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058
我真的不想上学了真名叫小南,是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omega,但其人在互联网上横冲直撞充分发扬了国粹精神。
小南听到有同学问了这么一个傻逼问题心下怒火中烧。
这不是当着她的面拆她cp是什么!
小南咬牙切齿,想也没想大喊出声:“人家苏老师早就结婚了好不好!”
两个神仙谈恋爱哪里轮到你个男妖精来插手啊!
苏填雪往小南和时凝这端看了眼颔首:“我已经结婚了。如果接下来还有同学想要提问,请提和课堂有关的问题。”
小南得意洋洋地对着时凝邀功:“怎么样时姐,我是这个吧?”
小南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了个赞。
自己磕的cp!就要竭尽全力为她们保驾护航!!
从今天开始,她的身份就是初时见雪的爱情保安!!
有她的地方,就有她cp的幸福。
而时凝现在只顾着回忆苏填雪刚刚看过来的那一眼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啊,糟糕,被发现了。
得亏她还专门找小南借了帽子故意把自己显眼的红色头发给藏起来,塞进帽子里,就是不想让苏填雪认出她来。
这下好了。
小南惊天动地一声喊让人不注意到她都不可能。
也不知道苏填雪一会儿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至于这样小气吧?
她就只是想来亲临现场感受一下苏老师上课嘛。
小南见时凝不说话,又看她一直凝视着台上的苏填雪顿时觉得自己懂了。
这就是爱啊!!!
这眼神!!
隔着这么远都快拉丝了!!!!
小南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课堂上多努力一下好给她的cp创造一些能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老这样看着时凝只能远远地望着自己的老婆眼巴巴的小南觉得她好可怜哦。
她不允许她的cp这么可怜!!
于是本来没打算认真学习认真听讲的小南同学现在下定决心要好好上课,抓住机会就举手回答问题,好让苏填雪注意到她,最重要的是注意到她身边的时凝。
嘿嘿。
她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时凝完全不知道身侧的小南同学经历了什么。
但她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手臂上凉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时凝转头看了眼教室后方的空调,她想着,可能是这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讲台上,苏填雪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宇宙学概论听起来是一门挺玄乎的学科。
苏填雪之前翻找其他老师在互联网上分享的上课课件,可以发现,讲述这么课程的方向分为几个大类。
要么直接走铁理科派,从物理入手,讲述宇宙物质的基础,再往下衍生发展。要么就纯把这门课当成天文学的别类来上。
各有优点,但对于苏填雪来说,她站在讲台上,想要传递的东西,并不是这样生硬死板的数据和知识。
宇宙。
光是这两个字,对苏填雪而言,就已经代表了无限的神往。
时凝坐在台下的课桌上,往后靠着椅背,抬着头看着讲台上的女人。
苏填雪今天穿了一件很简单的风衣,脱了下来挂在门口。内搭是衬衫,瞧着是普通的,可是在她身上,就显得知性又有魅力。
她手里握着电子屏幕的控制器,按下按钮,轻轻一点,原本一片白色的屏幕立刻就成为了全黑的。
苏填雪轻声提醒:“麻烦坐在窗边的同学拉下窗帘。”
美女老师有话说,同学们怎么能够不听从?
二话不说就刺啦一声把窗帘全都拉上了。
光消失,黑暗乍现,苏填雪再次轻轻一点,屏幕上就流转着无数的星尘云烟。
随着画面的不断变换,宇宙的一切都呈现在屏幕中。
爆-炸,堙灭。
重生,再启。
如此轮回之后,画面终于恢复了平静。
渐渐地,出现了一条明显无比的光带。
台下有同学没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大喊了一声:“这是银河系!”
苏填雪一手撑着讲桌,身子半侧地依靠着桌子,另外一只手轻轻握着控制器,别过头对着台下的同学颔首:“是的,这是银河系。”
银河系再往里,就是太阳,以及围绕着他的几颗行星。
最后,落在了一颗渺小的蓝色星球上。
苏填雪抬手按下讲台上的立式话筒的开关,拨弄了下话筒的弧度,对着那包裹着话筒的黑色海绵开口:“如你们所见,地球就像是宇宙海洋中的洲渚,一块小小的陆地。我们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所知晓的大多数星系,都是从这小小地方获得的。过去的百年间,一个世纪里,我们艰难地朝着宇宙之洋迈出了跋涉的一小步。我们现在所获得的信息,得到的所谓知识,也不过是海洋中的浅滩,那水流刚刚打湿我们的双脚。”[注1]
“敬畏宇宙,敬畏自然。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请记住,无论我们现在人类自认在地球上获得了多少成功,是否已经成为地球与自然之主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对于宇宙的认知,依旧是浅薄的,不过是沧海之粟。”
苏填雪放下话筒,手里的遥控轻按,画面流畅地转换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运动着的小飞行器,看起来是宇宙探索仪器。
很快,有一个穿着宇航服的人类走了出来,他漫游在星河之间。
没有归途,也没有方向。
苏填雪的声音再次顺着话筒娓娓传来。
“我不知道大家是如何定义科学,或者理解科学的。但对我来说,科学是人类最原始的对自然存在的追问。比如,苹果为什么会掉到地上呢?比如,呼吸之间的空气到底是什么?又或者,我们头顶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地球是圆的还是方?科学永远始于此。”
“宇宙学,天文学,物理学,生物学,乃至世间上所有的广义以上的哲学和心理学,最终都要回答最基本的三个问题。”
有同学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声地接话:“难不成是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
苏填雪轻笑了下。
教室里的光不明显,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屏幕上投下来的光落在了苏填雪的脸庞上。
那带着一点迷幻色彩的光芒把苏填雪此刻面庞上的笑意掩映得迷人又美丽。
她说:“是的,正如你所想。”
“接下来的一学期,我将带领大家探索宇宙,同时也带领大家去追问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我希望你们在一学期之后,除了能够知道宇宙的相关知识,随手拿出来同他人分享之外,还希望你们可以明白人类的生命存在于宇宙之中的意义。”
“存在即是非凡。”
这样的开场,就连时凝这个半点也没抱着要来学东西想法的局外人,都被吸引进去了。
她戏谑的眼神忍不住变得认真起来。
她看着苏填雪,跟着她,一起漫步在宇宙的海洋中。
见过行踪不定的行星,也停留脚步,驻足仰望过永恒闪烁的恒星。
超新星爆-炸时的壮烈,黑洞的神秘与复杂。
地外的智慧生命,那些关于外星的假说。
整整一堂课,仿佛是一次神秘奇幻的宇宙之旅。
苏填雪用此勾起了在座所有人对于宇宙的神往和好奇。
下课之前,她讲了最后一句话。
“我站在这里,也是有一些私心的。我很喜欢天文学,所以也希望通过我的课堂,能够让大家对天文学有所好感。它其实并没有听起来那般遥不可及。对我而言,天文学是所有学科内最敞开心扉,摒弃所有偏见,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去探索的自然科学。”
“因为它研究的对象在地球之外,面对浩瀚宇宙,所有的一切都会显得渺小,因此,人类,我的意思是,地球的所有生命体,都理所应当被视为一个共同体。研究宇宙,或许是最少功利性的一件事。”
“好啦,马上就要下课了。”
“谢谢大家在这广袤无垠的空间中,无限无尽的时间里,同我在同一颗行星中,共享了这一段时间。”
“那么,下次课堂见。”
屏幕上投来THEEND的字样。
白色的亮光重新回到教室里,台下的许多学生才如同梦醒了一般,回过神来。
小南都惊叹了。
自从她上了大学以来,不是她说,她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认真听过讲,好好上过课了。
毕竟,读大学的时候上课,没有老师会管你有没有交手机,随时抱着电脑来上课也是常有的事情。开着电脑打游戏更是简易操作。
可今天,在苏填雪的这一趟课上,她全然忘记了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就连磕cp这么重要的大事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沉浸在宇宙之中,也沉浸在苏填雪的娓娓讲述里。
静默了好一会,教室里传来的是掌声。
有学生在大喊:“苏老师!!别走啊!!!要不再讲一堂课吧!!”
听课听到上头,还是头一回。
小南悄悄咪咪感慨地对着时凝说:“时姐,我觉得你应该有点危机感。”
时凝:“?”
小南煞有介事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从今天以后,苏老师将会成为我们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我看选修课的教室估计也要从今天的小教室换到放映厅去了。”
时凝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结婚了。”
小南哎呀一声:“时姐,你是不是远离大学太久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omega最喜欢的就是苏老师这种类型吗?噢对,有了你的先例,我感觉别的alpha可能也会对苏老师有意思了。现在的大学生好些个刚刚进来,叛逆期还没过完,说不定哪天想着要跟老师来一场旷世禁断之恋呢??”
时凝觉得,小南的小说可能看多了。
可是她听完以后,竟然觉得还有几分道理是怎么回事。
时凝陷入深思的时候,一抬头,苏填雪就已经被许多个学生给围住了
靠!北!
时凝正想着要不要冲上去宣誓主权,又怕给苏填雪添麻烦。毕竟人家现在的对外形象是大学老师,这么多人看着,时凝怕到时候她做了什么,让苏填雪被人在背后乱说话。
苏填雪已经冷声拒绝了各位同学添加好友的申请,迈过人群,手肘上搭着那一件米色的风衣外套。
她朝着时凝走过来。
时凝不知道为什么,拿起小南摆在桌上的一本课外书就挡在自己的脸前。
嗯,还是有点子心虚在身上的。
小南都来不及阻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凝的眼神飘忽。
有人抬手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清脆的声响传来。
时凝从书本里偷偷抬眼,对上苏填雪的目光。
苏填雪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同学,上课在看课外书?”
其余下了课没舍得走的人也跟着苏填雪的脚步把目光给投了过来。
有人在小声地嘀咕讨论。
“这个是谁啊?”
“戴着帽子也看不清楚啊。”
“妈呀,有点眼熟是咋回事。”
“还戴着口罩呢,哪里有学生上课戴口罩的呀?”
“这堂课她居然都还有心思看课外书!”
时凝冲着苏填雪弯眸,讨好的意味明显无比。
苏填雪伸手,时凝乖乖把书交了上去。
苏填雪念出书名的时候,时凝反应就是转头去看小南。
“《对A?要不起!》”
书的封面大字如上。
小南暗道,完了,全完了。
苏填雪:“你上课在研究赌博技巧?”
时凝:“”
要是她说她也不知道这书里写的什么,苏填雪会相信吗?
小南看着苏填雪作势要翻开,她尖叫一声:“苏老师!!别看!!”
苏填雪:“嗯?”
苏填雪往后一闪,躲过了小南伸过来要抢书的手。
时凝不明所以:“你这么紧张干嘛?”
小南欲哭无泪:“我”
小南不用解释了,因为时凝一抬头,看到了书的封底有一个标志。
红色的,画了一个圆圈,上面写了R18,还给划了一道杠。
苏填雪一目十行,很快就把这书的目录就扫完了。
第一章:图书架背后的故事。
第二章:办公室里的声音。
第三章:发烧了也可以接吻吗?
正文内容只需要瞄一眼,就知道全都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苏填雪这辈子还没看过这么露骨的玩意儿。
用词粗俗,叫人看一下就觉得面红耳赤。
苏填雪强行镇定下来。
她看着小南:“你,也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苏填雪拿着书,还刻意用自己的外套把书的封面给挡住了。她快步走了,时凝和小南对视一眼。两个人极有默契地故意慢了半拍,跟在苏填雪的身后,用超小声的音量讨论着事情。
时凝:“这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书?”
小南好想哭:“没什么啦,就是一些同人女的二次创造而已啊。”
时凝:“”
时凝懂了。
她好巧不巧,上辈子帮人打过自印同人书籍的官司。
她和苏填雪还有人写同人??
小南大概看出来了时凝的不解,热情解释道:“时姐,是这样的,因为你们俩在综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惊为天人了,而且好多地方我们观众都没看到,只能靠脑部,靠同人解解馋了。”
时凝没话说了。
cpf,真有你们的。
时凝偷偷瞄了眼苏填雪,拉近和小南的距离,悄悄问:“这玩意儿,现在还有卖吗?”
小南:“这个是太太限量版贩售的,不对外卖的。”
时凝略带可惜地感慨:“这样啊。”
小南:“你想要一本?”
时凝正欲回答,走在前面的苏填雪大概是真的听不下去了,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俩,微微一笑:“聊够了?”
时凝:“不聊了不聊了!”
苏填雪的办公室到了。
这是教务处给她安排的单独办公室。
她拉开门:“进来吧。”
时凝让小南先进,然后自己默默顺手关上了门。
苏填雪把藏了一路的书放在桌上。
苏填雪:“你多大了?”
时凝接嘴:“我二十八啊老婆。”
苏填雪横她一眼:“没问你。”
小南哆哆嗦嗦地回答:“苏、苏老师,我十九了。”
苏填雪:“这是你的书?”
小南心里咯噔一下,急得都想哭了:“苏老师,你、你听我解释。”
她的眼泪真的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苏填雪无奈:“哭什么?”
苏填雪一个眼神,时凝乖乖从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小南。
哎。
没办法,就是这么听老婆的话。
苏填雪轻轻点了点书的封面:“书我还给你,但下次不要带到课堂上来了。知道吗?”
这老师当得有模有样的。
小南听到这话简直就想叩谢天恩了。
她疯狂鞠躬:“谢谢苏老师!谢谢苏老师!!”
苏填雪清雅的下颌微抬:“拿走吧。”
小南犹豫了一瞬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书给抱在了怀里。
啊啊啊!
她超甜超香超荤的十八x同人本她的宝贝她的精神食粮她的一切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呜呜呜呜!!
感动!!
小南认真对着苏填雪发誓:“苏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把这本书带到共同场合来了!我一定自己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偷偷看!!!”
苏填雪:这听起来也有点不妙。
苏填雪觉得自己要是再跟小南说下去,她的脑仁就快炸了。
苏填雪抬手轻轻挥了挥:“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和这位同学说。”
小南诶嘿一声,“懂得懂得。”
苏填雪:你懂什么了?
她怎么就觉得还是这么怪怪的呢??
小南蹑手蹑脚走了,走之前还对着时凝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轻轻打开门,关上门。
门一关,办公室里的时凝和苏填雪都可以听到她发狂的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疯了。
这小孩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小南一走,办公室里就留下苏填雪和时凝两个人了。
二者面面相觑。
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紧,风一吹,那淡黄色的窗帘就轻轻鼓动着。
一下、一下。
时凝打破这沉默:“老婆,所以那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呀?”
苏填雪打定主意不能让时凝知道。
她冷声:“和你有关系?”
时凝瘪瘪嘴,她又不是没看出来,封面上画着的两个女人就是她和苏填雪。
而且刚刚小南都给她交底了!
苏填雪跟时凝算账:“不是跟我说要去图书馆自习吗?”
“嗯?怎么来听我上课了。”
瞧瞧这兴师问罪的模样
omg!
好凶
好喜欢啊
时凝暗戳戳地往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上的苏填雪身边挪,但很快就被苏填雪敏锐地发现了动作。
苏填雪:“站在原地,别动。”
时凝停住脚步。
她可怜巴巴地解释:“我也只是不想错过我美丽聪慧大方机智的老婆的第一堂课嘛。”
时凝想到一件事,突然有了底气:“而且要是我不去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要在下课的时候围着苏老师你要联系方式呢。”
突然被算账的苏填雪:?
苏填雪:“我没给。”
时凝头一昂:“哼!”
苏填雪:“又装小猪?”
时凝偷偷挪着步子,凑到苏填雪的身边,“你亲我下,我就从小猪变成漂亮老婆了。”
苏填雪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了。
她冲着时凝勾了勾手指,脚尖轻轻一点,自带转轮的椅子就往后一挪,同面前的办公桌拉开距离。
时凝伸出手,顺手带上了窗帘。
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苏填雪的办公桌上。
因为第一天刚来,桌面上的东西还不多。
时凝手撑着桌面,身子向前倾斜:“老师,这样可以吗?”
苏填雪抬手,轻轻取下她的口罩,然后扯掉了她的帽子。
随着这个动作,被藏在帽子里的红发即刻挥洒而下。
像海面的晚霞。
又像是撩人的玫瑰。
时凝晃了晃脑袋,发丝跟着晃悠。
她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坏坏的,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叛逆学子。
苏填雪的指尖从时凝的红色长发里穿梭而过。
该怎么形容呢?
她就是喜欢这一头火焰一般的红发。
顺着苏填雪的抚摸,时凝蹭了蹭脑袋,然后伸手抓住苏填雪的手腕,借力往自己身前一带。
椅子的滚轮再次于地面上发出声响。
女人靠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时凝勾起苏填雪的下巴,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皮肤:“老师,你知道吗?刚刚上课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苏填雪还来不及反应,时凝的吻就迅猛而至。
爱谷欠的火焰足以燎原。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苏填雪的眼神中燃烧着对宇宙的热爱和敬畏。
她把自己放在造物者的对面,一面崇敬,一面追随。
听她说着那些话,时凝一边动容,一边又忍不住
想把高高在上的女人给拉下泥潭。
吻她。
用力地吻她。
窗帘在翻滚,楼下是学校的操作,年轻人玩闹的声音传来。打篮球的少男少女肆意无比,青春在挥洒。
窗帘的这一端,是属于成年人的世界。
在吻里燃烧的除了她们彼此之间的空气,还有猛烈的爱火。
分开的时候,时凝勾舌,色-气地添掉了唇边的银-丝。
阳光下,刚刚那一刻,二者之间的牵连闪闪发着光。
晶莹又糜烂。
苏填雪平缓着自己的气息。
时凝笑着说:“受不了?我的宇宙小姐。”
苏填雪不甘示弱:“再来。”
这一轮,换她主动。
等局面快要止不住的时候,苏填雪大脑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死死绷住了。
这要是真的再继续下去,便是要重复那一本刚刚从学生手里没收的乱七八糟的书里的内容了。
苏填雪推开时凝。
时凝意犹未尽:“怎么了?”
苏填雪提醒自己,也提醒时凝:“这是学校。”
时凝:“老师不想要和我在学校里发生关系吗?”
苏填雪:“”
为什么这个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入戏啊。
苏填雪冷静下来,“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时凝:“”
有的时候她真的会佩服苏填雪降温的速度。
时凝无奈地说:“没有。”
苏填雪:“那刚刚就算是提前奖励了。”
时凝不甘心地回:“怎么可以这样!”
苏填雪:“嗯?”
时凝:“你这是欺诈无辜单纯的小学生!”
苏填雪都气笑了。
苏填雪:“无辜单纯的小学生?”
无辜单纯的小学生会把她的唇差点亲肿,会伸手乱扌柔??
苏填雪冷笑:“再说明天的奖励也没了。”
时凝气呼呼,但很快她脑子里灵光一现。
时凝:“那是不是只要我提前按照你的安排和计划完成学习任务,奖励也可以提前呢?”
苏填雪直觉不对,但按照逻辑来说,时凝说得也没有问题。
于是她点头。
时凝微微一笑,心甘情愿地放开苏填雪,然后从自己刚刚背着的包里拿出今天要看的考试范围大纲。
时凝:“老婆,你走吧,我现在要开始学习了。”
苏填雪:“?”
时凝:“请你不要打扰我。”
苏填雪:?
女人,你变脸的速度为什么如此之快。
苏填雪给时凝让出位置,叫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自己则坐在另外一边去,随手拿了一本办公室放着的书翻看。
时凝大概真的很认真。
苏填雪从书本里抬头的时候,能够看到时凝坐在位置上读书的模样。她也带了一套卷子,手里拿着一支笔,时不时在书上勾画和记录着。
瞧着那一张几乎从来都是戏谑和不羁的面庞变得严肃而认真,苏填雪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她想,时凝应该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她的眼是桃花眼,鼻梁挺拔,红唇饱满。
大概正是因为这一份饱满,所以亲起来的时候才格外柔软。
她的唇是温热的。
这大概是时凝身上唯一温度最高的地方。
她这个人看起来像火焰,但实则触碰起来冰冰凉凉。
时凝还给她备注大冰块呢。
明明她自己才是冰块。
晚上抱着睡觉,都不需要开空调。
噢。
苏填雪想,不对。
时凝还有一处的热的。
那是抵死纠缠的时候,身体斯磨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的温度。
苏填雪眼神一暗,翻动自己的书页。
时凝轻挑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又透着几分认真。
时凝:“老婆,别再这样看我了。”
苏填雪:“嗯?”
时凝:“我怕我提前把考试结束的奖励都用掉。”
苏填雪猛然一下扣上书。
她起身:“屋子太热,我出去走走。”
瞧着苏填雪离开,时凝扫了眼放在桌面上的空调遥控板。
这温度都开到23了。
还算热吗?
她了然地勾唇,然后继续低眸注视着书本,一目十行,一览无余。
半个小时后,苏填雪敲了敲门,走回来。
结果一开门,看见时凝已经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腿抬得高高的,放在桌面上,交叠着,手里拿着手机,笑得很猖狂。
这笑容让苏填雪觉得有点刺眼。
苏填雪凝声问:“学完了?”
时凝下颌轻抬:“嗯哼。”
苏填雪拿起书目,扫了眼,开始抽查。
苏填雪:“国际法的主体?”
时凝:“主权国家、政府间国际组织和某些特定的民族解放组织等,是目前公认的国际法主体。”[注2]
苏填雪:“紧急避险的概念?”
时凝:“紧急避险指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损害另一较小或者同等合法权益的行为。”[注2]
抽问了一通,时凝全都回答上了。
苏填雪沉默地合上书。
她感觉自己被坑了。
刚刚抽答的内容里,有三分之二都不属于时凝今天要学习的部分。
但时凝还是全都回答了上来。
有诈啊。
时凝对苏填雪的起疑全然不知,扬起笑容:“怎么样,老婆?奖励是不是可以提前发放了。”
苏填雪:“你之前在骗我?”
时凝:“啊?”
苏填雪:“所以你其实很聪明,什么都记住了。”
时凝赶忙解释:“老婆,这不叫骗吧!!!我没有主动性欺瞒!!!我只是没有提前解释而且我觉得你制定的计划和任务还有奖励都特别好真的真的,特别有助于我的学习!”
苏填雪瞄她一眼:“走了,吃饭了。”
时凝跌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哀叹。
不是吧!!
她怎么这么笨呢了!!
刚刚就应该学会藏拙一下,不要为了在老婆面前秀一手就一口气全都答了出来。
她老婆多聪明啊
呜呜呜!
她的奖励!!
手机弹出消息,是小南发的微信。
经过刚刚一战,小南和时凝已经达成了非常牢固的革命友谊。
主要是因为小南懂事又主动地给时凝发了私信,分享了那一本小x同人书的作者的微博,告诉时凝可以直接在微博上阅读相关内容。
虽然买不到实体了!
但是微博电子版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小南这个时候发消息就是问她:怎么样,时姐,我唯一的姐,有没有让同人照进现实啊?
时凝心中悲叹。
时凝:别想了。
她回。
时凝:这辈子都照不进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本来还想借着奖励的由头拐带一下苏填雪呢呜呜呜。
时凝悔恨无比。
苏填雪站在办公室门口,回头看她:“愣着干嘛?不走吗?”
时凝:“走哪里去。”
此刻的她,已经心碎大西洋,灵魂都跟着上帝飘走了。
苏填雪:“你不是说要找沈清棠吃饭吗?”
一听这话,时凝感觉自己的心脏又立刻缝合好了。
嗯。
这就是情敌造成的医学奇迹吗?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斗志昂扬:“吃,一定要吃。”
她倒要看看,这一位沈清棠,到底是什么人物。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艰难找到了学校的食堂。
时凝吐槽:“学校修这么大不浪费啊!”
苏填雪:略有同感。
看来她下次上班得找个自行车了。
约好的吃饭的地方在学校二食堂里的教室食堂里。
有小包间,还算不错。
苏填雪和时凝先到,两个人点了小炒。
时凝:“给她点吗?你和她是好朋友,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
苏填雪:“之前是,现在不是。不用给她点。”
时凝嘿嘿一笑。
苏填雪:“这就高兴了?”
也算是好哄。
时凝正想说些什么,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人还没进来,时凝就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是兰花。
时凝一惊。
她总觉得这气息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
门打开,沈清棠笑着走了进来。
“抱歉,久等了。”
时凝看着她的身形,凝视着她的模样,再细细闻的时候,那味道一下又飘散了,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
可是,时凝不会弄错。
那一日在酒吧,W被捕当天。
她曾经和一个紫发的女人相撞。
那个人的身上,也是这一股兰花味道。
时凝眼眸一暗。
沈清棠莞尔:“时小姐,这样看着我是为什么呀?”
时凝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藏在桌下按下录音键。
她把手机反扣着放在桌上,冲着沈清棠大方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跟我抢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宇宙》。观点依旧化用于我非常喜欢的科普读物。后续讲课的内容也多参考此书观点,有些语句的部分内容非原创。一切归属卡尔老师。
注2:百度百科。
今天早得不正常呀~~~~~
第59章059
时凝的话一说出口苏填雪就不动声色地在桌下伸出手捏了下她的指尖。
这动作既可以看成是警告,也可以看作是调-情。
时凝抓住苏填雪的指尖不放开,光明正大地等待着沈清棠的回答。
她可不是什么温润有礼之辈在明显知道对方对自己老婆心怀不轨之后还能够好好跟对方笑着吃饭。
更何况,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个沈清棠和W有关系。
被扣住的手机屏幕上录音界面里音波自时凝说完话以后就不再起伏,偶尔遇到一阵声响会有丝丝反应但音波的分贝显示图一直没有往上冲到一个峰值。
直到,被时凝当头一问的沈清棠从错愕中恢复她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开口说道:“我想时小姐大概是误会了。”
时凝没放开苏填雪的手,身子往后一靠,当着沈清棠的面熟稔地握着苏填雪的指尖把玩。
女人柔软的手指就像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
揉揉捏捏怎么也不会腻。
苏填雪虽然对此毫无表情,但无声地纵容着,也没强行往回缩要把手从时凝的怀里给抽走。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刺目。
太讨厌了。
所以她讨厌时凝。
这种讨厌不是没有缘由的。
时凝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挑衅地看着沈清棠:“是吗?我误会了?”
时凝:“所以你不喜欢苏填雪。”
沈清棠从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也没遇到这么不讲章法的人。
她想要是时凝不这样直接而是来一手弯弯绕绕的试探她还可以借机陪她玩一圈。
可时凝太直接了。
直接到让她无计可施。
乱拳打死老师傅大概也是这样的意思。
沈清棠脸上的笑容都快不能维持了。
她其实可以很简单地应付一句:是的我不喜欢苏填雪。
可是这一刻,在时凝如烈焰一般燃烧着的眼眸中,沈清棠忽然不想这样说了。
她从没有开过口承认过说自己对苏填雪的心思。
这就罢了。
她也不能开口承认自己对苏填雪没有意思。
时凝啧了一声:“怎么着?沈小姐是觉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还是觉得根本无法回答呢?又或者,你不敢回答?”
时凝不管沈清棠怎么想,只要一想到这家伙高中的时候就对苏填雪有意思但暗戳戳试探从没有敢开口表白,十年后出现明知苏填雪已经结婚了还这样
她就觉得沈清棠这人有毛病。
时凝正色地看着沈清棠:“沈小姐,我不管你怎么想,希望你弄清楚,我和苏填雪现在已经结婚了。不管你有没有意思,也请你学会尊重我和她这最基本的婚姻事实。”
沈清棠轻笑:“时小姐,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知三当三吗?”
沈清棠大概是终于忍受不了时凝的挑衅,现在也跟着反击了起来:“可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做了意图不轨的事情呢?”
沈清棠:“从我遇到苏填雪到现在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事,是我插足了你们婚姻的事情?难道苏填雪作为你的妻子,她就不能拥有跟其他人交友的权利了吗?”
“时凝,你不要太自信,而且,你根本没有问过苏填雪的想法,不是吗?”
问题一下被丢到苏填雪的身上,苏填雪都无奈了。
她就知道今天这顿饭不能好好吃完。
苏填雪见时凝想说话,回捏了下时凝的指尖,算作安抚,也让她不要讲话。
苏填雪看着沈清棠。
她冷声说:“沈小姐,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不适合再做朋友。”
沈清棠嗤笑一声:“苏填雪,我不相信你丢得掉过去,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苏填雪从没想过沈清棠会变成现在这样。
高中时期,那个爱笑的,总是热热闹闹跟一群人走在一起,扎着马尾的女孩,现在长大了,成熟了,眼眸中也没有那个时期的光芒,只剩下苏填雪看不懂的执拗和算计。
原来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至此。
苏填雪是理性的。
她的理性让她确定,高中分道扬镳的事情以后,她和沈清棠就再难有成为朋友的时刻。
人在面临未来选择的时候最是脆弱。
在这种脆弱里,她和沈清棠的友情不堪一击。
她不能理解沈清棠,沈清棠也不能理解她。
那个时候的走散,没有谁对谁错。
可是现在,沈清棠的行为更让苏填雪确认了,她们并不能重新回到高中时代一样。
苏填雪一字一顿地说:“沈小姐,我对你说的每个字表示质疑。”
她不明白沈清棠为什么执念地认为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
沈清棠见苏填雪这般说话,嘲谑一笑:“苏填雪,你读高中的时候,被孤立,没有朋友,同学也不爱和你讲话。你除了成绩,你一无所有。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我的出现改变了你的人生?”
“从来没有人陪你一起上下课,没有人陪你一起去食堂。”
“只有我。”
时凝听了这话都想翻白眼了。
她偏头问苏填雪:“你读书的时候这么可怜?”
苏填雪不解地摇头。
时凝轻笑:“沈清棠,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对人际关系的需求和你一样丰盛,也不要用自己的假想来为别人的选择和生活套上你所希望的色彩。你说你和苏填雪是朋友,可是,怎么听你说话的语气,似乎总觉得自己是挽救苏填雪生活的救世主呢?”
“沈清棠,你明明高中的时候就站在她的身边,却连她在想什么都不清楚。我说你这个人,该不会最喜欢用自己的思路去揣度他人的生活吧?”
沈清棠以为自己是拯救苏填雪的那一束光。
殊不知,在苏填雪看来,她的高中时代过得并不悲惨。
不和人交朋友,是她自己的主动选择。
没有无效社交,不爱跟人同行,也是她自己的主动选择。
和沈清棠成为好友之后,每日陪着她一同在校园里散步,听着她叨叨分享其实自己并不关心的校园风云人物的八卦,是因为苏填雪认为,沈清棠需要这样做。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沈清棠的眼里,竟然被刻画成被孤立的小可怜的形象。
沈清棠听了时凝的说法,去看苏填雪,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但是苏填雪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沈清棠咬紧牙。
她不愿成为一个可笑的人物。
恰巧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学校员工餐厅的工作人员前来上菜。
工作人员:“你好,你们的菜来了”
怎么就感觉推开门以后这氛围这么奇怪了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时凝可没继续跟沈清棠吃饭的兴致。
她又不想浪费。
于是开口问工作人员:“请问可以打包吗?”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可以是可以”
时凝:“那请帮我们打包一下吧。对了,这两道菜可以留下来。”
时凝对着沈清棠微笑:“沈小姐,祝你用餐愉快,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见面。”
时凝拉着苏填雪就离开。
两人走后,沈清棠有一瞬间想要抬手掀翻桌上的玻璃,可是她不可以。
她拉开包间的门,时凝和苏填雪正在聊天,等待着打包。
风把她们说话的声音给吹了过来。
她清楚地听见时凝和苏填雪谈话里,提到了法考这件事。
苏填雪断然是不会参加法考的。
剩下的就只有时凝了。
时凝要参加法考?
沈清棠敛眸,重新坐回包间里,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条消息。
沈清棠:我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一下。
名字为字母的人回复很快。
沈清棠握紧手机,不爽地想到,她总是要让时凝吃一点苦头的
#
时凝拎着两袋子打包的食物,跟着苏填雪回了办公室吃饭。
两个人吃得挺香。
时凝看着苏填雪一心干饭的模样,心下忍不住有些异动,她小声地说:“老婆,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那样不太好啊?”
苏填雪夹起一块蒜蓉西蓝花放在碗里。
她还挺喜欢吃这种清单的菜,也喜欢西蓝花的口感。
苏填雪:“是挺出乎我的意料。”
时凝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完了。
光顾着在情敌面前装x了,没考虑到老婆怎么想。
呜呜,老婆不会觉得她是个凶巴巴嚣张跋扈的女人吧?
嗯。
虽然
这么理解,也和她本人的真实性格相差无几。
不过
还是不想让老婆因为这件事对她有所芥蒂!
苏填雪不是看不出来时凝又开始想入非非。
她给时凝夹了一块时凝自己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裹上了好看的糖色的排骨上还点缀着许多些白色的芝麻,瞧着特别美味。
苏填雪:“别瞎想,吃饭。”
苏填雪补充道:“我喜欢节约的人。”
时凝明白过来,苏填雪这是说她喊人打包这件事。
时凝诶嘿一笑:“四舍五入,老婆就喜欢我。”
她一向这么臭不要脸,玩一点文字手段也算正常。
苏填雪没反驳,安静吃着饭。
时凝心里生出几分甜意来。
她知道苏填雪在慢慢改变。
要是放在以前,刚刚开始认识相处的时候,估计苏填雪只会冷声反驳她。
才不会这样沉默着呢。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沉默代表着多重含义。
时凝认为,苏填雪的沉默是一种默认。
她咬着糖醋排骨,想着,得尽快把W的事情搞定,还有法考,以及苏填雪的那一个论文剽窃的案子。
做完这一切,时凝想,她得好好准备一下,向苏填雪求婚。
这个念头明明只是在糖醋排骨的甜味顺着味蕾传来的时候于时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闪过之后,它就不走了。
求婚两个字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驱散不了
她现在已经有勇气有准备要和苏填雪一同真正迈入婚姻了吗?
不是假的。
不是因为合同。
而是因为——
因为她想要和苏填雪一起生活。
时凝安静刨了好几口饭,认认真真地想着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苏填雪打破她所有原则,忽然就在她心里赖着不走了?
时凝悄悄去看苏填雪。
女人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咀嚼的模样很认真,小口小口,有一种内敛的优雅。
苏填雪拿筷子的手势她也很喜欢,是那种很标准的姿势,捏着筷子很上面的地方。
有人说,一般这种人长大后,离家会很远。
苏填雪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下,她放下筷子,看向时凝:“怎么了?”
时凝摇了摇头。
她要怎么告诉苏填雪?
在这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瞬间。
她忽然意识到,她对苏填雪有了不平常的、超乎她想象的感情。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在却出现了。
她,时凝,想要和苏填雪认认真真地走入婚姻。
想要和她这样,平常地过每一天。
不久之前,时凝对于婚姻的看法还很不屑。
不过是一种人类发明的制度下的经济利益共同体,一种维护稳定的手段,一种桎梏民众活在框架之下的形式。
可是现在
她突然觉得,和苏填雪结婚也挺好的。
她的意思是,真正结婚。
由此,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们就真切地属于彼此了。
对于alpha来讲,标记是没有作用的。
在ABO的世界里那一套靠标记来宣告占有欲和所有权的行为,对于两个alpha是不成立的。
时凝本就不是ABO世界里的人,对此也没有执念。
当然啦,出于本能,偶尔有的时候会想冲着苏填雪的后颈咬上一口,第二天起来看那伤口消失愈合,发现女人半点没沾染她的信息素嗯,说没有烦躁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纠结于此。
结婚也挺好的。
时凝再次偷瞄一下苏填雪,笑得开心。
苏填雪应该不会拒绝她的求婚吧?
嗯,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时凝觉得还是不要先捅破窗户纸比较好。
苏填雪被时凝的笑容搞得毛毛的,她无奈:“到底怎么了?”
时凝摇头:“没怎么啦,吃饭吧老婆。”
苏填雪:“在你看着我的这十三分钟里,我已经吃完了。”
苏填雪说完话,时凝低头去看她的一次性可降解小碗。
里面的米饭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时凝抿唇,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筷子,开始认真干饭。
她边吃饭边交代自己的安排。
时凝:“老婆,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
苏填雪:“没课,但是要开会。”
苏填雪的声音带了几分烦躁。
这也是为什么苏填雪讨厌当老师的原因。
她其实不反感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
有的时候,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小孩望着自己的眼,见到他们在自己的授课下,能够燃起一些对于天文的神往和喜欢,这对于苏填雪来说其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问题是,当老师从来不是只当老师这么简单。
当大学老师,学校里的职称评级,各项竞争,也叫人繁琐得想骂人。
遇到一些特殊时期,会议从来不会少。
最要命的是,会议里根本不会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带着身体过去坐着,耳朵的灵魂却飘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不外乎是浪费时间。
时凝贴心地说:“老婆,你要是不想开会,我们就不去开了。”
苏填雪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答应的事情,她就会去做。
所以现在答应会来当一学期的老师,学校要求的事情,她都会去做。
时凝看出苏填雪的犹豫,说:“这样,我现在马上就给这个学校拨款投资,建个图书馆,要求就是以后不要让我老婆没事找事去开会,怎么样?”
苏填雪被逗笑了:“你荒不荒唐?”
时凝:“干嘛呀?我是霸道总裁诶!这是霸道总裁的常规操作而已。”
苏填雪:“好啦,没必要。”
苏填雪怕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时凝真的二话不说投钱给学校,赶紧转换话题:“你呢?下午要干嘛。”
时凝乖巧地说:“老婆,我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
苏填雪:“嗯哼。”
时凝:“我下午可不可以申请出去一趟呀,我想找叶婉兰商量一点事情。到时候你开完会下班,你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苏填雪:“你刚刚问我安排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么计划好了?”
心思被看破,时凝抬手捋了下长发。
时凝:“老婆~”
苏填雪低头笑了下,那笑容很快,如夜空上的流星,一闪而过。
她起身收拾东西。
打包的菜还剩下不少。
时凝自觉地说:“我先把菜拿回去放冰箱。”
苏填雪说好。
收拾完,苏填雪送时凝去停车场开车。
真奇怪。
明明是时凝自己安排好事情要走的,可是现在送到车边,她又变成扭扭捏捏的那个人了。
赖在苏填雪的身边,似乎一点也不想离开的样子。
苏填雪瞧着一屁股都坐在车的驾驶位置上了,就这样也不肯关门,还抱着她的手臂撒娇的女人,耐心地说:“怎么了?”
时凝仰着头,那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明晃晃的期待和勾引。
女人的唇明亮鲜艳。
刚刚吃完饭的时候,她恰巧补了妆。
很显眼的红。
很勾人的红。
苏填雪假装没明白时凝的暗示。
她站在车边:“怎么?”
时凝噘嘴:“亲亲。”
苏填雪轻笑:“你以为自己是离开妈妈的三岁小孩?”
早上出门要亲亲。
晚上睡觉前要亲亲。
现在不过是中午吃完饭,各自要去办事,时凝还凑过来要亲亲。
二十八岁的女人了。
怎么还这么幼稚?
时凝拽着苏填雪的手不放,故意喊了一声:“妈妈?”
苏填雪有一种想要抬起拳头直接打在女人好看的脸上的冲动。
什么词都能从这人的嘴里听见。
还真是没有忌讳。
时凝悄悄拉着苏填雪的手,指尖从她的指尖里穿梭而过,同她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以后,时凝仰着头,声音里带着蛊惑,如同海妖在暗夜暴风雨里的吟唱。
她在那陡峭崖岸边城堡之上的女王。
她说:“亲一下嘛,老婆。”
苏填雪瞄了眼周围,低声警告时凝:“这里是学校。”
要是在家里,苏填雪早就答应她的请求,一口亲了下去。
说起来,这女人也真是的。
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发疯,现在在停车场,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又开始了。
学校的停车场不是地下,这位置在实验楼的后面。
吃完午饭走过路过的学生随时都可能出现。
苏填雪神经紧绷。
时凝满不在乎地说:“学校怎么了?老师难道就不能有私生活吗?”
这话说完以后,她又瞄了眼苏填雪,不想她为难,于是又讲:“不过今天苏老师第一天走马上任,紧张是应该的。那就暂时先不亲啦,我们回家的时候再亲亲。”
时凝提醒苏填雪:“你还欠我一个亲亲噢。”
苏填雪:怎么感觉这账越算越糊涂了呢。
说好的学习期间每天就只有一个亲亲呢。
今天不仅亲了好多次,怎么就还欠账了呢?
苏填雪抿唇,抬手撑在车的框架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时凝收回手,准备系安全带的时候,低下头,弯腰,冲着她的脸蛋亲了一下。
很快。
时凝反应过来想乘胜追击的时候,苏填雪已经退后一步,贴心地帮她把车门关上了。
时凝摇下车窗。
苏填雪:“现在不欠你的了。”
她潇洒转身就走,时凝不甘示弱,手刹一拉,油门一踩,车跟过去,在苏填雪的身边慢吞吞追着。
周围的学生都好奇地看过来。
苏填雪没办法,停下步伐。
她看向车里的女人,走近,弯腰,微微挑眉。
意思是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时凝也不说话,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车窗的边缘,身子往上一抬,就这么亲上了苏填雪的唇。
若即若离的一个吻。
苏填雪愣住,时凝回到车里,心情大好地哼着歌,放着音乐,开车扬长而去了。
留下苏填雪站在原地,站在身边的一群大学生惊叹的哇哇声里
#
时氏集团。
时凝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意外。
毕竟这位名义上的大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天露面就不错了。
有意揣测的人认为,这时家现在是被叶婉兰架空了,放在古代,叶婉兰就是摄政王,时凝就是没有本事被太后推出来的笨蛋皇帝。
这下笨蛋皇帝亲临,没人敢拦,时凝一路通畅直抵叶婉兰的办公室。
叶婉兰收到消息,开完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叶婉兰笑着问,“不是说要专心准备法考吗?”
时凝侧躺在沙发上,听到叶婉兰的声音,一个翻身坐起来,打着哈欠:“在准备呢。”
叶婉兰:“你现在要法考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叶婉兰走过来,把文件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沙发的对面。她拿起茶水冲时凝示意,时凝点了点头,叶婉兰便给她倒了一杯茶。
时凝说了声谢谢,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以后才询问:“什么意思?”
叶婉兰惊讶:“你真不知道呀?”
时凝摇头。
叶婉兰:“你是不是没看手机。”
时凝:“没顾上。”
她拿出手机,信息里轰炸而来。
祝玙:苏晚星准备去参加选秀了,明天就开始集训。跟老板你汇报一声。
看到这一条,时凝啧了声,心想,这祝玙是不当爱豆开始当别人的经纪人了吗?
苏晚星的经纪人跟祝玙是同一个,经纪人都没给她汇报的事情,被祝玙给揽了去。
这司马昭之心
时凝简直懒得多说。
再往下看,祝玙又发新信息。
祝玙:你要去法考??
祝玙:你大学是学法的??
奇了怪了。
时凝想,祝玙怎么知道?
苏晚星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事总不能是苏填雪说的吧?她老婆又不是这么多嘴的人。
莫泠鸢人比较直接,直接在聊天窗口里甩了一个链接。
莫泠鸢:《时家大股东欲转行当律师,一月后参加法考?》
莫泠鸢:?
莫泠鸢:我没想到你真会学法。
时凝:?
莫泠鸢:高中时候我做梦梦到你当了律师,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学了法。
莫泠鸢:奇怪,以你家的情况,你不该学商业管理吗?
时凝想,那还不得亏原主痴心一片。
要说原主是为了莫泠鸢的随口一句话学了法,时凝还真是半点不怀疑。
劝人学法,天打雷劈。
还梦到原主当律师
算了,也不算预判失误。
她现在不是要代替原主走上律师之路吗?
时凝点开莫泠鸢发的链接,文章有意无意引导时凝并没有在法律上认真,又蹦跶出来好几个人号称是时凝的大学同学,揭露她上学随意,天天找人代课,考试都是低空飞过。
一个月要去参加法考?
可别是打算用钱买证吧。
不管时凝有没有这个打算,只要有人往这个方向引导,那么许多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毕竟一个不学无术,大学四年都没认真学过法的人,毕业多年了,要在一个月内拿下法考
听上去真有点荒谬。
八两枇杷:虽然我很喜欢初时见雪,但是我还是要说,呃不喜欢一些破坏公平的行为。
加甜雪碧:作为今年要二战法考的人说一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一个月过法考,这么有底气啊?
小桃仙子不吃桃:果然是上层人啊,跟我们这些人可不同咯。
叶婉兰看着时凝的脸色,很奇怪她为什么盯着手机,居然露出了笑容。
叶婉兰:“被骂了还开心?”
时凝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招数有点眼熟。”
叶婉兰极有默契地想着:“你该不会是还想着?”
时凝:“没错,我认为W还在。”
时凝:“这种在网上引导人泼脏水的事情,W还真是百干不厌。”
也不枉她今天发现沈清棠在偷听以后,故意提了一嘴法考的事情。
也是想看看,沈清棠会不会有所动作。
现在看来,沈清棠此人必然和W有联系。
至少,没那么清白。
时凝把手机里的录音调出来:“婉儿姐,我这里有一份录音,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找人把这份录音里另一个人的声音跟之前莫泠鸢与W打电话的录音做一个比对分析。”
叶婉兰思忖着:“你是觉得她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时凝:“我只是觉得,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
叶婉兰:“之前的录音W使用了变声器。”
时凝:“可以请技术人员对比一下这两种声音,就算不能复原W变声之前的声音,起码也可以对比两种声音的说话方式和习惯。”
叶婉兰颔首:“这个倒没错,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口音和发音习惯。”
时凝:“我是这个意思。”
叶婉兰让时凝把录音发给她:“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时凝:“还有件事。”
叶婉兰笑着:“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大小姐。”
时凝轻咳一声:“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
叶婉兰:“谁?”
时凝:“沈清棠。名字和照片我发你手机。”
时凝从学校的官网上扒到了老师信息。
里面就有沈清棠的介绍和照片。
叶婉兰:“OK。晚上斐家有宴席,你去吗?”
时凝摇头,她才不乐意参加这种聚会呢。
她对着叶婉兰笑着说:“我在这睡个午觉,醒了就去接老婆。”
叶婉兰:“说起来,你和苏填雪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时凝:“啊?”
叶婉兰又给时凝的茶杯里添了茶水。
叶婉兰:“难不成,你们就打算什么都不办了?”
时凝:“考完再说吧。”
时凝没告诉叶婉兰,她跟苏填雪这一场婚姻,还没有到名正言顺的地步。
婚礼
她先求了婚再说吧。
时凝睡了一觉,掐着时间醒来,跟叶婉兰道别,去接苏填雪。
叶婉兰叮嘱她路上小心,也没送她。
公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时凝到学校如约接苏填雪。
车停在校门口,没进去。
女人靠着车站着,那样子,就像是等着接女朋友放学似得。
苏填雪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有女学生好奇地打量着时凝,有个小姑娘在朋友的鼓励下上前来,询问时凝的联系方式。
时凝笑着拒绝:“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小姑娘傻了。
苏填雪拢了拢风衣,不自知地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时凝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
她上前搂过女人亲了口,给苏填雪拉开车门,绕到另外一边开车而去。
留下悲伤的女大学生在校园BBS里抒发自己的痛苦。
灌水专区。
#今天对已婚少妇一见钟情了TVT
发帖人:心碎小田
内容:
今天在学校门口发现一个开豪车的御姐,一头红发都快帅死我了,本来打算要个联系方式来开启我大学里的浪漫爱情故事,没想到居然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好像还是学校里的老师。老师我没见过,新来的?
总之,今日心碎。
回帖人/东方甩卖:抱抱楼主,但是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
回帖人/学习什么的给我滚:这两位?[图片]
楼主回复:没错!!!
回帖人/学习什么的给我滚:楼主一定是平日里太学霸了不关注娱乐圈啊。我们小破综《恋爱的我们2》推荐去看,你的已婚少妇和她的妙龄妻子在里面噢。
半个小时后,楼主回复:谢谢,已经不心碎了。果然谈恋爱什么的还是看别人谈比较有意思。今天开始就转职成为cpf吧!!!!
另外一边,时凝在车上跟苏填雪说了苏晚星明日要开始集训的事情。
她思忖着:“老婆,你觉得这事我要出手吗?”
苏填雪:“什么意思?”
时凝:“就是这不是要出道吗?她要是想的话,我要不要帮她?”
苏填雪:“不用。”
苏填雪:“她自己做的选择,该她自己负责。”
时凝眨了眨眼,噢了一声。
结果回家的时候,悄悄发现苏填雪正在搜索苏晚星要上的那一档选秀节目的直播时间和投票准则。
时凝笑着摇头,就知道苏填雪嘴硬心软。
不过,选秀这事,她也没打算插手。
反正有祝玙看着,苏晚星应该也受不了什么欺负。
时凝去厨房打开冰箱,打算把中午打包的菜给热了,然后淘米再煮一锅新的米饭。刚把电饭煲盖上,有人打了电话。
时凝蹭掉手上的水渍,看见是叶婉兰的名字,不动声色关掉厨房门,接通了电话。
时凝:“喂?婉儿姐,怎么了。”
叶婉兰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
叶婉兰:“我在参加斐家的宴会,你猜,我看到了谁?”
时凝蹙眉:“谁?”
叶婉兰:“沈清棠。”
时凝:“她跟斐家有关系?”
叶婉兰的声音温婉,透着几分兴味:“不久前,她跟斐越订了婚。时凝,你没猜错。订婚时间,和W被捕的时间,差不多前后吻合。”
时凝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道理来说,原著中,斐越并没有一个叫沈清棠的未婚妻啊。
难道是因为她穿书了?所以蝴蝶翅膀把整个事情都搞出变化了?
叶婉兰:“她背靠斐家的话,小凝,这事可能不太好查了。”
“要查,也得花点心思和时间了。”
第60章060
一周后时凝收到叶婉兰的消息。
叶婉兰:你发来的录音对比了,请人做了声纹鉴定,结果是不重合。
叶婉兰:虽然涉及许多不可控因素但我咨询了下一般来说,变声器模拟的声音是可以鉴定确立出来的。这不会改变人的发声方式。
叶婉兰:她跟W大概率不是同一个人。
叶婉兰:对了沈清棠的资料查不到。
叶婉兰:我猜测是斐越动了手脚删掉她之前的信息只知道她在国外读了大学回国,后转任进入学校当老师。
叶婉兰:一清二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时凝盯着这条消息,想着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时凝:父母呢?家庭过往?人际关系?
叶婉兰:简单到一张纸可以概括。
叶婉兰把沈清棠的信息发过来。
信息里,写她是孤儿,孤儿院长大,后勤学拿了奖学金出国。
乍一看,不过是一个勤奋努力的普通人一生的缩影罢了。
可时凝的直觉还在嗡嗡作响,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联系了警方,询问是否可以对被关在牢狱里的W进行探视很快就得到了准许。
送苏填雪到学校上班以后时凝就开车前往W被关押的北城监狱。
这不是时凝第一次来到监狱。
她按照规矩在门口缴上了电子产品以后于狱警的引导之下去会面室见到了W。
隔着一张玻璃W的面容显得憔悴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好,甚至有些堪忧。
时凝坐下,凝视着W的眼神。
她拿起身旁的小话筒:“你好,W。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W没有说话。
她的眼圈下生着一团一团青黑,形如枯槁。
时凝还记得她刚刚被逮捕的那一日,虽然算不上意气风发,但起码双眼明亮,尚且有活下去的意志。
真奇怪啊。
时凝想。
事业坠毁那一日,没见到W露出绝望的神情。
满眼写着无畏。
现在为何又变成这一副模样了?
按道理来说,这牢狱中也不至于虐待人的精神,叫W整个被消耗到这个地步,如同遇到恶鬼,被人给夺了七魂六魄。
来之前就询问狱警了,此女牢之中也没有什么不良风气。
为何W会变成这样?
时凝满心疑惑,再听到W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嘶哑,犹如一顶被磨损的老钟,每次只要一开嗓,就会有万千阻力,好似要撕破什么阻碍才能够顺理成章讲完一句话。
W:“为了什么?”
时凝:“你不是她。”
四个字。
仅仅要四个字就够了。
剩下的话无需多言。
玻璃对面,女人猛然缩紧的瞳孔,昭示着她的态度。
她慌乱了,惶恐了,最后一个瞬间,她却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女人抬手,五指张开,虎口的W纹身明显。
时凝看得出来,这纹身并不新,刺入女人的皮肤之中是有些年头了。原本黑色的墨迹都变成了青色,在时光中蜕掉了一些浓度。
时凝不明所以,直到下一秒,她看到女人的动作。
W抬手,脑袋微微偏下,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后颈的位置,然后对着玻璃哈了一口气,指尖在玻璃上写下了一个英文。
——W。
再多的话,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说。
离开的时候,W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道云,马上就要随风而去了。
时凝抿唇思索着,联想着女人前后的动作,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推测。
或许。
或许望月的意思是,这个W的纹身,或者印记,应该是在后颈上的?
是的,望月。
时凝看过警方的调查资料,W真名叫望月,一生过得很凄惨。
有个在会所当女支女的妈,生下来就被看作是商品,人还没长大,就有客户对她动手动脚。按照她自己的口供,她就是从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成为踩着这些alpha往上爬的存在。
借着他人之手丰富了羽翼,望月逐渐脱离了过往的身份。
明面上,和一个男alpha组成家庭,育有一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实际上,她依旧是暗夜之主。
利用自己手上的人脉和情报,不断牵制和诱导官方,从中谋利,夺取一片机遇。
据她说,她屡次对时凝和苏填雪下手,是因为苏填雪上次闯入了卯月会所,落了她的面子,造成了她的损失,她心里过意不去,有所仇恨。
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
再往下调查,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快被定罪的原因。
就连她所招供那些大佬们,看了她的照片,也纷纷指认,就是她。
望月之前一直一口咬定,死死认罪。
现在突然反悔
时凝不觉得这是良心发现。
直接告诉她,这和之前她拿给望月看的新闻报道有关系。
那意外去世的一家人,或许就是望月的家人。
别人只会以为这是望月罪有应得,入狱后爆出那么多恶徒,随便来一位亡命之徒就够折腾她的家人了。
可
既然W有此头脑,能从微末爬到如此地位,怎么会连一点保护自己家人的措施都没有?
今天看到望月如此,又看到望月给出的提示,时凝猜测,或许望月和真正的W本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按照协议,望月来顶罪。
W则应当要保护她的家人。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时凝坐在车内,久久没有开车,指尖敲击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如同她起伏的心绪。
望月状态不正常,或许是因为受到背叛,也意识到自己被W当成了弃子。
所以,才会到这个关头给她留下一个信息点。
W的纹身应该在后颈上。
这虽然是一个有用的消息,可她又怎么能够见到人就去扒人家的后衣领子,看看别人有没有纹身呢?
后颈
那可是ABO世界里可以被称之为隐秘的地方。
月泉体的所在地。
她能有什么办法看到沈清棠的后颈?
时凝眉头紧锁,思索良久。
手机传来刺耳的铃声。
与她相熟的警员打电话告诉她,望月死了。
时凝怔愣片刻,忙不迭拉开车门往回冲。
狱警把她拦在门外,等到相熟的警员赶来,时凝才得知具体情况。
原来刚刚结束会面以后,望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人再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咬断舌头,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了。
“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警员戴着手套,递过来一个水杯。
水杯里,躺着好几只死掉的蝉的尸体。
它们被泡在水里,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杯茶,可实际上泡的却是茶的尸水。
时凝面色凝重。
不管这是自杀还是他杀,望月是否有受到胁迫,从刚刚她和望月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望月大概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对她来说,活下去或许已经没有希望了。
一定要等到今天才选择死亡的话。
难道,望月是在等她?
除了告诉她W的纹身在后颈这件事外,应该也留下了其他的信息。
——蝉。
金蝉脱壳。
《谢天香》有言,寒蝉在蜕变之时,会脱离皮壳而走,重获新生。
所以,望月只是W的那一层皮壳。
她的一生,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的谋划而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起码从多年之前,W就有在计划此事了。
甚至有可能,一直活跃在暗处的望月,并不是真正的望月。
而是W。
真实的望月,早就在明处过着普通的小日子,摆脱了阴霾。
如果按此推论,那么望月最后愿意为了W而献身入狱顶罪,也是请有可能且顺理成章的事情。
时凝的大脑一团乱麻,眼前虽然有了新的线索,肯定了她的猜测,可是并没有方向。
她问起另外一个被捕之人腾蛇,却得知对方早就意外去世了。
这么明显的安排,W带着有恃无恐的嚣张。
时凝攥紧拳,意识到,对她来说,或许眼前的线索只有沈清棠一条。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条线给挖清楚。
她与警方共享了消息以后,重新坐回车上。
看着手机,时凝思忖良久,向叶婉兰询问,要到了斐越的联系方式。
她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去加斐越似乎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跟叶婉兰说了自己的计划,决定在一周后的商业聚会上,同叶婉兰一起出席,面见斐越。
她有些事情,想找斐越搞清楚。
时凝做完这些事,敛了心思,回家买了菜又备好,看完书,就去接苏填雪下班。
现在她日日都来,研究所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填雪熟稔地上车,一路上,她敏锐地察觉到时凝的不对劲。
苏填雪:“发生什么了?”
时凝没把望月的事情告诉苏填雪。
她心中种种猜测,已经困成一团,不愿让此事再叫苏填雪也分心烦扰。
时凝笑着:“没事,公司出了点事。”
苏填雪见她如此,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但她心里却开始生疑。
时凝什么时候对公司的事情上心了?
时凝不多说,苏填雪也不过问了。
车上一时有些沉默。
时凝调低了车上音乐的声响,询问:“老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苏填雪:“你说。”
苏填雪在闭目养神,听到时凝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开车的她。
时凝看着红灯在前,缓缓停下车,给行人让道,转头看着苏填雪:“沈清棠这人,你了解多少。”
苏填雪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在意她?”
时凝笑着:“她是你高中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苏填雪:这人的醋有点持久。
这些天来没见时凝因为沈清棠发疯,苏填雪还以为时凝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却不料,今天还在这里等着她。
苏填雪突然之间有些谨慎了起来。
她眼神微眯,看着绿灯亮起后重新踩下油门往前的女人,询问:“如果我回答我记得,你不会还要吃醋吧?”
苏填雪都可以提前想好时凝的台词了。
如果她说记得,时凝或许会问,为什么关于沈清棠的事情她记得那么清楚。
嗯。
这要怎么说呢?
说她生来记性就不错,生活中这些事情,总是刻在脑海里,记得大差不差的。
时凝瞧着苏填雪如此谨慎,失笑:“老婆,你想什么呢?”
时凝:“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苏填雪没说话,但眼神显然在回答:难道你不是吗?
时凝决定以退为进:“好啦,不说也没事。”
苏填雪听到这话,更觉得心中警铃大作。
数日里来,苏填雪已经于恋爱一事多有长进。
她知道,有的时候,身边的人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有事。
铁定有事的那种。
她转而开口:“记得一些,不多。”
这话说出来,苏填雪都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了。
很有水平。
不错。
时凝:“嗯哼?”
苏填雪想着:“沈清棠不太爱和我讲家里的事情,我们很少聊这些。”
时凝想着,她读高中的时候,和好朋友之间几乎都爱聊点爹妈的事情。
花季少女,谁没有个叛逆敏感时期。
要是再遇上些不靠谱的爹妈,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来说,跟朋友沟通诉苦,大概是唯一的路径了。
苏填雪和沈清棠居然不聊这些。
时凝好奇:“那你们都聊什么?”
苏填雪:“学习?”
时凝:“”
嗯,学霸的世界,是她打扰了。
苏填雪:“沈清棠家境不算差,我没有见过她缺钱的时候。高中虽然那都穿校服,但是大家喜欢攀比谁的鞋子买的好。沈清棠经常”
时凝帮助苏填雪想了个词汇:“引领时尚潮流?”
苏填雪颔首:“是这样。”
苏填雪:“她跟所有人关系都不错,老师也很喜欢她。”
时凝:“嗯,你也很喜欢她。”
苏填雪听到这话,心里哐地一声。
看吧,她就知道。
时凝总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苏填雪强调:“我那个时候觉得她是个不错的朋友。”
说实话,时凝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醋上,满脑子都是要把沈清棠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的事情搞清楚。
可是看到苏填雪如此认真地解释,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苏填雪有点可爱。
她故作不高兴:“是吗?”
空气里泛着酸意。
时凝的话又传来:“那我也不过是不错的朋友。”
苏填雪听了时凝的话,觉得脑袋都大了。
她搞学术研究都没这么痛苦过。
步步惊心不外乎如是。
快到家了,苏填雪看着时凝停下车。
下车前,她拉住了时凝的衣袖。
时凝手上捏着刚刚取下来的车钥匙,钥匙和铁扣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回头看向苏填雪。
苏填雪的眼眸清亮。
和她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不一样。
叶婉兰的眼神里藏着韧性和野心,苏晚星的眼神中尚存天真和冲劲,祝玙温润藏锋,今天见到的望月,则是一塘死水,布满绝望。
苏填雪不一样。
她的眼眸就是一汪清泉,照应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欲望。
她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一点也不茫然。
就连现在,拉着时凝的衣服,开口说话时,虽然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但眼眸依旧清亮。
时凝:“嗯?”
苏填雪:“不一样。”
第一个字说出来以后,后面的内容似乎就变得轻松许多了。
苏填雪一口气讲:“你和她不一样。”
“不单单是重要的朋友。”
剩下的话,苏填雪止住了。
她一早就下定决心等到时凝考试结束以后再告白,现在就这样说出口,并不符合苏填雪的预想。
于是她忍住了。
可时凝忍不了。
在苏填雪那样拉着她,看着她的时候,就想吻她了。
时凝按照自己的想法那样做了。
转身,抬手,将苏填雪的肩膀按住,叫她抵靠在椅背上,然后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挡在了两个人的右上方。
日落的光刺眼,从西方照射过来。
时凝用手遮住了光,让太阳不能再偷窥这片刻的吻。
呼吸缠绵。
好一会,时凝松开手,又在苏填雪的嘴边轻啄了下:“好了,回家吧。”
时凝替苏填雪解开安全带,绕到另外一边。
苏填雪缓了下,拉开车门,同她一道走入夕阳里。
光芒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落日余晖为她们的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区里,奶奶在带小孩,见到她们也热络地打招呼。
时凝是个社交恐怖分子,院子里下棋的老大爷也认识她,见了,还喊着小时小时,过来帮忙看看怎么走。
苏填雪推了她一下,时凝拉着苏填雪过去,指点了一盘棋局,从大爷手里得了一袋新煮好的花生,这才上楼去。
楼上的阿姨也跟她们熟了,见到她们回来,还特意拎了一袋核桃。
时凝不明所以。
阿姨热心地说:“我听我孙女说,你要去参加什么法什么考试的,哎,小时啊,这些核桃你拿着,多吃点啊,有用的。”
苏填雪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核桃补脑。
这阿姨也真是有心了。
时凝还来不及说什么,苏填雪就笑着跟阿姨说了一声谢谢。
时凝:“?”
她看起来是需要补脑的样子吗?
她不想拿,拿了就是承认自己需要。
可是苏填雪抬手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拿着。”
老婆有令,不得不发。
时凝接过阿姨的好意,道着谢。
苏填雪瞧着她吃瘪的模样,心下愉快。
时凝乖乖拎着核桃进了门,门一关上,就原形毕露了。
手里的核桃往玄关上一放,也没顾及是不是袋子歪了,那核桃有些滚落下来,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就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
苏填雪也顾不上管,因为时凝伸手抓住她的腰,就是挠她的痒痒。
苏填雪这个大冰块,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痒。
以前做的时候,稍微弄到她哪里,一发痒,苏填雪就会腰一扭,躲开时凝的手。
现在时凝故意可着苏填雪腰上的痒痒肉挠,苏填雪哪里受得了?
一开始是不肯求饶的,只是笑。
笑声从克制转为失控,眼泪都快从眼角滚落。
扛了许久,终究是扛不住了。
苏填雪一下倒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推时凝:“不要了,求你。”
时凝掐着女人的腰,用恶狠狠的语气开口:“下次还这样吗?”
苏填雪摇头:“不了不了。”
时凝:“我脑子需要补吗?”
苏填雪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嗯,怎么不需要呢?”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笑了。
这些时日,苏晚星的选秀直播已经开始了。苏填雪为了得知妹妹的情况,每天时不时也会看看直播,刷刷微博。
正所谓冲浪多了,也总是可以学会几句网上用语的。
苏填雪说完这话,趁时凝不注意,一下把她推开,一个翻身从沙发上下去,怕时凝来追,于是二话不说躲进了书房,把门反锁。
时凝一屁股坐在地摊上,靠着沙发,笑着摇头。
现在的苏填雪,倒是比刚刚认识的时候有活力多了。
她坐了会,起身,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的那位女士,还在吗?”
苏填雪声音早就恢复了冷静:“嗯。”
时凝:“我要去准备做饭了。”
时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打开门,亲我下,刚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二就是不用管我,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可以体会到一些新的口味。”
苏填雪提高声音:“时凝,你威胁我?”
时凝以牙还牙:“嗯?这怎么不算呢?”
时凝站在门口,老神在在地数:“一、二、三。”
数到六的时候,门打开了。
苏填雪拽着她就啃了一口,然后一把将她推开,警惕时凝又动手动脚。
时凝看着就留了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看她的苏填雪。
这一刻忽然觉得,苏填雪好像一只猫。
现在的形态大概是被主人疯狂rua了许久,实在受不了,所以逃走的猫猫。
她丝毫不收敛笑意,“好啦,那你先忙,一会做完饭我叫你。”
时凝说话算数,一顿饭做饭,去敲书房的门,苏填雪没反应。
蹑手蹑脚推开门,发现人已经倒在桌上睡着了。
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苏晚星。
这是苏晚星参加集训以后,她第一次给苏晚星发消息。
时凝:看看你姐。
时凝:昨天晚上研究半天打投超话,估计熬夜了。
苏晚星:惊!
时凝:你不是在集训吗?
她没记错的话,这种选秀类综艺不是都要收手机的吗?
苏晚星:你高中没经历过收手机啊?
苏晚星:交了个备用机:)
现在的小孩啊。
时凝:加油。
苏晚星:yes!
苏晚星:谢谢你照顾我姐。
时凝瞄了眼这消息,把手机放书桌上,然后抬手将睡着的女人抱起来,放到桌上去。
做完这些,她把煮好的饭菜裹上保鲜膜,放在桌上晾着。
苏填雪不吃,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兴致。
时凝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又刷了一套题。
苏填雪醒过来的时候,打着哈欠,似乎还困着。
时凝放下笔,走过去,在苏填雪的面前定住。
苏填雪睡得迷迷糊糊,伸出手,直接抱住时凝,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数的瞌睡虫都在这个哈欠里飞了出来。
时凝都给听困了。
她伸手拍着苏填雪的背:“吃点东西再睡?”
她想,她昨天晚上也没折腾老婆,苏填雪居然还这么困。
也不知道她睡着以后,苏填雪到底看手机到几点。
刚睡醒的苏填雪不像姐姐,像小孩。
时凝哄着她吃了饭,刷了牙,又重新躺回了睡榻上。
看着苏填雪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模样,时凝替她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于她的额角落下轻轻一吻。
不管W是谁,她都不会让这个人伤害到苏填雪。
也不会让她毁掉现在这一刻的幸福
#
跟斐越见面那天,时凝难得穿了一身正式的衣服。
这段日子在苏填雪家和对门来回串,每天都穿着拖鞋,衣服怎么舒服怎么来,活得都快像个老大爷。
出门的时候,小区的保安看得都惊了。
时凝给苏填雪发消息说晚上不能回家做饭,得到对方的回复后这才心安许多。
今日有司机来接她,拉开车门的时候,叶婉兰已经坐在后座。
叶婉兰上下打量了下时凝。
时凝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怎么?看起来是不是人模狗样的。”
叶婉兰笑:“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时凝:“斐越的资料有吗?”
叶婉兰把手里的ipad递过去:“有一些,但不多。”
时凝一目十行地扫过。
斐越的所有信息都和她脑子里的剧情符合。
有个深耕国外影视的大牌影后妈,还有个早年黑白通吃的大佬娘。
还有个妹妹,斐徐织。
这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
时凝拿出手机查了下,发现斐徐织正好跟苏晚星在参加同一档综艺。
也挺巧。
这么一看,斐越的人生还是按照剧情走的。
除了
没遇到苏晚星。
除了未婚妻是沈清棠这件事。
怎么会就这么凑巧呢?
原本属于苏晚星的际遇,落在了沈清棠的身上。
时凝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不准确,她必须要见见斐越,同她了解更多信息,才能够有所确定。
这也是她今天要和叶婉兰一起来宴会的原因。
时凝一贯不喜欢这种宴会。
每个人都面上带着笑意,看着特别和善,可那一张张脸就跟假的似得,仿佛被人涂了胶水,贴了东西在上面。
笑得僵硬又虚伪。
叶婉兰对这种场合已经熟悉了,她很快融入其中,脸上的笑容有礼却又不疏离,能够很快和人拉近距离。
和她相比,时凝满脸的冷然就有点打眼了。
斐越还没出现,叶婉兰先去应酬,时凝一个人站在甜点区,叉了一小块刚刚烤好的岩烧奶酪吐司。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稀客啊。”
时凝回头,对上一身宝蓝色裙子的莫泠鸢。
时凝晃了晃酒杯:“你怎么在这?”
莫泠鸢:“我好歹也是莫家的人吧。闲得无聊,过来看看。”
莫泠鸢好奇地看着时凝:“倒是你,家里有美娇妻不好好待着准备备考,跑来这里凑热闹?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
时凝:“有点事。”
莫泠鸢噢了一声,递给时凝一块抹茶蛋糕:“来一口不?挺好吃的。”
时凝也真是饿了,刚刚一口岩烧乳酪没感觉,她听了莫泠鸢的话,下意识拿了一块,刚咬进嘴里,含着叉子,她就突然反应过来。
时凝凌然抬头。
果然,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莫泠鸢,现在面色却深沉了许多。
“我喜欢抹茶口味,但时凝从不吃抹茶,她过敏。”
莫泠鸢压低声音:“你到底是谁?”
时凝没吭声,抿了口酒,心想,这算是阴沟里翻船?
不过——
莫泠鸢连这种事都记得。
她对原主,也没那么无所谓和不在乎吧?
时凝懒洋洋地说:“你难道不知道随着人的成长,体抗力增强,有些之前能够引起过敏反应的过敏原,后期不会有影响吗?”
看似云淡风轻地说完这话以后,时凝在心里偷偷感谢苏填雪偶尔的死板解释,成为了她此刻的论据。
如果有机会,时凝会告诉莫泠鸢真相。
但不是现在。
她还有事要做!
斐越,已经出现在了会场里。
叶婉兰隔空给时凝丢了个眼神,时凝连忙同莫泠鸢道别,朝着叶婉兰走去。
莫泠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时凝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不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吗?
莫泠鸢看着时凝的背影,拿起服侍生顺手端过来的酒杯,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另一端,时凝在叶婉兰的引荐下,见到斐越。
斐越和她想象中相差不大。
一个面色沉稳满身透着上位者气息的女人。
如果说苏填雪是清冷的,那斐越大抵就是一座万年冰山,死也化不开的类型。
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凝就没有多喜欢她。
早就说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空调制冷机类型的人。
嗯,苏填雪除外。
时凝冲着斐越扬起笑容,伸出手同斐越打招呼:“你好,时凝。”
斐越高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并没有相握的打算。
时凝也半点不怯,她的手依旧抬着,冲着斐越:“斐总是觉得我不配和您握手吗?”
斐越盯着时凝的手好一会,摇了摇头,似有几分嫌弃般勉为其难地握了握时凝的手。
握玩以后,斐越拿出一张手帕擦着手。
时凝瞧着,懂了。
斐越有洁癖。
剧情里说的是真的。
斐越看着时凝,难得主动开口:“叶秘书说你有事找我。”
此人一字一句都冷得掉冰碴。
时凝:“是有事。冒昧前来,只为一件事。”
斐越:“说。”
时凝:“不知道斐小姐的背后有没有一道伤疤。”
时凝的话一出,斐越的面色微变。
时凝暗自猜测自己或许找对了方向,继续诈斐越:“十七岁那年,斐小姐想必受了挺严重的伤,对吗?”
斐越手里刀光一现,那一把放在桌上的餐刀,已经卡在了时凝的脖侧。
时凝不为所动,面带笑容,她伸出指尖,轻轻推开了斐越的刀柄。
时凝:“被我说中也不必如此激动吧?”
斐越语气森寒:“你如何知道?”
那些过往,本该是无人知晓的。
除了她,和
斐越眼神一凝:“沈清棠告诉你的?”
时凝这下不用再猜测什么了。
她已经知道沈清棠为什么能够成为斐越的未婚妻了。
她微笑着摇头:“我和您的未婚妻不熟。”
“斐小姐,送给你一句话吧。”
时凝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刀,抬手一把插进了面前的桌的缝隙里,狠狠将一张卫生纸撕断成两半。
“小心会骗人的蛇。”
“谢谢斐小姐答应我的见面,那么,下次再见。”
时凝不顾斐越的反应转身离去。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时凝快步找到叶婉兰,叶婉兰同正在应酬的人打了个手势,暂时请别,跟时凝绕到另外一边去。
叶婉兰:“谈的如何?”
时凝:“有线索了。”
叶婉兰:“瞧你的样子,是有新的东西想让我查一下?”
时凝轻吟一声:“嗯。”
“江宁然,你还记得吗?”
叶婉兰:“忘不了。”
提到江宁然,叶婉兰的眼神就透着一股狠,就像是一头狼,被人冒犯了领地。
叶婉兰:“她不是死了吗?”
时凝:“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江家父母的情况。比如,江父江母,有没有可能会有另外的女儿,或者,早年有没有因为一些事情起过争执,闹过别扭。沈清棠资料上显示的孤儿院,或许可以去询问下院长,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当时留下的记录。最重要的是,查查沈清棠和江宁然的往来。”
时凝:“如果现在许多东西都被斐越抹掉了,那么顺着沈清棠查,或许很难。沈家父母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叶婉兰蹙眉:“你怀疑沈清棠和江家,还有江宁然有关系?”
时凝看着花园里摇曳在暗夜中的树,声音低哑,透着绝对的肯定:“不是怀疑,而是她们一定有关系。”
沈清棠
她要么自己知道剧情。
要么,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剧情。
从沈清棠以及W出现的时间点来看,时凝觉得,还是后者比较有可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崽应该看得出来慢慢收主线准备完结啦。月底或者下个月初结束。微博正在征集番外,欢迎大家评论分享自己想看的番外,我会看情况写!
第61章061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时凝一方面在等待叶婉兰的调查结果,一方面在筹备考试。
虽然对她来说,法考真的没什么难度但是以防万一时凝还是花了时间认真准备的。
从头到尾顺了两遍以后,又刷了不少题目。
能够有此效率完全得益于她异于常人的记忆力。
沈清棠父母和江家一事叶婉兰查得很认真,但是进展并不顺利。
自江宁然出事以后江家的产业开始走下坡路,不久之前就宣告破产债台高筑,资产清算还没完成,江父一夜之间从高楼坠下,化为一滩肉泥。
江母被娘家人带到国外去了。
信息并不明确。
现在叶婉兰正在追踪江母的下落。
至于江家其余尚且存在于世的亲戚,对于江家的过往并不清楚提起江家有两个女儿一事,也只是觉得荒谬。
“老江那家伙,虽然别的地方可能差了点但是他当爹还是挺上心的,也很照顾自己的女儿。算得上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人都死了也别再问这些消息了。”
目前所有的信息指向似乎在说明江父不可能有另外的女儿。
时凝的推测似乎是错误的。
但时凝依旧没有放弃。
顺着江宁然这条线查总归可以查到什么的。
想到当初江宁然对她说的话——
她自认跟卯月会所的主人有过硬的关系。
所以江宁然和这个真正的W必然有所联系。
江宁然是知道剧情的人,如果江宁然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了W剧情,那么不管W是不是沈清棠,沈清棠作为和她有联系的人,也有可能获得剧情,从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夺走属于苏晚星这个原女主的机缘,成为斐越的救命恩人,以此来得到斐家的助力。
时凝想得很清楚,但凡只要有一条线索能够说明江宁然和沈清棠之间的联系。
她就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所有碎片便足以穿梭在一起,构成一幅完整的图片。
这张图片名为真相。
尽管得知这件事以后还需要搜索证据同警方一起补齐证据链来确认真正的W的罪行,可起码那个时候,再也不是无头苍蝇了,更不是不知道该去寻找答案的人了。
时凝把这件事深深藏在心中,为了不让苏填雪知晓和担心,她同叶婉兰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神秘秘的,平常生活中也绝对不显露半点山水。
苏填雪不是什么笨蛋。
她感知得出来时凝的有所隐瞒。
但试探询问无果之后,也不强求要弄清此事。
对她来说,她现在有点像家里有崽子要高考的高三家长。
明明有一堆想要跟崽子谈的事情,但是为了能够让崽子安心度过高考,不让其他的事情影响到家里的这位高考生,所以选择了沉默。
高三的时候,那是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
可现在,是一切都要为时凝的法考让路。
眼看时凝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苏填雪本来想着都别让让每天来接送自己上下班,还在家里做饭了。
可时凝不乐意。
她抱着老婆的手臂说:“我每天关在家里学习都快无聊死了,要是你不让我出门来散散心,去逛逛超市,我得憋死!”
时凝:“老婆,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每天送你上班,来接你下班,就是我最期待的事情。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啦。”
苏填雪轻描淡写地回:“是吗?”
苏填雪:“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打卡放学了吗?”
时凝假装不高兴地松开搂着苏填雪的手:“老婆,你这是逼一个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眼看时凝又要发病,苏填雪不动声色地把她刚刚搂着自己的手给牵回来。
最近天气转凉,吃完饭,苏填雪洗了碗,两个人会一起去楼下散步。
老小区里的绿化设施不算好,她们喜欢绕到小区外的河边。
那里进行过新的休整,城区改造的时候特意把河边一带给修成了小公园的形式。
绿油油的树木上挂着专门做了鸟窝造型的灯,夜里走的时候,能够看到灌木丛中闪烁着的蓝紫色的光芒。那是灭蚊的电灯在发出光亮,滋啦滋啦,很引人注目,过一段就能听到蚊虫飞上去一头撞死,被电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河道不少居民都喜欢来。
还有人会拖着音响,拿着话筒,在河边开演唱会。
有的时候是老年人在唱上个世纪里的歌。
激昂豪迈。
每每听到这种歌的时候,时凝和苏填雪都会会心一笑。
苏填雪并不建议听到这种歌声。
她总是会想,要是奶奶还在,大概也会很乐意加入这群河边麦霸歌唱群。
有的时候,会有一些退休的文艺团的工作者来这里。
拉手风琴,吹萨克斯。
把这河边的氛围烘托得像是交响乐团。
时凝要考试的前一天,她和苏填雪来河边散步。
这一次,唱歌的换成了年轻人。
拎着一个带滚轮的小音箱,举着话筒,架了一个放手机的架子,不知道是用来直播还是用来看歌词的。
河道边响起《被风吹过的夏天》。
时凝听着就笑了。
苏填雪看向她。
时凝解释:“只是觉得好久没听到我熟悉的歌了。”
苏填雪:“紧张吗?”
苏填雪询问。
时凝摇头:“不紧张。”
苏填雪和时凝一起驻足脚步,站在河边,看着投入演唱的年轻小孩,轻轻开口:“有的时候我会觉得,适当的紧张或许是最好的状态。”
时凝:“你说考试?”
苏填雪:“是的,这种情绪可以刺激你的精神振奋程度,从某意义来说,是有帮助的。”
时凝拉起苏填雪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轻柔地按着,就像是在玩什么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时凝:“可是我已经有足够的奖励挂在前方,能够让我振奋了。”
苏填雪收回手,“你脑子里装的东西能换一换吗?”
时凝委屈:“装的全都是你,这要怎么换?”
苏填雪瞄她一眼:“背着我没少跟辛娅偷师吧?”
时凝不服气:“我干嘛还需要和她偷师!”
她说情话也是有一套的好不好!
苏填雪:“辛娅最近上的节目反响不错。”
苏填雪看起来冷心冷清,但实际上,也会关注到其他人的动态。
自从苏填雪为了给苏晚星打投学会上网以后,她的互联网冲浪时间就变多了。
接受新知识的水平和能力也正在飞速提升中。
现在的她,终于明天,那天上课所缴获的同人本为什么会诞生了。
毕竟,苏晚星在节目里也没少被拉娘。
时凝听苏填雪提起辛娅的节目,也觉得这件事超乎她的想象。
时凝:“之前顺手推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有兴趣当喜剧演员,还报名参加了节目。就是不知道她和周鹿怎么样了。”
辛娅上节目组,并没有和周鹿一起。
时凝私下问过周鹿,周鹿的说法是,她对成为喜剧演员没有什么兴趣,她的目标是赚钱。她认为既然对辛娅来说,喜剧演员是值得去追求的梦想,那么带上她没有什么益处。
也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是闹崩了还是垮了。
总之,见到离开周鹿的辛娅,时凝还是蛮意外的。
有的时候,在节目里看到她和其他人搭档,甚至也会有一种不习惯的感觉。
不过周鹿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如果辛娅注定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久,那么拘泥于一个固定的搭档必然是没好处的。
她也需要跨出舒适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苏填雪看得出来时凝脸上的思索,“你很担心她和周鹿?”
时凝摆首:“倒也没有,就只是好歹一起拍过节目,也不知道她俩现在如何了。”
苏填雪:“你不如先担心担心明天的考试。”
时凝自信:“老婆,咱就是说这个考试保证高空飞过好吗!”
苏填雪:“飞不过怎么说?”
时凝哀嚎:“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水平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能力!”
苏填雪幽幽看过来,眼神里写着质疑。
时凝一咬牙,讲:“要是成绩不好,【百分百同意卡】归你,好伐?”
苏填雪:“噢?”
时凝这下是下血本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填雪莞尔一笑:“好啊。”
时凝看着她轻快的表情,想着,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冲一把了。
本来想着明天考试了,今天也不管,直接散完步回家睡觉好好休息的时凝,硬是跑到书房,打开了学习资料。
苏填雪换了睡衣,靠着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
她低头抿了口,舔掉了唇边的奶渍:“打算挑灯夜战?”
时凝:“战不了多晚,小过一遍。”
苏填雪单手端着杯子,拿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睡觉?”
时凝感觉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说好。
看了会书,十点左右,时凝本还想再多看一点,苏填雪就化身小闹钟,准时敲响了书房的门。
在时凝同意后,门拉开,苏填雪看着她:“下班了。”
时凝还剩最后几页没看完,头也不抬地回:“马上。把这点看完。”
苏填雪等在一旁,见她手里的书页终于翻完,以为时凝要收手了,就见时凝又重新翻开了另外一本册子。
苏填雪无奈:“不是说看完就睡?”
时凝轻咳一声:“刚看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对应的题目,想再看一下。”
瞧着她这样,苏填雪笑了:“紧张了?”
时凝即刻否认:“没紧张。”
她解释:“实在是太久没考试了。”
上一回她考试还不知道是哪一天呢。
苏填雪走过去,暗含强势地伸手扣上了时凝准备翻开的册子:“不要再看了,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考试。”
时凝仰头看着苏填雪:“老婆,我听说现在改革了,都是机考,机器阅卷,人工辅助,考完就出成绩了,你说这机器会不会根本识别不了我的答案。”
苏填雪:“你当机器都是傻子?”
时凝:“老婆。”
苏填雪:“嗯?”
时凝可怜巴巴地说:“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
再怎么说,这个考试也挺重要的。
关系到时凝下半生的工作问题。
而且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时凝心中也略有一些心理包袱。
她的目标不是考过,而是高分考过。
不然,哪里对得起她上辈子合伙人的身份?
给自己期待越大的时候,压力就会随之而来。
紧张也由此如影随形地诞生。
苏填雪知道她的心情,伸出手,轻轻覆在时凝的眉眼上,声音轻柔似潺潺溪水,于山间留下,透着几分空雅。
“闭眼。”
这种时候听苏填雪冰块似的声音只会觉得舒服。
就像是有一泼凉水,滚在时凝焦灼的内心上,把那些不安和焦躁全都带走了,让一切都回归于一种舒适的状态。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眼睑之下,睫毛在微微颤抖。
苏填雪抬手,轻轻抵在时凝的太阳穴处,动手揉捏的时候,手法颇有几分精准和熟稔。
苏填雪自己有些疲惫的时候,就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太阳穴处,轻柔抚弄,有节奏地,缓慢地。
时凝感觉自己的大脑经历了一场马杀鸡。
很舒服。
苏填雪帮她按摸了下,揉捏了下肩颈,最近因为老低头看东西而有些僵硬固化的肩膀在这个时候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时凝感觉整个人就仿佛是被人从天灵盖抽走了疲惫。
在苏填雪的帮助下,时凝觉得人好像没有那么紧绷了。
变得松弛了。
她还听话地闭着眼,苏填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好点了?”
时凝嗯嗯点头。
在时凝看不到的地方,苏填雪的手轻揉着时凝的眉心,然后苏填雪落下一个吻,隔着自己的手掌。
她轻声说:“那洗漱,睡觉?”
时凝说好。
刷牙的时候,时凝好奇:“老婆,你哪些的那一招?”
苏填雪见她边说话边吐白色泡泡,懒得搭理她。
刷完牙,洗完脸,时凝跟在苏填雪的身后上床,也追着问:“老婆,你理理我呀,你在哪里学的?”
苏填雪:“网上。”
时凝:“那你把教程发给我呗,下次你不舒服,我也可以帮你按摩。”
苏填雪很少在时凝面前展现自己的疲惫,一是她不想,二来是目前的工作真的算不上繁忙和累,所以她这段时间来的状态还好。
这一套按摩的手法,是遇见时凝之前,苏填雪因为奶奶的事情压力很大,又整天在研究所加班赶项目导致差点进医院小学妹看不下去,给她发了一堆养生的东西,让她注意身体。
苏填雪挑着看了,把她觉得有用的都记了下来。
面对时凝的请求,苏填雪说:“考完教你。”
时凝:“别忘了哦。”
苏填雪:“睡吧。”
翻身上床,盖好被子,苏填雪抬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灯,关掉了光源。
屋子变得昏暗。
阳台的窗帘没有拉紧,有一丝月光不听话,从缝隙里穿过来,偷偷地,落在这房间中,形成一道光束,也在光亮中落下一道阴影。
沉默许久以后,时凝捏着自己被角的边缘,小声地问:“老婆,你睡了吗?”
苏填雪的声音也在黑暗中响起来:“没。”
时凝悄摸摸往苏填雪一侧挪了挪:“我也没睡。”
苏填雪无奈:“我知道。”
睡着了还能跟她说话?
难不成是撞鬼了?
时凝:“有点睡不着。”
脑子里就跟走马观花一样,这么些时日里经历的一切全都在时凝的脑子里闪过。
真奇怪,明天是考试,又不是投胎。
她到底为什么思绪这么繁重?
一想到通过考试以后,她就要重新走上律师这个行业,时凝心里其实还挺五味杂陈的。
这样的选择是好的选择吗?
她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律师吗?
或者,什么才是好的律师呢?
遇见苏填雪之前,时凝虽然算不上什么一心为钱的大恶人,但被人称之为诉棍。
没什么原则,按客户办事。
对时凝来说,法律从来不是为了维护道德而存在的,它守住的只是道德的最低底线。
有心人能够利用法律谋得私利。
到了这个世界,她要成为什么样的律师,要走怎么样的路,时凝还未有答案。
以前对自己的行为从不后悔也不犹豫。
可是现在——
她担心苏填雪看她的眼神变得失望。
除了这件事,时凝还想到沈清棠和W的事情。
然后也不知道斐越这人,为了报所谓的恩,会为沈清棠做到哪个地步。
其实这件事有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告诉苏晚星这事,或者把真相告诉斐越,让她知道,苏晚星才是真正对她有恩的那个人。
可这样,苏晚星又势必会被牵扯进来。
现在苏晚星的生活已经远离剧情十万八千里了。
她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并且正在努力争取着。
再说,苏晚星之前已经经受过江宁然那个疯子的折辱了,要是斐越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那岂不是直接玩完?
躺在床上这一会,时凝的脑子里就疯狂出现这些问题,这些思绪,所有的东西就像是幽灵,在暗夜中纠缠着她,叫她毫无办法安心入眠。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心中有事之人,往往很难入眠。
她又不敢辗转反侧,怕床被带来的动静吵到苏填雪。
现在知道苏填雪还没睡,说实话,时凝心里松了一口气。
听到她说睡不着,苏填雪看似没什么反应。
时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苏填雪说话。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老婆,你是不是睡着了?”
苏填雪也没吭声,但时凝听得出来,她似乎翻身在床头柜边找了下东西,然后又躺了下来,靠在时凝的身侧。
时凝又喊:“老婆——”
苏填雪的手指于黑暗中无声地抵住了她的唇:“别说话。”
时凝茫然地眨眼,不明白苏填雪现在是要做什么。
直到,她感觉有一副柔软的身子贴近了自己。
这一刻,脑海中所有纷扰嘈杂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这暗夜之中,月亮的偷窥之下,躲在被窝里倾覆上来的那一片柔软。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同时成为时凝的镇定剂和兴-奋=-剂,那一定就是苏填雪了。
时凝觉得自己在经受甜蜜的惩罚。
时凝:“老婆,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苏填雪:“研究表明这种行为可以释放多巴胺缓解压力,身体放松容易进入睡眠状态。你试试。”
时凝心想,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身体发送了,但是大脑还坚——挺着呢。
不过对时凝来说,这大概是她穿越过来以后,同苏填雪之间最温柔的一场。
就像是在温暖的水波中前行。
后来怎么睡着的,时凝也快不记得了。
结束后冲了个澡,搂着老婆闭上眼,似乎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苏填雪在准备早饭。
她有点像迷信的妈妈,还特意给时凝打包了一碗米粉,煮了两个蛋。
用以祈愿考试顺利,成绩优异。
然而时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考试不考试什么的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她心里只想知道,她是不是不行了
她还以为昨天要拉着苏填雪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不知道怎么着就睡着了。
这不正常啊!
时凝心中所想未有跟苏填雪说,也说不出口,她乖乖吃了饭,在苏填雪的检查下确认了一会进考场要带的东西。
因为怕堵,所以提前开车去了考场附近,想着在车里休息会再进去。
哪知道一到门口,才发现考场附近都围满了人。
大多数都是记者。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考场给泄露了出去。
时凝暗道不好,硬是绕了一圈,没把车开过去。
等到真的快到考试时间了,她和苏填雪才走过去。
就算这样,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八卦记者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举着话筒追着时凝问:“时总,请问你这次来参加法考,是否有万全的准备呢?”
“我们听人说您虽然是法律专业毕业,但是这么多年也没从事过法律事业,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参加法考了呢?”
“时总,对于这次考试你有信心吗?有网友爆料你已经买通了考官,请问是否有这种事情呢?”
时凝听得都无语了。
她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现在还是停下了脚步,面对着那个一脸得意问她问题的记者,拽过他手里的话筒,认真地说:“我本来不想回答你这个荒谬的问题,但是你的揣测不仅仅会对我造成影响,还会伤害国家司法机关以及所有为这场考试付出努力的工作人员,你在质疑他们的专业水平。你说这样的话,请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时凝嘲谑一笑,“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现在这样对我?”
时凝拨弄了下挂在男人胸口的记者证,上面写了他的就职位置和姓名,她轻轻念出以后,伸手丢掉了这证件。
“你等着我们法务联系你吧。”
男人也算是当狗仔这么多年来了,也不是没有被人用法律起诉等借口给威胁过。
现在面对时凝的话,他一点也不紧张。
直到,他当场接到了一个电话。
男人面色一变,再看时凝时,早就换了一种表情。
时凝懒得搭理她,挤过人群。
要排队进考场了。
时凝站在门口,有几分犹豫。
苏填雪捏了下她的掌心,温和地说:“加油。”
“时凝,我相信你。”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足以给时凝力量。
她最后拥抱了下苏填雪,“老婆你回家等我吧。我考完就出来。”
苏填雪答应得很好,可事实上,当时凝结束第一天的考试出来的时候,苏填雪正守在门口。
考试的时候,时凝就注意到窗外在下雨。
淅淅沥沥。
雨水哗啦啦掉个不停。
她心里想着,还好苏填雪今天回家等她了。
可没想到出了考场,淋了一身的她,在门口见到了打着伞的苏填雪。
她手里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
大概是没走,等了许久,见到下雨了,所以在商贩处随手买了一把十块钱的透明雨伞。
雨水顺着伞脊往下流淌,落在地上,迸溅出水花来。
考完试,在暴雨中跑下来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吵闹着。有些人成群结队一起,讨论着题目,还有人在抱怨这天公不作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就像是某种不好的预兆。
时凝耳畔的声音却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苏填雪。
她快步跑过去,连踩在地上溅起水花都没注意。
苏填雪赶忙抬手,让时凝走进伞下。
她把准备好的毛巾丢时凝脑袋上。
时凝傻笑着擦着,“老婆你怎么在这里。”
苏填雪举着伞,弧度微微偏斜,她右侧的肩膀稍稍被打湿。但她没在乎。
她看着时凝:“等你。”
苏填雪有点不高兴地说:“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雨。”
这雨太突然了。
要是有所预料,苏填雪必然会叫时凝带把伞。
不然也不至于让她考完试就这样淋着雨跑出来。
时凝伸手拿毛巾擦着脑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说完这话,她就打了个喷嚏。
苏填雪看过来,拿走了时凝的车钥匙,让她在副驾驶好好坐着,她负责开车回家。
一回家,苏填雪就给时凝煮姜汤。
看着苏填雪忙前忙后的身影,时凝无奈地笑着:“老婆,只是淋一场雨,真不碍事。”
苏填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烧水壶咕噜咕的声响。
苏填雪:“每年有多少人因为身体不适导致考试发挥不好,你不知道吗?”
时凝被训了一顿,伸手摸了摸鼻头,没敢吭声。
等苏填雪把姜汤端上来的时候,她乖乖一口闷了。
苏填雪煮姜汤,这姜就跟不要钱似得往里面放。
太冲了。
时凝不得不一口喝完。
不过等着汤下了肚,浑身暖洋洋起来,人就觉得舒服多了。
苏填雪看她冲完热水澡出来头发还没干,一边念她不知道自己吹头发,一边又叫时凝坐下,给她吹。
被苏填雪这样照顾着,时凝也觉得心里都暖了起来。
时凝问:“老婆,你怎么没问我今天考得怎么样?”
苏填雪:“明天不是还有一场?”
时凝:“我今天表现不错哦。”
她自言自语,“感觉不少题目都在我的把握内,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苏填雪不明所以:“这不是好事吗?”
吹风机鼓鼓作响,时凝的长发在她的指尖。
红色如火的发丝,这一刻显得绵软又柔顺,就像是听话的小狗的毛发,软软糯糯,甚得苏填雪的心意。
苏填雪慢条斯理地吹着,一丝一缕给时凝顺着,连发梢都不放过。
时凝被她弄得好舒服,哈欠又来了。
不过她还有一句话要对苏填雪说:“老婆,对我是好事,对你可不一定。”
苏填雪还没反应过来,时凝就挑眉。
这下苏填雪全懂了。
她真想伸手把吹风机给甩这个人的脸上,叫她自己把头发吹干算了。
可是又不能。
“你就光想着那件事?”
时凝理所当然地说:“那对我是天大的事情。”
天大的事情,怎么不天天想着呢?
时凝都已经计划好了,拿到了百分百同意卡,到底要做什么。
忍了这么快一个月,终于要解放了。
这个时候,时凝感觉自己快要和面临高考的高中生感同身受了。
不知道高中生是不是也有和她一样的感受。
——解放了。
终于要解放了。
第二天,时凝拿了一把伞去参加考试,苏填雪开车送她。
进考场之前,时凝没再让苏填雪回家等她,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不说,苏填雪都不会走。
这个人其实挺执拗的。
自己打定的主意,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进了考场,熬过几个小时的考试,看到成绩那一天,时凝还是挺高兴的。
不愧是她。
这应该是全场最高分了吧?
她迫不及待出了考场,冲出去。
二十八岁的人了,还跟少女一样,拎着书包飞驰。
结果在大门口的时候,时凝没见到苏填雪。
她有些纳闷。
拿起手机开了机一看,苏填雪发来消息,说她回家了。
在家等她
怪怪的。
时凝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打了车回家。
网上早就因为公布的成绩而炸开一锅粥。
时凝的高分引人注目。
虽然有人依旧在质疑时凝成绩的真实性,在多放出来作证和经过时凝同意后放出部分卷子答题内容以后,大家都闭嘴了。
书写下来的答案里的逻辑和法律知识储备量是不能骗人的。
这份成绩,她名正言顺,该她的。
这么一波,搞得时凝又多了一批事业粉。
这群人不爱看时凝秀恩爱,就等着她以后出来叱咤法场。
不过这些事情,时凝都不是特别关心。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为什么今天考完试老婆没有来接她!!
为什么!!
老婆是不是不爱她了呜呜!
还是老婆因为担心百分百同意卡的事情,所以决定临阵脱逃了!
时凝脑海中百转千回,各种猜测都过了一遍。
最后,司机停车的时候,她都差点忘了付款。
下了车,又被司机喊回来给钱。
瞧着司机那个眼神,时凝知道,自己大概被误认为什么想坐霸王车的混蛋了。
她往家里走,心情起起伏伏,思绪纷纷扰扰。
手机上的消息不断,都是大家恭贺她考试拿得好成绩的消息。
叶婉兰直接给她买了辆车,虽然用的是她的钱。
秦骊这个当妈的也表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莫泠鸢发了个阴阳怪气的表情,时凝也懒得跟她说。
她看完所有消息,都没有看到苏填雪的信息。
时凝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家门口,敲门也没有人开。
于是,时凝暗自猜测,苏填雪不在家里了。
虽然不知道苏填雪去哪里了,可是今天的待遇和昨天的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时凝叹了口气,输入密码开门。
她给苏家换了个密码锁,不然她自己老忘记带钥匙。
门一打开,房间里黑呜呜的,好似没有人。
时凝沉默着把包放下,换了鞋子,身子往沙发上一倒,对着天花板哀叹一声:“老婆,我美丽的老婆呢。”
老天爷似乎听到她的召唤。
房间的一束灯光亮起,时凝靠着沙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苏填雪裹着一件风衣,赤脚走了出来。
时凝高兴:“老婆你在家呢。”
苏填雪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她没吭声,手里递过来一个盒子。
是一个智能手表。
情侣的。
苏填雪一个,时凝一个。
苏填雪解释:“礼物。”
听出来苏填雪的声音有点奇怪,时凝担忧地询问:“老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上前,想要探一探苏填雪额头的体温。
然后,动作顿住了。
透过风衣,目光往下,自然就知道为什么苏填雪不舒服了。
呼吸突然停滞,血液开始猛烈地滚动。
眼前的一切春香之色,叫时凝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最后只能剩下两个字。
“老婆——”
苏填雪别过头,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考完了成绩不错定然会折腾我所以我干脆就先自己做好了准备。”
谁叫她一开始就答应了时凝要给她百分百同意的可能呢?
现在考完了,就是履行这诺言的时刻。
时凝觉得自己真是拼了命才没有晕过去。
她哑着声音问:“苏填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苏填雪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她伸手,抓着时凝的手,碰到了自己风衣的绑带。
她没扣扣子,腰间的袋子锁住了一切。
苏填雪的声音也柔得快要滴水。
“少说话,多做事。”
此言一出,时凝手指往上一勾。
嗯,她决定听老婆的话。
少说话,多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节奏服务所以设定了考完出成绩,现实当然不可能,这里也不讨论这种方式可不可行哈。主要是不想把法考这事拉太长,按现实里写又要两个月后(。平行世界不要在意啦。
第62章062
少说话多做事。
这句话的具体体现在,风衣散落,腰带松松挂在衣服上落在地上。
就算被踩过也没有人在乎。
之前时凝特意买给苏填雪的那些小衣服苏填雪拒绝穿上的小衣服,现在重新回到了苏填雪的身上。
时凝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苏填雪如此主动地穿着这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季节秋天到了苏填雪专门挑了一件毛衣。
准确来说,也不能用毛衣来形容。
只是那面料是毛衣针织材质的比一般的纱质看起来更有质感。
白色的毛线织出了衣服特别的模样。
极少的线,极特别的设计。
但一种极致必然烘托出的就是另外一种极致。
——苏填雪的美。
她本来就是生而淡雅的人,平日里做人行事,也总是透着一种清冷与孤高,就像是天上不可追的皎皎明月,让人只能抬头仰望却片刻不可触摸。
但现在,这白色的针织如同一道道神缚。
叫神坠落。
月亮也下凡来。
毛衣的材质一向是温暖的象征,给人看见了只会觉得充满了暖意。
然而较少的料子下偷出来的果露的雪白肌肤又正好和这绵软的针织线条给对应上了。
一冷一热,是为两个极端。
房间里没开空调可苏填雪依旧在时凝的注视下忍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
这些皮肤的小小敏感症状都是为了不久时刻就要到来的事情而感到战栗和激动。
没有害怕。
对于现在的苏填雪来说她已经足够能够用另外一种态度对待现在的事情了。
还有另外一个事物在颤抖。
小小的、粉色的。
藏在一处躲在白色的针织小裤中。
时凝伸出手一下就抓到了这个小东西。
她的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苏填雪此刻的兴致透着几分不敢相信:“你自己玩了?”
苏填雪别过头,面色依旧冷傲,一本正经地说:“我查过了,这种方式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也不知道苏填雪在哪里查的。
什么人告诉她的。
不过,时凝要对说这话的人说一声:菩萨,谢谢你。
这辈子难得有几回能见到苏填雪这样?
时凝觉得这样的时刻大概是屈指可数的。
她指尖一推,本来快要被扯走的小东东一下又回到了原位。
甚至更琛。
苏填雪闷哼一下,瞪了眼时凝。
时凝退后一步,还拉了把椅子给苏填雪,“老婆,既然你都准备好了,不如你就坐下来,先自己弄弄,给我看看。”
苏填雪暗含愠气:“时凝。”
时凝半点也不怕,她现在知道苏填雪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就算现在这样凶巴巴地喊她的名字,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来。
苏填雪这个人最是讲道理了。
说过了百分百同意,就会按照约定而行。
这意思是,不管苏填雪现在有多少想拒绝,因为害羞和本能而有所抗拒,她也会同意。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承诺,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而时凝很幸运,拥有了苏填雪的承诺。
今天的苏填雪格外迷人,也格外让时凝动心。
她就像是一个海绵,尽力地吸收着所有时凝与此有关的坏脾气。
也吸收着时凝所有与此有关的恶劣癖好。
那些没有开过的地图,在今天都开了。
时凝甚至想,要是能够在天花板上安一面镜子就好了。
活动的,智能的。
需要的时候,就按按钮把镜子给放出来。
然后,这样的话,在睡榻之上,苏填雪只要一睁开眼,就能够看到天花板上的镜子里她的模样。
她会知道她有多美。
朝露见她,会为自己的不够艳丽而羞愧。
玫瑰见她,会为自己的不够清雅而不悦。
她倒在这,也像是置身于天地的画布中。
以身作画。
时凝的指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画笔。
好的画诞生,要有颜色。
于是烟粉出现,暧昧朦胧中的光亮出现,迷糊了光影,也拖曳了时间。
好的画家作画,也爱和音乐为伴。
于是细碎的声响层层叠叠,环绕着出现。
世界上最动人的音乐,就是此刻。
嗯——
是难以抑制的口今声。
啪嗒。
是东西被腿踢到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噗叽。
是纠缠着的水声。
少说话,多做事。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
苏填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迷迷糊糊,浑身就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时凝搂着她,拿着手机在看东西,见她醒了,放下手机,吻上苏填雪的眉心。
“现在还累吗?”
苏填雪都懒得说话。
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在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之间给叫哑了。
平时不说话的人,现在却用了许久的嗓子。
被苏填雪横了一眼,时凝还笑:“还累?”
苏填雪抬手推开凑过来的脸,现在真是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她虽然是做好了时凝要动一肚子坏心思的准备。
却没想到,这个人能坏到这个地步。
快把她折腾死了。
时凝帮苏填雪揉着腰:“要不,下次你来?”
苏填雪抬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
苏填雪:“当真?”
时凝嗯了一声:“你想的话。”
这事从苏填雪认识时凝开始,她就有想法了。
一开始就是不爽这个人的嚣张模样,也不爽她总是牵动她的情绪,掌控主动权。
还有来自alpha的本能。
一种想要占据上风的本能。
可是——
看着时凝那一脸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苏填雪敛眸:“再说吧。”
在这场关系里,在时凝面前,她赢了那么多次。
于买可乐这种事情上让她赢一次,又如何呢?
苏填雪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时凝。
她怕时凝知道以后,更是得寸进尺。
这人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还得了。
时凝就像是一跳恃宠而骄的狗。
嗯,没有说狗不好的意思。
只是,苏填雪觉得,面对这个女人,得藏点心思,留点手段,才能够管好她,让她乖乖待在自己的身边。
时凝蹭了蹭苏填雪的脸蛋:“那老婆想好了跟我说。”
“我去热热粥。”
苏填雪:“你煮的?”
时凝颔首:“嗯,皮蛋瘦肉,咸口,你喜欢吧?”
苏填雪应了声,见时凝走了,起身去冲澡。
虽然时凝已经给她洗过澡了,可是睡了一觉起来,苏填雪还是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喝粥的时候,苏填雪见时凝没把表戴上。
她洗了碗,找了下经过昨天一夜变得乱七八糟的家,终于找到了她买的那一对情侣电子表。
苏填雪冲着时凝开口:“手给我。”
时凝听话地抬手,苏填雪将黑色的表带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扣好了。
时凝转了转手腕,确认这松紧合适。
时凝:“考试通过的礼物?”
苏填雪嗯了声,拿起自己的那块,是白色的。
她递给时凝:“帮我戴上。”
时凝二话不说给苏填雪戴上,然后拽着苏填雪的手腕不肯让她拿走,跟小学生似得,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笑得美滋滋。
苏填雪见到她拍完照以后就一个人挂着诡异的笑容坐在沙发上,毛骨悚然,走过去踹了她一脚:“在干嘛?”
时凝不吭声,编辑了半天的信息终于发了出去。
苏填雪凑过去看了眼,原来是时凝搞鼓半天,是为了发朋友圈。
时凝: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本人通过法考以后还得到了亲亲老婆送的手表,哇,一黑一白,看起来好像是情侣款噢!
[图片]
这语气,苏填雪看了都想揍她,更别提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苏填雪的手指在时凝的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下,往下一拉,界面刷新,一堆堆评论都跳了出来。
祝玙:你是没钱买表是吗?两个手表都要炫耀。
时凝回复:这是我老婆买的。你有老婆吗?
辛娅:岂可修!听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呢!!
时凝回复:这就是单身狗的愤怒吗?
苏晚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去找我姐给我也整一个姐妹款手机。
时凝回复:没事,嫂子帮你买啊,想要什么表,几百万都给你买。
苏晚星回复:凸!
苏填雪见到苏晚星也在回朋友圈,还有点诧异。
苏填雪:“她不是参加节目缴了手机吗?怎么还在这刷朋友圈。”
时凝:“哦豁。”
苏填雪:“我给她发消息她都不回,我以为她手机被没收了。”
时凝:“哇哦。”
苏填雪正色:“电话给我。”
时凝双手呈上电话,看苏填雪给苏晚星发消息的样子,想着,这下好啦,苏晚星的小计谋要败露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苏晚星为什么不给苏填雪讲这件事。
嗯,有可能这就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想飞了。
姐姐妹妹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去参与了。
法考结束,时凝离正式成为律师还有一段路。
她必须要开始进行为期一年的实习期,沟通实习以后,经过审核和答辩,才能够成为执业律师。
拿到来自司法局颁发的律师执业资格证。
以她的情况,要找一家律所实习不难。
不过按照之前和叶婉兰商量的意思来看,叶婉兰想让她进和时家有交情的律所。
对时凝来说,这种情况可能更适合她一点。
虽然她没打算就此逃脱做实习律师和律师助理的细碎工作,但与其在来路不明的人手底下工作,还不如在知根知底的人手下上班。反正不管去哪里上班,她背后的家世都在那里放着,也会引人注目。
到了别的事务所,若是有点成绩,也会很容易被人说,哇,这就是走后门的力量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找个连正门都是她家的事务所。
咱不走后门。
咱直接走正门。
确定了事务所,开始了实习,时凝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和苏填雪的约定。
她说过了,这个案子,她来帮苏填雪解决。
其实在此之前,时凝很少打知识产权的案子。
法律圈对这一类的案子也有共同认识:举证难,成本高,赔偿低,周期长。
往往在一个案件里要消耗的是面对其他案件的成倍精力。
但这是她老婆的案子。
时凝就算用上一切手段,也要把这案子拿下。
而只有在和她有关系的律所,她才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能全神贯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把这一切的名号挂在律所合伙人的身上。
时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合作人的名义,拟定了一封律师函,发给了盗用苏填雪论文的老师。
老师姓张,叫张仁义。
听上去是正派人物,可偏偏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会让人觉得,这些人不过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的存在。
时凝是亲手带着律师函去见张仁义的,在张仁义的学校里。
见到她,张仁义还笑得出来,“这不是苏填雪的妻子吗?”
时凝也笑:“老师你认识我。”
张仁义哈哈一声:“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不是什么老古董,现在网上的那些消息啊,我也看的。”
时凝:“那你知道论文也属于知识产权的范围,论文创作者对论文有著作权吗?”
张仁义面不改色:“当然,我们这些搞学术的,对于这种事情当然知道了。”
时凝:“是吗?”
时凝念出张仁义偷窃苏填雪论文框架和创意写的那一篇得奖论文的名字,“那你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吗?”
张仁义无辜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时凝:“你的论文框架和选题还有研究数据都是使用的苏填雪大学时期的论文。”
张仁义:“嗐,就这事啊?”
张仁义满不在乎地说:“她是我学生,受我的熏陶,在我的指导下写出了论文,跟我自己写的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吧?再说了,研究数据都在她在我的小组的带领下得出来的,这数据成果也是属于我的。”
“你看看,这论文里是否有一字一句是重复了的?”
“我可是个好老师啊。”
张仁义不高兴地说:“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
时凝见此,就知道张仁义此人脸皮极厚,单纯的法律震慑对他不起效果,看起来,必然是要在庭上见了。
时凝微笑:“希望张老师你请的律师水平不错。”
张仁义:“你什么意思?”
时凝:“击败太弱的对手,对我来说,有点无聊。”
从和张仁义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此人就是仗着自己身为老师,剽窃学生的成果所以丝毫不知廉耻,也不觉得有问题。
然而,学生学习成果和知识产权,只会属于学生本人。
张仁义所言也没有依据。
虽然张仁义删掉了苏填雪,但是得益于微信没有□□那么犯贱,就算不开超级VIP也可以看到过去的聊天记录的事情,再加上苏填雪虽然换了手机但是留在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并没有删掉
从苏填雪创作论文的时间来看,那段时间,张仁义并没有向苏填雪提供他刚刚口说所言的辅导行为。
如果张仁义想要从刚刚的角度来切入,那么时凝这边可以搜集到对应的证据来推翻他的观点。
除此之外,时凝认为,张仁义既然这么熟练开口就能冒出来这些话术,想来偷学生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金钱。
张仁义想要耗多久,她就能够跟他耗多久。
据她了解,张仁义的儿子马上也要进入高三了。
她可没儿子,更不需要为一个高三生费尽心思。
张仁义可不同了。
这场官司一旦打起来,她有的是办法,能够让他焦头烂额。
这家伙别想着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能够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他这一生毁了多少人的未来?
用这一场官司,从不消停的争吵和应付,来送给他儿子当做高三的贺礼好了。
时凝甩下律师函,眸含冷光,转身走了。
她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人。
为了赢,只要在法律底线之内,她不在乎。
更何况,这一仗,她是为了苏填雪而打。
就算苏填雪不在乎,她大度,可以咽下这口气,不在乎学术界的那些奖杯,那些荣誉。
时凝在乎。
她的老婆,凭什么白白吃亏?
时凝转身离开,门口围观的好几位学生见到她都惊讶地瞪大眼。
张仁义不明白时凝身上的那种叫人畏惧的震慑感是从何而来的。
被她那样的眼神给看住,就觉得后背一凉,浑身在冒冷汗。
律师函在桌面上,张仁义都不敢再看一眼。
他赶紧拿了一本书挡住,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跟赶散落在门口等着吃碎米粒的鸟雀似的,挥手厉声赶走了学生:“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
学生面面相觑,无措地说:“那个,张老师,你不是让我们下课来找你谈项目的事情吗?”
张仁义面色一顿,可是他现在又没有什么心情来跟学生们沟通!
“下次吧下次吧,老师有点急事。”
门一关上,学生们傻眼了。
张仁义在办公室里踱步好几回,想着,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关注过时凝的消息。
时凝才堪堪通过法考,现在发来的律师函的落款甚至不是她本人。
这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实习律师而已。
就算不请律师,张仁义觉得,这事也翻不了天。
他自认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在抄袭的边缘界限上疯狂来回试探。
他又没有一个字一个字地复用苏填雪的东西呢。
他没抄!
时凝才不在乎张仁义怎么想。
对她来说,张仁义的想法不重要。
不管他怎么想,赢了才是最重要的。
跑完这一趟,时凝又收到叶婉兰的消息,说江家那边有线索了。
时凝开着车,又去见了叶婉兰。
江母在国外,找到她,在金钱的诱惑下,江母同意跟时凝和叶婉兰打视频电话。
屏幕一亮起来,江母那一方就是公寓的背景。
她的生活状况看起来不比从前,不过,江母瞧着倒是挺轻松自在的。
脸上都写着轻松。
江母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头:“说说吧,你们想聊什么。”
叶婉兰看了眼时凝,对着江母开口:“沈清棠,你认识吗?”
江母摇头。
时凝把照片拿出来,江母的脸色就变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改名了?”
“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至于叫什么,我也没在乎。她是贱人的女儿,也不值得我记她的名字。”
时凝和叶婉兰对看一眼,引领着江母继续往下诉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年轻的时候出去女票,结果有一天,带回来一个小孩,说这是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答应帮人养别人的贱种呢?不过老东西那段时间上头,非要把小孩养起来。她跟宁然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老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清醒了,就把她送走了。”
“你们问她的事情做什么?”
叶婉兰:“和你没关系。”
江母的话,佐证了时凝的猜测。
沈清棠是江宁然的姐姐。
江宁然跟卯月会所的主人W关系很好。
江宁然死后,W开始对时凝有所恶意行为。
所有的一切串起来,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沈清棠就是W。
可是,还有许多东西没有理清楚。
比如,她有没有脖子上的纹身。
比如,她是如何做到用望月的脸生活下去的。
时凝想到一个东西,又觉得不靠谱。
这又不是武侠世界。
可除了这种东西,别的又都说不清。
如果沈清棠是W,那么就只存在一种可能,她有某种手段,可以伪装成其他人。
时凝和叶婉兰决定分为两路。
叶婉兰向警方同步消息,商议后续的行动。
断然是没有叫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道理。
W的问题不在于对时凝有污蔑行为,教唆他人的行为,还在于她经营的卯月会所根本不合法,属于黑色产业,背后牵连出的东西更是问题一堆,之前找人顶罪,也是藐视法律,欺瞒司法系统的表现。
真要算她的账,能算一大堆。
时凝打算再和斐越谈谈,但是今天约不上,她转而回家。
之前在参加节目的时候,她和苏填雪于岛上给对方设计了婚纱。
不久前,店主说婚纱已经做好了,准备给她们邮寄过来,还给时凝发了顺丰的单号。
今天时凝收到消息,打算回家一趟把婚纱取了。
她填写的地址是她自己名下的房子,不是苏填雪的老房子。
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让这件事对苏填雪多瞒一会,也好当成惊喜。
时凝早就在偷偷计划跟苏填雪求婚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事情堆在一起,太多也太杂,总是没有头绪。
眼下婚纱寄过来了,时凝觉得也可以好好谋划一番。
她还没跟人求过婚,一点经验也没有。
身边的朋友也没有有经验的。
想来想去,周围结婚的人,就只有莫泠鸢的姐姐莫棋了。
可她总不能找莫泠鸢问她姐是怎么对妻子求婚的吧?
这不亚于给莫泠鸢的心口捅刀。
而且,莫泠鸢怀疑她不是过去的时凝这件事还没解决。
时凝打算再往后放一放,她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跟莫泠鸢说。
就这么离奇的一件事,莫泠鸢她会相信吗?
如果告诉了她,然后呢?
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时凝不想这样交给莫泠鸢一个问号。
她打算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去“时凝”出事之前开过的山道上看看,再把她之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
要是能够有什么线索,也算是对莫泠鸢有个交代。
好歹是另外一个她,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人。
好多年。
时凝收敛心思,在快递柜拿了衣服,抱着两大箱子往自家楼上走。
好不容易开了门,将婚纱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还没开灯,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屋子里有其他人。
时凝抬手,凝神,指尖往下一按,啪嗒一声,按钮开动,灯光亮了起来。
在这昼亮的屋子里,她的身后有人存在。
时凝抓起放在玄关上的剪刀,冷然回头。
沈清棠就坐在她的沙发上,以主人的姿态,用她的水杯,泡了一杯茶。
沈清棠说:“你回来了。”
时凝见到她,脑中电芒闪过。
意识到,沈清棠这下是破罐子破摔了。
时凝:“不演了?”
沈清棠晃着茶杯,轻笑:“你都查到江家,查到宁然了,我还需要遮掩什么?”
时凝:“你都知道。”
沈清棠叠换了下双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斐家不比时家差,斐越的手段,也不比你们狠。”
果然。
沈清棠攀上斐越,是为了利用。
时凝:“所以,你非法闯入我家做什么?”
沈清棠:“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时凝:“谈什么?江宁然,还是我老婆?”
沈清棠听到这几个字,眼神一变:“你最好不要这么叫她。”
沈清棠:“你害死了宁然,时凝,这事我想了想,也不能全怪你。”
时凝翻了个白眼:“大姐,你脑子有毛病吧?”
她真是受不了沈清棠了。
“江宁然自己触犯了法律被抓走,是你非要劫持她,搞得出了车祸,让她死了。你搞清楚好不好?你要是不劫持她,她能出问题吗?她现在估计还能在监狱好好躺着。”
“你闭嘴!!”
沈清棠伸手甩过来一个飞刀,那刀刃从时凝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时凝抬手,抓住了那刀。
她得谢谢沈清棠给她送武器。
不然她都快想着要不要翻出高跟鞋跟沈清棠打架了。
沈清棠显然有点精神不正常。
“要是你不出现,江宁然就不会被发现。要不是苏晚星勾引,江宁然也不会对她下手。”
时凝吐槽:“我之前知道你自恋,不知道你这么有病。”
沈清棠这人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逻辑,或者,她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接受的逻辑。
跟这人没办法沟通。
时凝:“你今天擅闯民宅就是跟我说这些?”
搁她这发疯呢?
沈清棠哼笑一声:“有斐越护我,你觉得我会害怕?”
沈清棠朝着时凝步步紧逼:“时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打电话告诉苏填雪,你要和她分手。我就放过你。”
时凝:“你没毛病吧?”
时凝手里的刀一闪,直接抵在了沈清棠的脖子上。
沈清棠竟然半分闪躲都没有。
她大笑出声。
时凝手里的刀刃往里更深一寸,沈清棠舔了舔嘴角:“你可以一刀杀了我,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好活的。宁然被你害死了,为了脱身,会所没了。现在还要靠另外一个人帮助——”
时凝:“你他妈要我说几遍江宁然是你害死的啊?”
耳朵长着不用真的可以捐了啊。
沈清棠甚至主动停着脖子,往时凝的刀口送:“你杀了我,正好让苏填雪和我一起下地狱。”
时凝眼神一变:“你什么意思?”
沈清棠莞尔:“你怕了。”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害怕的。”
“时凝,你帮帮我。你跟苏填雪分手,你摧毁她,然后呢,我就正好出现,趁机而入,这样,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就又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和她做朋友了。”
沈清棠说话神神叨叨的,一点也不像之前见面的样子。
时凝怀疑这家伙磕了。
想来也是,自己经营者卯月这样的会所,每天跟一些行走在违法犯罪深渊的人打交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时凝没心思管沈清棠到底发的什么疯。
她的刀尖抵在沈清棠的伤口:“你做了什么。”
沈清棠猖獗大笑,笑累了,身子往后一倒,跌在椅子上。
“苏填雪今天在学校上课,上完课,校领导会找她吃饭。饭桌上,会有斐越的人。斐家是干什么的,我想你也知道。十分钟后,如果你还没有和她分手,时凝,我和她作对地下鸳鸯,也很好。”
沈清棠话说完,苏填雪打了电话过来。
时凝后退一步,拿起电话。
不管沈清棠说的话是真是假,她赌不起。
“你在哪?”
“怎么?”
苏填雪:“我跟你发消息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你看到了吗?”
时凝:“嗯。”
其实没看到,但苏填雪这样说,和沈清棠的言论对应上了。
时凝眉头紧锁,心里忍不住想,或许,沈清棠说的话是真的。也许,苏填雪现在就处于危险之中。
大概是听出了时凝语气的心不在焉,苏填雪蹙眉:“怎么了?”
时凝很少这样冷淡地回应她的话。
时凝看着沈清棠,沈清棠面露挑衅,似乎在等着时凝说出她期待的话。
她口型微动,说着分手。
又抬手,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杀人的姿势。
时凝手里的刀握紧了。
她手腕上黑色的表和银白色的刀形成对比。
时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几个字:“我们要不算了吧。”
当律师这么久了,还没遇到过这么难说出口的话。
这几个字出现以后,时凝才意识到,她真的不能缺少苏填雪。
明明只是情急之下的所为,为了应付沈清棠,不是真心话。
可这么说出口,她依旧觉得很难受。
心很痛。
被人绞着。
也不知道苏填雪是什么感受。
她会在乎吗?
苏填雪听上去很冷静:“你的意思是分手?”
虽然预想到了苏填雪大概依旧平静无波,但真的见到这一刻的发声,时凝心中依旧有些难受。
她哑着声音说:“算不上分手吧,我们也没恋爱过。”
这话是真的。
她本来打算今天拿到婚纱好好策划一下让恋爱变为现实这件事,哪知道,沈清棠跑来发疯。
时凝心中叹气,也不知道如果沈清棠这件事能够解决,她要如何同苏填雪解释。
亲手在最爱的人身上插刀。
这种愚蠢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做出来。
时凝干脆一口气说完:“反正我这人就是三分钟热度,吊儿郎当。昨天想做的都做了,感觉没意思了。”
苏填雪似乎在走路,手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她说话的时候,那风声也跟着一同传来。
“时凝,你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心率会加快吗?”
时凝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她的表盘亮起,上面有苏填雪新发来的消息。
是从她的端口可以看到的时凝的心率的截图。
时凝愣了下。
苏填雪没挂电话,风声停了。
她说两个字:“开门。”
时凝实在是没搞明白。
“啊?”
苏填雪挂了电话,可是声音没有消失。
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苏填雪的声音。
“开门,我知道你和沈清棠在里面。”
时凝:?
这是什么发展?
时凝不得不回头去看沈清棠。
沈清棠也愣了。
时凝放下手机,退后两步,盯着沈清棠,怕她搞事,然后反手开了门。
苏填雪就站在门口。
她大概是走得急了点,风尘仆仆,发丝有些凌乱。
她手里拿着电话,面上结着霜雪。
时凝还来不及说话,苏填雪就伸手拽着她的领口,对着她的唇咬了一下。
“等会找你算账。”
时凝满脑子问号,直到她看到另外一个人,从另外的电梯上来。
苏填雪走太快了,斐越刚刚都没跟上。
不得不落了个先后上来的情况。
时凝看着斐越,又看着苏填雪
这什么情况啊!
斐越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开口说:“抱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虐,想了想实在是不符合设定,算了。
最近几章的虫不太改啦,谢谢大家,但是我怕改多了我被咔咔。
第63章063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时凝的脑子里哐哐出现了两个字。
懵、比。
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过她的预料也不在她的思绪之内。
苏填雪的出现。
斐越的道歉。
斐越和苏填雪一起出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时凝想问,但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的发问的时机。
因为苏填雪已经走到了沈清棠的面前。
时凝从没见过苏填雪这样。
她以往就算生气,还能够保持冷静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冰封的湖绝不透露出湖下翻涌的怒火。
但是今天苏填雪的生气已经显形于色了。
看到她快步走到沈清棠面前的样子,时凝自己脑海中的警报都被拉响了。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时凝的脑海中狂响而起。
虽然现在眼看着苏填雪不是对她生气的但一想到苏填雪刚说的那句话。
时凝就知道一会还有她受罪的时间。
时凝暗想,如果这是二次元动漫的世界那么此刻,苏填雪的身后应该有一圈燃烧着的火焰。
那燃烧着的火焰会在苏填雪的身后勾勒出她的身形来那种蓬勃而出的气场几乎快要把时凝击退。
沈清棠大概也感知到了苏填雪的怒火。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填雪,在苏填雪朝着她走过去的时刻,就不自觉地双腿一软,啪地一声,膝盖着地。
沈清棠跪在地上了
还能这样?
瞧着沈清棠这模样时凝简直没眼看了。
她这一瞬间甚至想要怀疑沈清棠这人是不是有点奇怪的癖好。
下一秒,她的怀疑就得到了印证。
沈清棠看到苏填雪这样,不但没有害怕瞧着反而有点兴奋。
她仰着头看着苏填雪,似乎在用目光丈量着属于自己的神明。
苏填雪抬腿一脚踩在了沈清棠的肩膀上。
因为用力过猛沈清棠整个人向后跌坐她双手往后撑在地板上通过这样的方式才勉强让自己没有一下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
她的眼神中没有怒火也没有屈辱甚至沈清棠发出的声音不是痛苦的而是带着几分微妙的嗯啊。
眼看苏填雪要更加用力地踩在沈清棠的肩膀上时凝赶忙出声阻止:“别!”
苏填雪就着这个姿势,回过头看了一眼时凝。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说:你有意见?
时凝哑然。
面对这样的苏填雪,就连时凝都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言语了。
嗯。
苏填雪这个女人发起火来真的有点可怕,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周遭阻止她的一切全都给燃烧殆尽。
这个时候,时凝意识到,苏填雪以往对她到底有多纵容,也知道了苏填雪过去的发火,不过是洒洒水,雷声大,雨点小。
现在才是真正严重的时刻。
一般来说,苏填雪明明应该是一个冰块儿。
可冰块竟然也可以燃烧起来。
在这种时候竟然也能狠狠燎原。
时凝躬了躬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她觉得目前还是不要插手苏填雪的事情为好。
不然一会儿老婆找她算账的时候,旧的事情没有解决,又有新的问题记挂在她的身上。
见时凝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苏填雪转头看向沈清棠,抬脚,鞋后跟狠狠踩着沈清棠的肩膀,似乎快要把沈清棠的肩胛骨给碾碎。
听着沈清棠那带着快乐的口今声,苏填雪的眼神中闪过厌恶,而偏偏就是这样的厌恶,似乎激活了沈清棠心中隐藏的东西。
她猛然一下抓住苏填雪的裤腿,苏填雪往后一抽,裤子的布料从沈清棠的指尖滑落。
她干脆抱着苏填雪的小腿,苏填雪条件反射一脚将沈清棠给踹翻了。
这下,沈清棠是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往前爬了几步,仰着头对苏填雪说:“你不要讨厌我,苏填雪,你不可以讨厌我。”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讨厌我,但是你不行。苏填雪,你不可以。”
苏填雪浑身恶寒,她的双眸中燃不起任何的波澜,只剩下一片冷漠。
沈清棠哀求:“你说话。苏填雪,你说话。”
“你不要什么都不说。”
骂她也好,恨他也好。
不要沉默。
见到沈清棠如此,苏填雪眼底淡漠一片,留下燃烧之后的余烬。
苏填雪带着怜悯般开口:“沈清棠,我不讨厌你。”
沈清棠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庆幸的笑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苏填雪轻声说:“沈清棠,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我也不关心你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想对你说,从今以后,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也不需要你来帮我规划我的人生,来判断我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朋、友。”
沈清棠挣扎着想要说话,“可是我——”
苏填雪是个很有礼貌的人,通常来说,她是不会打断别人的讲话的。
但现在,她连沈清棠的话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沈清棠,但凡你有一点尊重我,你都应该知道我之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不会动摇的。”
苏填雪站着,在沈清棠的角度看来,她就像是一尊玉像,高高在上。
从她的眼神中,沈清棠当真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有她所期待的爱,也没有化不开的恨。
这让沈清棠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犹如坠下无尽深渊。
到了这个时候,她从苏填雪的眼眸中看到的还是理智。
只有理智。
苏填雪在说话:“沈清棠,你说想和我当朋友,但你的所作所为,每一件事都是把我往你生活的另外一个方向推。”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苏填雪从高中就知道的事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清棠一直都不懂这件事。
沈清棠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嘲谑和绝望。
“苏填雪,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可以如此冷静?”
她甚至连她一丝一毫的崩溃和紧张都无法窥见。
“难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从始至终,想要的都不是当你的朋友。”
苏填雪没说话。
可是在她的沉默里,沈清棠已经知晓了答案。
她绝望一笑,或许是因为太受刺激,笑起来的时候,就连身子都在颤抖。
“苏填雪,你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
她还以为,苏填雪从来没有看出来。
原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这对沈清棠来说,是个无法接受,也无法跨越的打击。
苏填雪过去和现在说的的每个字眼,都像是她死亡判决书上的文字,一字一句都化成锋利的小刀,在她的身上割出万千的伤痕,道道入骨,透出肉里,叫其中流淌着鲜血尽数倾泻而出。
沈清棠几乎已经进入疯癫,她不敢置信、尖叫着。
那声音刺耳,就如同某种绝望的异兽在发出最后的嘶鸣。
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沈清棠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斐越上前一步,手刀一挥,直接将沈清棠敲晕了。
苏填雪沉默了片刻,问:“她嗑药了?”
斐越颔首:“应该是。”
见两个人有默契地一问一答,时凝心中不快。
她轻咳一声,示意自己尚且在场。
苏填雪全然当做没看见她。
斐越拿起电话,没多久,有一群人上来,穿着黑色的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拍黑客帝国。
斐越意图把沈清棠带走。
见此,时凝还想阻止。
“斐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斐越虽然看起来跟苏填雪似乎之前达成过什么合作,可是时凝对此一无所知。
她还没有完全卸下对斐越的防备。
不管怎么说,斐越依旧是沈清棠名义上的未婚妻。
要是现在就看着她把人带走的话——
时凝面色一沉。
斐越见此,也没解释什么。
苏填雪伸手拽住时凝的手,“让她走。”
时凝不敢置信:“老婆?”
苏填雪:“嗯?”
好吧。
在苏填雪的眼神下,时凝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没有再追问什么。
只是脑子里那个小小的问号越变越大。
她老婆啥时候跟斐越这么熟悉了?
时凝心中思绪万千,却还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斐越叫人把沈清棠带走了。
面对时凝那灼热的眼神,斐越只觉得自己的背后都快要被她的目光烧穿了。
斐越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离去。
她看了眼被人扛在肩头的沈清棠。
嗯。
她会让沈清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胆敢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原因是因为每一个欺骗过她的人,最后都会落得一个惨不忍睹的下场。
斐越的离开,为苏填雪和时凝提供了一个安静的交谈环境。
现在,这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空气一下静默下来。
刚刚苏填雪身后燃烧着的火焰似乎也在一瞬间冷却了。那火焰化为冰,又落下来,细碎的冰碴掉了一地。
滚到时凝的脚边。
让她不得不注意到这实在不够正常的沉默。
沉默中,苏填雪不说话。
最终还是时凝先受不了。
她思忖了下,看着苏填雪开口问到:“老婆,你和斐越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呀?”
她小心翼翼,但这话说出来其实是多少带着一点酸意的。
哼哼。
刚刚时凝可是看见了苏填雪和斐越之间似乎有一种潜在的默契,这算什么?
冰块和冰块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心有灵犀?
面对时凝的发问,苏填雪也不着急着回答。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看着时凝,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她说:“那你什么时候和沈清棠这么熟了?”
能够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沈清棠在自己家里见面。
这是什么关系?
时凝被苏填雪的这个问题一下给问噎住了。
脑子里的思绪断掉,刚刚想好的对话逻辑也全都不作数了。
时凝默不作声地拎着一把椅子,坐在苏填雪的对面。
这情景,看起来像她是接受审讯的罪犯。
时凝把椅子往苏填雪的方向多挪了一寸,对着苏填雪开口解释:“不是的,老婆,你听我说。我和她一点都不熟,今天是她自己突然找上门的。”
时凝用狗狗眼看着苏填雪,眼神里写满了祈求和恳切:“老婆你相信我吧。”
“我怎么会跟她熟悉呢?”
沈清棠都不是正常人好不好?
她时凝虽然有的时候确实也算不上正常人,但是跟沈清棠相比,起码还算人。
人和非人怎么能够混在一起谈论呢!
时凝据理力争:“沈清棠她可是我的情敌诶,我干嘛和她熟悉。”
她疯了吧!
见时凝如此主动交代了问题,苏填雪看上去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清冷的下颌微微抬起,算作是听明白了时凝的言语。
见此,时凝小心地问:“老婆,那我和沈清棠的事情,我说清楚了吗?”
苏填雪嗯了一声,瞧着很冷淡。
见她这样,时凝本来想松出来的那口气,又给彻底咽回去了
还在生气啊!
苏填雪在气什么呢?
苏填雪看着时凝,轻声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时凝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一个面临审问的人,居然还有能够向苏填雪提问的权力。
她嗓子一清,其实到现在,她脑子里还是只有那一个问题——苏填雪和斐越是怎么回事?
她随心问出了这个问题,又接着说:“还有老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该去和学校里的人一起吃饭吗?斐越和沈清棠又是怎么回事呀?她把沈清棠带走,是想做什么?”
苏填雪瞧着时凝现在这一副被好奇和问题折磨的样子,勾了勾唇。
苏填雪:“想知道答案?”
时凝乖乖点头。
苏填雪哼笑一声:“时凝,怎么样,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句话,时凝心中一惊,她看着苏填雪。
这一刻,她知道苏填雪要找她算账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认错低头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态度要诚恳,交代问题要清楚。
时凝觉得要是面前有人给她放一个榴莲,她都能马上跪上去。
“老婆,你听我解释。”
苏填雪:“嗯?”
她笑着,但那笑容太冷,叫时凝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冷。
苏填雪:“你现在想要和我解释了?”
时凝:“”
这该死的大事不妙的感觉,真的让她觉得有几分害怕。
苏填雪:“早去哪了?”
时凝哐当一下跪在地上,膝盖撞得有点用力。
苏填雪赶忙起身,走过来,拿来椅子,蹲在她的身侧,拨开时凝挡着的手,查看着她膝盖处的状况。
苏填雪的语气里也有几分焦急:“摔到了?你疯了?跪什么跪?”
“受伤了没?”
时凝不说话,苏填雪便控着她的小腿,一点一点挽起时凝的裤腿,膝盖处红了一点,破了皮。
“疼吗?”苏填雪问。
时凝低着头,嗯了一声。
苏填雪凑上前,冲着伤口温柔地吹了口气。
呼吸柔软,就像是轻飘飘的云,从时凝的伤口上拂过。
她看着苏填雪这样,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
不痛不痛,姐姐吹吹,痛痛飞飞。
时凝被自己的联想给乐到了,想笑,又不可以。
她得绷住。
苏填雪在时凝的指引下,翻找到医药箱,用医药箱里的碘伏棉签和药膏,处理了下时凝的伤口。
其实不严重。
但苏填雪好像很担心。
明明刚刚一脚踹在沈清棠的身上时,她有着从不迟疑的决然。
苏填雪在问:“还疼吗?”
时凝可怜巴巴地点头,声音都不似平日里的有气势,弱唧唧的,瞧着有点惨:“疼的。”她说。
苏填雪蹙了下眉:“不应该啊。”
这伤口实在是没有多严重。
苏填雪瞄了眼时凝,伸出手,往时凝的伤口上一按:“疼吗?”
时凝倒吸一口气,发出痛叫:“老婆,老婆你干嘛。”
苏填雪冷笑一声:“不装了?”
她就知道!
苏填雪:“苦肉计?”
时凝见自己的计谋被拆穿,苦笑。她抓住正欲起身的苏填雪的手腕,“老婆~”
苏填雪:“还演?”
时凝:“没演。”
苏填雪:“那你这么可怜做什么?”
时凝:“害怕。”
时凝实话实说了,“老婆,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
房间里的风温柔吹来,从时凝的身后而来,把她的长发撩拨而起,丝丝缕缕,带着无尽的柔。
“我应该遇到事情和你商量的。”
苏填雪不为所动,她敛眸:“是吗?”
时凝恳切解释:“真的,老婆。我不应该什么都不告诉你。”
苏填雪:“嗯。”
时凝:“我我错了。”
苏填雪挑眉:“你没错。”
苏填雪:“你瞒着一切,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没错。”
时凝赶紧抢答:“不不不我真的错了。”
苏填雪轻飘飘地说:“你不过是想要保护我,自己一个人扛着事情,你有什么错呢?”
时凝没想到苏填雪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立刻认真地说:“老婆,你别和我争,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样,遇到事情,我应该学会和你商量,而不是——”
苏填雪替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而不是对我隐瞒,用自己的判断来猜测我的反应。时凝,你应该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遇到问题,和我沟通,而不是什么都不同我讲。我不是站在你背后的那种女人。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时凝连连点头,乖乖听话:“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我老婆这么厉害,这么聪明,我下次遇到问题,应该和老婆商量,向老婆这聪明智慧的大脑取经!绝不会再有任何欺骗!”
苏填雪眼皮一抬:“所以,你说说看,现在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时凝:“”
苏填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沈清棠的?”
时凝:“嗯,就是那天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啦。”
苏填雪冷笑:“见到她的第一眼?”
时凝眼神飘忽:“因为之前W被逮捕的时候,我就觉得望月不像是W,后来我也去探视了望月,从她口中得知了金蝉的事情,更觉得W另有其人了。”
“你去探视了?”
完了。
时凝想。
她现在还真的是多说多错。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在苏填雪的雷区蹦迪。
她不再往下继续说,低着头,再一次向苏填雪道歉:“老婆,对不起嘛。”
苏填雪冷嗖嗖地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所以你准备法考的时候每天都还在想这些事情?”
时凝的手指搅合在一起,若是往上面多淋一点糖浆,估计再搅动下去,都可以做出美味无比的搅搅糖了。
时凝:“人家也是急于追求真相嘛。”
苏填雪:“一个人做这些事,很得意?”
“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冒险?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英雄,什么事情都扛着。”
苏填雪的语气带着几分怒火和生气。
时凝瞄了她一眼,试探着开口:“老婆,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
苏填雪:“你觉得呢?”
苏填雪:“要是我今天不出现,你会怎么做?要是今天来你家里堵你的不是沈清棠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你怎么办?”
“真把自己当超人。”
“知不知道超人死了啊。”
苏填雪气得脑袋都快炸了。
忍到现在,也算是一种能耐了。
听到她的话,时凝没想到苏填雪会为她担心害怕到这种情况。她上前一步,伸手,把苏填雪给搂进怀里,她一声又一声重复着道歉,她伸手拍着苏填雪的后背,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她的不安与恐惧。
她完全可以理解苏填雪现在的情绪。
如果换做是她,成为了那个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知道了苏填雪一个人只身涉险,她也会担心。
肩头有点湿润,时凝愣了下。
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迟疑:“老婆,你哭了?”
她想转过头把苏填雪的脸给捧起来,可被苏填雪强势地一巴掌又将脑袋给扭了回去。
时凝无奈地笑了。
她知道苏填雪这样是不想让自己的脆弱暴露于她的眼前。
苏填雪哭了。
为她哭了。
时凝心里泛着难受的泡泡,她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让她最珍惜的人掉了眼泪。
时凝轻叹一口气:“苏填雪,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沟通,也会和你商量,我不会再一个人冒险,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以保护你。”
要是今天苏填雪没来。
时凝大概是真的要在沈清棠的威胁下和苏填雪说分手了。
然后呢?
然后等事情过去,再每天追在苏填雪的屁股后面解释。
她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她只有爱是真心的。
可是,若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她的谎言对于苏填雪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已经无可挽回了。
没有人能够让一道伤疤恢复如初。
没有人可以。
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粉饰太平。
时凝心惊片刻,也后怕起来。
苏填雪闷声说:“时凝,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要的是并肩而行。”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被人护在身后的小白兔。
一个人也可以闯出卯月会所。
她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时凝颔首,顺着苏填雪的长发,感觉到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这才斟酌着小心地询问:“那老婆,我能知道一下,你和斐越是什么情况吗?”
时凝觉得,自己要是今天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到时候进了棺材,估计也死不瞑目了。
苏填雪推开时凝,低头擦了擦眼角。
她抬头的时候,眼眸里泛着波光,眼尾染着红,一看就是哭过。
不过既然苏填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此事,那么时凝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苏填雪缓缓开口:“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不对劲了。”
时凝:“啊?”
苏填雪:“你在备考的时候,就像是有心事。”
时凝:“那你怎么没问我?”
苏填雪:“你没告诉我,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学习。”
时凝听了这话,心里想着,估计还有一种可能。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填雪就已经做好了要秋后算账的准备。
苏填雪:“你上次去参加斐越的宴会的时候,不是碰到了莫泠鸢吗?”
时凝一惊:“什么意思?莫泠鸢给你通风报信了?”
苏填雪微微蹙眉:“注意用词。”
通风报信?
她不过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下自己妻子的行踪而已。
合情合理,合乎法律。
还需要通风报信?
正大光明好不好!
时凝修改说法:“莫泠鸢她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苏填雪:“嗯。”
时凝有点紧张:“那她还给你说其他事了吗?”
苏填雪:“其他事?”
她语气一顿,“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时凝下意识就想说没有。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刚刚对苏填雪的承诺,她深呼吸一口气,下了坦白的决心:“是有一件事,不过,老婆,我可能要准备一下才能告诉你。”
这件事有点太离谱了。
她怕这么乍一说出去,苏填雪会觉得嗯,以苏填雪对科研的热爱程度,说不定直接把她切片了。
“你先把你和斐越的事情说完?”时凝提议。
苏填雪:“她告诉我你和斐越在谈事情。我一开始没在乎,后来一想,又觉得奇怪。我查了下斐越的资料,依照你的性格,不会热衷于参加这种聚会,又同斐越应酬。我向莫泠鸢要到了叶婉兰的联系方式。嗯,叶婉兰把你在做什么告诉了我。”?????
时凝:“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叶婉兰要是给苏填雪露了底。
那她追查W这件事,岂不是苏填雪全都知晓完了?
一件底裤也没有了。
苏填雪挑了挑眉,没说话。
时凝想了想:“可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你和斐越的关系。”
苏填雪:“你吃醋?”
时凝:“一点点,不可以?”
她抬手,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
嗯,那种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
苏填雪伸手把她的手给打开:“不要什么醋都乱吃。”
时凝:“哼!”
苏填雪:“我当然是不能联系到斐越的,不过,你忘了,我在看晚星的节目?”
时凝脑中灵光一现,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斐徐织!!”
叶婉兰给她看的斐越的资料里,有斐徐织。
斐越的妹妹。
资料上说,她正在参加一档选秀综艺。
而那档综艺,就是苏晚星现在所在的节目。
时凝:“这也行?”
苏填雪轻笑:“所以,我一直给苏晚星发消息,但她没回。看到她回你朋友圈,我就和她谈了这件事。”
时凝记得。
她当时还刻意给苏晚星和苏填雪留了姐妹谈心的空间。
殊不知
这是她老婆在她背后给她下套!
哼!
“晚星去问过了。幸运的是,完全不需要任何手段,斐徐织不喜欢沈清棠,晚星一问,就把沈清棠和自己姐姐在一起的原因都告诉了晚星。”
“然后,接下来就是最巧合的部分。”
时凝顺口而接:“苏晚星其实才是当年斐越的救命恩人。”
兜兜转转,苏晚星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苏填雪颔首:“是的,所以沈清棠的谎言不攻自破,斐越主动联系了我,跟我讲了沈清棠利用她的权力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我能够出现。”
因为斐越的倒戈,沈清棠的计划全都化为泡沫幻影,且被苏填雪尽数悉知。
苏填雪讲完以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晚星和斐越的事情?”
无论如何想,时凝都不应该知道此事。
除非——
“晚星同你说过?”
可苏填雪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不太可能的推测。
苏晚星和时凝的关系虽然缓和,且苏晚星对时凝有所感谢,但应该还没到能够交心到这种事情的地步?
毕竟,她这个亲姐姐都对此知之甚少。
时凝拉紧苏填雪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是因为这和我的另外一个秘密有关。”
苏填雪直觉时凝要说的话或许很重要。
她抿唇,片刻后,站起身。
“等一下。”苏填雪说。
时凝:“啊?”
苏填雪:“我先喝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苏填雪有点紧张。
时凝轻笑着给苏填雪接了水,然后静静看她喝完手中的水,拿起她的水杯,把杯子放到桌上。
苏填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时凝:“你说吧。”
时凝犹豫了下:“那我说了?”
见她这样,苏填雪忽然又没有那么紧张了
苏填雪:“你说不说?”
时凝无奈开口:“我说,我说。我这不是正要交代吗?”
“其实,苏填雪,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苏填雪冷静:“什么意思?平行时空?”
时凝解释:“也不算,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原本不属于这里。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嗯,一个没有ABO性别之分,只有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苏填雪沉吟:“那暴露出来的性别问题也不会少。”
时凝:“是的。”
“在那个世界里,我是一名律师。”
苏填雪:“”
苏填雪:“两个世界的法律条文一样?”
时凝:“相似,但差不多。”
怪不得。
怪不得时凝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总能够随手提及法律条款,怪不得时凝通过法考如此轻松。
苏填雪:“你的世界里,也有苏晚星?所以你可以知道她的事情?”
时凝摇头。
“在我的世界里,苏晚星和你,都是故事书里的人。”
具体什么书,什么故事。
时凝觉得还是有必要对苏填雪隐瞒一下。
毕竟,自己妹妹是那种小说的女主这件事,可能对于苏填雪来说刺激太大了。
同时,时凝怕这件事诱发苏填雪对真实世界的怀疑,于是赶忙说:“不过我从来没有只把你们当做书中的人,对我来说,你们都是真实的。”
苏填雪很快理顺了逻辑,追问:“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时凝呢?”
时凝讲述了自己的记忆。
苏填雪陷入沉思。
时凝看着她这样,怕打扰她,但是又好奇,只好小心翼翼询问:“老婆,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件事的触发机制,以及跟之前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事件的关联性。你还记得你过来的时候是哪一天吗?”
时凝把日期告诉苏填雪,苏填雪记在了心中。
时凝观察着苏填雪的表情:“老婆,你不会觉得我是怪物吧?”
苏填雪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
“有你这样笨的怪物吗?”
时凝:#
“如果我真的是故事书里的人,那么,欢迎你来到我的故事里。”苏填雪笑着,把时凝的碎发拨到耳后,“不过,这里不是童话书,我也不是公主。”
时凝凑过去,亲了下苏填雪的唇:“但你是我老婆。”
苏填雪嗯了一声,然后问:“所以第一次见面那天,你穿成那样,是因为你在穿越之前就是那样的打扮?”
时凝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苏填雪就问。
“如果我没有出现,或者,你没有穿越,那一天,你打算见谁呢?”
时凝吞了口口水,解释:“老婆,那都是我年轻不懂事。”
苏填雪:“这才过去多少天,你老了吗?”
时凝:“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改邪归你了。”
时凝声音渐渐变小。
苏填雪轻笑:“好啦,我没要和你算账。”
她们两个人的开始都算不上清白。
但走到现在,也是意外的浪漫。
苏填雪:“你确定没有事情瞒着我了?”
时凝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苏填雪伸手一指:“那、那是什么。”
装着婚纱的箱子,正稳稳当当摆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停电了,四川人,悲哀。
马上就要正文啦,大家努努力,给俺凑个一万收行不行呜呜!
扑街作者没见过世面,还没有五位数收藏的书书。
我已经努力更新到现在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快来一起许愿!
(*渴望*)
第64章064
房间安静典雅的装修风格更为这一刻屋子里的沉默添加了几分冰冷。
苏填雪的手指着箱子,眼神里是明晃晃的质问。
时凝瞧着苏填雪的动作,听到她的提问看见她的眼神又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嗯。
时凝暗道不好。
她心里来回抉择了许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苏填雪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想给老婆一个惊喜跟瞒着她一些事情不告诉她完全不一样吧!!
虽然有一万种可以狡辩的办法,但是在苏填雪的目光下时凝迟疑了,她甚至在心里想着说不定,就连这件事,苏填雪也是知道的。
毕竟,婚纱店的人可不是只加了她的微信。
当初离开婚纱店的时候,那个服务人员还只给苏填雪拿糖没有给她拿糖呢!
时凝完全有理由怀疑,苏填雪或许早就通过别的方式知道了此事。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现在实话实说。
时凝起身走到箱子边,把箱子抬起来抱进来放在客厅里。
苏填雪看着时凝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在是无奈:“干嘛?”
不过是问问她这箱子里有什么东西时凝至于这样吗?
搞得好像要上断头台似的。
时凝了无生机地回:“不干嘛就是觉得有点心碎。”
苏填雪:“嗯?”
她越是这样古怪苏填雪越是对箱子里的东西感到好奇。
她朝着时凝伸手:“剪刀。”
时凝轻叹一口气认命地去给老婆找剪刀,找到以后递给苏填雪的时候,还抓着剪刀的后柄,不肯松开。
苏填雪抬眸看她。
在这目光中,时凝败下阵来。
她乖乖松手,让苏填雪把剪刀拿走。
眼看苏填雪就要大刀阔斧,一剪刀直接插进箱子里,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拆快递了,时凝心下以惊,赶忙阻止:“不要啊老婆!”
苏填雪手上的动作一顿。
时凝解释:“你温柔点。”
苏填雪虽然不明白时凝为什么提出如此要求,不过既然她说了,苏填雪拆快递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也轻了下来。
滋啦。
这是剪刀顺溜无比地刺破胶布,然后将胶布分为两段的声音。
啪嗒。
这是苏填雪伸手把纸箱扒拉开的声音。
棕黄色的箱子里,还裹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礼盒。
苏填雪不明白地看向时凝:“你买了什么?”
这个时候,时凝意识到,苏填雪可能真的不知道这快递是什么东西。
她心中尚存的一丝希望又燃烧了起来。
哈哈!
天无绝人之路!
这是老天爷在为她的求婚保留惊喜!
她赶紧上前,直接一个熊扑,整个身子都盖在了纸箱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这箱子里的一切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苏填雪看到这里,差点点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上个世纪的狗血离谱抗日剧。
嗯,用身体挡子弹的那种。
苏填雪无奈:“时凝,你干嘛?”
时凝抱着箱子不肯撒手:“老婆,这个也没什么,就是买来的两个东西而已。要不咱们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人嘛,总是犯贱的。
就算是天仙似苏填雪这样的人物,整天瞧着清高无比住在云端的家伙,骨子里也是有一点犯贱的本性的。
越不让看,越想要看。
苏填雪放下剪刀,伸出手,掐住时凝的脸蛋,把她脸颊上的肉都挤了出来,圆嘟嘟的,有点可爱。苏填雪没忍住,动手又捏了好几下,最后才对着时凝,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说:“让开。”
时凝的嘴巴都快被掐成金鱼嘴了。
她摇了摇头:“不让。”
这可是她一生一次的求婚啊!
她这辈子能有多少次跟人求婚的机会啊!!
总不能让她的惊喜变成闹剧吧——!
瞧出时凝的坚持意味,苏填雪也跟她杠上。
对付时凝,总不能像对付沈清棠那样,一脚把人给踹开,这不科学,也不现实,苏填雪更不忍心。
她脑子活泛,转念一动,就有了新的想法。
苏填雪温柔一笑:“不让?”
这份温柔没让时凝感受到半点春天的温柔,只觉得身后毛毛的,好似有什么巨大的危机马上就要诞生了。
时凝选择了坚持自我。
这一刻!
她在自己老婆面前石更气了起来!
时凝颇有志气地抱着箱子大声地说:“不让!”
老婆怎么了!
她也不是老婆说什么她就听的好不好!
苏填雪的笑意更加温柔了。
虽然知道这微笑背后藏着更多的危机,虽然知道这笑容并不带着多少好意,可是在她笑起来的那一刻,时凝还是有短暂的眼花。
被迷住了。
这么好看的老婆,是她的。
就在这迷迷糊糊的一瞬间,苏填雪的手滑过时凝的小腹。
软软的,有点温热。
如果说时凝的手触碰到苏填雪的时候,像一只冬眠后苏醒起来的小蛇。
那么苏填雪触碰时凝的时候,她的手指,就更像是一簇小小的,有生命的温泉之水。
这水在时凝的肌肤上蔓延而过。
时凝还存一点理智,知道苏填雪这是在用美人计!
她顶得住!
可是——
等到她不自觉地起身,想要回吻苏填雪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她起身的一瞬间,苏填雪推开她,去看了箱子。
被迷得晕乎乎,又一下被推开的时凝,踉跄两步站稳,瞧着苏填雪的样子,无奈摇头。
她老婆现在也学坏了。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凑过去。
苏填雪正好打开那白色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被收纳完好的婚纱礼服,白色的裙纱在透明的防尘袋里藏着,上面点缀着的星星刺绣透着金色的光芒。
苏填雪少见地怔愣了下:“这是?”
时凝凑过来,“之前在岛上我们不是给彼此设计了婚纱吗?这个是我给你的。”
“金色的是我专门请他们做的金丝勾边,还有银线在里面。”
“其实这裙子的面料也不是普通的白纱,如果你拿出来看看,放在阳光下,会发现它其实是流光材质的。”
苏填雪的指尖在防尘袋的表面轻轻抚摸而过。
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填雪:“这么快就做好了?”
时凝嗯了一声:“你设计的那条在黑色的箱子里。”
时凝:“你要看看吗?”
苏填雪问:“你能穿给我看吗?”
时凝轻笑:“当然。”
她提议:“要不咱俩都试试?如果不合身或者有问题,也好直接先给她们说,退回去修改。”
这话时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靠谱。
原因无它。
这裙子本来就是根据她们两个人的身材量身定制的。
不过,苏填雪也没有反驳她的提议。
两个人各自拿着自己的婚纱,去不同的房间里换衣服了。
进门前,时凝抱着黑色的裙子,对着苏填雪说:“老婆,一会见。”
苏填雪颔首。
门一关上,时凝当即二话不说把裙子给丢在床上,然后拿起手机,走到房间里的卫生间,给叶婉兰打电话。
叶婉兰接到电话第一句话就说:“来找我算账?”
时凝现在哪里有找叶婉兰算账的心思呀!
她赶忙说:“姐,你是我亲姐,帮我个忙。”
叶婉兰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她还在开线上会议,屏幕里的人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叶婉兰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按下线上会议的静音键,靠在椅子上,有几分活跃地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说吧,什么事。”
时凝一口气说完:“我现在打算向苏填雪求婚然后我在家里藏了个戒指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找人给我送过来谢谢谢谢姐。”
叶婉兰听完后只有一个疑问。
“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要跟她求婚。”
时凝:“说来话长。”
叶婉兰:“你可以长话短说。”
时凝:“姐!!”
叶婉兰不再逗她,她哈哈笑起来,应了时凝的要求:“行了,家的地址和密码还有位置发给我。半个小时,给你送到你现在的地点,行吗?”
时凝心里咯噔一下:“还要半个小时啊?”
叶婉兰骂她:“那不然呢,你当我是超人啊。”
站起来举着手就可以飞啊?
时凝认命了。
半小时
她要怎么拖半小时啊。
挂了电话,时凝坐在厕所里发愁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另外的房间里,苏填雪也没有试穿裙子。
她把裙子放好,然后轻轻打开门,注意了下时凝房间的动静,然后蹑手蹑脚把刚刚进门因为见到沈清棠太过生气,直接丢在门口的包给拿了进来。
包里有苏填雪的平板。
她关上门,将平板支起来。
平板的保护壳自带键盘。
苏填雪摁亮屏幕,点进程序,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她看了眼时间,又想着这个程序的完成进度,琢磨着,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
苏填雪抿唇,忍不住担心起来,这半个小时,她要怎么对时凝解释?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收到了时凝的消息。
【老婆我有点拉肚子tvt】
苏填雪松了口气。
【还好吗?】
时凝回:【我已经叫了外卖药啦,不用担心。老婆你慢慢换吧,不着急。】
苏填雪:【好。】
她把程序编排到差不多,出去给时凝烧了一壶开水。
苏填雪站在门口,敲了敲时凝的房门。
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疯狂在脑海里演练着一会要向苏填雪说些什么的时凝一个激灵,弹坐而起。
她赶忙悄摸摸跑到厕所里,把门半关上,这才出声回答苏填雪的敲门声:“诶,老婆,怎么啦。”
苏填雪:“我给你烧了壶热水,先晾着了,你一会记得喝点。”
时凝嗯嗯点头,心中在愧疚。
哎。
她又对老婆撒谎了。
她双手合十,对着卫生间里的浴霸忏悔:“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这半个小时,时凝度日如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了,还是因为撒了谎,糟了报应。
时凝真的开始肚子疼了。
她蜷缩在床上,感受到来自腹部的绞痛,心里在暗骂。
艹啊。
这个该死的世界,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她只是想求个婚而已!
真没必要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折磨她吧!!
苍天啊!
大地啊!!
就在时凝以为自己真的要在卫生间再度过一段时间以后,她肚子里的绞痛感就消失了。
时凝把这种突发性的疼痛解释为情绪紧张腹痛应激症。
嗯,她乱编的。
时凝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忽然听到一阵关门声。
她福至心灵,赶紧弹起来,大喊着:“老婆我的药来了我自己去拿吧!”
结果一开门,发现苏填雪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她身上穿着那一套白色的婚纱。
这婚纱确如时凝所言,在阳光下能够发出流光。
就像是传言中人鱼的鳞尾,苏填雪稍稍一动,那满身的流光就在闪动。
配合着裙上点缀着的星星和碎钻,就像是穿了一整条银河在身上。
时凝挑选的款式是深V露背的,于是,苏填雪松松垮垮挽起来的长发之下,就是一片亮眼的雪白。
时凝呼吸停滞了。
当她看到苏填雪手里拿着的那一个黑色的小袋子的时候,呼吸更加顺不上来了。
完了。
又完了。
好好的计划又搞没了。
苏填雪瞄了眼时凝,“你没换?”
时凝暗道不好。
她赶紧说:“我现在去换。”
苏填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的药,不要了?”
一个药字被苏填雪加重读了。
时凝知道自己这下是完了。
她低着头承认:“好吧,老婆,对不起。其实我刚刚又撒了个谎。我没拉肚子,你手里拿着的也不是药。”
苏填雪嗯了一声:“嗯,看出来了。”
时凝心里咯噔一下。
她低着头,为自己已经死去的求婚计划而感到绝望。
她等着苏填雪的下一句宣判,哪知道苏填雪抬起手,把那黑色的小袋子递给了她。
“拿着吧。”
时凝不敢置信地抬头。
苏填雪:“不是换衣服吗?”
时凝接过黑色小袋子,一溜烟转头进了卧室。
“我换!我换!”
苏填雪等了两分钟,房间里传来了时凝的求救声:“老婆,你帮帮我。”
苏填雪应声走过去,站在门口询问:“怎么了?”
时凝解释:“我后面的带子绑不上。”
苏填雪想着,自己设计的裙子的确是有绑带的,那个位置,也的确是不好自己绑好。
她敲了敲门,得到时凝的许可后,走进房间里。
可是房间里,没有时凝的身影。
黑黢黢的一片。
她正觉得奇怪,忽然,一束光照在天花板上。
头顶是满天星光。
她顺着光的来源看过去,穿着黑色婚纱的时凝正站在柜边的星空投影仪旁。
时凝一步一步朝着苏填雪走去。
苏填雪沉吟片刻:“你该不会是要对我求婚吧?”
这一刻,时凝有一种大招技能蓄能到百分之九十忽然失手一下松开丢空全没了的感觉。
她这下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了。
时凝苦笑:“老婆,你干嘛这么聪明。”
而且苏填雪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这种时候就算有预感,就算猜到了,难道不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么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的计划
呵呵。
没想到她人生的第一次求婚竟然要以失败告终。
时凝摆烂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
苏填雪哑然失笑,走到时凝的身边,在时凝的面前蹲下。
时凝没搞明白苏填雪为何这么做。
苏填雪主动拉着她的手:“不高兴了?”
时凝眼神飘忽:“也没有。”
她解释:“就是有点挫败。”
在她的想象里,今天应该是完美的一天。
哪知道先有沈清棠搞事,后有现在这种情况
嗯。
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填雪很沉稳,问她:“挫败什么?”
时凝理所当然地说:“你说得对,我今天是要打算向你求婚的。我想要给你一场最浪漫的求婚,起码,起码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有些丧气地低着头:“我不想让你觉得失望。”
苏填雪捏了捏时凝的掌心:“谁说我失望了?”
时凝:“可是这场求婚很糟糕啊。”
苏填雪:“哪里糟糕了。”
时凝:“”
可恶的理科生,根本不懂她这种人对浪漫的追求吧!!
苏填雪的声音温和传来:“在我想向你告白这天,你对我求婚,证明我们都想向彼此靠近,这不是很好吗?”
这一瞬间,听到这句话,时凝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短暂的缺氧。
具体表现在,明明苏填雪说的每个字她都可以听懂。
可是
为什么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她居然觉得有点听不明白了呢。
她重复着苏填雪的话。
“你,跟我?告白?”
好像有一个大饼,从天而降,快要把时凝给砸晕了。
她晕乎乎地,嘴巴比脑子还转得快:“可是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吗?你不是说想要和能够一起成长的人在一起吗?苏填雪,你喜欢我呀?”
嗯。
这么问出来也不奇怪。
虽然在此之前,时凝在苏填雪的屡次纵容里已经窥见了这喜欢。
可是,她没想到苏填雪会对她告白
一直觉得,自己大概才是主动的那个人。
要去争取,变得更好更强,才能够得到她的爱。
结果,苏填雪现在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这种话,这个女人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
苏填雪的回答持续让时凝的大脑发懵,陷入到甜蜜的漩涡里。
苏填雪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当然,我喜欢你。”
“我必须承认,或许在这件事上我有些迟钝,有的时候甚至过于内敛,所以,在你表现出来的喜欢里,我的回应总是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苏填雪说这样的话,平平淡淡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词汇,可时凝的鼻尖就是有些酸酸的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
苏填雪还在继续说话。
轻柔的,真挚的,每个字眼都化为天上的星星,和时凝头顶的那一片绚烂星空融为了一体。
“时凝,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事情,并不是靠书本就可以解决的。”
“关于爱情的理论我看了很多,在此之前,也有很多设想。但遇见你我才明白,爱的确是冲动的,它一定存在不理智的一面。”
时凝抬头看着苏填雪,她的眼眸中清澈一片。
“我意识到,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与我的人生规划是否一致,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这话时凝就不乐意听了。
她瘪嘴:“什么叫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人不好吗?”
苏填雪:“这是你的重点吗?”
时凝笑起来:“当然不是。”
她一把将苏填雪拽起来,然后一个翻身。
黑色的裙纱压倒在白色之上。
时凝难以忍耐地凑上前,亲了口苏填雪的鼻尖:“重点是,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苏填雪:
看吧。
这人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不过,谁叫这人是她惯出来的呢?
苏填雪好以整暇地倒在床上,眼神清亮:“嗯,我喜欢你。”
苏填雪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你的手表呢?”
时凝见苏填雪突然提起手表,一时没反应过来,赖着苏填雪亲了亲,这才起身找自己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摘下来的手表。
终于,她发现了放在桌上的黑色手表。
她拿过来,递给苏填雪,苏填雪却说:“你先戴上。”
时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
她把手表戴上的那一刻,苏填雪抬起手腕,她那一块白色的手,一直都没有摘下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暗淡的表盘亮了起来,苏填雪和时凝的表盘上都出现了一颗星球的图像。
时凝屏住呼吸。
苏填雪的手腕逐渐靠近她的,手表也不断接近,于是,表盘之上的星期发生了变化。
时凝好奇:“这是——”
苏填雪:“嘘。”
她另外一只手抬手,指尖抵在时凝的唇边。
时凝伸出舍尖,添了添。
苏填雪作势要掐住时凝的舌头,时凝赶紧把舌头给收回去了。
这个时候,苏填雪的手腕终于和时凝的手腕触碰在一起了。
表盘上,两颗星球也终于相撞。
小小的屏幕中,一场绚烂的爆-炸正在发生。
然后,就所有的烟尘消失和稳定的时刻,一个新的图像出现了。
斑斓的红色层层叠叠,变成了玫瑰一样的存在。
表盘上有一排小小的文字正在浮现。
Jet’aimeparcequetoutl’universaconspiréàmefairearriverjusqu’àtoi。
时凝当然看得懂。
当初在废弃的天文馆里,她也曾经在卡片上写下过类似的话。
但苏填雪这句话的意思是——
整个宇宙都在密谋,以此让我找到你。
苏填雪大概是怕时凝看不懂,还在解释:“这是我做的程序,唔,你可以看作是两颗星球在洛希极限的情况下碰撞,最后爆发,诞生出了新的景象。”
“这种现象被称为玫瑰星云,是宇宙的情书。”
“至于”苏填雪语气顿了顿,“后面这个是我刚刚加上去的,我想,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证明平行宇宙的理论或许存在且为真实。那么,在此逻辑下推论,或许还存在无数个重叠的宇宙。”
“谢谢你来到我的宇宙,让我成为你的月亮。”
时凝愣住:“你看到我写的那句话了?”
她曾偷偷写下——当我恋上月亮之时,便不再仰望群星。
她以为苏填雪不知道。
苏填雪敛眸:“当时不是回去了一趟吗?”
时凝:“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苏填雪:“这很重要吗?”
时凝扬唇:“当然。”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时凝凝望着苏填雪的眼眸,轻声说:“老婆,我现在好想吻你。”
她现在的心情,一万字都无法解释清楚。
只有行动能够说明。
手表上,监控着的心率正在上升。
屋子里,天花板上盘旋着的星河也颠倒。
温度在升高。
黑色与白色交叠。
时凝吻着苏填雪,两个人一样投入。
投入到闭上眼睛,却能够感知到一切。
对方的唇是柔软的,尽管吻上去无数次,依旧会为这软甜而着迷。
小舍头是带着韧性的,纠缠的时候来回追逐和博弈,纠缠和起舞。
从没这么渴望过水。
在对方的唇舍间攫取更鲜甜的,更黏腻的一切。
呼吸势必是要裹在一起的。
苏填雪松松垮垮挽起来的黑色长发早就在散乱了,在这霾蓝色的软榻之上铺开,偶尔被时凝的手压到。
滴答。
滴答。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下雨了。
这雨不凶猛,不暴烈。
今天的雨特别温柔。
丝丝缕缕落下来,打在玻璃上,然后滑落下来。
空气里透着叫人舒爽的湿润。
偶尔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为这屋子里的不断上升的高温降下了几分热度。
可人与人之间的热度是不可降下的。
火缠绕着冰,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姿态。
气、、喘之时,唇与唇分开。
水光一片。
时凝凑上去添掉苏填雪嘴边遗漏的银丝。
声音微哑,手也蠢蠢欲动。
“老婆,我们□□吧。”
苏填雪也早就被勾了起来。
但她还有点理智。
“那你先让我起来把婚纱月兑了。”
时凝摁住她的肩膀,不肯让苏填雪起身,“不用。”
“弄坏了,我再给你买条新的。”
时凝勾住婚纱领口的丝线,拨弄着那银色的小星星和钻石,“其实,设计这婚纱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穿上了它。”
“我要亲手把它撕坏。”
后来,钻石崩落一地。
流光的丝线掉在地上,就像是漫天的银河被撕破。
黑色的纱裙也落在地上。
与这破碎的白一同存在。
在反反复复之间,在迷离失所的时刻,苏填雪忽然感觉到有一种冰凉,一下出现在她的指尖。
她抬眼看了眼,时凝空着没做事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黑色的小袋子打开了,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枚钻戒。
时凝把在手中,也没闲着。
“我知道你为人低调,嗯不喜欢张扬。”
手往里一颂。
“嗯阿——”
苏填雪忍耐着的尾音往上勾着,漂浮到天空中,与其他破碎的声音一起,从上而下,看着它们的制造者。
“所以,我特意挑了低调的款式。”
苏填雪看着那么大的一颗钻石,想骂人:“你这叫唔叫低调吗?”
时凝歪头:“这还不够低调吗?”
“这很小呀。”
她起了坏心思,拿着钻石的手慢慢贴近另外一只正在运动的手。
苏填雪吓了一跳。
冰凉的东西出现了。
时凝正经地说:“不大呀,还可以进去。”
苏填雪咬牙切齿:“拿走。”
时凝轻笑:“老婆,嫁给我,好不好?”
钻石的硬度和冰冷都被苏填雪清楚地感知到了。
她抬脚想踹翻女人,奈何这么一个动作,反而“助纣为虐”。
她闷哼一声。
时凝也没打算伤着她,只是逗她玩。
她喜欢苏填雪在紧张时刻的样子。
那些一下变得格外敏感的。
那些猛然之间收紧的。
好可爱。
好喜欢。
时凝赖着苏填雪撒娇:“老婆,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喜欢你平日里的样子,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喜欢你受不了的时候快哭了,一定要忍着的样子。”
“喜欢——”
苏填雪真是听不下去了。
她一巴掌打上去,捂住时凝的嘴,用最后的力气瞪了时凝一眼:“闭嘴。”
时凝眨眼。
苏填雪:“戒指拿出来,给我戴手上。”
时凝微微扬眉。
苏填雪认命:“我嫁。”
于是戒指回到了自己真正该去的地方。
苏填雪的指尖。
接下来,把苏填雪反身推倒,从后的时候,时凝看着她撑着的手,还有手上的那一抹钻石的光。
嗯。
这是她老婆了。
真·她的老婆了
#
时凝从没这么疯过。
在苏填雪的印象里,两个人这么疯狂,还是上一次她中了药,在酒店的那几天。
结果,现在的时凝比那天还要夸张。
就跟他妈一个永动机一样。
又他妈像狗,到处乱啃,抱着她跟小孩似得,根本不可能撒手。
一直在喊老婆老婆。
老婆你舒服吗?
老婆这个zishi你喜欢吗?
老婆这样呢?
明明干着狼的事情,说话的时候还要假装自己是听话的小狗。
骗子!
嗯没忍住,苏填雪在心里说了脏话。
等苏填雪终于受不了,昏过去又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手上的钻戒,想到时凝干得好事,第一反应就是把这戒指摘下来,然后丢到窗外去。
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看到这个戒指。
但,好在她还是有理智的。
苏填雪哑声问时凝:“这个多少钱?”
时凝打了个哈欠,赖在苏填雪的怀里,抱着她的腰,蹭了蹭她的锁骨,“什么多少钱?”
苏填雪:“戒指。”
时凝:“不贵。”
“也就能买条裙子?”
苏填雪想到时凝买裙子的价格
算了,不丢了,浪费。
时凝玩着小樱桃,被苏填雪打了下。
她把手藏起来,对着苏填雪说:“老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也没关系,我其实还准备了其他的。大不了咱们就是一天换一个戒指,天天不重样,代表着我们的爱情永远保鲜!”
面对这样的时凝,苏填雪只能大方地送给她两个字。
“傻逼。”
时凝一听,不高兴了:“老婆你骂我。”
苏填雪:“我骂你还少吗?”
时凝:“那不一样,那是在床上。”
苏填雪:“现在不也是?”
时凝啧了一声:“老婆,我懂你意思了。”
等又来一次的时候,苏填雪盯着天花板,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一个决定。
之前认为,在床上输给时凝一次也没关系。
本来想着,也没多少次。
一周也不频繁。
可现在看着时凝似乎是要不舍昼夜的样子
后悔了。
有点后悔了。
其实身体已经有点疲惫了,但是奇怪的是,只要一和时凝发生碰撞,就好像会有化学反应诞生,她的一切会自然而然地被撩拨而起,然后产生回应。
她的身体,早就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认清了自己对时凝的心意。
这么想着,苏填雪放松下来,伸手回搂着时凝。
去他妈的上班。
去他妈的现实。
她就要和自己喜欢的人醉生梦死。
朝着自己想要的理想奔走了这么久,仰望天空也好多年,只有在时凝的身边,在那一瞬间,苏填雪才能够真正地窥见宇宙,窥见生命出现到现在存在的意义和真谛。
一切都是为了爱。
她爱这头顶万丈无垠天空,爱这遥远瑰丽神秘的星河。
她爱真理。
也爱时凝在她身边时,人间的每一缕烟火。
更爱这个火焰一样,闯入她生命,留下不可忽视痕迹的女人。
这一刻,神邸终于陨落。
在心意相通之人面前,风花雪月,才是人间一等一大事。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窗外的落雨不可以。
朝起的初阳不可以。
这小小房间,自成一派天地。
属于爱人的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改~错~字~~
第65章065
苏填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打开手机瞄了眼,发现虽然有工作上的来电,但都被接通了。
应该是时凝替她解决了问题。
苏填雪起身推开门时凝正戴着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她刚刚烤好的爱心蛋糕。
苏填雪看了。
这蛋糕的确是爱心的。
不过是一颗烤焦了,黑糊糊的蛋糕罢了。
但看着时凝的眼睛还有她那无形地摇摆于身后的狗尾巴苏填雪说不出打击的话。
时凝:“怎么样,老婆我还算有点天分吧?”
苏填雪:“嗯,有的。”
有点但不多。
时凝自我欣赏了一会,但深知这玩意儿不能吃,于是还是叫了外卖。
苏填雪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看了外面才知道已经天黑了。
她很少这么散漫,但是现在却不觉得这状态让她不适。
苏填雪拿起手机先把这昏天黑地日夜颠倒期间没回的消息回了。
挨着清理消息的时候,发现苏晚星连给她发了近二十条信息。
苏晚星:?????
苏晚星:????????
苏晚星:你和时凝真的要结婚了??
苏晚星:姐!
苏晚星:姐?
苏晚星:好的,我懂了。
苏晚星:姐姐如果她对你不好,或者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苏晚星:[拳头][拳头][拳头]
苏晚星: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填雪见此抬头问时凝:“你跟苏晚星说了?”
时凝正在处理那黑掉的爱心面包“说什么了?”
苏填雪抬手晃了晃她手上的戒指亮闪闪。
时凝嘿嘿一笑也抬起手来苏填雪这才发现,取掉手套以后,时凝的手上也戴着一枚戒指。
和她的是同款。
时凝有点嘚瑟:“怎么样?好看吧?”
苏填雪想,好看是好看,就是挺打眼。
感觉是那种走在暗夜里手指都会亮起来,致使她成为抢劫犯的头号目标的那种打眼。
从没戴过戒指,苏填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虽然有点不习惯,却还是转了转戒指圈,没摘下来。
“你跟苏晚星说我们的事情了?”
时凝听着苏填雪的问话,把她这句话掰碎了品着。
我们。
从现在开始,她和苏填雪,的的确确是我们的关系了。
时凝忍不住笑起来,“我们什么事?”
她故意装作听不懂,朝着苏填雪走过去。
苏填雪看着她,懒得搭理她。
时凝偏偏要让苏填雪同她说话,她坐在苏填雪的身边,偏头看她,“老婆,我们什么事呀?”
“是我们两个大战三天三夜的事情,还是你刚刚求着我说不要的事情,还是——”
“嗷呜。”
时凝被苏填雪毫不客气地踩了一脚。
浪蹄子变成猪蹄子了。
她疼得哇哇叫。
苏填雪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几分力气,更知道时凝如此不过是演戏。她半点也不心疼。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守住底线,不能次次都叫这个女人得逞。
见苏填雪这样,时凝只好坦白了。
“你是说我们在一起,我向你求婚的事情吗?我没跟她说啦。”
苏填雪奇怪:“那她问我。”
时凝:“我是没和她说”
“咳。”
她不过是昭告了全世界而已。
时凝把手机朝着苏填雪双手奉上,以一种上供的姿态。
苏填雪不明所以接过。
时凝提醒她:“你看看朋友圈。”
苏填雪用时凝的手机点开朋友圈,她最新的一条消息,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和苏填雪紧紧相握的手,而苏填雪的手上戴着一枚钻戒。
时凝还激情配文:YES,IDO
怪不得苏晚星知道了。
时凝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小声地说:“你再点开微博。”
苏填雪应声点开大眼怪的图标,点进时凝的主页。
之前没开微博,无人问津的时凝,现在一夜之间,涨了快五十万粉。
她的微博认证极其离谱。
写了一行字。
苏填雪的心上人。
发的微博也只有一条。
图片还是那张图片。
不过配文比在朋友圈嚣张多了。
@时凝V:我有老婆,你有吗?
苏填雪点进评论里,意识到,时凝应该一开始发微博的时候没人搭理她,所以这家伙觉得不爽,然后转头找了公司的人转发。
毕竟转发界面里全都是一溜溜各种官博的消息。
文案都用的清一色的内容。
“哇!恭喜时总时太百年好合!”
一向豪气的时氏集团官博,更是又开了一条抽奖。
这一下,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时凝开了微博,还秀了个恩爱。
她那条恬不知耻的微博,成功引起了众怒。
@别叫我回家:我没老婆,但是你的老婆马上就会成为我的老婆!可恶!
@歌利亚在乐土:来人,这里有人秀恩爱!把她给朕叉走!
@我爱吃糖你别管我:多来点,我吃得下。
有人在微博下讨论,为什么结婚这么久了,现在才发出钻戒的照片。还有人说,这钻戒看起来也不咋样,不太贵。
时凝没回复,网友直接成为了她的嘴替,纷纷怼了上去。
“人家戴不戴钻戒跟你有什么关系?”
“美女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这钻戒一个顶我几年工资,救命,这都有人嘲?”
苏填雪注意到,评论里有条被热赞的冷嘲热讽的内容。
@有本事你打我脸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时凝跑出来秀恩爱啊,苏姐姐一点反应都没有。感觉苏姐姐并不喜欢时凝呢。
苏填雪看了眼,赞有近乎一千个。
这个时候,苏填雪觉得,微博没有开发倒赞功能,真是可惜至极。
如果有,她现在一定点个倒赞。
时凝见苏填雪看了微博以后神色凝重,心下不安。
她询问:“老婆,你不高兴了吗?”
时凝:“要是你不喜欢这样,我以后不发了。”
她就是有点按耐不住的喜悦,想要和全世界炫耀。
她,时凝,真的有老婆啦!
苏填雪:“没有。”
她安抚时凝:“我没有不高兴。”
时凝看着苏填雪依旧冷冰冰的面庞,微微沉默。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呀。
苏填雪把手机还给时凝,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搞鼓了半天。
时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听到苏填雪叫她:“你看下微博。”
时凝纳闷,打开微博,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这新的热搜里也没有值得她关注的八卦和新闻呀。
苏填雪:“看下你的转发和最新关注。”
时凝先点进转发,发现在一排尖叫声里,有一个ID叫宇宙游者的人,发的内容是:嗯,我有。
她看着那星空的头像,点进去,发现这个人关注了她。
除了关注她之外,剩下的关注内容就全都是天文相关的博主了。
时凝惊讶:“这是你?”
苏填雪颔首:“以前大学的时候注册过,不怎么用了。”
苏填雪求教:“你能告诉我怎么微博认证吗?”
时凝倾囊相授。
不一会,网友们发现,时凝多个关注人,名字叫宇宙游者。
点进去看,该用户的微博认证也只有一行字。
“她在我的宇宙里。认证:时凝老婆。”
苏填雪还干了一件让时凝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居然回了那个恶评的发言。
@有本事你打我脸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时凝跑出来秀恩爱啊,苏姐姐一点反应都没有。感觉苏姐姐并不喜欢时凝呢。
@宇宙游者V回复:脸打了,不谢。
其余网友见了,全都在嗷嗷叫。
大喊磕到了磕到了。
时凝拿起手机,截了张图。
苏填雪:“你干嘛?”
时凝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好好保留你爱我的证据。”
苏填雪:傻子。
两人闹腾了会,外卖到了。
时凝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去瞟苏填雪。
透过热粥滚烫的烟雾,寥寥中,时凝终于确认了。
眼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也是她未来将要携手共进一生的人。
嗯。
时凝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老婆,哪天我们再去看看婚纱吧。”
苏填雪舀粥的手微微一顿,她没忘记那一条被撕得七零八碎,钻石到处乱飞的婚纱。
苏填雪:“干嘛?”
时凝:“求了婚,得结婚才行呀。”
她要把欠苏填雪的全都补上。
不管是她小时候,父母欠她的温柔。
还是她长大后,这个世界欠她的温柔。
她都要补上。
婚礼也一样。
苏填雪抿了口粥,粥有点烫,她吐了吐舌头,说:“才求婚,就赶着结婚?”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凝要赶DDL。
时凝噘嘴:“老婆你不想吗?”
苏填雪沉吟一声:“也没有。”
她思索:“但我们现在不应该是谈恋爱的阶段吗?”
时凝笑起来:“我以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恋爱里。”
苏填雪放下勺子:“你是打算以后都这么说话了吗?”
时凝捧着脸:“怎么了,老婆你不喜欢吗?”
苏填雪看着时凝,她就像是一条随时随地释放爱意的小狗,一点也不吝啬表达。
苏填雪敛眸:“喜欢。”
时凝这样,让她有一种自己从始至终都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只是有点不习惯,也有点受不了。
房间里的灯亮起来,暖洋洋的,从屋子里透出去,驱散了黑暗。
两个人吃完饭,苏填雪负责收拾桌子。
时凝给斐越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斐越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冷然。
“喂,哪位。”
时凝:“是我,时凝。”她补充了一句,“苏填雪的老婆。”
苏填雪手里的擦桌布都在桌上卡住了。
这人是不是从今天开始见到谁都要跟人说一句,噢,介绍一下,我和苏填雪要正式结婚了呀?
苏填雪冲着时凝看了眼,嘴型微动:“免提。”
时凝走到苏填雪的身边,把举到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然后平拿着,点开了免提键。
斐越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凝?”
听起来是在疑惑为什么时凝会给她打这个电话。
时凝瞄了眼苏填雪,清了清嗓子,“斐小姐,打扰了。”
斐越:“不打扰。”
时凝:“我想问下,沈清棠现在的情况如何?”
斐越:“我暂时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地方。”
斐越说完话,停顿了下,询问时凝:“你们想去看看她吗?”
时凝才不想去见沈清棠呢。
可是她又有点好奇,斐越到底把沈清棠安置在哪了。
就算昨天苏填雪向她说明了和斐越有联系的具体情况,但是时凝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斐越会如何对待沈清棠。
起码,在时凝看来,沈清棠好说歹说也算是斐越的未婚妻。
虽然,这个未婚妻始于谎言。
现在还没开始走司法程序,叶婉兰那边在负责这件事,时凝想着,趁着沈清棠被抓之前,去看看她现在的处境也好。
如果沈清棠过得还算好,她得想点办法,给沈清棠的生活加点料。
要是沈清棠过得不好。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了。
时凝自己想去,但是还得看看苏填雪的意见。
她看向苏填雪。
苏填雪颔首。
时凝:“我们去,明天碰面?”
斐越:“好。”
时凝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斐越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斐小姐,有事吗?”
斐越顿了顿,轻声说:“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什么事情?”
“我并不知道沈清棠的目的,我把她当做恩人,她作为的未婚妻,借了我不少力来做出了一些伤害到你们的事情。我很抱歉。”
难得一见啊。
斐越这个冷面冰山怪原来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呀?
真是奇了怪了,开了天眼了。
时凝觉得这件事也实在是怪不到斐越的头上。
斐越也是冤大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斐越也是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家伙。
不过,时凝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件事。
既然现在真相大白了,斐越知道了当年救下她的人是苏晚星而不是沈清棠。
那——
现在这故事线,该不会要往原剧情的身上靠拢了吧?
真要这样的话,苏晚星岂不是又要陷入七个老攻的漩涡里了?
噢,不管怎么说,她这个过去的老攻之一已经脱离了剧情了。
时凝对着手机开口:“如果斐小姐真的感到抱歉的话,能不能回到我一个问题。”
斐越:“当然可以。”
时凝:“请问你对苏晚星怎么看?”
斐越愣了下。
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她,也很感谢她那一次对我的帮助。”
提到这种事情,就连斐越都变得话多了起来。
“不过,经过了沈清棠的事情,我意识到”斐越顿了顿,“从今天开始,我会把苏晚星当做亲妹妹来看待的。如果她有什么困难,我会倾囊相助。”
时凝这个嫂子不乐意了:“苏晚星是我小姑子,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当然会出手的,也用不着你帮忙。”
时凝强调:“她从法律关系上来看,现在算是我的妹妹。”
苏填雪这个亲姐姐沉默了。
这有什么好争的吗?
她担心时凝继续再跟斐越争吵个半天,于是开口对着话筒说:“谢谢。”
“挂了。”苏填雪先说。
斐越嗯了一声。
到了最后,她还是又说了一句抱歉。
时凝看得出来,斐越这家伙心中大概有一个自己的原则,现在沈清棠做的事情正好违背了她的原则,导致她心中有所愧疚。
想到这里,时凝不禁开始期待,明天见到沈清棠会是什么模样了。
她瞧着,斐越也不像是心慈手软的样子。
第二天,两个人起早吃了饭,开着车去斐越给的定位。
那位置是一个疗养院。
很偏僻,在郊区的山里。
从市区开过去,都要两三个小时。
时凝开了一路,眼看着周围的景色越变越荒芜,越变越寥落。
她想,斐越把沈清棠放在这疗养院是为了什么?
等开了许久的车程,终于到了以后,瞧着面前装修风格颇有几分不错的疗养院,时凝眨了眨眼。
斐越有这么好心?
这疗养院看上去很正规,一点也不像时凝刚刚开车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那些恐怖画面。
什么黑黢黢的房间。
什么寂静岭风格的装修。
这里瞧着特别阳光,而且树木郁郁葱葱,看起来特别青绿,怡人心脾。
时凝都忍不住想,要是她以后老了,就可以跟苏填雪在这种疗养院里养老。
反正没小孩,也没想着要被人供养。
等老到走不动路了,不能满世界乱跑了,她就可以和苏填雪一起变成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在夕阳下,每天被护工搀扶着,一起出来晒太阳。
苏填雪见时凝一直出神,伸出手撞了下她的胳膊。
“想什么呢?”
时凝张了张嘴,没把刚刚脑子里出现的东西说出来。
她总不能说,刚刚在想苏填雪老的时候的模样。
世人总爱形容伴侣的青春容颜,爱慕她身上的每一寸光芒,可是时凝刚刚想到那一刻的时候,忽然觉得,就算这月亮黯淡了下来,就算苏填雪的满头黑发变为白发。
这个漂亮的女人,走路的时候或许不会再挺直脊背,有的时候甚至会岣嵝着腰,需要人陪。
她的脸颊上会有岁月的皱纹。
就算如此。
就算是如此。
时凝想,等到那个时候,她依旧会爱苏填雪如初。
而苏填雪身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是她们相爱的证明。
老了也很好。
老了也不用怕。
时凝本来想着自己这种人,大概玩乐到三十多岁,四十岁玩不动了,差不多就可以在一次极限运动的意外里离开人间了。
反正没什么好留恋的。
该见过的风景她都见过了。
可是现在,她有了留恋。
苏填雪还站在她的身边,她怎么可以不好好生活?
时凝紧紧拉住苏填雪的手,用力地握了下:“老婆,我们会一直好好在一起的吧。”
苏填雪虽然不明白时凝为何突然有了这般的感悟。
不过,她愿意接纳时凝每一个瞬间的突如其来。
于是苏填雪回握着时凝手,万分坚定地回答了两个字。
“当然。”
“咳。”
一个人的轻咳声从二者的身后传来。
时凝牵着苏填雪,和苏填雪五指紧扣,回过头去看。
斐越就站在她们的身后,神情看上去有点尴尬。
至于时凝为什么能够从斐越看似毫无变化的五官中读出尴尬的情绪,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和苏填雪相处多日的经验。
读懂一个冰块,就能够帮助她读懂世间上的所有冰块。
时凝:“好巧啊,斐小姐。”
斐越:“不巧。”
苏填雪:“她约我们来这的。”
时凝:这两个人没一个人懂她的梗!
时凝:“斐小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斐越:“”
时凝:“好了你不用说了。”
她可以肯定斐越几乎把她刚刚和苏填雪讲话的所有内容都听了去。
嗯。
斐越领着她们往里走。
时凝好奇地问:“斐小姐,为什么会把沈清棠带到这里来?”
斐越双手插兜,脚下的高跟踩得很稳。
回答时凝问题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昂着头,挺着胸,大步飒爽地往前迈去。
斐越暗敛锋芒:“等会你就知道了。”
瞧着她这样,时凝有一瞬间都觉得她和苏填雪有点像了。
时凝甩了甩脑袋,警告自己,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坨冰块。
刚刚一定是她脑子抽了。
随着斐越一同往里走,渐渐地,能够穿过那些阳光烂漫的地方,来到了一栋较为偏僻的楼前。
这楼从外观看,瞧着还是和其余建筑物没什么两样。
可走进去了,才会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在那一片楼层之中,一切都安静压抑到让人觉得绝望。
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
就连一点点挣扎,一点点痛叫,也没有。
只有安静。
绝对的安静。
时凝观察着房间。
每一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的,白到没有一丝的瑕疵,仿佛是一种绝对的纯洁。
而偏偏是这样绝对的纯白色,反而能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来往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穿着一身白,戴着口罩和帽子,见到斐越只点头,不说话,推着手里的推车走。
推车和脚步声大概是这里最明显的声音里。
这两种声音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这空白到叫人心慌的空间里的沉默给打破了。
可没有让人觉得好起来。
那些滚轮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而过的声音,刺耳又难听,只会让人觉得是某种诡异的嘶鸣。
叫人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时凝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感觉这话一说出来,就算控制了音量,听上去也特别大声。
本来就害怕鬼怪之类事物的时凝,紧紧贴住了苏填雪。
斐越看向她,眼神里写着困惑。
苏填雪解释:“她害怕。”
时凝据理力争:“我、我不害怕。”
要不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软弱无力且带着几分恐慌,可能斐越真的会信了她的话。
斐越带着几分新奇:“我不知道时小姐如此”
斐越一时真不知道如何措辞。
用胆小?
但好像这样形容有点冒犯时凝。
从斐越的判断来看,时凝不像是一个喜欢被人用这两字词来评价和形容的女人。
苏填雪习惯性地挡在时凝的身前,和当初在黑暗的密室里一样。
苏填雪:“她一贯如此。”
苏填雪询问:“不知道这里房间的病人是什么情况?”
斐越:“也没什么,多是一些精神上有问题的患者。”
斐越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时凝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沈清棠被关的地方在走廊的尽头。
一样的白色房间。
一样的压抑。
门咯吱咯吱打开的时候,沈清棠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房间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白色的。
沈清棠的衣服也是。
她赤着脚,抱着腿,头发乱糟糟的,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但是根本没法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斐越解释:“那天带走她以后,发现她有严重的成瘾症状和精神问题,所以我就先行带过来了。我这边也和警方交涉过,可以暂时将沈清棠管制在这里,等待候审。”
时凝第一反应是:“如果确定她有精神问题的话,那她岂不是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逃脱法律的审判?”
斐越听了这话,竟然笑了。
“我想,她可能更愿意待在牢里。”
时凝看向沈清棠。
沈清棠的嘴巴上有个止咬器。
斐越:“工作人员察觉到她有自杀倾向,为了不伤害她的性命,保证她的安全,所以佩戴了这个玩意儿。”
沈清棠会选择自杀?
时凝想不通。
她上前一步,走到沈清棠的身边。
近了才发现,沈清棠的手腕和脚腕都绑有极细的,不易被察觉的链条。
因为这链条是特殊材质的,所以并不会因为沈清棠的动作而发出奇怪又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响。
这样反而叫人觉得心慌。
在极度的沉默里,那种链条碰撞的声响,有的时候,或许还能给人带来安慰。
时凝靠近了,于是把沈清棠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不是我。”
“我没疯,我一点都没疯。”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了?”
“不要!不要!”
她一抬眼,发现时凝,伸出手朝着时凝猛然一推。
那链条阻止了她。
沈清棠的手根本不能碰到时凝的肩膀。
“救我——”
这一刻,时凝在沈清棠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哀求。
“救救我——”
能让沈清棠这样的人说出求救的话。
时凝不敢想象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斐越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出声解释:“带过来这几天,没做别的,只是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可能是因为周围的病患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对她造成影响了吧。”
斐越云淡风轻地说:“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在这种情况变成疯子。”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正常?”
斐越没说的是,沈清棠醒过来之前,她已经在她的体内注册了强效的成瘾剂。
她在家里翻到了沈清棠买下来藏起来的剩下药品,一口气直接给她注射了进去。
沈清棠在睡眠状态里整个人就已经有点过于兴奋了,醒过来以后更是不受控制。
当然了,这不算难熬。
那个时刻的沈清棠还尚且可以沉醉在这种东西带来的致幻效果中。
在迷幻中体验全新的世界。
真正痛苦的是,当那药效过去,对快乐的渴望席卷了沈清棠的大脑,也控制了她的神经和身体。
她整个人就此沦为药物的傀儡。
为了想要再要一口药,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在夜里,这白日里安静的地方,会有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就好似无数的幽怨灵偶全都飘荡了出来。
在这惨白的房间中,穿过墙壁,来向沈清棠索命。
沈清棠这一生害过不少人。
但她从没做过噩梦。
她心安理得。
她生于泥潭之中,若是不努力,不心狠,不为自己求一求所愿所想,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来帮她争?帮她要?
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这一路走来,要是不小心伤了谁,沈清棠也绝对不后悔。
成王败寇之路,总是白骨累累的。
若是不踩着尸体,如何能够登上王座,建造堡垒?
沈清棠自诩聪明。
她跟望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同妈不同命。
她的母亲手段高超,从了良,跟了个大佬,男的A,大佬也把她当做女儿。
一开始,沈清棠是这么想的。
后来她长大了,从亲妈和男人的对话里才知道,此女儿非彼女儿。
她妈能顺利脱身,是因为早就把她当做甜点,卖给了男人。
望月呢,打小就在那种地方长大,见到她的人都说,以后她只能跟她妈一样,出来干这一行。
可是望月不肯。
望月很羡慕沈清棠,羡慕她有家。
于是沈清棠笑了。
她说:“阿月,我们来交换人生吧。”
阿月答应了。
沈清棠跟大佬达成协议,用阿月换了自己,又让阿月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在梦里任由男人摆布。
男人大概是看出了沈清棠的野心和心机,于是也扶持她,借着他的手,沈清棠搞来了换脸的东西。
从此,她是会所里望月,是游走在灰暗里的人。
也是清清白白沈清棠,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
至于望月——
沈清棠想,望月到死大概都不知道,她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过是一出假相。
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女儿,是那个男人的种。
每天和她恩爱如此的丈夫,不过是收了钱的赌徒。
望月安安心心在家做家庭主妇,从来不知道,睡着以后,推开门的是一个她到现在都没见过的男人。
沈清棠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望月。
她和望月在同一起跑线,可是她赢了。
而且望月想要的光明正大的,正常人的普通生活,她不是给了她吗?
她从不后悔。
也不后悔在最后关头,把望月这一只金蝉给推出去,叫她替自己顶罪。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被关到这里以后,沈清棠总感觉望月就在房间里的某一处看着自己。
她睡得那一张白床,一到晚上就会满是鲜血。
伴随着血的出现,她的耳畔浮现的是望月惊恐的尖叫和求饶声。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罪恶,全都在沈清棠的脑海里重复上演。
她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找上她?
她要是不狠。
受伤的人就是她。
沈清棠想逃出去,要是自杀,应该可以去医院,找到机会逃跑。哪知道舌头没咬下去,就被人发现,还戴上了止咬器。
冲着时凝求救的时候,沈清棠的脑子还不清晰。
可慢慢地,她看清楚了时凝的脸。
然后那一刻,她浑身僵硬了。
她想,时凝在这里的话,苏填雪也在这里。
她不想让苏填雪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沈清棠又重新蜷缩回了角落。
她背过身,对着墙。
这一刻,她脑子里生出了一个主意。
说不定,说不定苏填雪能够救她!
于是她借着疯劲,用指甲在白色的墙壁上写下苏填雪的名字,嘴里还念叨着:“苏填雪、苏填雪。”
就像是万分有执念的人。
沈清棠在赌。
她跟苏填雪之前起码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苏填雪见到她这样,应该也会动容的吧?
哪知道,身后传来了时凝的声音。
时凝:“老婆,她叫你诶。”
苏填雪冷淡地嗯了一声,“走了。”
看了,所以可以走了。
听到苏填雪的回答,沈清棠手上的动作一顿。
时凝追着离开的苏填雪快步走开,斐越没跟上,反而迈步,走到沈清棠的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棠。
斐越的声音如一条蛇,在这苍白的墙壁上滑过。
“沈清棠,不要想办法了,在这里,不会有人救你出去。”
“当你决定欺骗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天。”
沈清棠哆嗦着:“斐越,你杀了我,好不好?你杀了我?”
斐越敛眸:“你不觉得,死太便宜你了吗?我帮你戒瘾,你应该感谢我。”
她斐越,可不是乐意被人当枪使的笨蛋。
叶婉兰走白道查不出来的东西,她能查到。
所以,她还有一万种方法折磨沈清棠。
她要让这个女人,最后死在自己的绝望里。
时凝跟苏填雪走出这建筑物,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时凝感觉整个人都被太阳治愈了。
啊!
她爱白天!
斐越随后而来,对二人说:“不久之后,我的母亲回国,有我斐家的家宴,想邀请二位赏脸参加,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我想借这个机会,叫别人看清一点事情。”
时凝懂了斐越的意思。
苏填雪看向时凝,意思是听她的。
于是时凝答应了斐越的这次邀请。
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在那一场宴会上,会发生一件改变她和苏填雪关系的大事。
开车离开这疗养院时,时凝又回头看了眼。
她不知道沈清棠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不过是沈清棠的咎由自取。
她想到了去见望月的时候,她因为得知家人去世后的憔悴。
不知道望月,现在是否过得还好。
离开,是不是能算作是她的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向完结靠近一天!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快说哦!兽化AU就不写了啦,我写不来,没有灵感。
第66章066
参加斐家的宴会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半个月来,时凝把苏填雪那位张老师折腾得够呛。
面临高考的儿子每天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学也学不进去在家里摆烂。
他一摆烂张老师的老婆就要发飙。
老婆一发飙,张老师的好日子就到头。
在此折磨之下张老师真受不了了。
而且时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办法居然把他之前的学生都找来了,各个都找他算账。
按时凝的说法这是准备共同起诉。
张老师哪里受得了这个折腾啊?
他一个大学教授,每天要上课天天被之前的学生找着算账,学校都已经不乐意了。
明明之前他干这种事情学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在学术界有所成就,对学校也有帮助。
可现在,遇到问题了,学校的态度就模棱两可起来。
张老师知道自己这下是要被当做弃子了。
他硬是扛了好些天,受不了了,主动联系时凝询问能不能庭外和解。
真要是开庭,再往后耗三个月止不住。
那个时候他儿子的高考早就结束了。
他老婆估计也早就把他踹了。
他现在工作岌岌可危要是再不好好让儿子有个好前途那他们家以后是彻底不能翻身了。
张老师想到这一层一咬牙决定跟时凝提出和解。
时凝偏不干。
她就是要让张老师背上法律的判决。
不过既然张老师就这么低头了,那么胜负已定,时凝把这件事告诉苏填雪的时候,苏填雪正在书房查看论坛上最新的讨论。
别的国家的用户有人发布小行星撞击地球产生时空裂缝的讨论。
苏填雪用英语和人对话着。
时凝走进来,看苏填雪不是在做工作上的事情,便贴在她的身边,撒娇喊:“老婆~”
苏填雪看着电脑,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尾音上扬,带着疑问的语气。
瞧着苏填雪的注意力依旧不在自己的身上,时凝哼哼一声,一屁股坐在苏填雪的书桌上,然后伸手把苏填雪的电脑屏幕给关上了。
正看得起劲和人讨论得十分热烈的苏填雪:
她无奈看向时凝:“怎么了?”
“出事了吗?”
听到这话,时凝哼了一声:“没出事就不能找你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哎,看来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订了婚以后,有些人对我的态度可不似从前了。”
苏填雪无奈:“刚太投入了,抱歉。”
苏填雪:“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时凝撑着桌子,朝着苏填雪弯腰,她莞尔一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苏填雪自然地抬头,吻着时凝。
时凝满意地勾了勾苏填雪的下巴,就像是在抚弄一只乖巧的猫咪。
“也没什么,就是你论文的那个案子,基本上有了定局。张老师企图跟我聊庭外和解的事情,但被我拒绝了。我想着,这件事得在法院走一遭才最好。到时候我再找点人,发点新闻,把这件事闹大。好让大家知道,知识产权也是产权,论文剽窃也要受到法律制裁。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可能属于你的道歉和赔偿,会要再晚一些到来了。”
苏填雪看着时凝,轻笑:“有你在,不怕晚。”
时凝嗯哼一声,看着苏填雪的目光更缱绻了些。
她伸出手,绕着苏填雪的长发玩。
“老婆,我表现这么好,有没有奖励呀?”
苏填雪:“?”
时凝:“我的律师代理费,你到现在也没有给我呀。”
苏填雪:“够吗?”
苏填雪亲了下时凝。
时凝从桌子上跳下来,压在椅子上:“不够。”
“老婆,我想要的比这更多。”
于是苏填雪第二天准备换衣服去参加斐越家的宴会之前,都不能直视这书房的椅子了。
那把手都被用来干过坏事。
时凝总是有让苏填雪意想不到的坏心眼。
就连桌子也没有幸免于难。
电脑,书本,笔,全都被推开,挪到另外一旁。
苏填雪最爱的书放在桌边的柜子上。
昨日,那些书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失控。
时凝还非要她念书上写的东西。
一边那个,一边读宇宙简史。
声音破碎不堪,根本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疯子。
自从答应订婚后,苏填雪发现,时凝这家伙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呀?
在苏填雪的坚持下,两个人达成了一周两次的协议。
可是,有的时候,时凝稍微一撩拨,一撒娇,苏填雪又很难坚持原则了。
有的时候,倒是真的坚守了一周两次的协议。
可是,一次一天,两天周末,又全没了
麻了。
真麻了。
苏填雪收敛心神,去换衣服。
跟时凝在一起后,两个人就从老房子搬到了时凝买下来的住所中,原因无它,主要是够大。
在老房子的时候,时凝若是非要把自己的衣服挂在苏填雪的衣柜里,那实在是挂不下去,衣柜都摇摇欲坠,几乎有快要崩坏的架势。
原本以为,两个人生活,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或许也没有那么多,可是后来,当生活的每个角落都逐渐充满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时,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老房子空着,时凝经常叫人来打扫,也不想叫这一处房子落得到处都是灰尘。
至于她租的苏填雪对面那间屋子,时凝付了钱,打算合约到期就不续了。
现在两个人住的地方,够大,时凝专门开了一个衣帽间,满墙的衣柜,放着的全都是她和苏填雪的衣服。
一开始,两个人是商量好,划分了区域。
苏填雪的放左边,时凝的放右边。
后来,大家就完全左右不分了。
实在是分不出来,而且两个人互换衣服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不是对身材要求特别高的裙子,一般两个人的衣服都能够互穿。
加上苏填雪一贯穿衣服的风格就是简洁舒适,往时凝身上套也不成问题。
有的时候,时凝休假,就会拿苏填雪的衣服穿。
偶尔,苏填雪也会拎走时凝的正装。
两个人都在互相影响。
如今要去斐家的宴会,苏填雪以往那种穿衣风格断然是不合适的,好在时凝有爱她买裙子的癖好。
用苏晚星的话来说,时凝这是沉迷真人奇迹暖暖了。
苏填雪也跟时凝说过,不要买这些衣服,很浪费。
那种什么高定礼服之类的,对她而言,完全没有穿的空间。
可是时凝就是乐此不疲。
她喜欢给自己买,也喜欢给苏填雪买。
苏填雪为了不愧对时凝买的衣服,还真去偷偷练习了如何踩着高跟鞋走路。
现在虽然不能做到踩着十厘米恨天高也权当做是如履平地,但五厘米左右的跟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问题。
今天去宴会,苏填雪就随意挑了一件时凝买来的蓝色流光深V裙。
这条是CELINE的裙子,剪裁干脆利落,裙身也是直垂而下,自大腿根部开了叉。深V领口挂着两根细细的蓝色带子。
时凝换了件裸金色流苏裙,她穿好高跟来看苏填雪的时候,发现苏填雪正站着镜子前。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然后下巴枕在苏填雪的脖颈上,像企图得到关注的小狗一般蹭了蹭,搂着苏填雪问:“想什么呢?”
这一面镜子,也曾记录过她们的疯狂。
时凝想到这里,手就忍不住又开始乱动。
苏填雪拍开她的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点空。”
深V的领口之上没有任何点缀。
空荡荡的一片。
时凝轻笑了下,贴过去,亲了亲苏填雪的锁骨。
她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
一颗流月一般的宝石就坠在了苏填雪雪白的上空。
时凝:“这下不空了吧?”
苏填雪瞄了眼,颔首。
她问时凝:“那你呢?”
时凝笑着:“买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套。”
于是苏填雪看着时凝打开首饰柜,拿出了配套的一串项链。
苏填雪的是一弯月亮。
而时凝的是一颗闪亮的星星。
正好配得上她裙子上的金色。
时凝最喜欢苏填雪穿裙子的样子,不紧绷,不像其他人,一旦穿上礼服,就恨不得挺胸抬头超级加倍,显得很僵持。苏填雪就不会这样。
她就算穿着裙子,也有一种自如的松弛感。
她并不觉得这是另外一个战场,对她来说,衣服只是衣服,不过是平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罢了。
时凝现在也很苏填雪的样子。
她伸出手,拨弄了下那月亮的吊坠,然后又往里。
苏填雪闷哼一声,“你想让我用高跟鞋踩你?”
时凝可怜巴巴地说:“反正时间还早,老婆,你就这么狠心吗?”
粉色的小果藏在蓝色里。
这是一次特别的捉迷藏。
从指尖开始,然后蔓延而去。
四十分钟后,苏填雪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今天时凝没撕烂裙子。
有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这个家伙买了这么多漂亮裙子放在家里,就是为了弄坏。
可耻。
浪费可耻。
等真的出发去斐家的宴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苏晚星给苏填雪发消息。
苏晚星:姐,你们到哪了?
苏晚星今天受斐越妹妹斐徐织的邀请,也会去参加宴会。
所以才会给苏填雪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苏填雪回了两个字:快了。
手机一放,她看着时凝:“晚星在催了。”
今天是司机开车,时凝坐在后座,挤在苏填雪的身边,两个人的裙子交叠重合在一起,金色与蓝色交织。
时凝噢了一声:“她催有什么用?”
斐家又不是她家。
“宴会正式开始是半个小时后,我们赶得上。”
苏填雪瞄了一眼时凝,懒得跟她多说。
事情正好按照时凝的计算,半个小时后,她们如约抵达宴会的会所。
时凝嘚瑟地冲着苏填雪讲:“我说吧,半个小时。”
苏填雪懒得多言,拉着她往里走。
斐家的宴会很盛大,A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时家的来客除了时凝,叶婉兰和秦骊也来了。
按照秦骊的说法,她今天正好没有打麻将的牌局,出来透透气。
这不是苏填雪第一次见秦骊和叶婉兰,两个人刚刚假装结婚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秦骊和叶婉兰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
那个时候,没打算跟时凝真的结婚,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就算去见时凝的家人,也觉得不过是陌生人之间的应酬。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填雪还是有点紧张的。
时凝察觉出了苏填雪的情绪,小声地打趣她:“没想到我惊才绝艳的苏姐姐也有紧张的时候?”
苏填雪横她一眼,心想,那可是时凝的亲妈。
苏晚星这些天来,自从知道了她和时凝真的在一起了以后,就每天给她分享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嫁入豪门后如何和婆婆相处。
比如:一百个让你不满意的媳妇离开家的办法
苏填雪都不知道自己妹妹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全然不知道,苏晚星如此紧张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看到的“未来剧情”里,时家从没认可过她。
不过想来可能也是因为那个时候,苏晚星有七个老攻。
这个世界上可没几个当妈的人愿意接受自己女儿和别人共享一个老婆。
这不是离了大谱吗?
在现在的世界里,时凝的妻子是苏填雪。
秦骊一向很满意苏填雪,见到她来了,就笑着朝她走过去,“小苏也来了。”
苏填雪原本松弛的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她颔首,“秦阿姨好。”
秦骊:“喊什么阿姨?叫妈。”
时凝凑过来:“妈,你别把人家吓着。”
秦骊:“去你的。”
秦骊拉着苏填雪,拍了拍苏填雪的手背。
她一开始,真没把时凝和苏填雪结婚这件事当真。可是,见时凝都已经向苏填雪求婚了,她才知道,这一下,她这个一向不靠谱的女儿是真的认了真。
在秦骊看来,苏填雪就是那个救时凝于水火,让她摆脱以往的乱七八糟关系,重新做人的救星。
小苏多好啊。
家世清白,也有工作,自力更生,还照顾妹妹。
跟苏填雪在一起,连她那个被她以为要游手好闲一辈子的女儿都开始干起正事了。
时凝要当律师?这件事,秦骊以往绝对是不敢想的。
秦骊把这一切的改变归功于苏填雪,因而对于苏填雪的好感度早就攀升无比,见到她,就跟见到花似的,笑得特别开心。
秦骊喜欢苏填雪,叶婉兰也就会喜欢她。
之前苏填雪主动联系她一事,也让叶婉兰刷新了对苏填雪的印象。
苏填雪紧张的情绪在秦骊的温柔对待之下渐渐消散。
唠嗑了一会,时凝实在是看不下去秦骊跟自己抢老婆的行为,拽着苏填雪,把她拖走了。
时凝抱怨:“老婆,你可不能看到我妈眼里就没我了。”
苏填雪:“我有吗?”
时凝:“你没有吗!”
时凝理直气壮地说:“跟你结婚的是我,又不是我妈。”
她俩关系那么好,搞得她倒像是个局外人了。
苏填雪:“我知道。”
她这样做,只是不想让时凝为难。
苏填雪这辈子没想过要讨谁的喜欢。
可是——
如果秦骊不喜欢她,那么时凝夹在中间,一定很两难吧?
所以她想尽力不要让这种情况发生。
时凝觉得这事没道理。
就算苏填雪的亲妈站在她的面前!
她也绝对不会认怂一下!
然后,二十分钟后,她就沉默了。
斐家宴会的主要人物来了,斐越的两位妈妈回国,一时之间成为了在场的重点。
斐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把时凝和苏填雪都邀请到母亲身边做介绍。
苏晚星也在。
她跟斐徐织关系不错,两个人现在又在同一个小队里,经常一起表演节目,网上还有人磕她俩的cp。
毕竟,一个狂拽天才配甜妹,这一套老菜谱也能炒出新的香味。
祝玙也来了。
斐徐织可没有邀请她。
不过因为祝玙和斐家明面上的公司有一些商业合作,所以也被邀请过来了。
现在和斐徐织一边一个站在苏晚星的身边。
时凝见了,都忍不住感慨。
果然,三角形才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形状。
要不是祝玙和斐徐织都不是剧情里的人物,时凝都快以为苏晚星这一下是要重新走上过去剧情里的老路了。
见到斐家父母,时凝得体地领着苏填雪同她们做介绍,哪知道一介绍,就出事了。
斐越的影后妈黎薇看着苏填雪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流淌而下了。
影后不愧是影后。
泪水来得突如其然,毫无预兆。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斐越的大佬妈斐安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斐安白问。
黎薇一直流着眼泪,看着苏填雪,搞得苏填雪也觉得怪怪的,浑身发毛。
斐越:“妈,怎么了?”
黎薇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拉着苏填雪说些什么。
苏填雪不擅长接受别人的触碰。
她退后一步,眼睛里写着茫然。
黎薇见此,也不生气,只是眼神里带着渴盼,询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填雪。”
“你几岁了?”
斐越实在是忍不住了,告诉她妈:“妈,人家已经结婚了。这位时小姐就是她的妻子。”
她妈平日里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演戏,就喜欢给她拉皮条。
斐越从小到大都已经受过这苦恼了。
别人的妈每天都担心自己的孩子早恋,黎薇不一样,她恨不得斐越从小就能跟人谈恋爱。
用黎薇的说法来讲,那就是她认为如果一个人能够在成长期间多多经受一点感情的考验,那么对她后来的人生之路都是有帮助的。
不过要斐越说,她妈只是太闲了。
一天到晚脑子里的恋爱幻想因子无处安放,最后就丢她身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听到黎薇询问苏填雪的名字和年龄以后,第一反应是告诉黎薇,苏填雪结婚了。
毕竟在过去,黎薇问完这两个问题以后,会继续问:“谈恋爱了吗?有喜欢的了吗?你觉得我们家斐越如何?”
如此好多年,黎薇都没放弃。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努力叫为了让你脱单你妈妈比你还努力。
可就算黎薇这么努力,斐越也没跟人谈过恋爱,也没动心过。
她觉得谈恋爱麻烦。
没意思。
眼下,黎薇听到了斐越的话,瞪了她一眼:“小越,你想什么呢?”
斐越:?
黎薇转头看向苏填雪,眼神和蔼:“这位苏小姐,你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年纪吗?”
苏填雪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回答了这个问题。
“二十八。”
“你哪一天生日?”
“十二月二十三。”
摩羯座。
这几个时间和数字一蹦出来,黎薇的眼泪就彻底滚落了,啪嗒啪嗒,不要钱,批发一般往下掉。
时凝心里咯噔一下。
她回忆着剧情,又想到苏填雪过去跟她说的话。
她第一次见到苏晚星因为信息素发生暴动的时候,苏填雪告诉她,她从小就在打抑制剂。
可如果是亲生姐妹,是完全不需要打抑制剂的。
因为基因会天然阻隔有血缘关系的Alpha与omega结合的可能,因而也不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反应。
可是苏填雪,一直在打抑制剂,以至于后来月泉体受损。
时凝也记得,苏填雪跟她说过,她和苏晚星不是亲生姐妹。
在她的概念里,她是苏家的孩子,苏晚星不是
但,在时凝知道的剧情中,并没有苏晚星被找回某个家庭的剧情。
什么真假千金之类的套路,完全没有出现。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现实和剧情的不同之处,一个小小的蝴蝶效应的后果。
可今天,见到黎薇这样,时凝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苏晚星才是苏家的孩子。
而苏填雪,并不是苏家父母亲生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从小到大,苏家父母的温柔只给了苏晚星,却对她这个当姐姐的默不过问,把她丢给奶奶一手照顾。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可能,那
时凝感觉牵着她的手紧了些。
她低头一看,苏填雪的指尖泛着白。
这一刻,时凝知道,苏填雪大概也明白了刚刚时凝所想的事情。
黎薇轻叹一口气:“我有个妹妹,二十八年前,她生小孩的时候难产,离开了。后来,孩子也不见了。”
苏填雪抿唇:“你的意思是,认为我就是那个孩子吗?”
黎薇有些踌躇,面对苏填雪,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能够让这个孩子柔和一点同她讲话。
最后,她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看着照片里的两个女人,苏填雪愣了。
黎薇笑着,眼里有无尽的怀念。
“这是我和妹妹的合照,老照片了,不像现在的那么清晰。不过,我想你看了这个照片,你大概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要如此猜测了。”
时凝看了眼,顿时知道了答案。
黎薇的妹妹,几乎和苏填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不同的是,照片里的那个少女,是爱笑的。
她笑得很灿烂,青春阳光的样子,像是所有的烦恼都不能叫她染上一丝一毫的阴霾。
苏填雪从没有这么肆意地笑过。
时凝听到苏填雪问:“她叫什么名字?”
黎薇轻声说:“她叫黎莺。”
像黄莺一样美好的女孩。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一岁。
那一天,正好是苏填雪出生的日子。
黎薇小心翼翼地说:“小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同你讲更多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苏填雪冷然回:“现在没有任何依据可以证明我和她是母女关系。”
时凝知道,苏填雪看起来如此冷静,如此冷漠,其实心里大概早就崩塌成一片了,不然,拉着她的手,绝不会这样用力,几乎就要把什么给捏碎一般。
黎薇忙说:“当然,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时凝补充:“阿姨,那个应该叫血缘关系鉴定。亲子关系是适用于父母和儿女之间的。”
黎薇看了眼时凝,眼神有着感谢:“对对对,就是小时说的这个。”
苏填雪敛眸:“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
苏填雪如此发问。
黎薇很舍不得。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鉴定,都可以确定,苏填雪是她的小侄女。
但,她要尊重苏填雪的选择。
苏填雪拉着时凝离开,时凝转身的时候,看见黎薇眼神里有浓郁的愧疚和期盼,她被斐安白搂在怀里,无声地啜泣着。
斐越大概也是傻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看黎薇,又看了看时凝和苏填雪离开的背影。
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阵庆幸。
还好,还好被沈清棠欺骗的时候,她没有对苏填雪和时凝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没有造成无法补救的伤害。
不然,斐越可以肯定,她妈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估计离被赶出家门已经不远了。
从小,她就听黎薇给她讲姨姨的事情。
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妹妹,和她关系也最好。
可是,黎薇那个时候因为要当演员,和家里大吵一架,没顾上妹妹的阻拦,转头奔去国外,对于家里的消息一概不回,一概不看。她每天钻在话剧排演室里。
在黎薇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才从报纸上看到国内的消息。
黎家垮了。
她最疼爱的小妹妹,黎莺,大概是遗传了她的叛逆,不管父母的阻挠,一定要和不被父母认可的人在一起。
跟着那个人走了,却被骗了。
难产而死。
孩子失踪。
黎家父母受不了打击,一夜之间白发,又遇上经济危机,多年苦心经营的事业就全都没了。
那个时候,黎薇已经和斐安白在一起了。
她要斐安白去调查骗走黎莺的人。
毁了那个人的一生。
可是就算这样,黎莺也回不来了。
她的父母也不会回来。
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小侄女,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在黎薇的心里留下深深的伤疤,叫她总是因此而内疚。那些她没有翻看的书信,被她重新找到,一封一封看起来,她才意识到,要是她早点看家里的消息,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父母给她写了信。
黎莺也写了。
信里写,她遇到了一个顶顶温柔的人,虽然家世不好,但是人很温柔。
信里又写,姐姐,我好像被骗了。
那个人想要的只是黎家的财产,让黎莺怀孕,想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料,黎莺和父母断绝了关系,为了继续和她这个渣A在一起。
信纸上全都是眼泪。
后来,信又变得温柔了。
黎莺说,姐姐,宝宝今天踢我了,我时常想,等她长大了,我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说,妈妈曾经是个被骗的笨蛋。但是妈妈一点也不后悔生下你。姐姐,我爱这个孩子。是因为有了她,我才能够坚持下来。
黎莺畅想了很多,孩子出生以后要陪她做的事情。
她说,希望小孩能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样,等到人生遇到挫折的时候,再回头,会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也算一种力量吧?就像姐姐对我来说一样。
她也开玩笑的说,我的孩子一定很受欢迎,在学校里会有很多omega喜欢她。
然后,所有的幻想都没有实现。
她死于小孩出生那天。
后来,黎薇时常做梦,梦到黎莺。
大着肚子的黎莺笑着对她说:“姐姐,你快看,这是我的宝宝。”
她伸出手去拥抱自己的妹妹,然后只能扑个空。
她内心的愧疚太甚,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以至于,刚刚怀上斐越的时候,黎薇都想,或许这个孩子是妹妹的孩子,来到了她的肚子里。
她想按妹妹的设想,让斐越拥有那样的人生。
可是见到苏填雪的那一刻,黎薇才知道。
苏填雪才是黎莺的孩子。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这些年好不好,她的父母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另一边,苏填雪走得很快,绕到庭院的空无一人的花园里,这才慢了脚步。
苏填雪蹲下了。
时凝走在她的身旁,陪她蹲下。
她轻声问:“不开心?”
苏填雪没吭声。
她不说话,时凝也不打扰她。
四周静谧,月亮挂在头顶,幽幽的。花园里的水池中有鱼来回游动的声音,这季节的蝉也在叫着。
苏填雪的声音在风里轻轻飘来。
“奶奶一直说,爸爸妈妈不是不爱我,只是因为他们太忙了,没空来爱我。要我一直照顾晚星,让着她,也只是因为晚星是妹妹。”
“于是,我从小就相信了这件事。”
苏填雪嘲谑一笑:“可是,今天才知道。”
“他们只是不爱我而已。”
奶奶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孩子吗?
苏填雪不知道这答案。
看着苏填雪这样脆弱的一面,时凝伸手,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苏填雪,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很多人都没学会如何去爱,又如何会爱自己的小孩?有些人拥有了小孩,是在小孩的身上学会了爱和依恋。而有些人拥有小孩,是在小孩身上得到了别的地方无法拥有的权力感。”
“世界上只有孩子是可以随意任由他们掌控的。”
“这些人的爱,我们不要也罢。”
苏填雪抬起头来,眼神里泛着水光。
泪水欲落未落。
时凝温柔地替她把碎发捋开:“你看,亲爱的。”
“奶奶爱你,所以会为你把攒起来的一分钱一分钱全都拿出来给你买生日蛋糕。”
“晚星爱你,所以才会在一开始抗拒我靠近你。”
“我也爱你。”
时凝伸出手,接住苏填雪忽然落下来的眼泪。
那泪水滚烫。
时凝轻叹一声,认真地说:“接下来的所有时光,他们欠你的爱,我都会十倍百倍还上。”
“你看,我都跨越宇宙,跨越时间和空间,来到你的身边了。”
她笑起来,亲了亲苏填雪的眼角:“大概这就是老天爷做的计算。”
苏填雪嗯了一声。
“时凝。”
“嗯?”
“抱抱我。”
女人的声音闷闷的,透着几分少有的可怜,就像是一个企图得到关注的小孩子,正在索要一份温暖的怀抱。
时凝怎么会拒绝苏填雪的要求呢?
她上前,拥抱住了她这一刻的脆弱。
在时凝的怀抱里,苏填雪的动摇全都得到了安抚。
人类大概是需要拥抱的。
在恐惧高空和坠亡的所有时刻,拥抱,这样紧紧的,肌肤和肌肤触碰,两个身体之间互相传递无言的力量的行为,能够叫危楼重筑,能够叫几乎放弃的旅者,重新迈出向前继续探索人生的脚步。
苏填雪用力地回抱着时凝,她搂着时凝的腰。
星星在天空中,也环绕在她们的身边。
月亮不说话。
苏填雪平缓了呼吸,好一会,心绪终于和世界一同都变得平静了下来。
刚刚那一刻剧烈的情感波动,那些怀疑和悲伤,全都被融化在这个拥抱里了。
苏填雪的下巴搭在时凝的肩膀上,她小声地说:“谢谢。”
时凝不明所以地偏头:“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谢谢你的拥抱。
也谢谢你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一鼓作气把正文写完,所以明天的更新大概是25号凌晨。收个尾。目前的番外安排是小莫,星星,然后是主cp的平行世界,婚后日常和养崽内容会和平行世界放在一起写。我还有一些自己想写的AU,写完就正式和大家道别了。完美完成了一开始许下的承诺,日万到正文完。因为全勤的缘故,可能还要日到八月底,大家到时候番外看着买自己想看的内容就好了,不用管我。九月打算休息,番外要是没写完就随缘掉落。好啦,我去写大结局啦,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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