起来有些大道至简的意思。”
“可惜我们现在并没有完全搞清楚这种丧尸病毒属于哪一种,所以对于已经感染的人,疗效是有限的。”吴老说:“但至少可以保命。”
楚泽眼睛一亮:“真的?”
吴老点头,拉开一扇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你看。”
楚泽跨步出去,这栋楼的另一边人明显多了很多,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很有生活气息。
他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不同——很多人的身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看起来就是即将变异的丧尸。
楚泽惊讶:“他们……”
“这里很多人都被感染了,但是停止了变异,这也是小王一点都不担心把你那位朋友带回来的原因。”吴老说:“‘正气内存,邪不可干’。虽然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精准应对的办法,当只要自身正气足够强大,身体会自己对付外邪,即便不能完全取得胜利,也可以暂时达到一个平衡。”
楚泽微微睁大双眼,问:“您没和中心大区基地说明这些吗?这是一个巨大的医学突破。”
吴老叹了口气,片刻后才说:“中心大区基地并不认可这个成果,因为我们拿不出实验室的数据。”
吴老指着下面那些人,说:“这些人中,很多人的检测指标都达不到他们制定的标准,所以中心基地认为,这里取得的成果只是侥幸——我想他们想要的还是一个一劳永逸的特效药吧。”
说到这个,楚泽再次想起夏阳他们护送的解药。
为什么他们明明送到了,但游戏还没有结束?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吴老接着说:“那位吴队长除了请我们对你和你的朋友进行营救,还有第二个请求——让我转告你,那份C-20安全区所研制出来的解药,效果不稳定,基地最终决定,不予采用。”
·
病房里。
“情况就是这样。”楚泽坐在宿元禹的病床前,一边不急不缓地削着苹果,一边对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地人说:“C-20安全区做出来的解药虽然也有效,但是效果因人而异,当时情况紧及,连临床试验都没做就急着送往中心大区基地,结果被否决了。”
楚泽削完苹果,一口咬了下去,自言自语:“这基地种的苹果还挺好吃。”
“我们的游戏任务其实一早就说的很明白——将有效对抗丧尸病毒的解药成功送达中央大区基地,”楚泽继续说:“但从来都没有人说,C-20安全区的疫苗是有效的,所以说我们白折腾了一路,为了完成任务,还要接着找解药。”
敲门声响起,一个女生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药品,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伸手的时候腕上露出一块黑紫。她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着的人,问楚泽:“楚医生,这次还是您自己来?”
“好,谢谢你。”楚泽朝女生客气地一点头,接过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将苹果放在一边,一边拆开宿元禹胳膊上的纱布换药,一边问那个女生:“你感染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对,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女生笑笑:“可能我运气比较好,本来被咬的不重,好的比较快。冷先生还没醒啊?吴老说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楚泽:“嗯,应该快了。”
女生指指窗外,小声说:“他们又聚在一起想着来看冷少了。”
楚泽露出个无奈的神色,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女生朝楚泽腼腆一笑,出去了。楚泽一边给宿元禹换药,一边说:“你快点醒过来吧,现在基地的人都在传天霸集团的少东家兼CEO在这,你在这个世界的名声实在太响,每天都有人患换着花样想来看你,我应付他们有点累了。”
宿元禹眼皮微微一动。
然而楚泽刚好转过去放药,没看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喜欢霸总,”楚泽转回来,接着说:“不过我确实不喜欢霸总,我喜欢的只是……”
楚泽声音停了下来,没说下去。片刻后又接着说:“再说你这次cos的霸总也不像,万慢慢说了,你应该开劳斯莱斯而不是法拉利,而且做事得再神经质一点才行。”
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没有动。
楚泽把药品收拾好,说:“我一会去找趟吴老,你自己待一会。”
楚泽站起身,端起药盘,正要转身,忽然又停住。他转回身来,弯身在宿元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早点醒过来吧,”楚泽叹了口气,轻声说:“算我求你了。”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病房内安静了几分钟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烫的吓人的脸,自言自语道:“不是吧,我不是做梦呢吧?”
他亲我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亲我?
楚泽认识这个“冷冥阎”才多长时间?又是不顾自己的安全和他留在这里,又是亲他,分明就是喜欢这一款的!
可楚泽为什么又说自己不喜欢霸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宿大总裁发现自己向来聪明的脑子一遇上楚泽就宕机,满世界都在飘问号。
许久之后,他脸上的温度终于褪去,宿元禹坐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和脖子,走出门去。
这个安全区和之前路过的两个都不大一样,无论是建筑还是设备都有些陈旧落伍,但人们的精神状态却都要更好。他在走廊里从窗户望出去,楼下一伙人正在缓慢地做体操,他看了一会儿,发现是他妈练过一段时间的八段锦。
挺悠闲的啊,宿元禹想。
他沿着走廊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伙人,有男有女,都挺年轻。宿元禹本来没想理会,结果这伙人一见宿元禹,眼睛顿时亮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句:“冷少!冷少醒了!”
宿元禹还没反应过来,一伙人呼拉一下已经围了上来,有要签名的,有关心他病情的,有表示见到他非常激动的,有问他要不要投资这个安全区的,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这种情况宿元禹没少经历,只不过曾经围着他的都是媒体,而且身边也有保镖拦着。
他表面维持着八风不动,非常称职的一个霸总形象,内心吐槽:霸总有什么好的?麻烦死了。
“哎呦,冷少醒了!”走廊一头走来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一见被一群人围在一起的宿元禹,马上快步走过来,和围着宿元禹的一圈人说:“你们快别围着了!冷少刚醒你们别烦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去院子里打拳去!”
这人说话似乎很好使,围着宿元禹的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憨厚男人看别人都走了,问:“冷少这是想找楚医生吧?”
宿元禹:“你是?”
“哦,我姓王,前几天就是我把你们从B-10基地带回来的。”男人笑笑:“楚医生可真是厉害啊,那种情况下一个人护着你留在医院里,换做别人吓都要吓死了!回来之后楚医生一直在你床前守着,知道你醒了肯定很高兴!”
“楚医生现在在哪?”
“我刚才看他和吴老在露台说话呢。”男人给宿元禹指了下方向:“就那栋楼,你赶紧去吧!”
露台上。
吴老有些不好意思,说:“楚医生,这次原本不应该麻烦你,但是我们这里真和丧尸正面交锋过的不多,能力确实不够……”
“没关系,我理解。”楚泽说:“能找到B-10基地最初的传染源,您肯定也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这个传染源身上带的病毒毒性最强,不把他解决,后续其他的救援就会难上很多。”
“是啊,”吴老点头:“在那附近的确还发现了其他的幸存者,但是有这个传染源在,我们没有办法展开救援,它的能力不比街道上的那些丧尸,艾草驱赶不了,这个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它就是这次让B-10基地沦陷的大Boss,对吧?”
楚泽笑笑:“对。”
“这次行动,小王还有一些青壮年都跟着你,都听你指挥。”吴老说:“你们之前的装甲车已经开回来了,我们这里能用的武器都带上,安全第一。”
楚泽点头:“好。”
“他不能去。”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吴老和楚泽回过头,就见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五官凌厉,单单往那一站,就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压。
宿元禹抬腿走上露天,平静地说:“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职责。”
吴老眼中闪过惊讶:“冷先生,你醒了?”
宿元禹点下头:“感谢您收留我们。”
楚泽微微长大双眼看他,没说话。
“直接面对丧尸,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经历几次就够了,不能让他再涉险。”宿元禹平静地说:“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吴老神色犹豫:“楚医生虽然是医生,但是他对付丧尸的能力的确在其他人之上,如果他不去,那……”
“我去。”宿元禹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楚泽猛地抬头看他,眉头蹙了起来。
“冷先生,你才刚醒,还是应该多休息。”吴老劝他:“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
“没关系,既然醒了,对付几个丧尸而已,没什么问题。”宿元禹看了楚泽一眼,又说:“有幸存者等着救援,如果我不去,楚医生肯定会去,那还不如我去。”
楚泽眉头紧紧蹙着,死死盯着他,宿元禹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神,心说完蛋,这是生气了啊!
可生气也不能让他去啊!
吴老:“可是……”
“让他去。”楚泽咬牙切齿地说:“差点死过一次还不够,自己要作死,别拦他!”
吴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会有事的。”宿元禹语气软了下来:“这一趟那么多丧尸都杀过来了,不差这几个。”
“没人救你第二次。”楚泽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你记住了。”
宿元禹沉默地看他片刻:“好。”
楚泽一转身,大步离开。
“冷先生,这件事可以再考虑考虑。”吴老慢慢说:“你昏迷的这几天里,楚医生几乎连觉都没睡,一直守在你旁边,你现在刚刚醒过来就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对楚医生来说确实很难接受。”
宿元禹看着楚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回头来,平静地说:“我要是不去,难道亲眼看着他去吗?”
吴老这么大年纪的人,这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一眼就瞧的清楚,叹了口气,没再劝他,说:“千万安全回来,不然楚医生那边怕是更没法交代。”
宿元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两个小时候后。”吴老说:“幸存者的水和食物都已经耗光了,宜早不宜晚。”
宿元禹:“好。”
两个小时后,一辆装甲车开路,后面跟着一辆中巴车,朝着已经沦陷的B-10基地开去。
宿元禹坐在副驾,皱着眉出神。
“想楚医生呢吧?”姓王的大哥开着车,感慨地说:“楚医生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次是真被气到了,我看刚才脸色都变了。”
宿元禹偏头看他一眼,这位大哥长相十分憨厚,一看就是个让人放心的老实人。宿元禹问:“有什么建议吗?”
“大哥不太会说话,”大哥实诚地说:“不过楚医生脾气那么好,说不定等你回去,他气就消了。”
说了等于没说。宿元禹转过头,继续皱眉出神。
“我媳妇生气的时候和楚医生有点像,什么话也不说,就是自己生气。”片刻后,大哥接着说:“要我说啊,咱就只能端正态度,得哄,一天哄不好就哄两天,总有哄好的时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哄呢?
小时候的楚泽倒是好哄,给罐糖就不哭了,实在不行再加袋芥末味的饼干,但是现在楚泽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糊弄过去。
宿元禹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男人:“可他又不是我媳妇。”
“大哥嘴笨,不会说话。”大哥叹了口气:“可大哥不瞎。”
宿元禹:“……”
“楚医生看你的眼神,还有你看楚医生的眼神,那能是普通的关系吗?”大哥说:“再说了,普通的关系,楚医生能不顾自己性命为了你留下来?普通的关系,你能刚醒就替楚医生来打丧尸?”
宿元禹想了片刻,直接转身朝向这位大哥,皱着眉问:“所以你说,他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当然啊,”大哥疑惑地看他一眼:“你看不出来?”
然而这位冷少显然没表现出多么的欢喜,皱着眉,低声说:“霸总有什么好的。”
“这大哥就不得不多说一句了,”王大哥端起肩膀,认真地说:“冷少,楚医生那么好的人,长得好看,有能耐,脾气好,性格好,咱们安全区上上下下谁不喜欢他,就算你是大集团的少东家,楚医生配你也是完全配得上的,你可不能辜负他!朝三暮四那种事你可不能干!”
“嗯,知道。”宿元禹心里烦得要命,转回身看着窗外。
王大哥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嘱咐起来。宿元禹越来越烦,干脆闭上眼睛,可眼皮合上,眼前又出现楚泽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来。
“霸总有什么好的。”宿元禹又嘟囔一遍。
046 冷面总裁打丧尸
“楚医生, 还在生气啊?”之前给宿元禹送药的女生一边收拾着药材,一边看着楚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嗯。”楚泽整理着药材, 没抬头。
“冷少他也是因为不愿意让楚医生冒险才自己去的, 你就别生气了。”女生慢慢说:“在末世,互相喜欢的人都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更何况你们还能在一块。”
楚泽听出她这话里的羡慕, 抬头看她:“你……”
女生笑笑:“我男朋友之前为了救我,被丧尸咬到了脖子,还没等到到这里已经完全变异, 救不回来了。”
她表情在笑, 却掩盖不了眼睛里的悲伤。
“抱歉。”楚泽说。
“没事,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不算什么新鲜事。”女生低下头,接着说:“我觉得楚医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原本觉得冷少他只是个有钱的富二代,配不上楚医生。不过听说冷少他刚醒就替你去B-10对付丧尸,我又觉得他肯定很喜欢你,你们很般配。”
楚泽沉默片刻:“但我不想让他去。”
“那是当然啦,我想冷少应该也知道。”女生接着说:“楚医生,他们这次任务不轻松,你就别生气了。”
楚泽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
“冷少!”B-10基地一个剧院里,王大哥一脚踹飞一个丧尸的脑袋, 吼道:“小心!”
地上已经铺满了丧尸的尸体,腥臭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剧院大厅。一只丧尸的爪子已经探到了宿元禹的颈侧, 宿元禹弯身抬臂,镶着绿宝石的蒙古弯刀寒光划过,将那丧尸的脑袋削了下来,飞到了舞台中央。
“来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尖叫响起:“在舞台上面!这次的大BOSS!”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一个腐败到全身骨头没挂着几块腐肉的丧尸从舞台顶上的灯管上探出头,它目光在众人中扫了一圈,而后紧接着一个飞扑,直奔着王大哥而去!
王大哥出任务从来都是靠艾草驱赶,刚刚杀了几只丧尸已经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可怕的事,那里见过这样的?他知道此时该躲开,可人就是这样,紧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浑身肌肉仿佛被灌了水泥,一动都动不了。
完蛋了,他想。
“砰!”
就在他感觉死神的镰刀已经划过脖颈的时候,枪声响了。
王大哥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那腐败地早已没了人形的丧尸从他眼前一点一点划过,摔在了地上。
他机械地转过头,就见几步远的宿元禹竖起手枪,吹了吹枪口飘着的硝烟。
剧院里接连响起掌声和欢呼声,而后欢呼声越来越响,一起出任务的这些人崇拜地看向宿元禹,激动地恨不得要把他抬起来往天上扔。
然而宿元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甚至看上去还有点赶时间。
“可以回去了吗?”宿元禹皱眉问王大哥:“回去能开快点吗?”
“……好、好。”王大哥被吓得魂魄还没归位,机械地应了一句。
“我去车上等着。”宿元禹说完,再没理剧院里其他一起出任务的人,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到底是不是霸总?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剧院里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发懵。
不重要,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够了。
欢呼声再次响起,恨不得掀翻屋顶。
两个小时后。
两辆车全须全尾地开回安全区,不仅去的人一个没少,还拉了一车幸存者回来。
楚泽早早站在安全区门口和吴老一起等着,眼看着装甲车从远处开回来,又看见副驾上宿元禹那张欠揍的脸,楚泽和吴老点了个头,而后冷着脸没有一点留恋地转身走了。
吴老感慨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难哄哦。”
“吴老,”王大哥下了车,快步走到近前,两眼放光:“冷少太厉害了!这次全靠他,任务完成了!幸存者也救回来了!”
然而吴老只是拍了拍他,目光看向满脸愁容的宿元禹,朝着一个方向一歪头:“人刚走,赶紧去吧。”
宿元禹愣了一下,而后和吴老点了下头,快步走了。
“清点下剩下的武器,把幸存者安顿一下,如果有人被丧尸咬到,送到医护室。”吴老安排好后续工作,有转头看向远去的宿元禹,摇摇头,再次感慨:“啧啧,难哄哦……”
楚泽离开后直接去了医护室,准备医疗器械。
这里不论是建筑还是器械都很落后,所谓的医护室只是间平房,连门都是几十年前的那种木头门。
宿元禹跟着过来,他知道楚泽不想理他,也不敢进屋子,就倚在门口。单以他的身高往那一站,瞬间就挡住了一半的光线。
楚泽微微蹙眉,当没看到。
“我没受伤。”宿元禹打开双臂:“你看,全须全尾,一点事儿没有。”
楚泽收拾着器材不说话。
“任务很轻松就完成了,”宿元禹接着说:“这次的丧尸虽然比现在B-10基地里晃悠的那些凶了一点,但是比我们在山里见到的那些弱多了。这里的人都没真打过丧尸,所以形容的有点可怕而已。”
楚泽还是不说话。
宿元禹没了办法,双手叉腰往周围看了一圈,心里合计上哪都弄点糖去。虽然感觉不太靠谱,但总归还是个选项,可以试一试。
“吃饭了吗?”宿元禹突然问。
楚泽手上动作一顿——这算是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吃点好吃的对心情好。”宿元禹问:“要不我去找吴老问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楚泽皱眉:“我不饿。”
“呼,终于肯说话了。”宿元禹一只脚迈进屋里,又停住了,问:“我能进来吗?”
楚泽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开了。
宿元禹全当这是默认,进了屋,抱臂坐在一边,看着楚泽忙活。
刚刚和宿元禹一同去出任务的人里有人不小心被丧尸咬到,被送到楚泽这来。楚泽给人处理伤口,宿元禹就安静地在旁边看。
他的内心里两个小人疯狂掐架,一会你战胜我,一会我战胜你,打的不亦乐乎。
片刻后,伤口处理干净,伤员又被送到另一件屋子又其他大夫号脉开中药。楚泽这里又清净下来。
宿元禹沉默许久,突然问:“楚医生,你喜欢我吗?”
楚泽手上的孽子“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托盘上。
楚泽转头,讶异地看过去,就见宿元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丝落寞。
楚泽还没说话,就听宿元禹接着说:“你……能别喜欢我吗?”
楚泽神色顿时僵在脸上。
他……刚说什么?
楚泽感觉心口好像猛然被砸了一块巨石,堵得心肝脾肺同时疼起来,疼的热热闹闹地,疼的谁也不肯示弱。
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地笑,问:“为什么?”
宿元禹看了他片刻,吸了口气,缓缓说:“因为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楚泽皱眉,听不懂他的意思。
“对不起。”宿元禹站起身,似乎再也不敢看楚泽的眼睛,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你先忙。”
楚泽看着他逃也是的往外走,在他迈出门的一刻,突然说:“没有人说喜欢你。”
宿元禹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楚泽神色平静如古井无波,淡淡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楚泽说完,低头将用过的孽子和手术刀都放到酒精里消毒,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门口是不是还有个人在。
宿元禹沉默片刻,他的神色复杂,似乎有些释然,又夹杂着些许落寞。片刻后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脚步声走远,楚泽停下手上的动作,发起呆来。
几个小时后。
楚泽走出医护室,朝吴老的办公区走去。王大哥正好路过,看见楚泽热情地招呼:“楚医生好啊!”
楚泽客气地点了下头。
“刚看见冷少往那边走呢!”王大哥笑呵呵地说:“刚过去没多久。”
楚泽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
王大哥疑惑地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还没哄好?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吴老招呼他进到办公室,说:“巧了,十几分钟前那位冷先生刚找过我。”
楚泽并不想提,说:“我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疫苗的事情。”
吴老点头:“他来也是来说这个事的。”
楚泽没说话。
“所以,你也是打算拿那位冷先生的血清来研制疫苗?”吴老问。
楚泽一楞:“他是这么说的?”
吴老点头:“是,他说他被丧尸咬过,现在又扛了过来,他的血液里会有针对丧尸病毒的抗体,所以可以试一试。说实话,我对于什么血清抗体这些了解不多,但我们这里救治的被丧尸咬过的人不少,像冷先生恢复这么快的却没有第二个,如果像他说的,他的血清真可以研制出疫苗,的确是件好事。”
楚泽本来想自己感染尝试一下,可听吴老这么说,他的确不能确定自己会比宿元禹恢复的快,从这个角度来说,宿元禹的确是更好的人选。
楚泽点头:“虽然您的救治方法可能不被官方认同,但抗体可以明确在实验室中被检测出来,如果真的有效,那么中心大区基地一定会成批生产推广。”
“那样疫情就可以早点结束,人们尽早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吴老感慨:“真希望那一天尽早到来啊。”
“只不过,”楚泽迟疑地说:“能做到感染后存活,还能战胜病毒,您的治疗在当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用他的血清制成疫苗,您的功绩会被淹没掉,没有人会知道您的治疗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您的治疗依然不会被认可。说的不好听一些,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吴老笑着摆摆手:“生命面前还固守门户之见,狭隘了。只要能救人,怎么都好。”
楚泽点头:“吴老大格局,让人佩服。”
“恭维我。”吴老笑着点点楚泽,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担不起什么恭维。楚医生啊,我们这里资源不够,没有办法送你们去中心大区基地。我明天试着联系一下那边,看看他们能不能派直升机过来接你们。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很快就可以到达那了。”
“感谢吴老。”楚泽说:“那这样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楚泽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吴老送他到门口,突然说:“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就可以了,可不要真的把自己气到啊。”
楚泽脚步一顿,神色疑惑:“吴老?”
吴老压低声音问:“吵架了?”
“……”楚泽转回头:“没有。”
“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再老糊涂,也不至于这都看不懂。”吴老笑笑:“年轻人吵吵架,调剂调剂生活也不错。只不过现在我不用给你摸脉,都知道你肝气不疏,再严重些肝郁化火,身体就该出些小毛病了。”
楚泽并不想聊这个事,说:“吴老……”
“你看,明明是对方的错,最后却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这不划算。”吴老笑呵呵地说:“要我说啊,不痛快就吵出来,哪怕打他骂他呢?对方难受了,那也是他活该。年纪轻轻的,别为了体面伤了身体。”
楚泽沉默片刻,笑了笑:“您说的是。”
·
“混账!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不好好给我学怎么管理公司,只知道和那帮兔崽子们厮混!不学无术的东西,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在小黑屋里给我好好反省,两天不许吃饭!”
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消失,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时间缓缓流过,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饥饿、干渴、恐惧仿佛幻化成了无数触手,将他往未知的深渊拉去。
下一秒,光线突然亮的刺眼。他坐在精致奢华的复古长餐桌上,手中精致的银刀叉反射出自己青涩的少年人的脸庞。旁边的老人目光厌恶地扫过其他几个孩子低垂的脑袋,训斥道:“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都和禹儿学学!”
老人说完转过头,变脸一样对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禹儿,这次做的不错,不愧是我的孙子!好好做,以后公司就是你的了。”
老人温和的目光和兄弟们怨恨的目光一同落在他身上,他沉默着拿起刀叉,姿态优雅地切开牛排,宛如一个颇有城府的高位者。老人满意的看着他点点头,而他却只觉得恶心,恶心地想吐出来。
再下一秒,他的身形陡然拉长,早已经独当一面的他将新公司的注册文件摔在老人面前,冷冷地说:“以后我和你、和你的公司,再没有半点关系。”
老人眼中的怒火喷射而出,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又冷笑起来:“宿元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把自己的公司经营起来靠的是什么?是这些年我教给你的能耐!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孙子!你是我最成功的的作品!不管你有多恨我,这些早就变成了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你改变不了!哈哈哈,你改变不了!”
走出大门的他脚步微微发软,胸腔里一团火烧的他心脏都在疼。守在外面的闻珂一把扶住他,神色焦急:“老大,新公司是我们一手建起来的,和老宿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听他的!”
他微微闭眼,胸腔里的火越烧越烈,烧的他头都晕乎乎的。我是谁?他想。
我是谁?我是谁?把这一切他厌恶的东西从血液里抽离出去,我是谁?
月光倾泻而下,在屋顶洒下一层银霜。
他身体又骤然缩小,手里握着那把丑了吧唧的大宝剑,旁白白白胖胖的小楚泽抱着糖罐,悠闲地晃悠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问:“小宿哥哥,你说月亮是什么味道的呀?”
对,我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啊。
他突然心里安定下来,没有意识地说:“薄荷吧?白白的,看着就凉。”
“薄荷味有点辣,不好吃。”小楚泽咬了一口橘子软糖,“芥末也辣,但是芥末好吃!”
“芥末……”
“宿元禹!你个小兔崽子又带小泽上房顶!你给我下来!”
宿元禹骤然惊醒。
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夜凉如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哦,他还在游戏里,在那个充满丧尸的末世。
宿元禹拍了拍脸,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是上翘的。他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又是谁呢?
十五年过去了,他该是什么样子?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警察?建筑师?还是和小泽一起去学了医,陪着他一起搞研究?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连十五年后的小泽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宿元禹叹口气,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任由自己砸回床面。
当初就不应该受了闻珂的蛊惑,cos了个不伦不类的霸道总裁。
赶紧结束这局游戏吧,宿元禹想,赶紧结束吧。
·
三天后,从中心大区基地来的直升机降落在安全区。
夏阳激动地从直升机上猴子一样跳下来,见到楚泽好似见到亲人似的,一下子就扑了上,眼泪都要下来了:“学长!你没事!太好了!”
“好了,鼻涕都要沾到我衣服上了。”楚泽笑着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要来接你们,我就死皮赖脸地去求管事的,堵了两天门,终于让我来了,嘿嘿。”夏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楚泽和几个基地里迎接的人,他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小声问:“诶学长,冷少呢?”
“应该在楼里吧,”楚泽说:“去中心基地之前,他可能需要再调理一下。”
夏阳敏锐地发现了楚泽的用词:“应该?可能?”
楚泽平静地说:“我有几天没见他了。”
夏阳眼睛瞪大,小声问:“吵架了?”
“没有。”
“那他气你了?”
楚泽没说话。
“这个冷少也太过分了!”夏阳一皱眉,气哼哼地说:“他凭什么气你!不行,我得说说他去!”
楚泽被他逗乐了:“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他的错?”
“那还用想吗?”夏阳说:“学长你脾气这么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和谁发过火,如果有人惹你生气了,那就一定是对方的错!”
“感谢你的偏袒,但是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楚泽说:“行了,走吧,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第二天上午,宿元禹和楚泽和安全区的各位告了别,和夏阳还有中心大区基地来的直升机飞行员一起,上了返回中心基地的直升机。
宿元禹和楚泽各坐在机舱的一边,直到落了地,两人也没说过话。
吴畏、小刘和万慢慢都在中心基地等他们,等他们下了直升机,顿时热烈地欢迎了他们,万慢慢激动地看看楚泽又看看宿元禹,八卦的精光已经从眼睛里冒了出来,结果发现两人不仅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连站的位置都相隔很远。
回去的路上,万慢慢一把拉过夏阳,小声问:“他俩吵架了?我还以为经过这一次他俩感情还不得突飞猛进,就和小说里一样这样那样了呢!”
“不知道,学长不肯和我说。”夏阳压低声音:“不过他俩都好几天没说话了!”
万慢慢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冷少怎么搞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抓住!”
夏阳啧啧两声:“你也觉得是冷少的问题吧?”
“那当然了,就楚医生这脾气,能把他惹生气了,得是多过分的事啊!”万慢慢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宿元禹的背影,片刻后又说:“不过我怎么感觉,现在的冷少气质看起来更像霸总了呢?”
走在前面的宿元禹脚步一顿,回头冷冷地看过来。那眼神仿佛一把淬着毒的冰剑,瞬间就扎到了万慢慢眼前。
万慢慢吓得一缩脖,激动地和夏阳咬耳朵:“更像了更像了!”
宿元禹:“……”
宿元禹回过头去,气的肝疼。
“我赌一块钱,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另一边,小刘小声和吴畏说:“头儿,我觉得你的机会来了,你之前不是觉得楚医生挺好的吗?”
吴畏瞥他一眼,又瞥了宿元禹的背影一眼,幽幽地说:“我还想多活几年。”
“倒也是。”小刘点头:“虽然他俩现在明显在冷战,但是你现在要是下手追楚医生的话,不出三天,你肯定得被冷少扔到外面去喂僵尸,到时候我还得去捡你骨头去。”
吴畏一巴掌拍向小刘的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小刘揉揉脑袋:“你说他俩为什么冷战啊?楚医生人那么好,为了冷少还都没和我们一起来基地。”
“你怀里抱得什么?”旁边万慢慢问夏阳:“怎么这么多?”
“老中医给我开的补肾的药。”夏阳把怀里的东西紧了紧:“老中医说我熬夜太多了,伤了肾精,就开了药。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
“啊!我知道了!”小刘一拍巴掌:“冷少一定是肾不好!所以两个人才吵架的!”
“有道理。难怪啊……”吴畏看着宿元禹的背影:“唉,这可怨不得楚医生了。”
“什么?冷少肾不好?”夏阳凑过来,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他们两个怎么能吵架呢?这就都说的通了!”
万慢慢抱臂叹气:“霸总都是有点身上的毛病的,但是肾虚这种事……啧啧,啧啧啧。”
走在前面把一切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宿元禹:“……”
047
宿大总裁转回头, 寒刀般的目光在四个人的脸上扫过,四个人顿时各自望天。
吴畏:“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
小刘:“就是就是!”
万慢慢:“你看那片乌云,那个形状……”
夏阳:“好像老中医给我开的补肾的中药啊……”
三人目光顿时落在他身上。
夏阳挠挠头, 委屈地说:“真的很像啊……”
宿元禹转回头, 冷着脸走了。
几个人没有耽误时间,直接被接进了中心大区基地的生物研究所。宿元禹在几个人的陪同下,由研究员抽了几管血,送往了实验室, 几个人心里挂碍着,没去休息,都等在实验室外面。
“如果冷少的血清可以制成疫苗, 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就算成功了?”夏阳抱着他的宝贝中药, 小声和万慢慢咬耳朵。
万慢慢点头:“应该吧?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解题方法了。”
“佛祖保佑, 耶稣保佑, 玉皇大帝保佑……可一定要可以用啊!”夏阳小声说:“一千积分呢!我可不想一直留在游戏里!”
宿元禹看向角落里坐着的楚泽。
楚泽下了直升机之后,除了和吴畏等人打了招呼就始终没有说话。他向来都是那个温温和和的样子, 此时哪怕宿元禹知道他在和自己生气,在他脸上也没看出来什么情绪。
宿元禹犹豫片刻,走了过去。其余四个人目光顿时跟了上去,又在宿元禹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研究起研究所的天花板来。
宿元禹收回目光,沉声问:“还在生气?”
楚泽没看他,平静地说:“没有。”
宿元禹又看了眼不远处那四个人,说:“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了,抱歉。”
楚泽没说话。
“但是你听我的,霸总真没什么好的。”宿元禹认真劝说:“身处高位, 看着风风光光,但满脑子都是怎么操控人心, 全是些蝇营狗苟的伎俩,都是拿不到台面上的东西。你看那些资本家们,哪个积累原始财富的时候没干过脏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泽神色复杂地转头看他,心说这人又在犯什么病?
“你别这么看我,我没骗你。”宿元禹接着说:“其他类型也不错的,比如说刚猛大汉,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楚泽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难不成是抽血抽多了,脑供氧不足犯糊涂了?
楚泽从口袋里掏出袋草莓软糖塞给他:“补充点能量,吃完再说。”
宿元禹:“啊?不是,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和你说正经的。”楚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脑供养不足是大事,不能不重视。”
宿元禹:“不是,我……”
楚泽一按他的手,正色道:“我是医生,信我。”
宿元禹:“……”
宿元禹无奈,从袋子里拿了两颗出来放嘴里嚼了,还没等全咽下去,接着说:“这件事你……”
“诶,出来了出来了!”夏阳的声音响了起来:“结果出来了!”
几个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楚泽没再管宿元禹,也站起身也走了过去。
宿元禹认命地叹口气,也跟了过去。
游戏世界里的进程和现实世界不同,游戏世界里,短短半个小时已经完成了血清的分离和配制,研究员满脸欢喜地从实验室出来,激动地说:“可以!真的可以用!人类有救了!”
吴畏和小刘激动地抱在一起,夏阳和万慢慢的眼睛顿时亮了,夏阳激动地说:“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万慢慢接话:“我们完成任务了!呦吼!”
与此同时,几人的耳朵里同时响起小秘书的声音。
【恭喜玩家完成游戏:末世的希望之火
本轮游戏积分为1000分,将在下次进入游戏时发放。
祝玩家生活愉快!
玩家退出倒计时,十,九……】
“做到了,我们做到了!”万慢慢激动地拉着夏阳:“我要回去看十本霸总小说庆祝一下!”
【……五……】
“那我喝两包中药压压惊!”夏阳转头看向楚泽:“学长!我们成功了!成功了!我不用留在游戏世界里了!”
【……三……】
楚泽笑着点点头。
宿元禹对这一千积分没有丝毫兴趣,站到楚泽身边:“楚医生,我……”
【……一。成功退出游戏。】
宿元禹回到现实世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眼前还是楚泽那个冷淡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
等一下!
宿元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惹楚泽生气的是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冷冥阎,管他宿元禹什么事?
宿元禹顿时心情大好,掏出手机,美滋滋地点开和楚泽的聊天界面,编辑信息,发送。
【宿:在忙吗?】
门外响起敲门声,宿元禹说了句“进”,门从外面被打开,闻珂探头进来,又关上了门。
宿元禹看是他,注意力又重新放回手机上,一边等消息一边问:“怎么了?”
闻珂拉了把椅子坐下:“你说的那个被动进入游戏系统的那事,有眉目了。”
宿元禹:“嗯?”
“你说的这个系统,要建起来没那么容易。小公司没那个能耐,大公司又没必要瞒着公众。”闻珂轻咳一声,胸脯挺了挺:“但是机智如我,去查了那边,结果果不其然……”
宿元禹抬眼,平静地说:“那个小王八蛋做的?”
“不错!”闻珂一拍大腿:“就是他!”
宿元禹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就说嘛,这么疯的事还有谁敢做?”闻珂抱臂分析:“不经玩家授权同意,直接将玩家拉入游戏,并且还有无法离开游戏的风险,只是为了给游戏做内测!啧啧啧,他怎么敢的?虽然说现在全息游戏刚刚起步,国家还没有相关的法规出台,但是以后肯定会有的啊,他就不怕以后真的游戏上线,被全网抵制?”
“不怕。”宿元禹放下手机,淡淡地说:“一来现在还没有出台的法规可以约束,二来,即便是有法规,取证也很困难,毕竟现在的科技并没有发展到可以追溯脑神经活动记录的程度。第三,玩家不会和系统太过敌对,弄不好就是留在游戏世界出不来,现实世界成为植物人的后果,这个后果太重,威胁性太强,玩家不会有这个勇气,所以他们只有努力完成游戏任务这一条路。”
“太过分了!”闻珂皱眉:“疯子!他这些年怎么越来越疯了?!”
宿元禹沉默片刻,接着说:“参与内测的玩家一定是经过筛选的,这些人要么对他有用处,要么没有能力掀起风浪。退一万步说,即便到时候有人捅出来这件事,他完全可以一边发通稿说是来自竞争对手的污蔑,一边或利诱或威胁让受害者闭嘴,不仅不会有任何损失,翻到给游戏做了一波宣传——还是那句话,无法取证,他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那就这么不管他?”闻珂气鼓鼓的:“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怎么会呢?”宿元禹轻笑一声,说:“毁了这游戏不就好了。”
闻珂瞪大眼睛。
宿元禹笑了。他这个人平时冷峻严肃习惯了,大多以一种不怒自威的形象示人,可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他在这种状态下笑起来,那微微弯起的眉眼锐气更盛,让人连心都悬起来。
“怎么,觉得过分了?”宿元禹问。
“老大,咱们成立自己的公司之后,这些年过来,我都快忘了你狠起来是什么样子了!”闻珂站起身,眼睛亮亮的,摩拳擦掌:“怎么办怎么办,我突然好兴奋是怎么回事!”
“哦对,还有一个事。”闻珂重新坐下:“根据那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他们现在这样强行拉人也有技术不到位的原因。下一步他们一定是会大力搜寻相关技术人才,国内这方面最强的就是京南大学的生科院,也就是我们要买成果的那位科研学者。”
宿元禹点头:“嗯,想到了。”
“我们要不要先下手?”闻珂说:“我们的实验室本来也需要这方面的人才,能挖过来当然是最好的。”
宿元禹:“挖是要挖的,只是要稍微等等。”
闻珂:“为什么?”
宿元禹解锁手机,第无数次看向和楚泽的聊天界面。
楚泽还是没有回他消息,宿元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
楚泽出了游戏之后,明显状态不大对劲。
陈乐女士有些担心,问:“泽泽啊,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楚泽说:“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乐看着他片刻,突然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让你和小禹联系,你有点抗拒?”
楚泽一愣,这才想起来,刚才进入游戏前,陈乐让他联系宿元禹,劝对方把霸总小说还给林阿姨来着。
陈乐这么问让楚泽感觉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陈乐眼神有些躲闪,说:“我刚刚说话也没过脑子,以为你们再见面等和以前差不多。可刚刚才反应过来,毕竟你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如果感觉生疏了,也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再多联系。”
楚泽觉得陈乐这话越说越奇怪了,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陈乐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啊。”
“真的吗?”楚泽看着她的眼睛。
“嗯,真的。”陈乐说完,掩饰似的往外走:“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楚泽看着陈乐的背影,忽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过了片刻,陈乐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又回来了,放在桌上正要出去,楚泽说:“妈,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陈乐愣了一下,看着楚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楚泽从小就让人省心,小时候成绩好、爱学习、不惹祸,长大了工作体面又稳定,对长辈孝顺,对同辈谦逊有礼,实在是个挑不出错处的孩子。
但面对这么完美的孩子,陈乐有时候也会感觉有些压力,因为她并不能确定自己也是个完美的家长,更不能确定自己那些涉及到孩子的决定是不是足够的正确。
面对楚泽坦然的目光,陈乐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可笑——哪里有怕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于是陈乐一咬牙,拉了把椅子坐到楚泽旁边,问:“泽泽啊,你这些年上学、工作,遇到的人不少,就从来没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早恋的同学一抓一大把,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担心过楚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楚泽且不说恋爱,就是连多提几句的女生都没有,陈乐就不免有些担心了。
楚泽一愣,心说这是要催婚了?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确实到了该被催婚的年纪,不过父母向来开明,从没拿“到什么年纪干什么事”这种传统理念来逼他,事事都依着他自己的主意,楚泽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在他家。
楚泽下意识地说:“我平时比较忙……”
谁承想陈乐接着说:“那男生呢?”
楚泽一愣,终于明白了陈乐是什么意思,神色僵硬了一瞬。
陈乐看他这个神色,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想了想,说:“泽泽啊,你妈我不是那么传统的人,作为你妈,我希望的就是你以后身边能有个伴,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有人听你说说,遇到困难了有人让你靠一靠,不要太孤单。至于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也没有多重要,只要他能让你开心,让生活比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好,这就足够了。”
楚泽愣了一下。
“你这个孩子从来不需要人操心,我一直都特别骄傲。”陈乐笑笑:“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决定也许比我们还要高明,所以这些年,我和你爸很少干涉你要做的事情。”
楚泽点头,他见过无数打着为孩子好的幌子掌控孩子人生的父母,相比之下他的父母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但是我还是做过一件重要的事,一直没告诉你。”陈乐深吸一口气:“以前我担心你走偏了,耽误正事,所以……”
楚泽看着陈乐的眼睛,平静地说:“妈,高二那年我给宿元禹写的情书是你拿走了吧?”
书包里没有,宿元禹没拿到,那就只能是送出去之前就被人拿走了。
陈乐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那是她替楚泽做的最大的一个决定,这些年她偶尔也会怀疑当时的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直到宿元禹一家回国,两家人再次见到了面,楚泽的种种反应让陈乐终于意识到,她当年做了一件对两个孩子影响有多大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正确。
其实她为今天和楚泽的聊天准备了很久,语言上的,心理上的,可真的面对楚泽的时候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她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微微低着头,等着楚泽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也许楚泽会气愤、恼怒、甚至对她失望,她连道歉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只等着楚泽先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然而楚泽始终没说话。
陈乐心缓缓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泽的神色。楚泽沉默半晌,才缓缓地说:“妈,那个时候你应该挺痛苦的吧?”
陈乐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眼睛里涌上来一丝潮气。
作为一个母亲,尤其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的母亲,陈乐对未来是有很多期待的——期待楚泽学业有成,找一个好工作,娶一个好媳妇,再生两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孩子,事业顺利,家庭美满,自己和楚泽他爸老了也享享齐人之福。
然而一切的期待全在意外看到那封情书的时候乍然碎裂了。
她知道孩子也需要隐私,所以很少、甚至几乎不会去动楚泽的东西,然而那天她恰好要找一件东西,翻箱倒柜哪里都没找见,想着是不是被楚泽收起来了,这才去翻了那个楚泽自己也很少用的抽屉,她甚至拿到那本书的时候看都没看,但夹在里面的那张纸就那么掉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他清楚楚泽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恶作剧。
于是那一天晚上她都是恍惚的,她崩溃、怀疑、愤怒,种种情绪混在在一起,最后反而只剩下沉默,那天晚上楚泽他爸看出她的不对劲,甚至差点带她去看了医生。
那段时间里,她有很多个时刻都在想,楚泽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走偏了呢?是不是对方把他带坏了?
如果是别人,陈乐就可以很简单地有一个憎恨的对象,一个欺骗自己的借口。
可偏偏是隔壁宿家的那个小孩。
宿元禹是陈乐亲眼看着长起来的,甚至那孩子挨打,自己给他上药的时候比他亲爹妈都要多。宿元禹是什么心性,陈乐再清楚不过,虽然淘气又爱惹祸,但心思比谁都干净,更何况那孩子对楚泽实在是比亲生的兄弟还要好,亲生兄弟还三头两头的打架呢,可那孩子对楚泽只有保护和撑腰,从没让楚泽受过半点委屈。
于是陈乐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点渺茫的可能性上——楚泽正是对感情懵懂的时候,一时走歪了、想错了,只要事情没有朝着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楚泽总有一天会自己意识到问题,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于是陈乐拿走了那封情书。
她也不知道楚泽发现丢了之后会不会再写一封新的,也不知道她拿走之后楚泽会有什么反应。她还没有消化好这件事,也不敢直接去和楚泽谈,拿走那封情书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后的日子她表现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孩子,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两个孩子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再后来,宿元禹就跟着父母去了欧洲。
陈乐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楚泽上大学、读研读博、进实验室,一路都没有让她操过心,但陈乐却也渐渐觉出不对味来。
楚泽似乎能轻易地应付好所有事,但是也就只是应付而已。
他工作能力很强,明明有很多资源,却懒得多接项目,钱够用就行;他人缘很好,但他真正认可的朋友却没几个,别人都出门社交交朋友的时候,楚泽宁愿待在实验室对着一屋子的实验器材;这么多年追楚泽的人不少,男生女生都有,楚泽一律有礼有节又不伤人自尊地回绝掉,甚至连接触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似乎对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的兴趣。
他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很少生气,也很少高兴,在别人看来,那是情绪稳定,可陈乐知道,那是因为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楚泽根本就不在乎。
他明明活在这个社会里,有着社会人所追求的一切,可又像只是短暂地路过一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对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留恋。
陈乐作为母亲很担心他,可这担心又无法说出口,因为楚泽实在是无可指摘,如果她同别的母亲说这些,怕是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矫情过头了。
直到宿元禹一家人又回到国内。
陈乐惊讶的发现,楚泽变了,尽管这些变化细微的难以察觉,但是陈乐作为母亲,还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第一天的饭局上,楚泽就失态把那一盆毛血旺扣在了宿元禹身上,所有人都劝她没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楚泽居然会犯错了。
从那之后,每周末楚泽回家的时候,看手机的时间明显变多了,脸上也终于出现了其他的情绪——他开始有期待,有期待后的失落,会笑,会皱眉,甚至会生气了。
倒不是说这些以前的楚泽不会,而是现在的楚泽似乎是真的活过来了。
陈乐心里是高兴的,至于楚泽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是猫是狗又有什么所谓?
只是直到这一瞬间,听到楚泽第一反应没有怪她当年自作主张拿走了那份情书,而是问她当时是不是很痛苦,陈乐忽然就觉着这些年那些不为外人知晓的担心都有了意义,眼睛莫名就有点发酸。
“我有什么好痛苦的,”陈乐微微偏头,嘴硬说:“我儿子成绩好,长得好,性格好,就算是喜欢男的又怎么了?”
楚泽也不戳破,笑了笑,说:“那都是因为我有个开明又善解人意的妈妈,我要是不优秀一点,不太说得过去。”
陈乐知道他是恭维自己,但还是受用的很。她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泽泽啊,你现在心里还是惦记着小禹的,是吗?”
楚泽没说话。
“那小禹那边是什么态度?”
楚泽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说在这次游戏之前,楚泽也许还能多说上两句,可游戏里宿元禹不让他喜欢总裁,他实在是摸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妈,”楚泽并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说:“我和他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好吗?您不用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陈乐突然有点激动:“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不用我操心,可我毕竟是你妈!我是你妈!我本来就应该替你操心!”
楚泽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疑惑地问:“不操心难道不好吗?”
陈乐看他两秒,突然有些泄气。
是啊,不操心,难道不好吗?
陈乐莫名感觉有点挫败,看着她这个永远情绪稳定的儿子,自己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又说:“我的意思是,当年我怕你走错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你和小禹互相心里有对方,我这里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妈我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而且小禹那个孩子那么好,我也确实放心。”
楚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看陈乐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愿意扫她的兴,笑了笑,说:“我妈果然天下第一好。”
陈乐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说:“怎么还学会贫嘴了呢?”
楚泽也不反驳。
“只是……你林阿姨和宿叔叔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的了,”陈乐说:“这就得看小禹怎么去解决了。”
楚泽没想到陈乐想的能这么远,有点无奈:“妈,我和宿元禹十几年没见面了,您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想多了?我哪想多了?”陈乐眼睛一瞪:“你妈我好歹也这个岁数的人了,小禹看你的眼神有没有鬼我看不出来吗?我是异性恋,但我不是傻!”
楚泽眨巴眨巴眼睛,感情这位刚才迂迂回回问的那些,根本就是在套他和宿元禹发展到哪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妈这套路深啊。
048
可惜最后陈乐也没套出来什么话, 她套路深,但她儿子嘴严,不说就是不说, 她又不擅长软磨硬泡, 一次计谋没成功就只好放弃了。
楚泽也很无奈,不是他不想说,是他实在自己也没弄明白。
更何况这局游戏出来他对宿元禹心里还有气,更是感觉脑子乱成一团。
第二天, 楚泽去实验室,一进门就撞见正等着他的夏阳。
“学长,这一局真的是太难了!”夏阳一脸激动, 心有余悸地抚着小心脏:“要不是你们当时留在了B-10安全区, 咱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 这次又全靠了学长啊哈哈!”
楚泽似乎听见了, 又似乎没听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学长?”夏阳凑过来, “你怎么一直看手机啊?在等消息?”
夏阳余光无意地扫到楚泽手机屏幕,没看到聊天界面的名字,但看到最后一句是对方发来的,按道理来说该是对方等楚泽回消息才对。
楚泽把手机按灭,揣回兜里:“没有。”
夏阳挠挠头,又说回游戏:“这次任务这么难,唉,大家也是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队友了,要是在现实世界能找到万慢慢和冷少就好了, 大家还可以一起庆祝一下!”
“游戏而已,”楚泽眼睫低垂:“没必要太在意。”
“真的吗?”夏阳瞄着楚泽的神色, 说:“可是游戏里冷少惹你生气了,学长,你是不是还没消气呢?”
楚泽抬眼看他:“我是爱生气的人吗?”
“不是。”夏阳摇头,又认真说:“不过这次你就是生气了,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能看出来。学长你虽然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来不会发脾气,但是你生气的时候还是不太一样。”
楚泽没说话。
“其实我觉得冷少人挺好的,虽然刚认识的时候看着冷冰冰怪吓人的,但是接触之后就感觉他对大家都不错,打丧尸都是往前冲,万慢慢那么说他他也没有生气,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和万慢慢拖后腿,对学长你更是尤其的好……学长,你们闹别扭会不会是有误会啊?”
夏阳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叹气说:“唉,还是那句话,要是现实世界里认识就好了,这样有误会也能解释清楚。”
楚泽被他惆怅的样子弄笑了:“行了。工作吧。”
夏阳点点头,转头往外走,到了门口又绕了回来,凑到楚泽身边,小声说:“学长,还有个事。昨天晚上又有游戏公司的人联系我了。”
楚泽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现在全息游戏正是发展时期,国内研究这方面的研究所又少,咱们所里每个人都很金贵,有公司找你也正常。”
“我知道。”夏阳点头,“但是好像不是我们被强行拉进去的那个游戏,我还想好好在所里搞研究,就没答应。学长,是不是也有很多公司找过你了啊?”
楚泽一边整理着实验记录,一边说:“嗯,不少,我也都推掉了。”
“学长,我记得你以前本来是想一直从事临床的,后来博士又改了方向,转而从事脑神经的研究了。”夏阳问:“为什么啊?是不是那个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个方向前景会很好,会有很多公司花高价请你过去?”
楚泽手一顿,没说话。
“不对,学长你能力那么强,不管从事哪个方面,都不可能差着钱。”夏阳摇头晃脑袋地分析:“因为喜欢?”
“那个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朋友从事的领域可能用得上,所以转了。”楚泽说:“就这么简单。”
夏阳惊讶:“哇,那一定得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我见过吗?谁啊?怎么从来没听学长你说起过啊?”
“实验跑完了吗?数据做出来了吗?”楚泽抬手推了推有些向下滑的眼镜:“今天这么闲?”
夏阳一缩脖,知道楚泽不想说,也再不废话,朝门口走去,刚好迎面撞上小师弟回来,小师弟和夏阳打了招呼,而后和楚泽说:“楚老师,外面有人找,看着好像是什么公司的人。”
夏阳回头看他,楚泽微微蹙眉,有些不满——直接找到研究所来,这是个什么路数?
“知道了。”楚泽转回头放好实验记录,“我一会去看看。”
·
京南大学不远处的高级餐厅里。
“谢谢贵公司的青睐,但是我现在并不想离开研究所去当什么顾问。”楚泽有礼有节地拒绝:“我之所以同您过来喝杯茶,只是因为不希望在所里聊这些事情。也希望贵公司以后不要再来研究所找我,这种做法很不合适。”
坐在楚泽对面的人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看着俨然一拍商业精英的模样。他笑了笑,说:“我来之前听说了很多楚教授的事情,现在一见,果然和描述中的一样,翩翩君子,连拒绝人都做的体面。”
楚泽没说话。
“但是我们的条件楚教授您还没有听。”男人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支票,双手递到楚泽面前:“这是我们总裁的一点诚意,只要楚教授同意为我们胜元科技做顾问,您的年薪还可以再谈,保证不会低于这个数目。”
宿元禹的公司叫元科技,这家公司叫胜元科技,针对的意思有些过于明显了。
楚泽没接那张支票,目光扫了一眼,二百万整。
楚泽轻笑一声:“你们总裁倒是舍得。”
男人也笑了,将支票放在楚泽身前的桌上。
“我们总裁说,楚教授值得。”男人看了眼那支票:“我们也大致了解您现在在京南大学的薪酬。当年京南同时出了两个天才,被新闻媒体称为‘双子星’,后来您依旧留在京南大学的研究室,而双子星的另一位,陈教授,则是受邀去了德国的卡尔斯鲁厄,不仅完全不用担心研究经费,就个人生活而言,光豪宅就有三座,名车也有不少,楚教授是聪明人,我们认为,您应该不会拒绝。”
楚泽顿了一下,平静地问:“陈凡去你们那了?”
当年京南大学生科院“双子星”横空出世,无数媒体追着两个人报道,让京南大学一时成为焦点。
陈凡和楚泽很像,都是从小喜欢学习,又会学习,一路顺风顺水地进了京南大学,又都留在了生科院的实验室。两个人经历相似,脑子又是一样的聪明,甚至科研思路都差不多,自然会惺惺相惜。楚泽人缘好,但内心真正认可的朋友并不多,陈凡算是其中一个。只是后来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渐渐地也就失去了联系。
男人似乎误会了这句话,解释说:“当年挖走陈教授是我们总裁的爷爷下的决定,并不是我们总裁的意思。我们总裁现在想弥补当年的错误,这才特意来联系楚教授。”
楚泽轻笑了一下。
男人有些不明所以,楚泽淡淡地说:“当年不是没有找过我,只是我没有同意去。”
男人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也明白,当年楚教授年轻,总是有一颗对科研充满热情的心。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楚教授自己也明白,想做出成绩并不是有激情就够的,太多的时候还是要为最现实的东西的低头。”
楚泽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说到底,还是经费。
男人胸有成竹地说:“还是那句话,楚教授是聪明人,我相信楚教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胜元科技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也许吧。”楚泽把支票往前一推,不急不缓地说:“但是我拒绝。”
男人笑容有一瞬的僵硬,说:“楚教授,价钱我们可以再谈……”
“不是价钱的事。”楚泽说:“至于理由,我似乎没有必要同您说。”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楚教授,我们胜元科技是诚心诚意想要同您合作。”
楚泽不为所动:“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希望贵公司以后不要再来研究所找我。”
说完他便想起身,却被对方拦下了。
男人再次笑了笑,看起来却和之前不同,眼里带着些寒光:“楚教授高风亮节,看不上这些,真是让人佩服。但是,您又怕不怕精神被困在游戏世界,现实世界里的您永远地成为植物状态呢?”
楚泽一顿,抬眼看他:“是你们?”
是啊,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楚泽就想到了陈凡,只是他不能确定。
男人没承认,也没否认,接着说:“楚教授学术上有这么高的成就,难道您舍得您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难道不想继续在这个领域里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吗?据我所知,楚教授虽然还未婚,但是双亲尚在,生活幸福。如果您变成了我说的那样,您的双亲会有多痛苦?几年之后,等他们老了,又有谁能照顾他们?”
楚泽蹙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之前将您拉入游戏,只是想向您展示我们胜元科技的实力,”男人客气地说:“您若是加入胜元科技,我们强强联合,对您,对胜元科技,都是好事。”
男人嘴角弯起,将支票重新推向楚泽:“楚教授,您是个聪明人,您肯定知道,胜元科技是您最好的选择。”
楚泽没说话。
男人眉眼带笑,胸有成竹地看着他,等着他屈服。
楚泽垂眼,看着那张支票半晌,似乎是在犹豫,却始终没有接过去。
“啪!”
隔间门被猛地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
前面那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五官凌厉,脸上仿佛带着一层寒霜。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立领毛衫,外面套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毛呢风衣,全身的黑色将他威严的气场再提升一个等级,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整间屋子的气势就都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楚泽对面的男人霍然起身,两眼惊恐地看着他:“宿、宿总……您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宿元禹和王秘书。
宿元禹冷冷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头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原本还不可一世的人转眼间瑟瑟发抖,识趣地退到一边,将座位让了出来:“您、您坐……”
楚泽静静地这看着这一幕,哦,原来他们认识啊。
王秘书上前,将桌上的茶具都推到一边,又换了把新的椅子。
宿元禹走过去坐下,压根没理在一边哆嗦的男人,好声好气地问楚泽:“怎么不回我信息?”
楚泽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和自己说话,顿了一下,说:“没看见。”
宿元禹探究似的看着他:“真的?”
“刚刚是我找楚教授出来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墙角的男人说:“所以楚教授就没看手机……”
宿元禹微微偏头看向他,那眼神并不算冰冷,但男人下意识就闭了嘴,头上的汗珠冒的更欢了。
“让你说话了吗?”王秘书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些年宿总不在,你们都这么没规矩了?”
“没有、没有……”男人缩着身子站在那,大气都不敢喘。
“回去告诉那个疯子,再敢来骚扰楚教授,后果他自己担着。”宿元禹冷冷地说:“滚吧。”
“是,是!”男人仿佛得了什么特赦,抓起公文包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王秘书看他走了,和宿元禹点了下头,也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此时隔间里只剩下了楚泽和宿元禹两个人,宿元禹呼了口气,气场一下子松了下来。
楚泽在他进屋的那一刻起,就想起来游戏里他让自己不要喜欢他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张嘴说两句气话,可又觉得掉价。楚泽沉默片刻,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刚刚真威风。”
宿元禹看着他的神情,一时分辨不出来他这话只是句随便的感慨还是讽刺,想了想,诚实地说:“我本来没想让你看到我这样的。”
楚泽问:“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吗?”宿元禹轻笑一声:“好在哪了?”
楚泽也说不上来,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仔细想想,和刚刚相比,宿元禹在游戏里那些个宛如二百五的表演的确更招人喜欢些。
“为什么生气?”宿元禹看着他的眼睛问。
楚泽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宿元禹接着说:“你别否认,你生气的时候我看的出来。”
从小就这样,一生气就不想说话,还总嘴犟说没有生气。还没桌子高的年纪里生了气,两罐糖豆加一把大宝剑都哄不好。
楚泽闭了嘴,又不想说话了。
“是因为上次我非要和你的同事们一起去吃麻辣烫?”宿元禹问:“还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我忘了你不能喝酒,没直接给你点苹果汁?”
宿元禹一边问一边想,小泽肯定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可是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和自己生气,还气了这么久呢?
宿大总裁心里一道亮光闪过——是了!一定是因为小泽在意自己!因为在意,所以才有期待!因为期待,所以才失落,进而生气!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小泽在意自己,所以才生气的!
宿大总裁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连忙喝了口茶压一压。楚泽看着他问着不着四六的问题,居然看着还挺高兴,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说:“不是。”
宿元禹:“啊?”
楚泽皱着眉说:“在你印象里,我就这么斤斤计较吗?”
“当然没有。”宿元禹看他神色不像嘴硬,心里刚盛放的那朵花又闭了回去,点点头:“看来那是因为别的理由。”
楚泽实在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问:“你们认识?刚刚那个人叫你宿总。”
“嗯。”宿元禹说:“原本是老爷子公司里的,当时我做了一段时间总裁,算是当过我手下。后来我离开公司自己做了Quelle,和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现在估计是跟着老爷子的另一个孙子在做别的游戏公司。”
宿元禹的家事听起来就麻烦,楚泽也不愿意多大厅,只“嗯”了一声。
宿元禹问:“他们不是第一个来烦你的游戏公司吧?”
楚泽:“第三家了。”
“现在全息游戏的发展势如破竹,瞄着这块的人不少,但都卡在技术上。”宿元禹喝了口茶,说:“你又刚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以后找你的怕是只多不少。”
楚泽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呢?”
宿元禹一顿,笑了,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楚泽这才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角微微弯着,和他身上那种冷肃的气质并不矛盾,倒有点像锦上添花。
宿元禹问:“你想来我这里吗?”
“不知道。”楚泽推了推眼镜,神色平静地说:“你没有请我,我怎么知道想不想去。”
“小泽,我们刚重逢没多久,我不想现在就和你谈这件事,这样显得我接近你别有目的一样。”宿元禹向后靠在椅背上,说:“不过现在既然说到这了,”
他从风衣内怀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和钢笔,撕下一张,龙飞凤舞地签了名,放到楚泽面前:“数字你自己填。”
楚泽神色复杂:“你们大总裁出门都随身带着支票簿的?”
宿元禹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楚泽瞥了一眼那张空白支票,问:“我确实不了解你们总裁届是个什么风格,不过你就不怕我填个天文数字,把你们公司卖了也付不起吗?”
宿元禹笑笑:“那没办法,那我后半辈子就给你打工呗。”
楚泽蹙眉:“略显油腻。”
宿元禹实在地说:“……耍帅的时候顾不了那么多。”
楚泽:“……”
宿元禹眉眼带笑看他。
“那我考虑考虑。”楚泽拿过支票,轻飘飘地说。
049
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些别的, 而后楚泽拒绝了宿元禹送他的提议,自己回了实验室。
等到他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楚泽一边刷着外卖平台选章鱼小丸子口味, 一边走出研究所的大门, 一抬头就看见一亮黑色的劳斯劳斯停在门口,路过的行人都一个劲儿的往这边看。
楚泽见过宿元禹的车,是一辆宾利慕尚,虽然他不确定宿元禹是不是还有其他豪车, 但是就算有,宿元禹也不会直接跑到他研究所来给他找麻烦。
楚泽瞥了那车一眼,没多看, 接着往前走去。
“楚教授。”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楚泽回过头去, 就见那辆劳斯莱斯上下来一个男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 身上自带贵气,眉眼有三分眼熟,下巴微微抬着,有些玩世不恭地痞气。
楚泽冲着那三分眼熟停了步子,问:“我认识你?”
男人摇头,不急不缓地说:“今天是我的下属来找楚教授,冒犯了楚教授,我特意在这等楚教授下班,道个歉。”
楚泽微微蹙眉。
他没想到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人还能找过来,听这意思, 还是公司的高层。
“道歉就不用了。”楚泽好脾气地说:“不过我说过不希望你们再来找我,尤其是直接到研究所来。”
“可是不到这里怎么找得到你呢?”男人轻笑一声:“毕竟我没有宿元禹那么大的能耐,能把楚教授请出去吃饭。”
楚泽一听宿元禹这三个字,眉头蹙的更紧。
“哦,你放心,据我所知,宿元禹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会,连董事都去了好几个,就算他知道我在这,他也杀不到这里来。至于他今天让人给我带的话……”
男人浑不在意地一歪头:“能怎么样呢?充其量就是毁了我的公司,再厉害点让我身败名裂而已。”
“……而已?”楚泽想起下午宿元禹说的“疯子”,能疯成这样确实不容易。
楚泽点点头,敷衍地说:“那挺不错的。但是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楚泽转过身接着往前走,男人突然说:“你真的不怕我让你永远留在游戏世界里?”
“怕啊。”楚泽回过头,上下打量男人两边,不急不缓地说:“但是,你留得住我吗?”
夜晚路边的灯光将楚泽的身影拉的很长,他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那,一身书卷气,手无寸铁,文文弱弱,银框眼镜后那双眼睛好看的像是画里似的,可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时,又没有人胆敢小看他,他就像是蒙了一层秀丽纤薄的云纱,但没有人会傻到因为那云纱的精致纤巧而无视那隐藏的猛兽。
男人眯眼看他片刻,在楚泽再次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说:“我现在知道我哥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
楚泽脚步一顿。
“自我介绍一下,胜元科技总裁,宿元灼。”男人缓缓说:“我哥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泽转过身,终于明白他那三分眼熟是来自哪了,可除了那三分像宿元禹的地方,楚泽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宿元灼等他打量够了,这才接着问:“所以现在楚教授有兴趣和我聊一聊了吗?”
楚泽面无表情:“没有。”
“你都不想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吗?”宿元灼挑眉:“他从来就不想当那什么劳什子的总裁,他甚至恨老爷子恨的要死。当年他经历那些事的时候,每天都要靠你送他的那本书续命。对了你知道吗?老爷子酷爱体罚,有一次他因为一单生意没谈好,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屋子,三天里唯一的食物就是一瓶水。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孩子每个都要经历几次,宿元禹是老爷子重点培养对象,经历的更多。不过后来有一次宿元禹爆发了,甚至打了老爷子一拳,为此还进了次警局,从此从公司彻底脱离开,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楚泽皱眉。
宿元灼也没卖关子,轻飘飘地说:“因为老爷子知道了他宝贝那本书,扬言下次宿元禹如果再办不好事情,就要把那本书烧掉。”
楚泽眉头皱的更紧,忽然心里一阵心疼。
“所以宿元禹大闹了一场,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公司,白手起家去做了Quelle。对了,楚教授你从你们一起长大的那个地方离开之后,十四年里一共搬了三次家,因为你父母工作的变化,还换过两次城市,最后你决定留在京南大学,父母干脆也把家搬到了这里,对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因为宿元禹这些年一直都在留意你的动向,被我偶然发现了。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公司刚起步脱不开身,他没有联系你。而我则是对他好奇,跟着查了一下。Quelle现在稳定下来了,他就急不可耐地把市场转向国内,想来和楚教授你也脱不了关系。楚教授,他对你这么在意,你就对他一点都不好奇?”
楚泽心脏感觉像是被针扎着似的,但他面上一点没显,推了推眼镜:“自然是好奇的。”
宿元灼微微一笑。
楚泽淡淡地说:“不过,那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说完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宿元灼一愣,而后皱眉,朝着楚泽的背影提高声音:“想知道的话随时找我。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
宿元禹开完那个车轱辘话没完没了的会,回到办公室靠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山根,脑袋涨的生疼。
“宿总,”王秘书倒了杯温水放在他办公桌上:“您要现在回家吗?”
“我再坐一会。”宿元禹闭着眼睛:“闻珂回去了?”
王秘书笑笑:“是。今天这会闻经理说的话最多,累倒是没累,就是让那位小赵董事给气到了,出了会议室后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又骂了几分钟,刚刚气鼓鼓地回家了。”
“打这种嘴仗闻珂最擅长,只能他上。”
“是。”王秘书说:“小赵董事刚刚接了他爷爷的班,刚接触董事会的工作,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只不过经验不足,提的很多意见都不符合实际,偏偏又坚持己见,也亏得闻经理一直压着他,要不然非折腾出点事来不可。”
宿元禹叹口气:“青少年真是麻烦。”
“小赵董事已经不是青少年了。”王秘书笑笑:“也二十多了。”
“但脑子还停留在青少年。”宿元禹揉着山根。
王秘书弯了弯嘴角,片刻后想起了什么,说:“宿总,过段时间就是您母亲的生日了,需要我提前准备礼物吗?”
“不用。”宿元禹说:“我自己去买。”
王秘书点头:“好。”
宿元禹家的相处模式和楚泽家截然不同。
陈乐性格开朗张扬,和楚泽说话却小心翼翼。林舒性格温婉可人,对谁都温柔和善,偏偏经常被小时候的宿元禹逼得化身泼妇,举着扫帚追着孩子满院子跑,以至于一和自家孩子说话就习惯性凶巴巴的,要是外人看起来,像是母子俩关系非常堪忧。
但宿元禹自己知道,林舒对孩子的爱会体现在行为上。
当年去了德国,宿家老爷子强势地不让宿元禹和父母住在一起,理由是被庇护的孩子永远长不大。宿元禹他爸性格温和,打小对上老爷子连话都不敢说几句,林舒只当老爷子有意培养宿元禹,又觉得自家孩子从小能折腾,磋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也就同意了。
当时的宿元禹年纪轻,性子硬,在公司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不和林舒两个人说,林舒只当是孩子大了不爱和父母沟通,也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宿元禹愤怒之下打了老爷子一拳,被揪到警局,事情闹大,林舒知道之后也什么都没问宿元禹,只是把人接了回来,好吃好喝地养着,好像这事就过去了。
直到几个月之后,老爷子觉得自己对这个孙子的“流放”差不多了,“威”给够了,可以再给“恩”了,于是带着人亲自来接宿元禹。来的人都没进家门,只是在门口说了下情况,正在美美研究美妆杂志的林舒二话没说,放下杂志,去厨房拎了把菜刀就出了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窈窕女人举着一把硕大的菜刀,脸色阴沉得可怕,对车里的宿家老爷子冷冷地说:“敢再来找我儿子,我砍死你。”
当时的场面可谓惊心动魄,来的人都傻了,老爷子从车里下来,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低了头,唯独林舒,举着刀的手颤都没颤一下。
从屋里追出来的宿元禹他爸吓得当场差点跪下,哄着林舒先把刀放下,谁承想林舒误会了,刀直接指向宿元禹他爸:“你要是帮他欺负我儿子,我连你一起砍。”
纵使是和林舒过了二十多年的人,都没想到林舒还能有这样一面。最后到底是宿元禹他爸在警察到之前把老爷子弄走了,林舒一战成名,被当地警察盯了好几个礼拜。
至此宿元禹算是彻底明白,那个把和他吵架当乐趣的母亲,到底在心里把他放在了多高的位置。
生日礼物还需要再想想,历年她妈过生日对生物礼物都挑三拣四的,选不好就得挨一顿数落。宿元禹和王秘书说:“今天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家吧,没事也帮我想想选什么礼物。”
“好。”王秘书点头:“那我让司机在下面等您,您也早点休息。”
“嗯。”
王秘书转身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宿元禹一个人。
他转椅角度一转,对着硕大的落地窗,感觉一阵疲累。
当年自己为了争一口气,不肯回国,一定要在国外做成点什么,狠狠打一打宿家老爷子的脸。于是他自己搞公司,又偏偏挑宿家老爷子最看不上的游戏产业,从头开始,拼死拼活折腾了几年,终于把Quelle做了起来。
可回过头来看,他能把公司做起来,也不少得益于当年从宿家老爷子那学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当年非要争口气,他大概率不会去开什么公司,当什么总裁——当总裁有什么好的?一天天操不完的心,演不完的戏,吵不完的架,提防数不尽的明争暗斗。
宿元禹叹口气,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打开和楚泽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送的那句“在忙吗?”。
他觉得这样很蠢,但他的确仅仅是看着这没几句话聊天界面,心里就感觉一阵欢喜。
他也没有想到,年少时心里托底的人是这个人,时过境迁,心里托底的人还是这个人。
宿元禹有时候也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把他托的太高了,对一个人寄予这么多情感,对对方来说不公平。他甚至曾经担心,时隔多年重新再见到楚泽,这么多年的那些寄托可能都会变成一场虚幻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长到这个年岁了,得现实一点。
但是游戏中的一次次接触,又让他觉得楚泽值得,比他以为的还要值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宿元禹看着手机界面,低声说。
不是因为自己非要和夏阳那帮人去吃麻辣烫,也不是因为忘了他不能喝酒没点苹果汁。
可是自从他回国后两个人的接触一共也没几次,还能是因为什么?
宿元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否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假装地那么好,小泽绝对不可能在游戏里发现自己的身份!
再者说了,都一起参与了三次游戏,小泽不是也没发现一点端倪?
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宿元禹安抚着自己小心脏,心里庆幸,还好没发现,这要是发现了,那可真完了蛋了。
震动响起,把正愣神的宿元禹吓得一激灵。他眼睛微微瞪大,眨巴了几次,这才确认那个名字自己没看错。
手机上方赫然显示着:
小泽邀请你语音通话…
宿元禹反应两秒,而后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又等了几秒,这才点了接通建,声音低沉醇厚,语调稳地一批:“喂?小泽?”
“宿元禹,”楚泽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们聊聊。”
宿元禹顿时心里一慌——完蛋!!他叫我全名!!肯定有事!!!
卧槽不会是真发现了吧?
宿大总裁心里慌第一批,声音稳如老狗:“聊什么?”
楚泽声音听不出情绪:“聊点成年人的话题。”
宿元禹内心:呦吼?!
楚泽说:“所以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宿元禹愣了一下,心里微微失落——哦,不是成年人的话题,是怎样成年的话题。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多,疑惑地问:“你这么晚打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电话那边的楚泽沉默两秒,说:“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宿元禹迟疑片刻:“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楚泽语气生硬:“我不能感兴趣?”
宿元禹:“……”
好家伙,这气是一点也没消啊。
宿元禹深吸一口气,问:“你想从哪开始知道?”
楚泽:“从头。”
“好。”宿元禹好脾气地说:“那我从头开始说。”
·
第二天,楚泽刚到研究所,就看见收发室的大爷对他的笑容格外灿烂,连打招呼的声音都高了几度。等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见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见他来了,笑的一个比一个欢。
夏阳凑过来,乐呵呵地指了指实验室里一捧玫瑰:“学长,有人给你送花,一大早就送到了。”
“花?”楚泽疑惑地看过去,就见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大捧红色玫瑰,各个娇艳欲滴,艳丽地晃人眼。
楚泽微微蹙眉,走过去放下东西。花丛里插了张小卡片,楚泽打开,上面写着两行花体字,楚泽盯着那落款最后一个字看了整整五秒钟,而后面无表情把小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谁送的啊?”夏阳凑过来,看着楚泽的神色不敢多问,但又忍不住好奇:“学长,又有人追你了?”
“没有,闹着玩的。”楚泽把卡片扔进抽屉,盯着那花看了两秒钟,而后往小师弟那边一递:“你前两天不是说你暧昧对象突发奇想要学电视剧里拿玫瑰花泡澡吗?给你。”
小师弟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楚老师,这不好吧,这可是别人送你的……”
“要不然就进垃圾桶了。”楚泽说完,把花往小师弟面前一放,转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小师弟看看花,又挨个看了看大师兄二师兄,看那俩人都朝自己点了头,这才把花收了起来。
“学长,送花的这人你不喜欢啊?”夏阳更加好奇了:“我见过吗?”
“别什么都好奇。”楚泽打开电脑看数据,抬眼问他:“你也是青少年?”
“我早不是了,”夏阳挠挠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疑惑的嘀咕:“……现在青少年是什么新的骂人的词汇吗?”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每天早上,楚泽的工位上都雷打不动的有一束新鲜的玫瑰,哪怕楚泽这一天有课早上没去研究所,花也照常送到。
楚泽的实验室和隔壁实验室的所有人都有幸享受过了一次玫瑰花瓣浴,这送花的节奏还没有停下来。
楚泽始终不肯说是什么人送的,只说是对方在闹着玩。可闹着玩也没有这么执著的,以至于两个实验室的人都越来越好奇,有事没事就在猜对方是谁。
这天楚泽下午在京南大学还有课,刚出了研究所楼下的大门,抬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楚泽看到那辆车,神色露出了些许的不悦。
宿元灼不急不缓地从车里下来,伸手一栏楚泽,眼带笑意,眉尾一挑:“楚教授,又见面了?”
不得不说,他脸上和宿元禹相似的那三分的确让他看起来养眼,而他身上特有的那份不管不顾的少年意气又让这几分俊俏变得更加惹眼,如此桀骜的神色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让人生厌,但放在他身上却刚刚好,反而让人感慨少年的夺目晃眼的锐气来。
楚泽有一瞬间的晃神——在他错过的那些年里,曾经的宿元禹也大抵是这个样子吧?
“楚教授?”宿元灼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楚泽回过神来,又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一样呢?宿元禹就算样子差不多,也比眼前这人顺眼太多了。
楚泽朝周围看了一圈,研究所周围白天的人比晚上多,路过的人纷纷都看向这辆惹眼的豪车,顺便也看到了豪车旁边的人。楚泽又回头看向楼上实验室的窗户,果不其然看见夏阳几个人挤在窗边,看到自己看过去,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楚泽后退一步,抬手推了推眼镜:“是,还真是不巧。”
宿元灼也不生气,问:“这些天收到的花喜欢吗?”
“宿总破费了,早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我刚才就带下来还给您了。”楚泽正色道:“我说过,不希望您再来研究所找我,我也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和贵公司合作的。”
“别叫我宿总。”宿元灼微微蹙眉,继而又松开:“我不想听起来像是另一个宿元禹,不过楚教授这么叫,似乎也很好听,楚教授随意叫吧。”
楚泽微微蹙眉。
宿元灼一摊手:“而且,我没说今天来是谈合作的。”
“我上次见到楚教授,就觉得楚教授风度翩翩,没想到竟然对楚教授一见钟情。”宿元灼一歪头,露出一个带着些优雅却邪气的笑:“今天来是追楚教授的。”
楚泽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怎么,很惊讶吗?”宿元灼微微一笑,“就我所知,楚教授和宿元禹是发小,前段时间刚刚重逢,可惜面对楚教授这么个宝贝,宿元禹还只是把你当成发小。他看似看重你,可却压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这就足以证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宿元灼挑眉:“但我就不一样了,我知道楚教授有多么宝贝,也愿意为此付出行动。宿元禹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楚教授从宿元禹那里得不到的东西,从我这里可以得到——所以楚教授,赏个薄面,中午一起吃个饭?”
楚泽现在倒是确信他和宿元禹完全不一样了。
楚泽一乐:“从宿元禹那里得不到的东西,你指什么?”
“所有。”宿元灼自信满满地说:“重视,偏爱,财富,地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楚泽微微挑眉,上次宿元禹电话里说的现在还围绕在耳边——
“小灼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要聪明,能力、城府、胆识样样高出别人一大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神经,要我说他们青少年真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要不是因为当时我筹备公司资金紧张,我都想买十盒脑白金趁他睡觉的时候给他灌下去……”
楚泽本来还心说这人好歹也是个总裁,神经能有多神经,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保守了。
“午饭就不用了,我对你这种所谓的追求也没有半点兴趣。”楚泽浅浅笑笑:“你哥说的对,你可能真的还没过青春期。”
楚泽说完,不再有任何兴趣,绕过宿元灼继续朝前走。宿元灼脸色一变,转回头冷冷地说:“宿元禹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你做的这件事。”楚泽转回头,不急不缓地说:“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是因为我风度翩翩,好,姑且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抱歉,我对这种见色起意的喜欢没有半点兴趣。”
宿元灼皱眉。
“再者,你短短几句话里就提了四次你哥的名字,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单单想通过得到我来证明什么?你哥得不到的,你可以得到,你哥做不到的,你可以做到,我和你哥只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么你就要和我有更近一层的关系,是这样吗?”
“我是个人,不是让你证明什么的东西。我不喜欢生气,但不代表我真的脾气好。”楚泽面无表情地说:“之所以我现在还站在这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这些,已经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了。”
宿元灼的神色并不好看,他咬着牙看了楚泽片刻,突然神情一松,笑了笑,露出年轻人才有的少年气来。
他说:“楚教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真的喜欢你呢?我见你一次,喜欢你,大大方方地来追你,这不好吗?难道你不喜欢这种坦诚热烈的追求?像宿元禹那样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难道不招人讨厌吗?”
楚泽轻笑一声,摇摇头:“你别在这凹深情人设了,怪可笑的。”
宿元灼皱眉:“哪里可笑?”
楚泽平静地看着他,想了想,说:“你觉得,你大方又高调地表达了你的喜欢,演一出热烈追求的戏码,我就会很感动,哪怕没有答应你,被你这样一个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追求,至少也会觉得很有面子,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楚泽吸了口气,好脾气地说:“如果我现在十几岁,也许会被你的直白和坦荡打动,但现在我看到的只有莽撞和不负责任。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喜欢这些?你高调地把花直接送到我工作的地方,把这么惹眼的豪车直接开到这,”
楚泽目光扫了眼周围偷瞄这边的人们,接着说:“有没有想过对我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我现在在实验室工作,却和游戏公司的高层多次接触,是不是会被怀疑有泄露研究成果的嫌疑?我只是一个工资不高的高校研究员,却被你这种霸总追求,这种事情传到我那些成天看霸总小说的学生那里,发酵一段时间之后,再传出来的版本会是什么样子?”
“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宿元灼微微抬了抬下巴,“真正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楚泽乐了:“我不在意,所以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宿元灼一时语塞。
“还有,在你看来,你哥做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可在我看来,他给了我足够的在意和尊重,比你这只知道感动自己的小毛孩子强多了。”
楚泽微微挑眉:“更何况,以前你哥做事没有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也一样比你看着顺眼。”
“别逗了,楚教授也会骗人?”宿元灼冷笑:“我知道你和他小时候一起长大,但是也不用维护他说假话来骗我。宿元禹他什么不是这个德行?”
楚泽嘴角弯了弯。
是当年自己说觉得家里闷,小小的宿元禹就背着自己走了一个小时跑去海边捡贝壳,回来被罚两天不许吃饭?
还是小学时候有校霸在门口劫钱劫到了自己,宿元禹知道后,第二天上课找到校霸的班级,当着所有人的面,抡起椅子直接砸碎了校霸的桌子,吓得对方一个月没敢去学校?
这样的事情太多,楚泽竟然一时找不出哪件事最“不瞻前顾后”。
“与其在这质问我,不如多和你哥学学。”楚泽感慨地说:“就单说你以前做的那些糟心事,以他小时候的脾气,没半夜给你灌泻药说明他还是把你当弟弟的。”
宿元灼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楚泽:“…………”
很好,这很宿元禹。
“总之,别在我身上花心思,没用。”楚泽推了推眼镜:“想证明自己也不是这么个方法。”
楚泽说完,摸了摸自己开始咕噜噜叫的肚子,再没耐性,转头走了。
宿元灼恨恨地看着他背影,片刻后突然说:“你会后悔的。”
楚泽头也没回,抬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豪情壮志的支持。
“青少年果然难搞……”楚泽低声感慨。
050
“老板?”酒店总统套房, 秘书看着宿元灼难看至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谈的不顺利?”
“宿元禹他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如他!”宿元灼神色阴翳:“老爷子是这样, 公司里的人是这样, 现在出来个楚泽,还是这样!”
他一把将桌上的文件一股脑扫了下去:“他们都十几年没见了,都不知道宿元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是这么相信他!”
秘书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在游戏里已经遇见很多次了……”
宿元灼蓦地回头, 死死盯着秘书。
秘书吓得闭了嘴,宿元灼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着, 眼神中露出一丝癫狂来:“对, 对, 他们既然在游戏里熟悉起来了, 那就让他们一直待在游戏里,别出来了!他们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哈, 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的神色把秘书吓得倒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说:“但是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如果玩家成功完成游戏任务,我们没有办法把他们留在游戏里……”
宿元灼眯着眼看他。
秘书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说:“我们现在能将玩家们拉进游戏,靠的是通过各种方式拿到的玩家的头发,读取DNA后反向推导脑神经震动频率,这样的链接并不稳固, 除非玩家同意进入实验室进行游戏,否则……”
“投了那么多资金进去, 现在还没有突破?”宿元灼皱眉。
“陈教授那边说尽力了……”秘书迟疑地说:“陈教授说,说……”
宿元灼烦躁地说:“说!”
“陈教授说,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怕是只有京南大学生科院的楚泽。”
宿元灼冷哼一声:“废物。”
秘书低头不敢说话。
“楚泽不会帮我的。”宿元灼冷冷地说:“他比我想的要在意宿元禹。”
“老板,宿元禹已经进入了游戏很多次,以他对我们的了解来说,哪怕没有证据,也多半猜到是我们了。”秘书说:“我们要不要低调一点?元科技那边要是真的动手,我们也不会太好过。”
“怕什么?”宿元灼眯了眯眼:“完成游戏后没有办法留在游戏里,那就让他们完不成游戏。”
秘书一愣:“您是说……”
“那个游戏还没有做完吗?”宿元灼皱眉。
秘书:“……还没有,陈教授说还需要些时间。”
“订机票,回德国,我亲自去找他。”宿元灼轻哼一声:“我倒想看看,没有如来佛祖帮忙,孙悟空和六耳猕猴究竟谁厉害。”
秘书一点头:“是!”
·
转眼间到了林阿姨的生日,陈乐提早联系了楚泽,说林阿姨请他们一家去家里吃饭。
十几年前在大院住的时候,两家里有人过生日都会一起热闹一下,现在宿家也来了京南,以前的习惯又续上了。
楚泽提早准备了礼物,提早多加了几天的班,把林阿姨生日这天空了出来,下班直接去了宿家。
京南这个季节的雨就像是永远也下不完似的,偏偏这天楚泽出门忘了带伞,从出租车下来到进门,身上带着一层凉凉的潮气。楚泽到的时候,林阿姨正拉着陈乐的手说话,一见楚泽就赶紧说:“哎呦小泽淋到雨了?赶紧把外套脱了!”
陈乐也在一边埋怨:“这孩子真是的,没打伞也不知道说一声,叫你爸出去接你啊!”
“没几步路,没事。”楚泽把外套脱了,这才发现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不少。林阿姨看见他颈后湿的一片,顿时皱起眉:“哎呦这样会感冒的!来来,我给你拿件元禹的衣服换上!”
宿元禹还没到,楚泽迟疑一下,说:“要不等他到了再说吧。”
“这有什么的!一件衣服他还能在意了?”林阿姨笑了:“再说了,你小时候不也经常穿他的衣服吗?他的东西别人动不得,难道你还动不了了?”
这倒是真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快,几天就一个样,宿元禹比楚泽刚好大了一点,两家关系好,楚泽当年没少穿宿元禹衣服,直到两人上了学,楚泽彻底不穿宿元禹衣服了,可有时候谁的校服洗了没干,家长都会直接去对方家里拿备用的,反正校服都是宽宽大大的,号码都差不多,以至于两人经常莫名其妙就穿着对方的校服去上学。
想再想起这些,感觉恍如隔世。楚泽犹豫一下,点点头,林阿姨这才满意。
“元禹有自己的房子,很少过来住,不过还是给他留了一间房。他在这的衣服不多,你挑件合适的。”林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宿元禹房间的门,拉着楚泽往里走。
宿元禹的房间东西不多,看起来确实是很少过来住,衣柜里的衣服也只有几件日常穿的。林阿姨拿着一件羊毛衫在楚泽身上比了比,说:“稍微大点,不过能穿,要不就这件?”
楚泽自然没有异议,林阿姨把衣服给他,交代说:“那你赶紧换上,然后去浴室把头发吹吹,我给你烧点热水去,可千万别感冒了!”
记忆里的林阿姨对自己向来都是这么娴熟温柔,偏偏经常被自家儿子气的变身泼妇,一对比就更喜欢乖巧听话的小楚泽,以至于宿元禹以前还真情实感地怀疑过两家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楚泽有点不好意思:“林阿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这么容易感冒。”
“哎呀,当长辈的,你们就是六七十岁了,看你们也还是孩子。”林阿姨笑着说完就出了门,把门带上了。
楚泽拿着宿元禹那件灰色羊毛衫,站在衣柜前迟疑了片刻,还是换了。
宿元禹的衣服比自己的大一个号,这衣服不同于宽大的校服,无论多大穿在身上都一个样,穿在宿元禹身上刚刚合身的衣服现在套在楚泽身上就显得宽松了不少。衣柜门里面有换衣镜,楚泽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莫名想起女生们买衣服喜欢的“男友风”来。
曾经穿宿元禹的衣服自然地像是穿自己衣服,可如今再穿他的衣服,就觉得哪哪都不一样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件“男友风”的羊毛衫,突然想到,自从那天晚上自己给宿元禹打了电话问他和宿元灼的事情,两人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之前宿元禹和他说的那个项目找了上来,自己重新忙起来,这些天听到唯一有关宿元禹的消息,竟然是通过学院听到的——元科技公司为了拿下那个那项专利,比学院成果转化办公室预估的价钱多了将近三分之一,在所有公司的报价中一骑绝尘。
院长最近脸上的笑仿佛成了半永久的,夏阳描述他估计做梦都在数钱。楚泽知道宿元禹想要那个专利,可他毕竟是个商人,能少投资的事情为什么要多花那么多钱?
楚泽把衣柜门关好,走出房间,正要去卫生间吹头发,刚走两步,正对上从大门进来的宿元禹。
宿元禹一样一身潮气,想来一样是没带伞,然而他站在门口看着楚泽,愣是几秒钟没动地方。
从他的角度看来,楚泽头发还是湿湿的,显得头发又黑又亮,也不知道是碎发映衬的还是楚泽真的受了凉,那黑色的碎发搭在脸上,显得他皮肤白的接近透明。更关键的是,他身上正套着自己的衣服,宽宽松松的不太合身,又衬得他越发清瘦起来。
宿元禹感觉自己心脏倏地一跳。
小时候楚泽也不少穿自己衣服,怎么如今不过看一眼,心脏就有反应了呢?
陈乐和林阿姨正巧从厨房出来,看见宿元禹回来一样没带伞,顿时又激动起来。林阿姨恨铁不成钢:“这俩孩子!多大的人了,连多带把伞都不知道,一个一个的都这样!”
宿元禹进门就挨他妈一顿数落,但是鉴于前段时间抢了他妈攒了二十年的霸总小说,非常识时务地低头挨训。
陈乐也有点无奈,说:“唉,一个个的工作够忙了,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就别说他了。”然后转头又看向宿元禹:“小禹啊,你也赶紧把衣服换了,把头发吹吹!”
宿元禹:“好。”
林阿姨:“正好小泽头发还没吹呢,你把吹风机给他找出来。”
宿元禹:“知道了。”
于是宿元禹也进屋换了衣服,而后一个跨国公司大总裁,一个科研实验室负责人,老老实实排队去浴室吹头发。
楚泽看着宿元禹一米九的个子,蹲在地上从柜子里掏他妈不知道塞到哪的吹风机,又看看俩人目前的状况,突然就有点想笑。
宿元禹到底也没找着吹风机在哪,一站起来,就看见镜子里的楚泽眼角嘴角都是弯的,愣了一下,自己也笑起来。
两人就像是突然之间回到了小时候,一起挨训完还得一起挨罚。
宿元禹又去翻另外一个柜子,楚泽觉得自己毕竟是外人,跟他一起翻柜子不合适,就找个话题聊天:“我听说元科技要话很多钱买那个专利。”
宿元禹也没否认,一边翻着柜子一边说:“本来就是要拿下来,只不过中间过程有点波折,所以为了稳妥干脆加大了投入。”
楚泽问:“宿元灼在中间捣乱了?”
宿元禹轻笑一声:“他要是不来捣乱反而不正常。”
楚泽点点头,他家兄弟之间的关系确实挺狗血的。
“其实这笔钱也有可能省下来的。”楚泽说:“如果我同意去你那里的话,虽然这个专利不能用了,但是我还是能再研究出来类似的东西,说不定能比这个更好。”
宿元禹动作一停,回头看他,笑了笑:“那这么说我还亏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神色却没有半点懊悔的意思,楚泽不自在地说:“不过我还没想好要去你那呢。”
“你慢慢考虑,不着急。”宿元禹转回头,接着说:“无论什么研发都需要时间,如果元科技错过了这个风口,损失的远远不止这笔钱。用钱买时间,对公司来说更划算。更何况我想请你来公司,也不是让你加班加点卖命的。”
楚泽挑眉:“你总不见的是高薪请我去养老的。”
“确实不是。请你来是来做调整,让技术应用到心理学的领域。”宿元禹问:“你不是一直想做这个吗?”
楚泽愣住了。
之前宿元禹问过他做这个项目的目的,他只当是闲聊,没想到宿元禹居然记住了。
宿元禹笑笑:“你从小就是小神童,什么事情都应付的好,但是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多,难得有个想做的,我有刚好能帮上忙,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你做的是游戏公司,更何况魏维说过,这个东西即便做起来了也很难赚到钱。”楚泽微微蹙眉:“你不怕亏本吗?”
这个问题在董事会上被提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车轱辘似的会没完没了的开,宿元禹最近也是应付这些花了不少时间,要不然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楚泽。
“亏不亏本,那也要看谁来做。”宿元禹平静地说:“对我有点信心?”
楚泽蹙起的眉头还没放下。
“魏维那边我去谈过,又找了其他的专家咨询过,行得通。”宿元禹说:“只不过前期的设计要多花些功夫,找的人也需要非常专业才行。”
楚泽沉默片刻,又问:“你花这么大功夫,值得吗?”
宿元禹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直接换了话题,说:“没找到吹风机,要不你去问问我妈?”
他似乎有点无奈:“我去问又得训我一顿。”
楚泽知道这是他不想回答了,于是也没再追问,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去问她也得再训你一顿。”
“有道理。”宿元禹点头:“真是亲妈。”
这种对话在他俩小时候进行过无数遍,此时再说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居然也毫无违和感。楚泽说:“要不咱俩就这么出去吧?”
宿元禹眼睛顿时张大了一点:“那她不是训我训的更狠了?”
“也对。”楚泽指着旁边的毛巾:“那咱俩先擦擦。”
宿元禹胳膊一伸,拿了两条叠好的干毛巾,递了一条给楚泽。俩人把擦了一会,头发面前半干不湿,还没等从浴室里出来,就听林阿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怎么没有吹风机的声音啊,不会是这么长时间还没找着吧?”
楚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顿时就收了回来,转头一脸紧张地看向宿元禹。
宿元禹倒吸一口凉气,再下一秒,浴室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林阿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目光在俩人还没吹过的头发上停留片刻,顿时一瞪眼睛:“宿元禹!”
说完一指墙上的架子:“吹风机不就在那放着呢吗!”
俩人看过去,不不其然就见吹风机大大方方地摆在架子上,可能是因为前面挡了东西,俩人愣是这么长时间都没见着。
厨房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宿元禹他爸扯着嗓子叫林阿姨过去帮忙,林阿姨叹口气:“也就是小泽已经是大教授了,要不然真怕你怕他带傻了!”
说完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楚泽转回头,摸了摸鼻子,宿元禹有点无奈,说:“以前咱们两个总在一块,我妈天天担心我把你带坏了,生怕我耽误你。”
楚泽脑子突然一抽,话就说了出来:“耽误我什么?”
“耽误你……”宿元禹后面的话卡了一下,转头正撞上楚泽的目光,他不自然地偏开头,接着说:“什么都耽误。”
宿元禹家里的亲子关系和楚泽家里完全不一样。
楚泽因为太过懂事听话,心思又敏感,陈乐和楚泽他爸的家长角色少了一半,和楚泽交流起来很多话都不明说,虽然放心,但有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
宿家就完全反过来了,毕竟面对着一个随时能把自己逼成泼妇的孩子,林阿姨和宿元禹说起来话那算是没遮没拦,主打一个随心所欲绝不藏私。
当年高中的时候,楚泽和宿元禹俩孩子对感情还一知半解,可大人们哪个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飞去欧洲的飞机上,宿元禹独自看着窗外猛男难过,宿元禹他爸和他妈坐在后排,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咱儿子我是管不了了,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吧,”林阿姨说:“活着就行,反正他也皮实,不用太操心。”
宿元禹他爸点头:“媳妇说得对。”
林阿姨:“还好他终于想通了同意出国,这要是真把楚家那小孩也带到这条路上,我可怎么和楚家交待!”
宿元禹他爸叹气:“可不是么,最近我见老楚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要和我聊聊孩子的事。”
“我也是!”林阿姨紧张地说:“我看见小泽他妈就紧张!那么乖的孩子,一拐就走,我一看见俩孩子在一块我心都突突。”
宿元禹他爸再次点头:“媳妇说的对!”
林阿姨这才又开心担心自己儿子,说:“唉,喜欢男的,那岂不是不能娶媳妇了。”
“嗯,”宿元禹他爸也挺遗憾:“这小子没我有福气,以后没媳妇疼。”
林阿姨斜了宿元禹他爸一眼,宿元禹他爸嘿嘿一笑,拉着林阿姨的手不撒手。
坐在前排听的清清楚楚的宿元禹:???
秀吧,你俩就秀吧!
他转头又想,没有自己耽误楚泽,楚泽以后是不是也会和两个父亲一样,找到一个吵吵闹闹但始终如胶似漆的妻子,再生个一个小娃娃,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自己则是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楚泽结婚、孩子满月,自己还得随份子,要是忍不住想回来看看,见着楚泽媳妇和孩子还得夸一句弟妹真漂亮,孩子真懂事,鼻子长得像你,眼睛长得像她。
于是宿元禹更加伤心了,看着万米高空的云层,险些猛男落泪。
这些宿元禹自然不能告诉楚泽,楚泽却偏偏要追问,一脸认真地问:“什么叫做什么都耽误?”
宿元禹把吹风机插上电源,转头把吹风机递给他,问:“你先吹?”
楚泽没接,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非要等到一个答案似的。
宿元禹没想到他这么坚持,本想随便编个话对付过去,去看着楚泽的眼睛,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伸手一拉楚泽,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开了吹风机,直接动手给楚泽吹起湿头发来。
楚泽愣了一下,倒也没动,任由宿元禹给他吹。吹风机巨大的声音响在耳边,可楚泽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了头上那不大的区域——宿元禹的手很暖,间或接触头皮,感觉很舒服。
楚泽头发不长,又用毛巾擦过,很快就吹好了。宿元禹放开他,又给自己吹起来,等到自己的头发也都干了,宿元禹把吹风机又放回架子上,结果一回头,就见楚泽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宿元禹:“……”
以前他倒是没发现楚泽这么能刨根问底。
宿元禹问:“还不出去?”
楚泽往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叫做什么都耽误?”
谈宿元禹叹了口气。
“小泽,”宿元禹沉默片刻,说:“大家都到了这个年纪,有些话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那个心思,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太僵。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让你不舒服或者恶心的事……那我先道歉。”
楚泽一愣。
他没想到宿元禹会是这个想法,于是快速地从两人重逢开始回忆,骤然发现,在现实世界的几次接触,分开的时候似乎都不大愉快。
第一次家庭聚餐,自己把毛血旺扣到了宿元禹衣服上,两人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离开时又拒绝了宿元禹送他回实验室。
第二次和魏维他们吃饭,回家的路上自己问宿元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自己,宿元禹离开时那个有些懊悔的神色,多半是以为自己是在质问他。
第三次两人单独出去吃饭,自己因为搞不明白宿元禹究竟想干嘛,分开时态度冷淡。
第四次因为忘带钥匙去宿元禹家待了一会,因为看见那本当年送出去的书,自己恍惚了一整晚,等到雨停手机又充好了电,就急急忙忙回实验室去取钥匙,多一秒都没待。
上次从游戏里出来,自己心里有气,连宿元禹的消息都没回,等到宿元灼找上门来,自己给宿元禹答的那通电话更是带着气打的。
这么捋下来,从宿元禹的角度来看,自己似乎确实对他有意见,而且意见还不小。
楚泽顿时感觉心有点虚,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说:“你误会了。”
“真的吗?”宿元禹平静地看着他。
“嗯。”楚泽说。
宿元禹沉默地看他几秒,这才说:“那就好,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的变态。”
楚泽:“……”
这可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这就是宿元禹在游戏里放飞自我张牙舞爪,现实世界里连信息都没发几条的原因?
楚泽越想越觉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说:“前段时间宿元灼往实验室送了几次玫瑰花。”
宿元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抱歉,前段时间被董事会追的紧,没顾得上他那边。”宿元禹直接掏出手机:“我处理一下。”
“不用,”楚泽说:“我处理完了。”
宿元禹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我说这件事只是想说,”楚泽直视着宿元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我第一次看到花的时候,曾经期待过,上面卡片的落款会是你。”
宿元禹愣了一下,缓缓张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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